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祥的预感
可惜的是,那超级大帅哥骑着马飞快的超过了他们的队伍,连个眼风都没有扫给光光。
让她好生失望,唐铭好笑的打趣道:“我说光儿妹子,快擦擦你的口水,都流到衣襟上了。”
光光的目光还追着刚刚那个年轻公子呢,她抬起手随意的抹了把嘴,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她粉面微怒的瞪着唐铭:“唐铭!你信不信我告诉唐伯伯你欺负我,他准得拿鞭子抽你。”
光光可是看过唐老大是如何教训小徒弟和义子们的,不是鞭子就是直接上脚,粗暴的很。
唐铭不屑的“切”了一声:“你这个狗腿子,马屁精,就知道告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刚刚那幅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哈喇子都流出来了。那有啥好看的,咱们师兄弟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比他英俊威武。”
光光有些羞赧,这个唐铭最是讨厌,唐城的那些师兄弟们一般都很听自己的话,也很照顾自己,不能说言听计从吧,基本上只要她吩咐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去做,只有这个唐铭是个例外。
他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就算跟自己说话,也是冷嘲热讽,当真是那啥啥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光光生气的哼了一声,她突然贼贼一笑的盯着唐铭英俊的脸说道:“其实你就是嫉妒吧?”
唐铭的脸微微一僵,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暗光,有些不流畅的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嫉妒什么?”
见他紧张的这个样子,光光把声音托的很长:“哦?你嫉妒什么?你嫉妒人家比你好看比你英俊潇洒呗!”
光光话落以后,唐铭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而他又生气的黑脸,他非常不客气的对光光打击道:“你那是什么眼光?你需要让神医给你治治眼病!”
说完,他一夹马腹就骑到前面开道去了。
光光气结,想要再骂两句,结果人家压根就装作听不见了,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半死。
光光气愤的把车帘扯下来:“哼,眼不见为净。”
小竹奇怪的道:“嗯?姑娘,你咋老跟唐大哥吵架啊?其实他人很好的,平时还会跟我们小丫鬟们说笑呢。”
“嗯?就他?跟你们说笑?”光光很难想象这个总是对着自己冷着脸的少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没等光光气多久,一场突然其来的大雨就把所有人给浇成了落汤鸡。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个避雨的地方。幸好往前走了五六里路,就遇到了个破庙。
这庙宇年久失修,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三间大殿已经倒了一间半,中间三座大石像,只有一座还是完整的,原来是座三皇庙。
只是他们进来躲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
光光惊喜的发现,这群人就是刚刚在路上遇到过的那伙,那个长得极其英俊的年轻人此时正坐在石象脚下拨弄着面前的火堆。
唐铭皱眉,他的头发全湿了,这会还在滴水,他走到光光身边说道:“这前殿空间小,你们女眷在这里可能不方便,要不去后院?”
后边还有几间房子,不过情况也比大殿这边好不到哪里去。
光光连忙摇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美男子,兴奋的道:“不用,不用,前殿就挺好的。”
唐铭非常无语的给了她一个暴栗:“你能不能走点心?这是在途中,咱们是有正常可做的,你怎么见到美色就走不动路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一刹那间,那群人都停了动作看了过来,个个眼神冰冷,仿佛带着刀。
那个白衣青年终于是抬头打量了光光和唐铭一眼,然后他在光光的瞩目中,慢慢的勾起了薄唇,给了他们一个凉薄至极的笑容。
光光猛的打了个寒颤,她拉了一把唐铭的胳膊,小声的道:“你可真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唐铭抿了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剑,没有多说话。
“那,我们就去后院吧。”
就那年轻人刚刚那一眼,了就让光光知道,这个人是个狠角色,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还是离他远点好了。
唐铭点头,带着他们这行人都到了后院安顿避雨。
当然了,就是到了后院,光光还是老是往外瞟,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唐铭抱着剑,就坐在门槛上,他冷嗤道:“这么喜欢人家,要不要来个深夜偶遇,投怀送抱的戏码?”
光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你多事。”
就是她想来个偶遇,外面下着暴雨,别说走出去了,就是打着油纸伞保证顷刻间都能够给淋成个落汤鸡,还谈什么美感可言?
唐铭被光光不客气的怼了一句,就寒着脸望向门外,像个望夫石一样,久久没有动作。
光光打量他的侧脸,觉得好像后世里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某位明星,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字。
百无聊赖间,光光随意的问道:“喂,你是哪里人呢?怎么会跟着唐老大讨生活?”
唐铭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并不搭理光光。
光光鼓起了小脸,气哼哼的道:“真是够臭屁的,不说就不说呗。”
就在光光以为他不会再理会自己的时候,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雁州。”
“哈?”
唐铭转过头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仿佛有群星在闪耀:“我说,我来自江北雁州。”
光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雁州啊?那可就是极北边了,你家乡还有人吗?”
唐铭的神情有些落寞:“没人了。”
光光突然就不那么讨厌他了,这些跟着游大爷和唐老大的人,大部分都是身世可怜的苦命人。
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光光决定就原谅他先前的不礼貌好了:“那个,唐大哥,你原名叫什么?自己知道吗?就是说,你没被唐伯伯收养之前,你姓什么?”
唐铭平静的回答:“哦,姓盛。”
光光诧异,盛是国姓,当今皇帝就姓盛,当然了,大盛做为一个传承了一百多年的王朝,皇室宗亲,支脉繁多,姓盛的人还是很多的,也不见得每个皇族的人都有爵位继承。
比如光光所知道的,后世的历史上有位刘备,自称皇族中山靖王的后裔,可是他没有封地食邑,沦落到在街头贩卖草席为生。
想想也是,那皇室之中的人一出生就享受了老百姓享受不到的泼天富贵,他们妻妾成群,儿女众多,然后子子孙孙不停繁衍,肯定就会有没爵位没食邑可继承的人。
当然了,不仅仅是皇室后代姓盛,还有部分人姓盛,是被皇帝赐的国姓,比如有大功的大臣,王公贵族。
至于唐铭是哪种情况可就不得而知了,光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唐铭的情绪似乎不大好,光光想活跃下气氛,就状似开玩笑的说:“别难过哈,你看我姐夫,也是苦命人,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以后,让唐伯伯也给你找个我们南方的姑娘成亲,到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你就不再孤单了。”
唐铭看着小姑娘鲜活,乐观的笑脸,嘴角蠕动,他嗫嚅了几句,光光没有听清他的话,她凑近了一点仔细去听,唐铭轻启薄唇低声说道:“这辈子,我大概都是孤家寡人了。”
“嗯?什么?”小姑娘追问,唐铭不语,他抬头从雨幕中眺望前方的大殿,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一夜的雨也像今天这般倾盆,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并不是夸大其词,他曾经目睹了一切。
那不停倒下的宫人,被雨水冲刷掉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遍了整个雁荡宫,还有被乱刀砍死在宫门的父亲,勒死在楼阁里的母亲……
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天晴了,唐铭就催促光光快点出发。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驿馆投宿,在庙门口集合,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光光也上了马车。
那前殿里休息的十几个人,也都分别上了马,蒋重端坐在马上,他低头去看呼呵众人准备车马的唐铭,突然出声询问道:“你是皇族后裔?不知是来自哪一支呢?”
唐铭浑身一震,他惊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个卑贱的混江湖跑腿吃饭的人,哪配的上什么皇族后裔的称号?”
光光掀开帘子去看问话的人,是那个白衣青年。她蹙紧了眉头,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心,她和唐铭明明是在后殿说的话,而且当时下的雨非常大,杂音很重,那么远在前殿的这些人是如何知道他们闲聊的内容呢?
见唐铭敷衍搪塞,蒋重端轻轻一笑,他扬起了马鞭催动坐骑,走出去几米远,他突然回头似笑非笑的对唐铭说道:“我记得,江北雁州,是前朝小殿下郴王的封地,尤其是那座雁荡宫,可是堪比比京都皇城的皇宫还要奢华。”
说完,他一甩鞭子,绝尘而去。
留下呆愣愣的唐铭,久久没有回神。
郴王?雁荡宫?光光打量着唐铭,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女人心,海底针
一行人从三皇庙又重新出发上了路,光光显得心事重重。
小竹疑惑的询问:“姑娘,你怎么了?今天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光光思索了一下,她对小竹说道:“小竹,你还记得唐铭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竹想了想:“没印象了。”
光光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少年坐在马上,他身形极为欣长,皮肤并不白皙,近似于古铜色,五官立体,眉目如峰。而头上束发的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他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福纹劲装,腰间挂着一把古朴的佩剑。
怎么看都是个英俊不凡的青年才俊,事实却是,他只是自己家里的一个护院,身份低微卑贱。
这么一个人物,却被自己忽略了那么久,光光想不通,为什么唐铭以前的存在感那么低呢?
貌似他是两三年前到的自己家,难道是因为那时他还小,自己没关注过这个小屁孩?
唐铭回过头,他眸光闪烁,询问光光:“你这个丫头,老是盯着我干什么?”
光光很想问,郴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来自雁荡宫,因为左右人多眼杂,只好又作罢。
唐铭笑了笑,突然说道:“难道你突然发现哥哥我长得英俊,心生爱慕?”
光光没想到,自己愣神间,唐铭就脑补了一出狗血剧,她气急败坏的做了一个呕吐状:“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就是爱慕贺凉宵都不会爱慕你的。”
唐铭沉了沉脸,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喜欢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看不出来,你那么跳脱的性子,能忍受得了那个闷葫芦一样的贺公子?”
额,光光汗颜,好吧,她还真是胡诌瞎扯的,就贺凉宵那种斯文沉默的性子,自己要是跟他在一起,估计迟早会被逼疯。
她瞪了一眼唐铭欠揍的脸:“哼,你管我,你家住海边吧,管那么宽!”
说完她就恨恨的甩上了帘子,真是一个毒舌男,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在她没有看到的外面,唐铭阴沉着脸,眼中有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盯着车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自嘲的扯唇露出一个凉薄讥讽的笑容来,想着,自己又再奢望什么呢?
又在路上走了十天,韩家这几辆马车,几十个护卫,总算是进入了漳州城。
漳州城距离淮阳府有千里之遥,中间隔着一个贺州,众人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都松了一口气。
光光让跟来的管事找个客栈让大家安顿下来,当然了,他们这不小的一支队伍,也引起了当地不少人士的回头率。
等大家住下来以后,修整洗漱,光光也清洗打扮一新,打算先到街上去逛逛,并打听一下按察副使府在什么位置。
当然了,他们出行简单了不少,光光带了丫鬟小竹和芸儿,至于负责她安全的唐铭自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几人顺着城中街道往前望去,熙熙攘攘,人口众多,宽阔的街道两边,形形色色的商铺林立,千奇百怪的招牌比比皆是。
茂密葱郁的尖梢纹丝不动,大街上行人络泽不绝,骡马驴车川流不息,小贩的叫卖声此次彼落,一派热闹繁荣的景像,并没有因为酷热的夏,而有所减少,相反的却更多了一些虎视眈眈的风流公子哥儿,到处寻花问柳。
唐铭皱了皱眉,不自觉的靠近了小姑娘几分说道:“这漳州府我来过一次,好像平时没那么多人。”
光光也觉得,这人流大的有点过分啊。
而且,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漳州城里店铺众多,可是铁匠,兵器、农具铺子占的不少,随处可见。
她疑惑的询问唐铭:“你来过这儿?那你知道不知道,漳州是不是有铁矿之类的矿山啊?”
古代的冶铁多靠铁砂,也就是磁铁矿,农民下地的时候常会有磁石贴在锄头、犁等铁器上,可据此发现铁矿。
但是不管是,金银、铜、铁矿都属于朝廷管控,私人是不可以开采的。
像铁这种东西,是兵器的原料,朝廷把守严格,而漳州这个地方的铁器铺却如此之多,是不是说明,地方官府松懈,或者他们本地就有大量的矿脉,人家并不稀奇。
唐铭的思绪有些飘忽:“哦,本地盛产赤铁。”
光光看了看奇怪的唐铭,她小声的问道:“唐铭哥哥,你是郴王府出来的吗?”
唐铭的瞳孔缩了缩,有些慌乱,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快到没有人发现他的变化。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训斥光光:“胡说八道什么?我跟郴王府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看涌动的人群,然后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可不要害我,郴王犯上作乱,在十几年前就被朝廷围剿诛杀了,你这么明晃晃的提起他,难道是怕我们死的不够快?”
光光震惊,她还真的不知道郴王的事情,她所了解到的朝廷里面的事情都是听贾御医和贾琦说的,其他的消息她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她古怪的打量这个少年,假若他当真是雁州郴王后裔,那按照他的说法,他岂不是判臣余孽?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几人游逛了一圈,在酒楼里吃了一顿具有本地特色的饭菜就回客栈安歇了。
第二天早上,用罢了早饭,管事的把几辆大车都准备好,上面拉的都是自家庄园里出产的东西,是韩家送给陆大人的礼物。
简车易行,除了丫鬟婆子,唐铭还带了十几个手下随身保护,一众人就往陆家来了。
陆大人是按察副使(古代地方官名。是朝廷派到各道巡察、考核官吏的官员。),官职在知府同知之上,府邸也就在城中,离府衙不是太远。
到了陆府门口,管事的送上了拜贴,过了一会儿,就有仆妇出来迎接,是陆大人的长媳易氏,光光是见过她的。
易氏也非常诧异韩家千里遥远的就来了一个小姑娘,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的一派和平:“光儿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脸长开了,个头也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光光恭敬的给易氏行礼:“多谢陆大嫂夸赞。”
众人往里走,穿宅过院,到了二门里,唐铭他们就停下被安排在了花厅里等候。
大户人家的内院就是这样,一般外男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
光光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跟随易氏入了内宅主院,到了上房里,陆夫人和女儿陆婉儿以及陆家众女眷已经早早在等待了。
光光逐一行礼,自又是一番热闹。
陆夫人喜笑颜开的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越长越水灵,你一来啊,可把我们这满府的媳妇小姐,丫鬟都给比了下去。”
陆夫人这么拉仇恨的话,让满屋子的媳妇丫鬟们都向着光光看了过来,光光一脸的黑线,她赶忙说道:“伯母过誉了,论容貌才学气质婉儿姐姐,陆家嫂嫂们都不知道比我高出多少倍去了,小女是农户出生,志疏才短,自不敢跟各位官家出来的姑娘相比。”
陆夫人呵呵一笑,她当真没有说假话,就光光这打眼的容貌,可是让陆家众女眷都黯然失色起来,从光光一进门她就有三分不喜。一个女子,长得那么拔尖,可就有成为红颜祸水的风险了。
陆夫人又说道:“韩姑娘过谦,你这容貌就是在这整个漳州府我看都难再寻第二个,不必自毁形象。”
一众女人,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瞬间又射向了光光。
光光在心里把这个陆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不就是妥妥的给自己拉仇恨嘛,女人的嫉妒心可是不可小觑的。
陆婉儿这时来到光光身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然后对母亲说:“娘,光儿妹子千里遥远的来到漳州为我送嫁,你可不准欺负她。”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气氛格外的和谐热闹,只是话题却是藏着不少机锋。
说了一会子话,陆婉儿询问光光:“你家三哥如今如何了?当初他被赐封同进士,年仅十四岁,可是轰动了一时呢。”
光光随意的道:“哦,婉儿姐姐,我以前没跟你说,我三哥去年中了举,下个月也该进京参加会试了。”
她的语气状似随意,声音却不小,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陆夫人的脸色一僵,她惊讶的询问道:“韩进士才十六吧?补考中举了?”
这群势利眼,就韩得平这个农官,她们这些高门官宦世家出来的女子还真是看不起,瞧不上,可是一听说韩家有个读书人,她们立马又会改变态度。
光光心底冷笑着,面上不显:“陆伯母,我三哥是去年中的举,才十五呢,就是我三哥的老师都说,我三哥是大盛朝建朝以来,为数不多的中举中那么年轻的人。”
客厅里静了那么两秒,易氏笑着道:“光儿妹子,你三哥既然能够那么年轻就补考中了举,那他的老师肯定不是普通人吧?所谓名师出高徒,不知是哪位大儒啊?”
“是窦辛禀窦大人,当初他在我们淮阳府任知府时就一直把我三哥带在身边教导了,即使后来他升任了箐州粮道转运使,也是把我家兄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
陆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她笑的有些勉强:“难道是即将升任吏部左侍郎的那位窦辛禀窦大人吗?”
光光特别天真的冲着陆夫人露出大大的微笑:“原来陆伯母知道窦大人啊?”
陆夫人的笑容这才真诚了不少,她向光光招了招手:“那是自然,说起来,这位窦大人跟我家老爷还是同窗呢,他文采出众,是明宗朝甲子年的探花郎,我们大盛的读书人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吧?”
陆家几个媳妇就都赞叹起来:“那韩进士原来是窦大人的学生,难怪能够补考中举,要是今年会试再中,可就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关键是韩进士年纪轻,不过十六而已。”
光光撇嘴,这些趋炎附势的富贵眼,她也是念在跟陆婉儿相交一场的份上,才会来看她发嫁,结果陆家人却瞧不上她的身份,处处拿话压她,一听他们家跟窦大人有关联,又马上改了态度,还真是让人不喜。
光光走到陆夫人身边站下,陆夫人伸手拉着她:“哎呀,你这小人,实在是长得好看,要是我还有儿子没成亲就好了,准去聘你为妇。”
光光心内不耻,却不得不恰到好处的低下头红了脸:“陆伯母就是会开玩笑。”
易氏打趣道:“母亲,虽然我们陆家没有未成亲的公子,可是光儿妹子跟我们家婉儿是手帕交,感情深厚,你看看这俩人站在一起,就像两朵花一样讨人欢喜。
那婉儿是您的闺女,光儿妹子不也就跟您的闺女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陆夫人言笑晏晏的拍着光光的手:“对,光儿也是我的闺女,跟我的亲闺女是一样的。”
光光也跟着笑起来:“我一看到陆伯母啊,也觉得格外亲切,就跟我娘一样,让人想要亲近喜欢。”
要是没有先前亮出窦大人的名号,这会陆夫人估计心里要非常不高兴了,因为光光把她比作是林氏那样的人,林氏可是没有身份背景的乡间妇人,陆夫人要是能够高兴才怪。
可是这会儿,她笑的合不拢嘴,似乎是完全忘记了韩家庄户人家泥腿子的出身。
陆婉儿这时走过来,牵起了光光的手,对着陆夫人撒娇道:“娘,你们别一直拉着光光说话,她那么大老远的来看我,我们姐妹也那么久没见了,有好多体己话要说呢。”
陆夫人这才放行:“那你们快去吧,中午带光儿过来一起用饭。”
陆婉儿这才高高兴兴的牵着光光去自己的院子里。
她们走后,陆夫人就沉下了脸,她有些嫉妒的道:“没想到这个泥腿子发起来的韩家竟然真的有了大造化。”
易氏不解:“母亲,您是说韩三公子的那个老师?就是他做了吏部左侍郎,也不过是个从三品,比公爹只大一级而已,就以公爹的才能,我相信要不了两年,定然也会被升任成京官的。”
陆夫人盯了儿媳妇一眼斥道:“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窦辛禀是甲子年的探花郎,高中之时可就被当世清正名流大儒宗大学士给招为了东床快婿。”
陆夫人望着闺女和光光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那可是个清贵名门,百年世家,宗大学士更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他是当世备受学子们推崇的大儒,门生学子遍布朝野,备受天下杏林读书人的敬重。”
易氏被训斥了两句,捂了捂嘴:“媳妇无知多嘴了。”
陆夫人想了想说道:“这个韩家三郎看起来格外受窦辛禀的看中,不用说,韩三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说着,陆夫人突然转了话题:“你舅父家中是不是有个表弟家中缺了大妇?”
易氏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对,我那表弟媳妇前年难产,母子都没保住。”
陆夫人立马喜上眉梢的说道:“你让你家姑母带上冉哥这个孩子到我们府上来住上几天,我记得他们跟韩姑娘家还是同乡呢,似乎都是一个县来着,年轻人在一块应该会有话说的。”
易氏眼睛闪了闪,笑着接话:“说的也是,他们都是同乡,年龄又都不大,会互相欢喜的。”
另一边的光光跟着陆婉儿回了她的院子,丝毫不知,危险已经在悄悄逼近。
俩人坐下,有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光光这才有空询问陆婉儿:“婉儿姐姐,你的夫婿是哪里人士啊?你见过没?长得如何?”
这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姑娘议亲,双方是不会见面相看的,都是媒人保媒说媒,尤其是读书人家,特别的讲究礼仪。
而像乡下人普通老百姓家就不会守那么多规矩,男女见面相看是常有之事。
陆婉儿红了脸:“哦,是漳州按察正使蒋大人家的公子,至于见面,倒是曾经在茶楼上远远瞧过一眼,不曾细看过。”
光光好奇的问道:“哦?长得英俊吗?多大年岁了。”
陆婉儿低了头,掩藏了眼中失落的情绪:“长相也就稀松平常吧,至于年岁,估摸着二十七八了吧!”
光光吃了一惊,这个时代的人成亲都早,这个蒋公子二十七八了才娶媳妇,显然是有啥问题,难道是续弦?
她猜测着,却不好问出口。
想着,难道陆家是为了攀附结交漳州按察正使,把好好的闺女给了老男人做续弦?
俩人又闲话了几句,陆婉儿突然羞答答的询问光光:“那个……光儿妹子,你家那个义兄如今如何了?娶妻生子了吗?”
义兄?光光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就又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那个妖孽少年晨玄。
光光就把当年回乡,土象山遇袭的事情跟他说了,陆婉儿无比的失望:“好好的人,怎么就失踪了?还挺可惜的。”
光光喝了口茶水,没有回答陆婉儿这个问题,这少女怀春,经年不忘,显示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如今是她将要嫁人之时,说这些,岂不是徒增烦恼忧伤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膈应的想吐
中午光光是跟着陆婉儿到的主院,跟陆夫人一起用的饭。
席间,陆大人就回来了,光光起身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
这位陆大人容貌长得倒是不差,是时下读书人的标配,白皙的脸庞,浓眉大眼,颌下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算是比较正派的模样。
他见到光光,笑的慈祥和蔼,犹如一个家中和善的长辈:“韩家侄女快快请起,你家爹爹母亲是否安好,怎不曾前来?”
光光就把家里的情况如实说了,陆大人有些惋惜:“我应该早些给韩贤弟写信,他可能就能够接到我的信了。”
那倒也是,陆家的信到的时候,韩得平才刚走没有几天。
众人分别坐了,陆大人对光光可谓是关怀备至,当真就像是一个久未见面的大家长关心晚辈一样。
光光觉得,这做官的人就是不一样,无论是说话做事可都是这些内宅里只会勾心斗角的无知妇人无法比的,不管他心里对韩得平对韩家是有什么看法,他所表现出来的,都足以让人无可挑理。
用罢了饭,陆大人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对光光说道:“光儿,你难得来一次,就安心住到伯父家里,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客气。”
说罢,他又回头吩咐陆夫人:“院子和服侍的人可曾备好,莫要慢怠了我家侄女。”
陆夫人笑嘻嘻的道:“老爷放心,我早已打点妥当,保准让光儿在我们家住的舒心。”
光光有些为难的对着陆大人行礼:“陆伯父,谢谢您的好意,小女在城中包下了客栈,不用劳伯母操持了。”
陆大人沉了脸,他不悦的看着光光:“怎么?你嫌弃伯父家简陋?还是对我们陆家的待客之道不满?
你千里迢迢来到漳州,专门为了我家女儿的大婚而来,我怎么能够让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客栈里,那要是传扬出去,天下人不得耻笑我陆平章为人做事失德失礼?”
“老爷说得有理。”陆夫人跟着附和。
光光吐舌,哎呀,妈呀!这跟一个标准的古代士大夫说话就是累,你随便说出点啥,他都能够给你扯出一些大道理来,尤其是这人文化高了,一说话就老端着,有股官腔,让她挺不习惯的。
光光只能无奈的道:“那个,陆伯父,因为我带来的护卫小厮人数太多,实在是不方便住到您府中,以免打扰。”
陆平章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你个丫头,说话如此没有分寸,那人多人少的,原来是客,难道我们陆家还管不起你家这些佣人饭吃?”
陆夫人也笑着道:“是这个理,你这次来带了多少随从小厮,你说个数,我好在前院安排住处。”
“额,护卫小厮是六十八人,丫鬟婆子十一个。”
陆平章夫妻俩的笑容都僵了僵,陆平章有些疑惑:“你们家平日行事难道都是如此张扬的?我们为官之人,最是要低调行事才行。”
被他如此教训,光光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个队伍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可是随从人员并不少,都赶得上京都里那些高门千金出行了。
光光并不想一直被陆平章说教,就把为何会带那么多护卫的原因给说了。
陆平章这才缓了缓神色说道:“那也无妨,你只管把人都带到我们陆家就是。”
他们一再坚持,光光也就无法推辞了,也就顺势而为,不过陆夫人会不会心疼或者嫌麻烦可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他们过来居住可不是一日两日就会走的,陆婉儿的婚期还有七八天呢,整个陆家的随从仆妇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多人。
结果光光直接带过来八十口子,日费斗米不说,还得有人招待侍候,他们虽然在韩家是下人,可是到了陆家就属于客人了,还是挺麻烦的。
第二日一大早,光光就被小竹和芸儿给喊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哈欠连天的去了主院,她们要去给陆夫人问早安。
光光想着,这些诗书人家好麻烦,实行什么晨昏定省,像她们庄户人家可就随便多了,哪有那么多规矩,怎么高兴怎么来,也没人会说道讲究。(晨昏定省:晚间服侍就寝,早上省视问安。旧时侍奉父母的日常礼节)
她虽然不大乐意,可是不也不想被人说成是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就跟着陆婉儿一起给陆夫人行礼问安。
没一会儿,陆家几房媳妇也都到了,众人说了一会子闲话,就开始用早饭,光光非常想回去补觉,只是这些人太磨叽,问安吃早饭都得弄个一个时辰。
也不知道这些妇人每天待在内宅里,无所事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那么多话要说吗?不无聊吗?
当然了,这种问题是没有人回答光光的,因为在她看来枯燥乏味的大院生活,这些妇女可就不是那么想的,她们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也就把这里当做了是自己的天地,战场,每天都上演着不一样的硝烟战争,比如妻妾、财产、掌家权。
反正在光光看来,她们还挺可笑的,她也不屑于成为宅斗大军中的一员,有那时间,整天跟小妾斗的跟斗鸡眼似的,不如去外面多开几家铺子,多赚一点钱,多买一些首饰衣服它不香嘛?
撤了早饭,众人说了会话,陆平章就去衙门上卯去了,留在一群八卦有心机的女人。
光光百无聊赖,正想告辞呢,门口珠帘被挑起,有丫鬟说道:“夫人,大少奶奶的舅家太太,小公子来了。”
陆夫人坐起了身子,笑的老脸之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是亲家舅太太和冉哥来了,快请进来。”
光光也好奇的回头,这大少奶奶指的当然是陆家长媳易氏,所谓的舅家太太,难道是易氏的舅母?
只是等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进了上房客厅以后,光光就怔了怔,然后就厌恶的蹙紧了好看的一双秀眉。
这易氏的舅母竟然是贸家老夫人,紧随她其后的就是贸冉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她一见这贸家人,光光只觉得膈应无比,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早知道这陆家跟贸家有亲,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到漳州来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惊心时刻
贸老夫人和贸冉也没想到会在陆家见到光光,俩人都是愕然的呆了一瞬。
众人相互行礼闭后,陆夫人笑的格外灿烂,她拉着光光的手,亲自到了贸老夫人的身前:“亲家舅太太,这是我家老爷好友韩司农少卿家的千金,韩二姑娘。你们还是同乡呢,她们家也是来自淮阳府的。”
说罢,陆夫人又给光光介绍:“丫头,这位呢,是我家长媳易氏的嫡亲舅母贸夫人,她的长子就是我们漳州知府,这位年轻公子,是他的幼子,贸冉。”
“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厉害着呢,做着不少生意,尤其是他们家铺子里做的那个凉皮哦,夏日吃着最是可口凉爽,等下我就叫人端……”
光光把手从陆夫人的手中抽出来,脸上没有了多少笑容:“陆夫人,我认识她们,不用特意介绍。而且啊,那个贸记如今招牌菜吃食凉皮,是我创造做出来的。当初跟贸家老爷做生意,他和这位贸公子看中我家这门手艺能够赚大钱,就买了我家的配方。”
她着重的在“买”字上加重了音。
陆夫人和易氏等人没想到会有如此插曲,这韩贸两家竟然似乎是有过节的,因为光光说了,那门手艺能赚大钱,既然如此,谁会把方子主动卖出去呢?那必然就是贸家用了手段强买,或者强抢了也说不定呢。
贸老夫人的神色复杂,一双三角眼盯着光光看了又看,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难得韩二姑娘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一晃都过去七八年了,你也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还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呐。”
贸冉的眸子亮了亮,一双眼睛从进来就没离开过小姑娘的身上,他想从记忆中找出这美貌佳人幼时的影子,却怎么都无法跟眼前的姝容重叠到一起。
陆夫人尴尬一笑,她对光光道:“丫头,那些久远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相聚即是有缘,咱们几家也都是有着难得的缘分,应该多走多动才是。”
贸老夫人也笑着说了话:“陆夫人说的是,能够结识韩家姑娘是老身的荣幸。”
看着她假惺惺的笑容光光都想啐她一脸。
当初贸家不仅仅是强买了自家的方子,后来在齐家公子的婚宴上相遇,这个老太婆可是处处针对欺负林氏,后来韩得平遇刺,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他们就怀疑是贸家人派人干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既然这些人善于伪装,光光在演戏方面可是专业的,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用甜美无比的声音说道:“贸家老夫人过谦,能够与贸家相识,是我们韩家高攀了。”
众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吹捧,又说了半个时辰,光光才得以脱身。
她一脸的寒霜,带着丫鬟走在回小院子的路上,心中难免愤怒。
她们才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是贸冉这个家伙。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长得倒挺人模狗样的,穿着打扮也足够鲜亮,但是光光可是知道,这个狗东西有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日他强买自家方子的时候,神情有多倨傲不屑,她和哥哥永远都不会忘记。
“韩二姑娘。”贸冉到了跟前,他露出自认为非常英俊帅气的笑容,一脸的关切:“天气炎热,酷暑难耐,你不是在自家庄园里,想吃到什么可能有些难,等会我叫人送些冰镇西瓜到你院子里去。”
光光撇嘴,嫌恶地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用不着,本姑娘倒不至于为了那么两口吃的,就不顾名声,接受外男的馈赠。”
贸冉脸色变了变,他盯着光光冷淡的表情,低低一笑:“韩二姑娘真是爱多想。这里是我表姐的家,我送些东西过来谁又说得上来什么呢?”
光光冷笑连连:“多谢好意,心领了,本姑娘还当真看不上你那什么西瓜,在我们韩家,如今这些吃食就连下人仆妇都可以随便敞开了肚皮来吃,可不稀奇。”
贸冉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别提有多难堪。
这西瓜在北方还挺贵的,因为目前来说,大面积种植的,也只有淮阳府那边,这外府也有种的,很少,所以每个地方的价格也不一样,特别是有些寒冷的北方,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光光每天都能够遇到贸冉,她自然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来。
这陆家的内宅既然不许自家的护卫进来,却每日都放一个外男随便出入,还好巧不巧的日日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委实是很蹊跷的,她又不傻,早都有了提防。
从主宅出来后,她膈应的又遇到了贸冉,说了几句不大好听的话激走了他,光光并没有回自己居住的院子,而是去了二门,让丫鬟喊来了唐铭。
唐铭听光光说了来龙去脉以后,他眼神一冷,寒着脸询问:“他调戏你了?”
光光愕然,她抬头看了看唐铭的脸色,不置可否道:“那倒没有,就是天天过来刷存在感。”
唐铭把好看的眉毛几乎都快打成一个结了,他注视着光光的小脸,声音低低沉沉的:“你把心放肚子里,从此刻开始,我会带着人在暗中保护你。”
光光点头,唐铭的武功是很不错的,她这才放下一些悬心来。
说罢了这些事情,光光就回了院子,而唐铭当真开始进出内宅,光光虽然不知道他藏身在哪里,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
转眼之间,时间就来到了添妆这天,从晌午饭过后,陆家的客人就一直是络绎不绝的,来了一批又一批,都是漳州府本地的官员家眷,或者陆家的各路亲戚。
等大家分别添了妆,光光也把自己早早准备好的礼物给拿了出来,是一套赤金头面。算不上出众,可也不差,中规中矩。
陆夫人设了晚宴在主宅招待女客们,等席罢都已经月上中稍了。
光光跟两个小丫鬟走在内院的小花园里,小竹满脸的兴奋:“姑娘,这陆家的有钱亲戚还挺多的,刚刚那添妆的珠宝首饰啥的,都快比得上咱们家大姑娘的陪嫁了。”
小棉当初成亲,韩得平和林氏是花了心思来办的,尤其是家里有钱条件好,那些珠宝首饰就像不要钱似的买。不过韩家的添妆,跟陆家的比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因为陆家这边的陪嫁上的贵重首饰,全靠亲戚朋友以及陆大人官场同僚给添的,从这可以看出,陆家人脉上是比韩家广的多。
光光就笑着说:“不必羡慕人家,等你家三公子做了多年官以后,咱们家能比陆家的添妆还排场。”
几人正说笑着,斜刺里突然窜出来几个人,手起手落间非常利落的给了两个丫鬟一个手劈,她们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软倒到了地上。
光光骇然变色,她后退了好几步看着从假山后面转出来的人:“贸冉?是你?”
贸冉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阴冷又猖狂:“是我,韩姑娘,在下可是等你多时了。”
光光往左右前后看了看,静悄悄的,压根就没有丫鬟仆妇小厮路过,她眸子沉了沉,知道定然是这陆府之中早有人做了安排。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昏我的丫鬟?”
贸冉贪婪的上下打量她,笑的淫邪:“我想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说着,他紧走几步就到了光光的近前,伸手就来拽她的胳膊,嘴里还说着:“我日日从你面前晃过,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说,要我如何做,你才肯同我相好?”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么一个小姑娘,乳臭未干,初出茅庐,没见过什么世面和英俊的男人,自己多展现一下自己出众的容貌,她定然会对自己心生爱慕,然后主动投怀送抱。
可是事实却是,人家压根就不拿正眼看自己,眼见着明日婚礼在即,小姑娘马上就要离开漳州了,贸冉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想到母亲所说的,女人别管有多刚烈,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得到了她的贞洁,就能够得到她的心。
想到这里,他更加兴奋,粗暴的一把就薅到了光光的衣襟,刚想用力把人拽到自己的怀里,一道白光突然一闪而过,破风声带着剑声接踵而来。
贸冉只觉眼前一花,那利器就穿过了自己的肩胛骨,带出一阵血花。
“公子!”
他带来的几个侍卫大惊失色,纷纷扑了上来。
唐铭利落的抽出剑,贸冉的伤口处也随之喷出一股鲜血来,唐铭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惨叫着的贸冉给踢翻飞出去好几米,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摔出好大的声响,光光就是听着都觉得疼。
唐铭刚想提剑上前,就被光光给拉住了:“唐铭哥哥,留他性命。”
要是荒郊野外,杀了贸冉就算了,可是这里是漳州,是陆家,唐铭要是杀了人,可就大事不妙了。
贸家几个侍卫这时也冲到了近前,手中的刀剑在月光下直晃人眼。
光光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唐铭哥哥,你千万小心啊!”
唐铭神情冷酷,没有说话,他的身影极快,很快就与贸家的几人缠斗到了一丝。他手中的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周,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纷。
银剑乱舞间,白光和黑影混在了一起,旁人只听见打斗声,却不看不清几人的身影。速度快至极,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武功不错的侍卫受伤倒地,不知是谁这时大喊了一句:“有刺客!快来人啊。”
光光皱眉,她刚想叫唐铭快走,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不少打着火把挑着灯笼的家奴院工,领头的正是陆夫人、易氏和贸老夫人以及不少外客。
光光眯了眯眸子,这些人来的如此之快,看来为了毁了自己的名节,可是做了不少安排啊。
陆夫人到了跟前,见贸冉躺在地上,哀嚎呻吟,肩胛处有一处透骨的伤痕,是大吃一惊:“这……当真是有刺客?”
先前大家安排好,只要贸冉这边有人喊出声,就代表事成了,她们就可以过来撞破二人的丑事,为了名节着想,这韩家姑娘必然就只能是嫁进贸家了,可是眼前这一切似乎跟计划中的不一样啊。
贸老夫人心疼的让人扶起儿子:“哎呦,我的儿哦,你这是怎么了?何人伤你?”
她往打斗中心一看,自家的几个武士正缠斗着一个劲装少年,她气急败坏的冲着两旁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去拿下刺客。”
光光有些心惊,忙喊了唐铭的名字,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陆夫人蹙眉,不大友善的盯着光光身边的这个提剑的年轻人质问:“陆姑娘,你身边这人是谁?为何深夜之中持剑入我陆家内宅行凶?”
光光真是想笑出声,这些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这时,从二门处也又来了不少人,是在外院待男客的陆平章和儿子们,以及不少外宾男客。
这后院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喊打喊杀的,陆平章是吃惊不小,以为家里当真来了刺客贼人,故意破坏女儿的婚事的,所以就多带了一些人过来。
只是到了后院花园,见到场中情景,他就蒙圈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光光:“这是怎么回事?韩家侄女,你身旁拿着利器的年轻人是谁?为何会在内院里?”
贸老夫人眼睛转了转,就大声说道:“当然是这个丫头,不知廉耻,在此处幽会相好的,被我儿子撞见,所以她才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遮掩丑事。”
场中顿时一静,陆平章的眸子缩了缩,他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众人,脑海中很多念头一闪而过,是千思百转。
光光直视着陆平章,然后把目光定在他身边站着的白衣公子身上,这个人她见过,在来的路上一同在三皇庙躲过雨。
她没想到那么巧,这个人竟然是陆家的宾客,似乎身份还不低,因为这陆平章和漳州的不少官员都让出了中心位置,有种众星捧月的架势。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们都眼瞎吗?
光光心下有了计较,她看着陆平章,神情蔑视,不急不缓的说道:“陆大人,原来这就是你陆家的待客之道?小女子可真是领教了。”
陆平章疑惑,他有些不高兴于光光的态度,但是当着众人,他维持着形象:“韩家侄女,你这是何意?难道我们陆家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这好像是你的侍卫吧?我似乎是见过他的,今夜又为何持剑进入内宅伤人呢?”
光光真想爆出口,骂一句妈卖批的,你是不是眼瞎?
不过光光知道这些读书人最注重什么,她按下了心中的恼怒,而是义愤填膺的道:“小女千里遥远,来到陆家为贵千金送嫁,自然为的是陆大人与我爹爹的一见如故,相知相交之情,我以为陆家是什么清贵忠正,诗书传家的礼仪之家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尔耳,真是浪费虚名。
陆大人只看到我的侍卫持剑入了内宅,众人眼不瞎耳不聋的,怎么看不到我的丫鬟被人打的昏倒在地?”
转了转目光她看着受伤不轻已经昏倒的贸冉说道:“说什么内宅,我的侍卫是外男,那这个是什么?他不是男人吗?他日日自由出入陆家二门,我已经一连七八日都巧遇了他,你陆家的家风规矩可真是够严的。”
她的神情讥诮讽刺,她可就差指着陆平章的鼻子骂他眼瞎耳聋,家风不正,内宅污秽了。蒋重端捂着嘴咳了咳,掩饰住自己忍不住外溢的笑容来。
陆平章被她说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沉着声音询问光光:“侄女,你说,今日是怎么回事?伯父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一定给你做主。”
这么多人看着,人家小姑娘说的在情在理,他自诩什么清贵直臣,如今闹出这种丑闻来,说他的家风不好,那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光光冷哼:“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家这花园并不偏僻,为何今日我跟丫鬟走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呢?
好巧不巧的,等调戏我不成,我侍卫打伤了贸冉以后陆夫人和贸夫人就齐刷刷的突然都出现了,她们来的也太整齐了吧?难道是早早等在一处,有了动静,就都冲出来为了陷害我?”
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陆夫人和贸夫人等人。
陆夫人有些心慌意乱,她忙着补道:“哎呀,真是误会一场,我们在花厅吃酒,听了丫鬟禀报,说是后面有刺客,就忙都一起过来查看,韩姑娘莫要多心。”
贸老夫人也道:“不错,分明是你偷奸不成,欲杀人灭口,还狡辩什么?你们刺伤我儿子,这事可没个了。”
如今双方各说各有理,也没个实际证据,只能是耍耍嘴皮子,可是贸冉却是的的确确的受了伤的。
光光冷冷的扫视众人,有些不耻她们的行径:“真是可笑至极,我这个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他是我嫡亲姐夫的弟弟,淮阳府游大爷的手下,是我们家重金聘来的护卫,从我进入陆家开始,他就暗中保护我,他的职责就是护我的安全。
说什么偷奸?那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唐铭日日在我家,我们在家中的时候有机会,走在路途之上有机会,住在客栈之中有机会,我为何无脑到单单跑到陆家内宅里与他幽会?”
众人神色各异起来,光光这明显就是在骂贸夫人无脑愚蠢。
贸夫人气的脸色发青,她强词夺理道:“一派胡言,哪有一个姑娘家要什么护卫贴身暗中保护的。”
唐铭冷冷一笑,他打了个呼哨,从不远处的不同的树上又跳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全是韩家带来的护卫,他们都是唐铭的师兄弟。
光光看着陆平章轻蔑的说道:“我韩家请来的高手可多着呢,不然你们以为我一个姑娘家为何敢独自千里遥远的来到漳州?幸好我留了个心眼,不然今日我可就当真要失名节于贼人之手了。
我也是断然没有想到,这陆大人堂堂朝廷命官的家中内宅里,竟然是藏污纳垢之所,让小女大开眼界。”
陆平章也没想到自家的内院里藏着这么多韩家带来的人,他有些羞恼于光光的无礼,这明明是自家后院,被她这么一弄,这么多外男躲在暗处监视,把他当做了什么?
可是他又恼恨于搞砸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大喜的日子,自家的女客被贸冉调戏强逼,你要是成了也就算了,结果你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丢尽了陆家的人。
他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掴到了陆夫人的脸上,面红耳赤的训斥道:“你个贱人,当真是无知蠢妇,你治家不严,擅放外男进来,差点败坏了我陆家清正的家风,真是可恼。要是韩家侄女有个好歹,我如何向韩大人交代?”
陆夫人被当众甩了一巴掌,只觉得没脸再见人,听到丈夫的话风,她立马嗫嚅着道:“这都是亲戚,我念着情分,想着两家多走动些,我哪里会知道贸公子有那心思。”
她话一出口,众人的神色微妙起来,这陆家就是要甩锅的架势了,不管事实如何,肯定要为今天这一出给出个说法的,不然没法收场。
陆平章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尤其是韩家就一个小姑娘,千里送礼来的,回头传出什么陆家欺辱人家,家风不好的话来,那陆平章的官声可就坏了,下界官评要是得不了忧他就得再任三年的漳州副使。
贸家人可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易氏,她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这时,从外面匆匆忙忙的来了几个人,是贸家长子贸易,他以前在淮阳府做长使,光光是见过一次的,他现在任的是漳州知府,见他来了,光光的眸子冷了下去,心里也有些发怵。
在人家的地盘上,今日闹到这种地步,她日后再想安全离开漳州可就有点困难了。
等到几人到了近前,光光才看清贸易身后跟着的一个中年人,她骇然失色,心中发寒,牙齿都咬的死紧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想要我去杀谁?
这是个中年人,身材挺拔高大,长相虽然凶恶,却并不能够成为让光光注意到他的理由。这个人比较有特点的是,手中有剑,腰间别着短刀,五官平常,没有出色之处,单单是少了一只左耳。
她盯着这个人久久没有移开目光,那一年韩得平在家中被刺,后来唐城去追赶行凶的人,他回来的时候说是削下来那个刺客一只左耳,后来游大爷唐老大发动人手找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缺耳的可疑人物。
光光猜测着,那个刺客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她在心中发狠,一定要杀了这个人,然后除掉贸家给韩得平报仇。
贸易作为漳州知府,管理一府政务,他给陆平章行了礼,询问了事情的经过,陆平章不好直说,含糊其辞的委婉说了一遍。
贸易的眸子冷了冷,这陆家要甩锅,他虽然不高兴,可是如今陆家攀上了按察正使蒋家,尤其是蒋重端这个蒋家嫡支的公侯世子来为陆蒋两家的婚事庆贺,他不能够拆台。
贸易在光光与唐铭的身上打量了几眼,然后笑着说道:“今日都是误会,舍弟可能是贪杯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了,无状之处请韩姑娘见谅。
再者说,他也受到了惩罚,这事我看就揭过去罢!稍后,我贸家定会再次登门拜访,当面给姑娘致歉的。”
他没说出来的是,如果你能够活着再次回到淮阳府的话。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硬刚到底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光光很识时务的就说道:“啊,既然如此,小女子也无话可说了。只望贸大人回去好生管束贸公子,他只不过一介商贾白衣,就是正儿八经的求娶我,我都看不上,更别提强逼了。
小女子虽然不才,可是我家爹爹也是统管三府农事的少卿,我家兄长更是少年及第中举,陛下亲赐的进士,不说我寻个什么高门大户世家公子,也应该是寻个功身官子的。”
说白了就是嫌弃贸冉年纪一大把,没有个一官半职,她韩家看不上。
光光如此一说,不仅仅是羞辱讽刺了贸冉,在她没有看到的身后,唐铭的眼神也暗淡了不少,有些落寞。
贸易非常大度的笑了笑,不过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受教,姑娘放心,我定然好好约束舍弟。”
这件事虽然在三言两语中和解了,光光却不再敢留在陆家居住,就带着人匆匆告辞了。
陆平章极力挽留,光光可没有那个胆子继续留在这虎狼之窝里。
见着韩家人和宾客们都走了,陆平章一张白脸都气成了紫茄色,他回头又狠狠地抽了陆夫人一个巴掌,破口大骂道:“你个蠢妇,你看你干的什么蠢事?这韩家的丫头,可不是你这么个无知的妇人能够算计得到的!”
陆夫人委屈无比,她今日被丈夫连打带骂的,当真是跌尽了份,以后还有什么威严管家,她哭着道:“我哪里知道,那贸冉这么没用,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陆平章对着她怒目而视,眼中有着说不尽的厌恶:“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蠢妇,当初我就是瞎了眼。
这个丫头伶牙俐齿,聪敏无比,哪里是什么内宅妇人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她说出的话,句句带钉带刺,刺到我们陆家贸家的脸上,让我们无力反驳。就这种角色,你这个脑子能够玩过她?”
陆平章虽然不喜光光的泼辣厉害,可是更恼自己家里这群女人的无恼。
陆夫人捂着脸,有些不忿:“我怎么也没想不到这个丫头身边时刻有那么多武林高手保护,我想着她们韩家就是农户出生的,那小姑娘失了身子,还不是随便我们拿捏了?”
陆平章暴怒无比,恨不得再多给老妻两巴掌,他冷笑着说道:“你那脑子里整日就只能想到妻妾争宠,阴私害人,你还能想到什么?
那韩家如今正是鼎盛上升之期,不说他家财富有多雄厚,儿子有多出息,就单说韩得平与那游家是姻亲之事,你可知游家有位从三品的武卫将军名唤游丛山,他乃蒋大都督手下的第一猛将,镇守同台关,无人可挡。
深受蒋大都督的器重,更有传言,蒋大都督的小公子从小就过继与了游丛山做子,这足以说明,蒋游两家关系不浅。
你没见今日蒋世子虽然没说话,可是他走时面上明显带着不悦之色。要不是如今我们家婉儿要嫁与他族兄,他今日定然会相帮韩家的。”
说罢,陆平章望了望黑夜中的月色:“我乃一介文臣,并不想招惹那些武官武将,尤其是游丛之,他盘踞淮阳府一带,手下亡命之徒,武林豪客众多,今日行凶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年纪如此小,武功不俗,可就看得出这群人不是好惹的。”
陆夫人白了脸,她只说想要攀附上窦大人,算计了光光给贸冉做续弦,哪里知道这韩家关系复杂,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陆平章回头看了她一眼,嫌弃的斥道:“以后,家里中馈你交给易氏,我到王氏那边去过夜,你好好给我闭门反省。”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陆夫人气的咬牙切齿,这陆平章一大把年纪了,却弄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往日还会顾忌敬重自己几分,如今却是连遮掩都懒得遮了。
明目张胆的就当着自己的面说去妾室房里,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她捂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更是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另一边的光光,刚出了陆府大门,就被蒋重端拦了下来。
蒋重端如玉的脸庞在月色中有些朦胧,他的声音好听温和:“韩二姑娘,不如跟我到漳州按察正使府去安歇可好?”
光光怔了下,她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对这个白衣公子有些防备:“公子,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实在是不好打扰,谢谢您的好意。”
蒋重端哈哈一笑:“姑娘不知我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想。在下安国公世子蒋重端,而你淮阳府有位参将,乃是我家中的一位堂兄。当初你父亲进封,还是我家叔父去宣的旨,所以说,我们可算不上是什么素昧平生啊。”
光光一呆,是京都蒋氏的人?
她曾经听蒋参将的夫人说过,她的夫君是京都蒋氏一位大官的庶子,他们蒋氏是百年勋贵士族,家中出过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
而现在最有名的就是那位镇守北方边关的名将蒋大都督。
光光脑子转了转,她给蒋重端施礼:“原来是蒋世子,小女失礼。难道这陆家的姻亲也是您蒋氏中人。”
蒋重端点头:“不错,漳州按察正使乃是我的一位族叔。”
光光与唐铭对视一眼,交换了神色,光光这才笑着道:“那可就麻烦蒋世子了,我们多有打扰。”
他们即使人多,可是贸易是漳州的一府长官,光光心里还是发怵的,谁也说不准那贸家会不会突然搞什么袭击,与其在城中找客栈担风险什么的,还不如去蒋家暂避,借一借这位蒋世子的势,她就不信,那贸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到蒋府去。
蒋重端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扫过,他笑了笑,想着,知道趋利避害,可真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于是光光就当真的在深夜之中带着人跟着蒋重端回了蒋府。
蒋大人与夫人深夜之中被惊醒,也不知道蒋重端怎么跟他们夫妻说的,这位按察使夫人客气的给光光她们安排了住处安歇,对于陆家发生的事情却是缄默不言。
光光想了想也是,这陆婉儿明日就要到蒋家来做儿媳妇,陆家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了一些不好的丑闻。
纵容外男随意进入内宅,更是主客串通,欺辱强污一个姑娘家的名节,说好点陆家治家不严,说难听点,也可就是藏污纳垢,蛇鼠一窝。
蒋家作为新亲,已经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又不能临时毁婚,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挑明,装作不知道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蒋府之中就开始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光光去给蒋夫人请安的时候,倒是见到了要出门去迎亲的新郎官。
算不上多出众的面貌,平平常常,个头也只在中等,而且看起来估摸着能有个三十岁了。
光光听府里侍候的人说过,这位蒋大公子前头有过两任娘子,不知怎的,都是死在难产上的。
想到这个时代,女人生产之事,光光心里有些害怕,没有先进的医术仪器,更别说剖腹产之类的手术了,就全靠女人硬生,那要是胎位不好或者有其他问题,生不下来不就只能是等死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让光光有些恐婚,她对于成亲嫁人是非常抗拒的。
吃罢了早饭,光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找来了唐铭,神色认真的询问他:“唐铭哥哥,你对于自己的武艺有没有把握自信?”
唐铭的眉一挑,他冷着脸问:“你想要我去杀谁?”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半路伏击绝杀
光光眼神凶狠的道:“昨日夜里,那个贸知府身边有个独耳的中年人,你注意到了没有?”
唐铭皱眉,他抿了抿唇才低声说道:“是个高手。”
光光抬眼认真的看着他英俊的脸询问:“你胜不了他吗?”
唐铭握紧了剑,半天没有说话。
光光的心沉了沉,她只是试探一下唐铭,可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有点悬啊!
她带来的这些人中,最厉害的就是唐铭,如果他胜不了那个杀手,他们该如何安全的离开漳州?
没准她这边一动身,那边贸家就派人跟上去截杀了。
光光无比后悔来这一趟,就跟入了龙潭虎穴一样危险。要是姐夫在就好了,他武艺超群,肯定能够护得了自己周全的。
唐铭看着小姑娘忧愁的眉眼,突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好笑的道:“害怕了吗?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离开漳州的。想要伤害你,除非我死!”
光光有些别扭的拿下了他的手,颇为嫌弃的道:“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还挺让人不习惯的,虽然嘴上强硬,光光却不自觉的红了红脸。
唐铭低头看着小姑娘红红的耳根子,眼眸深沉,他轻笑出声:“我不是安慰你嘛,看你愁眉苦脸的,以为你很怕那个杀手。”
光光很想有骨气的说她一点也不害怕,不过想到那个人可能是个顶级杀手,就怂的一逼:“我、我怕他干嘛?”
唐铭看着她生动可爱的样子,笑着笑着就陡然变了脸色,他低声说道:“我今夜半路去截杀他。”
光光愕然的抬头,她紧张的抓了一把唐铭的胳膊:“唐铭哥哥,你别去冒险,那个人很厉害是不是?等今日蒋家的婚礼办完了,我就去找蒋世子帮忙,他肯定能够带我们离开漳州的。”
唐铭呆呆的看着她抓着自己的小手,有些出神,他突然问了一句:“光儿,你喜欢那些文生公子是不是?”
“啊?什么?”这话题转变的太快,光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喜欢什么?”
唐铭自嘲的笑出声来:“没什么……”
到了第二日,光光果然去见了蒋重端,请求他能不能返程的时候带着他们的队伍一同上路。
蒋重端低头打量这个美貌的小姑娘,他笑的意味深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韩姑娘,如果我问你要一个人你会不会给我?”
光光愣了下:“要谁?”
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唐铭。”
光光的瞳孔放大,有些惊慌,转而她又强自镇定下来:“他又不是美貌的侍女丫鬟,你要他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再说了,他不是我家的下人奴仆,他是自由身,是我家重金聘请来的侍卫,我可做不了主。”
蒋重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可知若是让镇北王发现了他,或者京中内乡侯,安平公等人以及当今圣上得知了一点风声,你韩家可就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光光吓得手一哆嗦,只觉得自己离真相好似只有一步之遥,她抿了抿嘴唇,只做不知:“小女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蒋重端也没有强人所难,想了想才说道:“既然你们要回乡,路途遥远,我让族叔派一队侍卫护送你们到进贺州为止。”
这贺州是镇北王的封地,如今这天下,除了手握重兵镇守北地的蒋大都督,还没有人敢去挑衅他的权威。
蒋重端说的是派人护送他们,可没有说要跟他们一起,光光猜想着,难道这位蒋世子不是为了蒋陆两家的婚事来的,那只是个幌子,其实他另有目的,所以即使婚礼完了才会继续逗留不走?
具体原因,光光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就是她问,想必蒋重端也不会说的。
有了蒋家差的人手,光光放心了不少,她带着人整理了马车马匹,就告别了蒋大人夫妻,这有生之年她可再也不想踏入漳州之地。
同时心里也发着狠,等她回去了,一定要请唐城入漳州来取那个杀手以及贸家老小的人头。
众人一连行了七八日,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前方再走几里就进入贺州境地,光光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贸家人还真是惧怕蒋家呢,幸好自己那夜跟着蒋重端回了蒋府。
到了目的地,蒋家派来的侍卫们就要返回漳州城了,光光让管事的,一人给赏赐了三十两白银,以做犒赏。
小竹看着前方的风景,对光光说道:“姑娘,咱们再走上八九日,估摸着就能穿过贺州府了。”
而挨着贺州的可就是她们的家乡淮阳府。
光光也难得的露出一点笑容来,众人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马车继续赶路,惊变突起,从左右林中突然飞身窜出来几十名杀手,个个眼神冰冷凶狠,手中的武器在太阳下闪着寒光,令人胆寒。
领头的那人,正是光光见过的那个独耳男人,光光注意到这些人都没有蒙面,是光明正大的来的,她心底发寒,看来这些人是势在必得,打算不留活口了。
唐铭看着对面的独耳男子,有些决然的对身后的师兄道“你们护送二姑娘往山林走。”
他们左前方就是一处茂密的山林,人入了里面,再想找到是有些困难的,这也是韩家人逃生的一线机会。
唐铭的几个师兄都挺身而出,相互推让着:“不,小师弟,还是你去护送二姑娘,让我们来挡他们。”
唐铭悲哀的看了一眼师兄们:“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他自己,也是不自量力的,但他还是缓缓拔剑,阳光毒辣直射而下,让人觉察不到一丝温暖,反而是整个场地都蔓延上了冰冷之气。
那样的眼神,几乎令独耳男人这样一个心早已冰冷如铁的剑客也为之一震。
两人相隔两丈,充满了戒备和敌意。刹时,两人同时出剑,都快如电光。
在两剑还未相交时,两股剑气发生了冲撞,发出“叮”的一声响,唐铭的剑竟被震脱出手,他震惊绝望,悲凉,想回头去看看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但只是千分之一秒,银色的剑光在他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
快到唐铭他自己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正慢慢流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乱刀分尸
光光大惊失色,突然就觉得心中剧痛,好像有什么在正在失去,她抓不住,握不紧,也看不见,那慢慢跪倒的身影,让她红了眼眶,声嘶力竭的大喊:“不,你别杀他,别杀他……”
独耳男子残忍的扬起了手中的剑,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就在剑要下坠之时,突然从前方丛林中飞射出一阵箭雨,那利箭又快又急,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不给人躲闪喘气的空间。
一开始那独耳男子还能挥剑回挡,到后来大腿胳膊都被射穿以后,就跪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身后那些武功差点的杀手刺客就比较凄惨了,有的直接就被射成了筛子。
疾风骤雨般的箭雨过后,那丛林中涌出来上百的弓箭手,光光再一抬头,林中有数匹马奔了出来,领头的那男子剑眉星目,手拿弓箭,神情冷冽。
他穿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胸前补子上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甚是威严,却原来来的是镇北王盛卿安。
“王、王爷?”
光光都有些结巴了,她只觉得这个人生荒诞怪异陆离,怎么处处有危险,有杀机,而他也好巧不巧的每次都能够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就像戏文里写的那样,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唐铭的师兄弟们这才冲上去抢救唐铭,给他止血上药包扎,他伤的很重,那一剑正是划在了前胸,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幸好没有伤到内脏要害,不然恐怕早已经绝气身亡了。
盛卿安低头俯视光光,神情有些不耐:“你们怎么总是在被人追杀?孤就是出来打个猎都能够遇到这么血腥的场面,真是晦气!”
光光低头,抹了抹眼泪,有些委屈难过,更多的是惊魂未定。
盛卿安的目光在小姑娘梨花带雨的脸上顿了顿,他的眸子里闪过阴沉,他向远处那群杀手看了看,询问身边人:“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光光忙抬头回答:“他们是漳州知府贸易派来的,尤其是这个独耳杀手,多年前我爹那次重伤就是他干的,他的左耳也是我姐夫给削下来的。”
“哦?他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你们?”
光光就把两家恩怨给说了一遍,这个世界上,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一开始两家只是因为一个利字,后来自家成长起来,贸家是心虚害怕,就想在他们没成长起来先灭掉,可惜失了手。
盛卿安利落的翻身下马,他不急不缓的向那个独耳杀手那边走去,路过光光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低下了声音小声训斥:“你看你就这点出息,哭什么?”
光光懵逼了一瞬,她抬起头的时候,盛卿安已经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了。
他打量了一下那个目光冰冷凶狠的杀手一眼,吩咐身边的将士:“不留一个活口,这个人……”
他一指独耳男人:“给我乱刀分尸,然后找个盒子装起来,快马送到漳州知府衙门去。”
一众训练有素的士兵将士抽出来刀剑,瞬间就给那个独耳杀手给砍的七零八落的,那内脏四肢混着鲜血流淌了一地,光光和丫鬟婆子们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冲击的都背转过身子呕吐起来。
盛卿安回头看了看一群女人,他剑眉倒竖,想训斥这些粗鲁的将士几句,终究是没有张开口,毕竟自己也没有吩咐他们把人拉远点再解决。
他俯身看了看脸上惨白的唐铭,光光见了,心口慌乱的直跳,她也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了,忙跑了过来对他说道:“那个王爷,我们这有伤员,得找大夫医治,您看……”
盛卿安的目光在唐铭脸上一扫而过,就转身来看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他盯着她有些散乱的发髻,笑了笑说道:“往东走四十五里,是贺州守备大营,那边有军医。”
他的神情泰然自若,没有变化,不似是有什么发现的样子,光光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看唐铭的样子,伤的不轻,肯定不适合继续赶路,只能是先找个地方安顿给他养伤。
于是光光就点了头:“多谢王爷恩德。”
“嗯。”盛卿安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走吧。”
光光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总觉得他今天的笑容有点多啊?这是神马情况?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是因为自家遇到困难,他幸灾乐祸?
他们的马队如果要回淮阳是穿贺州,从北往南走的,这个守备营是在东边,占地面积很大,据说里面有三万留守兵。
再往东二十里,就是贺州的府城。
他们这群人突然出现在军营里,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好奇和轰动谈论,盛卿安吩咐人给他们安排了几个大帐休息,召来了军医给唐铭医治上药。
光光一直守在帐内,寸步不离的看着,盛卿安整张脸都黑如锅底了,他瞪着光光说道:“你为何不去梳洗休息?”
光光看了看他如实说道:“我放心不下唐铭哥哥。”
唐铭哥哥?盛卿安的脸更臭了,他看着老大夫把唐铭的衣服扒的精光,给他检查伤口,而这个小丫头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的胸膛看。
他终是破了功,无法维持温和的形象,怒不可遏的暴怒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如此不避讳?非礼勿视还要我教你吗?”
那军医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药粉差点洒错了位置。
唐铭的几个师兄弟都回头来看盛卿安和光光,他们神色有些复杂古怪,不过没人出声说话。
光光满脸的无语和不赞同:“这什么跟什么啊?不就露个胸膛嘛,咋啦,有啥不能看的啊?唐铭哥哥是伤的上半身,那裤子不穿的好好的嘛?这也要避讳?”
她在后世里,就是那啥啥动作纪录片都看过,有啥好羞耻的,这跟那一比,简直就是毛毛雨好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想看点别的?
盛卿安彻底炸了毛,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光光质问:“怎么?你觉得就这还不够?你还想看点别的?”
光光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可怕,有些心虚的狗腿的道:“额,没有,没有,王爷,小女刚刚是关心则乱,一时之间忘记避讳了。我这就出去。”
盛卿安看着她掀了帘子出去,这才缓和了一些脸色,他目光不善的盯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也走了。
让他比较闹心的是,一出大帐,发现众多士兵将士时不时都会把目光偷偷的瞟向那个空有美貌而不自知的小女人,顿时让他火冒三丈,他对着手下的虎威将军刘成骂道:“你是怎么训练的兵?做事如此的三心二意?今天给我多操练两个时辰。”
刘成吞了吐口水,他看了看远处在大帐之间溜达的小姑娘,如花美貌,风姿绰约动人,别说是小兵们喜欢,就是他……额,咳,好像跑偏了,他拉回了神思,苦着脸恭敬的对盛卿安道:“属下领命。”
盛卿安迈着步子走向小姑娘,说道:“你莫要在军中晃荡,影响军心。”
光光满头黑线,她在帐中,她说她没有羞耻心,她出来了又说她影响军心,她好难啊!
光光不高兴的嘟嘴,她想了个好主意,就向着盛卿安施礼:“王爷,那小女能借你们的伙房一用吗?”
盛卿安想到了那次在韩家庄园里吃到的家常小菜,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你要烹饪下厨?”
光光点头:“小女想做些羹汤。”
盛卿安好脾气的点头:“可以,旁边有个单独的小灶房,孤命人带人过去。”
说着他招手叫来个小兵,领着光光去了小灶房那边。
只是到了晚间,盛卿安特意没吃伙食房送来的饭菜,左等右等,肚子空城计都唱罢了好几遍,也没等来光光。
有小兵就去打探,然后一脸为难的回来了:“王爷,方才韩二姑娘已经端着吃食去了唐公子那。”
盛卿安沉了目光,他冷着脸,笑的薄凉:“可真是能耐啊!”
此时的大帐中,光光坐在榻边,细心的给唐铭喂补汤。
“怎么样?味道如何?”
唐铭虽然精神还不是很好,不过脸色已经没那么苍白了,他张口喝了一勺,询问:“是你亲手熬的?”
光光点头:“那可不,我可是熬了两个时辰呢,来,吃点鸡肉。好吃不?”
唐铭扯起唇角笑了笑:“好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说到一半他察觉出来好像不妥,这话有些直白和不合礼仪,赶紧着补了一句:“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因为是你做的……好像也不对……”
唐铭猛咳了几声,脸色也涨的通红。
光光赶忙给他顺背:“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缓了一会,唐铭总算是平复下来,只是一时之间,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和莫名的暧昧起来。
光光抬头打量少年的眉眼,英俊好看,他的眉毛特别浓黑且长,眼睛也很黑很深沉,总是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星光。
唐铭有些羞赫的扭开了脸,低声询问:“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还是说我又变英俊了?”
光光噗嗤一声笑出来:“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油腔滑调的没个正经?你这要算英俊,那估计麻子秃子都算好看了。”
“啊?”唐铭皱眉,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突然无比认真的盯着光光低声道:“光儿,在你眼中,我当真不英俊吗?”
“这?”
光光没想到他会那么严肃认真的问这种问题,她盯着他一张一合的性感薄唇,突然红了脸,这家伙,不会是在调戏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把碗一放斥道:“你是身上受伤,怎么脑子也像受伤了一样,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脑子。”
说罢,她一溜烟的跑走了。
她害羞的反应把唐铭逗的哈哈大笑,那笑声经久不散。
过了几日,漳州府知府衙门外,来了一哨骑兵,有衙役快步出来迎接:“上差,敢问何处来的公干?”
领头的侍卫利落的翻身下了马:“你们贸知府在哪里?”
“在后官宅里。”
侍卫头领也不报名号,直接带着人就闯了进去,后面跟着抬进来了一口不算太大的箱子,那箱子底部缝隙之中往下渗着血和腐烂的黄水,抬着一路,滴滴答答就没断过。
不仅如此,还有一股非常浓重的臭味,让大家都捂住了鼻子,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衙役们吓得大气不敢喘,贸易听说了以后慌忙迎了上来。
这群士兵穿戴铠甲,整齐划一,应该都是军营里出来的,贸易有些疑惑的质问:“你们是何人?胆敢强闯知府衙门?”
侍卫头领是个圆脸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的,最多二十五六岁,他一扬手中镇北王府的名帖:“我们是贺州府持军节度使府的。”
贸易只觉头皮发麻,当初他跟着淮阳王,在他身边做长使,倒也顺风顺水,可是自从淮阳王死了以后,他担心镇北王或者皇帝清算他们这些随从官员,花了不少的钱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住了官职。
好不容易又熬到知府一职,难道这镇北王是因为自己曾经跟随淮阳王来清算自己了?
鹿平撇嘴不屑的看着贸易,他收了自家王爷的名帖,一招手后面的人就把木箱抬了上来,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贸大人,我们王爷给你送了一份见面礼。来,打开看看。”
说是送礼,可是他的神情态度,嚣张又跋扈,把贸易吓的不轻,他不敢不听鹿平的话,有些紧张的掀开了木箱的盖子,然后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瞪大,倒坐到了地上,开始呕吐起来。
那杀手的尸体都被人剁烂了,虽然不至于变成肉泥,可也差不了多少了,五脏六腑肠子之类的虽然都还在,可是已经没有完整的躯壳盛放,就跟碎了的四肢身体混合在一块,由于天气炎热,这一路几天过去,变味腐烂,贸易要是不吐才怪。
他倒在地上,捂着嘴巴鼻子干呕,鹿平不耐烦的丢下了一句:“我们王爷吩咐的礼物我已经送到了,贸知府,我们告辞了。”
等这群骑兵走后,下人们才敢上来扶起贸易。
“大人,这……这箱子里的人是谁啊?”
贸易哆嗦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道:“是、是宋连城。前些日子我派他去截杀韩家那个臭丫头,他一去就没回来。”
贸易只觉肝胆欲裂,这个宋连城可不是一般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剑客鬼见愁,却被人剁成了肉块,死的人是宋连城,那韩家人肯定就平安无事了。他吓得已经软了腿,险些站不住。
想到淮阳府的游丛之,唐寰唐城那一伙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无精打采的叫人把箱子抬走,然后去找了妻子。
贸夫人不解的道:“你说让我带着闺女回江东老家?”
贸易的眼神之中没了光彩:“对,多则两个月,少则个把月,那韩家人定差人来取我首级。”
贸夫人吓得白了脸,虚汗都流了下来:“老爷,咱们一块走吧,咱们不当这个官不就行了。”
贸易看了看夫人:“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丢官撂印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我们这整个贸氏就都完了。”
贸夫人流了泪,一家人哭到半夜,忍痛收拾了包裹金银,带走了女儿逃生。而这个贸家虽然被灭,后来这个贸氏遗珠,可是为光光带去了近乎灭顶的灾难。
经过两天的修养,唐铭的伤口已经在结疤,虽然活动还是会疼痛,可是已经好很多了。
因为天气炎热,光光就打算回淮阳府去,家里条件好,做事方便,带唐铭回到家里,也方便照顾。
她就去中军帐向盛卿安告别,她进来的时候,盛卿安正坐在桌子后面批公文。
听光光说了来意,盛卿安有些意外:“这就回去了?”
光光认真的点头:“多谢王爷伸出援助之手,他日家中父兄定会登门拜谢。”
盛卿安嗤笑:“孤以为你要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呢!”
光光的笑容一僵,她有些尴尬:“王爷真会说笑,那都是戏文里的情节,当不得真的。”
盛卿安突然站起身,俯撑着桌子凑近了她一点:“为何当不得真?是你不愿,不想,不能?”
光光无语,可能是因为这个老男人对自己撩骚的多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翻了个白眼:“我不愿意,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更是不能做违背我初衷的事情。”
她打了个哑谜,没有点明,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盛卿安冷笑,就是这丫头不说,他也知道,无非就是对于做小妇之事耿耿于怀。
他冷了声音:“你当真是生了个好倔强的性子。既然要走,孤自不会留,请便。”
光光蹙眉,这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还真是喜怒无常呢。
不过光光并不介意,她高兴的又给盛卿安施了礼:“再次拜谢王爷。”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盛卿安眼底有藏不住的狂风暴雨:“不愿?呵……”
他讽刺的勾起唇:“你很快就会来求我的,小东西,先让你跑一会儿。”
------题外话------
感谢各位订阅,评论,赠送月票,在这里征集一下书友的想法,心目中的男主是谁呢?请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
第二百二十章 后患无穷
众人整理了行囊,把唐铭给抬上了马车,就出发了。
走出去老远,唐铭掀开后车帘子往守备营大门观看,神色莫名。
光光奇怪的道:“喂,你看什么么呢?不舍得离开军营?”
唐铭回过头来,有些不悦:“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唐铭哥哥,用不着的时候就是喂,你觉得这样好吗?”
光光气结,这个死傲娇毒舌男又回来了,她故意按了把他的前胸。
“啊,痛!”唐铭痛的龇牙咧嘴的,光光这才把手拿开:“活该!”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唐铭嘴上嘟囔了几句,在接触到小姑娘不友善的目光后,又赶紧闭了嘴。
光光想到了一个问题,突然询问他:“唐铭,你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的呢?”
唐铭的眼底有一丝慌乱,被他很好的给掩饰住了:“哦,两年前吧,我也记不大清了。”
光光疑惑:“我怎么以前没有注意过你呢?”
光光晃了晃脑袋,怎么都记不起少年以前的模样。
这个人存在感特别低,以前似乎是个腼腆害羞老实内向的性子,在同来的这一批人当中是很没特色的。
他从来不会抬起头主动注视人的眼睛,明明是唐老大那个大老粗带出来的儿子,性格却非常扭捏,像个大姑娘。
光光又去打量唐铭,好像跟印象中的小透明重叠不到一起。
唐铭抬起眼眸回视她的目光:“光儿妹子,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足够优秀,让你注意到我了吗?”
光光翻白眼,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自恋。
默了默,唐铭轻轻一笑他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是这样的我好,还是从前的我好呢?”
“嗯?这不都是你吗?难道有啥差别?”光光茫然的想着,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如何做比较的?
唐铭哈哈一笑:“那当然不一样,不然你为什么以前没有关注过唐铭,现在的唐铭为什么却让你刮目相看了呢?”
光光感觉他今天的话另有深意,包括那个蒋重端,说起话来和做出来的事情都是怪怪的,她暂时还琢磨不透。
他们在贺州走了两三天,才到达了淮阳府镜内。
由于天气炎热,太阳太毒,正晌午的时候众人是不赶路的,由于今天错过了饭点,他们没有赶到城镇上,只能是沿途找个村庄随便找一家农户买点饭补点水喝。
光光看着前面低矮得泥坯房子,感觉有些心酸,这些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够吃上饱饭,穿上新的衣服呢?
古代的制度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因为有功名的人都是不纳税的,那贫富差距不就只会越来越大吗?
而且这朝廷里的赋税实在是太重了,就是那些改种了旱稻的人,因为产量提高了,官府也另外加重了税收。
她正看着村子里的房子出神,去询问的管事就带了个中年汉子出来:“二姑娘,这位李壮士家里有院子,也烧了水,做上饭了,大家可以过去休息一下。”
这个中年汉子胖胖的身材,肚子非常大,长得肥头大耳的,光光想着,这应该是个家里不缺吃的,不然一般的庄户人家是不可能吃那么肥胖的。
等大家安排好了马匹,光光跟着众人进了这个汉子的家里,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为啥那么胖了,因为这个汉子是个杀猪匠,他的家里还有两三头猪栓在棚里,等着被处理宰杀。
而院子里的水井旁,有个年轻小伙子在磨杀猪刀,长得挺健壮,只是他把那一把尖刀磨的铮亮锋利,护卫们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些敌意。
这么一把锋利的杀猪刀,要是捅到人的身上,肯定就凶多吉少了,他们也就多个心眼,戒备了一些。
中年汉子见大家有些紧张,非常不高兴的走到井边踢了小伙子一脚,粗声粗气的道:“臭小子,没点眼力劲,咱们家来贵客了,你还在这里碍眼,去,叫你那个懒婆娘出来帮你娘做饭。”
小伙子被自家爹踢了以后,非但没有生气,还呵呵的傻笑,怎么说呢,不是憨憨的傻笑,是类似于二傻子一样的笑,看起来似乎不大正常。
厨房里有个中年妇女伸出头来,她凶神恶煞的冲着汉子大骂:“你个天杀的,就知道打大壮,他会变得那么傻,都是你造的孽。”
见韩家这行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妇女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贵人勿怪,咱们穷苦人家粗俗惯了。”
管事的忙说不会,与这夫妻俩交谈起来。
光光摸着下巴思索,打量这个农家院子。
她怎么都感觉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被师兄弟们抬下来的唐铭,他耳朵动了动,小声的对光光说道:“左侧柴房里有动静。”
光光冲身旁的人使了眼色,立马有人冲着柴房走过去。
“哎,你们干什么?那里是我们家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的。”中年汉子见此光景,有些激动的要冲过来阻拦,那个妇女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侍卫们就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就按倒了这夫妻俩。
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然后众人都呆愣住了。
光光也诧异无比,这灰尘遍布乱糟糟的柴房当中,竟然绑着一个被堵了嘴的柔柔弱弱的女人。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少女,一头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简单的插着一根木簪。
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那被绳子绑缚的皓腕,白的如雪。虽然粗布衣衫着身,那腰间系了腰带,显出袅娜的身段,有着万种风情尽生之感。
别说这些大老爷们看痴了,就是光光都咽了咽口水,这个少女好妖娆的眉眼啊。
管事的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斥责那对中年夫妻:“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子又是哪里来的?”
夫妻俩面色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光光让人把少女给解救出来,她询问道:“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被关起来?”
少女的眼睛如秋水一般盈盈,看向人的时候让人心生联系:“我……小女子叫宋怡,是投奔亲戚的,家在贺州东平县那边,昨日被这个杀猪匠给拐骗来了的。他还说要找个买家把我卖了,卖个大价钱。”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好听,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光光皱了皱眉,她去看杀猪匠:“你还是个拐子?你可知拐骗良家妇女是有罪的。”
光光转了转眼珠子,她又盯着宋怡上下打量:“只是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家,为何会单独投奔亲戚呢?”
宋怡落了泪,这美人就是哭也是美得:“小女子家中父母皆已去世,只有一个姑母远嫁至此。昨日我遇到这个杀猪匠打听,他说跟我姑母是同住一个村子里的,加上他说的信息跟我姑母的情况是符合的,所以我才会跟着他回来,哪知道……哪知道他竟是个包藏祸心的。”
光光半信半疑,她质问杀猪匠:“她说的可是真的?”
杀猪匠一脸的诚惶诚恐:“是小的鬼迷心窍,贵人您就饶了我吧。”
光光疑惑不解的又问:“那这位宋姑娘的姑母当真是在你们村子里的?”
杀猪匠慌忙回答:“在是在的,就是他们家在多年前就已经没人了,都死完了,只有两间祖屋还在。”
唐铭就对韩家的管事的说:“去找里正过来问问。”
不一会儿村子里的里正就过来了,后面跟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里正听了前因后果,就说道:“那李老汉的妻子确实是贺州东平县来的,当初我还给她办过户籍,在十年前一家人因为得了瘟疫,没留下一个。”
光光这才放下一些疑心,而是道:“这两个人心怀不轨,绑架扣留企图拐卖良家妇女,有罪需严惩。”
里正忙应答了,让村民们给俩人绑了,说是随后就会送到官府。
光光这时让人拿来了几锭银子放到宋怡的面前:“你也是可怜之人,这些钱赠与你,你好生生活下去。”
宋怡把手背到了背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光光:“姑娘,我不要您的钱,您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我愿意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一辈子追随您侍候您。”
“哦?你想做我家的奴仆丫鬟?”
光光诧异,这良家女子可是很少有人会主动愿意入奴籍的。
这人一旦入奴籍,可就再也没有尊严人权,是打是卖全凭主人一句话,奴籍的人不能购买宅子铺子,不能置办土地,生下的子女后代不能科考做官。
宋怡跪在地上给光光磕头,声音坚定:“奴婢愿意,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光光与唐铭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光光这才道:“那也成吧,念你孤苦无依,就是给你钱。你一个弱女子也守不住。你就跟我回家吧。”
宋怡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连磕头感谢。
在里正的帮助下,光光这行人总算是吃上了饭,天稍微转凉快一点的时候就又出发上路了。
马车里,光光对唐铭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宋怡有点怪怪的。”
唐铭看着光光,笑的意味深长:“哪里怪了?如此美貌的姑娘,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的春心荡漾。
光光黑着脸,一巴掌拍到他的胸口:“能不能收起你那猥琐的表情。”
“痛!”
唐铭的伤口又被她拍到,眉毛都扭成了麻花。他的额头冒出了汗,他嫌弃的抱怨:“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就不能够温柔一点?你再看看人家宋姑娘,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
光光气的要吐血,她抱着臂膀冷着脸不说话。
唐铭思索了一下,突然轻笑出声:“你不会是嫉妒人家貌美,或者说我夸赞她,你……吃醋了?”
光光瞪大了眼睛,她戳了戳唐铭的额头,真是败给他了:“你这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一天到晚的你都胡说八道什么?
我嫉妒?吃醋?本姑娘,貌美如花,有钱到随便花,不知多少青年才俊爱慕我,用得着吃你的劳什子醋?”
唐铭被噎了一下,他凑近了光光一些,小声的耳语了几句,光光的眼睛瞪大了几分,有着不敢置信。
一直走到晚上,一行人在淮北县城打尖过夜,明天下午大概就能回到大柳村了。
他们包下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到了三更时分,光光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间,突然听到房间里有了打斗之声,她吓得坐了起来,两个小丫鬟也跑了过来。
“姑娘,打、打起来了。”
小竹指了指外间缠斗在一起的几人。
这时韩家的众护卫也都涌了进来,顺着大家手中的灯笼光亮,光光才看到,交手的正是宋怡和唐铭的几个师兄弟。
她那矫健的身影,快如闪电的招数,即使面对几人同时的进攻还是游刃有余的,让光光大吃一惊,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到了唐铭身边:“唐、唐铭哥哥。”
她有些紧张:“这是个高手啊?你说她会武功我还不信呢,这么美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要来杀我?”
唐铭眯了眯眸子:“你看看他的喉结,这是个标准的男人。”
纳尼?男人?
光光差点惊掉了下巴,就在这时宋怡因为不敌韩家这边众人的围攻,破开了窗户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众人要去追,光光喊住了他们:“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城中,他随便躲在哪里我们也寻不到他。”
最主要的是,光光比较怕死怕疼,这人现在看着是逃跑了,可是万一大家出去追了,他来个回马枪,给自己一刀,那她的小命不就一命呜呼了。
光光好奇的看着唐铭:“你一早就看出来他是男的了?”
唐铭给了光光一个暴栗子:“你这个小丫头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他的嗓音你听不出来?”
光光咽了咽口水,一个男人,长的那么阴柔,个子也不算太高,她还真没有分辨出来,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整体都比较怪异。
“算你厉害,竟然能够猜到今夜他会来行刺我。”
光光难得的给了唐铭一个赞赏的眼神:“只是他是谁呢?又为什么来杀我呢?”
唐铭锁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他没说出来的是,这个人身手如此之好,轻松逃脱,以后只怕是后患无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偷梁换柱
第二日下午,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大柳村,光光感觉出去一趟,就像去闯了龙潭虎穴一样危险,几度遇到杀机,在大门口见到林氏,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娘。”她飞奔着下了马车,扑进了林氏的怀里。
林氏红了眼眶,又是心疼又是惊喜:“哎呦,我的心肝,可算是回来了,你长那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家里那么久呢,来,我好好看看。”
林氏拉着闺女,上下打量,见似乎没什么变化才放下一点心来。
小棉唐城在一边见母女俩抱头抹泪的情景,都是嘴角狂抽,这是表演的什么苦情戏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已经十年八年没见面了呢。
只是等唐铭被人半扶着下车的时候,唐城的眼神一冷,他低声询问:“你受伤了?”
唐铭低了低头:“啊,受了点轻伤。”
光光这时才想起来要跟唐城告状,就把去漳州在陆家发生的事情说了,至于半路两次遭到截杀,光光没有跟林氏透漏。
林氏和小棉,小周氏吓得脸都白了:“这你去参加陆姑娘的婚宴,咋这么惊心呐?”
唐城一张英俊的脸扭曲了一下,他对着光光和唐铭道:“进去说。”
一行人这才进了宅子里,坐下后,光光把一路艰险跟大家详细说了一遍。
林氏又气又后怕:“这个贸家和陆夫人怎么这么歹毒呢?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你爹回来,我让他去找陆平章说理。”
林氏性子绵软,可能在她的心里,能够找人理论吵架,都属于是过分的事情了。
光光就道:“娘,等我三哥会试回来,我们再商量这个事。到时自有窦大人给我们做主。”
现在的窦辛禀应该带着孝正离开箐州去往京城了吧?他们一个是调任,一个去会考,只待孝正中了名次,于窦大人于韩家都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到时只要窦大人肯出力,那个陆平章再想升官可就困难了。
众人说了会话,光光就说要回房间梳洗换衣服,顺便休息一下。
林氏这才放了她出去,自不用说。
出了上房,唐城带着光光回了自己的院子,俩人进了书房,唐城皱着眉询问:“光光,你把路上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光光把和贸家的争端,到树林遇险,客栈遇刺的事情一一说了,最后她道:“我觉着,镇北王都已经差人去震慑贸知府了,他应该不会再次派人来行刺的。大概后面这个人不是贸家派来的。”
唐城眯了眯眸子,一张俊脸含霜:“贸家吗?”
光光咬牙发狠道:“姐夫,你可要为我爹,为我,为唐铭哥哥报仇啊。”
唐城有些恼怒:“放心,等会我就会给义父写信,不出这个月,定取贸家几人的性命。”
说罢了这个事情,光光才算是顺心了一些,这个贸家的人实在是太讨厌了,三番两次要置自家的人于死地,她要是不报复回来,还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对了,姐夫,你跟唐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唐城诧异:“嗯?不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十一岁了,是义父从锦州带回来的。”
光光疑惑不解:“啊?那他是哪里人士啊?你知道他本姓什么吗?”
唐城奇异的看了光光一眼:“就是锦州人士,本姓啊,似乎姓张,听本地人说,他家里穷,母亲是饿死的。父亲后来得了病死了,没有钱下葬,然后就遇到了去锦州保镖的我和义父,我们帮忙料理了后世,义父就给他带在身边了。”
说罢,他突然问了一句:“光儿,你实话告诉姐夫,你是不是爱慕于他?”
虾米?我爱慕他?光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知道唐城这是误会了,光光赶紧解释道:“不是,姐夫,我在路上问过他,他说他来自江北雁州,还姓盛。”
光光没有隐瞒的把在三皇庙,以及遇到蒋重端的事情说了一遍。
除了家里人以外,光光最信任的就是唐城,他是姐姐的丈夫,璟哥的父亲,这是斩不断的血亲关系,所以有什么话她也不会瞒着唐城。
唐城听完却是脸色骤变,他大吃一惊的惊呼出声:“不可能,江北雁州以前是郴王封地,也只有郴王这一位亲王定居在雁荡宫,唐铭要是出自雁荡宫,那他不就是皇族后裔?
可是我记得的清楚,那一年我跟义父到锦州保镖,唐铭在街头卖身葬父,我跟义父还去他的村子里打听过得。”
光光懵逼茫然:“难道他小时候家是雁州的?那也不对,他说他姓盛。盛可是国姓呢,就是不是皇亲国戚,也是王孙贵族才对吧?”
光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姐夫,你们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法子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的?比如传说中的易容什么的?”
唐铭有些无语的看着光光:“你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什么易容?”
光光尴尬的吐舌:“就是可以改变人本来面目的一种功法。”
她在后世里经常看武侠小说里面有易容人皮术,或者是可以改变人面容的特殊的秘制药水。
唐铭若有所思:“你说改变人的容貌的功法,有一种缩骨瘦脸功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就是改变脸上骨头的位置,不过……”
他皱眉道:“使用这种功法非常的痛苦,因为脸部的骨头都是错位的,正常人是无法忍受的。”
纳尼?还真的有?这不就是后世小说里说的那什么易容嘛?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光光捋了捋唐铭从来时到现在的变化,并且在回来的路上他说过的那几句话,是喜欢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他,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大有深意。
光光就把自己发现的不同寻常的地方说了出来,唐城听了,大惊失色,在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偷梁换柱,自己还毫无所察。他眯了眯眸子,提起了桌上的剑,就快步的往外走。
光光赶紧跟上,她也吃惊不小,如果说这个唐铭,他不是本尊,那他是谁?为什么要藏在自己家里呢?那真的唐铭又去了哪里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老爷带回来个女人
只是等唐城踹开了唐铭所在的房间,里面是空空如也。
唐铭冷着脸叫来了门房询问:“唐铭出去了?”
门房见姑爷似乎面带不悦,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大姑爷,是的,唐公子刚回来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骑马走的?往哪个方向?”唐铭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倒没有,是走路出去的。具体往哪里去了,我也不知。”
唐城对着光光道:“你留在家里,我带着人去追。”
光光有些心慌,见唐城快步如飞的就往院子外走,她在后面喊道:“姐夫,你追到他,抓回来就好,可不要伤他啊,他救过我。”
不管这个假唐铭是何人,在陆家他曾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自己是感激他的。
而且,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他从来都没有加害过自己,所以,他也算不上是坏人。
只是到了晚上,唐城是失望而归的,至于人,自然是没有追到。
光光也感觉到失落,同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信任了那么久的人,结果,突然就告诉她,其实他并不是他,是另一个他,她还真是无法接受。
光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姐夫,这个唐铭是假的,那真的唐铭去了哪里呢?”
唐城神情冷峻:“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光光哆嗦了下,其实这种事情应该是明摆着的,要是真的唐铭还活着,这个假的也不敢那么明晃晃的顶着他的身份生活,想到身边藏着一个杀人凶手,自己曾经还把生死安全全都托付在他的身上,想想都后怕。
第二天,唐城亲自去了府城找唐老大商议这些事情。
而光光的生活也慢慢的归于了平静。
因为天气炎热,光光也不想吃饭,林氏就亲自下厨给两个闺女和小周氏做了几碗绿豆凉粉。
光光拿出帕子心疼的给满头大汗的林氏擦了擦,她说道:“娘,你咋还亲自上手呢?这让厨娘做就行了,那灶房里可热了。”
林氏抹了把汉,把凉粉推到几人面前:“她们做的没有我做的劲道好吃。”
光光吃了一口,果然酸辣爽口:“娘,你是咱们家手最巧的人。”
小棉和小周氏,对林氏也都是赞不绝口。
这时韩福进来了,他看了看众人,站在门边低着头,搓了搓手,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光光看到了他,就问道:“福伯,有啥事啊?你咋站在那里不吭声呢?”
韩福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林氏,支支吾吾的:“是……是老爷回来了。”
光光皱眉:“嗯?我爹回来了?在哪里?门口吗?”
韩福这才抬头看着光光:“二姑娘,老爷已经到了门口了,正指挥着人卸收上来的租粮。只不过,回来是回来了,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林氏就笑着道:“他肯定不能是一个人回来的啊,他带着那么多护卫随从,就连毛子也是跟着去了的。”
“不是,不是。”韩福有些着急:“老爷他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女人。”
林氏的手一哆嗦,筷子掉到了地上:“你、你说啥?”
光光和小棉也都放下了碗筷,齐齐的瞪着韩福。
韩福嗫嚅了下才把话说清楚:“跟着老爷回来的还有个年轻女子,说是老爷救回来的。”
林氏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她对着闺女们道:“咱们过去看看。”
光光眼底闪过一丝狠决,如果韩得平真的敢负了林氏,她不介意连他也给解决了。
众人到了门口,就见小厮随从们进进出出的在搬运粮食稻谷,而韩得平和毛子站在廊下在盯着工人们干活。
林氏紧张的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什么女人,她这才对着韩得平道:“当家的,你回来啦?”
光光小棉、小周氏也分别给他行礼。
韩得平一回头看到老婆孩子,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哎呀,这一趟可真是折腾的够呛,我可是来回走了个把月啊。”
光光疑惑的盯着韩得平比较正常的脸色:“爹,福伯说,你带回来个年轻女人,在哪里啊?你在什么地方救回来的?”
韩得平的笑容一僵,他小心的去看林氏的脸,然后非常狗腿的弯下了腰:“那个,秀娟啊,我说了,你可别寒了心。
我你还不放心嘛,我就是单纯的心软,不能看着人家姑娘去死,是不是?你不信,你们可以问毛子,我可是守着本分的。”
大家都去看毛子,毛子信誓旦旦的跟大家保证,那个姑娘连韩得平三丈之内都没进过。
光光想想也是,毛子带着的护卫们都是唐老大的手下或者徒弟,跟自家姐夫可都是很铁的关系,临行前,光光还特意关照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就是韩得平想乱来,毛子也不会允许。
林氏紧绷的脸色这才缓了一点:“啊,那人呢?”
就有随从去后面的马车里把人请了下来。
这是个年轻的女子,为什么不是姑娘,因为是不是良家妇女光光可看不出来,她梳着妇人头,却声称自己没有夫君,还真是有够矛盾的。
她穿的只是简单的棉布裙衫,乌黑的秀发用一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脸上未施粉黛,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有些妖娆,光光皱了皱眉,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风尘味。
她到了近前,给韩得平和林氏施礼:“贱婢张氏,给老爷夫人请安。”
林氏一照她的面,从她走路扭捏的姿势就带了三分不喜,加上这个张氏给韩得平施礼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像是钩子一样,秋水盈盈,泫然欲泣的模样,林氏更是存了几分怒气。
所以她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不敢当你一句老爷夫人,你又不是我家里的贱籍奴仆,萍水相逢的,大可不必自贬身价。”
光光差点给林氏鼓掌叫好,这一个当家主母,就应该拿出派头来,让那些想着打老爹主意的狐狸精们好好的瞧瞧才行。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上心来
张氏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她委屈巴巴的去看韩得平。
韩得平是连个眼风都没有扫给张氏的,他见林氏似乎是生气动了怒,立马凑近了妻子几分,小心的赔着笑道:“那个,孩子他娘,不是我想带张姑娘回来,实在是我们走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马车后面,那脚都走烂了,我没法子,只能是带她一起到大柳村来,你看看如何安排她呢?”
林氏冷冷淡淡的看了韩得平一眼,冷笑着说:“你想怎么安排?要不安排到你的房间里去?”
韩得平被林氏这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的,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挂不住:“你、这孩子们都在跟前呢,说什么不着调的话!我哪有那个心思。”
张氏听的却清楚,她立马跪到夫妻二人跟前:“老爷夫人,奴婢愿意自卖自身入你家的奴籍,给老爷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侍候一辈子。”
说罢,她就红了脸。
林氏瞬间变了脸色,她目光如火的瞪着韩得平:“你们这是发生了点啥啦?”
“我……我哪有阿?”韩得平也被张氏来的这一出给弄得懵逼了。
面对林氏的质问,他回头怒视张氏斥道:“你这姑娘,如此不知好歹。你被那青楼妓院的打手追赶,是我救了你,我给你银钱你不要,非要跟在我们后面回来,我让你到我家来,是想着给你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可是你……你这……”
张氏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与韩得平对视:“老爷,您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奴家愿意以身相许。不求为妾,做个通房丫鬟就行。”
当着家里那么多下人的面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韩得平觉得羞愧又尴尬,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斥道:“你是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没有廉耻?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而行凶的主人自然是林氏。
别说所有的下人小厮丫鬟们愣了,就是韩得平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他有些恼,有些想发火,可是对上林氏委屈愤怒的眼神,他觉得愧疚又心疼。
韩得平挨了林氏一巴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弯了腰低声赔礼:“秀娟,你可要相信我,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要是我有那外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得平也不顾及儿女在跟前,他对着林氏发毒誓表了衷心。
林氏抿了抿嘴唇,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可是又拉不下脸子给韩得平道歉,只能是一扭身,捂着脸就快步如飞的进宅子里去了。
这是神马意思?韩得平懵逼,自己一直小心赔礼,这咋还哭上了?
韩得平着急的就要去追林氏,被光光给拦住了去路。
韩得平面对小闺**恻恻的目光,有些发怵,他怎么给家里这个小煞神给忘了,他无比懊恼于自己的一时心软,他尴尬无比的说道:“那个,闺女,你看这事……”
光光斜着眼睛上下打量韩得平:“哼,要不是见你对我娘认错态度良好,我准让你扫地出门。”
韩得平虽然被母女俩恶语相向,不留脸面,却不敢生气拿款,反而是好脾气的又跟小闺女认错:“是,是,都是我的错,你跟你娘都大度,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后面的张氏听到了,震惊的目瞪口呆,她听说这个大老爷是个什么大官,家里更是富贵无比,家大业大的,她才起了死皮赖脸跟着他的念头,可是这个外表看起来风光无比的大老爷,怎么在妻儿面前如此的伏低做小?
她猜测着,难道这个男人是上门女婿?或者说,他的妻子家世显赫,他是个吃软饭的凤凰男?她不禁有些动摇。
光光打量了下这个张氏,她冷笑了一声,眼睛一转,就计上心来,对付这种妄图攀高枝的心机婊,白莲花,她可是手到擒来的。
光光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俯视张氏,脆声问道:“张姑娘,你当真愿意入奴籍,为奴为婢?”
张氏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她感觉似乎韩得平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大老爷的妻子敢当众掌掴丈夫的,这么彪悍的主母,她要是当真签了卖身契,不得三两天就被磋磨死?
只是话说出口,也不好反悔,她只能道:“那个,姑娘,小女非常感激韩老爷,再加上小女孤苦无依,无处可去,所以才想着入您家侍候老爷夫人的。”
这话就比刚刚委婉含蓄多了,还给她自己留了些余地退路。
光光勾起了唇,还真是个绿茶婊呢,心机可不少,光光笑的就像个偷腥的小狐狸一样:“张姑娘,我们韩家是诗书耕读人家,我爹爹为官,我兄长是进士老爷,不纳妾不收通房,这是家规,这十里八村的人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啊,你如果入了我家的门,顶多就是做个粗使丫鬟,整天跟大家一起下地挑粪,扫鸡屎,喂猪喂鸭,要么就是去割猪草放牛。你这容貌,做这些活计,我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
韩得平一脸的怪异,他知道,小闺女这是又要使坏了,不过他没有阻止,这会他也厌烦透了张氏,明明是她非要死乞白赖的跟着自己的马车,他不收留她,她就是跑坏了鞋子,磨烂了脚也要一直跟着。
他要是狠心的就那么走了,他怕当地的佃农们说他为富不仁,所以才答应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的,可是没想到她心那么大,竟然说些有的没得,害得林氏跟他离心,所以,他也非常赞同小闺女收拾她一顿。
张氏听完光光的话,彻底笑不出来了:“那个……姑娘,我、我也没做过那些粗活啊?”
光光看了看她的手,洁白无瑕,这种人,要么就是从小家境优渥,没受过苦的,要么就是从小就长在娼门,专门培养出来挣钱的莺花。(古时莺花其实泛指春日景色,但是也被人们用来形容青楼女子。很多诗人其实都喜欢用莺花来作诗来形容青楼繁荣。)
光光自然知道她肯定不愿过那种粗糙的生活,所以笑的格外灿烂天真:“所以啊,为了张姑娘着想,我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我家嫡亲的堂兄如今年方十八,还未娶亲生子,他们家就住在村子里韩家祠堂旁边的那座青砖大瓦房里。你给他做个正头娘子,不比做什么丫鬟强得多啊?”
张氏狂喜,没想到幸福来得那么突然,这韩大老爷的嫡亲侄子,家境能够差到哪里去啊?而且年龄相当,最主要是还未娶过妻呢,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而一旁的韩得平则是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他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老宅那边还未娶妻生子的侄子,不就只有残疾了的孝禹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论谁才是演戏高手
对于韩得平的异样,光光只做看不见,她询问道:“不知张姑娘可愿意否?”
张氏有些扭捏,面上含羞,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花:“就是不知韩公子,是否能够中意小女。”
“他指定能够中意……”说到一半,光光意识到自己接话接的太快,反应有些激烈,就缓和了一些语气说道:“张姑娘,我家堂兄,其实长相倒是不错,就是吧……嗯……”
光光斟酌了下才试探着说:“他以前受过一些伤,腿有点不利于行。不过只要你不嫌弃我堂兄,我敢保证你就是我们韩家正正经经的媳妇,我堂兄这辈子也不会纳妾纳通房之类的。”
毛子在一边笑的双肩抖动不已,就韩孝禹那个特级残废,在老宅那边,就是吃饭清洗都困难,他自己的亲娘都懒得照顾打扫,还纳妾纳通房呢,他倒是想,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张氏有些犹豫,不利于行?难道是个瘸子跛脚?
她在心里计较了权衡利弊,一咬牙一跺脚就下定了决心:“小女愿意,多谢韩姑娘的成全,我定然感激不尽。”
她以前在青楼里接客,由于没有那么年幼的姐妹吃香,老鸨经常让她接一些年老变态的客人,她实在忍受不了才会跑出来的。
即使是给一个瘸子做正头娘子,她想着应该也总比原来过得舒坦吧。
光光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来,带张姑娘去员工食舍那边休息。”
反正光光是不可能让这种不安分的人进自己家里的。
就有管事的过来带走了张氏。
韩得平咽了咽口水,有些干巴巴的道:“闺女,那孝禹那个样子,成亲之时,人家就能够看到了,那能愿意才有鬼啊?而且啊,这个姑娘还那么年轻,虽然品行不大好,你这不是害人家嘛?”
光光就对着韩得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爹,你想想,她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来咱们家肯定是不行的,女子吗,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找个男人嫁了。
而孝禹哥呢,他爹娘都懒得给他清洗收拾,现在都这样,四叔四婶要是老了以后,那孝禹哥咋办啊?指望谁呢?
我们给他找个媳妇,他生活上有人照应,终身大事解决了,张姑娘的去处也有了着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事实肯定不是这样,女人存在的价值可不是只有嫁人,不过光光是不会跟韩得平掰扯这个的。
被光光这么一饶,韩得平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啊,既然这样,也可行,就是孝禹那腿,他都站不起来,咋拜堂啊?”
光光胸有成竹的道:“爹,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她凑近韩得平小声的说了几句,韩得平一脸的古怪,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父女两这才欢欢喜喜的先去了韩老爷子家。
韩老爷子和王氏见到韩得平和光光来了,都是喜不自胜。
“大伯,大伯母。”
“大爷爷,大奶奶。”
老夫妻俩都是乐呵呵的:“得平,光儿来了。”
王氏慌忙进屋去搬了凳子给二人坐,另外端来了不少坚果点心。
他们家里的儿子孙子都在后院的工坊里做木匠活计,儿媳妇孙媳妇都在庄园里做管事,平时就只有他们老夫妻在家的。
韩老爷子说道:“得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趟收租顺利吧?”
“大伯,我就是今天回来的。路上一切都安顺。”
韩老爷子捋一捋胡子,笑了笑:“那就好。”
王氏接了话:“得平,你这出那么远的门,去那么久,我们在家里可是没少挂念,特别是你大伯,三天两头的就念叨你该回来了。”
这韩老爷子和王氏是韩得平嫡亲的伯父伯母,亲情自然做不得假,反而是把韩老头和陈氏衬托的格外自私凉薄。
光光就甜甜的说道:“大爷爷,我们是来找大伯二伯的,我爹说了,想给我孝禹哥定制个四轮车,他老是躺在床上,那人不见太阳肯定是不行的,给他弄个四轮车,以后只要有人推着他,就是想要出门都是可行的。
这腿不行,有了四轮车那手还是可以拿拿东西,做做其他的事情,也不至于就那么荒废了一生。”
韩老爷子看着父女两欣慰的同时又感慨万千:“你们有心了,就是孝禹那腿当真是可惜了。”
其它的他也就没再说下去,这断了孝禹腿的人,可是韩得平儿媳妇的娘家兄长,他也不好讨论这中间的谁是谁非。
然后众人就一起到了后院,找到了忙碌的韩得禄,韩得寿兄弟俩,光光就把想要定制的四轮车详细的说了。
所谓的四轮车,就是木质椅子下面装两个轴,然后安装四个木制轮子,后世的轮椅就是从这种四轮车演变而来的。
这可不是光光发明的,在这个时代,四轮车是有的,只是比较少见罢了。
说罢了这个事情,父女俩就出了韩老爷子家往村子里的老宅来了。
望着父女俩远去的背影,韩老爷子几乎落泪,他对着老伴说道:“论仁义,还是得平一家啊,他们还能想到老四家里的孩子,就孝禹的爹娘老子可都是放弃了他的。”
王氏感叹:“谁说不是呢?以后咱们韩家这些小辈,有个山高水低的,看得平这厚道的性子,肯定能够照拂到的。”
要是让韩老爷子和王氏知道父女俩给孝禹做四轮车,是另有算计为了甩锅给老宅那边,估计鼻子都得气歪。
到了老宅门口,韩得平没有急着进去,自大房一家回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们家的人是再也没有过来过,自家给老宅的粮食米面布料尺头的供给也都断了。
韩老头正坐在院子门廊下编草帽,一抬头看到了二子和小孙女,他怔了怔,只觉得恍如隔世:“老二,光儿,是你们来啦?”
他忙站了起来,有些拘束:“那个,外面热,快进屋里坐吧。”
韩得平和光光也就跟着韩老头进了上房屋子里,陈氏正在纳鞋底,其他人倒是没看到。
见到是他们父女俩来了,陈氏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找了地方坐下,韩老头才问道:“老二,光儿,你们来是有事啊?”
就两家如今的关系,都跟仇人似的,韩老头知道儿子没事是不会再特意来看自己和陈氏的。
韩得平默了默,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是有点事情,爹,老四哪里去了?”
韩老头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以为是小儿子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老二这是来找他算账的,他就语重心长的道:“老二啊,就算老四他哪里做得不对,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母同胞,他已经瘸了一条腿,你总不能要他的命吧?”
陈氏也停了手中的活计,用不善的目光看着韩得平。
韩得平皱眉,他有些生气的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找老四是说孝禹的事情的。”
韩老头愣了下:“咋?孝禹有什么好说的?”
光光就笑着道:“爷,你还不知道咧,我爹给我孝禹哥说了个媳妇,可漂亮了。”
“啥?说媳妇?”老夫妻俩都是惊愕无比。
陈氏也不端着了,她赶忙问道:“孝禹这个样子,怎么成亲?谁家姑娘肯嫁给他啊,你们是玩的什么鬼把戏?”
韩老头也疑惑不解。
光光就说:“别人家没法子,咱们家肯定有法子解决孝禹哥的终身大事啊,您把四叔四婶都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这个事情。”
陈氏非常积极的倒腾着一双短腿,跑到上房门口就大喊道:“老四,老四媳妇,都给我出来,你们二哥有事要说。”
四房的门这才打开来,韩得贵和江氏一脸不情愿的进了上房。
因为陈氏的大嗓门,她这么一吆喝,把午睡的大房的人也都惊动了,都跟着到了上房来凑热闹,他们也好奇韩得平父女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见人都到了,韩老头才对韩得贵道:“老四,你二哥说要帮孝禹说门媳妇。”
韩得贵本来一脸的愤恨的看着韩得平,一听韩老头的话,他就反对道:“说啥媳妇?孝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良家女子哪个能够嫁给他?还有啊,娶媳妇可是要花钱的,反正我没钱。”
他两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韩老头气的胡子抖了抖,他训斥韩得贵:“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你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你有没个当爹的样子?”
韩得贵不耐烦的回怼:“我没个当爹的样子,那你就有吗?你置通房小妾的时候,咋就没想到自己也是个有儿有女的人呢?你咋就不觉得害臊?”
韩老头被幼子给怼到脸上,当着一屋子晚辈给揭了短处,羞的面红耳赤。
光光心里暗爽,这还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韩老头就在四房的人没出来之前,还极力的维护着韩得贵来着,结果呢,他最心疼的,最偏袒的幺子,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韩得平冷眼旁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焰嚣张的韩得贵立马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怂的一逼。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甩锅成功
韩得平冷淡的目光从韩得昌、韩得贵二人面上扫过,俩人立马就都收敛了不耐烦的神色。
韩得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好了,咱们说说正事,不要说那些有的没得。”
说完他才发觉,这句话,好像是韩老头以前最爱说的一句话,顿觉尴尬,他咳了咳:“那个,我给孝禹定制了一台四轮车,明后日应该就会送来,回头我让人过来给他那房间收拾收拾,再给他量身做几身衣裳,也有个样子。”
韩得贵和江氏懵逼,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韩得贵小心翼翼的询问:“二哥,你真的给孝禹说到媳妇了?”
光光笑着接话:“那还有假嘛?四叔,你们又不能照顾孝禹哥一辈子,他总躺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咱们得为他的后半辈子着想着想。”
就这个说辞,光光自己都不信,更遑论这一屋子心思各异的牛鬼蛇神了。
江氏却动了心,她不好意思的询问:“那个,光光啊,你说人家那姑娘愿意吗?她了解咱们家的情况吗?”
她本来就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懒人,如果儿子还能站起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没准她还会照顾好孝禹。
可是孝禹这种情况,显然就是今生无望了,她也懒得收拾,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带进那房间去清洗一次的,现在听到二房父女要找个人来接自己的班,她当然是持赞同观点的。
见大家都疑惑的看着自己,光光这才把张氏的身世由来说给众人听:“反正她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的,她也是个可怜人,到了这边,你们好生待她,我相信她应该不会走的。”
韩老头却皱了眉:“光儿,你咋不跟人家姑娘说清楚,那孝禹的腿可不是不利于行,他是一点都走不得的。要是人家进门后,知道了被骗了,不得闹僵起来啊?”
陈氏这时拍了拍桌子,对着韩老头骂道:“什么叫骗?咋就是骗了?咱们家条件哪里差?孝禹长的也不错的,那个什么张姑娘,啥都没有,所以肯定不会有嫁妆的,给孝禹做媳妇我看就不算吃亏。”
江氏跟着附和:“对,咱们不叫骗,光儿做的特别对。”
韩得贵也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二哥愿意照顾帮扶侄子,那这是好事。”
见大家都非常赞同光光的做法,韩老头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氏给瞪了回去:“就你有良心?就你心好?那你能给孝禹说上来个媳妇啊?”
韩老头被噎了一下,也就不说话了。
光光冷笑,只要是做坏事,昧良心,跟这群人就能说到一起去,她们的三观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韩得平拍板道:“既然老四和弟妹都同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找人选个好日子,给二人完婚,不过……”
他话风一转,把目光移向了坐在一边不吭声的韩孝宗身上:“这拜堂迎亲的时候,孝禹肯定是不适合亲力亲为的,到时人家姑娘还没进门,就反悔了,那我们老韩家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陈氏和江氏都急了:“那可咋办啊?”
“所以啊,这事得劳烦孝宗帮忙,让他穿上新郎服,牵着新娘拜堂,到了晚上就换孝禹来入洞房。”
冯氏立马激动的反对:“不行!”
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冯氏就说道:“那个,哪有这么行事的,也太荒唐了。”
韩孝宗是她的丈夫,让她看着他跟别人拜堂,她能乐意才有鬼。
陈氏当即炸了毛,她恶狠狠的对着冯氏瞪了一眼,然后看着韩得昌和吴氏质问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们说能不能行?”
韩得昌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儿子:“这个……”
陈氏气哼哼的道:“你们可别忘了,现在吃的喝的可都是我和你们爹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自上次老宅半夜遭抢后,家里什么财物都没有剩下,大家就只能靠卖首饰,等首饰也卖完花完以后,逼得没了法子,韩老头只能去找韩得富和移居到大柳村来的小女婿打秋风,才得以维持生计。
韩得昌一听就有些为难,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就对儿子道:“孝宗啊,我看这事你就帮个忙,反正到时那拜堂的时候新娘是盖了盖头的,她又不知道是谁?只要进了洞房,过了一晚,以后就好了。你也是为了弟弟,就牺牲一下。”
韩孝宗对于这件事情倒是不置可否的。
众人自动忽略了冯氏的意见,就说定了这个事情。
韩得平和光光就起身要回家了。
陈氏和江氏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江氏非常狗腿的道:“那个,二哥,光儿,你们留下吃饭啊?”
光光看了看江氏,给了她一个笑脸:“不用了,四婶,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两石白面过来,顺便给孝禹哥做几身新衣服,好好捯饬捯饬一下他那个房间才行。”
江氏连忙喜笑颜开的应了:“哎,好,你们慢走啊。”
父女俩这才出了老宅的大门,韩得平小声的询问闺女:“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光光给老爹翻白眼:“你不会又临时反悔了吧?爹,你不把这个张氏打发了,难道真要领回咱们家的宅子里?”
“那怎么可能?”韩得平连忙摆手:“只是我觉得,那个张氏的小心思太多,我怕的是把她弄到老宅来,没个安生。”
光光摇头:“咱奶和四婶厉害着呢,对付张氏这么个柔弱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嘛?放心,准没事的。”
光光心里却乐开了花,陈氏和江氏虽然都很极品,可也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农村无知妇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有文化没有见识,对于这勾栏风尘女子的手段可是不了解的。
把这种心怀叵测的女人丢在老宅里,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陈氏江氏能够压服人家不假,可是老宅里还有好几个男人呢,光光敢断定,这几个人能够跟张氏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就让他们更狗血一点吧。
她的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不显,韩得平看着小闺女一本正经的小脸,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却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也就随她去了。
等父女俩回了家,韩得平好生的去哄了林氏半晌,俩人才算是又重归于好。
只是对于把张氏嫁给孝禹,林氏也表示惊愕:“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咋能给孝禹那么个残……”
她说到一半,去看韩得平的脸色,就没再说下去。
光光就道:“哎呀,娘,人家自己都同意,你担心啥呀?”
林氏也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转移了话题:“我看小六和小周氏这事能成。回头咱们给他们也把事情办了,就是啊,跟老三他们家终归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怪尴尬的。”
在光光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六和小周氏在林氏和唐城的有意撮合下,还真的竟然互生爱慕有了好感。
光光想了想:“娘,这件事情我已经想过了,要是我哥这次能够及第,肯定能够补缺派官的,到时让小六哥和周姐姐就跟着我三哥去任上吧,把璟毅也带过去,以后就由我三哥悉心教导他读书识字,长大成人,不也挺好的吗?
这也同时阻断了以后三房的人跟璟毅有接触,他是我大哥的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跟三房的人亲近才是。”
韩得平和林氏没想到闺女想的那么长远,林氏点头:“那也可行。”
虽然说是让自家儿子教导成人,这孩子的母亲就在身边的,生活上孝正肯定不用操心的。
不过提到了孝周,韩得平和林氏都沉默了一会儿,气氛一下就有些低沉起来。
光光赶忙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我哥到京城没有?”
“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一家人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各自散去。
过了两日,唐城总算是从府城回来了。
至于唐铭的事情,据他所说,唐老大是一无所知的,而贸家,在县城里的贸老爷昨夜已经暴毙,至于漳州那边,已经有人在去漳州的路上,不出半个月,贸家几口必死无疑。
吃罢了晌午饭,光光就从后院往外走,现在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家里的酿酒坊又在酿制葡萄酒,她打算过去看看。
路过二门的时候,看到几个小丫鬟围着一个少年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着,那人的背影让光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挺拔笔直的后背,削瘦的肩膀,看起来有点像唐铭。
光光感觉心都乱了几分,有些复杂酸涩之感,难道唐铭又回来了?
她紧走几步,到了跟前试探的喊了句:“唐铭?”
小丫鬟们见主子来了,忙都低头行礼,那少年回过头来,满脸的诧异。
光光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有一头黑亮的发,用一根银簪束起。一对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而蕴藏着锐利的眸子,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是一个甚是英俊的年轻公子。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绣祥云的镶边,腰带之上插着一把木扇,别有一番雅致之感。
光光蹙紧了好看的一双秀眉,这个人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