481 这是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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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拄拐颤巍巍地走出来,睁着冒着眼油的眼睛细细打量滕仲谦好一会儿,惊讶道:“唐老师?你是唐老师?!”
滕仲谦神色冷淡:“能进去坐坐吗?”
“好好……”老人忙将铁门打开,语无伦次,“快进来进来……”
滕仲谦没多看老人一眼,径直进入院子。
老人挪着身子退到一旁,眼睛黏在滕仲谦身上,一直到他进了院子,才看向后面进院子的唐希恩及傅时御,不住地点着头,苍老的眼中,掩藏不住的羡慕。
唐希恩心情压抑地跟在滕仲谦身后进了屋,环视眼前的环境。
屋内光线暗淡,水泥地上尘土混在一起,斑驳的白墙因为失修而成了土黄色,往下脱落着水泥片。一旁破旧的八仙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桌的四边搭着四条长条凳。再往里一些,一个简陋的木台,上头摆放着一些蜡烛、酒杯,墙上挂着……两张黑白的遗照。
一位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妇正坐在桌边吃饭。饭桌上,一个不大的黄色陶瓷盆里装着黑乎乎的食物,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唐希恩红了眼眶,紧咬着下唇。
老妇看见家里进来三位打扮不俗的陌生人,背光的关系,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许是害怕来人是带着坏消息的,诚惶诚恐地站起身,颤着声音问:“你们……你们找谁?”
老人抓拐从外面进来,开心道:“老伴儿,是唐老师!”
老妇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筷子,从里头走出来,走到滕仲谦面前,仔仔细细看了滕仲谦几道,那双被耷拉下的眼皮遮住大半的眼睛,顿时盈满泪水……
一瞬间,老妇扑通跪倒在滕仲谦前面,那双形如枯槁的手抓着滕仲谦的裤管,央求道:“唐老师啊,当年是我们不对,求求你救救妙莲的弟弟啊,他已经在里面二十五年了……呜呜呜……”
老妇哭得很伤心。
老人见状,也过去一起跪下,跟滕仲谦磕头。
滕仲谦穿着一袭精致考究的神色呢子大衣、黑西裤、黑皮鞋,像天神一般挺拔地立在昏暗破旧的屋子里,对身下两位苦苦哀求他的老人,视若无睹。
老人不断跟他磕头、哭泣、倾诉小儿子在牢里过得如何不好……
整个屋子弥漫着悲伤、无力、绝望的味道。
看到这一切,唐希恩崩溃了,眼泪簌簌流下,哭着上前将两位老人扶起来。
老人推辞着不愿起身。
滕仲谦睥睨着老人,淡淡道:“起来说话吧。”
老人这才起身。
唐希恩和傅时御分别去扶老人和老妇到桌边坐下。
老人看着唐希恩那张和滕仲谦如出一辙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是唐老师的闺女吗?”
唐希恩流着眼泪点头。
“多大岁数了?”
“三十了。”
老人叹气:“哎,我家妙莲当年那个也不知道生没生下来,如果生下来,也有你这么大了。”
唐希恩别过脸去,捂着嘴巴无声流泪。
滕仲谦神色严厉地看过来,尖刻问道:“你们觉得妙莲还活着?当初她大着肚子被你们赶出村庄,在外面流浪,你们觉得那种环境,她能活下去?”
俩老人不说话了,只是低头垂泪。
当初,家里有儿子、媳妇、孙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女儿被赶出去的时候,虽然也不舍过、纠结过,可面对媳妇和儿子的意见、村民异样的目光,他们还是把女儿赶走了,自我安慰是给伤风败俗的女儿一条生路,当时确实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安宁和快活。
只是后来,随着三个儿子的接连出事,媳妇带着孙子出走,俩老人独守空荡荡的屋子,反而常常想起那个被他们赶走后下落不明的女儿了,也曾想象过外孙的模样,但仅仅是偶尔,他们大部分的心思还是在如何替小儿子翻案、指望小儿子出来重新找媳妇结婚传宗接代这些事情上。
故而滕仲谦今天一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求滕仲谦救还在监狱里的小儿子,提都没提李妙莲的事情,最后还是看到与外孙年纪相仿的唐希恩,才顺带想起那个不知死活的外孙。
对此,滕仲谦自然是气,本来当年的怨气就不浅,今天过来一看,更气了,所以故意说了那些话刺激俩老人。
老妇仍是坐着垂泪,老人邀请他们到八仙桌旁另外三条长椅上坐。
滕仲谦看到那几把黑乎乎、上面布满灰尘的椅子,皱了一下眉。
老人见状,赶紧从旁边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胡乱擦了几下。
唐希恩见状,从随身包里拿出几张湿纸巾,走过去帮老人一起擦:“没事,我来吧,你们坐。”
她很快就把椅子擦好了,起身看滕仲谦一眼:“爸,过来坐吧。”
滕仲谦走过去坐下,老人也开开心心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老妇起身去倒水。
老人看着唐希恩和傅时御,问:“唐老师,这两位年轻人,是女儿和儿子,还是女儿和女婿?”
唐希恩的五官和滕仲谦如出一辙,只要不瞎,都知道这俩是父女。就是傅时御看着五官不像滕仲谦,但也不排除像滕仲谦的妻舅。外甥像舅,这是很常见的。故而老人就冒昧地问了一句。
滕仲谦侧头看唐希恩和傅时御,淡淡道:“女儿和女婿。”
老人忙道:“恭喜唐老师啊,女儿和女婿真是很登对哩!都是人中龙凤!”
李妙莲的父亲当年是念过几年书的,自己也喜欢看书,有点文化,恭维起滕仲谦倒是用词得当。
但这话对滕仲谦显然不太有用,他还是冷着一张脸,一点笑容都没。
气氛又陷入无言的尴尬。
老人为了缓解气氛,又问:“你后来有几个孩子?”
滕仲谦:“两个,都是女儿。”
“好好,闺女也好,小棉袄!”老人看向唐希恩,“那这位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
“大女儿。”
老人还是看着唐希恩,看着看着,干涸起皮的嘴唇开始微颤,过了一会儿,伸手抹了抹眼睛,伤感道:“如果妙莲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也有这么大了,再过俩月,就三十一周岁了……”
482 希望与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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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御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再次提这件事,刚才说过一次,滕仲谦不仅不吃这套,反而还出言讽刺。
老人现在再次一提,莫非是想告诉滕仲谦,李家的女儿当年为他怀过孩子,他是否能看在三十年前与人家女儿有过那么一段的份上,帮帮李家?
在傅时御这个局外人看来,李家当年把女儿赶走,纵然有错,但更大的责任明显是滕仲谦这边。如果不是滕仲谦让李妙莲怀了孩子后突然失踪,李妙莲也不至于大着肚子被承受巨大压力的李家人赶出去。
傅时御看不下去了,刚想问老人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慢慢把话题转移到老人的需求上、转移到可以给老人实质性帮助的层面上。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听老人问滕仲谦:“那二女儿呢?多大了?”
老人也许只是随口一问,但滕仲谦却认真回答了:“二女儿跟大女儿相差七个月。大女儿农历二月生,小女儿农历九月生。”
这话一出,老人明显也有些错愕。
先是想,这俩孩子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不然哪里可能差七个月呢?但转念一想,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
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老妇端在手上的三杯开水,全都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老妇满脸惊恐地看向唐希恩,几秒钟后跑到唐希恩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打量着。
她颤抖着声音问:“姑娘啊,你妈妈是不是叫李妙莲?”
老人也看过来,一脸难以置信。
唐希恩流着泪,抿了抿唇,重重点头。
她没有改口喊“外公外婆”,她想喊,可她对这对老夫妻太陌生了,她喊不出口。
老妇抱着唐希恩痛哭:“你妈妈呢?你妈妈还活着吗?”
唐希恩泣不成声,滕仲谦则冷着一张脸看向别处。
傅时御心有不忍,轻声道:“岳母还活着,跟我们住在B市,她过得很好。”
老妇哭得更大声了,几乎可以用哀嚎来形容。
老人跑到大门外,跪下对着苍天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这一刻,气氛很奇妙,仿佛从前一刻的无边绝望与压抑,变成带着希望与解脱。
老人在大门外跪拜完,又进门来,又哭又笑地看着唐希恩和傅时御。他看得出傅时御对他们没有敌意,愿意告诉他们事情,他便问傅时御:“妙莲的闺女喊啥名字?”
傅时御:“希恩,滕希恩。——带着希望与恩赐出生的女孩。”
滕仲谦听了,身体一震,唇角颤抖。
老人又哭又笑地点头:“好名字!好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若寒霜的滕仲谦,又问傅时御:“那妙莲闺女是什么时候找到唐老师的?我记得三年前,唐老师过来时,还问我们妙莲有没有回来过……”
唐希恩侧头看滕仲谦:“您几年前回来找过我妈?”
滕仲谦没吭声。
老妇抹着眼泪说:“唐老师每隔几年就来一次,问我们妙莲有没有回来,有没有联系……”
唐希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原来滕仲谦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她们,这就够了。
俩老人又问李妙莲这些年的情况,唐希恩隐去阮福生对李妙莲不好的事实,只简单说李妙莲嫁给阮福生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后来因为养病搬到B市跟唐希恩生活时,阮福生出轨了,于是俩人离婚,李妙莲目前很平静很幸福地生活在B市。
老人听了,又去门外磕头感谢苍天。
他们关心完女儿,又关心起外孙女。听闻唐希恩后来不仅去了国外学法律,目前还是国家重要部门的一个小领导,俩老人欣慰之余,也稍稍提了一下小儿子的事情。
相比于全程冷脸的滕仲谦,唐希恩很有礼貌也很有耐心地跟老人简单解释过案子,表示自己的婚礼一办完,就会联系刑事律师处理李家小儿子的案子。
小儿子的事情有着落了,还知道女儿也活着的俩老人,简直可以说是重新活过来了,前一刻还一脸死灰,这会儿脸色已经鲜活了许多。
唐希恩他们跟老人聊到下午三点,怕回到B市太晚,便决定启程回去。临走前,傅时御将车上五个礼盒、若干精致糕点、各种名贵干货都给拿到老人屋里,还教老人这些名贵的食物要如何烹煮。
唐希恩则跟老人解释过李妙莲心脏不好,所以只能等李家小儿子一出狱,再安排他们在B市与李妙莲见面。
老人都很理解,也很感恩,一路送他们到车上。
上车前,冷了几个钟头脸的滕仲谦,终于还是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俩老人。
老人流着眼泪接过,还来不及说感谢,滕仲谦已经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超跑的车轮卷起地上的沙尘,车子朝村口方向开去。俩老人一路追着车子到村头,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京牌豪车,才抹着眼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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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坐在副驾的唐希恩,一句话都没说,哭了一路。回到B市时,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
怕李妙莲发现异样,他们在外面吃完晚饭,又坐了一会儿,打算等李妙莲睡着了再回去。
唐希恩告诉滕仲谦,她不想恨那两位可怜的老人,因为李妙莲不会希望看见她将有限的时间用来报复弱者,更别说那是李妙莲的亲父母。
滕仲谦什么意见都没,只说唐希恩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自己做主,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三个人在餐厅坐到十一点,估摸着李妙莲已经睡下了,唐希恩和傅时御才回温泉小区,滕仲谦则返回自己家。
傅时御本来是打算回公寓的,但见唐希恩情绪不稳定,也不管婚俗上怎么规定了,当晚还是住在唐希恩这儿。
俩人泡了澡,傅时御依旧像以往那般,温温柔柔地帮唐希恩吹头发,抱着她进温暖的被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发呆、平静情绪。
483 终于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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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希恩在傅时御的各种开导和暖心安抚下,心情好多了,奔波一天,也早就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傅时御自己却没那么快睡着。
他发信息交代路航别忘了半夜三点去民政局门口帮他和唐希恩排队,然后又上网查了一下李家小儿子的案件。
他不是律师,对刑事案也没兴趣,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唐希恩唯一还在世的舅舅,是他岳母在世上唯一的手足,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得知道这是个什么案子,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2022年2月14日,农历正月十四,距离傅时御与唐希恩的大婚还有一天。
由于前一晚俩人都没睡好,以至于傅时御的手机闹钟响了很久,他们还在床上赖着,直到路航打电话过来说,因为他一个单身汉在民政局门口排队,被排在后面的新人猜到是帮人排队,几十对情侣正联合着要轰走他。
唐希恩和傅时御这才赶紧起床,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带上证件,开车去位于老城区的民政局。
到那儿的时候还没八点,傅时御去找车位,唐希恩赶紧去为路航解围。
民政局大门口果真排着至少几十对情侣,大家都是冲着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过来办理结婚登记的。
本来那些人都围着路航各种意见,见唐希恩过来,以为他们真是一对,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唐希恩和路航排第一去了。
排着排着,唐希恩一边回头看傅时御过来了没,一边听到排在后面的情侣小声八卦她和路航。
“你看那女的长得挺高啊,怎么找了个矮子?看上去也不是特别有钱……”
“兴许男的有别的魅力呢?……”
说着,俩人就暧昧地笑起来。
唐希恩越听越不对劲,正想扭头要那对情侣别嚼舌根,就见路航自己悄悄站远了一些。
这会儿,他俩基本是,唐希恩还站在队伍内,可路航俨然已经整个身体退到队伍外一米远了。
“路航!”唐希恩小声喊了他一声,朝他招招手。
路航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后面的情侣还在嚼舌根,女生说:“你看那男的好像还有点嫌弃那女的……”
唐希恩炸了,恶狠狠转身:“你们!……”
话还没说,就见傅时御从队伍后头跑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女包。
唐希恩赶紧朝他招手:“快过来!”
路航见自家老大来了,也赶紧退开。
傅时御跑到唐希恩身边去排着,可能是跑急了,气有点儿喘,却一来就双手抓着唐希恩被冻红的双手,放到嘴边连连呵了几口热气。
呵完气了,他把她不再那么冰冷的小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轻声问:“冷吗?”
唐希恩摇摇头:“不冷。你车停哪儿去了?”
“停车场没位置,我就随便路边停了。”
“呀!你不怕吃罚单啊?”
傅时御不以为意:“罚就罚呗,我还怕一张违停的单子?”
“……还有可能会拖车。”
傅时御一听,赶紧把牛仔裤口袋里的车钥匙掏出来,扔给站在一旁的路航:“去附近找个车位把我车子停进去。”
路航正想别的事儿,一时没接住,车钥匙掉在地上。他忙弯腰捡起,小跑着去给傅时御停车了。
这时,唐希恩听到身后那对嚼舌根情侣里的男人说:“兰博基尼……”
女人:“现在这个男的看上去像有钱人……刚才那个矮子一看就是员工……”
男人:“我说呢!”
傅时御也听见了,大致猜出这俩人刚才说了什么,哭笑不得地凑到唐希恩耳边,低声问:“刚有人把你和路航当成一对了?”
唐希恩扶额:“可不。”
八点一到,民政局大门开,唐希恩和傅时御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去,快速拿了表格填写好,又去婚检部门进行各种检查。
他们先一起去抽血,抽完把血样送到检验窗口,然后分别去男科和女科进行内科检查,最后在检验科门口碰头。
半小时后,拿齐所有报告,他们去登记窗口进行最后的登记。
婚检报告、各自的证件正副本、结婚申请的表格,结婚照一并送上去,注册人员照例问了几句,例如俩人是不是自愿结婚之类的,最后那钢印一压,结婚证就出来了。
俩人揣着那两本神圣的小红本本从民政局出来,站在大门口,竟然互相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傅时御先反应过来,笑着将唐希恩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兴奋地大喊:“滕希恩!我爱你!我傅时御!生!生!世!世!都!爱!你!”
路航站在旁边傻笑,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发朋友圈,文字内容即是——母胎单身三十二年的老大,终于在三十五岁这一年的情人节,娶到他的女神!老大,祝你们幸福!
他附上的照片里,蓝天白云下,B市的民政局大门口,傅时御和唐希恩都穿着卡其色的毛呢长外套,蓝色牛仔裤,白衬衫搭配红色圆领毛衣。
傅时御将唐希恩高高抱起,转圈,照片的画面就定格在唐希恩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仰天笑得很开怀。
不到十分钟,这条朋友圈被点了数不清的赞,估计都有上千个。
路航的朋友圈里大部分是建筑界的设计师、各大地产商、工程商的老板,这些人遍布全球全国,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傅家的继承人、曾经享誉建筑界的十大青年设计大师之一的傅时御,娶了自己相恋三年的初恋女友。
他们听闻那个女孩出身平凡,曾经是个从农村出来、普普通通的北漂,可骄傲富有的傅时御,却爱她至深。
……
拿了证,傅时御和唐希恩心情都很好,很特别,他们决定去俩人确认关系后第一次正式约会的“BJ亮”餐厅庆祝一下。
时隔三年,再来这里,餐厅没有变化,他们也还是他们,物是人是。
他们手牵着手,在当初那个靠窗的位置入座。
唐希恩一路上都在傻笑,傅时御也差不多。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俩人各拿一本结婚证,看着上头的照片和内容,感慨良多。
看了一会儿,唐希恩问:“我想发朋友圈,你要发吗?”
484 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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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俩人各拿一本结婚证,看着上头的照片和内容,感慨良多。
看了一会儿,唐希恩问:“我想发朋友圈,你要发吗?”
傅时御摇摇头:“没发过朋友圈。”
唐希恩皱眉:“那你第一条朋友圈就发我们结婚的消息啊。不挺好?”
傅时御坚持:“微信里什么人都有,干嘛让别人看咱们的结婚证?”
“你可以分组嘛,比方你可以指定给某些人看,然后……”
唐希恩不知道该怎么跟连朋友圈功能都没开通的傅时御解释如何分组,她干脆直接跟他要了手机,打开他的朋友圈操作给他看。
弄了好一会儿,她又默默退出傅时御的朋友圈,关上手机还给他:“好像很麻烦,算了,不发了。”
傅时御失笑,抬手捏捏她的鼻子,把手机收回兜里。
唐希恩自己最后也没发朋友圈,只是拍了几张结婚证的照片,留作纪念。
结婚证上的红底结婚照,还是他们前年冬天在挪威拍婚纱照时顺便拍的。俩人穿着同款开司米白色毛衣,紧挨着彼此,笑得很灿烂,都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欧洲回来后没多久,唐希恩就遇到了差点把她打倒的意外。当时,事业没保住,名声也差点毁了,还好她最后还是坚强地站起来了,重新开启了事业的新篇章。
想起唐希恩的那一劫,傅时御鼻腔发酸,大拇指指腹轻抚着结婚照上唐希恩天真灿烂的笑颜,再抬眸看此时正坐在对面的她。
她笑容依旧灿烂,性格依旧活泼,对生活和未来依然充满希望,她还是当初那个她。
傅时御内心感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异样。
唐希恩也想起拍这张结婚照的时间,一会儿看看结婚照,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傅时御,莞尔:“过了一年多,你都没变老诶,还是那么鲜嫩多汁可口。可我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干巴巴了。”
傅时御回过神,抬眸凝望唐希恩片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好一会儿,将手机和结婚证上的照片平放在一起,转过去给唐希恩看。
“你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看上去和结婚证上的没差。”
唐希恩看看傅时御手机里的照片,又抬头看他,狐疑道:“这张照片你打哪儿来的?”
傅时御笑:“之前网上一个论坛,在评选某一年的B市律政圈美女律师,你上榜了,这张照片就在那个帖子里。”
“哈?还有这种事?”唐希恩哭笑不得,“那我是第几名?”
“……忘了。”
唐希恩掏出自己的手机:“你当时搜的什么关键字?”
傅时御:“……你的名字。”
唐希恩去搜自己的名字,可找了好一会儿,根本没看见那个帖子。转念一想,她才想起之前上七点新闻那会儿,网上所有关于她旧名字的东西都被抹去了。
见她略遗憾地把手机收起来,傅时御问:“那帖子没了?”
“是啊。”
傅时御笑,没再说什么。
她突然双眼放光,抓着他的手问:“所以你再好好想想,我当时到底是第几名来着?”
傅时御失笑:“名次很重要吗?”
“当然啦!有谁会不想知道自己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排名第几呢?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在建筑界排名第几啊?”
“不想。”傅时御反问,“有什么意义?”
“满足一下虚荣心嘛。”
唐希恩说完,自个儿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发现重点放错地方了,顿时笑得更开心:“那你是什么时候去搜我的名字?搜完还偷偷保存我的照片?你想要我的照片直说嘛,我可以发很多给你。”
若是在以前,偷偷网搜喜欢的人的事情被拆穿,傅时御会觉得略羞耻,但跟唐希恩相恋三年下来,他脸皮厚了不少,此时更是赤裸裸地反问:“你不觉得跟隐秘沾上边的东西,都更有吸引力吗?”
“你打住!”唐希恩捂他的嘴巴,低声,“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就此打住,不能再往这方面深入了!”
傅时御笑,没说什么,趁势往她手心吻了一下。
……
吃过午饭,傅时御把唐希恩送回李妙莲那儿,自己也回了老宅。
明天早上七点左右就得从老宅出发,八点之前得到女方那儿接新娘,故而他晚上要早点休息,保证明天精力充沛,毕竟明天大婚,要一早忙到深夜。
老宅张灯结彩的,大门口全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傅时御见状,便把车子停在院墙边,没开进院里。
他下车,人走到大门口,发现婚庆公司的人已经开始在布置了。
大门口挂上了贴有“囍”字的大红灯笼,两扇大门也贴上了红色与金色组合而成的喜庆图腾,两边的花架,更是一簇簇火红的玫瑰。
想起滕仲谦一直在纠结的真花假花问题,傅时御上前拨了拨了那玫瑰花,发现是假花,抬手招来正在旁边干活的婚庆公司员工。
“你们这花儿,能用真花么?”
对方不确定这位身材高大、打扮不俗、带着墨镜的男人是谁,便小心翼翼问了一嘴:“您是?”
“我是付钱的。”
对方一听,以为他是管事的,忙热络地笑道:“当然可以!看要进口的,还是国产的红玫瑰,都有!”
傅时御又问:“明天的婚宴现场,也是你们布置的?”
“是,我们是一起的。”
“婚宴现场用的是真花还是假花?”
“用的是仿真牡丹。”
傅时御蹙眉:“那就是假花了?”
“……是。”
傅时御倒是没再说什么,双手抄兜,阔步进了老宅。
梁书仪正在内院指挥婚庆公司的人装点院子,见失踪了几天的儿子出现,立即上去抽了他手臂一下,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搞错?明天要大婚了,还去哪里浪到现在才回来?”
她大概以为傅时御因为明天就要结束单身,所以这几天抓紧时间在外面浪。
她自以为了解男人,但却不了解儿子,怎么会猜到傅时御和唐希恩感情那么好,恋爱三年了,大婚前还要日日夜夜黏在一起。
傅时御也懒得解释,淡淡说了句:“你让婚庆公司的人把所有婚礼用到的花都换成真花。”
梁书仪没明白怎么回事,问:“怎么回事儿?婚庆公司觉得用假花可以那就假花嘛!干嘛非得换成真花?”
傅时御不耐:“让你换成真花你就换!”说完,脸色很烦躁地进自己的东厢房。
梁书仪想半天没明白,尽管知道把仿真花全换成真花要多花一大笔钱,但儿子都下命令了,她要不换,估计那冤家明天得一早起来跟她吵架。
惹不起惹不起。
485 婚礼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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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希恩睡了个午觉出来,本来想去跟李妙莲说几句话,见她房门关着,以为还在午睡,便去了餐厅,打算倒点水喝。
人刚从餐厅下来,意外瞥见滕仲谦的皮鞋在玄关的鞋柜前,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返回厨房问王阿姨:“阿姨,我爸来了?”
“是啊。滕先生和李姐在房里说话。”
唐希恩一听,想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有点不踏实,喝完水,赶紧过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滕仲谦来开门。
唐希恩佯装惊讶:“爸,您过来了?”说完,眼睛看向坐在窗边沙发椅上的李妙莲,见她脸色正常、面带微笑,心里松一口气。
滕仲谦招呼女儿进屋,笑道:“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担心你妈妈心情不好,过来安慰她一下,顺便看看你的结婚证。”
唐希恩有点不好意思,借口回房间拿结婚证,又出去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过分敏感,竟然将传统的母亲和克制的滕仲谦往那种方面去怀疑。
唐希恩轻拍自己的额头,摇着头,从包里找出两本结婚证,拿去给滕仲谦和李妙莲看。
俩人看了,反应却各有不同。
滕仲谦看不出是喜是悲,倒是看得出挺无奈的样子。反倒是李妙莲挺高兴的,一直夸唐希恩和傅时御很般配。
结婚证拿了,明天就是大婚了,唐希恩觉得管滕仲谦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了,便也不想费心去琢磨了,提了一下婚后的安排——
2月15号回门宴结束后,她和傅时御在家休息一天,17号前往日本,预计在日本呆十天,27号回国,3月1号重返岗位。
至于枫山别墅,他们打算等四月底,天气不那么冷了再搬过去,所以婚后还会暂时住在傅时御的公寓里。
滕仲谦只交代唐希恩婚后照顾好自己的同时,也要经常抽时间回来陪陪李妙莲,倒是没其他意见。
唐希恩应下后回房,滕仲谦和李妙莲还在房里说话,直到吃过晚饭才离开。
由于第二天要一早起来化妆,唐希恩将明天要穿的龙凤褂裙整理好,又跟三位伴娘及化妆团队联系了一下,这就敷了面膜准备去睡觉。
刚躺下不久,李妙莲来敲门,手里拿着把檀木梳子。
“恩恩,妈妈帮你梳头,”李妙莲笑道,“顺便和你说几句话。”
唐希恩将目光收回,牵着李妙莲进房间。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李妙莲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帮她梳着长发,边梳边叮嘱她一些婚俗和传统上的事情,大概意思也就是说,她现在嫁人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老公,抓紧时间要个孩子云云。
李妙莲观念传统,唐希恩清楚,所以很多她不赞同的说法,她也不会真的去反对李妙莲,只是很乖巧温顺地听着。
李妙莲帮女儿梳完头发,从开襟毛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本存折,塞到唐希恩手里。
唐希恩翻开看,里头有二十万左右的余额。
她猜到李妙莲的意思,刚想拒绝,就听李妙莲说:“妈妈当初带静雅从老家过来的时候,一穷二白,这些钱,都是这些年你和女婿给我的,之前静雅没嫁人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些,留下这些,本来就是打算你嫁人的时候给你的。”
看到存折的余额,唐希恩稍微一算就明白了,李妙莲也不全把钱都给小女儿,其实还留着一半给她这个大女儿的。
唐希恩看到存折的余额,心里挺内疚的,因为她之前一直觉得李妙莲把所有钱都给阮静雅了,她觉得李妙莲一直比较照顾、偏爱小女儿。
她很多时候想起来都挺嫉妒也挺伤心的,但她到底也明白妈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所以很多时候她也能很好地消化那些情绪,也从未因此而对李妙莲有半丝怨言。
“恩恩,让你当我的女儿,辛苦你了,”李妙莲含泪道,“你做我的女儿,总是在吃苦,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13岁就从家里出去了,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我还是没有后悔过当初把你送出去,因为我知道你不属于那里。希望你不要埋怨妈妈没有给过你好生活……”
李妙莲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唐希恩也泪流满面,转身抱住李妙莲。
她摇头,用同样的哭腔说:“妈,我从没怨过你!真的!你不要这么想!我一直都感谢你当初没有放弃我,我才有今天,才能跟我爸相认,才能认识我老公。这一切,都是你当初不顾世俗的异样目光将我生下来,不顾阮福生的反对将我送出去念书,我才能拥有的!我一直很感激你!真的……”
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
唐希恩最终还是收下了存折,她知道自己若是不收,李妙莲会难过。她打算等蜜月回来,再用这笔钱帮李妙莲买理财产品,让她每个月都能收点利息当小零花钱。
唐希恩跟李妙莲这一聊,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正准备要睡的时候,傅时御打电话过来。
倒是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问她东西都准备好没,然后告诉她明天男方家的迎亲队伍大概几点到,几点又要从女方家出发,几点要进入傅家老宅行礼等等。
把这些实在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傅时御才柔着声音问:“今晚我不在,你想我了没?”
唐希恩笑,本想说“没想”,也确实没想,回家后事情一样接着一样。但她不想泼傅时御冷水,便也缱绻道:“很想你,只是这时候,唯有抱着你睡过的枕头聊以慰藉了。”
听她这么一说,傅时御整颗心都软了:“过了今晚,咱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每天晚上都能睡在一起,一直睡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
“可在巴黎的时候,你说我放屁臭、睡觉流口水,要把我赶出去其他房间睡觉哎……”
傅时御装傻,一秒钟找回状态:“你是不是做梦了?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你放屁哪里是臭的?分明是香的!那口水也像露水一样,又晶莹又剔透……”
唐希恩哈哈大笑,唬他:“你还狡辩?我当时录音了的!要不要放你听?……”
她话没说完,就被傅时御突然一句深情告白打断:“老婆,我爱你!”
“什么鬼?我在和你说分房的事情呢?”
“老婆,我爱你!这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感谢你嫁给我!我要跟你生很多猴子!我下辈子还要娶你!下下辈子也是……”
“哎呀你怎么这么矫情啊!我受不了啦!我要挂电话了!”
傅矫情:嗯!成功转移话题!完美!
486 大婚日(1)
486
农历正月十五,民间俗称小正月,这一日,要吃汤圆、赏花灯、放烟花、猜灯谜……这一天结束了,这个新年才算过完,因此到处都很热闹、喜庆。
天还没大亮,天地间还被寒气笼罩,后海一处看似普通实则价值连城的四合院老宅子外,早已停满了数量车牌号罕见的豪车。
豪车在宅子外的路边列队成一排,每一辆车的车前盖上,都有一个用火红的玫瑰花围成的心型花圈,玫瑰花里头,贴上了大红的“囍”字。
而排在最前面的主婚车,是一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坐进车里,抬头即可看见星空。
主婚车的车前盖上,同样铺满了玫瑰花,车头,立着一对布偶猫模样的玩偶。穿着西装的公猫,将穿着婚纱的白毛揽在怀里,模样甜蜜、栩栩如生。
顾炀从加长版幻影的驾驶室跳下来,拉了拉身上剪裁精致的昂贵西服,神色清隽矜贵,下一秒,却抬手使劲呵气。
陆淮从后面的标准版幻影里下来,朝顾炀囔道:“你昨晚没回家睡?”
顾炀笑得一脸邪气,抬手抻了抻自己脑袋上涂了发胶定型的毛,轻飘飘道:“今天又不用上班,回家睡个毛?”
陆淮这就知道他又去泡妞了,凑过来,笑得一脸淫荡:“昨晚在哪个妞的温柔窝睡的啊?”
顾炀看了眼傅家隔壁黑乎乎的顾家老宅,确定自家老爷子还没起床,不会听到自己说话,便也就收起含蓄,肆无忌惮、无遮无拦地跟陆淮开起了咸湿的话题。
“韬哥老婆的乐团,最近来了个大提琴手,哎呦,长得可真是对我的胃口!”
陆淮一听,来了兴趣:“啥样的啊让您这位在情海里浪了二十年的顾四少心心念念的?”
“喏!这样的。”顾炀拿起手机,划开相册,“长头发,大眼睛,白皮肤,魔鬼身材,穿着优雅的长裙……”
陆淮刚想看清楚,手机屏幕突然一暗。
顾炀把手机收回兜里了,明显是不想让人看。
陆淮“切”一声:“我祝你追不到!”
顾炀得意:“追不到我再换一个不就是了,姑娘那么多,还非得吊死在这颗树上?”
俩人正开着玩笑,霍桀、薄胥韬、路航、黎韬、汪沅、姬南、顾燃等人都陆续从后面的车里下来。
顾炀收起脸上不着边的笑,眯眼点了点车的数量和迎亲队伍的成员,发现还少一个人,但他又想不起那人叫啥名字,于是皱着英气的浓眉问路航:“哎小路,你们新所长是不是还没到?那人叫啥名字来着?”
路航也看一圈迎亲队伍里的男同胞,发现周煜辰确实还没来,忙道:“周所长昨晚加班加到半夜,可能是睡迟了,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说完,去一旁打电话了。
昨晚半夜起来奶娃、早上天没亮就起、一整晚只睡不到三小时的霍桀有点老大不爽的,不耐烦地囔道:“这么冷,还要等多久?要是太久的话,我要回车里补眠了!”
这话刚囔完,路航就跑过来了,说:“周所长在路上了,还有十分钟到,大家稍安勿躁!”
霍桀还是不爽,转身又坐回车里。
众人也都作鸟兽散,各自坐回自己开来的车里避寒、补眠。
十分钟后,一辆红色的劳斯莱斯古斯特停到车队末尾。十辆迎亲车终于齐活了。
路航见了,先下车,上前招呼自家所长。
周熠辰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领结都带歪了,路航赶紧帮自家领导把领结收拾好。
其他人也都陆续下车,各自抻着自己的头发、西服、手表、领结,觉得仪容仪表没问题了,这才集结成一排,动作整齐划一朝傅家老宅大门走去。
此时,天空刚翻出鱼肚白,微微亮,还不是很亮,有点昏沉。
这十位青年才俊组成的迎亲队伍,昨晚加班的加班、奶娃的奶娃、泡妞的泡妞、宿醉的宿醉,此时个个哈欠连天、眼下青紫一片,如果不是打扮得体,大概要被误以为这是一群瘾君子。
以至于开了门的傅老爷一见这十位无精打采的小伙子们也吓了一跳,忙关心道:“昨晚做贼去了?”
反应最快的霍桀“嗨”了一声,懒懒道:“我家那小子都快五个月,还不睡整觉,每天半夜都要起来喝两次奶,把我给折腾得半年不到老了十岁……”
傅老爷一听,喜道:“呦,小霍家是男娃啊?”
霍桀得意:“那是!长得跟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傅老爷双眼放光,又羡慕又开心,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霍桀手里。
顾炀见状,嫉妒道:“傅爷爷,今天可是我当伴郎,您红包是不是给错人了?您的眼镜度数不够了?”
傅老爷白他一眼,那嫌弃也是挺硬核的:“人小霍有儿子了,你有吗?等你什么时候有儿子,我也给你红包!”
顾炀不满:“还有这样的?”
霍桀赶紧把他拉到一边,招呼其他人先进去。等人都走了,低声安抚顾炀:“别闹!晚点我把红包分你一半成了吧?”
顾炀甩开他的手,再次抻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西服:“我在意的是那红包吗?我在意的是为什么欺负我这种没儿子的?!”
他扭头往傅家老宅走,边走还边控诉:“嗬?还以儿子取人了是么?回头我也生一个出来!生儿子嘛!谁还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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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伴郎、加上七位帮忙迎亲的男神,一共组成了十人迎亲队伍。
他们起先在内院等傅时御,等了一会儿,发现天儿太冷,各个都是年过三十的大叔了,畏寒的畏寒、没穿秋裤的没穿秋裤、重养生的重养生,不一会儿就都躲到客厅里了。
傅老爷正在客厅里指挥佣人忙活这那的,见他们进来,赶紧点名要顾燃上前去。
顾炀再度不满,正想再次强调自己才是今天的首席伴郎,就见傅老爷拉着顾燃问:“小燃啊,你属龙的是不?”
顾燃懵懂点头。
傅老爷这就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顾燃手里,说:“来,小燃,你在这把椅子上坐一下,坐个十秒钟再起来。”
顾炀以为要发红包,也凑过去。
这会儿顾燃刚好从那块椅子上起身,手里还捏着红包。
顾炀又抗议了一嘴:“傅爷爷!为什么小燃有红包,我没有?小燃也没儿子啊!”
傅老爷问他:“你属相是啥?”
顾炀:“我属牛的。”
傅老爷:“小燃属龙的!”
顾炀:“属龙的咋的了?”
他招呼同样属牛的霍桀和薄胥韬:“你俩说说话啊?现在是有人看不起我们属牛的!”
487 大婚日(2)
487
十位身穿黑色西服、戴着黑色领结的男神,身姿挺拔地立在客厅,喝着热茶,各种谈笑风生,等新郎官出来。
霍桀和薄胥韬在交流育儿经验;顾炀拉着顾燃和傅老爷理论生肖的力量;汪沅和黎韬在聊最近某起热门的案子;陆淮、路航和周煜辰在研究设计所的新项目。
傅老爷看着这一屋子身高腿长、面容俊朗的老男孩,心里是各种欢喜,暗暗想:这些要都是我的孙子那该多好啊!一屋子阳气,肯定能震慑八方!
过了一会儿,新郎官阔步走进客厅。
傅时御一身豆沙红手工西服、法式白衬衫、黑色领结,浓密的深棕色头发稍稍做了纹理效果,自然地码向一侧。
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从未摘下过的金色情侣圈戒、右手无名指戴的是与唐希恩钻戒一对的蓝钻钻戒,腕间价值千万的手表,以及藏在白色衬衫内那条刻着“恩”字的项链,浑身上下,再无其他首饰装饰。
他五官很深邃、眉骨高挺、眼球是琥珀色的;高高的鼻梁下,薄唇紧抿,而下颌又常常习惯性紧绷着,不笑,便给人一种冷淡、不容放肆的感觉。
可即使是这样低调简单的装扮、稍冷的神色,一眼看过去,他仍是男神团里最出挑的那位。
傅老爷看着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家孙儿的满意,即使前一刻还梦想男神团这十位男神都是自己的孙子,但到底还是最满意傅时御,觉得自己的孙儿真是人中之龙。
霍桀凑到傅时御跟前,细细打量过几道,赞道:“老哥今儿这身西服不错啊!哪儿定制的?”
“法国XXX设计师,跟新娘礼服一起。”傅时御挑眉笑笑,神色倨傲地立在男神团之间,一边整理腕间的红钻袖扣,一边让姬南为他别上胸花。
霍桀啧啧两声,羡慕道:“我说呢看上去怪好看的。”
很快,各位男神都别好胸花,每人手里一碗红枣燕窝甜汤下肚,这就准备去接新娘了。
“好了就走吧。”傅时御招呼男神团的成员。
男神们将甜汤碗放下,扯了纸巾稍微擦了擦唇角,各个起身抻西服、整理领结和胸花,自动列成一排。
随着傅老爷一声令下,新郎傅时御走在前头,男神团跟在他身后,动作整齐划一,正准备去门外上婚车。
这时,霍桀忽然喊了一声:“卧槽,捧花呢?新郎的捧花哪儿去了?”
路航赶紧四处张望,屋里没看到,正急得团团转,傅老爷叫佣人去找梁书仪。
很快,一大束火红的红玫瑰捧花就拿过来了。
傅时御伸手一捧:“快走吧!”
“好咧!接新娘去咯!”陆淮高喊一声,“兄弟们出发!”
傅时御手捧一大束红玫瑰、神色矜贵中难掩激动,走在男神团前头,阔步往老宅门外走去。
此时,屋外天已大亮。
老宅门口的大红灯笼依然高高挂着,立在大门边的音响设备播放着仿真鞭炮声,好不热闹。
傅老爷和傅正邺夫妇跟在新郎和男神团身后出去,媒婆在新郎上车前念念有词着各种吉利话。
新郎官躬身进入主婚车的那一瞬间,门口鞭炮声大声响动,贴在大门上的镶金边大红色囍字,在一片大好春光下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很是喜庆。
老宅门口围了不少人,有出来看热闹的左邻右里,有一早要去后海公园锻炼的人们。他们皆都驻足在傅家老宅门口,观看那一排价值过亿的豪华婚车及一众高大英俊的男神。
邻居交头接耳:“呦,老傅的宝贝疙瘩终于要娶新娘啦?”
“是呦,挑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娶了啥样的。”
“肯定是年轻漂亮的呗,会不会是小明星?”
“那难说咯,晚上去吃喜酒就知道了。”
“可好奇死我了。”
“……”
邻居们低声八卦着,对傅家这位年纪轻轻就享誉建筑界的独苗苗到底娶了啥样的新娘很是好奇。
顾家隔壁的王家老爷也出来看热闹,问站在自己身旁的顾老爷:“我说老顾,你成天跟老傅出去溜鸟,知道他乖孙娶的哪家姑娘不?”
顾老爷神色复杂,眯眼看着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略略思索片刻,低声道:“说起来,新娘子跟我们顾家还有点渊源……”
老人家实在难以启齿唐希恩的身份,但一想到晚上的婚宴,滕仲谦要明目张胆地牵着新娘子进婚宴现场,想到时也是瞒不住,干脆趁这会儿告诉邻居,也省得晚上人多,在那边叽里咕噜问一堆。
邻居挺诧异,问:“新娘子是顾家的亲戚?”
顾老爷到底还是觉得丢人,沉了沉气,低道:“新娘子是我大女婿乡下的孩子。”
饶是道理都明白,但顾老爷这话一说出口,还是下意识地带了那么点歧义。
滕仲谦口碑向来不错,左邻右里也都知道顾家大女儿顾颐是只母老虎,把老实的滕院长管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想得到滕仲谦在外头还有私生女?
故而王老爷听了顾老爷这话,还以为新娘子是滕仲谦老家亲戚的孩子,长大后来城里投靠滕仲谦。
王老爷笑了下,语气颇惋惜:“傅家虽说家族里没个当官的,但傅家这孙子长得好啊,你看看,一表人材的。”
老人家下巴点了点正要上婚车的傅时御,啧啧道:“那小脸蛋儿长得多好,那身子骨一看就是能干活的,还是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而且这傅家不光有钱,家风也好。”
顾老爷没吱声。
王大爷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话说回来,滕院长怎么没把亲生闺女介绍给傅家这独苗苗?偏偏介绍给乡下亲戚家的孩子?”
顾老爷听王大爷越扯越远,懒得解释,热闹也不看了,背着手回自个儿家去了。
另一边,傅时御上了顾炀开的主婚车。车门刚关上,傅老爷就跟了上来,躬着已经有点驼的老身板,十分不舍地敲了两下车窗。
傅时御赶紧将车窗降下。
红着眼眶的傅老爷双手扶着车窗,不舍道:“御儿啊,爷爷舍不得你啊……”
傅时御一脸问好,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已经启动车子的顾炀扭头看过来,咧嘴坏笑:“傅爷爷,人家是嫁女儿,长辈才跟在车子后头。阿御这是要去娶新娘子回来,您整哪出呢?”
傅老爷没理会,依旧红着眼眶,要哭不哭地拉着孙子的手。
顾炀见都快耽误时间了,调侃傅老爷:“要不,您也进去换一身西装,我把这首席伴郎的位置让给您,您也跟哥几个一起过去凑凑热闹?”
傅老爷白了顾四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包朝顾炀砸去,意图堵住顾炀的嘴。
488 大婚日(3)4000+
488
新娘子那边,唐希恩早上五点就起来化妆了。
化妆团队是乐蔓御用的,很专业、手法很好,愣是将原本就十分漂亮的唐希恩装扮得更加大气美丽。
化妆团队的人分工合作,乐蔓的御用造型师为唐希恩化妆、做头发,另外几位造型师为三位伴娘化妆,做造型。
专业人士效率很高,前后不到三小时,新娘子和伴娘的造型就都做好了。
唐希恩身上的龙凤褂是去年在巴黎做好的,红底绸布上用金银线绣满五福,以及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凤。
造型师为她整理褂裙的时候,好奇道:“这套龙凤褂挺贵的吧?看这金银线,都快把褂裙装点满了。”
唐希恩笑笑:“婆婆给准备的,我也不清楚价格。”
站在一旁的步悠然笑道:“你婆婆真好,还帮你准备出嫁裙,这是把你当女儿疼的意思。”
詹雯朵好奇:“为什么呀?”
林雨若:“出嫁服一般是娘家妈妈准备的,哪有婆婆给准备的?婆婆愿意准备,那不就正说明把媳妇当女儿的意思?”
想起梁书仪先前的各种猛如虎操作,唐希恩失笑,从镜子里看站在自己身后那三位漂亮可人的伴娘:“真的是这样吗?”
三位伴娘齐声:“当然是啦!”
其中一位年纪比较大的造型师说:“我刚整理褂裙的时候,看了眼内衬,这褂裙好像是巴黎那位专做中式婚服、很有名的XX设计师的作品。”
“哇塞!她的褂裙很贵的诶!”正帮唐希恩弄头发的造型师说,“之前那谁,香港那位千亿媳妇,穿的就是她的褂裙……”
这一说,大家都低头在唐希恩身前研究这套价格高昂的高端褂裙,大家都很羡慕唐希恩有这么大方、疼爱她的婆婆。
聊着聊着,外面忽然热闹起来。
步悠然看了眼时间:“八点八分了,好像是接亲的来了!”
“神准时啊!”詹雯朵躬身在唐希恩耳边说,“老大,我们先出去看看,你先待在房里,千万不能出来啊!首饰还没拿过来呢!”
唐希恩回头,轻拍她的手臂,温声道:“去吧。”
三位伴娘这就先出去堵门了。
造型团队为唐希恩做最后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了,才稍稍坐下来休息片刻。
由于傅家这次送了很多金饰,唐希恩自己也就没特地去买金子,唯一适合在今天的中式婚礼上戴的首饰也就是滕老太当时送她的玻璃种高翠手镯了。
现在就等去银行保险箱取金饰的滕仲谦过来,唐希恩就能完成最后的造型。
大家坐在房里等的时候,略有些无聊,其中一位造型师可能正在跟乐蔓聊天,忽然问道:“滕小姐,蔓蔓姐让我拍张您现在的照片给她,可以吗?”
“当然。”唐希恩笑着站起身,大大方方让对方拍照,“蔓蔓明天能回来吧?”
“可以的,她晚上十点多的飞机到B市。”
唐希恩点点头:“那就好,如果我的婚礼她没来,我会很遗憾的。”
造型师看着她,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乐蔓回了信息。
见造型师在看自己的手,唐希恩奇怪,问:“怎么了?蔓蔓说什么了?”
“她说您没做指甲,让我们帮您涂个好看的颜色。”
唐希恩并拢双手看了眼,笑道:“不用了,我不喜欢涂指甲油,都是化学物,对身体不好。”
“好吧。”造型师低头给乐蔓回信息。
唐希恩心里暖烘烘的,跟站在旁边的另一造型师小声道:“蔓蔓眼睛可真尖,看照片都能知道我没涂指甲油……”
话还没说完,跟乐蔓发微信的那位造型师就站起身了,走到唐希恩身后,看着镜子中的她,又审视了一遍她的妆容,然后招呼其他造型师,又稍微给她改了一下造型。
这一改,去了一个小时。
终于改好了,刚好步悠然进来,看到唐希恩的造型和刚才不一样,惊喜道:“哇!这个造型更漂亮诶!哎呀好漂亮啊!比明星还漂亮!”
唐希恩看着镜中的自己。
刚才第一版妆容是平眉,眉尾稍稍往上飞了一点弧度,眼妆也更浓,唇妆也是显白的复古红,长刘海中分,盘发。这样的造型一看就是很秾艳的,虽说漂亮,却也带着一丝丝的攻击性。
可这会儿改完后的妆容,平眉变成柳叶眉、眼妆改成柔和的大地色系、唇妆改成温柔的玫瑰红;中分的刘海整体弄松了一些,后面中规中矩的中式发髻盘发也改成有点韩式的浪漫辫盘。
这样的造型看上去漂亮之余,又有点小女人无攻击性的温柔慵懒。
唐希恩直接从刚才大气犀利的豪门长媳形象,转变成温柔娇俏的现代小新娘。
她自己也觉得现在的造型顺眼多了,刚才那个旧造型虽然艳丽,将她凹得跟大明星似的,但也相对成熟,总感觉有些高冷。
而现在的新造型简直就是她的心头好——除了漂亮精致,还是舒服的、可亲近的。
主造型师看着镜中的她,笑道:“果然还是闺蜜最了解闺蜜。”
唐希恩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问:“是蔓蔓让你们这样改的?”
造型师“嗯”了一声,说:“蔓蔓说刚才的造型太艳,就像样板妆,没有把您的优势展现出来,建议我们这样改。”
唐希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如果蔓蔓今天也能来当我的伴娘就好了,想当初我还是跟她学的化妆……”
说话间,有人敲门。
步悠然以为是新郎带人闯进来,赶紧去堵门,不料,却是提着两个大密码箱的滕仲谦。
滕仲谦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已经改好妆的女儿,对女儿这样的妆容他很是满意,笑道:“恩恩你今天真漂亮!”
唐希恩腼腆地笑笑:“谢谢爸。”
滕仲谦将密码箱放到床上,打开后,说:“金饰都拿过来了,恩恩你过来看看要戴些什么。”
唐希恩自己没过去看,让造型师去帮她挑选。
造型师一见那两大箱子各种各样的金饰,一下也是怔住了。其他几名造型师也围过去看,眼睛快被眼前的一片金光闪瞎了。
光是造型繁复的多层排链就有数十套,各种又宽又厚的实心龙凤镯至少二十对,更别说那些花样繁多的戒指、耳环、头饰等各种。
造型师们挑了好一会儿,才给唐希恩挑出来一套与她造型相称的金饰,一一戴上后,造型就算完整了。
滕仲谦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等金饰都戴到唐希恩身上了,剩下的,他拿出去交给秘书,让秘书再送回银行保险箱。
人走后,其中一位造型师羡慕道:“滕小姐,您先生是富二代吧?这手笔可真大呀!一般人家婚嫁就一两套五金,您这些至少二十套。”
唐希恩失笑:“没有二十套,是十八套。”
其实她也没清点过,只是了解傅家人十分迷恋八,但凡跟数量数字有关的,能选八的绝不选十。
造型师们面上各种羡慕,但在娱乐圈边缘活动久了,见过不少追女明星的富二代富三代们虽然有钱,但大部分都是矮胖丑搓,下意识觉得唐希恩这位出手阔绰的丈夫,大约也是其貌不扬的富二富三。
滕仲谦出去后不久,唐希恩人也坐到床上了,造型师们帮她将褂裙的裙摆散开摆好。
她坐在红色的床上,绣着金银线的褂裙四散,她娇羞地低垂着脸,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艳之花。
步悠然出去喊了李妙莲进来。
见到女儿穿着出嫁服,坐在床上的那一瞬间,李妙莲红了眼眶,上前轻轻抱着女儿,轻声道:“恩恩,妈妈祝你和小御夫妻和睦、恩爱幸福、子孙满堂,永不分离!”
说着,拿过步悠然端在手上的红盘子里的红盖头,亲手帮唐希恩盖上。
红盖头盖上前,唐希恩红着眼眶看李妙莲,盖头落下的那一刻,母女俩都流下了眼泪。
一切准备就绪,步悠然扶李妙莲出去。
詹雯朵和林雨若已经堵在门口,新郎和伴郎、男神们将整条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步悠然把李妙莲送回客厅,又返回新娘房门口,和另外两位伴娘一起堵门。
傅时御站在最前头,手一挥,路航旋即给三位伴娘递上大大的红包,低声下气道:“三位小姐姐,看在红包的份上,就让新郎进去吧?”
三位伴娘掂了掂手上的红包,互看一眼,收下了,笑道:“姐姐们是用钱能打发的吗?要进去接新娘,拿点诚意出来!”
这时,陆淮上前一步,指着身后九位英俊潇洒的男神,邪气道:“钱收买不了?那三位姐姐看看我身后的哥哥们,看中哪个,哪个今晚就跟姐姐们回家!”
有家室的薄胥韬、周熠辰、黎韬自觉退到一旁,表示不在选拔范围内。
见儿子都五个月大的霍桀还跟人站在前头像要加入选拔,薄胥韬上前拍拍霍桀的肩膀,下巴往旁边点了点,眼神警告。
看热闹看得正欢的霍桀问:“咋滴?”
薄胥韬低声,口气严厉:“你晚上不用奶儿子了?跟人站那边凑什么热闹?”
霍桀回神,捂住嘴巴,麻溜地滚到薄胥韬身边,捣着胸口笑半天:“卧槽!我还以为我单身!”
说完,一秒钟变脸,恶狠狠警告薄胥韬:“你可别跟唐旻说啊。”
薄胥韬无语白他一眼,没理他,眼睛看向还在新娘门口各种闹腾的未婚男女们。
三位伴娘都不是害羞的主,见伴郎头子说晚上可以带走小哥哥,三人互望一眼,隔空无声商量出结果,点头。
步悠然先站出来,往男神堆里看一圈,手指向站在中间的姬南,大方道:“我要这位小哥哥!”
众人把姬南推出去:“拿下一位了,赶紧的赶紧的!”也不问姬南愿不愿意,反正就是二话不说合力把姬南推到步悠然那儿。
姬南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老大哥们出卖了,一脸生无可恋。
接着,詹雯朵站出来了。
詹雯朵年纪小,刚研究生毕业,自然是相中了同样年轻、看上去很韩系的顾燃。
顾燃也有一丢丢害羞,刚想说自己有女朋友呢,话还没说,又被老大哥们踢出来了。
最后,就剩下林雨若了。
候选的还有三位伴郎,顾炀、陆淮、路航,以及未婚的男神汪沅。
林雨若虽然看上去话少人冷,但长得亦是相当漂亮,可以说是三位伴娘里最漂亮的一位。
比起戴着眼镜、一副御姐风范的步悠然,和一张苹果脸很是可爱的詹雯朵,高瘦白皙、五官精致的林雨若,看上去犹如一朵清丽的荷花。
清冷漂亮的女孩从来不缺男孩喜欢,顾炀和陆淮都有点蠢蠢欲动,俩人互相暗中较着劲儿,就指望林雨若能选中自己。
在有兴趣的姑娘面前,顾炀保持着一贯的贵公子气质,也不多话,只是挑眉笑着看林雨若。
没脸没皮的陆淮可顾及不了那么多,朝林雨若说着各种油腻的土味情话:“小姐姐,我看你有点眼熟,长得像我心里的白月光!”
顾炀“切”了一声:“你昨晚也是这么跟酒吧那姑娘说的。”
陆淮没鸟他,还想继续土味情话攻势,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就见原本还站在队伍后头的汪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走到林雨若身边了。
见林雨若也没反对,陆淮急了,朝汪沅招招手:“大兄弟,你犯规了昂!人小姐姐点名你了吗?没点名你上去干啥?回来回来!”
话刚说完,就见林雨若也没反对,跟着汪沅站到另外两个伴娘旁边去了。
顾炀和陆淮互望一眼,再瞥一眼站在旁边的路航。
男神团里,有老婆的自动站到一旁了,没老婆的都被伴娘们挑走了,现在就只剩下他们这三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大叔。
陆淮囔道:“啥意思?我们仨伴郎没人要啊?”说罢,就要上去把汪沅扒拉下来,让林雨若重选。
傅时御接新娘急切,头疼,上前分开那俩正跟汪沅各种拉拔的老男神:“行了行了,省点力气一会儿还有用!”
顾炀和陆淮都很不甘心,觉得汪沅作弊,恨嗖嗖地瞪了汪沅几秒,抻了抻身上的西服,又退了回来。
顾炀一秒钟恢复贵公子的傲娇,不耐烦地催道:“还有啥大招一次性放!”
489 大婚日(4)
489
步悠然笑着看向那三位大喇喇站在最前面、一脸风骚的老伴郎,问:“所以第三个环节,是三位哥哥要负责?”
顾炀帅气地挑了挑眉,笑道:“那是,赶紧的!”
陆淮也一脸自信,就差没把“天下没啥事能难得倒爷”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这时,步悠然从包里拿出一叠A4纸,看上还挺厚的样子。
陆淮一看,预感不祥,朝姬南使眼色。姬南没理他,他转而看顾燃。
顾燃虽然有时候口无遮拦,但滑头得很,知道自己得帮傅时御赶紧接到新娘子,于是凑过脑袋去看了一眼。
那一看,顿觉生无可恋。
顾炀见状,问:“小燃,快告诉哥哥们,那是什么?”
顾燃:“司法考试历届真题……”
陆淮:“……”
顾炀:“……”
俩人互望几秒,动作整齐划一往旁边闪,然后将薄胥韬和黎韬推上来。
步悠然朝顾炀招手:“哎!顾先生,你不是说第三轮你俩负责么?”
顾炀瞬间拿起电话,大囔:“喂?你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好,我出去外面接!”说着,人就往客厅里走了。
陆淮则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巴:“呕……早上好像吃错东西了,想吐……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呕!”说着,也溜了。
傅时御是既无奈又不意外,让这俩当伴郎,纯粹就是其他合适的人选都已婚了,才抓这俩不靠谱的来当伴郎。
步悠然见黎韬和薄胥韬要迎战,顿觉考司法真题也没啥意思,毕竟那俩人都是法学博士,司考题怎么可能难得倒他们?
她于是和另外两位伴娘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还是得让顾四和陆淮过来答题,这样设置这个环节才有意义。
三人商量的时候,傅时御已经听到了,手一抬,路航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
他低声在路航耳边低语几句,路航很快就去把陆淮和顾炀都叫回来。
那俩不靠谱的还以为司考真题环节结束了,乐呵乐呵地过来打算继续凑热闹。而且还都是不能低调的主,一来就要站C位。
步悠然宣布比赛规则:“这一轮一共六十题司考题,二十分钟内没答完、没答对,那继续二次答题,但是题目会变成一百题、答题时间变成三十分钟……以此类推。”
顾炀和陆淮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问司考真题环节不是结束了么,话还没来得及说,步悠然已经念了第一道题。
“只要有足够证据证明犯罪嫌疑人构成犯罪,检察机关就必须提起公诉。这一制度是基于什么法理基础?”
她点名顾炀:“顾先生,您先答?”
顾炀抓脑袋:“没选项?”
詹雯朵笑:“有选项还考你们干嘛?”
顾炀:“……”
他暗暗看向傅时御,眼角朝黎韬和薄胥韬那个方向夹了一下。
傅时御蹙眉,摇摇头。
步悠然笑:“那这一题就这么过了?”
陆淮不甘心,囔道:“我来!”
大家都看过去,心想这学建筑的陆淮还懂法?
陆淮狗急跳墙,瞎几把怼了一个答案:“依法起诉的基础!”
三位伴娘都捂着嘴巴笑起来。
顾炀白了陆淮一眼:“你丫这说的不是废话么?谁不知道这是‘依法起诉’?问的就是依的什么法!”
陆淮不服气:“你行你上啊!躲在后面马后炮个啥?”
见俩加起来年纪超过七十岁的老伴郎要打起来,薄胥韬赶紧出来将俩人拉开,顺道回答题目:“基于‘起诉法定主义’。”
薄胥韬人长得帅,又很有绅士风度,看人总是笑笑的,从不多话,可就是这样的人,最让人没有勇气拒绝。
伴娘团三位伴娘一致同意算他们过了这一题。
步悠然继续抛题:“社会主义法治把公平正义作为一切法治实践活动的价值追求。什么说法正确体现了公平正义理念的基本要求?”
这道题的答案明显要复杂一些,而且不好瞎怼,顾四和陆淮均安静如鸡,不敢瞎说。
顾炀朝黎韬猛使眼色。
黎韬笑笑,道:“迟到的正义是非正义,法治活动应同时兼顾公正与效率。”
步悠然又接连抛了几道题,薄胥韬和黎韬不用考虑便能直接回答出正确答案,且还一字不差。
不到二十分钟就把六十题怼完了。
伴娘们意兴阑珊,步悠然看着沾沾自喜的顾炀和陆淮,说:“这个环节让你们过是因为新郎官人缘太好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你们作弊的。”
陆淮轻哼:“少废话,赶紧进入下一个环境,不然我们要错过吉时了!”
男神团里就剩下路航、霍桀和周熠辰没答过题,伴娘们商量过,决定考诗词。
以为航校毕业的霍桀、建筑专业的路航和周熠辰肯定没法子,不想,诗词储备量惊人的路航却对答如流,没几局就获得了第四轮的胜利。
傅时御对路航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路航得意:“那是,我可是我们老家的‘诗词小王子‘呢’!”
傅时御拍拍他手臂,转头交代周熠辰:“年底给路航加奖金。”
周熠辰淡笑点头。
后面,伴娘们又拿出了奥数题开考,周熠辰完美拿下。
五轮考验中,除了前头第一轮的红包攻势、第二轮的选哥哥环节是伴郎团强加上去的,伴娘们原先准备的三轮考智商环节,男神团的成员可以说赢得相当漂亮了。
而伴郎团里的路航也有贡献,就是那俩临阵脱逃的顾炀和陆淮年纪最大脸皮也最厚,而且还是法盲。什么都没贡献,只会在那边添乱、虚张声势。
进新娘房间前,傅时御嫌弃地瞥他们一眼。
接收到来自新郎嫌弃的目光,陆淮和顾炀都很生气,暗搓搓商量着要把给傅时御的红包减半!
傅时御跟着伴娘们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坐在床上、盖着绣了金线龙凤呈祥红盖头的新娘。
他满心欢喜与缱绻,轻轻走过去,半跪在新娘子面前,将手里的大束捧花交到她手中,然后,执起她另一手,闭上眼睛,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490 大婚日(5)
490
随行的摄像把这一幕收进镜头里。
伴娘们对傅时御印象都还不错,这会儿便也没闹他,任由他亲完唐希恩的手背,又起身将唐希恩的红盖头掀开。
掀红盖头之前,他柔声道:“老婆,我来了。”
红盖头里的人儿点了点头。
下一秒,傅时御轻轻掀开红盖头。
他的新娘低垂眼睫,端端庄庄地坐在那儿。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睫毛很长,粉嫩的嘴唇微微翘着,看上去娇俏温柔。
他倾身,轻轻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脸颊和眉心。
“我来了。”
唐希恩害羞点头。
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没有其他新人的各种闹腾和欢乐,只是很体面优雅地互相拥抱、亲吻,可这还是让在场的三位伴娘和几位造型师看出他们很相爱。
他们也没有各种感人的表白和海誓山盟,可却能旁观者看出那种爱人之间深刻到骨子里的爱。
三位伴娘好生羡慕,一时间都忘了要让新郎官吻新娘的脚背再穿上鞋。而唐希恩自己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傅时御把放在旁边的红色高跟鞋帮她穿到脚上,她也就由着他去穿了。
鞋子穿好了,傅时御再度站起身,牵着唐希恩也一起站起来。
这会儿,步悠然才突然想到吻脚的事情,紧张道:“哎呀新娘的鞋子已经穿上去了?新郎还没吻新娘的脚呢?”
唐希恩摆摆手:“那就算了,不用这么麻烦。”
傅时御却道:“那不然重新来一次?”言外之意,就是他愿意吻唐希恩的脚背。
造型师们瞠目结舌,话说可没多少新郎官愿意吻新娘子的脚背,就算是稍微比个样子都不一定愿意。
一来因为现场有其他人,二来到底还是传统大男子主义作祟。
可眼前这位……
唐希恩坚持不让傅时御吻自己的脚背,直呼:“这样没意义!”
伴娘们便也不折腾新郎官了。
新郎新娘牵着手出去了,造型师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兵分两路,两个跟着婚车一起去老宅,以防唐希恩中午的喜宴需要补妆,另外几位则先去酒店,为晚上晚宴的三个造型做准备。
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见房间里没人,便小声聊开了——
“我真没想到蔓蔓姐闺蜜的老公这么年轻帅气诶。”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没想到!我以为是那种长得丑丑老老的有钱人!”
“哎我也是啊!”
“而且这个新郎看上去好像蛮有钱的,是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建筑设计师……”
“奇怪,建筑设计师能这么有钱吗?”
“如果是那种很有名的肯定可以……”
“好羡慕蔓蔓姐的闺蜜哦。自己长得那么漂亮、工作也好就算了!还嫁了个这么帅气有钱的老公……”
490
另一边,傅时御和唐希恩在伴郎团、伴娘团及男神团的簇拥下去了客厅。
滕老太也已经来了,正和李妙莲坐着说话,滕仲谦在招呼另外几位滕家亲戚,见一对新人出来,赶紧起身迎接。
傅家请来的媒人婆开始招呼女方家的长辈上座,然后又招呼王阿姨去泡甜茶,待一切准备就绪,一对新人就准备跟长辈磕头敬茶了。
滕老太先接受一对新人的敬茶,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好像已经哭过一回了。
唐希恩见她哭,自己鼻腔又开始泛酸了,强忍着。
一对新人给滕老太磕头,敬茶;滕老太则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
接下来是父母。
媒人婆不知道滕仲谦与李妙莲不是夫妻,直接招呼他们上座。
滕老太首先回过神,刚想阻止,那边一对新人已经磕了头,也敬上了茶。
老人家方才看着那一对明明不是夫妻,却般配如夫妻的旧情人,心里一瞬间闪过过去的种种,以至于错过让他们分开单独接受一对新人的行礼了。
老人家心想: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就让那可怜的孩子在出嫁这一天好过一点吧。
给父母敬完茶,拿了红包,唐希恩却还久久不愿起身。
这时候,站在李妙莲身边的王阿姨突然大哭出声,这气氛如同飓风,一下子席卷了现场原本还比较欢乐的气氛。
唐希恩本来就不舍、心酸,眼下见王阿姨和李妙莲都哭了,她也伤怀地流下了眼泪。
滕仲谦也转过身悄悄抹泪。
今天,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父亲一来,感受最深的一天。
正因为他是男人,他明知道女儿嫁人后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没法装出笑脸送女儿出阁,他甚至觉得很哀伤,仿佛已经预料到女儿将来在婚姻以及新生家庭中将遇到的种种矛盾与纠结。
他一方面希望女儿能有一个相携一生的爱人,可又心疼于女儿在婚姻中必须做出的牺牲。
父亲的心情真的是很矛盾、很艰难……
唐希恩还跪在红色的蒲团上,拉着李妙莲的手无声流泪。李妙莲也默默流泪。
滕仲谦毕竟是男人,很快就止住了眼泪,接过顾炀递给他的纸巾,先帮李妙莲擦了眼泪,再自己擦。
傅时御倒是没哭,但也被这气氛感染,心里怪难受的,手臂揽着唐希恩的肩膀,低声安慰:“没事的,以后我们搬到枫山,每天晚上都过来吃饭,经常回来住,好吗?别哭了。嗯?不哭了……”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口气更是像哄小宝宝那样轻柔,这让遭过他不少冷眼冷语的伴郎及男神们大跌眼镜。
陆淮跟姬南悄声:“年轻人,多跟你们老板娘学学,否则以后你老板还得继续虐你。”
工作表现一直很好、从没受过傅时御冷眼的姬南不明就里,一脸问号,但也没多问。
他与路航的差别就在这里。
路航要一听陆淮这话,准得又逼逼一通,但恰好就因为他喜欢逼逼,才会经常挨傅时御的冷眼。
另一边,和薄胥韬站在一起的霍桀,也在薄胥韬耳边啧啧道:“老傅这是老铁树开花啊!这花还开得怪风骚的。”
薄胥韬白他一眼,低声:“有你当初缠着唐机长风骚?”
霍桀不说话了。
491 大婚日(6)
491
行礼仪式结束,一对新人和父母合影。
滕仲谦和李妙莲并肩挨着坐在一起,傅时御和唐希恩站在他们身后,拍下几张照片。
完了后,滕老太坐到中间,一侧坐着一对新人,一侧坐着滕仲谦与李妙莲,这样再拍下一张照片。
穿着浅紫色底、粉色刺绣提花旗袍的李妙莲,上身还搭配一件烟粉色的皮草,她长及肩头的黑发微微向内扣着,长刘海自然地夹到而后,一侧别着一只镶红宝发夹。
她也上了淡妆,此时温婉地看着镜头,面上带着微笑,虽然眼睛跟鼻尖都红红的,但看上去确实十分温柔优雅。
而滕仲谦,身穿正式双排扣西服,酒红色暗纹领带,面色红润有光泽,没有半丝老态,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
他很英俊儒雅、李妙莲很温婉漂亮,俩人坐在起,实在是很登对。不知内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夫妻。
跟拍的摄像师也同时将这一切都收入镜头里。
顾炀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着,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拍过照,众人吃过甜汤,这就准备将新娘接到新郎家了。
傅时御一手提着红色圆形篮子,一手撑着红伞,遮着自己与唐希恩,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乘坐电梯到楼下上婚车。
其他男神团的成员、造型师及女方的父母则搭乘另一部电梯。
他们下去的时候,新郎新娘已经上车了。
看着女儿即将离自己而去,李妙莲泪崩了,小跑着追着车子。
滕仲谦也追上去,俩人俯身趴在主婚车的后排窗口。
李妙莲拉着唐希恩的手,一直哭一直哭,泣不成声,隐隐约约听得出她说:“恩恩,一定要幸福!”
唐希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下涌出来,哭得稀里哗啦的。
男神们都各自上了婚车,三位伴娘也都上了伴郎的车,吉时一到,媒人婆一声令下,排在最前头的主婚车启动,很快就要开走了。
滕仲谦拉着李妙莲,看着载着女儿的主婚车渐渐消失在街角,俩人站在公寓楼下,抱着哭成了泪人。
而唐希恩也是哭了一路,傅时御不断拿纸巾给她擦,擦完了她又哭。
傅时御抱着她,一直在低声安慰着,可她还是止不住眼泪,明明嫁人前就没在娘家长住,嫁人后还是可以经常回去,本质上对生活的改变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唐希恩就是觉得很伤心,很想哭。
这大约是她身为女儿的天然属性,没有缘由的,嫁人了,就是想哭。
她哭了一路,眼见车子进入老城区,快到傅家了,她才强迫自己止住眼泪。
傅时御看着她这样,笑道:“以后咱们女儿嫁人,你也要这么哭一通吗?”
她哽咽着点点头:“到时候不仅是我,你也会哭的。”
傅时御笑:“那就别让咱们女儿嫁人了,给她娶个老公回家不就不用哭了?”
开车的顾炀顿时就笑了,说:“早上咱们要出发接新娘子的时候,你爷爷也趴在车窗口老泪纵横啊。所以你以后给你女儿娶老公回家,你以为你就不哭啊?”
傅时御无语。
唐希恩却破涕为笑,鼻音浓重地问:“真的啊?傅爷爷早上真的哭了吗?”
傅时御略羞耻,不自在道:“我觉得可能是老人家眼油比较多。”
有了这个小插曲,唐希恩后面也就不哭了,到快下车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只是眉心还因为惯性情绪而微皱着。
下车前,傅时御深深凝望她片刻,抬手将她眉间微揪着的眉头按平了,然后低头亲了她嘴唇一下,又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一会儿进去,人可能有点多,别害怕,牵着我的手,有我在。”
唐希恩害羞地点点头。
傅时御双手捧着她的脸,难以抑制地又低头亲了她唇瓣一下,额头抵着她的,柔声道:“我爱你。”
“我也是。”
吉时一到,黑色的加长版幻影后排车门打开,一双男人修长笔直的腿跨下车。
傅时御接过红伞,绕到车的另一头,牵新娘下车。
彼时,难得的漫天春光,老宅门口的银杏树已长出绿芽。
新娘身上那件绣满金线的褂裙,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她一手稍稍提高裙摆,一手挽着新郎的手臂,优雅地往老宅走去。
老宅门口围着众多看热闹的看客,其中便有顾家隔壁的王大爷。
老人家是特地过来看看到底啥样的姑娘能把傅家的独苗苗拿下。只是那红伞遮得低低的,将新娘子半张脸都遮住了。
看客人只能看见傅家的孙媳妇身材窈窕,有好看的尖下巴。
一对新人在伴娘和伴郎、男神们的簇拥下,进了傅家老宅的内院。
客厅里都是人,见到一对新人来了,自动让出一条道。
原本就古香古色的客厅,此时装点得红火热闹,花窗上张贴着烫金色的“囍”字,金色的烛台上点着红色的蜡烛,款式不一的婚俗用品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角落……
傅老爷一脸欢喜地坐在特地布置出来的太师椅上,双眼放光地看着从门外款款走进来的孙子和孙媳妇,开心得热泪都要滚下来了。
等不到一对新人走到跟前,老人家屁股就离开了椅子,双臂举着,小声道:“御儿、恩恩,快过来!”
老人家恨不能快步跑过去,把俩位新人都拉拔到自己面前。
傅奶奶瞥一眼老伴,低声呵斥:“行了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赶着干啥?”
傅老爷听了,抿抿嘴,老实坐回自己的太师椅,但仍是满脸欣喜地望着款款走来的孙子和孙媳妇。
此时,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新娘子身上。
傅家的亲戚对于傅时御自然是十分熟悉,可对于第一次见的唐希恩,那自然是各种好奇了。
先前偶尔家族聚会见到傅家人,大家都例行要关心一下傅老爷那位挑剔高冷的独孙找对象了没,傅家人对此都是三缄其口,前些日子突然送去了喜帖,大家自然都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把傅家的独苗苗拿下。
492 大婚日(7)
492
“新娘子是哪儿人?”
“老爷子是说有B市户口,但听着女方口音不像本地人……”
“老爷子这意思就是说女方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姑娘呗,可能是买房落户了还是人才引进?”
“那倒是有可能。这阿御听说可挑哩,怎么会找个外地姑娘?”
“确实漂亮啊,气质也是好。”
“这新娘子瞅着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也觉得瞅着怪眼熟的……”
“是不是小明星?”
“要真娶个小明星,那老爷子不得活活气死?”
“会不会是怀了?老爷子看在曾孙的份上勉强同意?”
“那不好说……”
“可见男人还是难过美人关啊。阿御先前那么挑剔,哪家姑娘都看不上,结果找了个外地小明星……”
……
这边,傅家的远房亲戚们在八卦新娘子什么出身,说了半天,大家都觉得新娘子眼熟得很,肯定是哪个十八线小明星,在电视上露过脸,可又因为喜帖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这会儿也忘了新娘子叫什么名字,想百度一下这个小明星演过那部戏都不行。
大家都觉得在国外念书多年的傅时御思想偏洋化,不在乎门当户对这些东西,所以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傅家长辈拗不过宝贝疙瘩,只能勉强答应。
可再看行礼时,傅老爷对新娘子的态度,又看不出半点勉强的成分,倒像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位孙媳妇的样子。
傅老爷精明一辈子,凡事利益第一,不看近、肯定也看远,能接受孙子找的这位外地小明星,八成是姑娘肚子里已经怀了傅家的曾孙。
……
那边,一对新人给傅老爷和傅奶奶敬完茶,傅老爷从怀里摸出两个大红包,给了孙子和孙媳妇一人一包。
媒人婆笑眯眯地在旁提醒:“收了长辈的改口红包,新娘子现在要改口啦!”
一对新人同时跟傅老爷鞠躬,道:“谢谢爷爷。”
新娘子有点害羞,脸红红的。
傅老爷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开心得得意忘形,竟道:“我家御儿高大帅气!我家恩恩漂亮、高挑,脑子还聪明!将来我的曾孙不得了咯!”
围观的亲戚们从没见过长辈这样当着大伙的面夸新人的,都笑起来。连一直绷着一张高贵脸不苟言笑的傅奶奶和傅正邺也都笑了。
一对新人分别将红包交给跟在自己身边的伴郎伴娘,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到傅奶奶面前。
俩人给傅奶奶敬茶,傅奶奶象征性各喝了一口,倒是也笑得颇慈祥。
茶杯放下后,站在傅奶奶身后的傅白筠将一个红色的香木首饰盒送上来。
大家知道这是给一对新人的礼物,都屏息着看傅奶奶会给孙媳妇什么见面礼。
傅家亲戚都清楚傅奶奶收藏相当多的清代首饰,在他们看来,傅奶奶这次如果把最值钱的拿出来,那肯定代表着相当满意这位孙媳妇。反之……
傅奶奶将首饰盒放到身旁的桌上,从里头取出一只点翠头钗。
傅家这些亲戚们也都富甲一方,名品见得不少,但此时还是被傅奶奶拿出来的这只头钗惊艳了一把。
只见那头钗的几根金叉尖发出一种因为收藏多年而略有历史感的光泽,叉尖上头的“翠”占了大部分,蓝得彻底、纯粹、艳丽;其他小部分,则镶嵌珍珠、翡翠、红珊瑚、玛瑙等宝玉石,越看越觉得典雅高贵。
看这只点翠的成色、再联系傅奶奶家传的清代首饰,大家都猜这只点翠肯定是傅奶奶私藏的清代名品。
现代也有点翠工艺,点翠头钗并不是多难获得,但傅奶奶给孙媳妇的这只,贵就贵在它的历史感、即使有钱也买不到。
傅白筠扶着傅奶奶起身,欲将那只金钗别到新娘子头上。
新娘子长得高,此时也配合地微微躬身,让傅奶奶把金钗插到自己的盘辫上。
金钗插上了,傅奶奶转身,又从首饰盒里拿出金镶青金石的金约,戴到新娘子的脖子上。
接下来,又将金嵌珠宝圆花别在新娘子的胸前。那圆花以黄金圆形托为座,上头镶嵌满各种珍珠、翡翠和宝石,很是大方高贵。
最后,傅奶奶又拿出一枚扳指戴在新娘的右手大拇指上。
扳指是微透材质,里头各种玫红色的物质互相缠绕,以至于远看,那扳指竟是神秘的玫红色。
清代的扳指大多是和田玉打造,而傅奶奶给孙媳妇的这枚玫粉色扳指则是碧玺打造,很可能是盛产红色碧玺的俄巴国家当时进贡给清代皇室的贡品。
看着傅奶奶给新娘子戴上的四件清代首饰,在场的傅家亲戚除了羡慕,只剩服气了!
傅奶奶将孙媳妇从头到手都装点上了,虽说不清楚这四样单品是不是傅奶奶藏品里最值钱的东西,但看站在傅奶奶身旁的傅白筠一脸不高兴,想来不是最值钱的,肯定也是较为名贵的了。
将四样见面礼都戴到新娘子身上,傅奶奶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枚男士扳指戴到孙儿的大拇指上,然后拉着一对新人的手,笑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凡事要有商有量,互相迁就,互相理解,同心协力将你们的小家经营好!”
唐希恩微笑着点头,轻声道:“谢谢奶奶。”
一对新人对傅奶奶躬身行礼。
接下来是傅正邺夫妇。
敬茶、行礼、收红包,这一切都很顺利。最后的改口环节,唐希恩憋得满脸通红。
梁书仪还好说,虽说一开始互看不对眼,但后面俩人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近两年都没再吵过架,也算比较和睦,此时唐希恩改口称呼她一声“妈”不是难事。
问题就在对傅正邺的改口。
唐希恩先前为了傅氏的事情与傅正邺不交好,再者姜南或多或少也在傅正邺面前说过她的不是,故而傅正邺到现在对她还是不冷不热,不怎么拿正眼瞧。
这样的关系,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改口,故而已经拿了傅正邺的红包,唐希恩那句“谢谢爸”还迟迟喊不出口。
傅时御察觉到了,抢在唐希恩面前说了一声“谢谢爸妈”,下一秒拉着唐希恩就往亲戚那边去了。
493 大婚日(8)
493
傅时御察觉到了,抢在唐希恩面前说了一声“谢谢爸妈”,下一秒拉着唐希恩就往亲戚那边去了。
媒人婆跟着过去,很快就又高声吆喝起其他事情。
现场来的都是傅家的亲戚,见一对新人要跟亲戚行礼,注意力立马就投向了媒人婆和一对新人那边,生怕下一个就喊到自己上去行礼,倒也没去注意唐希恩没对傅正邺改口这件事。
傅正邺自己肯定是有注意到的,他侧头看了梁书仪一眼,梁书仪替唐希恩说话,解释道:“御儿刚喊完就把人拉走了,恩恩可能也是紧张,没什么头绪,被拉着就跟着走了。”
傅正邺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一对新人接下来又跟傅家所有长辈都行了礼敬了茶,从傅白筠夫妇到傅老爷的其他堂表兄弟及一众家属,但凡辈分在傅时御之上的,一对新人都要挨个去敬茶行礼改口。
有好些唐希恩不仅没见过,就是今天敬了茶喊了称谓,日后在大街上遇到,都不一定认得,可传统习俗就是这样,他们要挨个去打招呼,一直忙到午后,这才算过了行礼仪式。
行礼的时候,餐厅、宴会厅,还有内外院,已经摆起了酒席,就等行礼仪式结束,让所有客人前去吃酒。
行礼仪式结束,伴娘团和造型师随唐希恩回房补妆,新郎则带着伴郎和男神们出去招呼亲戚朋友,打点午宴。
东厢房的房门口垂放着红色珠帘,上头还贴着一龙一凤两张符。
两位伴娘别开珠帘,一位伴娘扶着新娘进了新房。
新房是傅时御原本的卧室改成的,家具还是那些,没什么变化,就是床品都换成了大红色的,被子上用玫瑰花摆出一个心型造型,床头有一对和主婚车一样的布偶猫玩偶。
而家具也都贴上了囍字,床头柜上摆放两盏大红色的台灯,桌上也放着一些婚俗礼品及红玫瑰。
整个环境很是喜庆。
唐希恩进去后,在床尾凳上坐下,稍坐休息,等着造型师帮她补妆。
三位新娘忙了半天,也都坐在沙发上休息。
看着傅时御这间复古低调的房间,步悠然笑道:“我以为傅董那种级别的男人,住的房子应该是像样板间一样,黑白灰构成,各种高级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接地气的房间。”
唐希恩笑:“傅家人很传统念旧,所以到如今都还住在这个四合院里。”
詹雯朵说:“传统念旧的家风好,这说明他们认定了某人就是认定了。”
步悠然说:“难怪傅董跟希恩恋爱前,连女朋友都没谈过。跟希恩一谈就是三年,肯定是准备从一而终的。”
唐希恩笑笑没说话。
一旁正准备化妆品的造型师在等唐希恩行礼的时间里,也在老宅内外各种看看热闹,无意间也听说今天的新郎官是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心里便也清楚她家蔓姐闺蜜的老公是巨富,不只是挺有钱的建筑设计师而已。
故而此刻听到三位伴娘的话,皆都一脸惊奇,心里大约也是无法想象傅时御这种程度的男人,竟然从初恋到结婚。
唐希恩补好妆,傅时御抽空进来了一趟,手里拿着几个红包,给三位伴娘和两位造型师每人一包。给红包的时候,还谦逊地说:“感谢感谢。”
大家都很不好意思,一直推辞。
伴娘团说已经从路航那边收了大红包,造型师则说早上从新娘的爸爸那边拿过红包。
傅时御还是坚持,笑着说“讨个好彩头”,最后大家很不好意思地收下。
发完红包,傅时御去唐希恩那儿,站在她身后,躬身看镜子里已经补好妆的她,柔声问:“大早上的起来,累坏了吧?”
唐希恩对着镜子里的他笑笑:“还好。”
他侧头亲了她脸颊一下,小声道:“一会儿出去,你多吃点,然后咱们回房间睡个觉,晚上才有精力。”
她脸蛋一红,娇嗔道:“这么忙你还想那些……”
傅时御一愣,片刻后回过味来,摸着她的耳垂低低笑:“我说的是晚上的婚宴,你在想什么?嗯?”
她大囧,头低下去,不理他了。
俩人在那边小声耳语,这边坐在小客厅的造型师和伴娘们好生羡慕。
步悠然性子直,看着唐希恩和傅时御,羡慕道:“都谈了三年还这么恩爱,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话说我以前交男朋友,三个月不到就没热情了……”
林雨若笑:“恩姐可盐可甜可奶可仙,这种性子,怕是结婚五十年还能这么甜蜜。”
詹雯朵忙点头:“难怪早上有个伴郎说傅董是老铁树开花,其实是我家老大把这颗老铁树给整开花了……”
步悠然感慨:“还真的是颜值决定不能在一起,性格决定能在一起多久。”
“可不……”
三位伴娘在那边小声聊天,这边傅时御安抚好新娘子,又匆匆离开新房了。
人一走,詹雯朵打开傅时御给的红包,哇了一声,惊喜道:“一万块诶!”
两位造型师也赶紧打开看,同样是一叠还有银行封钞条的百元大钞。
步悠然看了眼另外两位伴娘,说:“傅董真是超大方惹。”
三位伴娘早上堵门的时候已经从路航那边收了一大包,此时皆都心照不宣地偷笑。
过了一会儿,傅时御带着路航过来。
早上刚被傅时御表扬外加加了年终奖的路航心情格外好,满脸堆笑道:“各位小姐姐,大家辛苦了,赶紧出来吃点好的,晚点我送你们去酒店。”
伴娘们听了,要赶紧去带新娘子,路航忙道:“新娘子就不劳各位小姐姐操心了,我们新郎在这里呢。”
伴娘们听了,捂着嘴巴偷笑,拿着各自的小包包,招呼上造型师,开开心心地跟着路航出去了。
傅时御把门关上,走过来,什么都不说,躬身就把唐希恩抱住了。
唐希恩被他猛地一抱,后背抵上梳妆台的桌沿。她微微仰着的脸,瞬间被吻上。
她小手推抵着傅时御的胸膛,小声道:“你干嘛呢,待会儿有人进来了。”
傅时御笑:“除了我,谁敢进来?”
494 大婚日(9)
494
俩人在新房里缠起来,傅老爷频频派人来敲门,说要开午宴了,就等着他们。唐希恩被吓得够呛,差点发脾气了,傅时御才放过她。
造型师不在,她只好自己补妆,见方才还好好的唇妆被傅时御弄花,她怨怼地看他一眼,刚想生气,但一见他站在镜子前优雅地整理着衬衫、扣着红宝袖扣,那模样清隽英气。
想到这么帅气的男人从今天开始就是自己的丈夫了,她满心幸福,那一点点的气早就无影无踪了。
唐希恩涂好口红,上前帮傅时御整理领结和头发。
傅时御双手圈着她的腰,模样享受,问:“你晚上的造型要做多久?”
“两个小时左右。”
“晚上的喜宴是八点开始,那咱们五点从老宅出发。”
“时间够吗?”
“够的,这边到国贸酒店也才半小时,时间刚好。一会儿你吃好,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你睡个两小时我再叫你起来。”
见傅时御都安排妥当了,唐希恩心想应该没问题,也就没说什么。帮他整理好刚才弄乱的头发和衣服,挽着他的手臂出去。
新人和傅家直系长辈的喜桌安排在主宴会厅,此时已上了几道菜,只是大家还等着一对新人,便还未开餐。
傅时御挽着唐希恩进入宴会厅,一路走来,跟在座的客人们点头致意。
俩人在最里头的大圆桌上的主位入座。主桌除了一对新人和傅家四位长辈,还坐着傅老爷的两个弟弟及弟媳妇。
傅老爷开心地招呼大家用餐。很快,一道道名贵的佳肴陆续上桌。
一开始,大家还挺矜持客气的,可酒喝过几杯,傅老爷的弟弟们话开始多起来了。
这是两位叔公第一次见到唐希恩,先前只从自家老大哥那儿听过只言片语,知道女方是哈佛大学的女博士,其他一概不知。
他们对女方的背景好奇得很,但因为傅家人先前对女方的背景讳莫如深,故而他们也不敢问太多,这会儿见傅老爷人逢喜事精神爽,外加酒壮人胆,这就问起来了。
大叔公问:“这侄孙媳是哪儿的人?我听着口音有点像Z市那块儿的。”
他不是直接问新娘子,故而唐希恩就没接话。
傅老爷原本还高兴着,听自己弟弟这么一问,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回道:“我亲家是本地人,你说我孙媳妇是哪儿人?”
“可这口音确实不像本地人啊。”
梁书仪脑子转得快,说:“叔伯耳朵真好,我儿媳妇之前确实在Z市上学。”
二叔公就问了:“好好干啥跑去Z市上学?”
这时候,大叔公的老婆问:“新娘子之前是在Z市一中上高中?”
梁书仪:“正是正是。”
大叔公的老婆退休前在B市教育局工作,这会儿根据唐希恩的哈佛女博士身份自个儿脑补出来了,说:“你们不知道吧?Z市一中的一本率达百分之百,特别是这个理科啊十分厉害,每年的全国奥数、青少年机器人大赛、物理化学的比赛,冠军肯定就是Z市一中的!就是咱们B市本地也有很多孩子冲着Z市一中培养理科人才的优势去那边念书……”
两位叔公恍然大悟:“难怪新娘子有Z市口音,原来一直在那边上学啊。”
傅家人面色不自然。
唐希恩的背景确实不好跟亲戚解释,不符合传统观念不说,主要是那个前因后果说起来太复杂,不是三两语能说清楚。
大叔公老婆又说:“这个Z市一中,先前还不怎么有名气,也就教育界以及一些尖子生的家长比较了解,但去年年底出了这么个人物,倒是把Z市一中的名声都打出去了。”
二叔公的老婆忙问:“出了什么人?”
“听说商务部有一位最近风头正劲的处长就是Z市一中出来的,还是女孩子,很年轻,可能也跟大伯孙媳妇差不多年纪。”
唐希恩四个月前,确实火过一阵子,在七点新闻上露面长达一分钟,在短视频的某些官方号上也露过脸,以及某个官方公众号也撰写过一篇她的文章在朋友圈转发。
虽然那一个月,她的形象在某些平台随处可见,但如今已经过去三四个月,可以说她的事迹仅在几个相关的圈子里达到被持续关注的效果,至于国民度,毕竟不敌每天出现在娱乐版头条或者电视广告中的明星来得高。
有些人可能记得她,但也仅仅是像大叔公的老婆那样,印象中,有这么个女孩子,从Z市一中到哈佛,最后成了条法司最年轻的女处长。
她的名字、她的容貌,不可能像曝光率极高的女明星那般,被人深深记在脑子里。
故而她今天作为傅家的孙媳妇、作为傅时御的新娘,站在一众傅家亲戚面前,没有人会将她与四个月前上过七点新闻的那位滕处长联系在一块。
唐希恩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不是高调的人,并不想要太多关注。可今天这种日子,她必然又是最受关注的那个人。
叔公们顺道聊了之前那起紧固件的案子,后来话题又回到唐希恩身上。
他们问傅老爷:“那侄孙媳娘家是从事哪行的?”他们大概以为傅老爷之所以会同意这门婚事,女方家至少也是梁家南部那种土豪的级别。
傅老爷没吭声,傅正邺夫妇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倒是傅奶奶直接就道:“我们家恩恩姓‘滕’,亲家公在司法部门工作。”
两位叔公亦是从商多年的商人,人脉不少,知道B市姓滕的没几位,司法部门姓滕的更只有那一位。
两位叔公互望一眼,问:“难不成新娘子是G院滕院长的闺女?”
傅奶奶笑笑,没说什么。
见傅家人对自己的背景态度如此暧昧,唐希恩也是很无奈,轻轻叹了叹气,垂眸看碗里的燕窝甜汤。
傅时御牵着她手的力道突然紧了一些。
她反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这时,她听到傅时御淡淡对两位叔公道:“是,滕仲谦滕院长是我岳父。他也会出席晚上的喜宴,带恩恩入婚宴会场。两位叔公如果想结识我岳父,我晚上可以代为引荐。”
495 大婚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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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叔公都是富有且现实的生意人,他们自诩穷得只剩下钱了,唯一苦恼的便是人脉还不够硬,其中这政界的人脉就是他们一直欠缺的,故而此时一听傅时御所言,顿时双眼放光,对唐希恩不由得高看了一些。
得知老大哥的亲家竟是滕仲谦,两位叔公对老大哥是既羡慕又埋怨,怪道:“大哥你也真是的!亲家是滕院长,也没早点和我们说。”
傅老爷轻咳一声:“和你们说,你们是打算做什么?”
二叔公说:“我们至少也得去拜访一下滕院长啊。”
傅老爷生气了,喝道:“行了行了,别再说这些!你们也别去外面瞎说,到时候给滕院长带来麻烦我跟你俩没完!”
大叔公嘿嘿笑着,这会儿再看唐希恩,眼里都是欣赏,啧啧道:“原来是滕院长的闺女,我说呢,那气质就是不一样。”
一开始话里话外都在怀疑她是外地人,这会儿觉得她气质不一样了。
对于这份来自身为滕仲谦女儿的光环,唐希恩哭笑不得,可也因为实在太清楚傅家人骨子里的现实,她也没觉得多意外或者打击。
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心情就那样吧,至多就只是无奈。
午宴都是山珍海味,但主桌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吃惯好东西的,此时也没见得多想吃,都是稍微吃点,大部分时间聊天说话。
饿了大半天的唐希恩,看着一桌子的饕餮美食,是很想大快朵颐的,但看着大家都不怎么吃,她也就不好意思多吃,至多是小心翼翼尝一口,然后微笑看着大家讲话。
午宴进行到一半,媒人婆过来提醒吉时到了,该起来跟客人们敬酒了。
傅时御这就挽着唐希恩起身,随傅正邺夫妇和媒人婆,端着酒杯,先从宴会厅一桌桌敬出去,一直到内院的客人。
午宴来的都是需要跟一对新人行礼的长辈,以及部分过来帮忙的亲戚朋友,大都是年纪稍大的大叔和阿姨们,倒是没什么年轻人,故而也没人去给新郎灌酒,闹一对新人。
因此傅时御和唐希恩敬一圈下来,也就半小时不到。他们回主桌后又坐了一会儿,午宴便要结束了。去外头送送客人,这就可以回房休息。
客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傅家老宅,还有大半涌去宴会厅和傅老爷寒暄。
傅时御招呼伴娘们把唐希恩带回新房,自己则和伴郎男神们继续送还没走的客人。
造型师帮唐希恩卸了妆,伴娘们带着唐希恩晚上要穿的两套礼服,跟着路航先去酒店。
唐希恩用热水洗了个脸,又把身上的首饰和褂裙脱下,换上舒服的家居服,人刚躺倒床上,傅时御就进来了。
许是中午喝了酒,他脸红红的,将手上一个保温食盒放到桌上,招呼唐希恩再吃点,这就自己脱了西服钻进浴室了。
唐希恩累得不想动,早上四点多就起了,精神紧绷了数十小时,这会儿早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身旁的床垫陷下去,然后有一股热气逼近。
傅时御把她抱住了。
被他这么一抱,她清醒了大半,侧躺着身子没动,感觉到他挨在自己耳边,轻声问:“累坏了吧?好好睡一觉。”
她没说话。
过一会儿,又听他断断续续说:“这两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候。刚和你在一起那会儿,也挺开心的,但不如这两天。这两天特别踏实……”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了。
傅时御睡着了,唐希恩反而没有了睡意。
她细细回想一遍自己和傅时御恋爱的这三年,感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他们初识时,她才27岁,刚从哈佛毕业两年,当了两年执业涉外律师;他们确定关系那会儿她刚过28岁生日,除了律师工作,还尝试着创业;嫁给他的这一年,她已经快31岁了,创立过民宿、当过傅氏集团的法务总裁、与人合伙开了律所,现在是条法司法律二处的处长。
而这三年,他也从一位全职建筑设计师变成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因为那一场差点使他瘫痪的意外,他改行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每天都很辛苦努力地经营着集团。
这三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唯有他们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过。他一如既往地呵护她,爱着她,而她也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
大约,这就是时间的力量。沉淀下来的感情,如同陈年美酒,越来越香醇,越来越令人回味无穷。
唐希恩回神,转身,将已经沉沉睡去的傅时御抱在怀里,指腹轻抚着他眼下的青紫。
她想,他早上肯定也是很早起来忙活婚礼了,甚至昨晚,他可能还睡得很晚,这会儿才会睡得这么沉。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轻吻他眉间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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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御和唐希恩在新房休息的时候,伴郎和男神们就东倒西歪地瘫在客厅的沙发里。
傅老爷可劲儿喜欢这几个大男孩了,自己也不午睡了,就坐在客厅里跟他们唠嗑。
从霍桀家五个月大的儿子聊到薄胥韬四岁的女儿,聊得高兴了,又拿出大红包给霍桀和薄胥韬,交代他们回去给孩子买点玩具。
顾炀和陆淮看着,越发觉得刺眼和刺耳,待不下去了,俩人跑去外院折腾傅老爷的鸟。
陆淮对着鸟笼里的鸟“咯嗞”几声,突然扭头问顾炀:“哎,我才想起来,阿御的丈人是你姑父啊。”
顾炀看一眼顾家大院的方向,压低声音,问:“怎么?”
“这事儿,你家没意见?”
顾炀手指逗着鸟笼里的鸟,不以为然道:“能有啥意见?我姑父婚前生的孩子,又不是婚后出轨生的,他们能意见个球?”
陆淮扭头看鸟笼里的鸟,笑:“你倒是明白人。”
顾炀讽刺地笑笑:“我姑姑要是有我一半明白,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
陆淮不好讨论顾家的家事,便转移话题道:“现在要找个思路明白的女人太难了。我要是能像阿御找到滕处长那种明白人,我也想婚了……”
顾炀难得露出感性的一面,仰天盯着虚空发了半会儿呆,无奈道:“我就是没遇上明白的。所以到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