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身怀绝技
好在毛球和小丝不过是一阶升二阶，又是修炼天才的灵植，就算没有主人的帮助，也很顺利地完成了进阶。
看着明显大了两倍的蒲公英球，以及变得更粗更长、叶子也愈发茂密了的藤蔓，灵葭愉悦地拿出无垢水，给它们各自奖励了一大口。
刚完成进阶，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巩固适应，喝完无垢水之后的毛球和小丝于是沉沉睡去，只余一只汤圆在外面撒泼打滚。
“汤圆啊，你除了能破结界，还有其他本领吗？”
“唧唧？”汤圆用湿漉漉的圆眼望着主人，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灵葭忧愁地叹口气，道：“你看毛球和小丝，虽然鸡肋一点，但都是有伤害技能的。而你只有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往后要是和人打架，你要如何自保？”
“唧唧！”
汤圆急了，身子在地上弹来弹去，忽然玄幻地张大嘴巴，一口将旁边的八仙桌吞了下去。
“……”
所以能吃也算一项技能？
不是，那桌上还放着她喝水的茶壶和刚到手的乾坤袋啊！
灵葭忍着脾气，拍拍汤圆的脑袋道：“汤圆，能吃不算什么，吃了还能吐出来，那才叫本事。来，给我吐出来！”
说着手上用力一顿猛扇，汤圆被拍得几乎变形，脸颊鼓起来，再度玄幻地张大嘴巴……然后真的吐了出来。
灵葭看着地上的一块圆木、一团泥巴还有一只湿哒哒沾满奇怪粘液的黑色乾坤袋，一脸懵逼。
汤圆“唧”的叫了一声，圆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
灵葭怔愣片刻，甩了个涤尘咒将乾坤袋洗净拾起，“桌子呢？茶壶呢？这可是人家的财产，搞不好要赔的！”
“唧唧！”
“啥？”灵葭怪叫一声，“你逗我呢，这就是根原木和一团……咦？”
她弯下腰，仔细看那根原木。材质很眼熟啊，同那张八仙桌一样。
她皱着眉，又去看那团泥巴。
是陶泥……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灵葭把汤圆抱起来放在腿上，严肃道：“你是不是可以将桌子、茶壶这类工艺品，返回到最原始的，未经过加工的状态？”
“唧唧！”
“只有修士炼制的才可以，手工雕琢制作的不行？”
“唧！唧唧唧。”
“法器法宝也可以？！”
灵葭惊了。
宝宝可能捡到宝了。
“那这只乾坤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完好无损？”灵葭颠着手里的黑色乾坤袋，疑惑道，“难不成是霍七自己缝的？”
“唧，唧唧唧……”
灵葭哦了声，“原来如此，品质太高，以你目前的修为还奈何不了它呀。没关系，你返了我还得哭呢。不过，这样被你返回的材料，品质不会下降吗？”
汤圆扭了扭，“唧唧……”
“好吧，”灵葭耸耸肩，笑眯眯地鼓励它，“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嘛，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相信随着你等阶的提升，品质亏损会越来越小的，加油哦。”
“唧唧！”汤圆又高兴起来。
灵葭把圆木和那团泥巴藏起来，这才开门去找黑衣船工，只说自己练习法术时手误，将桌子和茶壶一并烧了，请人家为她重新寻一套。
好在这种家具并不值钱，人家也没要她赔偿，很快为她搬来了新的桌子和茶壶。
抱着剑倚靠在幽暗角落里的霍七却陷入了沉思。
竟然这么饿，把桌子都吃了？
可怕。
—*—
虽然耽搁了半个月，珍珑宝船还是赶在曦露女王两千岁寿诞庆典前，抵达了兕兕国。
兕兕国是一个岛国，地势中间高四周低，王城建在中央的高地上，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其中的鎏金飞檐及七彩夺目的琉璃瓦，方便世人瞻仰王城的雄姿。
主岛的四周遍布许许多多的小岛，一座座高耸的活火山便是坐落在其中，密密麻麻，影影绰绰。
看到船身上栩栩如生的墨龙，以及船头彰显珍珑阁身份的黑色龙旗，码头上迎宾的官员眼神闪了闪，招手让身后的副手上前，叮嘱道：“本官有些内急，你先招待着。”
说罢脚下生风，一溜烟没了影。
副手心底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未见过哪个修士还会内急的！
自从曦露女王登基以来，珍珑阁在兕兕国的地位就变得极为尴尬。从前人人追捧奉承，如今是想要巴结，却都不敢了，毕竟珍珑阁终究离兕兕国太远，女王才是他们的天。
这次女王大寿，恰也逢火山即将爆发，女王特意在朝堂上言明绝不邀请珍珑阁，可那又如何，人家还不是照样来了。
他们这些当官的小虾米，一不留神就会变成炮灰，那负责接待的官员当然不肯淌这浑水了。
副手心里急得不行，一面让人回宫禀报女王，一面抖着手擦汗，努力想着说辞。
宝船徐徐靠岸，舷梯放下来，兕兕国这边没一个人敢动。
船上的船客身份特殊，早在抵岸之前便纷纷飞离了宝船，各寻去处，如今下来的唯有珍珑阁的黑衣人。
为首的是一名披着鹤氅，气宇轩昂却又充满神秘之感的男子。此人名号流传了数千年，但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只尊称他为“阁主”。
这次与往时不同，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绿衣的小女童，副手修为不足，并不能将她的面具看穿。
一行人很快就要走下舷梯，走到身前，副手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迎上去，堆起笑道：“阁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封九点了点头，淡淡道：“在下听闻贵国女王生辰将至，特意携大礼前来恭贺，请转告女王，届时在下一定准时到场，将礼物呈上。”
副手垂着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位两次提到“礼物”，想必是有备而来，势必要讨得女王欢心。
当下拱起手，热情道：“那是自然，女王定会为阁主的到来感到欣慰，请阁主务必到场！众位舟车劳顿，不如这便随下官去往城中安置吧。”
“不必了，我们自有去处，劳烦大人向女王禀告我等已至，即可。”
封九无甚感情地说完，绕过副手，带着一众黑衣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副手恭恭敬敬地在后目送，长袍下的双腿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炼虚大能果然可怖！只是说两句话，他就近乎体力透支，快要站不稳了。
“大人！”身后的侍从低低地唤了一声，副手回过头，只见身后一串大小官员和随从，皆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几个身子弱的，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副手苦笑连连，这是给兕兕国的下马威吧？
谁叫他们的女王胆子那么大，连这等大人物的面子都敢甩。
倒霉倒霉，等上峰回来，他一定要求补偿！
第106章 第一桶金
暗市遍布修真大陆每一座城市，兕兕国也不例外。
封九说的自有去处，便是藏于兕兕国地下的暗市，其中亦有一座珍珑阁分店，因特殊时期，人流量激增，竟不亚于揭云城的繁华了。
为了应付曦露女王有可能临时提出的修改意见，封九邀请灵葭继续同行一段时间，直至生辰庆典当日，曦露女王成功收下礼物之后，再由她自行离去。
珍珑宝船航行的半年多时间里，灵葭总共织了一千多匹布，以及五百多件成衣，按照约定的价格，这批货共计为她带来了将近二万上品灵石的收入。
将装满布匹成衣的乾坤袋递过去，接过来一个装满上品灵石的乾坤袋，虽没有什么重量，灵葭还是感觉手中沉甸甸的。
拿到货款，她立即出门逛街。
如今兕兕国汇聚了各路大商，商人绝不会空手上路，肯定带来了很多奇货，她想去碰碰运气。
兕兕岛是热带岛屿，日照强烈，晒得灵葭浑身暖洋洋的。这里的岛民大多是凡人，岛上生活气息很浓，是难得的凡人和修真者能够和谐共存的国度。
灵葭花了一天时间，把兕兕国最主要的商业区逛了个遍，依旧毫无所获。
黄昏时，她迎着夕阳慢慢向城外走去。
来时她就观察过了，城市里植被比较少，但远离码头的沙滩后有一片葱葱茏茏的灌木林，其中生长着不少灵植。
灵葭在里面寻了个空地，将自己扎根下去。
“大家晚上好，你们这儿阳光真好，土也干净，肯定很舒服吧。”灵葭甜甜地开口。
“哇，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能化形的小草！你好厉害啊！”
“你是第一次来吗？从哪里来的呀，旁边的岛吗？”
灵葭伸出一片叶子，指向北边，“我是从大陆来的，搭船搭了半年多才到呢。”
“那么久啊！那从兕兕国是到大陆比较远，还是到云朵上比较远？”
“应该是到大陆比较远吧……毕竟云能看见，大陆却看不见呢。”
“那，既然这么多人能从那么远的大陆到兕兕国来，为什么到云上去的人那么少呢？”
“呃，因为世界就像一枚鸡蛋，我们生在蛋黄上，如果要到蛋外面去的话，必须穿过坚硬的蛋壳，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这样啊！那蛋黄里是什么，蛋白里是什么，蛋壳外面是什么？”
“嗯……蛋黄就像我们脚下的大地，蛋白就是天与地之间的空气，蛋壳外面自然就是上界啦。”
“那混沌之地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混沌之地消失很久了，没人知道在哪儿。”
“好吧，那——”
“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事情，可以不？”灵葭赶紧打断它们。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啊。
“好啊好啊，你问吧。”
“你们知道哪里有巴蛇和回梦草吗？”
“回梦草是什么？没听说过耶，它很爱做梦吗？”
“巴蛇听起来好耳熟哦，应该有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听海草讲过，兕兕岛西南三百里的海底有一只巴蛇哦！”
“哎呀，那个不是巴蛇啦，那是龙！”
“龙？！”灵葭惊讶怪叫。
“是啊，很大很凶的龙哦。”
真的假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记得很久以前那个地方是有一只巴蛇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龙了……但真的是有过巴蛇的！”
“你别急，慢慢说，”灵葭忙安抚道，“那只龙长什么模样？”
“那只龙很长，有沙滩到这里这么长，头上有两个金角，身上有黑色的鳞片，亮晶晶的，有光的时候老远就能瞧见！还有两只翅膀，小小的，好像不能飞……咦，都说了不是龙，是巴蛇啦！”
灵葭双目放光，回忆起典籍上有关巴蛇的记载，就是这副模样！
“这的确是巴蛇，谢谢你们！”灵葭恨不得现在就去杀蛇取卵，压抑着雀跃的心情，继续道：“你们知道那只巴蛇现在是什么修为吗？”
“啊，这个不知道呢，它好像很老了，我们出生以前它就在那里了。”
灵葭挠挠头，“那我冒昧问一句，你们现在多大啊？”
“年纪最大的是那边的椰灵爷爷，今年八百多岁啦。”
灵葭抬目望去，沙滩上一棵巨高巨粗的椰子树，微微向这边摇了摇巨大巨厚的叶片。
亏得它只是一棵没有多大用处的椰子树，最多被人取果充饥，否则也不会平安无事活到八百岁吧。
对于这种品种普通的灵植而言，最困难的不是修炼化形，而是化形之后的生存考验。
灵葭回摇了摇叶子以示敬意。
比它们都大，也就是说，那只巴蛇保守估计也至少八百岁了，极有可能已达三阶，天才一点甚至能到四阶。
越级打怪虽然成功几率渺茫，不过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用织心诀对付四阶妖兽，还是有七成把握的。
仿佛心底一块巨石落了地，灵葭顿觉身心舒畅，便又道：“那你们知道哪里有金舌莲吗？”
“就是长得很大的，花瓣是粉红色的，花心是金色的莲花吗？”
“对的。”灵葭一听有戏，顿时笑眯了眼。
“本来海里是有挺多的，可都被人采光啦，如今很难看见了，但有一个地方还长有哦。”
“哪里哪里？”
“火山里面哦！因为火山里面是不允许进入的，每时每刻都有重兵把守，才没人能采到呢。”
“……”灵葭瞪眼，“可火山不是活的，每五十年便要喷发一次么？那金舌莲是如何生存的？”
“金舌莲是不怕地火的哦，而且它们只有依附在玄冥晶上才能存活呢，所以每一次火山喷火之后，金舌莲就长得特别好。”
“而且金舌莲本来就是生于火山内部的呢，是岩浆将它们的种子带出火山，它们才会出现在洗心海上哦。所以生在火山里面的金舌莲，好多年纪都特别大了，是它们的祖宗！”
年份越大，说明药效越好。
这真是意外之喜，可灵葭并未被这个好消息砸晕，反而皱眉道：“既然里面有那么多金舌莲，为什么兕兕国的人不去采摘呢？”
第107章 功成身退
金舌莲可炼器可炼丹，且数量稀缺，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灵葭想不通兕兕国王室为何不采摘，甚至大规模种植。
这里的人又不像二十一世纪，饱暖之后开始思考拯救苍生，自然是越稀有的越想弄到手。
“因为火山里面有很久以前兕兕国王设下的结界呀，而且王室有规定，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火山，所以想要玄冥晶，都只能等喷发以后在外面开采呢。”
“规定都是有道理的啦，为了那些金舌莲去打破老祖宗的训诫，好像不太好呢。”
“而且没有人进过火山，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里面有金舌莲吧？”
好有道理。
灵葭被草木们说服了，开始计划着潜入火山内部。
曦露女王虽然很不待见封九，但碍于人家财大气粗实力高强，也就明嘲暗讽了几句，并不敢真的向暗市发兵把人赶出去。
寿诞庆典当日，灵葭没有要求跟去凑热闹，而是在暗市逛街，花了整整二百上品灵石，淘到了几样道具。
珍珑阁与曦露女王的恩怨情仇她并不关心，她只负责拿钱办事，所以一听说曦露女王被珍珑阁阁主的礼物哄得芳心大悦，她就立即告辞，动身出海。
而霍七终究是封九的人，此番辞别后，他应该也自行离去了吧。
灵葭出门之前，特意在门口高喊了几声霍七，本想赠他一件礼物表示谢意，可等了半晌也没个人影，只好耸耸肩，将一个布包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再在布包下压了张小纸条，便御剑向西南而去。
她走后不久，一个黑色人影闪进屋里，抽出布包下的纸条。
“多谢大佬这段时间的照拂，一件小礼，不成敬意，请收下。”
字真丑。
霍七手掌翻了翻，纸条便消失在指尖。打开布包的那一瞬，纯净的幽光映入眼底——是一件黑色的短褐，配了根金色的腰带，尽显低调奢华。
嗯，还不错，就是腰带晃眼了些。
霍七看了片刻，就地解下身上外衣，将这件短褐换上。
反正是在城里，没什么架可打，就先穿一阵吧。
—*—
离火山喷发还有一段日子，灵葭决定先去找那只巴蛇聊聊人生。
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动身，便是考虑到曦露女王的寿诞将持续七昼七夜，期间灵酒佳肴不要钱地满城赠送，据说还有游园和灯会，随机奖励神秘大礼，绝大多数人定会去凑这份热闹。
如此她在路上遇到危险的几率，便会大大减少。
也不知三百里这个数字是精准还是估测，也没个标志性的地标做指引，飞了三百里后，她在空中往下观察半天，除了海水还是海水，连块礁石都不见。
回想那小草当初的话，黑色鳞片，亮晶晶，有光时老远就能瞧见……个屁咧。
出发时正值清晨，抵达时恰逢午后，日光毒辣，海面哪哪都是波光粼粼的。
可海里那么多妖兽，她不想就这么跳进去，万一巴蛇没找到，丹药先耗尽就糟了。
灵葭无奈，只能坐在剑上，晒着太阳，等待日落。
光明以黑暗为背景，想要找到那一处光亮，最好的办法便是等待夜幕降临。
“师父，您确定是此处？什么都没有啊。”
娇憨的女声远远传来，昏昏欲睡的灵葭顿时一个激灵，差点从剑上滚下去。
这尼玛冤家路窄的！
她如今神识远超同级修士，狭路相逢时她总能够比对方先发现，赶紧左右望了望，辽阔的海面一览无遗，干脆驱剑猛的拔高，往空中躲。
片刻之后，下方出现三道熟悉的人影，逛街似的慢悠悠坐着小船经过。
徐栗在船头用灵力操控小船行驶，苏蕊儿板着张脸望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而吴绿儿则捧着面镜子，对着里面的人影叽叽呱呱。
“往西还是继续往南？不会走过了吧。”
“应该没走过，继续往南吧。”镜子里传出一道威严的男声。
吴绿儿便抬起头，冲徐栗甜甜地道：“徐师兄，师父说继续往南走呢。”
徐栗表情淡淡的，微微颔首。
吴绿儿无聊地玩着头发，嘟嘴道：“师父，不是我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那玩意已经不在了呢？”
苏蕊儿像是有点被她吵到，柳眉微蹙，很是不耐烦地道：“绿儿，少说两句，你再这么大声，妖兽都被你引来了怎么办。”
吴绿儿撇了撇嘴，刚想反驳，就听镜中那人道：“绿儿，听你师姐的，洗心海里妖兽很多，凡事多加小心，把镜子给你师姐吧。”
“是，师父。”吴绿儿不情不愿地地镜子递了过去。
“师父上回来时正值十月，如今乃二月，方向会不会有误？”苏蕊儿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层为师倒没有考虑到，”镜中人沉吟道，“你们且继续向南，容我再回忆一阵。”
“是。”
苏蕊儿说罢便放下镜子，继续抬头望向远处。
吴绿儿百无聊赖地用手拨着水，心底却隐约有一丝不舒服。
灵葭躲在上空，看着那一叶扁舟逐渐离开视线。
看样子，他们也是来找东西的？不会这么巧，也是来找那只巴蛇的吧。
“应该不是的……”灵葭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那只巴蛇等阶比他们高，做师父的肯定不会让弟子来冒这种险的。
所以他们到底要找什么？她要不要跟上去抢一抢呢？
灵葭暗戳戳想着，虽心痒痒的，最终还是决定以自家师父为重，取到巴蛇胆才是正经。
黄昏，海水变成暖橙色，日头缓缓地沉入海底，月亮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不过一轮弯弯的月牙，实在没什么照明作用，灵葭摸出一张神火符，输入灵力，小小的符纸立即化作一只巨大的火凤，展开双翅，从漆黑无垠的海面掠过。
灵葭御剑跟在这只火凤后面，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底。
一张神火符可持续半盏茶的时间，可直到火凤燃烧殆尽，她也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又摸出一张符，十分肉疼地再度点燃。
第二张神火符燃到一半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星子般的光点，在遥远的海底，细小而茂密。
第108章 不虚此行
居住在海底岩洞里的巴蛇最近很是郁闷。
五十年一度的火山喷发季就要到了，这意味着自己的巢穴被修真者发现的几率季度性暴增，为了不被人抄家，它躲在洞穴里一个多月未敢出门，只能吃些不含灵气的普通水产，已经饿得两眼发昏。
这两日不知怎么回事，从海面经过的修真者几乎为零，它便放松了警惕，打算出门找些吃的。
妖兽也是有智商的，知道五十年一度的捕猎季到来，大部分都拖家带口往安全地带迁徙避难去了，而这只巴蛇仗着洞穴隐蔽不易被发现，且觉得不会有人想到竟有这么大只妖兽，藏身在离海岸仅三百里的海底，便没有随大流离开。
毕竟它这些年，搜集了不少宝贝藏在洞穴里呢，万一被别的妖兽趁机顺走，它会哭死的。
它寻了大半日，才捕到一只体型勉强能让自己果腹的二阶妖兽，打算带回洞穴里慢慢享用，可就在快要到洞口时，却发现头顶传来明亮的火光。
不会这么倒霉吧！
哪怕巢穴已经近在咫尺，巴蛇也一动不敢动，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上方的情况。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火光早已消失，可海水依旧平静无波。
兴许只是路过吧。
巴蛇松了口气，长尾卷着猎物，向洞口游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海面上空的光影出现了细小的扭曲，逐渐显现出一个穿绿衣的小小身影。
灵葭轻轻揭下贴在额头的高级隐身符，抚了抚胸口。
好险，幸好反应快。
这只巴蛇，是四阶的，相当于元婴期的修士，她花大价钱淘来的这张高级隐身符勉强能骗过它的眼睛。
灵葭盘膝坐在飞剑上，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张皱巴巴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兽皮。
这只妖兽是她在珍珑宝船上捕到的，当时觉得它的皮比较好看，就整张剥了下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她将兽皮往上抛去，兽皮迎风而展，像气球一样臌胀起来，她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念起口诀，同时双手十指翻飞，结出数十个复杂的手印。
淡绿色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兽皮中，使它从原本轻飘飘的兽皮模样，逐渐变得厚重，凝实，宛如注入了新的血肉。
片刻后，生着红黄二色鳞片的巨大金鱼摆起长长的尾巴，重新活了过来。灵葭白着脸，飞快掏出一粒聚灵丸吞下，纵身跃入这金鱼的兽口，然后祭出种子壳将自己包裹住。
她第一次在实战中施展出如此完整的织心诀，不仅念完了口诀，还结出了整套的手印，又有真实的妖兽皮做道具，要是这都骗不过那只巴蛇，她还是乖乖关起房门修炼吧。
金鱼仰天发出一声悦耳的清啸，在夜色中摇曳着优美的身姿，落入水中。
听到这声清啸的时候，吃掉的妖兽正卡在巴蛇身体的五分之一处，鼓着一个小山似的大包，模样看上去既惊悚又滑稽。
被这声音惊动，它一时忘记了吞咽，忙将灵识探出洞穴，看到那只无忧无虑跳着水中芭蕾的金鱼，顿时笑眯了蛇眼。
正好觉得还不够饱！
巴蛇金色的竖瞳里闪动着贪婪的光，背上的小肉翅兴奋地扇动，悄无声息地向上方游去，一口咬住金鱼银色的腮。
毒液迅速注入皮肉中，金鱼无力地挣扎了一会，便两眼一翻没了动静。
巴蛇发出嗤嗤的笑声，拖着金鱼游回洞穴。
虽然没有吃饱，但它们龙族吃东西是非常注重优雅的，总得等上一只猎物吞得差不多了再说嘛。
于是巴蛇抱布娃娃似的卷着美丽的金鱼，继续努力将已经卡在一半，明显变得小了许多的猎物咽下去。
灵葭并没有完全将种子壳闭合，而是留了一道缝，以保持灵力的持续输出，身旁三只灵宠手忙脚乱地帮她用瓶子舀着飘过来的毒液。
一盏茶过去，肚子下到五分之二。
两盏茶过去，肚子下到五分之三……
丫的死蛇吃东西怎么这么慢！她聚灵丹都吃了三颗了，好怕中丹毒的！
就在灵葭准备掏第四颗聚灵丸的时候，巴蛇惬意地甩甩身子，打了个充满恶臭的饱嗝，吐着信子向金鱼张开大口。
入喉的刹那，灵葭伸出手，往巴蛇黑洞洞的咽喉内扔出一把琉璃瓶，附加一把裹着小结界的雷火珠。
这些琉璃瓶里装的，有巴蛇自己毒牙里射出的毒液，有先前从姽婳身上拔的羽毛，有毛球的紫色毛絮，有小丝叶片里挤出的汁液，还有汤圆自己装的一泡口水……
扔完这些东西之后，她立即将种子壳闭合，任由巴蛇吞下肚，然后驱使着金鱼在蛇腹中急速游走，寻到那只直径像呼啦圈那么大的蛇胆。
灵葭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微微打开壳缝，勾魂索疾驰而出，穿破胃壁，飞快割下蛇胆，卷裹着拖回到壳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撤掉裹在雷火珠上的小结界，让它们尽情爆炸。
直到金鱼滑入喉咙，巴蛇才察觉出不对来，这猎物好像透着一股馊味，可馊味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甜之气，让它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是这刹那的犹豫，让它错过了最佳的活命时机。
轰隆隆一连串巨响，巴蛇的长身鼓起一个个大包，剧痛和反胃令它忍不住绷直蛇身，张开蛇口，吐出股股乌黑的浓烟和暗红夹杂着碎肉的粘液。
各种毒物从破碎的肉体入侵到它的血液中，随着血液迅速游走全身，很快它便连疼痛也感觉不到，重重倒下。
“死了吗？”毛球兴奋地踮着脚。
“再等等。”灵葭擦着额上的冷汗，用法术清除沾在蛇胆上的粘液，妥善地将其收进乾坤袋，自言自语道：“活割的，药效应该更好吧？”
保险起见，她又等了片刻，确定巴蛇彻底爬不起来了，这才将三只灵宠安置好，打开种子壳，顺着黑漆漆的胃袋往外爬。
巴蛇的胃相对于小小的灵葭来说，还是很宽敞的，她没费什么力就爬了出去。
外面同样漆黑一片，她掏出一颗夜明珠，霎时被满地的灵石法宝奇物晃眯了眼。
妖兽不会用乾坤袋，也是蛮可怜的！
第109章 吃干抹净
巴蛇的洞穴非常大，地上铺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会使用空间法术的妖兽凤毛麟角，像巴蛇这种以体型和力量见长的妖兽，如果杀了修真者，一般只能咬破他们的乾坤袋，不管垃圾还是珍宝，一股脑堆积在自己的巢穴中。
更悲惨的是，基本上这些战利品它们都不能使用，除非有朝一日得道飞升化为人形，否则就只能等着灵葭这种杀兽夺宝的人来收了。
而这只巴蛇，胆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大，杀的大概都是些比自己低至少两阶的人，所以看起来虽琳琅满目，仔细瞅来值钱的却非常少。
灵葭举着夜明珠一寸寸搜刮，最后只搜到了少许灵石，一些不入流的法器，还有一些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否值钱的材料，其中最令她满意的，是一只脸盆大的海蚌壳里装着的亮晶晶的石头——玄冥晶。
一整块，脸盆大的玄冥晶！
其稀有和价值，大概相当于二十一世纪脸盆大的帝王绿翡翠吧。
赚了赚了。
灵葭乐呵呵地把这块玄冥晶收入囊中，看看四周似乎没什么可捡的了，便把目光投向巴蛇的尸体。
“我饿了！那条蛇可以吃吧！”毛球及时开口。
“主人，小丝也想吃……”
“唧唧！”
“下午不是吃过了！你们都是饿死鬼投胎吗？”都是因为这几只灵宠，如今认识的她的人，对她的首要印象大概都是“能吃”吧？
“等会儿再说。”灵葭凶巴巴地说道，径直走向巴蛇的尸体，拿出把小匕首开始割它头上那对金角。
俗话说蛇一千年成蚺，蚺一千年成蛟，蛟一千年化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每个角都有两个灵葭那么大，而且非常硬，匕首根本砍不动，她干脆将整个蛇头砍了下来，让三只灵宠把血肉吃光，再收进乾坤袋。
处理完角，她又看向蛇皮上黑曜石般闪着动人光泽的鳞片。
管它有没有用呢，拿了再说。
灵葭撸起袖子，开始着手把这些只有她巴掌大的鳞片一枚一枚割下来。
她在这边割，三只灵宠就在旁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路吃，吃到那对肉翅时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小丝让了步，毛球和汤圆各得一只。
小丝边流眼泪边用自己的藤蔓帮灵葭拾鳞片，灵葭心里软了一下，手起刀落，一颗巨大的蛇心落在小丝面前，“吃吧。”
“给小丝的吗？”小丝受宠若惊。
“嗯。”
“谢谢主人！”
毛球和汤圆各嚼着一只肉翅，眼红地看着小丝。没什么肉的翅膀和肉墩墩的心脏，哪个更好一目了然。
灵葭暗笑，不经调教的灵宠与野兽无异，要想以后日子过得爽，关键时刻调教不可少。
“师兄，里面不会有妖兽吧？我们还是走吧……”
灵葭手上一顿，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该死的缘分。
“方才的波动就是从此处传来的，里面一定有人，说不定师父要找的东西也在这里。”徐栗的声音透着不由分说的强硬，分明已经进了洞穴里。
“这里血腥味好浓啊，师兄，我有点害怕……”
“莫怕，这不是人血，是妖兽的血，”徐栗安慰了一句，冲洞里高喊道：“里面有人吗？在下想向道友打听一件事情，不知是否方便？”
灵葭此刻在洞穴的最深处，闻言加快了手上动作，想也不想地回道：“不方便！”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齐齐一愣，徐栗脸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扬声道：“原来是小仙子，在下是珍珑宝船陪你捕鱼的人，还记得吗？”
“不记得，滚。”
吴绿儿脸绿了，扯住徐栗的衣袖恨恨道：“师兄，咱们快走吧。”那死丫头凶得很，她不想再同她打交道。
徐栗不着痕迹地甩开她的手，快步走进洞穴，含笑道：“小仙子，我进来了。”
“你聋还是傻还是厚颜无耻？”灵葭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这里是我先来的，你们想坐收渔翁之利？”
话音刚落，带血的匕首咻地脱手，直冲徐栗面门击去。
徐栗忙挥剑挡开，匕首扎在洞壁上，刀柄几乎全数没入坚硬的岩石中。
吴绿儿惊叫一声，往苏蕊儿身后躲了躲，后者面上浮起一丝不虞，也不知是因为里面的小女孩，还是因为身后的师妹。
徐栗并没有被吓住，又走近了几步，柔声道：“小仙子，我是乩草阁的弟子，叫徐栗，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不知道。”
“我还没问呢。”徐栗颇为无奈的样子。
“师兄同她废话那么多做甚，她一人，我们三人，莫非怕她不成。”苏蕊儿走到徐栗身边，拔出剑冷冷说道。
吴绿儿站在二人身后，举着一颗夜明珠，待看清洞内情形，忽然低呼一声：“哎呀！”
她拍了拍师姐的肩，急切道：“师姐，你看地上那些，会不会就是师父说的，亮晶晶的东西？”
苏蕊儿眼神闪了闪，看看满地的鳞片。
自然不是。
师父要找的是五十年前从兕兕国盗出的一枚极品玄冥晶，吴绿儿口无遮拦的，师父自然不会把真相告知她，只说当年途经此地时遗失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让他们来找寻。
至于师父为何不亲自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师父是当年盗宝最主要的嫌疑人之一，为了躲避兕兕国的搜查，不得不将东西藏在深海里，还故作生气地发誓此生再不踏入兕兕国境半步，这才洗脱了嫌疑。
苏蕊儿将通讯用的镜子塞入袖中，肯定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师父要找的正是此物。”
“师妹此话当真？”徐栗面色骤变。
苏蕊儿不爽地眯起眼，哼道：“千真万确。怎么，师兄舍不得？”
徐栗一时语塞，看看苏蕊儿，又看看灵葭，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灵葭恶心得不行，伸手将地上散落的鳞片吸入手中塞进乾坤袋，冷笑道：“装什么清高，还不是来抢劫的？”
宝宝还没抢你们呢，你们倒先抢到宝宝头上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苏蕊儿面色涨得通红，手中长剑镀上一层火焰，猛的向灵葭刺来。
第110章 噩梦缠身
哪怕是以灵力为燃料的天生灵火，在冰冷的海底也总有那么几分受克制，加上苏蕊儿不过是筑基小圆满，在海底的压强下，出剑速度慢了不只一点点，落到灵葭眼里就跟卡了帧似的。
直到剑尖逼近咽喉，面前的小女孩依旧噙着那抹不屑鄙夷的笑望着自己，就在苏蕊儿觉得快要得手的时候，眼前虚影一晃，目标消失了。
她来不及收力，身形趔趄着向前扑了些许，随即感觉臀上被人踹了一脚，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糊了一脸的烂泥。
苏蕊儿与徐栗不同，虽然修为不高，但她出身尊贵，且师从以占卜闻名天下的乩草阁，因此从小便在众星拱月下长大，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当即大怒，长剑上火光大盛，回身便是一刺。
可惜同样落了空。
灵葭总是在她堪堪要刺中的时候，才不疾不徐地闪躲开来，也不反击，戏耍的意味再显而易见不过。
徐栗看着这出闹剧，无奈地道：“别打了，苏师妹，小仙子，请听在下一言可好？”
打架的两人谁都没理他，倒是身后的吴绿儿小跑上来，不满地咕哝道：“师兄，你快去帮师姐啊！那个死丫头抢了师父的东西，咱们抢回来天经地义，何必同她多说！”
“师妹此言差矣，”徐栗神情肃穆道，“此物乃这只死去妖兽身上掉落，哪怕师叔数十年前途径此地时，曾与其失之交臂，可杀了它的终究是这位小仙子，此物理应属于她。”
吴绿儿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新仇旧怨一再叠加，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跺脚道：“她还不是从人家妖兽身上抢来的，那我们抢她的，又有什么不对？”
“这……”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嘛！徐栗一个头两个大，都说女人疯起来不讲理，他是越来越有感触了。
“师兄不肯帮忙，那绿儿上！”吴绿儿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袖底白练如灵蛇盘绕而出，加入战场。
即便是二对一，灵葭也完全没有落入下风，反而扬起甜甜的笑道：“说的不错，这世间之物不就是抢来抢去的么？既然你们早有心理准备，自己撞到我刀口上来，到时发生任何事，千万记得都是你们自找的呀。”
她说罢，身形突然消失，师兄妹三人面色齐齐一愣。
“哪去了？”吴绿儿警惕地向苏蕊儿靠近一步，“莫非吓跑了？”
“应该没有，”苏蕊儿镇静道，“这里四处充斥着海水，她每动一下都会引起水流波动，而方才我并没有感觉到向外的波动。师兄，你呢？”
徐栗凝重地摇摇头。
何止没有向外的，向四面八方的都没有，她就是……凭空消失了。
虽然心底极不想与灵葭为敌，可师叔的命令同样重要，此战避无可避，只得拔剑护在身前，叮嘱道：“二位师妹小心，许是施了障眼法，不要用眼睛，用神识来感知。”
苏蕊儿依言阖上双目，神识在这方广阔的洞穴游走，片刻后，陡然睁开眼睛，回身，向右后方猛的刺出一剑。
手中切实传来刺中皮肉的感觉，苏蕊儿大喜，剑尖往前推了一分，灵火从对方伤口处钻入，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洞穴。
苏蕊儿脸上挂着畅快的笑意，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竟然，真的刺中了……徐栗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小小的女孩子被长剑洞穿，鲜血随着海水晕染开来，妖娆艳丽如盛放的曼珠沙华。
“师、师姐……”那女孩子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徐栗心底咯噔一下，挥袖将苏蕊儿掀开，冲进那团血雾中，捞住缓缓仰浮在水中的女孩子。
“师兄……”
女孩子嘴角涌出一大口血来，脸庞身形逐渐扭曲变幻，呈现出吴绿儿的五官来。
“绿儿？”苏蕊儿哆嗦着嘴唇，似乎不敢相信。
徐栗沉着脸，将一枚回春丸塞进吴绿儿口中，虽然身在冰冷的海底，徐栗却觉得她的皮肤滚烫得厉害，忙用灵力检视，发现她的经脉从伤口处开始，被红色的火焰寸寸辐射蚕食，俨然已经救不活了。
吴绿儿瞪着眼睛，喉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很快便没了气息。
“师兄，那不是绿儿，对不对？”苏蕊儿满怀期望地拉住徐栗的衣衫。
徐栗松开吴绿儿的尸体，重新将剑握在掌心，大喝道：“苏师妹，振作一点，我们已经中了幻术，赶快离开此处！”
他拉起苏蕊儿的手往洞外奔去，可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一声桀桀的怪笑。
“师兄，师姐，你们去哪儿？不要绿儿了么？”
徐栗僵了僵，不敢停顿，加快脚步往外跑。
奔跑间苏蕊儿惊悚地回头，只见漂浮在血水中的吴绿儿如同木偶般，从膝关节开始，一节一节地直立起来，冲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师姐，我好疼啊，你不要丢下绿儿，带绿儿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苏蕊儿崩溃地捂住耳朵，尖叫道：“师兄你让她闭嘴，让她闭嘴！”
徐栗耳膜突突的疼，用力捏了一下苏蕊儿的手，大声道：“苏师妹！吴师妹已经死了，那只是幻觉，不要听，不要看！”
苏蕊儿呜呜地哭起来，身后的水流剧烈波动，她听从徐栗的话坚决不回头看，可越是不看越脑中越是要想，全身感官都放大了数倍。
直到一股冰凉的气息拂过耳畔，有什么东西紧紧贴附在背上，苏蕊儿才流着眼泪，抽噎道：“师兄，师兄你帮我看一下，我感觉背上有东西……”
徐栗闻言转头，只见吴绿儿四肢紧紧缠绕在苏蕊儿背后，发髻不知何时散乱，乌黑的发丝海藻般飘荡开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向苏蕊儿白嫩的脖子慢慢张开嘴。
徐栗果断地甩手，似乎想把苏蕊儿给甩开，可他如今是苏蕊儿唯一的救命稻草，对方如何肯放过他，察觉他的意图，狠命将二人十指扣得愈发紧了。
“师妹，对不住了！”徐栗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毫不犹豫地举剑，朝着苏蕊儿的手腕劈下。
失去这个活累赘，徐栗骤然提速，眨眼便不见了影，只余苏蕊儿凄厉的惨叫，在身后不住回响。
第111章 原形毕露
“幻觉，幻觉，幻觉……”
不管怎么提醒安慰自己，心底那份恐惧和罪恶感分毫不减，徐栗奋力往洞外飞奔，可是跑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跑出这片黑暗。
身后苏蕊儿的惨叫声始终不断，他的左手甚至还被她的那截断腕死死拽着。
怎么回事！
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徐栗力竭驻足，用剑疯砍向旁边的洞壁，海水被碎石污泥搅得一片浑浊。
“师兄……”
耳边响起幽幽的叹息声，徐栗僵硬地转头，看到托着血淋淋的断腕的苏蕊儿白着脸立于身后，脖子缺了一大块，背上还趴着满嘴血肉的吴绿儿，腮帮子一鼓一鼓正在嚼动。
“啊！！！”
徐栗扔掉剑，一头撞在石壁上，额头破了个大洞，人也顺利地晕了过去。
“噫，个个都这么不经吓。”
黑暗褪去，夜明珠重放光芒，灵葭盯着从一刻钟前开始，就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静的三人，撇了撇嘴。
她只不过稍稍动用了一点前世恐怖片的元素，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好吧，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谁让自己的幻术太强，对这几只小虾米来说确实有点以大欺小了。
“主人好厉害！”小丝崇拜地叫道。
“还行吧，主要是对手太弱。”毛球欠揍地泼冷水。
“唧唧唧！”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毛球不解道。
灵葭扯了扯唇角，阴恻恻道：“就这么死了多便宜他们，三番两次跑来膈应你爸爸，你爸爸当然也要让他们膈应死，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遭受的一切，都将成为三人一辈子抹不去的阴影，什么叫报应？这才叫报应。
更何况，幻境中三人的表现实在耐人寻味，怀疑的种子必然已经在他们彼此的内心深种，能不能相安无事地回到乩草阁还是两说，灵葭此刻内心就一个感受——拆男主CP真特么的爽。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干完活赶紧走人，待会人醒了又得折腾。”灵葭催促道，顿了顿又咕哝：“这只巴蛇怎么就没吞过罔象呢？不然应该也有未亡骨可以捡了。”
“啧，找只巴蛇都这么艰难了，你还想要未亡骨，做人不要太贪心。”毛球鄙夷道。
“就你大度，”灵葭碾了碾它的大脑袋，“快干活。”
她施术期间手上一刻没停，巴蛇满身的鳞已经被她剥得差不多，三只灵宠也快要吃饱了。
紧赶慢赶地干完活，灵葭将徐栗三人的乾坤袋全都割了下来，这才拍拍屁股离开。
一刻钟后，由于施术者的遁走，徐栗三人身上的幻术才自动解开，惊疑不定地看着彼此的脸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偌大的洞穴里只剩了他们三个，地上那具巴蛇尸体也不见了，连块碎骨头都不剩。
“洞顶好像有字。”许久后，吴绿儿率先打破沉默，举起夜明珠照向头顶，那里的确有几个狗爬似的荧光大字。
口亨，小样儿，敢把主意打到老子身上来，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再让我看见，今日的幻觉就是你们日后的下场！
—*—
灵葭才不管徐栗他们这么长时间呆在水底会不会淹死，心情极好地飞回了兕兕岛，寻间收费便宜的民宿住下来，等待进入火山的时机。
这间民宿的所有者是一对年迈的凡人夫妻，此时正坐在院子的水井旁整理一块巨大的妖兽肉。
灵葭给了他们额外的钱，请他们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可凭他们的肉眼，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才是有灵气的食材，在街上被人骗了几回，灵葭便歇了让他们买菜的心思，自己去猎了妖兽回来让他们煮。
“小仙子，天气这么好，不要总是闷在屋里呀，多出去走走嘛。”见她站在门口，那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笑呵呵道。
一旁的老头忙呔了声，“你这老太婆，仙子的事情用得着你多嘴？”人老了总爱多操心，可她也不想想，人家是修真之人，年龄说不定比自己的爷爷都大呢。
“无妨，”灵葭笑道，“听说女王的生辰庆典很好玩，我正打算今晚去逛逛，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老婆婆得意地睨了身旁的老头一眼，热心地道：“好玩的可多呀，小仙子是修真者，不如去参加夺宝大会嘛。”
“夺宝大会？”灵葭立马来了兴趣。
“是啊，夺宝大会是王室举办的，每晚都有比赛，赢的人能得到王室奖励的宝贝呢。”
王室奖励的宝贝啊……灵葭摸着下巴，玄冥晶那么值钱，兕兕国王室肯定底蕴深厚，且又是女王的生辰庆典，出手想必不会寒酸，值得去闯一闯。
晚饭过后，灵葭便晃悠着出了门。
夜幕才刚刚降临，城里便已到处张灯结彩，一派欢声笑语。
夺宝大会的会场设在王城的山脚下，是整座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四处挤挤挨挨人声鼎沸。
为了公平起见，主办方将修士按修为进行分组比赛，每个小组都有优胜者，都能得到奖励，只不过修为高的奖励更丰厚些罢了。
灵葭在一块牌子上看到了比赛介绍，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是些什么比赛项目！套鸭子，推铁球，捞金鱼？！
确定是修士玩的，不是平头百姓玩的？
灵葭内心疯狂吐槽，可仔细看了比赛规则之后，却若有所思，最后抬脚，走向了顺数第四张报名桌。
“我要报名参加夺宝大会。”
“嗯？”
负责此处报名的是个胖胖的男修，闻言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头顶还没有桌子高的灵葭，当即摇头笑道：“小仙子，你走错地方了，我这里接受的是元婴修士的报名，你应该去前头第二张桌子。”
灵葭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没走错，我就是要在这里报名。”
胖修士眯眼打量了她片刻，是筑基期没错啊，莫非隐藏了修为？
“小仙子，元婴前辈都很厉害的，你才筑基，肯定比不过的，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嘛。”胖修士再度劝道。
可灵葭似乎铁了心，双手攀在桌子边缘，仍旧固执道：“我就要在这里报名。”
第112章 旋风跑跑
胖修士唉了声，拍拍自己肥肥的肚腩。
他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什么呢？反正她就算在筑基组，也不见得能混进前三拿奖，筑基高手多着呢。
“好嘛好嘛，小仙子在这里写个名，打个灵印就行。”胖修士把肥肥的屁股从椅子上挪下来，将纸笔递到灵葭面前，“对了，还有个事要提醒小仙子，庆典期间每位修士只能参加一次夺宝大会哟。”
“知道了，谢谢。”灵葭把写好的纸还给胖修士，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算上灵葭，元婴组报名的共有八人，而隔壁化神组的仅有三人，也就争个名次罢了。
由于场地有限，比赛从练气组开始，一组结束才轮到下一组，且因为前面几组的人多，一直折腾到临近子时，才轮到元婴组。
夜虽已深，但围观的民众不减反增，毕竟修为越高的修士，比试起来肯定有看头得多，这种热闹不是时时都能瞧见的。
那位胖修士是报名官也是裁判，将八名选手招架在第一场比赛场地前，依次向观众介绍他们的身份名号以及修为境界。
修为到了元婴期，在这世间多少都有了些名气，胖修士每念出一个人，旁边的观众不管识不识得，都十分配合地发出一阵欢呼吆喝。
灵葭毫无意外被安排在最末尾，胖修士来到她身边，高声道：“最后一位选手，灵葭小仙子，修为……筑基大圆满！”
胖修士喊完这句话，原本喧嚣的人群忽然静了静。
尴尬时，其中一位选手沉声道：“莫不是弄错了，这是元婴组。”
胖修士擦了把汗，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规则上说的是修为高的修士不能加入低级小组，并未规定修为低的修士不能加入高级小组，因此这位小仙子要求参加元婴组的比赛，是可行的。”
王室制定这样的规则，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在修真界里，修为高低很多时候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实力的标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越级杀人的例子了。
说话的选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蹙了蹙眉，打量灵葭几眼，便冷冷转过头不出声了。
周围的观众却炸开了锅。
“来真的啊？她刚开始站在那里，我还以为是哪位真人带的小僮呢。”
“许是看这组人少赢面大，想来碰碰运气？”
“这能比么？筑基和元婴差了两级呢，这小孩未免太狂妄。”
“且看吧，说不定人家有什么制胜的秘诀呢？而且，小娃娃长得也忒惹人爱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我要投她一注！”
“那你就等着输钱吧，哈哈哈！”
场内灵葭耳朵动了动，忙往胖修士手中塞了一把灵石，说道：“能请你去帮我买一注吗？就买我自己夺冠。”
胖修士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好好好，我这便去。”这小仙子也太自信了叭，竟然一出手就是十枚上品灵石，难道不知她的赔率已经达到六十了么？
可等他站在投注桌前，帮灵葭买完之后，离开的脚步却迟疑了一下。
六十了啊……
然后转过身，又摸出一百上品灵石放到桌上，“我再买一注。”
真是的，要赌就赌大的嘛，小打小闹对他这个成年人来讲没意思。
八位选手围站在低矮的栅栏外，身旁各放了一个装满银色小圈的盆子，他们要做的，就是用这小银圈套住栅栏里跑个不停的数十只旋风跑跑鸭。
比赛采用的是积分制，最后按得分高低排出名次，第一场每套中一只旋风跑跑鸭的脖子，就算一分。
毕竟是女王的大寿，不宜见血，所以规则第一条，便是不能对其他修士造成人身伤害，除此以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套中鸭脖，都不算违规。
比赛的锣鼓在众人的热议声中敲响，灵葭刚抓起一把小银圈，手还没从盆里拿出来，栅栏上空就已经银光满天，金属的撞击声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栏中的旋风跑跑鸭受惊大叫，越发地疯跑起来，时不时扭扭脖子缩缩头，灵巧地躲避杀气腾腾的小银圈。
旋风跑跑鸭可是以脚力闻名天下的生物，它们眼疾脚快反应灵敏，加之选手们之间也在不断地彼此阻挠干扰，一时竟没有一只小银圈能够成功套住哪怕一只鸭脖。
围观群众看得眼花缭乱，叫好声不断，胖修士专注场上情况，时不时分神看看灵葭，心底难掩焦急。怎么还不动！
这第一场套鸭比赛，考验的是修士的眼力、手速、巧劲以及预判等等能力，看看战得风生水起的七名元婴大佬，再看看抓着一把小银圈，还在慢吞吞观察栏中情况的灵葭，胖修士怎能不上火。
一分钟过去，逐渐开始有小银圈套中目标，被套中的旋风跑跑鸭立即就会被传送出栅栏，出现在另一边的笼子里，有工作人员根据银圈的标记，实时在大屏幕上更新每位选手的得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乎每位元婴选手的名下都画了圈，少则一两个，多则五六个，唯有吊在末尾的灵葭底下空白一片。
胖修士快哭了。
他的一百上品灵石！相当于十年的俸禄呢嘤嘤嘤。
“喂！小仙子振作啊，我一半的家当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坑我啊！”
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引得旁边的人轰然大笑。
“哈哈，竟还真有人不信邪！”
“竟然想通过这种虚无缥缈的方式发财，这位兄台穷疯了不成？”
“你们安静一点，别打扰小仙子发挥！”先前说话的那人把眼一瞪，凶巴巴地挥挥拳头。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笑闹中有人“咦”了一声，“你们快看，那几只鸭子在做甚？”
众人忙顺着那人所指看去，只见栅栏边缘有几只鸭子排做一排，面向栅栏垂着头，用长满羽毛的翅膀将头捂得严严实实的。
“妈呀，鸭子成精啦！”人群立即炸开了锅。
修士们的银圈不住地砸在它们身上，可那几只鸭子像打了镇静剂似的，完全不似先前那样惊恐地疯跑，而是有纪律有目标的，用扁扁的嘴在满地的小银圈中翻动，似乎在找着什么。
第113章 闪电游游
很快，就有鸭子从地上扒拉出了一只小银圈，用嘴拱着拱着，就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眨眼便从场地上消失。
紧接着荧光巨幕上最末尾的名字下，就出现了一个小圆圈。
“是那位小仙子的！”
“哈哈哈，小仙子厉害啦，能让鸭子自己钻圈子！”
“她懂兽语么？还是会御兽？”
“还能下注吗？”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很快一排旋风跑跑鸭都从一堆小银圈里找出了属于灵葭的那只，给自己套上。
此刻场上灵力驳杂纷乱，灵葭一次操纵不了那么多只鸭子，只能一批一批的来，虽然慢一些，但胜在稳。
旁边有人看出了猫腻，想要效仿，可神识到达那些排排站的旋风跑跑鸭脑中，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弹了出来，不禁讶异，这筑基期的小孩子，神识竟然这么强大，连他们这些元婴期的都能压制！
那人眼珠转了转，继而把目标投向没被灵葭操控的鸭子，试图像灵葭一样让它们自己把银圈识别出来套上，可实际操控起来才发现，太特么烧脑了，一次只能勉强操控一只，还贼慢，于是果断放弃，还是拼手速吧。
上手之后，灵葭的得分速度骤然提了上来，名字底下的圈圈不断增多。
胖修士笑得肥肉一颤一颤，眼睛都挤没了，忽然看见场中有一只小银圈轨迹有些奇怪，似带着暗劲，径直向蹲在栅栏旁的旋风跑跑鸭击去。
他面色骤变，忙大喊：“不得蓄意伤害跑跑鸭！”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银圈击在那只鸭子的背上，将它打翻在地，可怜的旋风跑跑鸭口中呕出鲜血来，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人群爆发一阵惊呼。
“死了！”
“杀鸭违规，扣分扣分！”
胖修士哎呀一声，怒道：“蓄意伤害跑跑鸭致其伤残、死亡，一次扣除两分！”
说罢冲旁边记分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立即在某个名字下面的两个小圈上划了两个叉。
那人不服，大声反驳：“那只银圈不是我的，为何扣我的分？”
胖修士沉声道：“银圈虽不属于你，但却是被你的银圈撞击之后才转变轨迹砸死了跑跑鸭，自然要扣你的分。”
那人显然没想到那胖修士眼光如此毒辣，竟能从满天飞舞的小银圈中看出自己做的手脚，佯怒道：“那也该算事故，我又不是有意的，谁让旁人的银圈非要挡在我的路上？”
胖修士不动如山，拍了拍肚子道：“阁下再争辩，可就要垫底了。”
“……”算你狠。
深藏功与名的灵葭缓缓勾起唇角，砸死一只鸭子，她还有一群鸭子，怕个ball。
她本可按照这个方法一直套下去，可却在剩余最后几只鸭子时停了手。
她用的是神识，在最后赛事激烈的关头肯定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矛头，她虽不一定会败，但总归会有消耗，对接下来的比赛不利，不如就此收手。
五十只鸭子，她一人便独揽了十四只，成为第一场得分最高的黑马。
第二场推铁球，对灵葭更加友好，比的就是神识。参赛者不能使用灵力，只能用神识推动铁球向前滚动，跨过指定障碍，最先到达终点的人得十六分，第二名得十四分，以此类推。
有了第一场的认知，七名元婴修士都对最后这名筑基小辈警惕起来。
灵葭的铁球刚一上路，就遭到了两人夹击，好不容易摆脱旁边两球的纠缠，刚往前跑了一段，又有人夹道拦截。
这第二场搞得她心力交瘁，最后勉强跑了第四名，得到十分，总分二十四分，依旧排名第一，但仅比第二名多了两分。
饶是如此，胖修士也开心得飞起了。
好丫头，照这势头，说不定真的能夺冠，那他可就发了！
最后一场捞金鱼大赛规则也简单，一百尾闪电游游金被投放到横贯兕兕国的大河中，一炷香内谁捞得更多，谁的得分就更高。
闪电游游金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变幻皮肤颜色，比旋风跑跑鸭更灵活更难捉，更遑论还要将它们毫发无伤地活捉，弄死一条便要倒扣两分。
三场比赛对灵葭都十分友好，这也是她胆敢加入元婴组的底气所在。
水底视线不佳，如果有人够胆想要动手脚，这第三场比赛是最合适的行凶之地，围观群众包括裁判胖修士，都在心里为灵葭捏了把汗。
七位元婴修士彼此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决不能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筑基小辈。
可就在他们噗通通入水之后，灵葭却依旧站在岸上，丝毫没有下水的意思。
这是害怕了，放弃挣扎了？
藏在水底的元婴修士虎视眈眈地盯了半晌，见她仍是一动不动，不禁感到疑惑。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小截，有人按捺不住率先离开。
与其在这里守着这个小孩子，不如赶紧多抓几尾闪电游游金，那几个一开始便游没影了的，此刻都不知已经抓到多少尾了呢。
“一个走了！”
“两个走了！”
“三个走了！”
“他们都走啦！”
灵葭面上一派平静，实则正暗地与这河里的水草们交流，请它们向自己通风报信。听到藏在水底的元婴大佬们都走了，这才悄悄舒了口气，立即从乾坤袋里拿出捕猎用的网兜，抛入水中。
闪电游游金再聪明，也不过是受原始欲望支配的野兽，哪里抵挡得住幻饵的诱惑，嗅到水中的香味便纷纷向灵葭这边集中游来。
周围的观众只见灵葭左手提着一只大网兜，右手握着一只杆子极长的小网筛，每隔十多秒便能从水里捞起一只活蹦乱跳的闪电游游金，皆是惊叹不已。
“小心，有人来了！”
忽然有草报信，灵葭忙将网兜拉上来藏好，回复到先前的站姿，一脸严肃地站着不动。
水里的元婴修士偶尔游过来瞧，却见灵葭如最初一般，仍旧站在岸上没有动，心底不免嗤笑她到底是胆小，便又继续专注抓鱼。
“好了好了，他走啦。”
灵葭这才重新将网抛入河里，继续捕鱼。
第114章 黑云压城
有了整条河的水草做小伙伴，灵葭捞鱼捞得飞起。
最后一截香燃尽，七名元婴选手纷纷出水，向工作人员上交成果，才赫然看到不远处的萤光巨幕上，排在最末尾的那个筑基小辈名下，竟已画了不下五十个圆圈！
怎么可能！
七人皆觉得不可置信，当下便有人质疑道：“她连水都没有下，如何能得这么多分？”
胖修士高深莫测地拍着肚皮，喜滋滋道：“小仙子的成绩没有任何问题，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这都什么年头了，潜水抓鱼才奇怪吧。”三场比赛下来，许多观众都被灵葭圈了粉，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腔。
“就是就是，我们小仙子用网捞鱼，要是比你们这些徒手抓的成绩差，那才是天理不容呢！”
元婴选手们傻眼了。
不是，他们每次经过都看见她站着一动没动，她什么时候用网捞到鱼的，他们怎么没瞧见？
“好啦好啦，请得分最高的三位选手登台领奖！”胖修士颇有些急不可耐地揉搓着手中的下注回执条儿，他已经等不及要去领钱了。
七位元婴大佬神色复杂，看着那个一蹦一跳站到台子上去的小孩子，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是凭本事胜出。
许多人自成为元婴修士以后，便自觉高人一等，何尝如此狼狈的败北过。然而，他们今日虽丢了面子，这小辈却也为他们敲响了警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场比赛输的不冤。
想通了这一点，当即便有人叹息抱拳道：“小道友技艺过人，在下佩服！恭贺小道友夺得桂冠。”
灵葭忙回礼道：“前辈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她这般自谦的态度，倒是让不少人心里舒坦了些，觉得这小孩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元婴组冠军的奖励是一瓶极品紫花凝露，高级疗伤药，据说重伤之人只需饮一小口，便能立即修复断骨，回血生肌，比市面上最普遍的回春丸药效强百倍不止。
说了一番感谢客套的话，灵葭便随胖修士一起，去领下注赢的灵石了。
她一开始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并无十分的把握，因此才少少投了十颗上品灵石，如今赚回六百多，也十分高兴了。
胖修士笑得五官全都变形，对灵葭拱手道：“小仙子厉害啊，不知师从何人？”
灵葭抿唇一笑，脆声道：“灵翕派，寒月真人！”
还有洪荒古界，玉屑上神。
—*—
王室给每一座火山都安了名字，灵葭选中的，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座，鸣金山。
爆发的前两日，兕兕国的天气明显变得更热了些，鸣金山下驻扎的士兵们当晚便感觉脚下大地热气蒸腾，空气沉闷，很多人都睡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曦露女王的手谕便到了，下令召回所有镇守火山的将兵，撤退到爆发范围之外的安全地带，以免造成伤亡。
这个五十年一度的时刻，最是令人劳神又兴奋，领头的大将打起精神，开始组织士兵们收拾行李，赶在天黑前拔营撤离，否则到时岩浆将他们如今所在之地尽数覆盖，除了玄冥晶，什么都不会剩下。
将士们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前将营地收拾干净，登上了回家的大船。
又过了一个时辰，鸣金岛的沙滩上，浪花带来了一只雪白的绒球。
绒球上岸后抖掉身上的水，张开大嘴，吐出一枚比它身形大了数倍的坚果一样的东西，用嘴叼起来，一溜烟跑进旁边茂密的雨林，沙滩上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圆坑。
灵葭在树木的遮掩下从种子壳里钻出来，鬼鬼祟祟地用神识在周围扫了扫，确定一个人也没有了，随即抓起汤圆放在头顶坐好，向着不远处的火山飞奔而去。
临近山脚，空气愈发炽热，汤圆突然叫了两声，灵葭立即刹住脚。
“这里有结界？”
她皱眉打量，眼前空空如也，一点法术光芒都没有，可她不敢用神识去触碰，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还是相信汤圆吧，毕竟是圣兽呢。
“汤圆，交给你了，一定要小心，轻轻的啊。”她叮嘱道。
“唧唧！”
汤圆蓄力弹起，一口咬在面前的空气上，眼前金光闪过，果真是有结界。
汤圆咔啦咔啦将结界咬出一个口子，待她通过后，结界上金光流淌，自动将破洞修补，恢复如初。
汤圆还跟吃不饱似的，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又回过头咬了几口，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灵葭满头黑线地把它揪下来，“别吃了，赶紧走啦。”
安全起见，她摸出仅剩的一张高级隐身符贴在手臂上，御剑向高耸入云的火山口飞去。
高空气温本该降低，可此刻距离火山爆发已不足六个时辰，一望无际的火山口热浪滚滚，其内黑烟袅袅升腾，将白云逐渐晕染成厚重的乌云。
火山口同样设有结界，灵葭如法炮制让汤圆啃出一个洞，让自己顺利通过。
透过冲天的浓烟，偶尔能看到下方金红的岩浆汩汩流动，饶是有灵力护体，灵葭也热得满头大汗，怕三只灵宠直接热死掉，赶紧把它们扔进灵兽袋，然后召唤出半只种子壳包裹住下半身，多少抵挡一点自下而上的热力。
花了大半个时辰，艰难地降落了数百丈，方才看清那一朵朵漂浮在岩浆中，开得异常艳丽的金舌莲。
岩浆已经开始咕噜噜冒泡，灵葭驱使着飞剑靠近其中一朵金舌莲，小心躲避着时不时爆裂飞溅起来的火星，将被热气蒸得滚烫的勾魂索伸长到极致，试图将金舌莲整朵拔起。
可就在索尖差一点点就要触到花瓣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不能摘！”
你说不摘宝宝就不摘了么！
灵葭咬紧牙关，让飞剑降低一些，猛的甩出勾魂索。
“卧槽你个智障！”
头顶的声音破口大骂，一道指风咻的急射而来，重重打在她的手腕上。
灵葭吃痛，手中一松，勾魂索向翻滚的岩浆中坠落，消失。
“我的勾魂索！！！”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第115章 金舌照影
灵葭驱剑向下欲追，才追了两步，就被人揪着衣领提起来。
“你找死啊，说不了不能摘不能摘，耳聋了？”
那人冲着她耳膜怒吼。
灵葭脑子被震得有些发昏，愣了好一会才道：“姜御？”
“就是老子！”姜御没好气道，感情丫现在才认出他来，才几个月不见啊，就连自己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灵葭讪讪地摸摸鼻子。
这其实不怪她，人在大声说话的时候声音本来就不容易辨别，何况她原本就精神高度紧张，又心虚，听到有人说不让摘，下意识就以为是兕兕国的人。
不对，是他又怎样，她的勾魂索！
灵葭脸上挂着两行泪，愤怒道：“为什么不让我摘，还害我丢了勾魂索！”
好歹是用了一百多年的法器，在她有意识的润养下越来越具有灵性，就这么没了，叫人如何不心疼。
而且她身上仅有这么一把趁手的武器，倒是要如何穿越茫茫洗心海，回龟匐山去？
姜御丝毫不理解她的感受，翻了个白眼道：“一根破索而已，也值当哭，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丢的何止是一根索，小命都没了。”
灵葭微怔，“为什么？”
“还敢问为什么，”姜御恨不得拧她耳朵，可看到她懵懵懂懂的模样，最终叹口气，“你出门之前没打听过？不知道金舌照影？”
“金舌照影？”
姜御气笑了，“看吧，果然不知道。这种花有个特性，心情好时浮于水面，顾影自怜；心情糟糕或感知到威胁时，则本体与影子对调。方才你要摘的那朵，不巧正是影子，若真触碰到，花心会吐出金舌将你卷住，随后立即翻转，将你拖入火海！”
灵葭望着那朵安静美艳的莲花，脊背一阵泛凉，周身的热气都褪了几分。
“谢谢你啊。”她忸怩说道。
姜御鼻子里哼了声，把她放回飞剑上，掌心涌出灵力将那朵金舌莲包裹，慢慢向上提。
那金舌莲果然分为上下两层，灵葭肉眼望去，完全分辨不出两者差别。
待下面那半截莲花完全脱离岩浆，上面那层才渐渐化为水雾，消弭不见。
从前世人摘到的金舌莲，无不是生于外面洗心海上，哪怕遇到倒转的金舌莲，顶多只会泡一下海水，哪像这火山里这么危险，因此知晓它们这一特性的人并不多，也难怪灵葭不知道。
金舌莲尚带余热，落入灵葭手中。
不愧是金舌莲祖宗，这花型比她先前在客栈里见过的还要大还要美，灵葭举着它就像蚂蚁扛着豆子一样滑稽可笑，姜御顺从本心，十分不客气地笑了两声。
灵葭把这朵巨大的金舌莲收进乾坤袋，笑眯眯道：“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听说这里有回梦草，特意来帮你寻，谁知道刚刚摘完就闻到你身上那股草味，就过来看一眼呗……幸好我来得及时。”姜御说道。
回梦草！
灵葭忽略了自己身上那股草味，急急道：“前辈你摘到回梦草了？”
“喏，拿去。”姜御从怀里掏出一朵根部还带着泥的白色小花，递给她。
真的是回梦草！
“多谢前辈！”灵葭开心得恨不得滚两滚。
“好了，这下我就只欠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姜御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满脸卧槽。
“姜御！”
浑厚的男声从头顶传来，灵葭扒扒脑袋，这大概是鸣金山千万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了吧。
“你丫的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整天追着老子搞毛线啊！”姜御咒骂一声，眼珠滴溜溜转，似乎在寻找逃跑的出口。
可此处是在火山里，除了上方，哪里都是结结实实的岩壁，姜御难得露出一抹焦虑之色。
灵葭好奇道：“前辈，这个人是谁啊，从落仙山一路追你到这里？”
“一个不知所谓的神经病！”姜御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灵葭点点头，“哦哦。”
这是何等的真爱啊。
姜御总觉得她哦这两下不是什么好的寓意，然而也顾不上和她争论了，上面那人已经执起了长弓，金色灵力迅速汇聚，凝成一支流光溢彩的箭。
姜御大惊，喝道：“万万不可！”
那人充耳不闻，声音刻板地说道：“姜御，你既不愿随我回去，那就只好得罪了。”
弓弦紧绷的声音传来，金光穿透浓烟，疾驰而来。
“你会后悔的。”姜御眼神沉得吓人，展开身上的火红长袍，将灵葭整个人捞进怀中包裹起来，低声嘱咐一句：“抓稳！”
灵葭眼中最后的光景，是明亮到刺目的金光，带着她此生从未见过的沉重威压，从近在咫尺的地方擦身而过，落入下方滚烫的岩浆中。
沉闷的轰鸣声自地底传来，仿佛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大地开始瑟瑟发抖，山壁上岩石簌簌滚落，岩浆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忽然变得波涛汹涌。
灵葭耳中听到这动静，心底惊骇万分，“离爆发不是还有五个时辰么？怎么现在就……”
姜御无暇回答她的疑问，唇边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说道：“勾动地火，扰乱下界秩序，导致生灵涂炭，该如何定罪？”
灵葭眨眨眼睛，火山本来就是要爆发的呀，只不过提前了半日，该撤离的人都已经撤离了，没那么严重吧……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随意射出的一箭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也并不知道鸣金山本来就即将爆发的事实，沉默许久，闷闷开口道：“我自当回去领罚，但，你必须与我同行。”
姜御呸了声，“想得美！”
“跟我回去。”
“你这个罪人凭什么同我说话，快滚。”
那人被说得再度沉默。
地底的咆哮越来越近，灵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那个，火山要爆发了，能出去说么？”
姜御沉声道：“我倒是想出去，可他让么？”
那人定定立于火山口，双手持弓，弦如满月，依旧在等着姜御束手就擒。
这哪来的愣头青！
灵葭耸耸鼻头，突然哇的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还是个宝宝，为什么要死在这里，师父为了我受了重伤，还等着我寻药救命，可如今、如今……呜呜呜，师父，徒儿不孝，先走一步，在地下等着您……”
第116章 神仙打架
姜御嘴角抽了抽，“别哭了，没用的，他不会管你的死活。”
“……”灵葭心底问候了那人全家，一抽一噎地刚止了哭，一条熔岩巨龙浑身浴火，自岩浆中咆哮着蹿出，火舌舔过姜御朱红的袍边，发出刺啦的声响。
站在火山口的那人头上、身上早已落满了灰，见这情形不由抬了抬眉。
“怎会？”他口中喃喃。
区区下界地火，怎会有如此威力，竟能烧毁他姜御的衣袍。
莫非，还是因为自己方才那一箭？
他无辜地眨眨眼睛，灰烬从睫毛簌簌掉落。
脚下巨龙狂卷而来，姜御被火气蒸得满面通红，顾不得那人箭在弦上蠢蠢欲动，咬咬牙，猛的向上窜去。
金红巨龙在脚下穷追不舍，灵葭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扒在姜御身上，耳边风声、轰鸣声、水流声各种声音无限放大，感觉自己像被火烤的冰淇淋，快要融化了。
当那个红色的人影从火山口蹿出的时候，守在火山口的人想也不想的，松手放箭。
姜御这个家伙滑溜得很，这次若放他走，不知又要追多久才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把他捉回去。
至于对方挨了他的箭会不会死，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不用说与他毫不相关的一只下界低等小妖。
金箭直冲心口而来，身后还有火龙穷追不舍，姜御眉头紧锁，仰头发出一声清唳。
下一刻，灵葭感觉自己抱着的东西呼的一下，生出了长而柔软的羽毛，体型也嘭的一下，膨胀了好多好多。
她整个人都埋进了暖呼呼软趴趴的羽毛里，身体也随之向后倾倒险些滑落，下意识用手抓住身前羽毛。
姜御，是鸟妖？她愣愣想道，她可与鸟好有缘啊，因为是树妖么？
“愣着干什么，钻你自己的壳里去，快！”姜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灵葭回过神来，赶紧照做，种子壳刚刚闭合，她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一只鸟喙衔进了嘴里，含住。
磅礴的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直入云霄，紧接着再如瀑布一般，遮天蔽日地倾倒下来。
一人一鸟在这岩浆的帘幕的围绕下缠斗不休，持弓的人手中不断涌现金光，凝成无数的箭雨，向那只红色的大鸟射去。
姜御在本体的状态下显然速度提升了许多，那人的箭阵勉强能将他困在这方天地，却始终伤不到他一根羽毛。
那人紧抿着唇，突然放下弓箭，展开双臂，漫天疯狂搅动的灵气循着他的召唤涌入体内，将他全身包裹住，逐渐形成一支巨大的羽箭。
姜御扇动翅膀躲避漫天的火雨和箭雨，试图向外突破。
未等他逃出箭阵，那支巨大的羽箭从身旁擦过，径直落入正在喷发的火山口。
“卧槽，你疯了！”
姜御咒骂着，顾不上闪躲，拼着箭雨落到身上，也要冲出去。
身后，正在喷发的火山被那支箭堵塞，诡异地静止了片刻，一息，两息……
三息过后，被堵住的鸣金山内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砰”的一声，炸裂。
铺天盖地的岩浆和地火将这方小小的天地尽数填充，吞没了那只全速振翅企图逃离的红色大鸟。
远在兕兕岛上的人们先是经历了火山提前爆发的惊讶，好容易缓过来，又感到地龙抬首般剧烈的震动，纷纷从屋子里逃出来，整个兕兕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强烈的地动带起了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浪潮，海水像被巨力摇晃，掀起一层接一层，高耸如云的海啸。
兕兕岛最高处的王城中，身披华服的曦露女王眼中染满了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慌乱。
“结界怎么还没张开，动作怎么这么慢！”她怒声道。
“就快了，事发突然，圣殿没有做好准备，故而……”
“孤不想听因为所以，再去催！”
“是……”
大地像被乱刀砍过一般四处开裂，冲天的水幕离海岸线越来越近，王城上空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光点，皆是匆匆逃离的修士。
而地面上，没有修为的凡人哭喊着，推搡着，跌得东倒西歪，许多人在混乱中失足跌落，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地缝中。
曦露女王闭了闭眼，运起灵气，高声说道：“王城所有守卫听令，能御剑的人，每人携带一名普通百姓向北撤离，走得越远越好，天灾结束之前，一律不许回来！”
这声音传遍了兕兕国每一个角落，无助的百姓看见纷纷降落的身披铠甲的守卫，面上露出希望之色。
数十息后，护岛大结界张开。滔天巨浪拍打在结界上，经久不息，结界不堪重负，支离破碎，海啸最终将兕兕岛席卷。
—*—
清晨。
灵葭推开种子壳，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脑袋经过数个时辰的颠簸，尚有些犯晕。
仰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她爬起来，四下打量。
蔚蓝的天，一丝云也无，湛蓝的海，悠远地轻轻地抚过洁白的沙滩。
身旁不远处有个小水坑，坑里窝着一只仅有她两个巴掌大的，光秃秃没有毛的，粉红色的……鸡？
“噗……”
灵葭掩住嘴。
粉红鸡奄奄一息地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哼了声，“笑个屁，把我放到你那壳里去。”
“对不起。”
灵葭乖巧地道了个歉，依言把种子壳打开，轻轻把姜御放进去，在要盖上另一半壳的时候迟疑了一阵，说道：“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要不要吃点丹药？我还有一瓶紫花凝露。”
“不必，这种丹药对我没用，你把我放壳里就行。”
“好吧。”
灵葭把两瓣壳闭合，妥妥地收起来。
那么，她现在是在哪里？昨夜只顾着逃命，没留意方向，只感觉姜御飞了很远，肯定早就出了兕兕国的范围。
“你是何人！”远处有人严厉地质问。
灵葭脚步顿了顿，回过身，看到三名穿着相同水蓝道服的人。
“我、我叫林嘉，是兕兕国的人。”她期期艾艾道。
那人狐疑打量她，见她形容狼狈，不免心下生疑，再度问道：“兕兕国的人，到天敕岛有何贵干？”
第117章 谎耶梦耶
问出这样的话，证明昨夜天灾爆发的消息尚未传到此处。
灵葭用脏兮兮的手抹一把眼睛，哀泣道：“昨夜兕兕国火山爆发，整座鸣金山都炸开了，爆炸诱发了地动，接着是海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被海浪砸晕了，醒来就在这里了，应该是被海水推过来的吧。”
能将筑基大圆满的修士砸晕，这是什么猛浪。
而且天敕岛距离兕兕国有着三个月的路程，海水流得再快，能一夜之间将她带出这么远？
三名巡逻弟子互相交换了眼神，上前道：“此事非同小可，林道友请随我等上山，将此事禀报师尊。”
“好的。”灵葭配合地点点头。
“唧唧唧！”脑海中响起汤圆反对的尖叫，它千辛万苦逃离这里，当然不想回来。
“别怕，”灵葭安慰它，“你乖乖藏好，不会被发现的，咱们就去一下，很快就走。”
“唧唧……”
“林道友，这边请。”巡逻弟子招呼一声，召出飞剑登上去，在前方开路。
飞了一段距离，才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
“那个，我的剑被水冲走了。”灵葭扭了扭衣角。
如今她身上除了一把小匕首，什么武器都没有了。
巡逻弟子同情地看着她，其中一人回转将她捎了上来。
“谢谢，请问你们这里的集市在哪里呢？我想去买点东西。”灵葭不好意思地问道。
巡逻弟子了然，抬手指道：“在天敕岛西北，待禀报师尊和师伯们后，你可以去瞧瞧，飞剑也是有售的。”
“多谢师兄。”灵葭忙拱拱手。
天敕岛的面积仅有兕兕岛的一半，但也十分大了，御剑飞行小半刻钟才看到一座巍峨的大殿。
三名巡逻弟子将灵葭送到大殿的阶梯下，其中一人先行入内禀报，过了一会，才又下来把灵葭请上去。
高高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面容慈祥头发花白的老道，看到他时，灵葭不免惊了一下。
这年头还能看到长相如此显老的修真者，也是挺难得。就算年轻时穷得吃不起驻颜丹，但结婴后是可以重塑肉身的，毕竟一把老骨头非但不好看，行动上也没有年青的肌体灵活，这是事实。
灵葭眼珠一转，看到站在旁边的高髻女修，又是一惊。
当日在珍珑宝船上领头搜查的，就是她。
高髻女修感受到她视线的停顿，狐疑回望过去，灵葭忙堆起笑脸，礼貌地点了点头。
应该认不出吧……这高髻女修是元婴修为，当初在船上对峙时，自己一直戴着霍七赠的面具，故意改变了声音，下船后又特意换了衣裳和发型，这要是还能认出，可就太没天理了。
果然，那高髻女修只是打量了她几眼，便高冷地移开了视线。
灵葭松了口气，听那老道含笑说道：“听闻小道友是从兕兕国来的，可否同我讲讲你的遭遇？”
“自无不可。”
灵葭絮絮叨叨添油加醋将昨夜见闻又说了一遍，在场众人闻之无不色变，那老道亦收了笑，严肃道：“这么说，兕兕国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天灾，我天敕岛岂能坐视不理，小道友放心，我这便派人前往援助。”
“多谢前辈仗义相助。”灵葭破涕为笑。
“不过，我尚有一事不明，”老道捋着长须，慢悠悠说道，“小道友是如何在一夜之间，从兕兕国飘到天敕岛来的？”
灵葭仰着小脸，水灵灵的大眼中一片茫然，“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不止一夜？”说着慌乱起来，语无伦次道：“难道我、我昏迷了好久，今日才醒？那兕兕国……”
那兕兕国的天灾岂不是早已过去数月，如今再花数月赶去，怕是连尸都没得收了。
殿内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那老道长眉紧蹙，若真是如此，天敕岛这么久才收到消息，还是由这么个落难小孩子带来的，那兕兕国恐怕真是凉了。
“怎会如此，那江师伯他们……”
有人焦虑地说道。
曦露女王大寿，作为邻居的天敕岛自然也是要派人去恭贺的，顺便带些玄冥晶回来。
“慌什么，天灾数月前便发生，江师伯那时才刚刚从天敕岛出发。”
“啊，说的也是……可为何没有消息传回？”
“说不定江师伯是到了兕兕国以后才知晓情况，又因路途遥远，来不及传信吧。”
“有道理。”
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帮灵葭圆了谎，都不需要她自己编。
“你们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有人插嘴说道。
“什么可能？”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这小妖编造的呢？”那人大声说道，“兕兕国的火山由古至今，从来都是极为规律地每五十年爆发一次，怎么这次就提前了，还严重到诱发了地动和海溢？”
……还真是。
怀疑的目光纷纷落到灵葭身上，她鼻子一皱，哇的大哭起来。
“我、我也希望是做梦，是假的啊！可是，它就是发生了！比天还高的巨浪冲过来，结界眨眼就破了，王城一下就没了！师父，师兄，师姐，全都走散了，就剩我一个！要真是做梦就好了，呜呜呜……”
她哭得伤心欲绝，描述得也十分详细，的确不似作假，听着她的哭声，许多人面露不忍。
也是，她一个筑基小辈，没事编这种瞎话骗他们做什么，闲的么？
老道叹息一声，哄道：“小道友莫哭了，稍后我便派船送你回去，可好？”
灵葭一张小脸哭得花不溜秋，尚且记得摇头，抽噎着说道：“兕兕岛没了，回不去了……师父嘱咐过，如果有命活下来，就去大陆上一个叫九曜城的地方，寻小师叔，师父他们要是没死，也会去那里汇合的。”
“如此也好，”老道点点头，“那小道友就先在天敕岛休整一阵，养好身子再出发吧。”
“多谢前辈。”灵葭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老道派了名女弟子送她去客房安置，灵葭把身上清理干净，小睡了一会儿，便向着西北慢慢走去。
她花了十颗中品灵石买了一把最普通的飞剑，又寻间馆子吃了顿饱饭，回房意思意思待了一夜，第二日便告辞离去。
第118章 回家吃饭
“主人，后面有人在跟踪你！”小丝在识海中说道。
灵葭盘膝坐在飞剑上，懒洋洋道：“我知道。”
“把他们弄死吧！”毛球兴奋地叫道，“我还没吃过人肉呢。”
“唧唧！”
“真的？主人，汤圆它说人肉比妖兽肉好吃！”
“唔，小丝也想吃。”
“别整天想些不靠谱的事情，净知道给我找麻烦。”灵葭嫌弃地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给你找过麻烦了，要找也是汤圆找！汤圆就是个大~麻烦，否则主人何必怕天敕岛那些人！”毛球不服气地叫道。
“唧唧唧！”
“略略路，我哪里说得不对？”
不知为什么，它就是看汤圆不顺眼。
圣兽了不起哦！口亨。
“谁说我怕他们了？”灵葭瞪眼，“你主人我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懂不懂。”
毛球切了声，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灵葭自然能感受到自家灵宠浓浓的不屑之意，懒得同它计较，慢悠悠地发动织心诀。
要跟踪她也不派个修为高一点的来，就这两个筑基大圆满的，还没出岛她就发现了好嘛，那老道是有多看不起她啊。
“她是不是迷路了，这方向是往西啊。”
“是吧，她不是要去九曜城么，就这，飞一辈子也飞不到啊。”
“怎么办，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你疯了吗，咱们是来跟踪的！”
“那就由她这么转下去？那咱俩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耗在她身上？”
“这……再看几日，她要还转不过来，咱们就去假装偶遇。”
“好吧。”
两个天敕岛的弟子根本没发现自己跟错了人，这般毫不停歇地飞行了许多日，身体有些吃不消，结果一不留神，天边的那个小点就不见了。
“人哪儿去了？”
“没留意……可能发现走错方向，转向北边去了？”
“走，去瞧瞧。”
可往北边飞了半日，也没再看见那抹小小的身影。
二人既担忧，又高兴，相携回去交差。
—*—
半年后，灵葭抵达龟匐山。
她穿过结界的瞬间，屋内打坐的寒月真人就睁开了眼睛，沉静的眸中透出一抹久违的亮光。
元澶真人咻的一下从旁边的屋里蹿出，往山下飞奔，跑到半山腰顿住脚步，又回到山顶，迅速淘了半锅米，放到火上蒸起来，再风一般卷下山。
寒月真人听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很是无语。
“丫头回来啦，带了什么好东西没？”
元澶真人声音比人先到，灵葭来不及感受阔别重逢的喜悦，就被他的问话浇了个透心凉。
反正她就是比不上几样材料重要嘛，口亨。
“喏，我就找到这两样。”灵葭从乾坤袋里掏出巴蛇胆和回梦草，递过去。
元澶真人笑得眼都没了，“好丫头，真争气，老爷子没白疼你！来来来，咱们回家吃饭去。”
听到“吃饭”二字，灵葭双眼蹭的发光。
她这半年来滴水未进，一直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只依靠天地灵气生存，虽然饿不死，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影响，但肚子空空的始终感觉不踏实。
登上山顶，一袭白衣的寒月真人早已站在竹舍前负手静候。
“师父！我回来了。”灵葭兔子似的蹦跳着蹿过去。
寒月真人微笑颔首，摸摸她凑过来的脑袋，说道：“嗯，长高了。去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受过伤？”
“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灵葭满不在乎地说道，但见寒月真人露出一抹忧色，忙又道：“小伤而已，睡一觉马上就好了，伤好之后还突破了呢。先不说这个，师父，我替您寻到了巴蛇胆和回梦草，是不是就差不鸣鸟的蛋壳了？”
寒月真人嘴唇动了动，忽然冷下脸来，“你怎么知道就差不鸣鸟的蛋壳了？”
“……”
灵葭拿眼去瞄蹲在一旁默默择菜的元澶真人。
两道冷光穿透背心，元澶真人抖了抖，头埋得更低。
“罢了，平安无事就好。”寒月真人叹了口气，“你二师兄数月前回来过，倒是与你错开了。他有了不鸣鸟蛋的线索，这次便是替为师去寻药的，想必不久就能回了。”
灵葭咧嘴笑道：“那敢情好，师父很快就能炼制天生无恙丹了！”
寒月真人点点头，感慨道：“想不到，我韩怿到头来还要依靠你们这群弟子为我奔波续命。”
“师父为弟子们自降修为，受了那么多罪，弟子们替师父寻药实属天经地义，师父千万不要自责。”灵葭急忙说道，“更何况，徒儿在寻药途中觅得不少奇遇，赚翻啦。”
她说着拿出一只黑色乾坤袋举过头顶，献宝似的道：“师父快看！”
“这是何物？”寒月真人首先看了眼那只乾坤袋，见其虽模样朴素，品质确是绝佳，不禁扬眉，打开袋子一看，更是心惊，“你如何会有这么多灵石？”
整整二万上品灵石！
这若是在他尚且拥有澄灵之境时，倒还说得过去，可这些年为了寻药，他们明明都快入不敷出了，灵葭身上竟然还有这么多钱……
“别是抢来的吧？”他说道。
灵葭撇撇嘴，“师父看我像那种人么？”
像。
寒月真人动了动嘴唇，沉默。
灵葭：“……”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师父莫慌，这钱干干净净，都是徒儿自己赚来的。”她幽幽道。
寒月真人以手握拳，放到唇边咳嗽两声，把乾坤袋递还给她。
“你自己赚的灵石，自己留着便是，给为师做什么。”
灵葭把手往身后缩了缩，“徒儿身为灵翕派弟子，自当为门派建设做贡献。徒儿小时候没本事，只能花师父的灵石，如今长大了，自然要报答师父养育之恩。”
“你……”寒月真人微怔，看着眼前这个才比自己膝盖高出寸许的小东西，眼眶微微发热。
“徒弟孝敬你的，你就收下呗。”元澶真人在一旁小声嘀咕，“我都没有呢。”
灵葭面颊肌肉抖了抖，就这老头的败家程度，谁敢把钱给他保管啊，马上就拿去买玩具哄儿子了好么！
第119章 何为圣兽
寒月真人纠结了一会，兀自平复了气息，低声道：“好，你这份心意为师收下了，但仅此一次，以后再赚到灵石，你自己留着。”
“嗯嗯。”灵葭笑眯眯地点头。
“来来来，开饭了，丫头快来吃，顺便讲讲外面有啥好玩儿的……”
元澶真人招呼着，寒月真人和灵葭在灵泉旁的石桌落座，糯香的米饭和简单的炒菜一叠叠上桌。
“嘿嘿，尝尝这个。”元澶真人从旁边的古树下挖出一只巨大的酒坛，“这是你们下山之后，老爷子我用此处灵泉水酿的，一百多年呢！滋味肯定好极了。”
拍掉封口，浓郁的香气霎时溢满天地，元澶真人连连吸溜口水，寒月真人亦动了动眉，闭上眼睛，露出些许欣悦之色。
灵葭耸耸鼻头，香是很香啦，但可想而知味道会是多么呛口，她只尝了一小杯就辣得直吐舌头。
然这杯酒下肚，熟悉的热气一丝丝在丹田汇聚，舒服的令人想打滚，她欣喜地摸摸肚皮，忍不住又斟了一小杯仰头喝下，结果喝得太急，呛得咳嗽不止。
寒月真人看着她的模样，含笑摇头道：“喝不了莫勉强，你修为低，浅尝即可。”
好嘛！修为低的人，再好的东西也吃不了几口，亏大了。
灵葭鼓着脸说道：“师父，徒儿这次回来打算要闭关，不结丹不下山！”
“也好，我看你是像要突破的样子。”寒月真人点头说道。
他天生性情冷淡，私下对自家徒弟虽关心，却很少挂在嘴上。且他向来遵循放养的原则，修士，就是要行走于世才能开拓眼界觅得大道，困在一方小天地里死磕到老，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但进阶这种大事，尽量还是回来闭关的好，毕竟进阶的时候也是修真者最无防备的时候，万一出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可这个小徒弟的修炼进度，着实让人吃惊。
从筑基至今，连短短一百五十年也未到，她竟要结丹了。
寒月真人有一种自己很快就要被徒弟赶超的预感，可心里非但不觉得恐慌，反而十分欣慰。
当年他看着灵葭被乐殊埋进屋前的泥土下，看着她发芽、长叶、化形……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故而，他无法理解，怎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转头望向大口喝酒大口嚼菜的元澶真人，怔怔。
“对了师父，徒儿收了灵宠哦，三只呢。”灵葭忽然想起来，说道。
“三只？”元澶真人怪叫，“你又不修御兽之术，养那么多干什么。”
“它们自己找上我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可是个好人。”灵葭摊手，把三只灵宠放出来，抬手一个个指过去，“毛球，小丝，汤圆。”
毛球颠了颠毛球，小丝抖了抖叶子，汤圆弹起来，“唧唧”两声。
“啥玩意？”元澶真人瞪大了眼，蹲下身子一一地看，啧啧说道：“你这丫头本身就够奇怪的了，怎么收的灵宠还一个赛一个的奇怪。这是啥，蒲公英？爬山虎？还有这个，就一个脑袋……咦？”
他声调变了变，把汤圆提起来细看。
“你这只灵宠是从哪里来的？”寒月真人亦蹙眉，说道。
灵葭手指卷着辫子，小声道：“我搭船去兕兕国的时候，它被人追杀跑到我屋里，我救了它，它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唧唧！”汤圆欢快地从元澶真人手上跳下来，弹到她头顶趴好。
“你可知这是什么妖兽？”寒月真人又道。
“好像是叫天敕兽……”灵葭心虚地抬抬眼，见师父神色莫名地盯着自己，不禁把头又埋低了些。
“丫头，你知道这是天敕岛的天敕兽吧，”元澶真人嘿嘿笑道，“有眼光！不过你抢了盛熹那老头的圣兽，竟然没被他打死，还真是命大。”
“盛熹？”灵葭歪歪头。
“就是天敕岛的头头，一个装模作样的老头子。”
“唧唧！”
“哦，我见过他，他人挺好的。”
“唧唧唧！！！”
“他？好？”元澶真人拍着大腿，满脸愤愤，“你不会不知道你这灵宠的来历吧？”
“呃……”她还真不知道。
汤圆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而身为主人的她，可以肯定它并未说谎。
“反正我知道它在天敕岛过得是有点惨，跟了我也算脱离苦海。”她咕哝道。
“何止是有点！”元澶真人说道。
他把天敕兽不止一点惨的故事给灵葭详细说了一遍。
天敕兽生于混沌，无人知道它从何而来，自人们发现天敕岛起，它便一直在那里，占岛为巢，因生性凶恶且修为深不可测，无人敢惹。
后来，据说有位上界大能听说此事，为了防止凶兽作恶，特请下凡来将其制服，捆绑囚禁于困兽塔，随后这位大能寻到了自己在凡间的后人，把他们接到天敕岛上看管凶兽，这便是天敕岛的起源。
千万年来，天敕兽一直被囚禁在塔顶，不见天日，直到某日，天敕岛一位岛主突破化神时遭遇雷劫险些陨落，绝望之际却发现空中雷云有异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似的。
那个方向，是困兽塔。
他心中一动，飞身入塔，果然下一道劫雷落下来，并未劈在自己身上。
突破成功后，那位岛主到塔顶察看，被五花大绑的天敕兽趴在地上，浑身焦黑奄奄一息。
他这才意识到，这天敕兽竟是诱雷体质！
他将当日守塔的弟子，尽数灭了口。自此后，每当门派中有关键人物突破时，如遇渡不过雷劫的情况，岛主便会暗中安排其到困兽塔底层躲避，再逼其立下血誓，绝不将天敕兽的秘密外传。
天敕岛近千年来突然迅速发展壮大，成为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的一方势力，就是这个原因。
被这般利用的天敕兽，终于在某日扛劫时，冲破了枷锁意图逃跑，可最终还是被劫雷一路追逐，劈得奄奄垂绝，被岛主捉了回去。
岛主大发雷霆，为了防止它再度逃跑绞尽脑汁思索，最后心生一计。
他将天敕兽的四肢尽数砍去，然后喂它吃下了归墟草。
天敕兽失去了所有修为和记忆，身体亦返回到最初的状态，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兽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