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意外之人
中年修士一阵气短，“拍卖会又没开始，总有人没到吧？你寻个空位给我，等那人来了，直接领他到此处不就是了。”
“这……”美婢有些为难，聚宝阁的贵宾帖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旁人坐得好好的，凭什么跑来跑去同他换座位？
然看到对方那副要吃人的神色，她只得道：“那您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看看是否有空位。”
“嗯。”中年修士勉强点了点头，看着这美婢退出去，转身朝灵葭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又一本严肃地掀袍坐下。
灵葭无辜地回望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扰乱了公共秩序，嘴里一刻未停，仍旧咔吧咔吧啃着果子。
能坐在聚宝阁雅间的，哪个没点本事背景，是以这中年修士虽不满与灵葭这个黄口小儿坐在一起，却还是不敢正面怼她。
美婢去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姿颀长，容貌俊逸的青年。
看清那人的面容，灵葭不禁挑了挑眉，怎么是他？
“王真人，这位公子愿意同您换座位，请随奴婢来吧。”美婢笑吟吟地伸手做请。
中年修士却直勾勾盯着她身后的人，面上似激动似尴尬，架子立即崩了，“九公子也来了？”
封九微笑颔首，“王真人，听闻你想换座位？不如同我换吧。”
“这……”中年修士动了动唇，欲哭无泪，他不想换了行么？他想同九公子坐在一块行么？
可封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径自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王真人，这边请。”美婢在门口娇声催促道。
中年修士还想说什么，只见封九随手拈起案上一枚青果，若无其事地问那小女童道：“这果子好吃么？”
“还行。”
“那我尝尝。”
说罢将果子送到嘴边嘎嘣咬了一口。
“的确不错。”
中年修士：“……”他还是走吧。
流年不利。
门轻轻合上，灵葭忍不住喷笑出声，“阁主和那大叔认识？”
封九摇摇头，“不认识。”
“可他似乎认得你？”
“认得我的人很多，”封九理直气壮，“总不能叫我一个个全记住吧？太强人所难了。”
灵葭哈哈大笑，“想不到阁主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封九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嘘”了声，“暗市之外莫要再唤我阁主，这事儿很多人都不知道呢。”
灵葭肃穆道：“好的，九公子。”
二人像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相视而笑。
“九公子今日过来，有什么想拍的么？”灵葭问道。
“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不过既然收到了帖子，也就来凑个热闹。你呢？”
灵葭哦了声，耳语道：“我想拍那块未亡骨，你觉得如何？”
封九拿出贵宾帖，修长的手指顺着清单一路滑下，点在某一行上，空中投影出那块未亡骨的模样来。
他专注地看了一会便道：“看上去品质不错，五百上品灵石的起拍价，还算合理。你想用来炼器么？”
灵葭点点头，“我想用来炼制本命法宝，你觉得合适么？”
封九沉吟片刻，诚恳道：“通常用来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往往是品质越高、越稀有的越好，这块未亡骨虽品质不错，但未免普通了些。在下认为，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寻到更好的材料，何况你如今修为不深，不必急着炼制本命法宝，不如放松心态，等待机缘。”
“等待机缘么……”灵葭喃喃着，眉头一松，“你说的对，说不定明天就有宝物掉到我头上呢，嘿嘿。”
说实话她行走这么些时日，遇到的宝物也不少了，只可惜基本都是擦身而过……这便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
过了片刻，响亮的锣鼓声自外边传来，室内光源同时一暗，只余下方舞台中间一盏明黄孤灯。
锣鼓声歇，清幽的丝竹之声响起，舞台上的孤灯如鬼火飘动，逐渐映照出一个女子倾城的面容。
周围吵闹声渐止，众人纷纷望向舞台上的女子，看着她莲步轻移，随乐而舞。
灵葭揪了揪垂在胸前的小辫子，“这就开始了？咱们这雅间是不是还有人没到？”
“兴许有事耽搁了吧。”封九微微一笑。
美人舞毕谢幕，一个浓眉大眼，长相端方的男子走上台去，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先前出去的那名美婢也悄悄回到雅间，静立在旁，偶尔为仅有的两位客人添茶倒水。
前面拍的都不是特别稀有的宝物，灵葭没什么见识，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封九却蹙眉道：“聚宝阁这几百年来，拍品的水准似乎有所降低啊，我听闻三百年前好像还拍出了一件残次品？”
美婢低头不语，灵葭咧着嘴，那残次品可是从他的暗市里流出去的，被她的逗比师兄拍下，最后她还被拿去抵了债呢。
封九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明市和暗市，应该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吧，不知封九明面上的身份是什么，似乎很受人尊重的样子。
灵葭眼珠转了转，对侍立在旁的美婢道：“姐姐，我突然嘴馋，想吃仙味斋的石榴糕，能劳烦你替我跑一趟带些回来么？”
“好的，小仙子请稍后。”美婢会意地一笑，推门而去。
灵葭从乾坤袋中拿出已经做好的礼服来，让封九验货。
这件礼服她做得也算用心，品质达到了下品法宝，重要的是料子独一无二，且款式新颖美轮美奂，拿到市面上去，至少也能卖一百上品灵石。
封九自然十分满意，看到了实物，再挑选配套的首饰就不容易出错。
“实在太美了！灵葭，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师从何处么？”封九目光灼灼地问道。
灵葭歉然摇头，“教我女红的前辈，并不希望世人知道她的名字。”
封九心底有些失望，但眸中热度不减，毕竟眼前这小女孩身负传承，哪怕现在不如其师，将来也一样会名震四野。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道：“灵葭，你有没有想过，用这门绝技来赚取灵石？”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灵葭勾了勾唇，歪歪脑袋，“怎么说？”
第91章 合作愉快
封九见她并不排斥，不由欣喜，立即道：“你年纪轻轻，修为不高，却身怀如此绝技，若过早被世人知晓恐怕于你不利。你若信得过我，愿意与我合作，不如将自制的布匹和衣裳交给我，由我帮你卖出去。”
灵葭垂着眼帘，似在沉思，封九继续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保证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每次交易都由我亲自与你联络，绝不让第三人知晓。”
灵葭眉头松动了些，但仍未回应，封九又道：“将来你若是强大起来，不想再同我合作，那也没有关系，你可以随时抽身，我以心魔起誓，绝不会阻拦打压于你。”
灵葭终于露出笑容，“九公子不必说得这么严重，我相信你的人品，愿意与你合作。”
封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多谢你的信任。”
“我也要多谢你给我这个赚钱的机会呢，”灵葭伸出右手，笑眯眯道：“合作愉快！”
封九盯着她的右手愣了一下，灵葭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可没有握手礼，忙解释道：“这是合作伙伴之间表示友好信任的动作。”
“原来如此，”封九恍然，领悟力极强地伸出右手，同她轻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灵葭这小肉掌，只能勉强抓住人家两根手指，不由大窘。
但找代理商的目的终究是达到了，向自己笔芯。
灵葭清了清嗓子，也不装懵懂无知了，认真说道：“我可以向你提供几种不同品质的布料，也会定期向你批量提供成衣，但数量有限，同一款衣裳一旦售空，便不再补货。若是有高端客户需要特殊定制，你也可以帮我谈下来，特殊定制款只此一件，不会复制，所以……价钱不能太便宜哦。”
封九眼底幽光闪烁，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那么收益方面呢？你愿意分成还是……”
“不必分成，”灵葭一口咬定，“每批货直接买断，相当于你买了我的，再转手卖给其他人。至于你卖不卖得出去，能卖多少，就与我无关了。”
封九神情顿了顿，“你确定？分成的收益，或许更高。”
灵葭却坚定地点头，“我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
“除去第一笔交易，每次我卖货给你的售价，都是不定的，可能高，也可能低，取决于你上一次的销售额。”
封九舔了舔嘴唇，“怎么说？”
灵葭有些腼腆地扭了扭衣角，“对于同一类货物，你上一次销售额均值的七成，就是我下一次卖货给你的单价。当然，特殊定制的除外，这类的我要稳定的七成，可以么？”
封九胸膛一起一伏地震动，低低的笑起来，“可以，货是你提供的，自然以你的意见为主。还有什么要求吗？”
“嗯……还有一点，”灵葭小声说道，“你不能复制我的衣裳款式、图样，自己用其他布料做出来售卖，也不能低价卖给第二个中介，进行多次转卖。”
“这是自然，”封九立即保证，“我虽是商人，但并非重利忘义之人，你且放心。还有吗？”
灵葭弯了弯眼睛，“就这么多，没有啦。一直都是我在说，你对我就没有什么要求么？”
封九微微一笑，“我仅有一个要求，同样的一批货，你只能卖给我一人，如何？”
灵葭爽快地点头，“很合理，我答应你。”
“好，我这便草拟灵约。”
封九以指为笔，灵力为墨，在空中飞快地写下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
灵葭一字字仔细看着，确认与方才所谈内容无差，两人双双咬破指尖，在对方眉心画下灵约的符文，空中那飘着的字便化作道道金光，射入两个订约之人的识海中。
施术完成后，封九长舒一口气，向对面的小女童伸出右手，“灵葭，多谢你选择我。”
灵葭噗嗤一笑，“我也多谢你看好我，还有……男子是不能主动向女子提出握手的哦。”
封九愣了愣，脸颊浮起可疑的粉红，咳嗽一声道：“抱歉，是在下逾越了。”
灵葭笑嘻嘻地摇摇头，“那么，八月初二再见时，我再把几种品阶的布料拿给你看。”
“好。”
了却一桩心事，灵葭继续观看下面的拍卖。虽然清单上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她需要的东西，但对于什么都不懂的自己来说，这场百年一度的盛会，仍旧是她了解这个世界绝佳的机会。
封九一直陪着她全程观看，并且时不时为她答疑解惑。
三日后拍卖会落幕，二人道别后准备各自离去。
“灵葭。”
灵葭正要转身，封九忽然喊了她一声。
“还有什么事？”
封九迟疑了片刻，方道：“三个多月前，落仙山顶神坛被毁的事情，你知道吧？”
灵葭眼神闪了闪，“知道，外面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呢，怎么啦？”
封九隐晦地打量着她，摇摇头，“没什么。对了，怎么不见姜道友？”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说过段日子会来找我。”说起这个灵葭就来气，控制不住地鼓起腮帮子。
答应她的回梦草没有找到，还利用完就跑，他最好快点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怕自己到时候会忍不住用唾沫星子喷死他！
封九笑道：“似姜道友那般高人，行踪飘忽不定也是正常。倒是你，没有他在一旁护着，还是小心谨慎些，这揭云城明面上看着光鲜热闹，其实也隐藏着不少黑暗的角落。八月初二之前，你还是尽量不要再出门吧。”
他这番提醒看似没头没尾的，却让灵葭的小心脏陡然提了起来。
尼玛，姜御一个人走得倒是潇洒，丢她孤零零在这里，万一被人家寻仇怎么办！当日在山顶上的，可个个都是元婴期以上的大佬！
害怕。
见她突然慌起来，封九连忙安慰道：“你也别慌，闲池苑的东家在揭云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轻易不会有人敢在他的地盘生事，你只要不出门，就是安全的。”
“真的？”灵葭可怜兮兮地抹抹眼睛。
“真的，”封九点点头，“倘若真的遇到危险，你可以通过墨玉通知我，我一定会赶去帮你的，放心吧。”
灵葭破涕为笑，“谢谢你！”
第92章 一件大事
灵葭飞奔回客栈，往掌柜的面前甩了一把灵石，“掌柜的，我住到八月初二！”
掌柜的把灵石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嘞！”
如今才七月，她住的空中别苑一日得花费十颗中品灵石，本来坊市闭市后客栈就要迎来淡季，此时有人愿意多住一个月，掌柜的哪有不高兴的，当下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多说了一句：“咱们闲池阁样样都是顶尖的，小仙子放心住！”
得了他这句保证，灵葭心里安定些许，看着这和她抢星灵石的胖子不由顺眼几分。
晚间美婢阿宝来送饭，灵葭开门叫住她。
“姐姐，我还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外面若是有什么趣闻轶事，劳烦你来同我讲讲呀。”
她塞了一篮子鲜艳的灵果到美婢手中，“这个果子可好吃了，姐姐你也尝一尝。”
这灵果是封九送的，味道香甜，灵气浓郁，美婢有些讶异，转而欣喜。她真是喜欢死这个小女孩子了！
“多谢小仙子赐果，”美婢高高兴兴道，“说到趣闻轶事，方才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什么大事？”灵葭忙道。
“今日是坊市闭市的日子，也是落仙山神雾重回的日子，往年这个时候，本该整座山都已经掩藏于白茫茫的神雾中，可今日不知怎的，直到现在，山上还半点雾气都不见呢！”
灵葭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呀？”
美婢摇摇头，“具体原因还不知道呢，如今各大门派的前辈正在前往山顶调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结果。不过婢子听到坊间传言说，是因为前些日子有两位大能在山顶斗法，不慎毁掉了神坛，落仙山失去了神仙庇佑，所以才凝不成雾了呢。”
灵葭瞪大眼睛，一副震惊的模样，“怎么会这样呢，如果凝不成雾，落仙山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进了？”
美婢叹了口气：“就是呀！原本满山遍野都是天材地宝，这半年里被搜刮殆尽，今后都不知还会不会长出来。揭云城地处偏远，本就是依靠落仙山才发展起来的，万一落仙山变成了凡山，想必用不了多久，揭云城便会没落了吧，到时我们这些下人，都得另寻出路！”
灵葭有些心虚地卷玩着鬓边发丝，安慰道：“姐姐，你先别焦心，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没个准数呢，何况揭云城从古至今繁荣了千万年，哪能说没落便没落呢！”
就算没了落仙山，揭云城地上地下那些大佬们，也不会眼看着辛苦建立的帝国崩塌，这美婢确实多虑了。
“那倒也是，”美婢抿抿唇，“哪怕要变作死城，那也至少要数百上千年，我是没机会看到啦！”
灵葭一时默然。
这些打工的小厮婢女，基本都止步于练气期，一辈子也达不到筑基，能有百来年寿元已经很不错了。
又过了几日，美婢再次带来消息，各方高人反反复复在落仙山上探查，最终还是没能找出不起雾的原因。不仅如此，整座山也不再似从前泡在灵气中一般，果真从人人向往的仙山变成了普通灵山。
灵葭躲在客栈里专心织布，以灵力的精纯度为依据，做出了中品法器、上品法器、下品法宝三种品质的锦缎，然后以女装为主，用这三种锦缎各做了几套衣裳。
八月初一，灵葭提前退了房，去集市上补充些常用丹药和符箓，随后往揭云城东郊飞去。
然鹅……
刚出城没走多久，头上的毛球忽然大叫：“主人，后面有个变态在跟踪你！呀他拔剑了！”
WTF？
灵葭立即解下勾魂索握在手中，转身一看，果然有个黑衣人提着剑，正风驰电掣地向她冲过来。
令人心碎的是对方都跑成这样了，她愣是半点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一切不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惊吓完，黑衣人的剑已经近在眼前，猎猎的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
……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是身后？
她猛的转头。
一个黄衣人从泥土中窜出半边身子，右手高扬，手中短匕悄无声息地刺向她的后心。
与此同时，一柄剑擦着她的耳廓，穿过身后那人的咽喉，匕首在离她三寸远处，永远停了下来。
灵葭望着映在剑身上自己的双眸，一动不敢动。
黑衣人连剑带着尸体，从她面前挪开了一点，这才用脚踩着那黄衣人的肩膀，将剑拔出来。
灵葭跌坐在地上，胸膛起伏不定。
她承认，她怂了，她不但没有注意到这个黑衣人，连真正要杀她的是谁都分不清。
“你是谁？”灵葭腿肚子仍在打颤，辨认了一下那黄衣人的脸，只觉得面生得很，并不是那日在落仙山顶被姜御碾压的修士。
黑衣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他再度举起剑，划开那人的肚皮，灵葭讶然看到，那人的肚子里除了一枚只剩下半边的黯淡金丹之外，竟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粉色元婴。
灵葭脱口道：“他被人夺舍了？”
黑衣人依旧不搭理她，兀自挑起那只元婴，用剑劈成了八瓣。
做完这一切火，他才一言不发地甩掉剑上污血，然后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扶她。
直到灵葭缓过劲儿，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往前走，他才迈开步子，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灵葭停下，回头看他，他也停下，剑不离手。
在黑衣人的护送下，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意外，灵葭怀着对姜御的满腔怒火，平平安安来到约定之地，发现四野苍茫，连只鸟也不见。
许是船还没到？毕竟她提早了一天出门。
她停下来回望黑衣人，却见他径直绕到她面前，拿出一块刻着龙纹的令牌举到空中。
眼前空气出现水流般的波动，渐渐破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小口子，清晰可见其內人头攒动，忙忙碌碌。
黑衣人先一步走进去，又停下来，不动。
灵葭会意地跟随他的脚步走进结界，黑衣人收起令牌，身后结界破口再度闭合。
一艘巨大的木船横在旷野上，四周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尽是戴着面具的修士。
第93章 巧夺天工
灵葭摸摸自己的脸，没带面具怎么办。
黑衣人看见她的动作，默默掏出一个和自己同款的银面具，弯腰递给她。
这种修士专用的面具，都施有防止窥探的法术，施术者修为越高，越不容易被人识破。
“谢谢。”灵葭喜滋滋地将面具戴上。
黑衣人这次走到了前面，直接引着她上船，去到封九所在的船舱。
“你来了，路上没事吧？”封九放下手头的事情，关切道。
灵葭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还真让你料中了，我刚出城就被人寻仇，差点便交代了。幸好有阁主派来的这位前辈救了我……咦，人呢？”
灵葭扒在门框上四下张望，那黑衣人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封九无奈道：“霍七不大爱说话，人也比较，呃，独立，有时连我也找不到他。”
“他修为很高吧？”
“霍七如今是化神中期。”
“哇。”灵葭怪叫一声，估摸着她这张面具将来若是不需要了，能卖多少钱。
“怎么了？”
“没什么，还未感谢阁主的救命之恩呢。”灵葭露出小白牙，拿出准备好的几匹锦缎、成衣放到桌上，“这是本批的样货，请阁主过目。”
锦缎共有六种，其中，中品法器三种，上品法器两种，下品法宝一种，均为不同颜色不同花纹，再加上织布手法也不一样，呈现出来的成品便每样都各有千秋。
封九摩挲着这些布料，赞道：“灵葭，你让我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巧夺天工，这些衣料一旦投入市面上，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灵葭笑了笑，“除了美观度，我织出来的锦缎，比同阶炼制出来的防御法宝更强韧、更耐损，但最大的特色，还是在于易于修补。”
“如何修补？”封九立即来了兴趣。要知道，修士行走于世，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法宝损耗的确是一大令人头疼的问题。
灵葭另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男式外袍，捧到封九面前，“阁主不如亲自感受一下？”
“这……”
“这是我赠与阁主的一点小心意，请收下吧。”
“承蒙惠赠，不胜感激。”封九含笑将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袍抖开，银墨二色流光交缠旋回，霎时洒落满室。
这长袍以纯白为底色，仅在左肩及衣摆处以银墨二色丝线，零落绣了两面方格棋盘，点缀几枚黑白棋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图饰，虽简单，却因技法的高超和布局的精妙，平添了几分华贵，令人移不开眼。
封九略微失神，好一阵反应过来，叹息道：“想不到我封九也有词穷的一日，惭愧，佩服。”
灵葭抓着自己的小辫子摇了摇，“阁主喜欢就好。现在，请往衣服上输入灵力试试。”
“不用滴血认主吗？”封九疑惑道。
灵葭笑嘻嘻地摇摇头。
封九依言伸手，按在光滑的布面上，一丝极淡的绿色灵力从掌心溢出，立即被衣服吸收。
灵葭张了张口，惊讶。
竟是变异风灵根！
难怪总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修士的性情，多少会受到灵根性质的影响，就像她师父寒月真人，也是被变异冰灵根影响，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衣服吸收掉灵力之后，浮起一层短暂的浅绿光芒。封九再度伸手，抚上布面，这次的感觉与上次天差地别，他发现这件衣服上流淌的全是自己的灵力以及气息，那种熟悉的亲切之感，就好像这不是一件衣裳，而是自己的皮肤一般。
灵葭解释道：“我织出来的布料，可以吸收主人的灵力，因此，主人修为越高，衣服的防御效果越强，并不局限于衣服本身品质的高低。”
“倒是有趣，”封九沉吟道，“那要如何修补呢？”
“很简单，像你方才操作的一般，输入灵力即可。”
“就行了？”
“就行啦。”
封九眸光发亮，“灵葭，你的东西，一定会大卖。”
“阁主过誉了。”灵葭谦虚地咧咧嘴。她的一针一线全是由灵力凝成的，完全没有用到任何材料，自然也只需要用灵力来修补。
虽然旁人的灵力汇进去后，会导致灵力变得驳杂，不再像全新的那么强韧，但这世上哪件法宝不是如此呢？一旦受损，再度修补，始终都会比不上原来的品质。
相比起来，她的衣裳完全不需要搜集天材地宝，随时随地便可修补，可不就是一项最大的优势么。
“那么，”封九勾起一抹笑，“这批货，你打算怎么卖？”
灵葭扭着辫子，腼腆道：“我对行情不太熟悉，这第一批货的单价，就由阁主来定吧。”
封九也不同她客气，直接点头道：“好，你现在手头有多少货？”
灵葭解下一只乾坤袋递给他，“时间比较短，我现在只有中品法器一百匹，不知这船要航行多久到兕兕国？这段时间我尽量多织一些给你。”
“正常情况下，需半年能到，”封九笑道，“那么，我就先以目前的市场价买下你的货，中品法器的布料十枚中品灵石一尺，成衣一百中品灵石一件；上品法器的布料五百中品灵石一尺，成衣二十上品灵石一件；下品法宝的布料十枚上品灵石一尺，成衣一百上品灵石一件。你意下如何？”
灵葭立即点头：“没有异议。”
经过前段时间做的功课和调查，她确认这个价格，的确是目前的市场价。封九作为终端代理商，没有以稍低一些的进货价给她，而是直接以市场价买入，这其实已经是对她的肯定和优待。
封九把乾坤袋推回去给她，说道：“我为你准备了一间舱房，待会便让霍七带你去，在船上的这段时间，他会一直在你身边，保证你的安全。”
灵葭低头扭扭袖子，“那多不好意思呀，我看到好多前辈都是凭着信物上来的，珍珑阁的船票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吧……我还是交船费吧。”
封九不认同地摇头，“你是珍珑阁的墨级贵宾，又送了我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裳，足以抵消船费，”说着又笑起来，“食宿全包，服务俱全，你不必再推辞。我还盼着你吃饱喝足多织几匹布，好让我多赚几个灵石呢。”
第94章 再度相遇
灵葭半推半就地应下来，封九拉开舱门，连唤了几声“霍七”，愣是半个人影也没出现，只得吩咐侍从领着灵葭去她的舱房安置。
灵葭心安理得地住下来，织布绣花等姜御，然并卵，那货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不知等到了海上，他还能不能找到自己。
两日后，“珍珑号”载着满满当当的人起航，在空中飞行十多日后，便落入了海上。
封九果然一言九鼎，每日三餐都有侍从准时送到门外，且绝无重样。
灵葭是吃喝不愁了，识海里两颗小米粒却闹翻了天……没办法，海上没有土壤，海水又不能用来浇灌陆生植物，她身上也没有带泉眼和农田的穿越标配空间法宝，总不好每次都厚着脸皮去问别的水系修士讨水吧。
想来想去，她拿出勾魂索，抖直，跑到船沿，把勾魂索插入水中。
海里水产丰富，木船行驶极快，普通的鱼根本躲不开锋利的勾刺，一旦撞上去，就被紧紧勾住，再也无法挣脱。
片刻后，灵葭抱着比她还高两倍的大桶回到船舱，把毛球和小丝扔进去，“吃！”
小丝嘤的一声哭出来，“好臭！小丝不想吃……”
毛球骂骂咧咧地叫道：“这玩意半点灵气都没有，全是杂质！让我们怎么吃？”
灵葭嘟着嘴，小声道：“你们不是要吃肉嘛，鱼肉也是肉啊，怎么就不能吃了。”
毛球咆哮：“少废话！我们要吃妖兽肉，现在就要！否则……否则我们跟你绝交！”
灵葭朝天翻个白眼，“还绝交，小学生啊你？也不看看你们主人是什么修为，还整天被人追杀的，上哪去给你们找妖兽吃。”
她自认没有亏待这两根草，平日从不把它们放入灵兽袋，虽然买不起是很大一个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把它们放在自己身上，它们可以吸食自己的灵力啊！
毕竟她也是植物，这种做法相当于让两灵宠寄生在自己身上，让它们从自己身上吸取养分。她都做到这份上了，它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她还比不上一只一阶两阶的辣鸡妖兽嘛！
生气，不想说话。
“主人不要生气，小丝、小丝吃就是了……呜呜呜！”小丝很怕灵葭翻脸，只好乖乖把根扎进柔嫩的鱼肚子中，可才吃一口，便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灵葭：“……”
她能感觉到两颗小米粒的心情，好像大概可能，忠诚度有一点点下降了？
毛球哼了一声，用淡紫色的绒球敲了敲小丝，恶声恶气道：“小丝，你别惯着她，咱不吃就是不吃！她今天给咱们吃这没有灵气的死鱼，下一次指不定就要给咱们喝海水了！”
灵葭：“……”
我敲里马！到底是谁惯着谁？
心累。
早知道灵宠那么难养，她一定把它们扔在妖界。
至少等她强大起来，一根手指便能碾死一只低阶妖兽，不用整日被人追杀了，那时再考虑养灵宠，兴许会好一点。
小丝抽抽噎噎地道：“毛球你别这样，这些鱼是主人辛苦抓给我们的呢！小丝愿意吃的。”
它说着，又哆哆嗦嗦伸出一支根须，视死如归地扎进鱼肚子中——
“呜呜呜！”
“……”
灵葭叹口气，认命地坐下来，开始凝丝搓线。
小丝哭了一阵，看到她的动作，吸吸鼻子道：“主人在做什么？”
“织网！”灵葭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毛球立即弹起来，“你还要去捕鱼？”
灵葭阴恻恻地扬起唇角，“你再这样大呼小叫，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毛球立即像被按了暂停键，抱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再吭。
灵葭冲它做了个鬼脸。
旁人欺负她占她便宜就算了，凭什么连收的灵宠都想骑到她头上！
宝宝可不是软柿子。
口亨。
灵葭把自己关在房里两日。
第三日一大早，她抱着一张巨大的网兜去到船尾，将网用力抛入海中。
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师姐你快看，又是那个小孩子！”
灵葭侧头望去，两个仙姿飘飘的女修站在不远处的甲板上，身后不远处，穿着灰衣的男子正向这边走来。
“师妹，久等了。”男子快步走到近前，风度翩翩地致歉。
灵葭挑眉。
虽然戴着面具，但那衣着身形以及声音，哪怕过了四百年她也认得出来。
徐栗，苏蕊儿，吴绿儿。
“二位师妹，在说什么如此开心？”徐栗语气和善亲近，却不再卑微。
灵葭打量他一眼，身姿仙风道骨，挺拔如松，与从前那个恨不得为心上人舔鞋的毛头小子判若两人。
“师兄你来啦！我们在说那个小孩子呢，师兄你不知道，上次她把一根棒子插进海里抓鱼，提起棒子，那鱼密密麻麻的还在动，好恶心啊！咦？这次改用网了？这么大的网眼，能补到什么鱼啊，真是个怪人。”
首先说话的是印象中娇蛮伶俐的吴绿儿，且出人意料的，笑意盈盈，哪还有半点鄙夷轻视的模样。
不过这捧高踩低的姿态，倒是完全没变。
灵葭不想鸟她，正脑补着一出平凡农家少年逆袭成神装逼打脸的大戏，那吴绿儿却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忽然扭头，“喂”了一声，“小孩，我们要谈事情了，你回避一下。”
灵葭非但没动，反而一屁股坐到甲板上，手中牢牢牵着网兜。
那三个人中，修为最高的徐栗也不过同自己一样是筑基大圆满，她怂毛线。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聋了？”吴绿儿跟在苏蕊儿身边这些年，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当即恼羞成怒。
灵葭掏掏耳朵，不紧不慢道：“哪来的苍蝇，难道是被鱼腥味引来的？”
“你……”吴绿儿气个仰倒，叉腰道：“你是哪个门派的，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管你是谁，”灵葭嗤道，“你知不知道，像你这般说话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吴绿儿怒火中烧，抬起右臂，一根白练从袖底蹿出，前端绑着只布满尖刺的铁球，直冲灵葭面门击来。
第95章 改头换面
“吴师妹，不可动手！”徐栗低喝一声，伸手扯住吴绿儿袖底白练，铁球飞到一半便再难前进，眼看就要掉下来，灵葭却飞快将网兜往围栏上一缠，手中变出个苍蝇拍，冲上去就是一扇。
铁球立即回转，以十倍不止的速度砸向吴绿儿面门。
徐栗反应很快，抓着白练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扯，吴绿儿整个人便失去重心，倒进他怀中，堪堪躲开势如破竹的铁球。
铁球没砸中目标，径直向前飞，白练这头的吴绿儿还未喘匀气，就被铁球拉着，跌出抱得并不是很紧的徐栗怀中，摔了个四仰八叉。
铁球像疯了似的，力始终不卸，吴绿儿被一直拖曳着向前，眼看就要滑出甲板，坠入海中。
“师兄救命！”吴绿儿惊惶尖叫。
徐栗没想到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竟有如此经久不卸的蛮力，正要拔剑上前，这时旁观许久的苏蕊儿却跨出一步，恰巧挡在他身前，掌心轰出一枚火球击向那白练。
可令人尴尬的是，吴绿儿这条白练是极为坚韧的下品法宝，这西瓜大的火球竟烧不断……
苏蕊儿顿时面色通红，一时忘了动作，眼睁睁看着吴绿儿被铁球带着，滑出船外，消失在眼底。
“吴师妹！”徐栗面色大变，推开挡在身前的红衣女子，纵身跳入海中。
苏蕊儿张了张口，手指微动，似乎想要抓住徐栗的衣摆，可终究低下头，没有动。
“啧啧啧。”灵葭摇着头，一蹦一跳地回到船尾，重新拾起自己的网兜。
“你……”苏蕊儿面色复杂地望着那小女孩，不知该说什么。
灵葭没理她，苏蕊儿站了一会，实在担心，便跑到船沿上，扒着围栏往下看。
过了许久，徐栗才抱着昏迷过去的吴绿儿冒出水面，湿哒哒地回到船上。
苏蕊儿忙上前，“师兄，绿儿她怎么样？”
徐栗为吴绿儿验视一番，方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又喝了几口水。”
他在吴绿儿身上穴位按几下，不一会儿她便将水吐了出来，只是依旧面色惨白，人也不醒。
徐栗正欲背起吴绿儿回舱房，苏蕊儿却拦住他，不自在地道：“师兄，绿儿毕竟是女子，还是我来背吧。”
徐栗眼底颇有些意外，同时有些感慨，唯独没有欣喜。
若是两百年前的他，或许会激动到心脏骤停吧。
可感情是易耗品，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加上有心人在旁煽风点火，年少时的那点念想，早都烟消云散了。
什么都不如刻苦修炼，问鼎仙途。
等到自己站上最高的位置，那些曾经嘲笑戏弄于他的人，全都要为自己的言行后悔。
苏蕊儿，只是第一个。
徐栗背着手站着，眼底风起云涌，苏蕊儿不敢看他，兀自背起吴绿儿离开。
灵葭不动如山地坐着，身后有人走近，低声道：“这位道友，我师妹她不太懂礼貌，冲撞了道友，实在抱歉。如今她也得了教训，希望道友不再计较，等她醒了，我一定让她来道歉。”
灵葭摇头晃脑地道：“还是免了罢，我怕她又喷我一脸唾沫星子。”
徐栗呼吸微窒，很是尴尬。
良久，灵葭回头，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鱼？”
“道友是在捞鱼么？”徐栗整理一下心情，微微笑道：“不瞒道友说，我为凡人出身，小时生在海边，对捕鱼一道倒有几分了解，不如聊一聊？”
灵葭斩钉截铁地拒绝，“没兴趣。”
还有，谁说宝宝在捕鱼了。
你见过谁的渔网开这么大网眼的，个个都以为她是傻的吗？
徐栗这几百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脸皮厚比城墙，闻言并不恼，反而很感兴趣似的笑道：“我也很久没下过海了，今日见道友在此捕鱼，竟感到无比亲切，不介意我在一旁观看吧？”
“我说介意你会走吗？”灵葭反问道。
“道友还在生师妹的气么？”徐栗叹息一声，答非所问。
灵葭“嗬”了声。
可以啊，岁月真是把杀猪刀，把好好一个傻小子整成了万金油。
她懒得再和他贫嘴，反正说了也是白说，这种人总能把话题带跑。
不如打一架。
灵葭捏了捏拳头，缓缓站起身，正想一拳招呼上去，网兜却忽然有了动静。
她忙扯住绳子，把脚卡在船沿内，防止网兜里的东西挣脱。
徐栗忙道：“我来帮你！”
“别过来！”灵葭大吼一声，徐栗愣了愣，眼底暗光闪过，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灵葭双手握着绳子，掌心不断向网兜上输入灵力，正对猎物施展着织心诀。
海里的东西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逐渐趋于平静。
灵葭再三确认猎物已经中招，这才开始使劲，把网兜拉上来。
绳子越收越短，猎物浮出水面，是一只长相十分丑陋的鱼型妖兽，足有成年大象那么大，脑袋如月球表面坑坑洼洼，一共长了四只眼睛，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四只眼睛动来动去，巨大的鱼唇傻兮兮地咧着，有清涎不断滴落。
“是方头鲑，”徐栗在一旁说道，“据说肉质十分鲜美，做灵食很受欢迎，恭喜道友了。”
灵葭一言不发地把这方头鲑拖上船，砍成小块装入乾坤袋，收了网兜便走。
徐栗孤零零地立于风中，良久，才慢慢地踱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舱房，灵葭把肉块放到地上，解下毛球和小丝让它们自己去吃。
“主人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好好吃，呜呜呜……”小丝吃上了妖兽肉，也还是在哭，灵葭觉得自己应该给它改名叫嘤嘤兽。
毛球吃得呼哧呼哧的，抽空回了一句：“肉不错，就是等级太低，灵气有点少，马马虎虎吧。”
灵葭一巴掌呼在它头上，毛球刹那秃头，舱内顿时飞絮漫天。
砰！
就在此时，舱门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门应声而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滚进来，一直滚到灵葭脚边，发出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唧唧”声，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96章 天敕圣兽
“啥玩意？”
灵葭和两灵宠三脸懵逼。
这艘大船据说是炼虚大能炼制的，每个舱门上都设有强力的防御结界，这团东西是怎么撞进来的？
灵葭用脚踩住这团东西，把它翻个面，看到那小小的嘴微微张着，嘴边的毛被口水染湿，沾了一圈紫色的蒲公英飞絮。
这可不怪她，谁让它进来得这么及时的。
“主人？”
“干嘛。”
“它好像死了……”
灵葭一惊，忙抚上那团东西的肚皮，只觉触感绵软温热，但死静死静的，没有任何气息脉动。
还真是死了！
灵葭瞪眼，“WTF？！”
这真不怪她！
“毛球你个倒霉孩子，你做了神马！”灵葭尖叫。
毛球惊恐地抱住小丝，“关我什么事，谁让你拍我头的！”
灵葭扶额，“你的毛絮什么时候进化的，竟然都能杀人……啊呸，杀怪了？”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天赋异禀？”毛球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想笑。
“天赋你个豆腐脑！万一这玩意是人家的灵宠怎么办？”
灵葭烦躁地扒着脑袋，忽然瞥见敞开的窗外有一群闪光小点，迅速向大船靠近，心底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立即抓起地上那团东西，塞进种子壳，扔进乾坤袋。
甲板上。
封九立于船头，对面站着十来个穿着统一水蓝道服的修士，为首是一名梳着高髻的女修，带着冷冰冰的神色道：“我等乃是天敕岛弟子，正在追捕一只白毛异兽，不想追到此地便失去了踪影。我等怀疑那异兽藏身在阁下的船上，还请阁下行个方便，让我等搜索一番。”
封九戴着面具，令人看不清表情，但那双星眸中流露出来的寒意，却令在场之人无不腿软。
“道友应当认得，此乃珍珑阁的珍珑宝船，所载无不是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岂可说搜查便搜查？恕在下无法从命。”
见那高髻女修柳眉倒竖，封九冷然拂袖，又道：“宝船四周有炼虚高人布下的结界，若是有异兽闯入，我们必然会第一时间发现。不过可惜，诸位到来之前，结界毫无波动，道友还是到别处去寻吧。”
高髻女修想要说什么，身后一人拍了拍她的肩，似在传音。
片刻后，高髻女修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焦虑，放缓了声道：“说来惭愧，那异兽其实是天敕岛的圣兽，因我们照料不慎，让它产生了些许误会，竟逃跑了。阁下有所不知，天敕兽最擅长破结界，阁下若怀疑，不如检查一下，此船的结界是否有损？”
封九沉默许久，在那高髻女修以为少不得来硬的时，缓缓侧开身，不含任何感情地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吧，只是还请诸位掂量着些，莫要得罪客人。”
高髻女修抱拳道：“多谢，我等自有分寸，请阁下引路吧。”
封九亲自陪同天敕岛众人一间一间敲开舱门询问，但也仅是询问，终究未敢大张旗鼓翻箱倒柜搜寻。
灵葭的舱门被敲开时，她正拿着把小匕首，手指翻飞地片着鱼片。
封九指尖刚触摸到这扇舱门，眼神便微微闪动。
灵葭弹出指风将门打开，手上仍旧不停，身边摆着只巨大的木盘，晶莹的鱼片整齐码在盘中，已经可见华丽的花朵造型。
外面的人见这场景齐齐愣了愣，灵葭码完一只盘子，指尖喷出一簇小火苗，用最基础的火球术将鱼片炙烤片刻，霎时鲜香满室。
围观的人下意识吸吸鼻子，这是什么神仙做法，从未见过。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灵葭撇撇嘴望向门口一溜人，“干什么，没看到人家在吃饭吗？”
封九咳嗽一声，客气道：“打扰仙子了，这几位是天敕岛的道友，遗失了一只异兽，不知仙子可曾瞧见？”
“异兽？”灵葭歪歪头，指向地上翻着四只白眼的死鱼头，“是它吗？”
封九望向高髻女修，后者神情肃穆道：“不是。那异兽仅巴掌大，身上长满白毛，仅有五官，没有四肢。”
灵葭哦了声，“那没见过。”
高髻女修手里托着一个罗盘，上面指针漫无目的地转动，但高髻女修盯着指针看了一会，却皱起眉头，再度道：“搜神盘显示此处有天敕兽残余的气息，道友确定没见过？”
灵葭不耐烦道：“你也说了是残余的，说不定是那玩意趁我不在时偷偷进来过呢？反正我没看见，你爱信不信。”
高髻女修神色骤冷，逼问道：“请问道友方才在何处？”
“船尾捕鱼啊！”
“什么时辰去，什么时辰回的？”
灵葭嘿了声，“大婶你这是存心找事啊，我就吃个饭，干嘛还要特意去记时辰？不知道！”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高髻女修虽气愤她那一声“大婶”，可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终是没勇气拔出来，只是神色愈发不善，“既然道友不确定，搜神盘也显示有异，那么我等想要在此搜寻一番，道友不介意吧？”
“我介意。”灵葭干脆利落道，“都说了是残余的气息，你要找的玩意肯定已经跑了啊，你不赶紧去追，逮着我在这里怼什么？”
“我可以为这位小仙子作证。”就在高髻女修忍不住拔剑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见一男子从走廊那头缓步而来。
封九立即介绍道：“这位是同住这一层的客人，房间在走廊最后一间。”
男子极有礼貌地冲在场诸人点点头，“大约一刻钟前，我从舱房开门出来，恰见一白色异物在廊上飞奔，闯入这位小仙子的房间。
“我道许是这位小仙子养的灵宠，并未在意，谁知经过这间舱房时，那异物再度奔出来，从窗子跳了出去。我正想提醒小仙子她的灵宠落海了，才发现房里空无一人，便帮忙关了门，然后出去寻她，这不刚回来，幸好赶上了。”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时间点也对的上，但就是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很想怀疑。
众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灵葭却在暗暗地翻白眼。
这个徐栗，为什么老是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莫非是看上了宝宝的可爱？
宝宝像是需要他帮忙的人么。
何况他这番说辞看似合理，但却忽略了事实。
事实是，她半个时辰以前就已经回房了啊！
而且，先前还在甲板上同那三人发生口角，他怎么敢保证没有人瞧见？只要这高髻女修多问几个人，难保不会被戳穿。
丫到底是来救她还是来害她的？
第97章 训宠之道
灵葭把徐栗恨个半死，可对方误把她的嫌弃理解成了感激，还弯着眼睛冲她点点头。
灵葭：“沙雕。”
“什么？”
“我说你们总不会怀疑我把那什么异兽杀掉吃了吧？”灵葭讽刺道。
“……”
还真有可能。
封九看一眼高髻女子放在剑柄上的手，淡淡道：“诸位也听到了，天敕兽先前虽到过此处，但早已逃逸落海。珍珑宝船日行千里，若再不去寻，这大海茫茫的，怕是再难找回了。”
天敕岛众人神色齐齐一变，高髻女子看灵葭的眼神愈发凶猛，身后的人忍不住再次拍她的肩，低声道：“师姐，还是先回头寻一寻，洗心海里妖兽众多，再拖下去，恐怕……”
高髻女子盯着搜神盘，只见上面指针转速逐渐变缓，趋于静止，显示先前残余的天敕兽气息已随时间流逝而消散，只得冷冷拂袖，僵硬地道声：“打扰了。”便领着天敕岛一干人匆匆离去。
他们走后，封九亦告辞离开，只余徐栗站在门前流连不去，意味深长地盯着灵葭。
徐栗露出一个自以为充满魅力的微笑，迈步上前，“小仙子……”
哐当！
门在面前被毫不留情地摔上。
徐栗摸摸鼻子，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灵葭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个冷颤。
宝宝是绝对不会成为男主后宫一员的！
灵葭也不知道，徐栗到底有没有看到天敕兽闯入自己的房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总之是越看他越不顺眼，认真想如果把他弄死扔进海里，有多大几率不被人发现。
“主人，小丝还想吃……”
“快快，我们还没吃饱呢！”
烤过后的方头鲑散发出勾人的鲜味，两只灵宠急切地催促着，灵葭从乾坤袋摸出一双筷子一瓶酱料，自己坐在大盘子前吃起来，将剩下的鱼头和小半截未处理的鱼身扔给毛球和小丝。
“呜呜呜，小丝想吃烧过的……”
“对！我们也要吃熟的，不吃生的，最好再沾点你那个酱。”
灵葭瞪眼，“你们俩咋不上天呐，之前那么多年不是吃生肉过来的？怎么现在就吃不得了？别得寸进尺啊。”
今天要吃火烤的，明天是不是要吃红烧的，以后是不是就得开满汉全席啊？
所以她这是养灵宠还是养祖宗？
绝不能惯着！
灵葭眼珠转了转，软声道：“给你们吃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啦，可你们知不知道，火是具有强大毁灭之力的东西，烧熟的食物虽然比生的好吃，但在烧制过程中损失了很多对你们生长有利的养分，还是不能多吃哦。”
小丝懵懵懂懂地点头，“这样啊，那小丝不吃熟的了，小丝要快快长大，保护主人！”
灵葭笑得见牙不见眼，和蔼可亲地摸摸小丝的叶子，“嗯，小丝真乖，快吃吧，吃饱才能长身体呀。”
小丝幸福地刮刮她的掌心，果真听话地自己爬到那死鱼头上，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毛球一脸懵逼地看着灵葭继续夹鱼片沾酱料，又看看吃得呼哧呼哧的小丝，总觉得哪里不对。
“主人，你不也是植物吗？你为什么不吃生的？”毛球想了半天，终于想通了其中关键，气势汹汹地质问。
灵葭筷子顿了顿，无辜地道：“可我已经化形了啊，我的身体构造和你们已经不同了，自然要像正常的人一样吃熟食啦，否则会拉肚子的。”
是这样么？
毛球依旧一脸懵逼，就在它疑神疑鬼思考期间，地上的死鱼头已经被小丝吸收得差不多了，白惨惨的鱼骨上半点残余肉屑也没有，被吃得干干净净。
“啊，你给我留点！”毛球尖叫一声扑过去，把根扎进仅剩的一小截鱼身中，大口大口地狂吃起来。
这就对了嘛。
灵葭欣慰地看着互相抢食的两只灵宠，继续吃她的火焰方头鲑。
吃饱饭后，灵葭借着消食跑到外面逛了一圈，确定天敕岛众人已经走了，这才回到舱房，把天敕兽从种子壳里放出来。
既然是圣兽，应该没那么菜，吸了丁点毛絮就死掉吧。
灵葭满怀希望地又摸了摸它的肚子，然并卵，和先前一样毫无脉动，而且体温明显变得凉了些。
“主人，它都死了，我们可以吃它吗？”小丝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弱弱地开口。
毛球附和地甩着秃头，兴奋道：“对对对，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圣兽呢，一定很好吃！说不定吃完我就能化形了！”
灵葭纠结地拧着眉，手指在天敕兽的肚皮上戳来戳去，最后叹口气，“那就交给你们毁尸灭迹吧，吃干净点，别留后患。”
“谢谢主人！”
毛球小丝张牙舞爪甩着根须扑向天敕兽，可未待扎进去，突然“唧唧”两声尖利的叫声响起，地上的白绒团触电般弹起来，咚的撞上天花板，又吧唧掉下来，飞快蹿进放在地上的一半种子壳里，随即伸出一条细细短短的尾巴，把另一半壳也捞过来，给自己盖上。
毛球小丝：“……”
切，装死啊。
不对，这家伙吸入了自己的毛絮，怎么可能这么快醒！
毛球泪奔，幽怨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灵葭蹲下去掀开种子壳，用手捏了瑟瑟发抖的天敕兽两下，这次感觉到了它的脉搏，小小的身子也重新变得暖乎乎。
天敕兽“唧唧”地尖叫不停，灵葭耳膜嗡嗡地震动，忍不住拍了它一下，恼怒道：“别叫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这话很有效，天敕兽立即收声，眼里含着两泡晶莹的水花，可怜巴巴地望着灵葭。
灵葭：“……”
嗯，大概可能也许是有那么点被萌到。
“主人，活的，还能吃不？”毛球眼神极为不善。
“别跟饿死鬼似的，看到什么都想吃，”灵葭烦躁地揉揉太阳穴，“你们两个懂妖兽语不？”
“不懂。”
“不懂……”
“这就不好办了，”灵葭咕哝着，“要不交给封九处置？还是直接扔海里？”
毛球立即接话：“直接扔海里吧，这家伙留着就是个祸害啊！”
第98章 争风吃醋
“唧唧！”
天敕兽叫得愈发凄惨，从种子壳里滚出来，顺着灵葭的裤脚往上攀，趴在她胸前，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包子脸。
“别哭了……”灵葭下意识抱住身前这团又暖又软的绒球，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
灵葭：“……”
宝宝肯定被施了什么妖法。
毛球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同是绒毛生物，为什么它被人一摸就会秃头，而这只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只是哭两声，就能得到主人的青眼？
天敕兽仿佛感受到了毛球的敌意，溜圆的眼睛扫向它，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毛球登时大怒，“主人，我看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害你差点被打，要不还是让我们吃了，永绝后患吧！”
灵葭眼角抽了抽，“该怎么做我自有判断，你再啰嗦一句，我就先把你炖了。”
毛球撇撇嘴，闷闷地哼了声，倒是没敢再说话。
灵葭无奈地摇摇头，这灵宠咋咋呼呼野性难改，不挫挫它的锐气，今后肯定有得自己难受。
“船上那么多舱房，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灵葭捏捏天敕兽的肉脸，凶巴巴地道：“还装死，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
高髻女子和封九在甲板上的对话，她放出神识去听到了，天生可破结界的圣兽！如果真的被抓到死在她房里，恐怕就算是封九，也很难把自己保下来吧。
天敕兽委委屈屈的哼唧两声，讨好地伸出舌头舔舔她的掌心，肚里适时传来一声响亮的“咕噜噜”。
两宠一人恍然大悟。
丫原来是闻着肉味过来的！结果没想到恰好落入了漫天的毛絮里，也是感知到了危险，才条件发射地装死吧？
灵葭无语，“难道他们没给你饭吃？所以你才逃跑？你不是圣兽吗？”
天敕兽立刻激动起来，发出一连串悲愤的唧唧声。
灵葭挠挠头。
完全听不懂。
唧唧唧地控诉了半晌，一直说到气力耗尽，天敕兽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扁塌下去，再也唧不动了。
看它一副饿得快死的样子，灵葭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把它塞回种子壳里藏好，拿起网兜去船尾又捕了一头妖兽。
看到天敕兽吃独食，毛球心里愈发不得劲，赌气地蹲到角落里生闷气。
小丝还好些，看天敕兽在那狼吞虎咽，好心提醒道：“你慢点吃，我们不和你抢，别噎到了……”
“你瞧它那圆咕隆咚的样子，除了嘴就是肚子，怎么可能噎到。”毛球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灵葭满头黑线，完全不明白丫这脾气到底从何而来。
天敕兽吃掉了一整头妖兽，满足地躺在地上打饱嗝。灵葭好整以暇地看着它道：“吃也吃饱了，你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唧唧！”
天敕兽猛的从地上弹起来，冲灵葭扑去，晶莹的泪花一路喷洒。
灵葭毫无办法，只能伸手接住它。她就心软了那么一小下，天敕兽眸光陡然一厉，咧开嘴，迅速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灵葭大惊，将它扯下来甩到墙上，手上鲜血直流。
天敕兽嘴角还沾着她的血，顺着墙壁滑下来，摔得眼冒金星南北不识，跌跌撞撞地想走过来，结果没认清方向，再次一头撞在墙上，顿时倒下来，一动不动了。
“什么鬼！”灵葭嘶嘶倒吸凉气，被咬的地方火烧似的疼。
“主人！”
毛球和小丝同样惊骇不已，小丝甩出藤条，将天敕兽捆了个结结实实，毛球则跳到她手上来，低头察看伤口。
“我就说它没安好心，你偏不信！”毛球怒火中烧，恨恨地瞪着天敕兽，挥舞着根须跳过去，“敢伤我毛球的主人，纳命来！”
说实话灵葭是有那么点感动，但识海中的异样不容忽视，她一把将毛球捞回来，蹙眉道：“等等，好像……”
识海中好像多了点什么。
住在她识海中的毛球和小丝此时也发现了异样，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多了一颗小米粒，体型比它们俩都稍大些，随着浩渺烟波起起伏伏。
毛球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它想的那样吧。
毛球和小丝立即游过去，绕着那颗大米粒转了一圈，可那东西似乎昏迷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灵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宝宝好像被坑了。
丫的天敕兽竟然自行和她订立了血契，变成了她的灵宠？这要是被天敕岛那群人发现了，会不会把她抓回去关起来？
可现在忧心这些也为时晚矣，血契一旦建立，天敕兽这辈子便只能做她的灵宠，若强行解除血契，它会当场死亡。
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干涸的血痂掉落后，手背上赫然多了一个奇怪的红色印记。
灵葭气笑了，也只能认了，抓着天敕兽的尾巴把它提起来，阴森森道：“你可真会趋利避害，是看上我的壳了吧？嗯？”
天敕兽眼皮抖了抖，睁开眼迷茫地叫了一声：“唧唧？”
“你还装傻！”血契建立后，灵葭虽仍听不懂它的语言，但神识相连，已经能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即拉下脸，哼道：“要我罩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身份特殊，该躲的时候自己机灵点儿，明白？”
“唧唧！”
“还有，我不养吃白食的灵宠，你最好勤奋点儿修炼，早点派上用场，否则……哼哼，明白？”
“唧唧唧！”
天敕兽高兴地跳到她头上，毛球眼顿时红了，冲过去就是一通厮打，“这里是我的位置，你走开！”
“唧唧！”
“嘿你这家伙，我先和她签订血契的，我是老大，你就得听我的话！走开！”
“哎呀，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两只灵宠一拳我一脚，把灵葭好好的发型捣成了鸡窝，灵葭额角卟的暴起一道青筋，深吸一口气，怒吼：“再吵你们就都给我去喂鲨鱼！”
头上顿时安静了。
天敕兽扁着嘴，趴在灵葭发顶上就是不肯下来，灵葭把毛球扯下来，绕到另一只手腕上，没好气地道：“毛球你以后就在这里呆着，你动不动就秃头的，戴着头发上难看死了。”
“……”毛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99章 勤勤恳恳
毛球的心情完完整整地传达到灵葭这里，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想笑。
这样才对嘛，有竞争就会有压力，正好压一压毛球的性子，省得它整天无忧无虑把自己当大爷。
“唧唧！”
天敕兽得意地蹦了两下，灵葭把它扒拉下来，重新梳好头发，这才道：“看你又白又圆的，不如就叫汤圆吧。来，这是小丝，这是毛球，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好好相处。”
顿了顿，凶巴巴地补充一句：“不许打架。”
“唧唧！”
灵葭满意地揉揉汤圆的脑袋，“现在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从天敕岛逃跑？”
“唧唧？”
“先前没建立血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唧！唧唧唧……”
灵葭托着下巴听汤圆讲述，原来汤圆一出生便在天敕岛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父母，总之是被孤零零关在高高的塔顶，每天都有弟子来给它送食物，可全都是灵草灵药，从来没有吃过肉。
除此之外，他们还定期让它服用一种奇怪的丹药，吃下后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好像遗忘了什么似的，这种感觉让它非常不安，于是开始学会装疯卖傻，假意吃下丹药，转头便吐出来。
可纸包不住火，终于有一日汤圆的行为被照料它的小弟子发现，害怕让天敕岛的高层知道以后变本加厉地对待自己，汤圆只好把那小弟子灭口，吃掉了。
天敕岛上负责喂养天敕圣兽的，都是最低等的外门弟子，此时汤圆已是二阶妖兽，自然轻而易举就得手了。
杀完人之后，汤圆铁了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高高的塔顶跳出去，开始了夺路狂逃。
天敕岛的人以为它一直都在服用丹药，便也不担心它会做出逃跑这种事情，因此附近的看守并不森严，汤圆凭着小巧的体型以及破除结界的天赋，成功逃离了天敕岛。
在遇到珍珑宝船之前，它已经没日没夜奔逃了整整五日，早就饥肠辘辘，结果一靠近大船便闻到了肉香，哪里还忍得住，直接闯进了灵葭的舱房。
“唧唧！”
“放心吧，既然跟了我，以后就由我罩着你。”灵葭宽慰道。
既然是对方不占理在先，自己又是被迫与汤圆签订的血契，灵葭便心安理得将它收下了。
毛球缠在她手腕上，忽然故作深沉地叹息一声，幽幽道：“就这样，追杀主人的人又多了一波。”
“……”
—*—
自从被毛球道破心事以后，灵葭就没命地疯狂织起布来，每每都要将自己逼到极限，才肯停下来吃口饭，睡个短觉，然后扛着网兜去捕妖兽。
识海里多了一只开了荤的大胃王，为了让每只灵宠都感受到主人的公平对待，如今她一次得捕三只妖兽，还得是体型修为差不多的……
心塞。
灵葭成为了船尾一道独特的风景，加上那日天敕岛众人查房时看到的情景，不知怎的流传开了，现在她只要一出现，路遇的人就会用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仿佛在看外星人。
就连厨房，也默默为她的每日三餐增加了三倍的量。
这些真的不是宝宝吃的！
灵葭很想大声说出这句话，然而她不能，只能含笑面对，然后说服自己，能吃的女孩子最可爱。
个屁啊！
宝宝的一世英名。
不过没关系，她可是戴着霍七做的面具，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吧。
灵葭生无可恋地蹲在船尾，徐栗从远处玉树临风地走来，笑吟吟地打招呼，“小仙子又来捕猎？”
“滚。”灵葭转头，咬牙切齿。
丫这段日子摸清了她的作息，总是状似不经意地跟她来个偶遇，和她闲扯几句话，看她不爱搭理自己，就拔出剑来，在一旁咻咻咻地练剑。
总有变态觊觎宝宝。
灵葭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么死皮赖脸地关注。
难道是人设？
灵葭认真地摸着下巴思考。苏蕊儿是高冷女神型，吴绿儿是娇蛮活泼型，而她灵葭……幼齿型？
雾草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害怕。
徐栗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脸和谩骂，闻言只是耸了耸肩，又抽出剑在一旁兀自舞起来。
凑表脸！
灵葭气哼哼地扭过头，手上不自觉加大了灵力输入，这网兜在妖兽眼里就如同包裹着一只游走的火腿，散发出阵阵鲜香。
洗心海里妖兽确实繁多，且在海面活动的大多是一二阶的低等鱼型妖兽，很容易上钩，也很容易捕捉，不会对珍珑宝船的行驶造成影响，否则船上的船工也不会放任她在这里撒网。
灵葭蹲了片刻，就感觉海里有东西迅速逼近。
她还心想这次的猎物蛮大的嘛，也许捕这一只就足够喂饱三只灵宠，也能快点逃离徐栗的视奸了，不由再次增加了织心诀的力度。
直到那妖兽快要钻进网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玩意好像不是一般的大，而是托马的十分巨大……
这妖兽从大海深处径直向上游来，目标明确，就要咬灵葭的网兜，海水随着这庞然大物的到来而变得波涛汹涌，灵葭一个踉跄，忙伸脚勾住围栏稳定身形。
与此同时，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撕扯，她急忙握紧手中的绳子，潜意识告诉她，此时绝不能中断灵力的输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股力量的博弈使得船身剧烈倾斜，徐栗将剑插入木板，勉强站稳，惊骇莫名地看向灵葭，“小仙子！”
妖兽始终死咬着网兜，看似十分凶险，可灵葭却知道，这股巨力只是来自于那妖兽本身的庞大体重，而非它有意在与自己拼力量。
它已经深陷织心诀织造的幻境之中。
额上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灵葭体内的灵力疯狂流逝，掌心被粗粝的绳子磨得皮开肉绽。
“霍七！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我要支持不住了啊啊啊！”灵葭放声尖叫。
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身后，低沉的声音闷闷道：“你放开绳子就行了。”
“我不！”灵葭咬着牙，围栏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咔啦声，吓得她一个激灵，“放了我就没饭吃了，还有这网，花了我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霍七很是无语地看了她片刻，慢悠悠地拔剑，纵身跳入海中。
第100章 黄泉之手
霍七跳下去之后没多久，灵葭手里的重量陡然消失，她松了口气，立即把网兜重新拉回来，发现破了一个大口，只能过后再修补了。
鲜红的血色在海面上晕漾开来，珍珑宝船一刻未停，不知是不是封九下了命令，发生了这么大的震荡，除了几个被惊动出来一探究竟的船客，竟没有一个黑衣船工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船客厉声质问。
徐栗瞄了灵葭一眼，笑道：“没什么，有只不长眼的妖兽撞上船体，已经死了，大家请放心。”
“是么。”那船客狐疑地打量徐栗片刻，这才冷冷转身离去。
徐栗凑到灵葭身边，悄悄传音道：“此人虽看上去不好惹，实则修为定然不高，否则无需出船舱就能用神识探知周遭情形，你不必害怕。”
灵葭翻个白眼，跳开数丈远，“老子怕个瘠薄。”何况人家修为再低，也比你这个看不出人家修为的高。
船开得很快，眨眼便不见了海面上那滩血红。
片刻后，霍七落回甲板，将一个黑色的乾坤袋扔给灵葭，“太大，船放不下，砍成小段了。”
灵葭接过来一看，这乾坤袋容量极大，小山一样的妖兽肉堆在角落里，旁边甚至有一颗闪耀着莹润光泽的内丹，四品的。
也就是说，她刚刚捞到了一只四阶妖兽。
这顿饭吃下去，三只灵宠怕是都要进阶啊。
灵葭解下自己的乾坤袋，把肉堆转移过来，“多谢你出手相助，乾坤袋还你……”
手却僵在半空，她四下张望几圈，只见甲板上空荡荡的，只剩徐栗那个恬不知耻的还在视奸，哪里还有霍七的身影。
“乾坤袋你不要了？”灵葭喊了一声。
“那我不还了哦。”
“谢啦！”
灵葭把这乾坤袋收好，这才发现上面的禁制早已被抹去，立即喜滋滋地打上自己的禁制。这种东西在化神大佬眼里也许不算什么，可在她这个穷鬼看来，等同于数十颗上品灵石，正好用来装她的布匹。
大佬指缝里露出的一点肉渣，都够她吃很久了。
“小仙子，那位前辈是你的……”徐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黑衣人修为深不可测，在他看来浑身上下都似笼罩着一团黑色的迷雾，神秘而强大。
看来自己努力与这奇怪的小仙子打好交道，是对的。
灵葭鸟都不鸟他，好像他是什么剧毒，飞快地绕着走掉。
顺着楼梯走入船舱后，也不晓得是不是被自己捕猎的动静吸引出来的，今日在外面活动的人特别多，只是全都不言不语的，看上去颇为诡异。
刚开始以为是巧合，可灵葭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些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心下疑惑，便悄悄混入人群，跟随着大流一起走。
反正霍七没有拦住她，那就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人群走过一层又一层阶梯，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一直来到最下层，这才发现底层竟然还有如此宽敞的一个大厅。
大门两旁各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灵葭不动声色地摸出封九赠予的墨玉，攥在掌心，可直到她跨过门槛，也没人要求她出示信物帖子之类的东西，仿佛默认所到之人均可入内。
看来这珍珑宝船的船票，似乎不仅仅是一张船票那么简单。
进入大厅，眼前是一排排阶梯式的座椅，以及一方宽大的舞台，被黑色的幕帘遮挡。
整个大厅非常幽暗，只在过道处点了数盏如豆微光；也很静谧，此时厅内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但只有衣料摩挲之声，其余半点声息也没有，人与人之间更没有任何交谈。
被这种气氛感染，灵葭不免有些紧张，好不容易寻了个不起眼的空位坐下来，小丝颤抖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主人，这里感觉不太好，小丝害怕……”
灵葭安抚的摸摸它的叶子，在识海中道：“别怕，上船的时候封九就保证过，不会有危险的。小丝要是怕的话，就睡一觉。”
小丝摇摇头，“小丝不睡，小丝要保护主人。”
“真乖。”灵葭微微一笑。其实也不怪小丝胆小，作为喜阳植物，讨厌昏暗的环境实属天性，何况此处的确如它感受的那样，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总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等了一阵，周围的座位虽不满，但也坐了七七八八，舞台天花板上亮起一颗夜明珠，恰到好处地将整个舞台照亮，多余的光线并未落到几步之外的观众席上。
黑沉沉的幕帘向两侧徐徐拉开，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出现在舞台上，戴着半边面具，露出挺翘的鼻尖和染了口脂的丰润红唇。
“欢迎各位来到五十年一度的珍珑拍卖大会，今日这批货品质绝佳，绝对不会让众位失望的哦。”女子未语先笑，娇软的声音听得人心都酥了。
“那么便请看第一件宝贝，四千年份的黄泉之手！”
此言一出，灵葭明显感到周围的人皆是一阵骚动。女子对这效果十分满意，轻轻击掌，便有美婢捧着一只托盘从侧面缓步登上舞台。
灵葭眯眼望去，只见那托盘里盛着一截看上去干巴巴的黄黑之物，型如人的手掌。
她先前虽恶补了各种天材地宝的知识，但这“黄泉之手”还真是闻所未闻。
女子轻笑道：“这株黄泉之手在极阴之地长成，四千年间共食了九百九十九人的精魂，大家仔细听，还能听见那九百九十九人临终前的哀嚎哦！”
灵葭身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难怪这珍珑拍卖会要安排在这茫茫大海中举办。
这卖的都是极度阴邪之物，而特意来买这些东西的人，不消说，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灵葭顿时如坐针毡。
“这株黄泉之手汇聚了天时地利人和，药效奇佳，起拍价为——二千上品灵石！”
灵葭感觉腿有些发软。这第一件拍品便是这等天价起拍，可想而知，整场拍卖会下来，封九的荷包会涨到什么程度。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给布匹的定价，会不会太便宜了？
第101章 如坐针毡
哪怕价格如此高昂，在场依旧有很多人为了这株黄泉之手争破脑袋，喊价声此起彼伏，涨幅越来越大，最后以五千八百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
台上那主持的黑衣女子笑得合不拢嘴，现场气氛被这株黄泉之手彻底点燃，再不复先前的昏沉死寂，不少人因为没拍到这件宝物而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邪修的世界灵葭不懂，但她深刻意识到了邪修都很有钱这个事实。
看来，他们的修为进阶如此之快，功法阴邪、奇技淫巧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怕是用钱砸出来的吧。
黄泉之手卖了个开门红，黑衣女子愈发热情，再度击掌，娇声道：“现在请看第二件宝物！”
先前那美婢再度上台，手中的托盘并未更换，只是这回上面多蒙了一块黑布，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黑衣女子故作神秘地竖起手指，放到唇边轻嘘一声，“大家请安静片刻，仔细听……”
台下嘈杂渐歇，灵葭蹙眉支起耳朵，忽闻一阵奇怪的杂音似有若无地飘来，她努力想要听清，旁边的人陡然兴奋起来，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不自觉地抬起上身。
灵葭不经意瞥去，顿觉毛骨悚然。
那人的手，竟是血肉全无的森森白骨！
灵葭咕咚咽了口唾沫，目光慢慢上移，落在那人覆着面具的脸上，只见下颚处空空荡荡，隐约能见同样的森森白骨。
她不禁想，都这样了，还有戴面具的必要吗？
而且，血肉内脏都没有了，丹田经脉安在？这人到底是靠什么活着的，信念么？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探视，倏地转过头来，明明没有眼珠子，灵葭却依旧能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上来。
就在此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个辨不出性别的沙哑声音自耳旁响起，“能换个座位么？”
灵葭仰起头，看到这人披着披风戴着兜帽，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这又是谁。
那人定定看着她，又说了一句：“能换个座位么？”
灵葭伸手指指自己，“和我换吗？”
那人点点头，指向灵葭另一旁的空位，道：“你可以坐这里。”
“可以。”
岂止可以，简直求之不得。
灵葭迅速把屁股挪过去，那兜帽人便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隔绝了另一头那骷髅人的目光。
灵葭悄悄松了口气，就见台上黑衣女子卖足了关子，玉指挑起托盘上那块黑布，露出一只十寸来高的透明琉璃罐，罐里装的，赫然是一只只粉色的元婴。
“大家请看，一百只元婴修士的元婴，活蹦乱跳的哦！”
黑衣女子笑着拔出瓶塞，拈出一只元婴，那元婴在她指尖拼命挣扎咒骂，张口欲咬，黑衣女子捏着它的四肢不让它乱动，然后轻移莲步走下台，让前排的买家近距离验看。
“的确品质极佳。”其中一人忍不住赞道，声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和狂热。
黑衣女子抿抿唇，转身回到台上，把手中元婴塞回琉璃罐中，扬声道：“不多不少，一百只品质绝佳的元婴，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灵葭此时也不咋舌这等望尘莫及的天价了，她现在满脑子只萦绕着一个念头：既然有元婴卖，那稍后是不是还会有草木妖的精元卖？不是说草木妖的精元对修士来说，是最好的补药么。
“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脑海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灵葭猛然抬头，四下张望。
“我在你旁边。”
灵葭看向坐在隔壁的兜帽人，只见那人下颌微点，于是传音回去道：“原来是阁主，方才多谢了。”
“无妨，”封九说道，“虽然在珍珑宝船上尚且无人敢动手，但你身为草木妖，凡事还是多小心些，毕竟下了船，我也无法再约束这些人。”
灵葭苦笑，“我明白。”
世上哪有什么绝对安全之地，不过都是温水煮青蛙。
“若觉得不适应，你可以先离开。”封九温言道。
灵葭摇摇头，“知己知彼才能活得长久，我现在什么都不懂，心下难安。”
封九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灵葭虽明白这暗市既然带了一个“暗”字，会做这种买卖当真不奇怪，可她始终难以想象，封九这样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人，怎么会从事这样的行业，还能片叶不沾身。
不过，这终究只是她单方面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对于封九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能得到他的礼遇，也未可知。
许是察觉到她的打量，封九微微转头，“怎么了？”
灵葭老实道：“没什么，只是想不到阁主这样的人，也会做这样的生意。”
封九似有些发愣，片刻后轻笑道：“人穷起来，怎么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这倒是。
灵葭感同身受，好奇道：“兕兕国的曦露女王不待见珍珑阁，便是因为这个么？”
“正是如此，”封九无奈道，“曦露女王心怀大爱，极有正义感，最见不得这种邪恶交易。”
“没关系，她还年轻嘛，才……呃，两千岁，兴许再当几年女王，就会好一点的。”灵葭硬着头皮宽慰道。
封九低低地笑起来，“借你吉言。”
二人不再交谈，将目光重新投到舞台上。此时那罐元婴的拍卖已接近尾声，出价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以四万七千上品灵石的高价成交。
灵葭瞄一眼那个最终将东西拍到手的人，见他胸膛不停颤动，很是不平静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太肉疼。
眼珠一转，却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在盯着那个拍到元婴的人看，目光或深沉或嫉恨。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立即起身，跟随黑衣侍者去了幕后完成交易，怕是争分夺秒地想把东西拿到手，好尽快回舱房躲起来用掉，以免下船之后被人下黑手吧。
有封九在旁陪同，灵葭心安不少，静坐着一直观看到了最后。
最后一个环节，她还以为会是什么史诗级的神器，摩拳擦掌准备长见识，却见台上黑色幕帘徐徐合拢，黑衣女子也不知何时下了台，就连唯一一盏夜明珠，也熄灭了。
整个大厅陷入浓重的黑暗。
第102章 不期重逢
过了一会儿，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但仅为窄窄一束，恰好打在中央一个站立的人身上。
是个女子。
这女子身穿纯白衣裙，布料薄如纱，衣裳下风光一览无遗。她没有戴面具，绝美的五官让在场许多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灵葭面色骤变。
另一道光束打下来，白衣女子身边多了一个同样衣着打扮的女子，同样是出众的五官，只是气质略有不同。
一道接一道的光束从天花板打下来，照亮台上十个人。
十人中有八名女子，年纪形貌不一，最小的看上去比灵葭也只大了两三岁。另两名为男子，一阳刚一阴柔，相貌俱为上等中的佼佼者。
观众席中虽无人说话，但气氛却愈发令灵葭烦躁不安，只觉空气沉甸甸黏糊糊的，几乎要把七窍都塞住。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封九关切地传音道：“灵葭，你没事吧？”
灵葭摇了摇头，嘴唇血色尽失，双手用力按在两旁扶手上，目光死死盯着舞台正中的那名女子。
钟离袂！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怎会被当成这样的商品示于人前？
封九顺着灵葭的目光看去，眸光闪了闪，陷入深思。
“接下来便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最后环节啦！众位请看，清纯的，火辣的，冷若冰霜的，应有尽有！而且哦，这其中九名都是单一水系天灵根呢！”
黑衣女子回到台上，走到那较为阳刚的男子身边，挑起他的下巴，娇笑道：“至于剩下的这位小哥哥，他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哦！”
此言一出，台下霎时沸腾，不管男女，各种眼光都纷纷投到那男子身上。
这等特殊体质之人，不论是用来采补，抑或是直接吃掉，都是极好的。
一片嘈杂中，有人高声道：“老夫对这等毛头小子不感兴趣，可有纯阴之体？”
黑衣女子娇憨地跺了跺脚，哎呀呀道：“能得这样一件纯阳之体，已经很难得啦，您不要拆人家的台嘛！若不是买不起，人家才不会让这位小哥哥登台，落入旁人之手呢！”
如牲口一般被人这般肆无忌惮地调笑打量，那纯阳之体的男子却一脸麻木，动也不动。
黑衣女子指甲划过那男子的胸膛，轻薄如纱的布料无声断裂，坦露出其下古铜色的肌肉。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之声。
黑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哎呀，瞧那小脸水灵的，人家都要嫉妒了呢，客官们若有看上的，千万不要犹豫哦，过了今夜，下一批品质这么好的货，可不知要等到何时呢！”
吊足了观众的胃口，黑衣女子这才抬脚离开这男子身边，轻轻击掌，台上光线再度消失，只余中间一盏，静静洒照在最初那个女子——钟离袂的身上。
曾经娇蛮活泼的小女子，如今满目沧桑如无波古井，深不见底。
昆吾山玉泉峰的首席大弟子，短短一百五十年不到，如何沦落到这般下场？
灵葭心底阵阵发凉，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些人要么是自愿卖身，要么便是罪大恶极之人。珍珑阁做的虽不是什么光彩的生意，但封九还存有一丝良知，不会专程将这些人拐来售卖。”
封九的声音传入脑中，灵葭扯了扯嘴角，不做评价。
“大家不要急，一个个来啦，”黑衣女子笑嘻嘻地走到钟离袂身前，“这位小妹妹曾是大名鼎鼎的昆吾派弟子哦！可惜一百多年前被心魔所困，残害了数十名同门，最终被废尽修为逐出昆吾，幸得高人青眼，将她拾回去做了炉鼎。
“可这小妹妹性情暴烈，得了好处晋升到元婴期后，竟谋害饲主意图逃跑！当然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抓回来啦，可那位饲主也被她这般行径伤透了心，只好将她交给珍珑阁转卖咯！人家把丑话说在前面啦，介意的客官慎拍哦！这位小妹妹的起拍价是，五百上品灵石！”
灵葭讶然。
元婴期！
她离开昆吾前，钟离袂还被凝霜真人关在玉泉峰上冲击金丹，谁想到竟走火入魔……不过，仔细想来倒是也不奇怪。
这妹子本就不是心性稳定之人，先前就失败过一次，最终还是未能跨过心里那道坎吧。
残害数十名同门，以昆吾派那些老家伙的暴脾气，没将她千刀万剐已是奇迹，怕是凝霜真人顾念师徒情谊，极力将她保了下来吧。
孤零零一个弱女子，又是水系天灵根，沦落在外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拾她的那人肯定是邪修，否则一个修为尽毁之人，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破至元婴？钟离袂此时看上去并无异常，但身体里指不定已经腐朽成什么模样，哪怕下一刻便死去，灵葭也不奇怪。
所以她才会第一个出场，起拍价也不高，黑衣女子亦对她兴趣缺缺。
现场之人出价并不是很热情，喊价的仅有寥寥数人，加价幅度也很小。
黑衣女子嘟起红唇，忽然扬起一抹灿然笑意，“这位小妹妹虽然不太好驯服，但她可是元婴期哦，而且大家看这张脸，在这批货当中可是最美的呢，客官买回去哪怕光是放着看，也是极为养眼的啦！”
她说着转身，手指从钟离袂身前划过，那本就形如无物的白衫发出一阵轻微的撕拉声，从肩头滑落。
“哇哦！”黑衣女子兴奋地叫了一声，牵起钟离袂的双手，拉着她转了个圈，“大家瞧，人家说的没错吧？”
现场登时哗然。
钟离袂睫毛微颤，目光始终落在空洞的远方，毫不反抗。
咔啦。
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嘈杂的大厅倏然一静。
灵葭缓缓站起身，拍掉掌心碎屑，淡淡道：“抱歉，手滑。”
这童音落到钟离袂耳中，却激起了千层浪，她猛然抬头，望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被禁足之前，她一直关注着蜻灵峰上的动静，知道那株被自己毒害的小草竟然化形之后，也曾偷偷在远处观察过她。
当初以为不过是一株灵草，死了也没什么，能为自己博取心上人的青睐，它便是有价值的。可她那时不过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子，做下坏事后，总归心神难安。
看到灵葭活蹦乱跳的样子，其实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她也曾想过找灵葭道歉。
可未等下定决心想好说辞，凝霜真人便将她关了起来，逼迫她结丹，接下来便如那黑衣女子所述，她走火入魔，被逐出师门，成为了邪修的炉鼎。
灵葭闭了闭眼，冷冷地拂袖，向大门外走去。
钟离袂张了张口，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涩然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第103章 意外事件
听到这三个字，灵葭脚下并未停顿，反而加速快步走出大门。
钟离袂最后卖出多少灵石，被谁买去，都不关她的事。
她也管不起。
回房后，在榻上枯坐了半晌，才想起乾坤袋里小山似的妖兽肉，忙取出一大块，把三只灵宠放出来进食。
只是依旧魂不守舍的。
三只灵宠感知到主人的情绪，都埋头安安静静地吃，没敢像往常一样斗嘴打闹。
没一会，脚下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船身剧烈摇晃，一人三宠在船舱里摔得东倒西歪。
震荡持续了数十息才停歇，灵葭心里砰砰直跳，放出神识向下探去，可未待接触到大船底部，便被一道屏障弹了回来。
她拧着眉，听闻舱外人声鼎沸，忙推门而出。
走道上站满了互相打听状况的人，甲板上更是人头攒动，挤挤挨挨。
“怎么回事，船怎么停了？”
“似乎是船底出了什么事，神识过不去。”
“你们感觉到了吗？船好像在下沉。”
“哪位道友修为比较高，可否下水一探？”
灵葭默默看着这群人，有的惊慌失措，有的镇定自若，看来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底层大厅里的黑暗交易。
忽而一股浓烟从船舱里飘出来，众人大骇，有人已经祭出了飞行法宝，高高升起远离大船。
灵葭神情变了又变，转步向下狂奔而去。
“你去哪里？”毛球急急道，“下面肯定有危险，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呜呜呜，主人不要去，小丝害怕……”
“唧唧！”
灵葭一言不发，掐诀为自己罩上护体结界，以阻隔浓烟。
一路上遇到不少之前在下层拍卖会场出来的人，均脚步虚浮行色匆忙，似乎都受了些伤。
越往下走，血腥味越浓，耳旁水声也愈发明显。
刚走到最后一道阶梯，明明转角便能瞧见会场大门，灵葭却顿住了脚。
不见了。
阶梯以下的船体，竟然消失了！
海水疯狂倒灌，肉眼可见地迅速上涨，逐级将台阶淹没。
灵葭果断转身往回跑，却忽然感到一股视线，自身后望来。
可刚回头，便不见了。
不过，短短瞬间，她已能清晰捕捉到对方的位置，犹豫了片刻，矮身滑入水中。
水底漆黑冰凉，灵葭掌心亮起一团小光球，循着那个方向游去，在一堆断木残垣后，发现了那只小小的奄奄一息的粉色元婴。
大眼瞪小眼片刻，灵葭拿出一只琉璃瓶将它舀起来，塞进乾坤袋。
回到甲板时，船身已经下降了约五分之一。
船体损坏，无法再航行，亦无法升空，上百名黑衣人御剑浮于宝船四周，双手掌心放出白色光芒，奋力将船向上提起。
封九立于船头，身旁有只大桶，他手持一只巨大的毛笔，不断自桶里蘸取鲜红的朱砂，在木地板上画出繁复的法阵。
船身缓慢地上升，逐渐离开海面，众人此时才得以看清，船底焦糊断裂，缺了一大块，先前渗入的海水如瀑布般从缺口处倾倒出来，声如雷鸣。
在黑衣人的努力下，大船一直上升到十多丈的高空，封九抬手示意停驻，随即拿出一枚如同成年人脑袋那么大的灵石，放在画好的法阵中央。
莹绿的灵气光芒沿着红色的印记游走，有熟知的人低声道破：“是浮空阵。”
珍珑宝船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空中，那百多名黑衣人纷纷落回到甲板，立于封九身后。
“情况正如诸位所见，船底发生了意外爆炸，需在此停留半月以作修补，才能再度起航。给您的行程造成不便，实在对不住，稍后在下会为诸位返还五成登船费，还请谅解。”
虽然刻意隐藏，封九的声音中还是透出些许疲惫。
什么样的爆炸，才能将炼虚大能炼制的宝船，连带结界一同炸成这副模样？
众人各怀心思，也有人恼怒质问，但在这茫茫洗心海上，离开大船等于自寻死路，无奈只能在黑衣人的疏导下回了舱房。
大船的结界虽然破损，但每间舱房的结界是各自独立的，灵葭把房门一关，若无其事地继续喂灵宠，直到外面的人情绪稳定下来，不再闹腾了，才悄悄把琉璃瓶拿出来。
她没有拔出瓶塞，而是就隔着透明的琉璃，盯着里面的元婴。
小小的元婴抱着膝盖坐在瓶底，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
还会流眼泪，说明并非心如止水，也不枉自己把她捞回来。
“为什么救我？”钟离袂吸吸鼻子。
“怕你成为乐师兄的心魔。”灵葭面无表情。
钟离袂惨淡地牵了牵唇角，“不会的，他心如磐石，哪怕这世间所有人都入了魔，他也会恪守本心。”
灵葭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并不打算与她深究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刚才下面发生了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钟离袂又开始流眼泪，断断续续讲道：“是许大哥……就是那个纯阳之体的男子，我们本来说好了一起自爆元婴，可看到信号后，我率先运了功，他却没有动……”
“他骗了你？”
“是的！”钟离袂似乎也觉得自己哭得不成样子，努力忍住抽泣，“我一运功就被他们察觉了，他们修为高，一下就把我制服，封住我的灵穴，把我拉下台了。”
灵葭隐约明白了，“于是，他趁旁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时，自己爆了元婴？”
钟离袂哀婉地点点头，将脸埋入膝盖，无声地耸着肩。
灵葭对所谓的纯阳之体并不十分了解，但那人是火系天灵根，自爆的威力想必更加恐怖。幸得钟离袂那时被带离了现场，才得以保存元婴，偷得一条命。
“事已至此，哭也没有，想想以后怎么办吧。”灵葭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道。
钟离袂怔怔抬头。
灵葭蹙了蹙眉，冷淡地说道：“你如今也算死过两次的人了，心智总该成熟些，别再用那种无辜的小鹿眼看人了。”
钟离袂窘迫地缩起下巴，粉色的脸上透出两抹番茄红。
“还是说，”灵葭邪邪一笑，“刚才没死成，还想再死一次？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第104章 取你小命
灵葭拔出瓶塞，扬手变出一支锋利的小木签，猛的扎进琉璃瓶中。
钟离袂惊叫一声，就地翻滚，狼狈躲开。
灵葭勾了勾唇，手指跟着移动，木棍朝着钟离袂刺出一次又一次，均被她躲开。
钟离袂心中大骇，这只小妖，每刺一下都带着腾腾杀气，是真的会取自己性命！
灵葭饶有兴趣地扎了片刻，慢慢觉得无聊，随手把木签一扔，“没意思，不玩了。”
钟离袂此时已忘了哭，惊魂不定地缩成一团，大口喘着粗气。
“对不起……”
灵葭掏掏耳朵，取过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这修仙之人的东西就是好使，先前那么剧烈的晃动，这茶盏里的水半点没溅出来。
“又对不起什么，先前不是道过歉了，反正我也算因祸得福，就大方原谅你了。”
“不是对不起这个，”钟离袂嗫嚅，“对不起，没、没让你刺中……”
灵葭一口茶噗地喷出来，“你这什么脑回路！”
钟离袂不好意思地抠着手指，小声道：“不管怎么说，你曾差点被我害死，如今还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
灵葭冷冷地看着她，缓缓道：“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钟离袂，你的两条命都不是我给的，而是你师父和那姓许的男子给的。既然你不想死，就惜着点这条命，努力活下去，再好好补偿我。”
钟离袂呆呆地看着这小女童，眼眶陡然通红。
“啧，”灵葭嫌弃地皱皱鼻子，“一千多岁的人了，还整天哭鼻子，你是巨婴吗？”
“不是，”钟离袂这回被骂也不忍了，哇的放声大哭，“我、我是元婴……”
灵葭：“……”
妈哒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和她讲冷笑话，看来也不用怎么开导了，直接养肥了宰吧。
灵葭扔了几颗灵石进琉璃瓶中，重新将瓶塞拍上去，把钟离袂扔回乾坤袋。
外面补船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半个月的时间，很多人在船上待不住，纷纷到四周探索觅宝，或是猎杀妖兽去了。
灵葭一直惦记着那仅生于洗心海礁岩上的金舌莲，心痒痒地也想趁这机会去寻一寻，可终究还是怂，没敢踏出珍珑宝船的范围。
拍卖会上的骷髅人始终让她心有余悸，她修为又低，就算有霍七跟着，也未必防得住这些亡命之徒，还是不要冒险，乖乖多织几匹布，多赚几个灵石好好修炼吧。
又几日，元澶真人的传音小鸟千里迢迢找到了船上。
霍七扣开灵葭的舱门，把一只蓝毛小胖鸟扔进去，“找你的，挡在结界外面，帮你接进来。”
“多谢。”
灵葭觉得霍七肯定读过很多书，否则如何做到说话如此简洁？
那小胖鸟是活生生的，满身风尘仆仆，张口便道：“丫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师父的药又找到了两味，是大鲵血和五彩须，听你大师兄说他最近有了红瓠子的线索，所以这三样东西你就不必操心了，继续努力啊。”
真特么的简单粗暴。
灵葭撇着嘴，她一个人消失这么久，这老头当真一点也不着急！爱呢？
果然只有师父和师兄才是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
寒月真人的寿限只余不足三百年，这期间必须集齐天生无恙丹的材料，修补好破损的根基，还得考虑到修补之后的闭关期和修炼期……时间所剩无几。
这趟出海，她必须好好留住自己的小命，为师父找到巴蛇胆和回梦草，然后活着回龟匐山。
这般不要命的修炼法，令灵葭修为突飞猛进，每次能坚持的时间更久了些。
以往她每三日便要出门一趟去捕猎妖兽，忽然有一天，她连续五日不见人影，门口放三餐的篮子也很久没有动过，这令霍七稍微有些疑惑。
她不是最饿不得的吗？为了一口吃的，命都可以不要的。
灵葭没有动静，霍七也闲得很，整日无所事事，又不能专心修炼非要盯着她才行，干脆亲自下海抓了一只妖兽，砍好装袋给她送去。
霍七敲门时，灵葭其实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浑身酸软，蓬头垢面，霍七看到她这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这小妖怪整日在房里鼓捣什么。
但他怎么说也是化神中期，性格又闷，才不会多事问这些东西，直接道：“刚刚浮出水面，顺手杀了。”
话说得没头没尾没有主语宾语的，灵葭心里本来就有鬼，闻言才真是吓了一大跳，脑海里自动为他这两句话加了主语和宾语。
莫非封九已经发现她把钟离袂藏起来了？
霍七看她面色惨白，不由蹙眉。
当真饿得这么厉害？
那他今日要是不来敲门，她岂不是要饿死在里面。
他这么想着，把乾坤袋递到她面前，沉声道：“快吃。”
灵葭愣愣地看着这眼熟的乾坤袋，挠挠头，“给我的？”
“嗯。”
她这下脑子转过弯来了，恍然道：“有只妖兽浮出水面，你顺手杀了，把肉送给我？”
“嗯。”
“那就多谢啦。”灵葭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着接过袋子。
真好，又多得一个乾坤袋。
再抬头，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灵葭见怪不怪地关上门，打开袋子一看，五阶妖兽。
灵葭扶了扶自己的下巴。五阶妖兽不是生活在深海么，怎么会浮出水面？难道是被此处的人味儿吸引来的？
随即抚了抚胸口，还好坚持得久了一点，若是早半日出门捕猎，说不定就撞进这妖兽的巨口里去了。
不过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灵葭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取出一大块血淋淋的肉，让三只灵宠一起吃。
事实证明，等级越高的妖兽的确越有营养，这段日子下来，汤圆还看不出来什么，毛球和小丝却是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一圈。
妖兽灵宠不同于修士，每阶修为不会细分成那么多小层。上回吃了那只四阶妖兽之后，毛球和小丝虽没有进阶，但修为涨了很多。
这顿五阶妖兽肉吃完后，两宠立即感觉身体发热，果然要进阶了。
灵葭这会儿刚填饱自己的肚子，还没来得及睡一觉恢复灵气，只能眼巴巴看着它们疯狂地卷吸四周灵气，自己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