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次日九时,天空依旧阴沉。
女娃被陈青峰找来的布袋固定在后背,并没有被一路的颠簸影响,也没有喊饿,而是乖巧地趴在陈青峰背上,似沉睡过去。
“唔……”
陈青峰在奔腾起伏的马背上眯着眼,正在假寐,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他睁开眼睛,扭头看去。
女娃脸色发青,浑身颤抖,张开嘴巴,用牙齿咬在陈青峰的脖颈上。
陈青峰的脖颈处被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鲜血渗透出来。
女娃伸出舌头贪婪地舔吸着。
陈青峰叹了口气,正要制止小女孩,可小女孩舔食了几口后,似得到了巨大的满足,闭上眼睛,小脑袋拱来拱去,终于找到了舒服的趴姿,沉沉睡去。
陈青峰一愣,这明明是发作的症状,难道说只要血量足够,丧尸真的能感到满足?而女娃身形较小,再加上刚发作,所以需要的血液不多?
他摇摇头,准备观察一下。
“阿嚏!”
凌然打了个喷嚏,从假寐中醒来。
“着凉了吗?”
陈青峰转头望向凌然。
“没有!估计是谁在想我吧,阿嚏!”
凌然说着又打了个喷嚏,“……可能是连续战斗,再加上一夜奔波,受了点风寒,营地就快到了,找郎中拿点药吃一下就好了,不碍事。”
“那就好,有什么不适记得马上和我说。”
陈青峰倒没有想太多,昨日从战斗开始直至结束,凌然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倘若被丧尸伤到,自己不可能没发觉。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凌然受伤是在他登上城墙之前,且凌然的伤并不严重,只被擦破了点皮,稍加掩饰就看不出来了。
但伤虽小,缺致命!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丰城外的营地。
陈青峰把女娃抱到身前,见女娃脸色红润,不再发青,虽心中不解,但也放下心来。
“咕~”
女娃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肚子发出一声响,“哥哥,我饿了!”
哥哥?叫我吗?陈青峰反应过来,把女娃交给凌然嘱咐道:“你去找郎中开下药,顺便把她也带过去看一下,看完再带她一起去吃饭,我去看下张大哥和肖统领。”
凌然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伍长走远,直至看不见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抱起女娃去找郎中。
她很想让伍长多陪陪她,但她也知道,伍长作为血狼营的主将,有时候会很忙。
陈青峰在路上抓了个千夫长,询问一番,对目前的形势已经有所了解。
从攻取南兴城到最后从幽城撤军,增减在此期间的增兵与战损,竟然还有整整十五万的大军驻扎在北国境内!
在撤军的时候,有五万之众感染了瘟疫,而目前感染瘟疫的将士竟达到了八万之众!
其余七万将士则在丰城以北拉起了两百公里长的防御线,且每四五公里安插一位元境武者,再设置多处简易烽火台以传递信号。
齐国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国内送来郎中、药材,可哪怕军中的郎中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个,也依然远远不够。
陈青峰打听到病患被集中在南面营地,大概就是封锁线的中间位置,且在封锁线以内,正对着丰城。
他来到南边营地,这里单独划出来一片区域作为病区。
里面遍布着无数顶帐篷,帐篷和平常一样,只是缺少了侧挡,人站在外面就可以看清里面的状况。
他走进去,只见患病的士兵一个个躺在简易的榻上,有的????
营地内站着许多士兵,平均分布在四周。
陈青峰正感到不解,就见一片敞开的营帐内,有个郎中摇了摇头,对边上两名待命的士兵招了招手,说道:“送重病区吧!”
两名士兵神色哀伤,俯身抬起被当做临时床榻的木板,朝营地外走去。
重病区?哪来的重病区?陈青峰一路走来的时候,可没有见到过重病区。
他正纳闷的时候,两名士兵抬着木板走了过来。
路过的时候,陈青峰分明看到了木板上躺着的那个士兵,他浑身颤抖,似乎极冷,最关键的是,他的嘴唇已经有点发黑,脸色更是很明显地发青,显然已经发病了,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化身丧尸。
重病区真救得了他?或者说重病区根本就不存在,其实就是死亡区?
这个猜测在张三那边得到了证实。
张三和肖平在同一顶帐篷里,两人脸色都还好,并没有病发的迹象。
张三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其他诸如咳嗽、寒冷的症状都没有,想来不久就会痊愈。
肖平更是脸色红润和正常人差不多,据他所说,这次算是因祸得福,潜力受到激发,已经诞生出了感知力。
最后从张三嘴里得知,苏元帅竟然病倒了!
原来,大军驻扎下来后,苏百里来到病区营,为了救感染瘟疫的将士,开始消耗灵气为将士们驱除病毒。
灵气不亏“灵”一字,对付这些病毒简直是药到病除,苏百里每从一个营帐走出,身后的营帐就会爆发出将士们喜悦的欢呼,毕竟谁也不想死。
可是病人太多了,根本就救不完。
但爱兵如子的苏百里看着麾下将士一个个用渴望甚至祈求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如何硬得下心转身离去。
他不顾胀痛的经脉,走过一顶顶帐篷,救人的速度很快,往往只需要往病人体内输送进去一道最小的灵气就足以。
一千、两千、三千……八千!
从早晨到天黑,苏百里终于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直到此时,将士们才恍然惊醒,元帅已经达到极限了。
可苏百里抬头望去,无数双希冀的眼神都在望向自己,他起身擦掉嘴边的血迹,孤身走向下一顶帐篷。
他身边没有任何将领跟随,都被派去布置防线了。
元帅,别再继续了,齐国可以没有我们,但不能没有你啊!
无数的病人很想喊出这句话,但他们也很渴望活着。
一个士兵看着元帅就在前面的帐篷里救人,他眼神希冀,元帅片刻后就能来救我了,也不差这几个吧?等元帅救完自己,自己一定要阻止元帅,不能让元帅再这么下去了!
他暗自下定决心。
等元帅从他身边走过,他惊喜地发现,身上的一切症状真的全部消失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决定,连忙站起身就要出声,却看见许多被治愈的袍泽和自己一样,起身后欲言又止。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帐篷之中,躺着的一个个濒死之人。
自己贪生,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们不怕死呢?
无数被救治过的将士,起身跟在元帅背后。
苏百里的步伐越发踉跄,身形越发不稳,速度也越发缓慢。
八千、九千、一万……
直到苏百里身腿脚乏力,摔倒在地,将士们连忙伸出扶起元帅。
“元帅……”有千夫长终于忍不住要劝阻,可最后却化成了两个字:“小心!”
苏百里在将士们的搀扶下,摇晃着起身,回头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
“哭什么,元帅我还没死呢,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苏百里强忍着虚弱,笑着一巴掌扇在千夫长的后脑勺。
千夫长一听这话,更是低着头哽咽,身后无数将士皆撇过头,不让元帅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一万一、一万二、一万三!
苏百里面容枯槁,精神恍惚,气海之中的小岛终于裂开了一大道缝。
这是道基有损的现象。
一万四、一万五!
苏百里再次摔倒在地,这次却没有再爬起来!
“元帅!元帅!”
“郎中!快去叫郎中!”
……
陈青峰马不停蹄,焦急地赶到主帐。
主帐大了许多,可以容纳三十几人列座而不拥挤,地面由木板铺设,一条地毯从帐门延伸进去,两边陈列着十几把座椅。
“唔,峰儿回来了。”
苏百里躺在一侧的床榻上,手撑着要起身。
陈青峰连忙上前扶起师父。
苏百里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
嘴唇竟隐隐发青!
“师父!”陈青峰目露担忧之色。
“无妨,只需静养几日即可。”
苏百里转头望向徒弟,“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吗,之前不清楚丧尸的源头,现在知道了。”
“嗯?不知是为何?”
陈青峰侍立一旁,神色好奇。
苏百里目露回忆之色,叹道:“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第一章 王者陨落
齐国都城,一条偏僻的巷子,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正堵住巷口,与巷子里另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对峙。
堵住巷口的五人皆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与五人对峙的少年也是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长身玉立,显然都不是寻常人家。
孤身一人的陈青峰正气得脸色发青,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带头少年怒斥道:“姓肖的,你不守信用,不是说好的单挑吗?为何带了那么多人来?”
肖毅力顿时哈哈大笑,嘲讽道:“你是不是书读得太多,把脑子读傻了?”
“你!”陈青峰脸色阵青阵红,恨不得冲过去把姓肖的抓过来暴打一顿,可看着对面五个人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模样,还是理智地放弃了此刻的想法!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陈青峰在心里反复默念着。
看着陈同窗一副想打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肖毅力顿时心情大好,一脸得意地继续火上浇油,“其实说单挑,我也没骗你啊,你这不是一个人正在单挑我们五个人吗?哈哈哈!”
“嘿嘿嘿~”
“哈哈哈~”
另外四人顿时轰然大笑!
“士可杀不可辱!我和你拼了!啊~”陈青峰心知今天是逃不了被围殴的命运了,于是就先发制人冲了过去,起码气势上不能输不是!
对面几人显然没料到陈青峰孤身一人就敢率先冲打过来,还是肖毅力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叫道:“兄弟们,上!给我做了他!”
堂堂齐国肖家的大公子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道上话语,说起来还挺有模有样,匪气十足。
肖大公子想着己方人多势众,对付区区一个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撸起袖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那架势倒有点头目范。
只是,当两方交锋的时候,肖大公子就悲惨地哀嚎了起来,“哎呀,救我!救我啊!”
原来是陈青峰想着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十手,自己终究得挨这一顿揍,于是铁了心了要和肖大公子“一命换一命”,正好肖大公子太托大了,竟然冲在最前头,于是就给了陈青峰机会!
陈青峰瞅准肖大公子的脸就是一拳,虽然自己身上同时也挨了三拳两脚,但陈青峰并不理会,而是借着冲势未尽,合身一撞,再一抱,就把肖大公子压倒在地。
“啊~,呀!呀!呀~快救我!”肖大公子翻身不得,只得护着脑袋凄厉长嚎!
“嘭!”
“嘭嘭嘭!”
陈青峰每往肖大公子身上打一拳,自己身上就得挨好几拳。
“肖、肖、啊~”陈青峰想开口放几句狠话,却根本开不了口,只能发出痛呼声!
有些人受到欺辱会恐惧,会退缩,而有些人则会反抗,会爆发,陈青峰就属于后者。于是任由其他人对自己再如何拳打脚踢,连打带拽,陈青峰一只手始终抓着肖大公子不放,另一只手则一拳接一拳狠狠地击打在肖大公子的身上、脸上!
“呼哧~呼哧!”
终于,陈青峰力竭而止,肖大公子得以逃离魔爪。
“哎呦!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腿!”肖大公子终于逃出生天,可那惨状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把两人分开后,其余公子哥也不再继续对陈青峰下手,因为陈青峰的惨状可比肖大公子严重多了,再打下去可就伤筋动骨、伤及根本了,几人心里也都明着呢,大伙家里的长辈官阶可差不了多少,真把事情闹大了,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青峰!是青峰!姓肖的!你……”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的时候,众人身后突然出现两人!
陈青峰趴在地上费力地抬起头,好不容易睁开青肿的双眼,见是两个好友,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大喊道:“快跑!”
可是为时已晚,两人在陈青峰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已经被包围起来了!
……
片刻后,巷子里走出来几名衣着华丽却又肮脏凌乱、身材修长却又鼻青脸肿的公子哥。
再过一会,巷子里又走出来三个更加凄惨的公子哥,只见三人紫黑的眼眶,破烂的衣袍,瘸拐的步伐,边走嘴里还边倒吸着凉气,显然是牵动了伤势。
后来赶到的两人分别为林展和赵叙,都是陈青峰的同窗兼挚友。
林展伤势惨重,说话都不敢张大嘴巴,只是略微张着嘴,哆嗦着道:“青峰,你不是说要和姓肖的单挑,让我们不要过来吗?怎么如此,如此,嘶~”说到气愤处,伤口被带动之下,不由得从牙缝里吸进了一大口冷气!
听闻此问,陈青峰更是脸色一黑,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道:“这姓肖的不是个东西,说好的单挑,可暗地里却叫了一群人来!太可恶了!”
赵叙也负伤颇重,连话都不想多说,于是总结了十个字,“彼伤亦不轻,谅未有下次!”
林展不敢做大动作吐槽赵叙,只得翻翻白眼嫌弃道:“说话文绉绉的,谁听得懂啊!”倒也不是听不懂,只不过是听不得。
陈青峰扭头故作诧异地问道:“汝不知乎?”
赵叙在边上偷笑着。
林展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一时无语,哼哼两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这姓肖的自己学问不如人却又心胸狭隘,不思进取,每次青峰考试得头名,就开始阴阳怪气的说话,你说青峰哪次考试不是头名,所以下次必定又要嘴欠!”
赵叙指出了奇怪之处,“青峰,你不痛吗?”
陈青峰尴尬地挠挠头说道:“现在好像...似乎...可能...好多了!”
两人相顾无语!这哪里是好多了,明明是痊愈了!不过几人从小玩到大,也对陈青峰的怪异体质见怪不怪了。
......
陆氏纪年1016年,齐国都城,皇室举办的山河书院第一天开学。
此时,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台上授课,“武道是以武为修行,提升自身精神和力量的一种途径。”
台下,则坐着一群年龄大小不一的学生,有皇子,有文官武将之后,也有富甲一方的巨商子孙。
一般来说,山河书院毕竟是有皇室背景的,如果不是在朝为官,那么哪怕富可敌国,也是没有资格进入书院的。只不过正值战争时期,且这场战争打了足足三年之久!所以才有了此时此景。
此一时彼一时,哪怕齐国的国库离亏空还言之尚早,可这次战争的时间跨度终究令人不安。于是在丞相的提议之下,降低了山河书院的入学门槛,不仅官位的门槛降低了,而且就算没有官方背景想要进入山河书院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对本国做出巨大贡献,那么子孙后辈也可以进入书院。
贡献什么?当然是军需粮草、金银财宝,并且量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经商能经营到富甲一方,谁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争,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所以有人选择孤注一掷,也有人选择举家远迁,更有人把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
台上苏先生惬意地摸着自己不知不觉蓄起来的短小胡须,说道:“武道第一个境界,骨境!习武之人拳头大不大,肉身强不强,就看骨头硬不硬!”
“骨境,是一切境界的基础,外在肌肉、筋骨练至大成即为巅峰,战斗起来虎虎生风,对上普通人能够以一打多。”
“广泛的说,从三岁孩童到七旬老人都可以算是习武之人!因为一言不合就有可能会起争执!会拳脚相向!那么何为武者呢,武者是能锻炼也能修炼!”
“修炼的第一步就是感知!肉身力量足够强,感知力也会随之增强!用感知力内视己身,感知体内元气的存在,然后调动元气,使元气附于拳脚对敌,这就是元境!这就是武者!”
“元气,是维持身体正常生长和发育必不可少的一种东西,元气愈充沛,脏腑就愈强盛,身体就越健康少病。元气不足,则脏腑衰竭、体弱多病,练武能够使身体强盛、元气饱满。”
“武道不看年龄,而是达者为先!武道有宗师,也就是化境武者!”
“初入元境即意味着正式踏上武道!随着肉身越强,则感知力越强,能调动的元气也就越多,直到元气游走全身,全身上下皆为武器,行动疾如风快如电,一招一式浑然天成,臻至化境说的就是化境宗师!!”
“化境武者,不仅能够内视己身,而且能够感知到天地中元气的存在!”
“修炼的第二步,感知血液的存在,然后使血液融合元气,直至产生质变,即为罡境。质变后的血液,方能够自主地吸收天地中的元气来增强、恢复己身,而质变后的元气刚猛至极,在对敌时能够外放极远,称之为罡气。”
“罡气一般呈红色,因为罡气是由体内的元气被血液同化后质变产生的。”
“罡境武者,我们又称之为大宗师!”
“大宗师...罡境大宗师!”台下学生们喃喃自语,当苏先生提及“宗师”的时候学生们还不为所动,可听到“大宗师”三个字时,却被深深吸引住了。
待台下学生们安静下来,苏先生这才继续道:“虽说武道境界走得越远越好,但是又不可操之过急!不能为了想要快速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而不顾当前境界的底子!习武之人的每一个境界都是往后所有境界的底子,每一个境界修炼到越极致,底子就越扎实!所以如果非必要,你们还是得在每一个境界练到极致才可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否则将来有一天,当你想要突破到化境境界甚至更高境界时,就会发现,早期的某次操之过急会导致如今的破镜失败,因为底子太薄!”
“先生!先生!那你是什么境界啊!”台下有学生好奇问道。
苏先生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意地道:“如果不是大宗师,我都不好意思当你们的先生!”
“嘘~”台下一片嘘笑声。
学生陈青峰也跟着起哄道:“先生你那么厉害,不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为什么要当教书先生呢!”
学生们一听,笑得更欢了。
就在此时,天变了!
只见一道金色光幕从北边天空延绵至此,随后往南扩散而去,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而天色也跟着亮了不少!
“王者陨落!”直至金光消散,苏先生才回过神来,心想这孩子嘴巴是开过光不成,随后摇头笑道:“学生们,如你们所愿,先生这就要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了!”
第二章 元帅出征
一路走进皇宫,也顾不得途中宫女、太监以及禁卫们的行礼招呼,苏先生径直来到御书房。不等门外的公公进门禀报,苏先生就直接推门而入,公公见此也只能上前帮忙关好门,显然也知道事情紧急,否则一向温文尔雅的苏先生也不至于如此莽撞。
至于皇上会不会责怪?想必知道齐国历史的人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苏先生一踏入御书房,书房里的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不等他开口,一身黄袍的中年男子已经迎面走来,“百里!你可算来了!”
不等齐国皇帝继续说话,苏百里抬手示意,齐皇立马收声。
苏百里眉头一皱,侧耳倾听,随后转身打开书房房门,背对着众人,面朝北方,面向屋外嘴巴一张一合似在说话,可又无话语传出,屋内齐皇包括六部尚书等人只隐约听见空气中有一道接一道的“嗡嗡”声响起!这是千里传音之术!
屋内众人先是震惊随即大喜,看来苏元帅韬光养晦这几年,武道境界是更上一层楼!几人虽不是武者,但也知道这千里传音之术并不是一般的罡境大宗师可以使用的,唯功力精深者方可习成。
如此反复几次,苏百里才转过身面朝齐皇,“皇上!孙将军已与我阐明,情况我已大致了解,死的是北国的王境武者韩乐,战报已经在路上了!”
“幸好!幸好!”屋内众人都松了口气,随后又仔细一想,自家齐国根本就没有王境武者,所以死的也不可能是自家的王境武者,有啥可“幸好!”的。
齐皇让七人坐下,随后沉声道:“百里,此次虽我军取得重大战果,可这次与北国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争怕是要升级了!”
说是战争,其实一开始只不过是两国各派一支人数不到万人的军队,在两国边境交界处小打小闹罢了,只不过后来火气越打越大,至今竟连王境武者都陨落了!
齐国与北国连年征战已久,双方谁也啃不下谁,早在五年前,双方都极有默契地止戈收兵,准备好好休养生息,边境就只是象征性的派军驻守。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和平竟只维持了两年,也就是三年前,不知为何北国派出八千军队来到两国边界处耀武扬威,却也不进攻。齐国无奈,只好也派遣军队前往边境驻守,这一来二去双方竟然打了起来,而且事态越演越烈!而战争的原因,目前也只有两国高层才知道。
苏百里叹了口气,无奈摇道头:“造虐啊!”听闻“造虐”两字,齐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座的六部尚书也是默然不语,显然也知道内情。
“皇上,事已至此,我这就去做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征吧!”
在苏百里的规划中,自己卸甲提笔,在书院里以逸待劳,等再过几年就能根除连年征战遗留下来的伤病,到那时自己极有机会能够在武道上已上一层楼的基础上再上一层楼!等到那时再出兵灭掉北国可以说是稳操胜券,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再说北国这名王境武者,其实只是北国仅存的一名老古董罢了,本就落下一身顽疾,寿命不久矣,否则早就吞并齐国了,因为齐国武力最高者就是罡境境界的大宗师苏百里与孙滔了!
韩乐虽英雄迟暮,但作为一名王境武者也是北国的牌面,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一旦陨落,两国必定不死不休。
......
次日,齐国都城北门口,齐皇步行牵马,马背上赫然是苏百里,身后则是苏百里的“万里军”,队伍连绵不见尾!
齐皇停下脚步,嘱咐道:“百里,此去平复战乱,定要凯旋而归!”
此时的苏百里早已褪去一身儒雅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意进取的气势,看着城门外夹道相送的百姓,苏百里许下豪言壮志,“皇上!此去守土复开疆!也借此以战养战,使我武道境界更上一层楼,等我归来后,定要让一洲之内唯我齐国!”
齐皇眼底有精芒一闪而过,随后朗声大笑道:“好!好!好!愿我山河无恙,百姓安康!出发吧!”
“驾!”和齐皇告别后,苏百里大喝一声,一拍马股,战马嘶鸣一声,往北疾驰而去!
由人群组成的两条长龙,从城门外道路两侧一直往北延伸不知几里。城门外一里处,两个十六岁的少年挤在其中一条人群长龙里往城门方向张望着。突然“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大地开始震动。这震动就好像一串接一串的轰鸣声叠加在一起,组成一道洪流滚滚而来。
不一会儿,洪流前方出现一骑。只见此人身披金甲,手抱金盔,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身金色的亮光显得光彩照人!
要知道,以前只有齐皇在御驾亲征的时候才会身披金甲,而此时苏百里是除了齐皇之外唯一能够佩戴金甲金盔的统帅!
“元帅!是元帅!”人群沸腾了,哪怕苏百里刚出现在视线最远处,并不能被此处百姓看清面貌,可那一身在烈日下闪烁金光的金盔金甲,没有人不知那就是齐国的苏元帅!
苏百里跨坐于马背之上疾驰而来,右手举枪撩天,爆喝道:“众乡亲,待我踏平北国!凯旋归来!”此时的苏百里霸气尽显。
人群中两个少年跟随百姓奋力地嘶吼着:“踏平北国!凯旋归来!”
“踏平北国!凯旋归来!”
“踏平北国!凯旋归来!”
......
一个强国,不仅国家要有力量,百姓也得有信仰!
好一会儿,陈青峰看着军队逐渐远去,突然用手肘捅了捅边上伙伴,“林展,你说元帅看着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呢?”
林展皱了皱眉头,“你也有这种感觉?”
不怪两人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实在是昨日学院里的苏先生与今天披甲骑马的苏元帅气质相差太大了,而且昨天是山河书院第一天开学,也就是说两人与苏百里的接触连半天时间都不到。
陈青峰摸了摸下巴,思忖一会,还是没想起来,于是不再多想,待看不见苏元帅了,两人这才急忙往城内跑去,因为此时的两人本应该在书院上学的。
“站住!”学堂后门,两少年潜入失败,被今天接任苏百里的杨先生逮了个正着。
......
“达到罡境后,血液能够自主吸收元气。随着血液中元气不断累积,当元气饱满后,就会向骨髓渗透,进而清除骨髓之中的杂质,最终使全身骨髓晶莹剔透,形成玉髓。”
“玉髓一成,即达灵境。玉髓将会重新造血,血呈金黄色。被金黄色的血融合后的元气再一次产生质变,称之为灵气!灵气呈金色,对敌时摧枯拉朽,对己时灵丹妙药!灵境,又称为王境!王境武者也就是王者!王境武者恢复力惊人、几乎百毒不侵,再如何重伤垂危,只要不伤及根本,皆可自我恢复!”
肃立于台上的杨先生缓了一会,等台下学生们消化得差不多了才接着道:“王者的数量到目前为止,即遍是在东沙洲都无几人,至于我们齐国,更是一个也没有!不过,想必苏先生会有很大机会臻至此境!齐国有苏先生真是齐国之幸啊!”是感叹,是希冀,是骄傲!
“苏先生!是苏先生!林展!刚刚那是苏先生!”学堂后头,和林展一起罚站的陈青峰突然怪叫起来!
“安静!安静!”杨先生授课被打断,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斥道:“若再喧哗,逐出学堂!”太过分了,迟到不说,竟然还扰乱课堂,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消了气,杨先生才继续道:“一名武者的强弱,不仅看武道境界的高低,也看战法的强弱,当然还有各个方面的综合考量,比如战斗经验等等。”
“武技,其实就是一种通过经脉运转来加快释放元气的方式。”
“以元境武者为例,两人战斗,皆双手附元气,不使用武技,几个回合后,两人打平,消耗一成元气。现在一人维持不变,一人使用武技,几回合后使用武技者获胜,消耗两成元气,败者还是消耗一成元气。”
台下学生都点点头,这很好理解,武技的作用就是加速调动元气,在相同时间内使用更多的元气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虽然消耗更大,但却能在短时间内让对手丧失还手之力。
“先生,可是经脉在哪,怎么寻找?”有学生问。
“还是依靠感知!只不过你们此时的境界还做不到。”
......
下午放学后,陈青峰被留了下来,因为不仅上午学武科和林展两人迟到,下午学文科的时候又与肖大公子发生争执,于是等学生们都走后,他还独自一人在院内罚站。
等书院都安静下来,陈青峰左看看右看看,就看见院门口有两个人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自己。
陈青峰一想,赵钱孙李先生都走了,这杨先生应该也走了吧!于是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书院,与林展还有赵叙跑了!
这赵叙和陈青峰一样,准备习文,林展则准备练武。别看陈青峰性子那么顽劣跳脱,可文科在学院里却是稳稳第一。赵叙倒是符合一位书生的样子,从来不莽莽撞撞,也不知道三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也许是父辈的官职都差不多吧。
学院里,陈青峰前脚刚走,杨先生就走了出来,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准备喊陈青峰回家,可走出来一看,人呢??
第二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三人刚出书院,见天色还不是很晚,于是准备上街溜达。
齐国都城必定是很热闹的,三人大街小巷的乱窜,平时有在锻炼的林展一马当先,陈青峰和赵叙两人紧随其后。陈青峰虽然准备习文,可体力也不差,暂时能够跟在林展身后不被甩开,至于赵叙就瘦弱了许多,远远的落在了两人身后。
三人的距离逐渐拉开,直至互不相见。
就当陈青峰急匆匆转进一个街口时,恰好对面也疾步转出一人来!陈青峰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人就已经面对面地撞在了一起!
陈青峰顿时脑子嗡嗡炸响,捂着脑袋正不顾疼痛起身就要去扶起那人。
此人看衣着并不简单,一身明黄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四条龙,龙身环绕之下,衬托出此人器宇轩昂的气质,竟是齐国皇子!
如果陈青峰这两天在书院里有留意的话,就会想起此人正是二皇子,二皇子约莫比陈青峰大四五岁的样子。
陈青峰刚起身,不待有进一步动作,一名中年模样的侍卫已经挡住陈青峰去路,二话不说就抽出腰间佩刀,顺势劈来!动作一气呵成!
陈青峰刚从地上爬起身,顿时又吓得往后仰倒在地,手脚并用后退开来,差点没被劈成两半!
“可恶!”此时二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扶起他的老者侍卫,再越过持刀侍卫,站在陈青峰面前暴跳如雷地喝道:“你小子是不是没长眼睛?把他给我杀了!”
老者侍卫一惊,连忙走上前劝阻道:“二皇子万万不可,当下正是特殊时期……”
“闭嘴,此人刺杀我在先,难道本皇子还不能反杀刺客不成?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老者见此不再言语。
侍卫持刀神情冷漠,并不在意聚集过来的百姓如何指指点点,在收到二皇子明确的指令后,就继续持刀朝陈青峰走去。
利刃当空,雪白的刀身在艳阳的照耀下竟也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寒芒,陈青峰被这股寒芒刺得汗毛倒竖,通体寒凉!惊慌之下唯有本能地抬起手格挡,可一介书生哪里抵挡得了。
“不要!啊!”一声惨叫后,一道飞扑过来的身影重重地压在了陈青峰身上。
血,霎那间溅满了陈青峰的脸!
见赵叙趴在自己身上昏死过去,陈青峰连忙爬坐起来,把赵叙抱在怀里,这才发现地上明晃晃地横躺着一条手臂!是赵叙的右臂,被刀从肩膀处齐根砍断!
“这!这...光天化日之下竟行凶杀人!”
“嘘!赶紧闭嘴,你没看到那年轻人身上穿着黄袍吗,那可是皇室的人,说不定是皇子呢!”
“嘶!”那人倒吸完一口冷气,又愤愤地说道:“皇室的人又怎样?皇室的人就可以无缘无故地肆意打杀我们这些老百姓吗?”
周围的老百姓开始议论纷纷,毕竟皇室的人可少见得很,而且又是当街砍人!
......
“赵叙!你怎么了!赵叙!啊!...”
愤怒、惊慌、痛苦!各种负面情绪同时涌上心头,陈青峰开始痛哭,喊着赵叙的名字不知所措。
老者侍卫看着四周快要失控的舆论,不得不再次上前提醒道:“二皇子!”
二皇子眼神泛冷,抬头扫视了一圈,心吋要不是怕父皇责罚,本皇子就把你们这群贱民全杀了!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二皇子终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两名侍卫见自家主子不再死倔,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陈青峰好一会儿才从沉痛的悲伤中惊醒,连忙捡起断臂,背起赵叙就往家里跑去,一路踉踉跄跄,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回了家里。
陈府管家成伯正好在大门口,一见两人血淋淋的样子,赶紧让护院去通知老爷,自己接下赵叙往府里快步走去。
一个时辰后,郎中从陈府走出,府内大堂,陈青峰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
赵叙的父亲赵田早已接到陈府的通知赶了过来,此时听完事情原委,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哀怒道:“可怜我儿无故遭此劫难,明日我定要向皇上讨个公道!”一时间老泪纵横。
“赵伯,怪我!都怪我!”陈青峰带着哭腔悔恨地说道。
“哎……”赵田一声长叹,甩袖出门。要说此事怪陈青峰吧,可是又错不在他,可要说不怪他,惨剧却是因他而起。
陈青峰的父亲陈远此时坐在一旁也是唉声叹气,只能让成伯配合赵府的人帮忙把赵叙转回赵府。
陈青峰沉默许久,颓然道:“爹,你说天子犯法真的能与庶民同罪吗?”
陈远听闻此言,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接话,陈青峰也不再说话,于是大厅里便陷入了深夜般的沉寂。
许久后,陈远悠悠叹息一声,终于开口说道:“人分三六九等,从不因权贵对百姓平易近人而缩小这种阶层差距,也不因他们高高在上而扩大这种差距,因为这种差距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不因其他事情而改变。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不过是皇室为了消除因阶层之间存在的种种不公而引起的巨大隐患所提出来的一个政策而已。其目的不过是用来统治百姓罢了!”
神情落寞的陈青峰猛然大怒,爆喝道:“所以这只是一句谎言对吗?!”
陈远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作用当然是有,可要说事事皆公平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的地位能够支撑你和他们平等对话,那么你的道理也是他们的道理。可要是地位相差甚远,你的道理就只是你的道理,听不听只取决于他们的心情。”
陈青峰懂了,可目光闪烁之下,到头来却只是颓然叹息一声。
百无一用是书生?此情此景,并非无理!
......
接下来几天,陈青峰放学后都会去赵府陪伴赵叙,顺便打听事态进展,只不过想讨回公道几乎是不可能的,齐皇再不喜欢二皇子,可二皇子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天,陈青峰照旧在赵府陪着赵叙,赵叙的身体在齐皇赐下的名贵药材调理之下,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床了,只不过断臂终究是无法续接。
两人在赵府的院子里坐着,恰逢赵叙的父亲赵田退朝后回到府内。陈青峰连忙起身喊了声赵伯,赵田答应一声坐在两人旁边。这几天以来,经过陈青峰这个同龄人的陪伴,赵叙不仅身体恢复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好转了不少。
“叙儿,午后皇上会来家中看望你,你有个心理准备。”赵田交代了一下就起身进了屋内,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陈青峰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目光闪烁,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午后,烈日下,陈青峰独自在宽阔的街道边上蹲着,这是皇宫前往赵府的一条必经之路。
翘首以盼之中,终于在街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陈青峰抬头一看,车队当中那辆金黄色的辇车,不是齐皇又是谁!
陈青峰蓄势待发,待车队接近,突然起身闯了过去,车队发现有突发情况,在禁卫军统领的命令下停了下来。
陈青峰被拦下后,自知无法再接近马车,只能大声喊道:“皇上!草民有事相告!”
齐皇没出声,马车旁一骑却发话了,“来人!驱走!如若再犯,打入大牢!”竟是一公鸭嗓,想必是太监头头。
陈青峰想继续呐喊,可是被禁卫军推搡着,根本开不了口。恰在此时,陈青峰身后出现一人,那人把陈青峰拉到身后护着,自己则挺身挡住两名禁卫军。
陈青峰一愣,见是林展,神色一喜,于是抓紧时间朗声道:“皇上!你忘了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我齐国刚发布不久的律条!可如今我的挚友被二皇子无缘无故砍断一臂,草民并不责怪二皇子,也不敢责怪,只希望皇上能够请人为我挚友续接断臂!”
公鸭嗓一听这话,心想,嘿!这小子也忒大胆,这哪里是不敢责怪,这是话里有话暗含怨气呢!
大街上实在太热闹,周围的百姓早已跟着瞎起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公鸭嗓心吋,这小子虽不是头脑简单之辈,可如此行径却又得不偿失,哪怕目的达到了,可是对自身来说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终于,辇车的帘子被一宫女掀开,四周百姓也跟着安静下来。齐皇端坐在马车里面,也不下车,只是沉着脸说道:“你说的就是赵府赵爱卿之子赵叙吧,朕此去就是去探望他。”作为皇帝,表明态度就可以了,无需多言,宫女放下帘子后,车队继续前行。
看着车队远去,没有热闹可看,人群也就散开了。
陈青峰带着林展继续蹲回街边,“你怎么也来了?”赵叙出事这几天,林展一直不见踪影,连书院也不去了,陈青峰心里多少有点怨气,这次林展能出现,陈青峰心里的怨气也就消散了。
“哎,自从你们出事后,我爹就把我禁足了,还派两个护卫跟着我,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摆脱不了,茅房都不知道上了几次。”林展捂着额头苦笑道。
陈青峰听到这里也是一乐,“那你今日怎么跑出来的?”
“早上我爹退朝回家后,听他说皇上午后会去看望赵叙,于是我就上了十几次茅房,可护卫精着呢,哪里跑得了,于是我就只能趁其不备把他们打晕了。”林展想着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陈青峰无语,这护卫想到林展会偷跑,可没想到林展会偷袭他们!
“我得回去了!”林展转头看着街尾的方向。陈青峰也扭头看去,只见两名护卫正朝这边跑来。
第三章 反对无效
次日,皇宫内,二皇子在自己的宫殿里大发雷霆,“可恶至极!可恨至极!查!给我查出他的底细,看他究竟有何能耐,竟然敢当街在父皇面前告我的状!”说完又把一个花瓶奋力砸碎在地上。
老侍卫缩了缩脑袋,上前道:“此人是陈远的养子陈青峰,陈远现任户部侍郎。”
二皇子一听,火气更大,“小小一个侍郎的养子就敢以下犯上,给我调遣护卫队灭他满门!”侍郎这个官其实已经不小了,只不过对上皇室,确实不够。
灭门?老侍卫闻言心里一惊,连忙阻止道:“二皇子消消气!硬来不是一个好办法,不如待我谋划谋划?”
二皇子袖子一甩,朝外走去,“谋划个屁,我去找皇叔帮忙!”
唯一留在京城的王爷只有齐皇最小的兄弟齐元文,齐元文年逾四十也未娶妻生子,不是整日醉生梦死,就是外出游山玩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人生短短几个秋,开心也过,难过也过,何不享受着过呢?也许这就是齐元文能够留在京城的原因吧!
其实皇子们跟齐元文的感情反而要比皇帝来得深,毕竟齐元文的性格如此,而且又无子嗣,从小皇子们被皇帝责罚的时候,都是齐元文护着的。
齐元文听完二皇子的话后,这才放下酒壶,浑身酒气地劝道:“阿杰,这事说到底你也没有任何损失,就当大人不记小人过了算了,没必要耿耿于怀。”
二皇子难得露出一点委屈的表情说道:“可是皇叔,你说那个陈什么的行刺...撞我在先,本来就是他的错,可他还恶人先告状,跑到父皇面前说我坏话,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所以说阿杰你要大人有大量,跟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好计较的呢,跟着皇叔我去游山玩水看遍大好山河,岂不乐哉!”要说对你们这些侄儿的了解,就是你们老爹都没我透彻,皇叔我怎么会不知道谁对谁错呢?齐元文心里暗想。
见自己侄儿闷闷不乐,齐元文继续劝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一个朋友的青楼刚开业,到时候为叔的马车去接你!”齐元文试图转移二皇子的注意力。
“算了皇叔,我不想去,过阵子再说吧,我回宫了,你也少喝点酒!”二皇子烦躁地说道。
“诶、诶,别啊阿杰,明早我去接你!那个谁来着,就是你,那个头发发白的阴险老东西,别给我侄儿乱出瞎注意,不然我剁了你喂狗!”齐元文酒意犹重,踉跄着追出门喊道,最后一句则是对着老侍卫喊的。
离着老远,老侍卫的脸色一阵泛黑,却也不敢反驳。
回宫路上,二皇子问:“老白,你之前说谋划谋划是怎么个谋划法?”
“二皇子,其实很简单,只需略施小计即可,只不过近日不方便动手,得过一段时日。”老白想了想,凑近二皇子耳边低声道:“只需如此如此......”
......
三个月后,二皇子在宫殿里正闲得无趣,自从被小皇叔发现自己逼迫技女卖身后,小皇叔就不带自己玩了。
青楼里,有卖身的妓女,也有只卖艺的技女。
这几天,老白见二皇子已经从乐不思蜀的状态里慢慢清醒过来,于是上前道:“二皇子,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二皇子一脸懵,“时机?什么时机?”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人,脑袋确实会不太好使。
老白只能耐心解释道:“陈府陈青峰,赵府赵叙。”
二皇子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事,于是大笑道:“对!对!你不说我还忘记了,这下又有事可以做了!哈哈哈!”
老白心里暗自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提起这件事是对是错。
山河书院,林展看着卷子上一道术算题发呆,然后就是抓耳挠腮,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世上本没有脏话,术算题做多就有了,林展默默想着,然后偏了偏脑袋,眼神朝左边瞄去。
赵叙被盯了好一会,浑身感到不自在,于是转头瞪了林展一眼,林展悻悻然收回目光,然后又朝右边瞄去。
陈青峰转过头来对他嘿嘿一笑,好像在说,怎么样,关键时刻还不是得看哥的。
于是堂试结束后,杨先生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陈青峰和林展留下来,其余人放堂!”
看着身边陆陆续续经过的同窗,罚站的陈青峰和林展欲哭无泪,当然,也看到了二皇子一脸戏虐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自从上次赵叙断臂后,二皇子可就没来过书院了,今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跑来书院参加堂试。
其实以皇室的资源,二皇子还有其余几个皇子本就不需要来书院学习,来书院的第一目的其实是为了扩大自己的班底,毕竟能来山河书院学习的学生家里不是有矿就是当官的。同样的,这些人也需要观察皇子们的表现然后站队。
以如今的群体来看,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只有二皇子孤身一人,当然二皇子也自知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也不在意,只顾吃喝玩乐就是了。
至于大皇子,在苏百里领兵北去的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五千护卫队悄然北去了。
陈青峰是见过大皇子的,也就是山河书院开学的第一天,印象中大皇子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行得正坐得直,只比二皇子大一岁,却性格沉稳毫不轻浮,在民间的声望是众多皇子中最高的。
两人看着二皇子的背影逐渐远去,然后收回目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忧虑,林展轻声提醒道:“青峰!”
陈青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都小心点,赵叙你也是。”最后这句话是对走上前的赵叙说的。
在皇室舍得下血本后,赵叙的断臂从外观上看已经完好如初,只不过续接的右臂没有原本那么灵活罢了,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叙也点了点头,随后撇了一眼在台上收拾书本的杨先生轻声道:“今天还偷跑吗,要的话我在外面等你们。”
两人顿时一脸黑线,陈青峰想了想还是说道:“今天算了,给老杨一个面子,省得说我们不尊师重道!”
“咳!不尊师重道的是你们,不是我,我可尊师重道得很,那我先走了。”赵叙摆摆手往外走去。
好不容易熬到罚站结束,两人一起走出书院,却见陈远就在书院外等着。
“陈叔!”林展问候一声,陈远笑着对晚辈点点头,林展招呼一声后就识趣的先走了。
“爹!你怎么在这?”陈青峰上前扶着陈远慢慢往家里走去,陈远早年丧妻,并且落下病根,身体并不好。
“当然是等你罚完站一起回家了。”陈远笑着道。
“啊?”陈青琅惊道。
“前几天在路上碰到杨先生,我就问了下你在书院的情况。”其实是杨先生主动和陈远提起。
“什么,这个老杨竟然告我状!”陈青峰脑子可好使得很,不然文科怎能在书院里一骑绝尘呢,所以一语就点破了“真相”!
“说什么呢!杨先生就是杨先生,怎可胡乱称呼!再说了,先生能够急学生的不足之处,哪怕是一点小事,也说明先生是个好先生!或者你以为对学生不管不顾,只负责教书而不管你们懂不懂的先生才是好先生?”
“可是我都懂啊。”陈青峰反驳道。
“杨先生说了,你的一些言行举止与学生该有的行为格格不入,一点规矩都没有!”陈远并不和儿子讨论懂不懂的问题。
“回去再说好了,爹你跑来这边干嘛,天晚风大!”陈青峰也不和父亲讨论规不规矩的问题。
“我决定了,每次你被处罚,爹都会来书院接你回家。”陈远轻描淡写地道。
“这怎么行,爹你年事已高,每天上朝就已经很累了,还是在家好好呆着比较好!”陈青峰反对道。
“呵呵,峰儿你好好读书,再过一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科考了,争取能够金榜题名,比爹有出息!”陈远并不接话,只是呵呵一笑转移话题。
“......爹,其实我想投军入伍!”陈青峰也很犹豫,自己本身是比较喜欢习文当官治国的,可是经过了赵叙一事,觉得习武的用处会更大,而且近年来国家外患不断,战争形势不容乐观,不先攘外,谈何治国!再说了,排除外患后,未必不能转武为文继续治国!
像苏元帅那般出将入相,这可是多少人的理想啊!
这三个月来,陈青峰不仅专心读书,而且还刻苦习武,慢慢地发现自己似乎练武的天赋也不错。哪怕前一天练武练得十分劳累,第二天醒来也会精神饱满,浑身充满力气,而且平时练武免不了的小伤小痛,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自己恢复了。
陈远沉吟了一会说道:“爹虽然希望你能够专心读书然后去考取个好功名,这样也能常年在家陪伴爹爹,但是你爹终究是上了年纪,而且你也16岁了,有些事你当然可以自己做主。”这三个月来,陈远当然也亲眼目睹了儿子在家刻苦练武的场景,原本以为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自己,可是没想到儿子的想法竟然是打算参军,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只不过作为父亲,他还是选择尊重儿子的意愿。
“爹,我还没定主意呢,不急,再从长计议就是了。”
父子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陈远抬头望天,刚把外衣脱下来,天空就划过一道闪电,开始下起了小雨。陈远把外衣披在儿子身上,儿子拗不过父亲,于是只得继续扶着父亲往家的方向赶路。
街上的百姓也加紧了步伐,陈青峰脱下父亲给自己披上的外衣搭在父亲头上,用手撑着挡雨,只是效果微乎其微,因为雨越下越大了。
大雨之下,有钱人家的孩子坐在马车里不急不缓地继续赶路,没钱人家的孩子只能在大雨中奔跑。
第四章 有一个家
第二天早晨,雨还在下着,陈青峰吃完早饭就打着伞去书院了。
二皇子今天倒是早到,本着戏弄将死之人的心态,故意坐在陈青峰对面阴阳怪气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哈哈!”
陈青峰秉着不再惹是生非的原则,并不搭理二皇子。只是旁边的林展却听不下去了,猛地挺身而出,怒喝道:“闭嘴!”本来上次赵叙断臂,自己没帮上忙就已经很自责了,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还在这里唧唧歪歪,惹人厌烦。
二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顿时恼羞成怒地瞪了林展一眼,随即指着赵叙道:“你敢吼我,我能砍他一条手臂,就能继续砍断他一条腿、两条腿,我倒要看看谁能治我的罪!”
陈青峰见林展站了起来就要动手,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连忙率先出手,伸脚在桌子下面朝二皇子的小腿一踹,二皇子痛呼一声,身体失衡做出前扑之势,手往陈青峰身体一撑。陈青峰顺势往后一倒,这一幕在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二皇子连人带桌把陈青峰推倒了。
林展见此大怒,这二皇子满嘴恶言就算了还敢率先动手,只是不等林展出手,陈青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把二皇子反推在地,压在地上就揍,林展想插手都找不到缝。
陈青峰边挥拳,嘴里边喊着:“让你推我!让你推我!”
周围的学生见此,赶紧分开两人,二皇子龇牙咧嘴,正想放两句狠话,可看见林展正在边上摩拳擦掌,于是一言不发灰溜溜地逃走了。
......
傍晚放学后,直到学生们都走光了,和陈青峰一起留在书院罚站的二皇子对还在学堂收拾东西的杨先生说道:“先生,我突然想起,今日出门时父皇让我放堂后去御书房找他。”
杨先生正在收拾书籍的手顿时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道:“那去吧!”院长苏百里不在,有些事确实无法做到平等。
二皇子得意地对陈青峰笑了笑,顶着两个熊猫眼走出书院。
陈青峰着急不已,外面还下着大雨,早晨出门时才见父亲染了风寒,这万一倔脾气上来,又跑来书院接自己回家,那可咋办!
时光缓逝,好不容易等到处罚结束,陈青峰马上跑出学堂。
“轰!”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雨更大了,以至于陈青峰冒雨跑出去后,看不清在那夜幕里大雨中雨伞下站立着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场景,还能是谁呢?
“爹!”陈青峰大喊一声,连忙跑过去,倾盆大雨下,一把伞哪遮得住雨,来人早已浑身湿透!
“叫谁爹呢?叫大哥!”来人不是陈远,而是陈青峰的大哥,也就是陈远的亲生儿子,陈青山,年二十六。
陈青峰见是自己大哥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好奇道:“你怎么回来了?”陈青山沉着脸道:“幸亏我回来了,不然站在这里淋雨的就是父亲了!”
陈青峰缩了缩头,大哥还是那么严厉,打小自己就怕这个大了自己整整十岁的兄长,不过这次父亲染上风寒确实怪自己。
陈青山看了看风向,把伞从右手换到左手,朝陈青峰示意了一下。
“永远不回来最好...”陈青峰嘀咕了一句,这才走进伞底。
“你说什么!”陈青山瞪了陈青峰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道:“这次你又闯祸了!”
陈青峰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小父亲就对自己宠爱有加,反倒是大哥对自己十分严厉,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自己独享父爱。好像有印象以来,自己就已经耍性子不再称呼他为“大哥”了。
“我不在家,你就应该照顾好父亲,而不是一直成为家里的负担!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书院了,好好在家呆着,我会抽空教你学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是我和父亲以及成伯商量出来的结果。原以为你和二皇子的事会告一段落,可是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那么你最近只能好好在家呆着,不可外出!”陈青山脸色异常凝重。
陈青峰神情低落,轻声道:“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出手的!”
“此事不怪你,你今天出不出手都一样,关键是二皇子的态度。不过,只要你好好在家呆着不再出去惹是生非,那么事情就会慢慢平息。否则......”陈青山不再言语。
陈青峰心里也清楚,倘若真的惹怒了二皇子,二皇子不顾一切屠了陈府,恐怕整个陈府都抵不上二皇子的一条命。只是兄弟俩不知道的是,二皇子已经准备动手了。
兄弟俩撑着一把伞往家里走去,陈青山就像几年前没有外出当官一样,孜孜不倦地训斥着陈青峰,好像要把这几年缺少的教导给补回来才罢休。陈青峰苦着一张脸,和大哥同撑一把伞,躲都没地方躲。
好不容易熬到了陈府大门,陈青山见陈青峰一路不说话,于是问道:“在想什么,怎么一路都不说话?”
“我在想,出书院的时候,怎么会忘记拿伞了呢?”话一说完,陈青峰拔腿就跑,真是受够了絮絮叨叨。
陈青山看着陈青峰跑进了府内,这才把伞收回头顶,摇头一笑,他的笑容,是陈青峰这几年以来都不曾见过的。
陈青峰一跑进府里就愣住了,只见父亲与大嫂正在大厅里等着自己和大哥回家,而旁边却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大嫂见陈青峰回来,于是轻声对小男孩喊了句:“叫叔叔。”
男娃也不见外,朝陈青峰脆生生地叫了句:“叔叔!”
陈青峰惊喜道:“大嫂,这是我侄儿?”
大嫂笑着点点头。
陈青峰哈哈一笑跑过去,“来,叔叔抱抱!”
小男孩一听急了,叔叔全身湿漉漉的,被抱一下那还得了?于是“呀!”的一声跑了,陈青峰对其紧追不舍,两人绕着饭桌跑了一圈又一圈。
陈远乐呵呵地看着一大一小闹了好一会都不阻止,还是陈青山开的口,“行了青峰,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准备吃饭了。”
陈青峰对着小侄儿嘿嘿一笑这才离开,小家伙见没人陪他跑,反而觉得不好玩了,于是跑爷爷那里求抱抱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家伙坐在陈青峰怀里东倒西歪,要叔叔给他喂饭饭,陈青峰手忙脚乱,然后被小家伙给嫌弃了,咕噜一落地跑到成伯那去了,一家人多了个小家伙后更加其乐融融。
有一个家,父亲宠爱,大哥严厉,嫂嫂关怀,侄儿可爱。虽然成伯以及家里的护卫都知道陈青峰不是陈远亲生的,但对待陈青峰的态度与对待陈青山并无二别,因为他们都知道,陈远,陈青山及其妻子都真正地把陈青峰当成一家人!
第五章 灭门
深夜,陈府。
陈青峰正在睡觉,突然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于是迷迷糊糊地起身喊了句:“谁呀?”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到来,毕竟是在自己家里。
来人动作顿了顿,显然没有料到陈青峰的知觉竟然如此敏锐,于是马上放弃潜伏,脚上发力直奔床榻,此时也只有速战速决才能不惊动陈府的人了。
陈青峰毕竟也是个练武之人,清醒得极快,借着从打开的房门投射进来的月光,隐约看到来人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装,蒙头蒙脸。
陈青峰刚翻身下床,就见刺客已经欺到身前,来不及思考,只能本能的抬手格挡。
“嘭!”一声闷响!陈青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只觉得双臂都失去了知觉。
“咦!”刺客惊疑一声,显然没料到陈青峰竟然还能抵抗一下,见陈青峰要大喊,于是释放出元气,双手就犹如戴了一双隐形手套一般,朝着倒在床上的陈青峰伸过去。
......
“砰!”陈青峰被无情地摔在地上。悠悠醒来,虽然是深夜,可他慢慢地还是认出了此地,正是赵府,也就是赵叙的家。
“呜呜!”陈青峰嘴巴被堵,双手被绑,只能发出呜呜声。
“醒了么!”耳边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陈青峰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二皇子。
二皇子身后站着两名黑衣人,其中一位看体型正是刚刚劫走自己的那人,是那老侍卫!回想起两人交手的过程,原来此人竟然是一位元境武者,怪不得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至于另一位黑衣人,想必是那持刀侍卫了。
“动手吧!”二皇子手一挥,陈青峰这才发现院子里的阴影处潜伏着众多黑衣人,府内大门那里还躺着两具尸体,是赵府的护院!黑衣人收到命令,朝着赵府深处鱼贯而入,其中也包括二皇子身后站着的老白,因为赵府护卫队的队长是一名初入元境的武者,而老白是元境巅峰!
要说最早在老白的计划里,也不过是想用一两条人命来陷害陈青峰而已,可随着时间越拖越久,二皇子的戾气就越重,竟然想把陈府直接灭门!老白一开始也是一惊,后来苦劝无果,也只能执行命令了。
所以,在二皇子的计划中,此时的地点应该是在陈府而不是在赵府。只不过老白暗中潜入过陈府,发现陈府的护院里面倒是没有高手,连护院长都只是一个连元境都达不到的骨境武者,反倒是陈府的管家感知到了自己在暗中观察的视线,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更改了计划!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返回,每个黑衣人手上都提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赵府之人。
直到赵田和赵叙父子俩相继出现在陈青峰面前,陈青峰心里不由一颤,这是要灭门?然后陷害自己?还是连自己一起杀了?陈青峰心里咆哮着,齐杰你岂敢!?你怎敢如此胆大包天!
陈青峰被自己荒唐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顿时血气上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之下竟然撑断了绳子。
持刀侍卫白丘和重新站回二皇子身后的老白两人都是一惊,这绳子没有骨境巅峰的实力想要撑断是极难的,可面前这小子在三个月前都还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陈青峰伸手把嘴里的布掏出来扔掉,目光刀一样落在二皇子身上,疾声道:“齐杰!你想干什么!”到现在陈青峰还不敢相信齐杰是否真要行那天理难容之事。
难道就为了与自己的那一点小小恩怨,就要罔顾赵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吗?
“恩?我想干嘛?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二皇子森然一笑,随即手一挥,残忍地下令道:“杀!”脸上的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只能说有钱真好。
一名黑衣人闻言,把手上提着的一名护院扔到地上,然后抽刀直插护院的心脏!
“噗!”钢刀入体!
“嗞!”鲜血随着钢刀的抽出溅射而出,死去的护院顿时瞪大了眼珠,这一瞬的知觉成为了他生前最后的记忆。
“不!不要!”陈青峰大喊,朝着另一名举刀的黑衣人猛扑过去,却被持刀侍卫白丘所挡,就这一会儿功夫,黑衣人刀已落完!
陈青峰目眦欲裂,奋力一拳把白丘打得倒退开来,随后扑向另一名正举刀的黑衣人,直取要害!陈青峰速度太快了,黑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得头骨变形,当场死亡!这名黑衣人也是练武之人,可竟抵挡不住陈青峰突然爆发的一拳!
“白老!”二皇子看出了点不对劲。
白锦应了一声,直奔陈青峰。
两人本就相距不远,白锦几息之间就来到了陈青峰身后。陈青峰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可是已经来不及转身,只能绷紧的后背肌肉来硬扛这一击。
“嘭!”
陈青峰身体急速向前翻滚出去,直到撞到墙才停下来。
“噗!”
“嗞!”
杀戮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受到陈青峰的影响而停止。
“住手!住手!”陈青峰艰难爬起身,眸子里的杀机几欲喷射而出,勃然怒吼道:“齐杰!你我的恩怨你冲我来就好,为何要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
“呵!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这样才能显得你无助、可怜,至于他们,全都是因你而死的!”二皇子纵情大笑!
“你该死!”陈青峰厉啸一声,右脚一蹬,直奔二皇子!这一蹬,连地上的砖都碎裂开来!
老白见到这一幕也是瞳孔一缩,震惊无比,这小子能从他刚才那一脚中爬起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现在更是一脚就把石板给蹬裂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越打越勇?
据传,在上古时期修的是血脉之力,血脉之力基本都是天生的,比如强大无比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种族,血脉之力最为强大,同阶的情况之下,其他种族几乎无法匹敌。再比如次一等的虎狼豹象等等种族,血脉之力虽不如四大种族,可是修炼到极致,也不至于弱太多。而人族在当时几乎是最弱的几个种族之一,只能附庸于其他种族才能艰难生存。
其他种族的血脉或多或少、或强或弱都有一个或几个特有的属性能够增强自身实力,比如青龙一族的血脉之力,能够使自身的力量、速度、防御力、恢复力等等变得更加强大。
而人类的血脉之力却几乎没有作用。直到四强争霸,带动了万族血战,打到最后四大种族都只剩下实力最强的祖先苟延残喘,心灰意冷之下接连自爆而亡,使本就所剩无几的其它族群也都惨遭灭顶之灾,几乎灭绝。此后人族祖先吞服各族血液,慢慢融合然后占为己有,这才开始了修炼之路!
如果血脉之力划分为一到十成的话,上古其他种族每一代生下来几乎都是十成的血脉之力,而人族的血脉之力毕竟是“窃取”而来的,几乎都达不到十成,并且一代比一代弱,只不过哪怕只是具备一两成的血脉之力,就已经能够提升很大战力了。
以上虽是传说,却极有信服力,因为血脉是确实存在的,齐国的元帅苏百里就是一个例子,只不过只有军中士兵才知道此事,百姓大多不知道,毕竟苏百里除了打仗需要动武,平时哪会显露武道。
一般习武之人随着境界提升,见识广了,也大多知道血脉的存在,就如此时的白锦一般,能够大致判断出陈青峰就是那具有血脉之人,只不过这对练武之人来说也没什么稀奇的,所以他虽惊诧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白锦开始认真对待,手脚表面涌现出元气,然后迈步朝着陈青峰掠去。白锦见陈青峰毫无招式,就只会一拳直直而来,他也就一拳直直而去,想要看看这初入武道的小子血脉之力有多厉害!
“嘭!”紧随而来的撞击声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头皮发麻,陈青峰毫无意外的再次翻飞出去,对撞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可随后又在白锦震惊的目光中用左手慢慢撑地而起。
在这短短的过程中,陈青峰耗尽了力气,就只是摇摇晃晃地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立不倒。
看着映入眼帘的屠杀,陈青峰已经没了力气呐喊,直到又一个黑衣人举起了刀,陈青峰的身体仿佛又有了力量,原本冰冷的心脏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赵叔!不要...”声音戛然而止,奔跑中的他再次摔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田被刺穿心脏。
赵田死前的一瞬瞪大了眼睛,余光中仿佛看到了陈青峰,想要转头却又转不了,眼珠子朝陈青峰的方向转了一半后就失去了最后一口气,那表情好像在对陈青峰嘶吼,“为什么你要去招惹二皇子?为什么?!”
陈青峰几欲癫狂,看着赵府仅存的最后一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半空中的刀正在下落,陈青峰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乞求:“赵叙!不要!不要!”
“噗!”血溅而出!赵叙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嘿嘿,如你所愿,我不仅不杀他,还给他治疗,去!”二皇子说完,一名黑衣人上前给赵叙的断臂伤口上药,这次断的还是右臂!
“弄晕他,走!”二皇子说完就带着人走出赵府。
伏在地上的陈青峰眼睁睁看着白锦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脸上不由得露出颓然的神色!
他虽尽力,却无能为力!
第六章 青龙觉醒
白老毫不费力地打晕陈青峰后,把赵府大门重新关上,随即抱起一具尸体翻墙而出,是那被陈青峰一拳打死的自家护卫。
来到二皇子身后,白老想了想说道:“二皇子,我觉得我们最好走一趟王府。”
二皇子脚一顿,挥手让白丘带着黑衣人们先行回去。
“什么意思?”二皇子不解道。
白老解释道:“我想了想,如果小王爷愿意去皇上那把这个案子给接下来,那么或许可以瞒天过海。”
二皇子也目露沉思之色,在此前的计划中,陷害陈青峰后,父皇事后必定会过问此事,毕竟死的是朝廷命官,而且是灭门惨案,就算父皇虎毒不食子,可是自己也是活罪难逃,现在想了想,当初要是只除掉陈青峰一人肯定会省事很多,不过这样可难消自己的心头之恨,必须让他生不如死然后再死!如果能有王叔帮忙,也许真可以瞒天过海!
小王爷齐元文被半夜叫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听完二皇子的叙述后,顿时气得大跳起来,朝着白老就是一个巴掌,声音响亮无比,饶是身为元境巅峰的白老在不动用元气的情况下,也后退了几步来卸力。
二皇子连忙阻止道:“皇叔,这次不怪白老……”
不待二皇子话说完,齐元文转头怒道:“闭嘴!”
二皇子难得见从小疼爱自己的皇叔暴怒,心里也发梀,不敢还嘴,只能看着王叔在那边训斥自己的侍卫。
“啪!”又是一巴掌,“你们以为这是在帮他吗?你们是在害他!助纣为虐!助纣为虐啊!”齐元文继续发飙,白锦不敢动,只能站着挨打。
直到打得手疼,齐元文才转身看着自己侄儿,气得抬起手来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二皇子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皇叔,只能做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哎!”终究是自己打小就疼爱的侄儿,齐元文放下手来,心灰意冷地道:“阿杰,这是皇叔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再犯事也别再来找我,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二皇子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这次是真的被自己小皇叔吓到了。
齐元文在大厅内来回走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桩弥天祸事。
白老见此,上前低着头小声道:“王爷,明天皇上必定知道此案,王爷可以如此如此......”
赵府,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被三十多具尸体包围的陈青峰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血腥场景把他刺激得瞬间清醒!瞪大的眼睛深处,一道浓郁的青光若隐若现!
“赵...叙...”陈青峰虽已清醒,可重伤的情况下身体却动弹不得。
“啊!”陈青峰突然一声惨叫,眼底的那道青光终于完全浮现。
记忆画面凭空出现,犹如刀刻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画面不停地运转,剧痛也随之加剧!前一刻正要痛晕过去,下一刻就被更加强烈的痛楚折磨得清醒过来。
倘若此时有人能够终结陈青峰的生命,那他绝对是求着那人尽快下手,只可惜此时的他别说自我了尽了,就是连动动手指都是奢侈。
陈青峰的惨叫不过维持了几息时间就戛然而止,都说喊破喉咙,喊破喉咙,此刻的他确实是喊破了喉咙。只见一道血箭从他嘴里喷射而出,喉咙犹如遭遇重击般凹陷下去,按照常理来说,此时的他已经是活不成了。
可陈青峰宁愿自己就这么死去,也不想再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没人能想得出是什么样的痛楚才能把一个人的喉咙都喊破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陈青峰眼底的那道青光终于消失,觉醒的血脉之力全部收敛于体。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的两个字才让他意识到,折磨终于结束了!
那两个字是,无穷!
......
齐元文一夜没睡。
天刚蒙蒙亮,大理寺的官兵就把赵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如此重大的案件,大理寺卿也不敢妄下定论,只得上报刑部,刑部侍郎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正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讨战事,于是派人去御书房准备直接上报给皇上。
齐皇用完早膳后,早早来到御书房,与北国的战争是越打越激烈,随时都有战报从前线传来,得时刻准备着统筹调度。
见齐皇来到御书房,门口太监立即上前禀报:“皇上,六部尚书已在里面等候,还有...小王爷也来了。”
齐皇心里疑惑,自己这皇弟平时从不管这些烦心事,只顾玩山游水,今日怎么会来此。
进入书房,见六部尚书和往常一样正在激烈地讨论战事,而自己的皇弟不知道在书架上翻着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元文,你今日怎么会来此?”
齐元文见是自己皇兄,就若无其事地解释道:“皇兄,我来你这找本书看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齐皇点点头,也不管他,来到自己的位置批奏折,今日虽无朝,可每日的事情都是一样多的。
齐元文拿了一本杂记来到边上坐着翻阅,不一会就有一太监进来扯着公鸭嗓禀报:“启禀皇上,赵府昨夜被人灭门!”
“什么?”屋内众人都大吃一惊!相顾骇然!
在太监简单叙述后,小王爷齐元文也假装震惊道:“皇兄,小弟我平日里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却没有帮上什么忙,不如将此事交付与我,让我为皇兄略尽绵薄之力。”
齐皇正在思考中,几位尚书商量后也附议道:“皇上,近日战事紧张,小王爷有此心意是好事,况且小王爷平日里并不与其他官员走动,想必由小王爷带头查案,必定能做到公正公允!”齐皇一想,确实如此,于是就准奏了。
白老的精明之处就在于此,他知道苏百里赶赴战场后,与北国的战事一定会越发不可收拾,只是需要时间来酝酿,而三个月后就是最容易浑水摸鱼的时机。
正如白老的预料一样,哪怕事后陈远在齐皇面前伸冤,可如今战事吃紧,再加上此事已经交予小王爷齐元文处理,齐皇并不参管此事,只是提醒自己的皇弟一定要秉公办案。
毕竟如果仗都打输,国都被灭了,还谈什么治国,孰轻孰重,齐皇自有主张。
这几日,陈远派出家中护卫连日调查,却毫无进展,哪怕把目标锁定在二皇子身上,可二皇子这几天躲在自己的宫殿里面连人影都见不着,还怎么调查?
五日后,主管案件的小王爷齐元文终于下达了判决,决定明日处斩罪犯陈青峰,陈远绝望了。
当日傍晚,得知案件终于尘埃落定的二皇子,五日来头一次走出皇宫来到天牢,天牢位于京城大理寺的监狱中,只不过是单独划分开一些单间来关押重犯。
陈青峰穿着一身宽大的囚服,披头散发,手脚戴着枷锁,浑身污垢,独自被关押在一间牢房内。
在被牢头告知判决结果后,陈青峰如坠冰窟,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一股无力感!
“嗒!嗒!”
听见脚步声在自己牢房处停下,陈青峰抬头看去,是二皇子,陈青峰神情一阵变化,随后又归于平静。
二皇子站在牢房外看着陈青峰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顿时仰头大笑,“小杂种,你说你好好挨那一刀不就得了,何必把自己弄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自己死还不够,还要连累整个赵府因你而亡。”
“哦!不,替你挡刀的好朋友还没死呢,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我怎么舍得杀掉呢!不过是把他接上的手臂再次砍掉罢了,毕竟那东西早就不属于他了!”
“强求太多反而会失去更多,你说呢!”
“为了接一条手臂,害死了赵府整整三十五条人命,你说你该不该死?”
“丧家之犬!阶下之囚!哈哈!”二皇子越说越觉得无趣,因为陈青峰并不接话,最后只能故作得意地大笑一声朝外走去。
见二皇子越走越远,陈青峰终于忍不住开口咆哮:“齐杰!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十八层地狱都将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听到陈青峰诅咒自己,二皇子反而更加放肆地大笑几声,随后走出天牢门口。
陈青峰神色狰狞,状若恶鬼,起身抓着栏杆大喊:“齐杰!你等着,恶人有恶报,终有一日,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哈哈哈!”对面一间牢房里传来一阵笑声。
陈青峰转头蹬着那大汉怒道:“你笑什么!”
大汉故意双手掩嘴,假装憋不住笑,然后咳嗽几声把笑声压下去,这才道:“恩..咳、咳,那小娃,说话能不能小声点,你就不能让我多活几天吗,别还没到行刑的日子,反倒率先让你笑死了!”
陈青峰狠毒的目光盯着大汉,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有啥可笑的?”
大汉嘿嘿一笑,“当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希望因果报应是真的,你说呢?”
陈青峰默然,找不到话反驳。
发生这种事怪自己吗?不怪吧?那怪谁呢?二皇子?没错!错在二皇子而不在自己!可是谁能制裁得了他呢?到头来还不是怪自己太弱小!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陈青峰坐回牢房的角落里反思着,倘若自己早早就开始练武,或许起码能够用自己的命换掉二皇子的命吧?可如今呢?恶人有没有恶报不知道,反正自己是见不到那一天了!
“哐当!”牢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打破了陈青峰的思绪。陈青峰抬头一看,是父亲!
不待陈青峰说话,陈远急匆匆地进入牢房径直道:“峰儿,爹没用,没办法为你伸冤,你快出去,爹来替你坐牢!”
陈青峰一惊,“这怎么可以,爹你走!我不可能答应的!”
“傻孩子,你是要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爹好不容易拉扯你们兄弟俩长大成人,唯一的遗憾就只剩下你未成家了,倘若你先走一步,爹会死不瞑目的!走!你走!”陈远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不要!爹!我走!我走!”陈青峰只能暂时妥协。
父子俩互换枷锁、衣物。
“爹!”陈青峰朝着陈远重重一跪,泪如雨下,“孩儿无能,连累了爹爹受此苦难,爹你放心,孩儿会救你出去的!”
“咚!咚!咚!”陈青峰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陈远一时间也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峰儿,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其他再无所求了,去吧,峰儿,别再回来了!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呀峰儿!”
陈青峰不再言语,再次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出了牢房。此刻时间紧迫,说再多的话也于事无补,如何把爹爹救出来才是关键!
见儿子远去,陈远把头发弄脏弄乱,披散下来。所幸陈青峰本就形象大变,囚服又宽大,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换了个人。
陈青峰来到天牢门口,发现两名狱卒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桌上的酒菜还有一大半没吃完。
等待已久的成伯接过钥匙圈,别回其中一名狱卒的腰上,随后和陈青峰骗过了外面站岗的其他狱卒,两人终是回到了陈府。
第七章 一阵清风
陈府,陈青山端坐于正厅之中,夜色阴郁,可陈青山的脸色却比这夜色更加阴沉可怕。
“回来了!回来了就抓紧收拾一下马上走吧。”陈青山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和陌生人说话一般。
陈青峰一愣,“我不走!我还要...”
“你还要如何,你还要把陈府的人全部害死才甘心吗?”
陈青山终于爆发了,自从捡了这个弟弟,父亲打小就对弟弟宠爱有加,所以自己心里一直担心弟弟不懂事,终有一天会闯祸。毕竟身在京城,父亲虽是户部侍郎,可有权有势之人太多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自己心里做过的最坏打算是父亲终有一日会被迫辞官返乡,可没想到如今却要遭遇这灭顶之灾!
陈青峰神情一滞,从小父亲对自己溺爱,大哥却对自己严厉,事事都要管,自己还开玩笑说大哥是争宠争不过自己才看自己什么都不顺眼,可自己心里明白,大哥对自己严厉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读书,长大后光宗耀祖,是把自己当亲弟弟看待的,可是如今说的这番话却是重之又重!
夜色里,成伯摇头叹息,退出正厅。
陈青峰神色黯然,沉默许久终于道:“我知道我是父亲捡来的,从小享受着父亲的疼爱却又不断给家里惹事,我以前还小,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能为家里做点事了,我不会让父亲替我死的,我...也没这个资格,我会在明日午时三刻之前还自己一个清白救父亲出来的!”
陈青山冷笑一声,“就凭你?你有什么能耐给自己讨回公道,有的话,爹现在会在牢里替你受罪?我一直教导你专心读书,不要惹是生非,你倒好,惹谁不好,去惹皇室的人!”
“我...”陈青峰顿时语塞,神情落寞地从嘴里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很平常的三个字,可是从未用在家人与家人的话语之间,陈青山听到这三个字,铁着的心也忍不住一颤。
“你放心,我不会让爹替我死的,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耐,如果到明日午时我还不能还自己清白的话,我会在皇宫面前自刎,绝不会拖累父亲。”在极力控制下,陈青峰的语气趋于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小事,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陈青山鼻子一酸,厉声道:“站住!”
陈青峰脚步一顿,终是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就连语气也有了细微颤音,他背对着陈青山说道:“十六年来,承蒙陈府收养,青峰不会忘!也不敢忘!在此期间给你们...造成的麻烦,我无以为报!对不起!”陈青峰自责、内疚、怨悔。
你...你们?黑暗中的陈青山眼眶泛红,低声嘶吼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叫大哥!”
“什么?”陈青峰沉浸于巨大的苦痛之中,根本没听清陈青山的话。
“叫大哥!”陈青山厉声爆喝。
“大...大哥!”此时一别就是永别,我虽多年未叫,可你本就是我的大哥!
陈青山突然朝外疾声道:“成伯!”话音刚落,陈青峰后脑一痛,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背后赫然站着成伯!
......
北风呼嚎,星月惨淡。
一路颠簸中,陈青峰悠悠转醒,掀开侧帘,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陈青峰梦回陈府!
成伯察觉到马车里的动静,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轻声喊道:“醒了?”
听到成伯的声音,陈青峰急忙掀开车帘,神色慌乱地道:“成伯?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成伯喟然叹息一声,说道:“老爷已经被斩首了。”
听到这个结果,陈青峰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成伯回头关切地看了眼陈青峰,随即叹息一声,“你知道吗?其实你不是老爷捡的,而是青山。”
“大约十六年前,那时候齐国刚吞并宋国,国家还不稳定,北国的碟子在我齐国境内横行,朝廷派出前往边境送报的官兵都被北国碟子一一截杀。”
“那时候老爷还是一个小小的官,为了前程,老爷主动请缨带信前往边境,老爷以拖家带口外出游玩的方式掩盖身份,躲过了几次险情,最终成功把信送到边境,完成了使命,随后返京。”
“那是一个雨夜,那时你还是个婴儿,才几个月大就被抛弃在一颗大树底下,老爷为了一家子的安全着想不愿多事,夫人虽不忍却也没多嘴,是青山不顾老爷反对,跳下马车把你抱回来的。那时青山才十岁。”
“青山把你抱回来后,夫人发现你发着高烧,倘若继续赶路,恐怕病情会恶化,于是只能寻一客栈让你养病,这一耽搁就是三天,后来快到京城时不知为何杀出来一波碟子有五人之多,这波碟子身份不简单,以我当时准化境的实力拼死相护之下竟也无法以一敌五,夫人抱着你行动迟缓,为了护住你而被碟子所害,老爷也伤势惨重,落下一身顽疾,我的武道修为也从准化境跌落到元境巅峰,十几年来不得寸进,所幸京城的护卫队巡逻而至,否则我们怕是在劫难逃!”
“从那时起,青山就认为是自己坚持要救你才导致了陈家遭此劫难,从此愧疚不已,并且十分厌恶你,多年后在老爷的开解下才慢慢接受你,但是青山认为你是他捡来的,他有责任教导你,哪怕你不成才,也要让你好好做人,不至于再为这个家带来劫难,否则他将难以面对老爷!”
陈青峰终于开口,语气低落道:“从昨夜大哥一开始说的话来看,这十六年来大哥还是心有悔恨的。”
“你大哥也不知道该不该恨你,所以他一开始就赶你走,也许十几年来,你大哥一直没有释怀,是你后来的选择才让他真正接受了你!”成伯毕竟年纪摆在那,看人还是很准的。
“至于老爷倒不怪你,毕竟那时你才几个月大,本身也错不在你,而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命如此。并且老爷对你的疼爱也消除了青山对你的芥蒂。老爷疼爱你,其实是对你的愧疚,愧疚自己一开始并不想救你。青山对你处处严厉,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刁难你,其实是对老爷愧疚,或者说对整个家愧疚。”
陈青峰释然,随即想起了替自己而死的父亲,抱头痛哭道:“成伯,我现在该怎么办?”
成伯长吁一声,“我只能给你几个选择,第一,投军入伍,正值齐北两国大战,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待博取功名后,将来必定能沉冤得雪。”
成伯不说,可陈青峰知道,入伍容易,可要在战争中存活下来,难!并且还要取得巨大战功,更是难上加难!
陈青峰擦干眼泪,问道:“成伯,此次事件,难道齐皇的态度不是偏向二皇子的吗?倘若我参军又有何用?”
成伯沉吟一会道:“老爷替你入狱前,和我以及青山探讨过,此次齐皇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齐皇要是知情的话,事态断不可能发展至此。”
陈青峰道:“那这么说的话,齐皇事后只要知晓此事...”
成伯打断道:“不!事情发生前与发生后是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前,齐皇一旦知晓此事必定会阻止,可一旦木已成舟,齐皇无法挽回之下,必定会选择息事宁人,对我们陈府以及赵叙的补偿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要想处死二皇子是不可能的,当然二皇子以及助纣为虐的小王爷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叙...”陈青峰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去面对赵叙。
成伯继续道:“所以说,一旦你投军后能够取得巨大战功,在齐国,战功都是实打实的,到时候齐皇不封也得封,不赏也得赏,一旦你位高权重,说话有了分量,那么为自己、为赵府讨回公道就有可能!”
成伯见陈青峰对此好像不心动,于是继续说道:“第二,往东北而去,那里有一个山上宗门,名为水宗,如果你能够进入宗门修炼,在宗门里得到重视,让宗门为你出头,报仇并不难。”
水宗,位于齐国与东岩国交界处的一座山脉上,是拥有灵境王者的大宗门,当然不是如北国那名苟延残喘的王境武者那般,而是一位全盛状态下的王者!
“第三,往西而去,那里是我们东沙洲与大良洲的交界地带,那里没有国家,却又山头林立,龙蛇混杂,若你能去那边闯出一片天,建立强大势力,也是一种选择。”
青龙大陆上划分为五个大区域,东、西、南、北大陆,以及中土大陆,中土大陆的陆也是姓氏,而且是唯一一个统一一块大陆的国家,也就是陆氏皇朝。青龙大陆上用的纪年就是陆氏的纪年,如今是陆氏纪年1016年。
每个大陆又有几个洲,东大陆分为东沙洲、大良洲、左溪洲和上井洲。
山上宗门,山下朝廷与江湖门派。
早先时候,山上宗门只在自己山头的一亩三分地专心修炼,练武也修心,从不过问山下事。倒也不是说山上的人就一定比山下的人高贵、强大,山上宗门有强有弱,山下朝廷也有大有小,江湖势力当然也有深有浅。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山上宗门的弟子也下山走江湖,甚至来到某一国家当官、入伍,皆为历练。
陈青峰心里偏向于加入水宗,可并没有下定决心,于是问道:“这是哪里?”
成伯道:“这里是大漠州。”
此州与彼洲倒不一样,州一般为国家划分出来的几大区域,类似于省的级别,一个国家一般分为好几个州。而洲就极大了,一个洲就有好几个国家。
大漠州位于齐国领土的北部,与西北方向的北国和东北方向的东岩国都有接壤,水宗则位于齐国与东岩国交界的一座山脉上。此外,京城位于安国州,剩下的则是永荣州。
吞并宋国后,齐国与北国还有东岩国组成东沙洲的版块。
陈青峰想了想,道:“就在这停下吧。”既然这里往西北的战场或东北的水宗都不远,不如直接下车,一路历练而行,再做决断。
成伯点点头,返途前最后说道:“少爷,你要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希望你能够收起软弱和悲伤,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真要想哭,何不将来替老爷报仇后再去老爷的坟头哭呢!我和大少爷会一直在京城等着你回来的!”
陈青峰握紧拳头,这十六年来,父亲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自己哪怕一点点的厌恶,从没有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导致了娘亲的离去,有的只是对自己的愧疚和宠爱。至于大哥,这十六年来,大哥该是多么痛苦啊!
父亲,你让我不要再回去,可生育之恩断指可报,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啊!倘若无法回去为你报仇,我如何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
和成伯告别后,陈青峰收拾好情绪,往北出发。就在陈青峰往北迈出一步的时候,一阵清风散了开来,在月色下吹向了远处,陈青峰止步望去,仿佛能看见这股无形的风一般,静静地看着它吹远,直至消散。传说人死后犹有灵魂存在于世间!
爹,是你吗?
第八章 刘海客栈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陈远被斩首了!”一名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进御书房。
“什么?”齐皇大吃一惊,如今与北国的战火已经开始烧到了大漠州境内,导致大漠州一部分百姓流离失所,自己正和六部尚书商讨完,准备调度永荣州的军队前往支援。听闻此话,齐皇龙颜大怒,“一切按刚刚商讨的计划行事,今日先散会!”
六部尚书连忙应允,躬身退出。
齐皇起身走出御书房,对门外的公公道:“备驾,去见见朕那皇弟...还有,宣二皇子去王府等朕!”齐皇最后补充了一句。
来到王府,二皇子正在门口等候,见齐皇到来,连忙行了个礼叫道:“父皇!”
“哼!”齐皇并不理睬,只是经过二皇子身边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二皇子浑身一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齐皇坐在主位,听完小王爷齐元文的叙述后,顿时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灭我齐国朝廷命官满门,死罪!包庇罪犯,死罪!你们两个不知好歹,享受着我齐国给予你们的荣华富贵,却又损害我齐国利益!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死!”说到最后,齐皇气得拿起茶杯朝吓得跪倒在地的二皇子砸去!
二皇子惨叫一声,额头鲜血直流!但也不敢乱动,只能继续跪着。
齐元文坐在边上苦笑一声,说道:“皇兄,此事错在我,二皇子不懂事,我这个当长辈的没有好好教导他,反而包庇他。”
齐元文确实没想到会被偷梁换柱,直到斩首“陈青峰”后,刽子手才发现死的竟是户部侍郎陈远,于是就瞒不住了。
齐皇怒道:“年21不懂事!他大哥年22都带兵与北国厮杀去了,他年21不懂事?再胡作非为,朕定斩不饶!滚回府中,没朕的允许胆敢私自出皇宫,打断你的腿!”最后一句是对二皇子说的。
......
陈府,桂公公带着密诏而来,赵叙此时也在陈府养伤。齐皇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补偿,这也是必须做给朝廷百官看的,有些事百姓只看得到表面,可当官的或多或少都知道内幕,这时候齐皇处理事情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你齐皇事先不知情,自己儿子闯下了大祸,你疼爱自己儿子,不舍得打杀二皇子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这我们没办法,谁让你是皇帝呢。可是你愿不愿意补偿受害者,怎么补偿,这态度就很重要了。或者说打算装作不知情准备敷衍了事,那也可以,我们当官的,谁敢背后说皇帝坏话呢,可这样一来,不免凉了我们的心。
至于会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血债血偿!”谁会吃饱没事撑着。
......
第一,让赵叙当官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就补偿赵叙一大笔钱财,可以让赵叙一生荣华,子孙后辈也衣食无忧。
第二,给陈青山两个选择,要么和赵叙一样,获得一大笔钱财然后辞官回乡,要么继续为官,接任陈远的位置,担任户部侍郎,然后再补偿一部分钱财。
陈青山从外地调回京城,本来就是和父亲一样在户部任职,只不过官职是郎中。
陈青山接受了第二个条件,接任父亲的官职担任户部侍郎,事后面对妻子的询问,陈青山回答:“倘若辞官离京了,以后青峰回来如何找得到我们!再说了,爹也在这等着青峰回来呢!”
至于赵叙的答复很简单,给他三十五两白银当做离开这个伤心地的盘缠即可。直到赵叙消失在京城,才有人反应过来,赵府除了赵叙,总共三十五人全部惨死。
......
陈青峰和成伯告别后一路往北而去,身上背着个小包袱,里面是几天的干粮和一些银子。
这几天一路前行,离京城越远,触目所及越是荒凉,路上不时地有行人神色匆匆一路往南而去。
直到干粮吃完,陈青峰走进了一家客栈。
“客官吃点啥?”门口并无小二接待,说话的是客栈老板。
陈青峰边往里走边打量着前堂,前堂摆着八张方桌,只有三桌有客人。
第一桌是一对夫妇俩,要了几碗米饭,配菜就只有一叠青菜。
第二桌也是一对夫妇俩,年纪比第一桌年轻些,带了个三四岁的女娃,菜稍微丰盛一点。
第三桌就只有一人,是个男子,正狼吞虎咽的吃着一碗米饭,桌上连个菜都没有。
“掌柜的,来碗米饭,一碟小菜即可。再多备些干粮,一会带走。”陈青峰来到柜台吩咐道,随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陈青峰到现在都还没确定好方向,他需要安静地仔细想想。
不一会儿,胖掌柜从后堂端着个盘子上来,一碗米饭,一碟青菜,一碟酱牛肉,两双筷子。
陈青峰一看,不对啊,怎么还强买强卖呢?于是和胖掌柜提醒道:“掌柜的你记错了,我只要米饭和青菜,没要肉。”
胖掌柜放好饭菜,坐下来道:“小兄弟别着急,这牛肉就当我送的,一起吃,不碍事。”
陈青峰郁闷,拿起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感觉挺不自在的。
胖掌柜夹起一块酱牛肉问道:“小兄弟从南而来,往哪去啊?”
陈青峰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往北而去。掌柜的怎么知道我从南而来?”
“如今从北而来的人哪一个不是风尘仆仆、神情疲惫,一看小兄弟这面貌,肯定不是从北而来!”胖掌柜说完指了指不远处那三桌客人,“而且我不止知道你从南而来,我还知道你有钱结账!”
陈青峰纳闷了,“掌柜的,那不然没钱也可以来这吃饭?”
胖掌柜给陈青峰夹了块牛肉,说道:“当然...不可以了,只不过我已经被吃了几顿霸王餐了,这不,今天又有一顿。”说完指了指第三桌。
陈青峰看去,是那个只吃饭不点菜的男子,于是不解地问道:“何以见得?”
胖掌柜叹息一声,解释道:“这仗是越打越惨烈,已经蔓延整个大漠州的北部了,那三桌客人都是北方逃难而来的,身无分文很正常。那男的算好的了,知道自己没钱付账,所以就不点菜只吃饭,已经为本店挽回许多损失了。不像昨天那桌刁民,明明也是身无分文,却点了一大桌满汉全席,而且还没吃完剩了一大半!真是气煞我也!”
说到最后,胖掌柜咬牙切齿,然后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去给那心善的客人送一碟青菜。”
陈青峰简直听傻眼了,到最后第三桌那没钱结账的男子反倒变成好人了?说不清那男子是好是坏,反正这胖掌柜倒是个好人!
胖掌柜回来后,手里拿着一坛酒和两个碗,倒了一杯给陈青峰,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尝尝本店的招牌女儿红!”
陈青峰连忙推脱道:“掌柜的,我不喝酒,不过你可真是个好人!”
“嘿!今天本店是最后一天开张,明天就要带着一家老小往南方避难去了,要不然我哪有那么大方!”胖掌柜自嘲一笑。
陈青峰并不同意,虽然逃难的时候店里那么多东西没办法全部带走,不消耗掉的话也会糟蹋掉,但这并不能否认胖掌柜是个好人。
胖掌柜是个话痨,指着其中两桌客人说道:“小兄弟,看出什么没有?”
陈青峰疑惑地转头看去,是那两桌夫妇,但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于是试探地问道:“呃...第一桌没有孩子,第二桌有孩子?”
胖掌柜提示道:“这是表面的,你可以对比一下两对夫妇的神情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青峰好奇地观察了一会,第一桌中的那位妇人已经吃饱,呆坐在那一动不动,两眼盯着桌上那叠青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看了陈青峰一眼。
两人四目对望,那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两眼无神,呆滞麻木!陈青峰连忙低头继续吃饭,这妇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怎会有如此眼神,再看她丈夫,虽然只看得到侧脸,但是也大致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同样不好。
这时胖掌柜开口了,“一样的两对夫妇,都是从北往南逃难,一对夫妇有孩子,一对夫妇没孩子,有孩子的那对夫妇,虽神情疲惫不堪,可对未来还抱有希望。另一对没孩子的夫妇,不仅神情疲惫,还呆滞麻木,就好像只是朝着许久之前定下的方向一路前行,仿佛生活没了盼头!”
陈青峰试探地问道:“绝望?”
胖掌柜摇摇头,“行尸走肉哪来的希望,又谈何绝望!”
陈青峰不解道:“那是为何?”
胖掌柜突然桀桀一笑,语气阴森道:“我说是那夫妇把自己的希望给吃了,你信不信?”
陈青峰低声重复了一遍:“把自己的希望给吃了?”
胖掌柜看着陈青峰,神色莫名,低声道:“孩子可不就是希望么!”
陈青峰大惊,差点没压住声音,“什么?”
胖掌柜说道:“你不信?咱俩打个赌,如果你输了,就喝了这碗酒!”
不待陈青峰回答,胖掌柜起身去后堂拿了三叠酱牛肉来到前堂,先把俩叠酱牛肉分别送给了第三桌的男子以及第二桌那对有孩子的夫妇,然后把最后一碟酱牛肉拿到第一桌去,嘴里重复道:“本店是最后一天营业了,饭菜留着也是浪费,这叠牛肉不用钱,是本店送的,客官慢用!”说着就要放下碟子。
“等等!我们不要!”还在吃饭的丈夫见到牛肉,仿佛惊弓之鸟,麻木的眼神都有了几分色彩,两人百般推脱之下,胖掌柜只好把剩下的那叠牛肉端回来陈青峰这桌。
胖掌柜坐下,说道:“如何?”
陈青峰见那对夫妇见到牛肉或者说是见到肉的表情,就像是要吐了似的,心里虽然大致认可了胖掌柜的说法,但还是难以全信,“掌柜的,这也不足以确定你的想法就是对的啊!”陈青峰一直认为每个父母对待孩子都是无私奉献的,或者说陈青峰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所以虎毒也食子的事情陈青峰是断不敢想象的!
胖掌柜没有再解释,只是举起酒碗错开话题道:“小兄弟,你往北去是想要投军?”
“也许吧!”陈青峰也没有继续谈论之前的话题。
“哈哈!小小年纪后生可畏!来,我敬你!”胖掌柜一口气干掉一大碗酒,“小兄弟,喝酒就要像我这样喝,一口干掉一大碗,磨蹭不得!晓得不!”
陈青峰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酒碗,学胖掌柜那样一口气干下了整碗酒。虽然喝完酒心中火辣辣的,但也掩盖不了心里的那股莫名意味!
“好!”胖掌柜赞叹一声,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陈青峰回道:“陈青峰!”
胖掌柜笑道:“待以后小兄弟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了,老刘我也可以对客人吹嘘几句了!哈哈哈!”
陈青琅抱拳道:“承掌柜吉言!”
酒足饭饱,百般推辞后,胖掌柜还是没有收下银两。
和胖掌柜道谢告别后,陈青峰走出客栈,回头再看一眼客栈招牌,刘海客栈,胖掌柜就叫刘海。
第九章 可怕的难民
自从离开刘海客栈这几天以来,陈青峰所经之地更是不见烟火。
这天,夕阳西下,陈青峰来到一块石碑旁,石碑上刻着三个字,“赤土乡”,是一个乡镇。
太阳一落山,夜幕迅速笼罩大地,陈青峰朝村里走去。
村子残破不堪、寂静无声,只有寥寥几处院子里有火光,但却无人!陈青峰经过一户人家时,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
“如何?”一男人道,声音有气无力。
“什么如何?你那...羊,消瘦如柴,我的羊...起码比你的重三四斤,和你换,我岂不是亏大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少说废话!我身上所剩的钱不多,只能补你半两银子,你要换就换,不换...咱就各吃各的!桀桀!”男人说话还是有气无力,但语气却变得阴森森的。
另一个男人沉默少许,轻声答应了下来。
陈青峰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活人,于是上前敲响了院门。
院子里两个男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出来打开院门。
开门的是一位骨瘦如柴的矮小汉子,眼窝深陷,显得眼珠子像要凸出来似的,有点恐怖,身后则是一名高大汉子。
陈青峰并没有失礼地表现出惊奇,而是抱了抱拳说道:“两位大哥,小弟途径此处,不知乡里可有客栈酒馆或其它吃饭的地方?”陈青峰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自从从刘海客栈出发以来,一路上都没有找到补充粮食的地方。
瘦小汉子瞪大眼珠看了看陈青峰,随即有气无力地劝道:“小兄弟,这兵荒马乱的,哪来的客栈呢,往南去吧!”说完就要关门。
陈青峰连忙道:“诶!这位大哥,我有银两,不知可否向你们买些吃的,价钱我懂的,我这有三十两,我自己留五两,其余全部给你们,只需填饱晚上这一顿,如何?”出门在外,财不可外露,陈青峰还是涉世不深,以为面前这两个男人就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老实,于是也就没有了防备之心。
只不过,这两人何止是谋财这么简单!
瘦小汉子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高大汉子,眼神隐晦不明,几息后,两人仿佛用眼神达成了某种共识,高大汉子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的吃食也所剩不多,勉强填饱肚子是够的,可是要想尽兴而食,怕是不能如愿。”
陈青峰连忙道:“填饱即可!填饱即可!”
双方达成协议,于是陈青峰跟着高大汉子往屋里走去。
瘦小男子在后面把院门的门栓栓上后,见陈青峰看了自己一眼,于是解释道:“小兄弟不知道,再往北三十里,就算是进入齐北两国的交战区了,那里时而有敌军的探子潜入,所以我们这其实也不算安全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青峰点点头,跟着高大汉子走进屋里,发现屋里还有人,是两对母子,想必是这两个男人的妻儿。
两个孩子都还小,看起来跟自己侄儿差不多大小,三四岁的样子,只是都没有自己侄儿长得圆润,毕竟被战争波及的区域,能够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高大汉子招呼陈青峰坐下,然后拿出一个小袋子,抓出一把米放进地上架着的一口锅。
这时候瘦小男子也走了进来,见高大汉子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朝陈青峰说道:“小兄弟,可否出来一下?”虽是询问,可人已走向屋外。
陈青峰跟着瘦小汉子来到屋外,以为有什么意外状况,于是询问道:“兄台,可是有什么变故?”
瘦小汉子面对着陈青峰说道:“小兄弟,是这样的,妻儿们都在屋内,有些话比较不方便说,所以才让小兄弟出来一叙。”
瘦小汉子站着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屋内。而陈青峰则背对着屋子。
此时,屋内的高大汉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包粉末状物品,倒了一点在锅里,然后收起来再拿勺子把粥搅拌均匀。
屋内两名妇人各自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默默看着这一切,神色麻木。
屋外,陈青峰并不知道屋内发生的事,只是说道:“有什么事,兄台但说无妨!”
瘦小汉子收回余光,假装歉意道:“是这样的,之前小兄弟说好给我们二十五两,可我们并不知道小兄弟身上是否确实有足够的钱财来.......也怪我,之前忘了事先确定,现在才又来麻烦小兄弟!”
陈青峰了然,不在意地道:“无妨,此事原也怪我,这样,我现在马上就给你们拿银两。”
陈青峰说着就从包袱里拿出二十五两递给瘦小汉子。
瘦小汉子假装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收了下来。
两人一起进入屋内,不一会儿,粥就煮好了,高大汉子给陈青峰盛了一碗,锅就见底了,“小兄弟,我们都吃过了,这粥你先吃着,明早我再给你一些干粮带走,量不多,不过对付一餐还是够的。”
陈青峰点点头,条件有限,也只能如此了。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吃到热食,陈青峰很珍惜,于是慢慢品味着,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白米粥吃起来是这么的香。
屋内四人看着陈青峰喝着粥,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得陈青峰浑身不自在,于是加快速度解决掉剩下的半碗粥。
双方本就是一场交易,相顾无言,于是陈青峰找了个角落,坐在地上靠着墙休息,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昏睡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又仿佛过了很久,陈青峰艰难地睁开眼睛,身体仿佛沉睡了几天几夜般虚弱无力,好不容易撑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衫,外衣竟然不翼而飞了。
看了看四周,现在应该是后半夜,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大厅里面,原本煮粥的小火堆被添置成较大的篝火,周围四仰八叉地躺着三个人,皆抱甲而睡,竟都是官军。再一看稍远处,墙角那赫然躺着四具尸体,竟是之前那两对夫妇!
陈青峰顿时一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清醒是清醒了,但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兵的人本就睡得较浅,更何况还是在战时,三人陆续醒来,只见为首那将士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陈青峰神情一滞,目露戒备之色,“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杀人?”
为首将士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好一会儿才醒转过来,于是瓮声瓮气地道:“小兄弟,怎么跟救命恩人说话呢?”
此人说话简直声若巨雷,势如奔马!陈青峰有点被惊到了,没想到会有人说话的气势如此声势浩大,看来此人必定非比寻常。
陈青峰惊疑不定地道:“救命恩人?”
“那可不,若不是俺们几人恰巧赶到,你可就成了那几人的果腹之物了!”为首将士指了指那四具尸体,再指了指大厅之外。
陈青峰朝外面看去,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口大锅,锅里装满了水,锅底下是燃烧殆尽的木柴灰烬。
陈青峰虽然不愿相信眼前将士所说的话,可思忖良久后还是不得不信,否则眼前这几人要真是滥杀无辜之人,自己何以能够幸免。
陈青峰不由得想起了刘海客栈的掌柜以及客栈中发生的事情,不禁毛骨悚然。
三个将士看着陈青峰那后知后觉又后怕的模样,都轻声笑了笑。
陈青峰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朝三人抱拳鞠躬,感激地道:“三位军爷的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以后但凡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陈青峰真是越想越后怕,也不知道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差一点就栽在这几个难民手里了,看来以后得多长个心眼了。
为首将士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瓮声道:“小兄弟莫要咬文嚼字,俺就是粗人一个,不要你报答俺们,俺只知道作为一个爷们,要嘛为官造福百姓,要嘛为将保家卫国!你若真要报答俺们,那你就……看你像个书生,那你就...就去投军吧,当官没啥鸟用!”
陈青峰点点头,附和道:“军爷所言极是,对了,你们救我的时候没见到两个男孩吗?”
为首将士道:“小兄弟莫要担心,虽这四人行那遭天谴之事,但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我的另外两名兄弟已经连夜把孩子送往南方去安顿了!还有,俺姓张名德,小兄弟若不弃嫌,叫俺一声张大哥即可!”
双方聊了一会后,陈青峰才得知为首的张德竟是苏先生率领的万里军中的一名卫将军,手底下掌管着一万雄兵,怪不得气宇非凡。
其余两人也不简单,一人名为关阳,留着长长的胡子,面若红枣,丹凤眼,长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擅使大刀,个头并不比张德小,只不过身材较为修长,所以才不显得突兀。
另一人名为刘玄,擅使长剑,体格倒是没有另外两人高大,但也面若冠玉,唇如涂脂,一表人才。
原来,在许多年前,张德还是某地绅豪的时候,那会苏百里带兵打仗,粮草不足,恰巧途经张德家乡,张德得知后,举家族之力捐赠全部粮食、钱财,助万里军度过一段艰难的时期。
苏百里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许诺张德一个不小的职位,却被张德拒绝了,张德表示自己散尽钱财并不是为了换取那一官半职,只是不忍看那烽火燃尽山河,百姓流离失所!最后张德只提了个请求,倘若可以,希望破例让自己带上几个结拜兄弟加入万里军,一起上阵杀敌便足矣!
苏百里对此也是十分敬佩张德的为人,可张德又不愿无战功就受禄,于是只得给个小小的伍长职位,这次张德倒是接受了,如此一来,自己加上四个结拜兄弟刚好可以在一个伍里面,能够互相照应。
张德五人全部都是能人,团结起来在大小战事中互相扶持杀出一条进阶之路,本可以各自统领一支军队,但几人感情深厚,于是就让张德掌管黑熊军,其余四人则在黑熊营里任职。
陈青峰得知张德虽然自称粗人,说话也粗声粗气,但其实读书并不少。
陈青峰很羡慕张德几人的情谊,不由得想起了林展和赵叙,也不知道如今两人过得怎么样了。
直到天亮,张德的另外两名兄弟也没赶回来。由于张德几人还有军务在身,于是双方就此别过。
第十章 艰难的旅途
经此一事,陈青峰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前往投军,于是继续往北前行。
又是半天过去,恰时过正午,艳阳高照。
陈青峰来到一座大山脚下,想起张德说的话,知道翻过这座山就能抵达战场了,于是心里涌现出一股莫名滋味,也不知是紧张、激动还是害怕。
陈青峰不再犹豫,继续启程上山。直到太阳下山,夜色即将来临,陈青峰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脚力,或者说低估了这座山的大小。所幸的是走到现在为止,脚下这条被樵夫走出来的小路还在继续往山上蔓延着,倒也不会迷失方向。只不过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陈青峰隐约觉得,暗中好像有人在窥视自己。
看着夜幕即将降临,陈青峰不再沿着小路上山,而是拐进小路边上的丛林。选定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陈青峰疾步走到大树后面,不声不响地隐蔽起来。
恰在此时,夜色笼罩而来,不一会儿,大树旁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人影!
此前陈青峰始终感到不安,于是假想着有人在跟踪自己,随后就利用大树遮挡住后方视线的时机,悄然上树。陈青峰上树后就时刻观察着四周动静,果然,不一会儿树底下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此时,大山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陈青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人影,得益于习武的好处,陈青峰终于看清了树底下那人的轮廓,那是一只猴?不对,没有尾巴,手几乎垂于地,是一只猩猩,或者说是猿!
猿,嗅觉不比猴灵敏,但应该也能判断出自己并没有离开此地,而且视觉比猴好,糟糕!不对,一只猩猩有啥可怕的!
树底下的猩猩四处张望,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果然,最终还是抬头朝树上望去。
四目相对,陈青峰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总不能问:“嘿!你跟踪我干嘛?”
两人...不对,一人一猿就这么对视了一会,那猩猩通了人性,否则也不会跟踪陈青峰那么久才被发现。此时猩猩咧开嘴,貌似狰狞地笑了笑?
陈青峰心里暗叫不好,可那是一只猩猩呀,能有什么好怕的呢?
树底下的猩猩收起笑容,手脚并用朝树上的陈青峰扑去!
陈青峰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跳下树来,刚落地滚了一圈卸去力道,那猩猩就已经如影随形张开手掌扇了过来,陈青峰连忙往旁边跳开。
“诶!你......”话音未落,又是一掌袭来。
陈青峰怒了,一掌对轰过去,击在猩猩粗厚的掌心,随后一人一猿各自退开,那猩猩见讨不到便宜,双手拍打着胸膛,“呜呜呜”地叫唤起来。
陈青峰一惊,这大晚上荒郊野外的,万一猩猩的叫喊声招来虎啊豹啊,自己哪里顶得住?不对,看这架势是在招呼同伴呐?可是自己是沿着已有的山路上来的,不应该侵犯到猩猩的领地吧,来不及多想,陈青峰拔腿就跑。
果然,跑了没一会,身后就跟着一群猩猩了。
山上漆黑一片,饶是陈青峰练过武,可慌不择路之下并没有沿着原先的小路逃窜,所以一路上磕磕碰碰摔个跤不说,还被一群猩猩给抓伤了好几下。
陈青峰欲哭无泪,知道投军想出人头地并不容易,可没想到去投军的路上差点被几个难民下毒手不说,现在又被一群猩猩追杀,该不会没死在战场上,却被一群猩猩围殴至死吧!
“嗷~”前方传来一声狼叫,想必是进入了狼群的领地,被狼群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
陈青峰听到狼叫,心也跟着凉了几分,想着被一群狼咬死总比被一群猩猩围殴至死来得不那么窝囊吧?况且如果两个族群斗起来,那自己不就有机会脱身了吗?于是没有改变路线,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跑去。
不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眼睛,陈青峰改变方向往右前方斜跑过去,想要绕开狼群,可跑着跑着,却发现身后没了动静,甩头一看,就看见猩猩们早就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开始慢慢往后退去。
狼群垂着尾巴,看着猩猩退去,随即转过头,几十双血红色的眼睛往陈青峰的方向望过来。
陈青峰心里暗暗叫苦,祈祷着狼群不要跟上来。
“嗷~”
陈青琅念头刚落,身后狼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狼不如人愿呐!
陈青峰情急之下心脏急速跳动,血液也沸腾了起来,不知不觉越跑越快,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直到身后陆续传来恐怖的狼嚎声才打断了这种畅快感。
陈青峰闷头苦跑,跑了许久也没甩掉狼群,直到前方传来一声虎啸,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脑急速计算着,最终还是决定不改变方向,因为虎一般都是独行侠,而且一只虎比一群狼弱多了,虽然虎的瞬间爆发力比狼强,但是长跑能力却是比不过狼的。
不一会儿,虎就出现在了眼前,正所谓前有虎后有狼!
然后,陈青峰就骂娘了,一只虎而已啊!你们是一群狼,一群啊!没错,身后那群狼退走了!
陈青峰只能扭身再次改变逃跑方向。
“呼哧!呼哧!”本就黑暗的夜色被老虎扑来的身影遮挡得更加阴暗,陈青峰来不及回头看,俯身往旁边一扑,恰好躲过老虎的扑杀。
陈青峰借助扑势向前翻滚了几圈,随后脚上发力,整个人从地上弹射而起,起身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奔跑。
此时,月亮走出云层的遮挡范围,让陈青峰更能看清脚下的山路。
老虎在身后紧追不舍,第三次扑杀终于在陈青峰的右臂撕开一道口子!
陈青峰踉跄起身,看都不看右臂的伤口,只是气喘吁吁地扫视四周,发现东边是一个长陡坡,于是贴过去沿着坡顶逃跑。心吋要嘛老虎摔下去,自己解救,要嘛自己就滚下去听天由命,总比羊入虎口来得好。
“呼哧……”老虎粗重的喘息声从背后传来。
陈青峰突然转身直挺挺地躺倒下去,老虎从陈青峰头上一跃而过扑了个空,不等陈青峰高兴,老虎竟然在空中扭转了一下身形,然后一巴掌把陈青峰带下了坡。
一人一虎滚下山坡,老虎在下面翻滚着,突然把身形拧转过来,四肢着地,试图让自己停下身形。
陈青峰在上头滚了几圈,借着月光,眼睛扫到侧下方有个黑洞,这山洞原本是很隐蔽的,只是恰巧能被陈青峰的视角所见。
来不及多想,陈青峰滚到黑洞斜上方时,右臂猛然探出抓向一块大石头!
“咔嚓!”
陈青峰闷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忍着骨头断裂的剧痛,两脚一蹬,朝斜下方一跃而去,随着一声闷响,陈青峰摔在了洞门口。
“吼!”
老虎吼叫一声,听声音想必是止住了身形!陈青峰没时间多想,起身一头扎进了黑洞!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洞的环境,陈青峰边跑边观察四周,这条山洞十分宽敞,从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开辟出来的,只不过如今似乎已经荒废。
沿着废弃的山洞一路往深处奔逃,陈青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山洞该不会只有一个进出口吧!
“吼!”
听到吼声,陈青峰暗叫不好,是老虎追进来了!
往前跑了没多远,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紧接着,一双接一双红色的眼睛几乎同时出现!
陈青峰吓得止住脚步,人们往往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陈青峰也不例外,比起前方那一双双恐怖的血色眼睛,陈青峰更愿意面对身后的老虎!
“呼哧!呼哧!”
老虎终于逼近,陈青峰只能转身迎击。
“嘭!”
陈青峰第一次正面对抗老虎,就被老虎直接扇飞出去!
“咳咳!”
陈青峰艰难地爬起来,一双眼睛突然冒出青光,犹如鬼火一般,随后全身血液再次沸腾起来。举起之前受伤的右臂,骨头依旧断裂,疼痛依旧存在,可却已经不影响活动了!
老虎再次扑来,此时陈青峰身体机能达到顶峰,本可以躲过这一扑,可却不愿这么做。
“嘭!”
陈青峰再次被击退,可并没有倒地,此次变异仿佛唤醒了身体的战斗天赋,身体的协调能力有了巨大提升。
一人一虎短时间内斗了十几回合,陈青峰越打越兴奋,突然灵犀一动,抬手呈手刀式,然后一掌劈下!
一声闷响,陈青峰在最后关头生生止住了踏入元境境界的冲动,所以再次被老虎击退。
“呼~呼~,为了你提前步入元境可不值得!”陈青峰低声自语,知道此时迈入元境境界,也只不过是匆匆而入,只能在同阶武者中处于中下游而已。不谈同阶最强,要想出类拔萃,起码也要在骨境境界练到巅峰再来突破才行,否则练武练出个空架子,光有境界,却只能欺负境界低于自己的武者,又有何用?
黑暗中上百双红色的眼睛终于忍受不了一人一虎打斗的吵闹声,终于发出“吱吱吱“的怪叫声,那是蝙蝠!
陈青峰心里一惊,顿时想起书上记载的蝙蝠资料。
蝙蝠是极少数真正从上古时代存留至今的种族之一,它最可怕的是身上带着的成千上万种病毒,而更强大的却是它那能够防御一切病毒的免疫能力,哪怕是能够造成大范围瘟疫的病毒都能免疫。这也是蝙蝠能从上古遗留至今的最大原因!
陈青峰心生退意,可却被不知死活的老虎给缠住了。
蝙蝠的吱叫声越来越近,随后上百只蝙蝠呼啸而来对一人一虎展开围攻。
陈青峰根本防御不住,一下子就被蝙蝠咬了好几口,然后就发现之前还骁勇无比的老虎已经躺在地上抽搐着,死了?!一念至此,陈青峰也倒了下去!
第十一章 蝙蝠血脉?
“嘶...”
一声轻微的呻吟声响起,陈青峰慢慢睁开双眼,很快就适应了黑暗。撑着虚弱的身体,陈青峰费力地坐了起来,脑袋开始搜索记忆。
昏迷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涌来,随后是一幅画面在脑海中呈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血色!无穷无尽的血色!一片无穷无尽的血海之上,一条巨大的青龙双目紧闭静立于虚空之中,似生似死,两条长长的龙须像波浪一般有规律地飘动着,就像有自主意识似的。突然,巨龙睁开双眼看着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巨型蝙蝠。
这只蝙蝠比寻常蝙蝠大了许多,虽只有巨龙的脑袋大小,可双翼展开,却有一股遮天之势。
蝙蝠全身漆黑,唯有双目呈现出深红色,看似处于癫狂状态,实则平静无比。
巨型蝙蝠扇动了一下翅膀,在虚空中朝着巨龙滑翔过去。
巨龙一动不动,直到两者接触,巨型蝙蝠消失不见!随后巨龙重新闭上了双眼。
青龙,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种族,包括力量、速度、防御和攻击力等等,综合实力公认最强!
蝙蝠,存活至今最久远的种族,比四大种族还古老,百毒不侵却又随身携带无数种病毒,体内能够造成大范围瘟疫的病毒都不在少数,号称移动病毒库都不为过!
画面消失,陈青峰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因祸得福,青龙血脉被刺激后血脉之力提升了!而且还获得了蝙蝠血脉?
陈青峰内视己身,此前画面中的血色丹海再次出现,只是青龙与蝙蝠已经不见踪影。
陈青峰向下俯视着血海,赫然看见血海中央有座小岛,他心念一动,心神直接来到了岛上。
岛很小,只有方圆一里左右,岛中间漂浮着两道符,符上有字。
一道为无穷!一道为天眼!
一道呈青绿色,代表着生机与活力!
一道呈暗红色,代表着邪恶与疯狂!
自古四大血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金字塔顶端,再往下虎狼豹象等等血脉位列第二梯队。可并没有听说过有蝙蝠血脉啊!
回想起之前身体的种种异常,陈青峰猜测自己大概率是具备血脉的,只是没想到会是青龙血脉。
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我的亲生父母!
陈青峰摇摇头抛下种种疑惑。
其实广泛来说,如今的人族几乎绝大部分都具备特殊血脉,毕竟远古时期四大种族没落后,人族祖先中绝大部分都有去融合各族血脉,到如今,具备血脉的人还是占绝大部分的,只是觉醒与否罢了。而且觉醒血脉的人其实也不少,可觉醒后能够靠自身实力去挖掘血脉之力,最后达到高阶血脉的却极少,武道的根本还是得靠自身!
“吱吱吱!”
吱叫声从身后传来,陈青峰下意识的起身就要逃跑,可是突然想到自己也算拥有蝙蝠血脉了吧?
于是不再逃跑,而是护住要害,等着那群蝙蝠再次从黑暗中飞扑过来!
一只浑身黑油油的蝙蝠在空中滑翔而来,圆圆的小脑袋上,长着两只大大的耳朵,两只牙齿尖尖的,犹如老虎的獠牙一般,下面还有一排细密的小牙,就像吸血鬼一样!它的牙齿终于刺进了陈青峰的皮肤,就在它将要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非但无法这个人类身上吸食血液,反而自己的血液正在消失!
动物的本能使它恐惧,他想要飞离这个人类,却发现牙齿就像卡在石头缝里一样,任它怎么拔也纹丝不动!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不到一息的时间,他就被吸干了血液,从陈青峰身上掉落下来。
越来越多的蝙蝠飞扑而至,随后落地而亡!直到上百只蝙蝠悉数死光,陈青峰才察觉到丹田有变化!
陈青峰内视己身,发现丹海中的小岛上出现了一汪微型池塘,池塘里蓄满了红色血液,量不多,与死去的蝙蝠数量相吻合,竟是蝙蝠的血液!
陈青峰懵了,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苦思无果,于是不再去想。
心神回归,陈青峰就觉察到了异样,天地变凉了!
不对!是自己体温变高了!
人,是恒温动物,在正常体温范围内,体温越高,免疫力越强。这个正常一般在36至37摄氏度之间,具体数值有高有低因人而异,但并不是全在此范围之内。
而在自身所能承受的范围内,体温是越高越好的,而且体温每升高1度,免疫力能够增强五倍左右,什么概念?几乎所有小伤小病都能免疫掉了,那么体温达到40度的蝙蝠呢?
要知道,我们人类的免疫系统全开模式就是“发烧”,这是为了利用高温来消灭多数病原体的应激身体状态,只是,如果长时间处于这种高温,身体是受不了的,所以我们的免疫系统有一个启动时间,在被病原体激活后才开始工作,有时候一些猛烈的病原体就可以在我们免疫系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举击入,将人打倒,这是因为人的免疫系统并不是特别强大。
而蝙蝠的免疫系统有多强,强到身藏万千病毒却无事!
……
陈青峰找准方向,一边赶路一边细细感知着身体,发现体温在自己的心神控制下正在慢慢降低,最终恢复寻常,于是放下心来,继续赶路。
这也得益于陈青峰的体质异于常人,促使感知力极为强大,已经完全达到元境的水准了!
......
夕阳西下,大漠州北部的一处峡谷中响彻着马蹄声。
峡谷宽约一里,两侧地势陡峭,山顶长满了草木荆棘,非人力可达,寻常人除非是提前从后方绕行才可抵达山顶。
此时天色渐暗,峡谷一侧的山顶上,一块巨大的石头边上站着一个人,此人低头俯瞰着整条峡谷。
夜色渐浓,看不清此人具体长相。恰一阵晚风吹过,仿佛吹起了一边袖子。
“天黑,看不清了吧?”巨石上方突然响起话音!
“谁!”独臂少年一惊,自己来到此地观察峡谷已经很久了,而且自己到的时候附近根本就没有人!
“呵呵,别慌,老夫只不过是路过此地而已。看了半天了,看出什么来了吗?”站在巨石上的老者指了指下方峡谷。
独臂少年发现老者并无恶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道:“目前还没有。”
自己爬到这里已经费尽周折了,看这老者明显是一名功力不浅的武者,倘若对自己心怀恶意,自己也是毫无抵抗之力,还不如顺其自然。
“开始有变故了,前方的逃兵速度慢下来了,后方吊着的几千骑加速了......”此时夜幕完全降临,夜色中,老者充当着独臂少年的眼睛,为他讲述者峡谷中发生的一切。
“逃兵终于发现了追兵,可是晚了,此前松了的那口气想再提上来,难上加难,况且骑兵已经冲锋了起来,结局不言而喻!”
“你可知此计?”老者问道。
独臂少年回想起从傍晚至今的战况,北国的军队被击溃后,士卒虽然败退而逃,可并没有溃不成军,而是极速却又有序地撤逃,直到逃离站场并且夕阳即将西下的时候,北国的士卒才放松警惕不再维持队形。而正是这个时机竟然被几里之外远远吊着的齐军给把握住了,于是当齐国骑军趁着夜色完全降临时,追赶而至,北国聚拢而来的士兵再次被齐军冲散,并且二度重创之下,北军伤亡惨重,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独臂少年在书院学习时对兵法也涉猎颇深,于是缓缓道:“欲擒故纵!”
下方峡谷中隐约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老者再问道:“逃兵溃散开来了,小子,你说骑兵会赶尽杀绝吗?”
“不会!”独臂少年想了想解释道:“夜战本就是战争的禁忌,更何况还是骑兵,此时见好就收才是最好的决策。”
老者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老者目露赞赏之意,又问道:“小子是哪家子弟?”
“哪还有家,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独臂少年自嘲一笑,随后道:“小生名...王齐!”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你可愿随我返回中土?”
此时,峡谷的另一侧山顶上,陈青峰也望着下方峡谷里发生的一切,而对面的独臂少年已经跟随老者离去了!
两人隔着一条峡谷,并不知彼此!
从午后直到现在,终于在天黑之前见到了齐国的军队,陈青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一路爬山涉水终于是见到官军了。
见战况随着天黑终于落幕,陈青峰挑着路从山顶慢慢下行,路是没有的,但苏先生第一天授课的时候就说过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所以这小小的峡谷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于是,半柱香后,齐军的后军粗略打扫完战场,正要转移,突然看见一边的山坡上滚下来一个人!几百名身披皮甲的士兵顿时把目光齐刷刷地望过去。
陈青峰鼻青脸肿地爬起来,看见几百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看了许久愣是没人开口说话,那种肃穆的气势顿时形成一股压迫感牢牢锁定自己。
第十二章 张三与狗蛋
陈青峰赶紧表明身份,“我是齐国人士,此来参军!”
人群分开,从后方走出一骑身披玄甲头戴银盔的将士,“你说你是我齐国人士,可有证明。”
在齐国军队系统中,玄甲银盔,象征着万人将的身份!此人正是万人将齐松,万人将又称为卫将军。
陈青峰答道:“将军,我是京城人士.......”陈青峰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之前还军纪严明的队列里突然传来几声嗤笑声,只是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青峰只得继续道:“我是户部侍郎陈远之子,而且听口音应该也听得出来我并非他国人士。”
虽然陆氏皇朝统一了文字,可各国之间的口音差异始终存在,当然,倘若是资深碟子,这点问题肯定不算问题。可陈青峰一看就是一白面书生,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有一点碟子的样子。
“小子,回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何必跑来这边受苦受罪呢,别到时候回去晚了婆娘跟人跑了可就不好喽!”人群中有人喊话,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张四啊,你可别乱说,万一把人家吓哭了,跑回去和他老子告状,他老子派一队官兵把你抓去关起来,关个十年八年的,等你出来,估计娃都不知道跟谁姓了。”又是一阵大笑。
“去你个狗屎儿,你才是张四,你全家都是张四,老子叫张三!再说了,以我和苏元帅两个人联合起来可以在万军当中杀他个七进七出的战力,谁能抓得住老子!”
“噗!我看是苏元帅把你绑在马背上带你七进七出吧!要不是怕马跑累了,百进百出也没问题啊,哈哈哈...不对!你刚刚叫我什么!”
“狗屎儿啊,难不成还叫你鸟屎儿吗?”
“你特么的才叫狗屎儿,老子叫狗蛋!”
“哈哈哈...”
卫将军齐松并不去管身后万里军如何玩笑打闹,万里军纪律严明指的是在备战或者战斗的状态下,就像刚才眼前这人突然出现,在没排除危险的情况下,万里军都会时刻备战着。可一旦是在非战时,万里军的士兵们也会一个比一个没规矩,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调节的方法,毕竟当兵的谁不是每天提着脑袋在过日子,精神压力可都大得很。
齐松再次打量了陈青峰一会,随即转头向身后的都统道:“给他一副甲。”然后带着副将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国分为小都统和大都统,分别统领一千人和五千人。小都统的着装为皮甲玄盔,大都统为玄甲玄盔,万人将则为玄甲银盔。
卫将军走后,大都统托着一副收上来的皮甲上前道:“小子,你很幸运也很不幸,幸运的是现在你有机会直接进入到万里军,不幸的是明日我们就要打一场大仗了,所以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让你适应军队的生活。”
“我现在还可以给你做主,如果你选择回你的京城继续享福,那么请便。如果选择继续跟随我们,那么一旦加入后没有经过将军的同意就擅自退出的话,就会被视为逃兵。刚刚听你说你爹叫陈远?不好意思,我没听过,所以你爹的能耐怕是保不住你,甚至整个家族还会受你牵连。”大都督慎重道。
陈青峰看着面前的大都统,简直难以置信,“将军,你是说我现在就可以加入万里军吗?”不敢相信,齐国谁不知道万里军代表着什么,那是信仰、那是军魂所在、那是不可匹敌!
大都统再三确认道:“小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死在战场上可没人会为你收尸!”
陈青峰看着收队远去的万里军,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我想清楚了,给我盔甲吧!”
说是盔甲,其实就是用坚韧的兽皮缝制而成的一套皮甲,由于大陆武风盛行,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热衷于提升冶铁技术!
大都统把手里的皮甲交给陈青峰,提醒道:“虽然你的勇气可嘉,但我还是建议你在明天的战役里做到自保即可,紧跟你的头领吧,小子!”
陈青峰由衷地感激道:“谢谢将军关心!”
大都统看了看早已行远的大部队,只得把陈青峰拉到自己的马上,两人驾着一匹马追赶大部队。
进入营地,大都统把陈青峰带进一座营帐里,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等大都统一走,陈青峰才发现营帐里的几人有点脸熟,赫然是之前的张三和狗蛋一伙人。
张三起身扔给陈青峰一瓶药,说道:“自己擦拭一下,省得灰头土脸的,明天死就死了还没法认个全尸。”
陈青峰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面冷心热的张三一伙人,只得道了声谢,然后接过药瓶。
涂完药后,看着围坐成一圈的几人,陈青峰心吋,自己就这么待在一边,会不会显得有点不合群?于是起身走过去,找了个空跟着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刹那间,气氛还很热闹的一什几人突然集体沉默了片刻,想必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会如此自来熟。
“额...,之前说到哪了?”狗蛋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那个...对,你个张三何德何能得以坐上百夫长的位置,老子不服!”其中一人神情激愤,说完还跳起来指着张三。
“嘿!小赵啊,我这百夫长可是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那可是将军提拔的,还能有假不成,再说了,你看看兄弟们有哪个不服?”张三故作霸气地指了一圈兄弟们。
“哎呀!你个小小张,当上百夫长就飘了啊!以老子这岁数,你在整个万里军里面都找不出来十个比我大的,当你爹都绰绰有余了,你还敢没大没小?”老赵刚坐下来,听到张三的话后又蹦了起来愤怒道!
陈青峰瞄了一眼老赵,这老赵看起来也有五十上下了,确实年长很多。至于张三,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体格在这个什里面算是比较壮的。
“你问哪个兄弟不服是吧?兄弟们,告诉这小子,你们服不服?”老赵接着道。
“不服!不服!”其余几人嚷嚷着起哄。
“不服的话明天多杀几个敌人再来说话,再说了,老子能从你们的什长升到你们的百夫长,靠的可不止是实力,还有义气!想当年老子还只是个伍长的时候,伍里的一个兄弟被一个什的十个人合伙欺负了,老子得知后,单枪匹马就干了过去,一下子就解决了五个人,你们说凭老子这份义薄云天的气概,够不够格当这个百夫长!”张三一拍大腿,大声喝道!
“没错,没错,我可以作证,当初那个被欺负的人就是我。”老赵突然站到张三这边替他说话。
张三见老赵倒戈,顿时得意地朗声道:“是吧老赵,我就说你跟我最久了怎么还会不了解我,来,给弟兄们说说当年我是如何解救你于危难之中的!哼哼!”。
“兄弟们!弟兄们!来来来,好好听我说道说道,那会我和咱们张百夫长刚被征兵到一个伍里,还没进万里军就是了。当时我被其他什的十个老兵欺负,咱们百夫长得知后第一时间赶来救我,人还未到,在百米开外就大喝一声,那声势可大了去了,犹如千军那个万马,冲进包围圈一下子就解决了五个人!”
“哇哦-”在座者无不目露震惊之色!
看着大伙投来敬佩的眼神,张三心里得意,表面却装作毫不在意,摆摆手道:“不值一提呀!不值一提!”
然后大伙就听到老赵接着道:“原本十个人合伙起来在打我啊,我这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了,我们百夫长是个好人呐,一冲过来就只剩下五个人在打我了,其余五个人都跑去打他了,一下子就帮我解决了五个人,要不然我哪能撑得到伍里其他三个人来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个一下子解决了五个人!
大伙笑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狗蛋又问:“老赵,你说后来伍里其他三个人赶来救你俩,是从每五个人打你们一个,变成每两个人打你们一个吧?那岂不是一来就又帮你解决了三个人?”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爆笑。
陈青峰在这融洽的一幕里显得格格不入,趁大伙没注意到他,又一个人默默地退到角落里。
见玩闹得差不多了,张三作为百夫长,终于提起了正事,“明天天微亮,咱们就要急行军前往七舍城,天黑前必须拿下七舍城,解救城中的老百姓!”至于百人队里的其他什,自有各自的什长通知。
陈青峰纳闷,原来自己一路走来,已经偏离了方向,幸好还是碰着了齐国军队。
七舍城陈青峰是知道的,接壤于安国州的西北区域,是大漠州的三大城池之一,大漠州还有丰城以及大漠城两个大城池。
丰城位于大漠州最北部,直面于北国,是抵御北国的第一道防线,大漠城位于大漠州东南区域,作为大漠州的州郡(类似于省会),南接安国州,东接永荣州。
三大城池呈三角形遍布于大漠州境内,大漠州境内还有许多的小城池以及城镇村庄。
“七舍...,这个城池在宋国时期被抛弃过七次,名字也是由此而来。这七次,每一次城中的百姓都被侵略者杀得一干二净!”张三握紧拳头低声道,那压抑的语气让大伙都明白他们的百夫长此时是有多么的愤怒。
对于七舍城的这段历史,陈青峰倒是不知道,接下来张三几人的谈话也让陈青峰明白了许多事。
原来齐皇开创齐国最大的根源也在于此,齐皇本家最早就是在七舍城,当然那时候也不叫七舍城,七舍城这个名字是齐皇开国后重新命名的。
齐皇从年幼时懵懵懂懂到及冠后接管家族,整整经历了七次背井离乡!齐家那时是当地富有声望的一方豪绅,每一次侵略者来袭,总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一些百姓逃难,直到宋国收复城池后再返回城内。
可每一次返回,除了满城的尸体以及破败的城池外,什么也没留下。
终于,齐皇愤而起义,联合七舍城的各大家族揭竿而起!宋国本就政治腐败,三大州的各大势力在七舍城齐家的带头之下纷纷效仿,只不过最后只有齐家和苏家势力最大,陆续兼并了了各大势力。
苏家,也是七舍城内和齐家不相上下的家族。
当时苏家在苏百里的统帅之下,培养族中青年一代成为万里军的骨干,并以此为雏形,组建第一批万里军。万里军在苏百里的带领之下连战连胜,规模越来越大,哪怕当时宋国最为强大的军队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也抵挡不住万里军的攻伐,最终死的死,降的降。
灭宋以后,苏家的实力和声望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哪怕排名第二的齐家联合其余几方势力想要与苏家争霸,恐怕也不够打,更何况各方势力本就认可苏家,只待苏百里振臂一呼,就可以建立新朝代了。
可后来却发生了一起重大变故,苏百里唯一的儿子被潜伏的宋国余孽刺杀而死,虽然最后缴清了宋国余孽,可苏百里心灰意冷之下放弃了开国,转而让齐皇齐元义开创了齐国,并帮忙安抚自己的部下和各方势力。
第十三章 将军!我有一计!
卢氏纪年1000年,齐皇开创齐国,封苏百里为开国大元帅。
齐国境内共划分为三大州(类似于省),分别为安国州、大漠州、永荣州。每一个州再划分三个郡(类似于市),三大州共九大郡。郡下各县(类似于区)不胜枚举。
陈青峰最后还得知,原来此前见过的那名卫将军名为齐松,是齐家人士,也就是齐皇的族中子弟,算是齐皇同辈,只不过不同父不同母,所以并不是王爷身份。
狗蛋这时候也不胡闹了,而是忧虑道:“头儿,其实从北边的丰城脱离大部队往回赶的时候,大伙就已经知道任务是什么了,只不过路途遥远,行军多日,你说七舍城......”说到这,狗蛋不再说下去了,不过大伙也都知道狗蛋想要表达什么。
见大伙情绪低落,张三只得转移话题,说道:“你说北国的元帅脑子是不是抽了,见我万里军集结于丰城,竟然还敢分兵来偷袭七舍城,我看用不了多久,北国的都城就会被苏元帅踏平了!”
老赵先是附和道:“对,这北国敢率先挑事,估计这会肠子都悔青了!”随后顿了顿,话题又回到了七舍城上面,“哎!你说这七舍城的守军也太弱了,虽然北国突袭在先,可是不到一天时间就被攻占了城池,害得城中百姓如今...哎!”
张三见转移话题不起作用,只得接着道:“这也不能怪守城将士,北国派出三万和我军齐名的精锐打我方两万郡兵,又是偷袭在先,城池丢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狗蛋顿时翻了翻白眼,不屑道:“精锐?毛的精锐,遇上我军不马上丢盔弃甲转身逃跑,看我不杀得他们全军覆没!”
张三摆摆手,道:“行了,大伙都去休息吧,明天有的是地方发泄。”
11月18日是冬至,11月也叫冬月,齐国或者说东大洲都有冬至祈福的习俗,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家和万事兴,并且有吃姜饭的习惯,有条件的人家还会摆上一桌丰盛的饭菜。
虽然军中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可是今天辎重部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十头羊,想必是为了在冬至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
凌晨三四点,此时天还嘛黑一片,一名伙夫正在架好的火堆上烧水,边上一辆推车上装着已经切好的羊肉,每一块羊肉都不大,也就一口的份量。
眼看着水开了,伙夫用大勺装着事先挑好的十块羊肉正要下锅,却被一个半夜醒来小解的士卒喊住了,“喂!那伙夫,不要动!”说着就连忙走了过来。
“嗯?”伙夫举着个勺子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吃米粥就行,现在不吃羊肉!”士卒走上前说道。
“那不行,这是上头交代的,你不吃就别吃,其他人还要吃呢!”伙夫说着就要把羊肉下锅。
“你敢!士卒大喊一声,夺走了勺子。
“诶!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快把勺子还我,耽搁了我造饭,影响了军队行军你担得起责任吗?”伙夫着急道。
“放你的米就是了,我们这千人队现在不吃肉,给我们先留着。”士卒不退步。
伙夫没想到面前这士卒还是个小都统,可是小都统也不管用,于是坚持道:“你说了可不算,这是上头下的命令,除非你叫来将军,将军如果改令那我就认!”
小都统气得大声道:“你个伙夫胆敢!打扰了将军休息,你能负责吗?”
四周营帐里陆陆续续走出人来,“喂!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呢?”
“对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场面顿时吵闹了起来,不一会儿人就越来越多了。陈青峰到的时候,现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了。
这时,人群分开,从外圈走进来一位身披玄甲手抱银盔的将军,正是齐松。
了解完经过,齐松思忖一会朗声道:“诸位将士,这羊肉不多,也就每人一小块,这本是辎重营好不容易运送过来犒劳将士们的,为的就是能够打赢今天这场仗,夺回七舍城!可既然将士们提出要留着打完仗再食用,那么我也尊重大家的意愿。”
齐松顿了顿,随后问道:“将士们,你们真的愿意留下这羊肉,待夺回七舍城后,与城中百姓一同食用吗?”
“愿意!”
“愿意!”
“愿意!”
众将士三呼响应!
“锵!”
见此场景,齐松肃然拔出佩剑,举剑撩天,厉声道:“那就夺回七舍!”
“夺回七舍!”
“夺回七舍!”
“夺回七舍!”
陈青峰开始有点明白了,当将士们目标一致,并且为之拼搏甚至不顾生死的时候,凝聚力就产生了。
......
次日午时,陈青峰跟随军队的步伐来到七舍城十里外的一处密林里,一路赶来也了解了此时的状况,
此次为了收复七舍城,齐国从北方的丰城抽调了人数整整五万的万里军。要知道,万里军是整个齐国军队的精锐,如今总数也不过是二十万左右,这也足以看出齐国对于此次战役的重视。
只不过陈青峰并不看好此次攻城,毕竟硬碰硬的话,敌军有守城之利,优势太大了。
要知道,大陆武风盛行,导致极少有人去研究攻防器械,常见的攻城利器也不过是如云梯、冲城锤之类的简易器械。所以城池的攻防战大多是依靠兵力与谋略。
而以五万之众去攻打与己方单兵实力相当的三万守城敌军,而且此城还是防御工事完备的大城,这必定是攻不下来的,哪怕再来十万大军也不一定能够攻打得下来,除非出秒计方能出其不意。
“报!”
马蹄声疾,前方一骑疾驰而来,滚滚烟尘中,来人狠狠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狠狠踢踏两下,终于止住冲势,此时距离主将仅五步之遥!
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报将军!我方斥候截杀了七舍城派出的一队五人骑哨,看方向是刚从城中派遣出来!”
最后一句话就很有学问了,敌军斥候是刚出城,意味着离回城肯定还有些许时间,那么我方就有充足的时间出谋划策!
齐松神色一振,立马下令道:“夺城时机至矣!传令全军,整军出击!”
此时,副将冯志把命令下达完后,回到齐松身边说道:“将军!我有一计!”
冯志趴在齐松耳边低声道:“将军,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齐松听完,顿时目光一凝,肃容道:“副将!你可当真?要不我重新挑选人选?”
冯志挺身抱拳,慨然道:“将军,打仗本就是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带着士兵打仗,我们不身先士卒,士兵们如何能够悍不畏死?”
“好!说得好!如果打赢此战,副将必当功居首位!”齐松说着就拔出佩剑在副将手臂上划出一道大口子。
......
七舍城城墙上,一名年轻的北国士卒正百无聊赖地望着三里外的一处山坡,眼光时不时地扫向几米外一名躺在城墙上呼呼大睡的老兵。
这时,老兵仿佛睡够了,满身酒气地坐了起来,“嗯?水!水呢?”
年轻的士卒见着,赶紧小跑过去,拿出自己别在腰上的水壶递了过去,“哥!你醒了!”新兵忍着老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酒气说道。
老兵抢过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不一会儿就把水喝光了,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嗝!”老兵站起来,打个了嗝,“你是...嗯...就叫蛋子吧!蛋子,今天是何日啊?”
新兵一脸掐媚,嘴里回道:“老哥!今天是11月18日呀!”心里却嘀咕着,我虽然是新兵,可也不能叫我蛋子啊。
“11月18了?今天是冬至啊!”
“对啊老哥,那个...昨天玩得如何呀?”蛋子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昨天?嘿嘿!妙啊!真妙!这齐国青楼的女子,个个肤白貌美,皮肤吹弹可破,嘿...嘿嘿!”老兵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回味的表情来。
“哦?那老哥您说说怎么个妙法呀?好让小弟我也长长见识啊!”蛋子一脸讨好。
“这个怎么说呢,有那么一句话咋说来着,那个什么牡丹什么死的...”
“是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老哥?”蛋子提醒道。
“诶,没错没错。我再给你对比一下,我们北国的青楼你去过没有,这齐国的青楼女子可比咱们北国的好多了,我都不想回家咯!”老兵一副乐不思蜀的表情。
“老哥!下次带带小弟我呀?”蛋子终于说出了目的。
要说蛋子也够苦的,自从攻下了七舍城以后,他就和几个老兵轮番在城墙上值守,换防的时候,老兵下了城墙,可自己一个新兵根本没人和自己轮换,导致破城以来,自己都还没下过城墙!
“嗯?这个嘛,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今日过后,劫掠就结束了。”
“哈?没了?”蛋子郁闷。
“对,将军们昨夜商议过了,即使丰城的齐军反应快的话,从丰城派遣军队行军至此,至少也还要再过三四天。其实原本是定今天就要结束劫掠了,只不过今天是冬至,将军们为了大伙不扫兴,就把劫掠的时间延长至今天晚上6时。明日开始屠城,随后撤退。”老兵解释道。
“哎!咦?斥候部队怎么回来了?”新兵刚叹了口气,就看见不久前派出去的其中一支斥候小队骑着马正往七舍城疾驰而来,“按时间来算,还不到返回的时候啊!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老兵也朝城外望去,随后道:“能有啥情况,还不是想趁着最后一个下午赶紧回来快活快活。”老兵不以为然。
“不对!”新兵大叫一声,随着那一小队斥候越来越接近城池,隐约能看到原本五骑的斥候小队只剩三骑四人,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两人。
老兵重新望向城外,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里暗叫不好,将军们误判了,或者说低估了万里军的行军速度。因为此时城外三里处的山坡后面一队大军正连绵不绝地冲锋而来!
老兵不敢耽搁,一边大喊“敌人来袭!”一边跑下城墙去上报军情。
四人的斥候小队进城后,城门再次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