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世事无常
凌云阁后山山顶，夜色中不期然出现一道裂缝，三个人影先后从中走出，裂缝随即闭合。
他们进入秘境将近半日，外界却只过了片刻，尚无人发现有一个牢房已经空了。
“前辈……”灵葭期待地看着姜御。
姜御清了清嗓子，运气——
“罗均小儿，出来见吾！”
声音响彻天地，整个后山都随之抖了抖，泥土碎石簌簌往下掉，洞里的小朋友们纷纷惊恐地拍打着结界想要出去。
灵葭悄悄竖起大拇指。
这个逼，她给满分。
不出片刻，罗均带着人急吼吼地赶过来，看到负手而立的姜御先是一愣，强悍的灵压随即席卷而来，罗均膝盖一软，噗通跪下来。
“不知前辈驾临凌云阁，有何吩咐？”他顾不得在下属面前丢脸，抖着嘴皮子开口。
姜御睥睨着他，“听说你把我的小友关起来了？人家斩杀作恶的蛇妖，乃是功德之举，怎的到了你凌云阁嘴里就变成罪孽了？嗯？”
这“嗯”字一出口，罗均只觉胸口一记钝痛，霎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掌门！”身后凌云阁众人不由惊呼。姜御目标明确得很，这些小喽啰们只感觉到这红衣男子实力高强深不见底，却无法体会罗均此刻正在遭遇的压力和酷刑。
罗均顾不得疼痛，忙伸出手拦住要上前搀扶的众人，恭恭敬敬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知错了。”
他说着扭扭身子，转向姜御身旁的灵葭和湛离，深深一揖，“二位道友在凌云阁受苦了，罗均在此诚挚赔礼道歉，请二位原谅。”
湛离傲娇地哼了声，别过头去。
罗均有些尴尬，更多的是害怕，好在灵葭适时露出笑容，让他稍微安了点心。
“罗掌门说哪里话，我们只不过原以为做了好事，结果莫名其妙被关起来面壁，然后迫于威胁不得不耗费两年光阴研究凌云之境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灵葭笑眯眯道。
罗均：“……”
“所以，你也不必太歉疚，就把凌云之境赔给我们就好啦。”
“！！！”罗均瞪眼，“你解读出来了？可以进去了？”
“是呀，”灵葭软软地点头，“而且，我好像被认主了呢，所以，不能还给掌门了。”
罗均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掌门！”
听到众人关切的惊呼，罗均晕到一半，不知哪来的力气，那塌下的腰硬是板住了，一节节抬回来。
“小仙子，这凌云之境乃是我派连衡真君飞——”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正要哭诉，却被姜御毫不留情地打断。
“我正要说这件事，”姜御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与连衡有些交情，他知道我要下凡来办事，便托我来收回这凌云之境，谁料竟遇到我这两位小友，你说巧不巧？”
“巧，太巧了……”罗均如遭雷击，下意识点头。
“不过，这境域既已被灵葭认了主，我这个做朋友的，便替连衡将其赠予她，你没意见吧？”
罗均还能说什么呢。
“没有，听凭前辈安排。”他失魂落魄地回道。
“此事我自会向连衡说明，你就不必操心了。”姜御敛去外放的威压，罗均顿觉身上一轻。
可心里依旧沉甸甸的。
那可是他耗费了数千年光阴，好不容易才摸到点苗头的宝贝啊。
罗均瞬间像老了三十岁，肩膀无力地塌下去。
“那么先前的事情，咱们就不多计较了，”灵葭甜甜地笑着，拱了拱手，“我们这便告辞啦，罗掌门，后会有期哦。”
“多谢小仙子宽宏大量，后会有……”期……期个大头鬼哦！
他再也不想看到这几个人！他怕会忍不住动手杀人！
然后被杀到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三人乘着鹊翎翩然远处，罗均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对着乌云后露出一角的明月抖落一滴清泪。
—*—
“你这飞行法宝做的不错嘛。”姜御一上来就把灵葭的吊床霸占了，舒舒服服地窝进去。
湛离许久没做饭，竟有些手痒，独自一人跑到鹊翎末尾去点火。
“托前辈的福，”灵葭狗腿地笑道，“不知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想去什么地方的话，让我送您一程吧。”
“我啊……”
姜御闭上眼睛，将一条腿伸到吊床外，来回晃动。
是呢，他去哪里好呢？
同为神体，他都受了那么重的伤，那家伙不知道死了没有。
不过，应该没有自己伤的严重吧。
毕竟那家伙天生就是为克制他而存在的……哼。
“我下来有段时间了，也该回去瞧瞧了。”姜御喃喃说道，“可落仙台让我给打坏了，这下该怎么回去？”
灵葭惊悚，“落仙台，不会是落仙山上面那个祭坛吧？”
“是啊，落仙山不是每百年一次雾散嘛，其实就是因为上下界的通道被打开，让上界的人下来办事儿罢了。”
“所以，”灵葭咽了口唾沫，“台子坏了，下面的人就上不去了，上面的人也下不来了？”
“对啊，唉，愁人。”姜御皱着眉。
你当初打坏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灵葭抹了把脸，“那下界如果有人要飞升，该怎么办？”
“飞升另有途径，不走落仙台的啦。”
灵葭莫名松了口气。
虽然她如今还是个小菜鸟，但总有一日是要飞升的嘛，未雨绸缪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那把台子修好不就行了？”灵葭露出笑容来，“而且这么大的事，上面不会放着不管的吧，倒是前辈您这个罪魁祸首，就这么回去不会被打嘛？”
“要你提醒！”姜御直起身来瞪她一眼，随即又倒回吊床里，“不过大爷可不怕那些酒囊饭袋，来一个揍一个便是。”
……之前被打得毛都秃了的是谁。
灵葭搓搓手，腆着脸道：“前辈，你知道怎么修落仙台的吧？需要什么材料，我去帮你寻啊。”
“干嘛，你才金丹呢，就想上去了？上面随便一只妖兽都能把你咔嚓了！”姜御睨着她，“何况，上面跟下面其实没多大区别，还不如下面自在呢。”
167章 新的消息
灵葭不服气，“既然不好玩，那前辈为什么还想回去？”
“上面有我的大本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谁晓得有没有阿猫阿狗的跑进去了，我当然得回去瞧瞧。”
“前辈，我不怕的，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捎上我啊？”灵葭央求道。
“我也去。”湛离停下手中菜刀，插了一句。
姜御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修好再说吧。你也别操心了，落仙台那可是神物，材料哪是你这小家伙能找到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翻身从吊床上下来。
落仙台毁了，那家伙肯定也回不去，不知正躲在哪里暗中窥视呢，他还是不要再跟着这两个小朋友了。
“修好了我会通知你的。”姜御丢下这句话，跳下鹊翎，眨眼已没有踪迹。
“谢谢啦！”灵葭冲着夜色大喊，也不管对方是否还能听见。
“他到底是谁？”湛离幽幽开口。
“就一个认识的前辈啊，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下来做什么，”灵葭摊手，“你怎么惹他了，他好像看你不大顺眼的样子。”
湛离切菜的手顿了顿，“我哪知道。”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这种大佬脾气古怪点再正常不过。”灵葭草草安慰了下，便蹦回到自己的吊床，逗识海里新来的那只小米粒玩儿。
“小境灵，你叫什么名字？”
境灵十分乖巧地道：“主人给起一个吧。”
灵葭眼珠转了转，“既然你是我的DIY管家，那么我希望你能有多多的奇思妙想，把咱家变得漂漂亮亮的，不如就叫你……幻想吧。”
“小幻想有名字啦！”小丝欢呼。
“唧唧！”
毛球撇嘴，“切，什么烂名字，还没我毛球好听。你就不该让这个起名废给你起名——”
“毛球！”灵葭竖起眉毛，“罚你明天不能吃饭！”
“……主人我错了呀，小幻想这个名字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特么好听了！”
灵葭哼了声，“晚了，爸爸说过的话从没有收回的道理。”
毛球大哭着扑腾开去，在识海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浪花。
“啪！”
鹊翎的结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灵葭抬头，只见一只脏兮兮的千纸鹤张着翅膀，紧紧扒在结界上。
她把这纸鹤放进来，小东西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绕着她飞了数圈，这才张口。
“主人，是我！我查到那个兰亭的消息了，他已经失踪好久了，自从前两年跑过一次商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我打算回魔界一趟仔细再查查，到时候再向主人汇报，勿念！”
“这又是谁？”湛离眼神诡异地望着灵葭。
怎么那么多人……东西叫她主人啊。
“一个非要给我做灵奴的智障。”
湛离嘴唇翕动，轻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魔界？”
“你没听错，”灵葭咧咧嘴，“我怀疑魔族有人在觊觎你爸爸的可爱，所以让他去帮我调查。怎么，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被觊觎的又不是我。”湛离低下头，继续剁肉。
“难说哦，”灵葭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你长得这么美，差点就赶上你爸爸了，说不定到时连你一起抓呢，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不走。”湛离闷闷道，“你别想赶我走。”
“随便你。”灵葭耸耸肩。
不过，兰亭死在自己手上已是将近四年前的事了，可楚月半说的却是两年前，说明这只千纸鹤，两年前就已经放出来，可惜她被关在凌云阁，消息一直没能送到。
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灵葭正想着，耳边再次响起“啪”的一声，又一只纸鹤撞上她的结界。
“主人，我又回到人界啦！我查到的东西不多，希望对你有用。主人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回我消息呢，这事儿有点微妙，我怕传音不安全，想当面同你讲。我在揭云城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说完话的纸鹤自动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走吧，去揭云城。”
—*—
“灵兽蛋嘞，又大又圆的灵兽蛋嘞！”
暗市街边，一个扎着马尾，带着老虎面具的男子正蹲在地上叫卖。
“这是什么蛋？”有人走过来询问。
“客官您真有眼光，这可是蓝背虎的蛋，我怕说出来吓死你，它亲娘是六阶的虎王呢！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偷出来呢。”
“蓝背虎是蛋生的？”那人狐疑。
“呃……是啊！它娘觉得生蛋比较不疼，就用蛋壳把这小崽子包起来，再生下来。这可是世间头一只，您错过这只，可就没有下次喽！”
看货的人登时大怒，“你耍我呢？胎生就胎生，怎的还能强行变蛋生？”
楚月半吓了一跳，忙把蛋往怀里一搂，“嘘！客官您不买也别嚷嚷，当心吓着这小家伙，不肯孵出来咋办？您也别不信，它娘可是六阶虎王，相当于修士炼虚期呢！这种大能啥事儿做不到？不就是生颗蛋，有什么难的。”
“……”那人瞧他小心呵护的样子，仿佛那蛋当真是什么异宝似的，不由有些意动，“你这蛋怎么卖？”
“五百上品灵石，不议价。”
“莫非我看起来像冤大头？”那人冷笑，五指呈鹰爪状，向楚月半心口……的大蛋抓去，“我倒要砸开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若不是蓝背虎，我要你好看！”
楚月半抱着蛋就地一滚，放声大叫：“来人呐，抢劫啦，有没人管管呐！”
“吵什么！”数名黑衣人疾驰而来，看清在地上滚的是谁，为首的黑衣人顿觉头疼。
“怎么又是你！”他将手中银钺一横，阻止了打架的两人，“你这蛋怎么还没卖出去！”
“怪我咯？”楚月半委屈地撇撇嘴，“这些人都以为我忽悠他们，我像那种人嘛？”
不能更像。
“卖不出去，你就不懂降价？”黑衣人把眼一瞪，“你都在这卖了一年了，摊位租金快交不起了吧？”
“所以更不能降价了！否则我不是亏大了？”楚月半理直气壮。
众人：“……”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及时止损的道理没听过？
黑衣人还待说什么，抱着蛋的楚月半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奔向某处。
“嘤嘤嘤，主人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你等得好苦哇！”
第168章 大厦将倾
“唷，好久不见。”灵葭面具后的眼睛弯起来，向持着银钺的黑衣人打招呼。
“你是……”黑衣人打量她一会，忽的也笑了，“原来是小仙子，此番也是来寻阁主的么？”
“是啊，不知阁主是否在珍珑阁？”
“在呢，小仙子请随在下来。”黑衣人伸手做请，不忘回头瞪楚月半，“你给我小心点，不要再惹事，否则——”
话未说完，却见楚月半一步跨到灵葭身后，怀里依旧牢牢抱着那颗宝贝蛋。
是了，这小子刚刚好像管灵葭叫主人来着。
“这是我的灵奴，给你们造成困扰实在抱歉，过后我一定收拾他。”灵葭声音带笑，眼底却丝丝泛凉，楚月半一个哆嗦，把脸埋到蛋后面去。
“哪里哪里，小仙子请吧。”
灵葭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侍从来请她进去。
封九已经煮好了茶，灵葭带着湛离进去，楚月半却被她事先打发去客栈等着了。
“久等了，方才在与人谈些事情。”封九亲自将两杯茶捧到二人面前，笑道：“恭喜你进阶。”
灵葭嘻嘻一笑，“谢啦。”
捕捉到封九眼底那抹极淡的忧色，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笑道：“阁主近来生意如何？听闻珍珑阁在兕兕国一劫中大放异彩，想必是愈发蒸蒸日上啦。”
封九报以一笑，“借你吉言，也是沾了你的光，每次伊葭坊上新都为珍珑阁带来一大批新客呢。”
看来不是生意上的问题。
那她就放心了。
“我这次带了好多好多的货来哦，还有几件新品，请阁主过目。”灵葭俏皮地挤挤眼，将一个乾坤袋递过去。
封九就着乾坤袋翻看起来，越看眼睛越亮。随着灵葭修为进阶，这做出的布料衣裳可谓有了质的飞越，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几款仿皮料，足可以假乱真。
封九眼底的郁色消散些许，笑道：“上回货不多，共记卖出了八万上品灵石，按照新的单价，你这批新货……总价六十万上品灵石，你看可对数？”
“没问题。”灵葭露出两排小白牙。
封九命人去取钱，等待期间，随意闲聊道：“你近期织布速度似乎快了许多，可是技术上又有突破了？”
“哪能啊，研究那几块新料子都快愁死我啦！大概是因为进阶吧，所以更顺手了些。”灵葭笑道。
她不过是钻进了凌云之境去，认认真真织了三年，为今日的交易做足了准备罢了。
封九不愧是商人，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但芥子境域的事儿她决定烂在心里，只能在心底道声抱歉了。
封九待她的确是不薄的。
侍从将装满灵石的钱袋取来，为表示信任，灵葭点也未点便塞进乾坤袋收好。
封九笑容更盛，“灵葭，你进步很快，照如今情形，想必要不了几次，我便要卖不动了。你可想好以后的打算了？”
灵葭微微沉吟。
当初约定好按上次总售价的单价来供给下次货物，她这般做法，也是存了让封九帮忙打开市场，打响知名度后便自己另起炉灶的小算盘。
封九卖不动了，意味着货物的价格已经到了头，任他再如何炒作都不会再有大的攀升，如果不适可而止，定会因为这般坐地起价的售卖方式令客户寒心。
那时便是两人灵约终结之时，也是灵葭必须自己独自撑起伊葭坊之时。
这显然不是一项简单的活计，失去了封九这棵大树，她一个人想要把伊葭坊做大做强，无疑需要耗费极大的心血。
但她是不可能依赖封九一辈子的，这个事情，非做不可。
“已有些想法了，到时还望阁主多多照顾呢。”灵葭笑道。
封九略为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打趣道：“那是自然，哪怕灵约不复存在了，你可不能丢了在下这个好友，不然我会伤心的。”
灵葭哈哈一笑，“阁主说笑啦，得君一友，实乃三生之幸。”
默默在旁边饮茶的湛离不禁撇了撇嘴。
这两个家伙说话你一套我一套的，还说是什么好友……真正的好朋友哪里会这样讲话。
虚伪。
封九含笑打量对面的小女孩，忽然心念一动，眼中光芒亮起，但随即闪过挣扎。
灵葭看得奇异，想了想道：“阁主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一说，好友不就是用来互相倒苦水的嘛。”
封九沉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良久，叹息一声，“你知道雁回城风家么？”
“未曾听说过。”灵葭不好意思地说道。
“雁回城东郊有一处灵石矿脉，正是为风家所掌管经营。风家家主名为风邑，于半年前作古，他一生无子，却收养了十个儿子，悉心栽培，为风家打天下。”
封九抿了抿唇，“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那第九个养子。”
搜嘎，难怪人前要称他为“九公子”。
“原来如此，那阁主一定是十个人中最厉害的一个了。”灵葭见缝插针地拍了个马屁。
“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法就好了，”封九微微苦笑，“义父生前的确透露过要让我来继承家主之位的意思，可他走得太过匆忙，并未将继承人公之于众。
“不过短短半年，风家内乱四起，我那九个兄弟为了家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连各自照管的生意都顾不上打理，好好一个风家宛若大厦将倾，叫人如何不愁啊。”
“阁主想要这家主之位么？”灵葭支着下巴看对面的人。
封九倒是毫不忸怩，大方点头，“自然是想的。不是在下自吹自擂，在下经商管家的本事，我那九个兄弟无人能及，风家唯有在我手中才能方兴日盛。”
“好，”灵葭竖起大拇指，“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有对比才有伤害，阁主在这般困难时期依旧能将珍珑阁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非但没落下风，反而是最拎得清的一个，这家主之位落不到你头上，那才真是没天理呢。”
封九微微一笑，“所以，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灵葭微愣，“我能怎么帮你？”
她还是个宝宝呢。
第169章 一份大礼
封九道：“义父虽无一儿半女，却有一位相伴千年的道侣，便是我的义母符真。义母不愿看着咱们十兄弟自相残杀，更不愿义父毕生心血毁于一旦，便做主提出了决定最终继承人的方法。”
“什么方法？”灵葭歪歪脑袋，“若是比试女红，我还能帮上一把，其他的就……”
封九摇摇头，“不是女红，是最通俗，也是最简单粗暴的，比武斗法。不过斗法的不是我们十兄弟，而是由我们每人从练气到化神各境界中，分别请来一位打手出战，最终比分最高者，即可夺得家主之位。”
“这也太儿戏了吧。”灵葭擦汗，“阁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参加金丹期的比试？”
“正是如此，”封九叹了口气，“如今距离比试开始已不足两月，在下本早已将人选全部定好，谁料就在前两日，金丹期的那位，突然陨落了。”
“原来困扰阁主的便是此事。可阁主不觉事情太过蹊跷么？怎么突然就少了一人呢。”灵葭若有所思。
“事实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封九倒是看得开，“早在选人之初，争斗便已开始，我并不是第一个遭遇此变故的人。只是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罢了。”
灵葭纠结地扭着辫子，“我是很愿意帮你啦，可我才金丹初期，恐怕会帮倒忙哦。”
用脚想都知道，别人肯定都会挑大圆满巅峰的打手，她虽自信自己的实力比同境界修士强上那么点儿，可万一要是打不过，她和封九之间岂不是很尴尬？
这也正是封九之前难以开口的缘故所在。可比试迫在眉睫，再过几日便要将名单报上去，到时不论打手们是死是活，都不能再改了，他实在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值得信任又稳赢不输的金丹大圆满。
封九吐出一口气，认真道：“时间所剩无几，你只要能为在下参战，就是最大的帮助，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亦不会让这件事损害你我之间的友谊。”
见灵葭面露犹豫之色，封九思索一阵，又道：“只要你答应，不论输赢，我都会奉上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灵葭忍不住问。封九还欠她一件天材地宝没有兑现呢，这要是又来一件，饶是她脸皮厚比城墙，也会不好意思……才怪的嘞。
“我把霍七送给你，如何？”
“啊？”灵葭听到自己下巴哐啷掉到地上的声音。
于此同时，门外房梁上传来吧唧一声，虽然很快恢复静谧，但依旧没逃过屋内几人的耳朵。
“他在外面？”灵葭面色古怪地指了指门口。
封九微微一笑，点点头。
他早感觉霍七那家伙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了……虽然以前也时常不在线就是了。
此前在珍珑宝船上，霍七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封九的眼睛，那家伙跟在自己身边时，何曾像对灵葭那般尽心尽责，甚至不在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都破天荒地给做了。
那件一看便是伊葭坊出品的黑色短打，也愣是穿了几年都没有换。
霍七性子古怪不定，本就是为报恩才跟在封九身边，也怪委屈的，倒不如顺水推舟，把他送给灵葭得了。
封九打好了算盘，身子微微前倾，“霍七人狠话不多，身手极好，不仅如此，他还有经商管理的天赋，会赚钱，我把他送给你，日后你定会发现他的好。”
“成交！”灵葭立即伸出右手。
封九仍然记得这个手势的含义，当即伸手同她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而笑。
湛离拿起案上瓜果盘中的一块不知名水果，咬了一口。
嗯，这瓜真好吃。
谈妥了细节，封九便将二人送出门去。
“霍七，你都听到了吧？”封九站在门口，对着空气说道。
良久没有动静。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封九的人了。去吧，她会是你的归宿。”
依旧没有动静。
封九抱了抱拳，“那么，二十日后见。”
二十日后他便要动身前往雁回城，五位亲选的打手将会与他同行。
“好的，到时候见。”灵葭摆摆手，转身离去。
“灵葭！”
封九忍不住喊了一声。
灵葭微微扭头，“怎么？”
“保重。”他低低说了一句。
从她当应为自己参赛开始，她的人身安全便陷入了危机，这也是封九狠下心来将霍七送给她的缘故之一。
他那几个兄弟，虽然赚钱的本事比不上他，但论起心狠手辣没有下限，人人都不输他。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把自己的得力生意伙伴送入斗兽场。
“好的。”灵葭笑眯眯地应道，施施然登上飘浮至脚边的金莲，下楼去。
“霍七是谁？”湛离问道。
“之前给我当过保镖，修为好像是化神中期……是吧？”她仰了仰头。
“你在和谁说话？”
“霍七啊。”
“人在哪？”湛离亦抬头。
灵葭摊手，“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对着空气说个瘠薄，不觉得尴尬吗。
“霍七就是这样的啦，习惯就好。”
湛离耸了耸肩。
反正不和他抢厨子的地位就行。
刚走进客栈，楚月半便迎了上来，指着大堂里一张摆满菜的桌子谄媚道：“主人你回来了！菜都上齐了，您尝尝。”
灵葭觑了他一眼，在主位上坐下来。
无事献殷勤，不是做了亏心事，就是他自个儿馋了。
湛离将面具掀开一个小角，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入口中，淡淡道：“不过如此。”还没他做的好吃，还要花钱。
楚月半盯着那一小截精致白皙的下巴，一时看呆了。
感觉到异常的视线，湛离将筷子往碗上一敲，翻了个白眼，转而不爽地去瞪灵葭，“你收的什么灵奴。”看着就讨厌，被看着更讨厌。
楚月半：“……”他啥也没干吧。
“我也想知道，我收的什么灵奴。”灵葭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把玩着筷子，样子十分不淑女，楚月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说吧，你那颗蛋是怎么回事？”灵葭懒洋洋地道，“敢在暗市卖假货，活腻了？”
第170章 打了水漂
“我说过不许在外面做坏事败坏我的名声，这么快就忘了？”灵葭阴恻恻地盯着楚月半。
“我没有！”楚月半抹着眼泪，“主人你不知道，在这里住要花好多钱的，为了帮主人办事，我身上的灵石都花光了！后来我看到有个老头在批发灵兽蛋，我就买了一个，想着高价转卖出去，赚点儿生活费。”
“老头？”灵葭面色有些古怪。
“对啊，那老头也是摆地摊的，他说这些蛋里什么都有，可能孵出高级的魔虺，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锦鸡，孵出什么全靠运气……”
“他说你就信？”灵葭冷笑，“你见旁人开出过魔虺？倘若人家拿一窝锦鸡蛋卖给你，你要孵不出魔虺，是不是也怪你人品不好？”
楚月半呆住，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这可是揭云城……”
“揭云城怎么了？你不是也在卖假货？”
灵葭嗤笑，她当初还不是混在一堆假货里，被一个老头卖给了徐栗那个智障。
说不定这俩老头还是同一个。
“我是迫于生计嘛。”楚月半小声辩驳。
“行了别解释了，下不为例，”灵葭不耐烦地敲敲桌子，“赶紧吃，吃完了爸爸还有事要做。”
“哦。”楚月半不敢再说话，闷头伸出筷子，从湛离筷底下抢红烧肉。
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菜吃干净，一行人回到楼上客房。
“霍七，你要不要进来？”灵葭站在门口，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半晌毫无动静。
“其实人家根本没跟来吧。”湛离怀疑地说道。
“不会吧，”灵葭嘀咕着，又喊道：“你不进来，那就去集市上帮我买点种子吧，灵菜灵草什么都行，小鱼苗也可以来点，要高级的，太白菜那种不要。”
说着拿出一只乾坤袋，挂在门上，“钱我放这里咯。”
门咔哒合上，楚月半眼睛贼溜溜地不停地往门上瞄，搓搓手心，“主人，要不让我去买吧？”
“少来这套，”灵葭取下脸上的面具，“说吧，你查到什么了？”
楚月半见状也将那张虎面取下，然后用余光去盯湛离。
湛离冷冷地哼了声，缓缓将面具揭开。
他总不能因为长得太好看就一直戴着面具，爱看就看吧，鱼唇的人类。
看到那张脸，楚月半再次呆住。
“回神了。”灵葭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楚月半好半晌才察觉自己失态，红着脸咳嗽两声，开口道：“我花了些钱向那些行脚商打听，他们都说兰亭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亡水镇，也就是主人你出土的那附近，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他那次跑商之前，最后去的是哪里？”
“这个我倒是没问，”楚月半摸摸鼻子，“不过每次跑商之前，他们都要先在王城聚集，暗中收集那些大户人家的需求，再一起出发，所以应该是王城吧。”
“王城？”灵葭蹙眉，“他在那里见过什么人？”
“这……我真的打听不出来，那些行脚商本来嘴就严，何况还事关王城的大人们，你给的那点钱，实在问不动啊。”楚月半哭丧着脸说道。
“一千上品灵石还不够？”灵葭怪叫。
楚月半哎呀一声，“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魔族，那可都是在刀尖儿上生存的人！而且王城的大人很可怕的，万一被查出来有人背叛，后果很严重的！钱不够，谁敢卖这些消息啊。”
“所以，”灵葭缓缓说道，“那一千上品灵石，你到底打听出什么来了？”
楚月半眸光闪了闪，“我打听到，兰亭过界之前，可能捎了条屈蛇！他的失踪，说不定和那条屈蛇有关！”
灵葭一阵肉疼。
特么的那条屈蛇就是她！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楚月半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主、主人，这个消息没用么？”他觉得很有用啊。
灵葭扶着额头，怪她当初对楚月半太过警惕，没有说清楚，这一千上品灵石丢出去，连个响都没有。
“这样吧，我再给你五万上品灵石，你去帮我打听兰亭在王城的时候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灵葭无力地道，又摸出一个钱袋子扔过去。
楚月半捧着钱袋子的手抖个不停。
五、五万……
“不许再乱花，这次如果还给我打水漂，哼哼，”灵葭狰狞地捏了捏拳头，“你就提头来见我吧。”
“是、是……”
楚月半咕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把钱袋子塞进怀里，妥帖地拍了拍。
“去吧。”灵葭挥挥手。
“好的主人，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楚月半豪气冲天地扔下一句话，兴冲冲地出门去。
“他看上去不像好人。”湛离忽然说道。
灵葭不能更赞同，“可不是么，吃我的穿我的，还干出卖假货的事情来败坏我的名声。这钱砸下去了，啥事儿都没办成，真怀疑我当初怎么就脑抽收了他。”
“那你还给他那么多钱。”湛离看智障似的看着她。
“没办法啊，我又没人可用，这件事还真是非他不可。”灵葭无奈叹息。
湛离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沉甸甸的木制窗框往外望了几眼，又阖上。
“你和魔族有什么过节？”他莫名问道。
“我也想知道，所以让胖虎去查呀。”灵葭无辜地鼓着脸，“我就是过去寻个宝而已，谁想差点被人拐去卖了，更可怕的是后来发现拐我的家伙，身体里被人种了傀儡虫……”
一想到那条蠕动的大胖虫，她就一个激灵。
谁愿意整日提心吊胆地活着，有能力的时候自然要把这事儿查清楚了，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湛离听后，再度沉默。
他原以为，她说的有人觊觎她的可爱，是真的有人觊觎她的可爱而已。
毕竟，她的确具有令人觊觎的资本。
可如今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灵葭忙跳起来拉开门，发现脚步躺着一只乾坤袋，正是她前面挂在门上那只。
她弯腰将这袋子拾起来，打开看了看，里面少了些灵石，多了一大堆纹样各异的小布包。
“谢啦！”她扬起笑脸，“我要闭关一阵，准备出发的时候，你记得来提醒我哦。”
第171章 没准吃了
灵葭拉着湛离进了凌云之境。
“小幻想，你能帮我把这些种子种下去么？”她把霍七买来的大包小包一一打开，各种奇形怪状的种子在地上堆起一座小山。
“好的呀！”境灵愉快地应声，忽而一阵强风袭来，种子纷纷扬扬地卷起，飘飞，散落，被这风送往各个角落。
真好。
灵葭笑眯了眼，“需要浇水什么的吗？”
“用湖水浇灌就可以了哦！”境灵脆声应道，“我会帮主人好好打理的，主人请放心吧！”
“那好，我接下来要闭关一段时间，外面有什么情况，随时提醒我。”
灵葭嘱咐着境灵，又转向湛离，“你要一起吗？”
“你是想赶在比试之前再进几阶？”湛离望着她。
“是啊，不然打输了丢脸事小，丢命可就完了。”灵葭摇身一变，变成小树苗扎进土里，没了动静。
湛离想也没想，便掏出一方锦垫，在旁边坐下来开始修炼。
且不说这芥子境域里灵气相当浓郁，他可不想落后灵葭太多，否则每回她去打架，他都只能远远躲起来，这种感觉太不舒服。
两人这一入定，除了湛离没有辟谷，时不时要醒来吃东西，灵葭是再也没有动过。
一晃十年过去，专心在土里捉小光点的灵葭忽然感觉身边有异动。
睁眼去看，湛离一头长发已经铺了满地，此时竟无风自动漫天飞舞，身上衣裳也鼓起来，猎猎作响。
这家伙要筑基了。
灵葭忙将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化为人形，在旁边默默守着。
只是，看着看着，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哦！”灵葭恍然醒悟，一拍脑袋。
是样貌！
湛离先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如今身子悄然长开，面上那股雌雄莫辩的味道淡了许多，变得棱角分明，已不会让人一眼便认为是女子。
毕竟，十年了呢。
再不吃驻颜丹，就要变成大叔了！
她急忙去翻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才发现了一瓶早先预备的驻颜丹。
这驻颜丹本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不然到时候想吃却没地方买，她会哭死的。
湛离花了足足七日才完成了筑基，还没睁开眼睛，嘴里就被塞了一颗巨大的丹药，塞完还不行，又有一只手在背后猛拍，试图把这丹药拍下去。
“你想噎死我啊！”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湛离张嘴就吼了一句，“我自己不会吃吗？”
灵葭讪讪，“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怕你吃晚了变成油腻大叔嘛……”
“这是什么？驻颜丹？”湛离依旧没好气，这丹药味道太奇怪了，臭得令人想吐。
“对啊，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刚刚好，不用谢我。”驻颜丹老贵呢，还好一个人一生只用吃一粒。
湛离轻哼一声，总觉得喉咙里有股堵塞感，索性站起来走了两步。
这一站，才发现个头也长了许多，从前灵葭头顶能到他腰部，如今却只到腿根。
“你家基因不错嘛。”灵葭盯着他说了一句。
“基因是什么？”
“……算了，反正你知道我是夸你就行。”
“我现在是不是不用再吃东西了？”湛离摸了摸肚子。
距离他上次吃东西，是多久以前来着？
忘了。
“是不需要了，但想吃的话还是可以吃的嘛！正好今天你筑基，要不弄桌满汉全席庆祝一下？”他不说还好，一说灵葭便觉得嘴里淡出鸟来了。
她可是十年没吃东西了。
湛离心情极好，自然答应，就近在湖中取水，做起饭来。
“小幻想呀，这湖水吃了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吧？”灵葭懒懒地托着腮问。
“不会的哦，愈神水富含灵气，吃下去有益无害的哦！”境灵乖巧地说道，“主人你看，小草们都发芽了呢！”
境灵将不同品种的种子划片栽种，目之所及十分整齐，十年前埋下的如今都已芽了，有些长得比较快的，看着已有半人高。
灵葭放开听觉，叽叽喳喳的声音直冲大脑，吓得她立即把耳朵又堵上。
果然都是灵植，这话痨劲儿……
吃了一顿饱饭，尝到在芥子境域内修炼的甜头的二人立刻又继续入定。
又十年过去，灵葭堪堪修到了金丹中期，耳中便传来一声极轻极快的敲门声。
她睁开眼睛，转头望了望仍在运转心法的湛离，悄悄闪身出去，回到客房里。
她闭关之前叮嘱了小二不必来打扫，短短十日桌子上便落了一层灰。
灵葭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门走了出去，前往珍珑阁。
隐在暗处的霍七待她走下楼后，悄悄往敞开的房门内望了几眼。
不是还有一个人么，哪去了？
霍七思索片刻，眼见着灵葭已经结好账走出客栈，抬脚默默跟上。
这小丫头秘密多得很，凭空弄消失一两个人也不奇怪，没准是吃掉了。
她一连十日都没要店小二送过饭呢。
霍七越想越觉得对头，面色不禁一白。
为了不被她吃掉，他决定一定不能在她肚子饿的时候露面。
灵葭到珍珑阁时，其余三个境界的人已经到齐，封九正在同他们喝茶。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小女孩，众人皆是一静。
“你来了。”封九笑着迎上来。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灵葭十分乖巧地向屋内众人颔首致歉。
“没事儿，我也是刚刚才到呢。小仙子好厉害呀，小小年纪便修到了金丹初期，我得向你好好学习。”
说话的是炼气大圆满的少年，哪怕有面具遮挡，依旧能看出脸如圆盘，眼睛眯起来只两道缝，十分喜庆。
灵葭便向他点点头。
都是队友，不论如何好好相处才是。
“既然到齐了，那便出发吧。”封九笑着伸手做请。
“哎哎等等，”那练气少年摸摸后脑勺，“这才四个人呀，不是应该有五个吗？”
封九微微一笑，指指门外，“他已经到了。”
灵葭愣了愣，看向身后。
空无一人。
……该不会是霍七吧。
好吧，是霍七才正常，虽然他才化神小圆满，但人家实力高超。
封九对灵葭眨眨眼，无辜道：“不介意吧？”
第172章 女孩心思
霍七虽然已经是灵葭的人了，但选他出战却是那之前的事情，改不了。
灵葭笑着摇摇头。
其余三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封九说到齐了，他们也不好再质疑什么。
化神期的前辈，爱怎样就怎样，谁让人家强呢。
交通工具不是灵葭上回乘坐的珍珑宝船，而是另一艘挂着“风”字青旗的大船，如同上回一般，停在揭云城郊外空地上，用结界隐藏。
暗市中不方便，到了船上众人便揭下面具，互相打了照面。
这些均是得到封九信任的人，彼此倒不怕被看到脸。
封九为众人一一做了介绍，那名练气期的少年名叫余德光，筑基期的青年名叫陈丹，元婴期的是名女子，叫方纯。
化神期的那位仍旧没有露面，封九只能无奈代为介绍，果然是霍七。
灵葭刚进入自己的舱房，便关起门来，继续躲进凌云之境中修炼。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尚有一个月的时间，相当于芥子境域中三十年，只要勤加努力，不被杂事侵扰，未必不能再有突破。
可原本以为能安心修炼一段时日，可没想到大船航行不过两日，便遭遇了袭击。
一大群数十只飞螟直冲大船袭来，为首的一只赫然是五阶，其身后等阶最低的，也达到了三阶，浩荡荡乌压压一大群，尖利嘈杂的噪音穿透了经过结界护持的船舱，一直传到凌云之境里去。
正在沉迷修炼的二人同时睁眼，看到湛离眼中的疑惑，灵葭扔下一句：“你就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湛离膝盖动了动，听得她这句话，又按了回去，十指悄悄捏紧衣裳。
他已经筑基了。
其实，他可以帮她打架的，而不是一有危险就被她藏到一边。
湛离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手痒了吧？
手痒了的湛离食指挠挠拇指，决定起来做饭。
灵葭推开舱门，立即被过道上站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阁下，请回房歇息，外面并无大碍，公子已安排人去应对。”正对着她门口的一名黑衣人硬邦邦地说道。
灵葭：“……”封九这家伙在搞什么。
弄得人家跟下金蛋的母鸡似的，有必要么。
好吧，她的前任不是诡异去世了么，已经有过一次前车之鉴的封九，这么着急上火也不奇怪……个屁嘞。
这么多人，万一有奸细藏在里面怎么办？这不是把鸡脖子往刀口上递么。
灵葭将这一走廊的人扫了一圈，说道：“我想去五楼看看，行不？”
五楼住的是霍七。
大船很大，他们五人每人住一层。原先不明白这般安排的用意，如今看来，特么的原来隔壁住的全是黑衣人。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半转过身子，嘴唇翕动，随即向她点头，“阁下请吧。”
黑衣人便齐唰唰后退一步，让出一条通道来。
灵葭：“……”
两辈子都没想到能在这里体验一把当黑涩会脑大的感觉。
别说，还挺爽的。
可刚迈出脚步，一只黑色的乾坤袋忽然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她脚边。
“什么人！”
中黑衣人大惊，刀剑暗器唰唰全都出鞘，抬头警惕，旁边几人就近将灵葭围护在中间。
“别慌，”灵葭忙安抚道，“是自己人。”
她拾起脚边的乾坤袋，正要打开，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按住她，“阁下，请让在下来吧。”
黑衣人严肃地看着她，好像她不给他就要抢似的。
灵葭无奈，只得把袋子递过去。
霍七这家伙混得不行啊，跟了封九那么多年，这些人都还不熟悉他的套路么。
黑衣人一丝不苟地将乾坤袋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面色古怪地还给她，“可以了，特殊时期，请阁下谅解。”
灵葭摆摆手，打开袋子一看。
全是死尸。
不仅有妖兽的，甚至最上面还有几具人的尸体，具具都是身首分离。
灵葭：“……”
托马的霍七你给宝宝滚下来，你帮宝宝找食物就算了，把这几具尸体放进去是几个意思？给她吃？！
宝宝像那种人吗！
灵葭黑着脸，砰的一声将门摔上。
众黑衣人一脸懵逼，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检查乾坤袋的那人。
那人摸摸鼻子，做了个口型——食物。
喔！
众人恍然大悟。
这些人都是曾经在珍珑宝船上见识过灵葭捕猎的老熟人，早就对她的大胃有了见识。
……不对啊，既然是食物，她不是应该很开心吗？算一算，上船已有三日，她是该出去觅食了。
门口的黑衣人认真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上前去敲门。
“什么事？”灵葭仍在气头上，语气不怎么好。
“阁下，需要在下去一趟厨房吗？”黑衣人一本正经地问。
她生气，肯定是因为食物没熟吧，嗯一定是。
可眼前的小女孩却抽了抽嘴角，当着他的面，用更大的力气将门摔上。
黑衣人险些被夹着到鼻子。
面对周围人诡异的注目，他轻轻咳嗽一声，将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站好。
女孩子的心思果然难懂。
房梁上的霍七同样一头雾水。
她不喜欢吃饭了么？莫非是长大了，开始注重身材了？可她明明还是根小豆芽啊。
嗯……或许她只是不喜欢吃肉了，像那些女修一样，要吃那种又清淡又好看的素材，比如翡翠白玉汤什么的。
上回不是还叫他去买了一堆种子么，说不定就是打算种来吃的。
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真相的霍七若有所思，听到船外打斗声渐渐平息，于是悄悄往甲板上摸去。
一大群飞螟已被歼灭得七七八八，飞螟的尸体和黑衣人的尸体躺满甲板。
为首那只最大的五阶首领也已身受重伤，持剑的封九白衣染血，显得有些气弱。
霍七目光微凝，长剑悄然出鞘。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凭空闪现，刚抬起翅膀想要逃走的飞螟身上喷出血来，一边翅膀被完完整整地切了下来，然后……不见了。
肉体的疼痛令它发出凄厉的悲鸣，哪怕只剩了一只翅膀，也依然振动着想要飞走。
此时黑影再度闪过，仅剩的这只翅膀也没了。
飞螟沉甸甸的身躯重重砸在甲板上。
翅膀肉比较少，有啃头，减肥也可以吃的。
这下她应该会喜欢吧？霍七捏着手中乾坤袋，暗暗想道。
第173章 姗姗来迟
“啪”的一声轻响，将整条走廊的黑衣人目光尽数吸引。
盯着那只眼熟的乾坤袋，众人面色各异。
怎么又来一个？
离门最近的黑衣人默默将这袋子拾起来，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众人便又将目光落到他面上。
黑衣人：“……”
不是很想再敲门，那小丫头凶得很。
说必定还会吃人。
想到先前那个乾坤袋上堆着的几具尸体，黑衣人头皮阵阵发麻。
他左右看了看，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急忙别过脸，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次奥，说好做彼此的好兄弟呢，兄弟有难，这群魂蛋就这样视而不见？
黑衣人咬咬牙，不情不愿地上前叩了叩门。
“什么事？”灵葭气呼呼地问。
她不就是闭个关，怎么老是有人来打扰，到底还想不想她打赢了！
灵葭两只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烦”字，黑衣人咽了口唾沫，抖着手将乾坤袋递过去。
灵葭视线在那袋子上停留了几秒钟，才接过来。
霍七那家伙是做乾坤袋批发的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
看到袋里装的两只肉翅，几筐灵米灵菜，她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没有再发脾气。
怎么说都是为她好，怕她吃不饱吧。
果然她吃货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灵葭硬邦邦吐出四个字：“我不吃人。”
此话一出，面前的黑衣人立即像松了口气般，露出轻松的笑容，“哦。”
灵葭：“……”
哦你妹啊哦！你为什么要松口气！
“但是，我的灵宠最喜欢吃人了，尤其是活的。”她补充一句，阴森森地勾起唇角，“别再来打扰我，否则……”
门吱吱呀呀地慢慢合上。
黑衣人白着脸，耳旁传来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房梁上的霍七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原来是灵宠吃的啊，就说嘛，好端端一个小姑娘，何至于那么变态。
那甲板上剩的那具飞螟尸体，要不要去给她拿过来？还蛮多肉的。
不过她刚说了不要打扰她，那就下次再抓一只吧，先前那些应该够她吃一顿了。
想开了的霍七在房梁上寻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去往雁回城的路并不安逸，这支飞螟先头部队的完败并不能打消某些人的念头，一波又一波的袭击三天两头上演，水平不一，好在封九准备得充分，从未失手。
但这前仆后继的骚扰始终拖慢了行程，原定十多日便能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多日才到，封九成了十兄弟中最晚抵达的一个。
望着缓缓降落在空地上的大船，风府前来迎接的众人面色精彩纷呈。
灵葭四人跟在封九身后从船上走下来，顿时感到无数意味驳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她脸皮厚，不觉有什么不舒服，反观旁边比她修为低的陈丹和余德光，同样气定神闲，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封九挑的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哟，这不是九弟么，怎么现在才到？大家还以为你弃权退出了呢。”人群中有人笑语盈盈地说道。
“二哥说笑了，不过是路上野狗太多，花了些时日打发掉，这才耽搁了。”封九丝毫不恼，依旧风度翩翩含着温和的笑意。
“几只野狗都能把你的船搞成这样，九弟，你本事下降了啊。”风二指了指那艘看上去残破不堪的大船，继续阴阳怪气地嘲讽。
“二哥说得不错，九弟若是没本事，何必来争这家主之位，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开口的人一个比一个刻薄，可见早就撕破了脸，完全不顾那本就薄如纸的兄弟情了。
灵葭在心底摇头，就凭这两人的刻薄劲儿，以及沉不住气的性子，如何能撑得起偌大一个风家。
封九却依旧乐呵呵的，“既然如此，二哥七哥就当我是来凑热闹的，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罢，毕竟养狗也是要花不少钱的。”
风二面色变了变，哼道：“你以为就你会赚钱？只可惜这次咱们比的不是谁有钱，九弟可要小心了。”
“多谢二哥提醒。”
封九不谢还好，一谢风二面色愈发难看，还想说什么，身后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身着素衣，头戴白色绢花的女子缓步从朱门中走出来。
“这青天白日的，又在吵嚷什么？嫌脸丢得不够多么？”那女子眉目含愁，鬓角已有了银丝，却丝毫不影响她昳丽的容貌及出尘的气质。
“母亲。”十兄弟纷纷向女子行礼。
风邑去世后，由于继承人尚不确定，族中大权便由其妻郑氏暂管，这继承人最终落到谁的头上，郑氏有很大的话语权，是以十兄弟虽彼此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唯独在郑氏面前却个个都是孝子。
“母亲，”风二见机上前，指着封九道：“儿子正在说九弟呢，这小子姗姗来迟，还把咱们的船弄成这副模样一路开了回来，这不明摆着给咱家丢脸嘛。”
风家那是什么人家？有钱人家，有很多钱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坐这么破的船呢？这不是让人误会风家抠门儿嘛。
风二的逻辑十分简单清晰，但郑氏听后，却扬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脆响，四下寂静。
封九垂着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要不怎么说，他才是最适合做家主的那一个呢。
这雁回城虽说是风氏的领地，但一座城里岂会只有这一家人，此时风家大门口被这大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人，早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无数人在默默啃着瓜。
修仙生涯那么无趣，最喜欢看这种大宅门恩怨了。
郑氏冷着脸，厉声道：“你九弟辛苦赶回家，船破了，你不去关心他遭遇了什么、是否受伤，反倒在这嫌弃他丢脸？到底谁才是丢脸的那一个？”
风二当场愣住了，醒悟过后那脸便火烧火燎。
这老妇，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郑氏却不肯就此放过他，拂袖肃然道：“俗语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你们父亲在世时，一向教导你们要相亲相爱，兄友弟恭，他才走了多久，你们就全给忘到脑后了？”
第174章 暗潮汹涌
都是上千岁的人了，被郑氏当众这般说教，十兄弟个个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埋怨的目光纷纷隐晦地落到风老二身上。
这厮自己蠢就罢了，害得大家一同在这么多人面前挨骂，脸上能好看么。
明知道郑氏同风邑一般，私底下更青睐才能出众的老九，怎么就不懂低调一点，非要把郑氏再往封九那里推？
众人皆低头受骂各怀心思，封九快步走上前，对着郑氏俯身一礼，“母亲息怒，儿子回来晚了，让母亲担心是儿子不对。”
他说着便自袖底摸出一只样式古朴的木盒来，呈给郑氏，“这是儿子亲自挑选的小礼物，请母亲收下。”
郑氏接过盒子一看，里面装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玉如意，玉肉里似有水波流淌，光华四溢，绝非凡品。
“你有心了，”郑氏面色缓和了些，柔声道：“路上不太平，到家就好了，快进去歇息吧。”
说罢揽着封九向朱门内走去，其余兄弟九个羡慕嫉恨鄙夷不消多说。
倒是郑氏最后那句话，令他们暗暗警惕。
什么叫路上不太平，到家就好了？莫非是对他们的警告……
几人暗暗对视一眼。
封九姗姗来迟，他们每个人都劳苦功高，不管彼此有多看不顺眼，封九始终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谁让那家伙最得长辈及下属们欢心拥戴呢，若不是风邑死得突然，这家主之位如何需要如此大动干戈来选拔。
有了郑氏的维护和保证，封九一行人经过连日来的明枪暗箭，终于得以歇息片刻。
灵葭再次关起门来修炼，不管外面多么鸡飞狗跳，有凌云之境在手，谁也叨扰不到她。
就这样，灵葭又多闭了十年关，堪堪在比赛开始前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湛离依旧被留在了凌云之境里。
看到她突破到金丹中期，封九和他的黑衣人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也太拼了吧！
封九满心愧疚地抓她去喝茶，“灵葭，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拔苗助长是不好的……”
“我没有！”灵葭竖起手掌，“九公子不必担忧。”
封九满是不信任地盯着她。
灵葭摊手，“信不信由你。”反正她是不会把凌云之境的秘密说出去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
封九只得作罢，反正拔都拔了，难道还能种回去么。至于芥子境域，他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毕竟，他自己都没有呢。
比斗于第二日正式开始。
比赛采取淘汰制，每人每一次晋级胜出均能获得一定的积分，直到整个比斗大会结束，谁的队伍积分最高，谁就能当上家主。
这场合法的逞凶大会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看，其中不乏各个领域的大佬们，作为风家的合作伙伴或竞争对手，自然要关心一下这场角逐的胜者究竟是谁。
风家在雁回城广场上设了观战席，巨大的圆形场地以及一层层的坐席，像极了古罗马的斗兽场，而那数十位代替太子们出战的打手，免不了让人当成货物品头论足一番，设盘下注。
灵葭本也想去买一注赚些外快，可看到封九的赔率最小，又觉得没啥好掺和的，便做了罢。
可见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十名继承人实力如何，人家心中都有数呢。
最先开始比的是练气组，只不过这练气期能用的法术屈指可数，比起来犹如蜻蜓点水，实在没什么看头，观众的情绪也都平平淡淡。
直到少年余德光顺利胜出，才引发了全场掌声。
虽然赚的不多，但至少没有赔钱嘛！
练气组比了一整日，筑基组第二日才开始，封九请来的陈丹出现失误，没能赢下第三场比试，得了个第三名，目前封九总积分与沉默寡言的风家大儿子并列第一，而后面几人的分数相差亦不是特别大，全场观众的心顿时都提了起来。
这请来的外人，总归不如继承人们本身更好判断实力啊，这几个人不会把九公子坑了吧。
于是接下来金丹期的比试，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场比赛仅有九人参加，风二的金丹期打手竟临阵脱逃，一大早便不见了人影，至今没有找回来。
台上管事徐徐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风二那张脸，可谓极致的五彩斑斓。
灵葭心中不禁一跳，转头望向高台上的封九。
只见那白衣如雪的男子正在气定神闲地望着场中，向她微笑点头。
怎么这么巧，封九两个月前失去了一位金丹帮手，而风二在这节骨眼上，又被自己的金丹帮手放了鸽子？
台上的管家说道：“虽然比赛人数有变，但经长老堂商议决定，以抽签确定比试对手的方式不不变，抽到与剩余之签匹配的选手，将直接晋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参战的原本应为十个人，第一场比赛便通过抽签展开五场一对一比赛，输的人直接被淘汰，晋级的人可参加接下来的循环赛，捞积分。
可风二的打手失踪了，长老堂却不修改比赛方式，可以说是认同了这种不正当斗争方式，对风二来说无疑是响亮的一巴掌。
少比了这么一场，之前成绩又那么差，这家主之位是与他无缘了。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嘘声震天，风二恨不得在地上劈道缝钻进去，哪里还待得住，在下人们的簇拥下灰溜溜跑了。
主位上的郑氏面若寒霜，盯着风二如过街老鼠般狼狈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奇怪的氛围在余下的九兄弟中间流淌，心中虽有疑惑，却无人敢出声向郑氏搭话。
要知道，这位义母同样不是什么善茬，能辅佐风邑将风家壮大到如今地步，岂是软弱可欺的弱女子之流。
此时台上九名金丹选手已齐聚，管事手中捧着个密封的大盒子，缓缓而郑重地走过去。
“诸位，请抽签。”
观众们的嘈杂声紧紧止歇，死死盯着九个人的动作。
究竟谁才是那个幸运儿？
第175章 当场查验
灵葭将摸到的小铜球扭开，扫一眼上面的字：壹。
也就是说，她的对手是同样抽到“壹”的人。
观众们开始骚动起来，各种神识拼命往场内送，可惜均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
待所有人的纸条都已经打开，那纸上的墨字便自己飘飘摇摇升到半空，浮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快看！出来了！”
“壹！是壹！哈哈哈！”
听到观众们的尖叫，灵葭不禁一愣，忙向周围的人望去，果真人人成双成对，唯独她一人孤零零地顶着个“壹”。
哦哟，这么巧的嘛。
此时管事将剩余的那只铜球扭开，一个大大的“壹”字飘出来，坐实了她的好运。
“恭喜小仙子了，请移步准备下一场比试吧。”管事的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眯眯做请。
灵葭挑了挑眉，在旁边人或嫉恨或鄙夷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下台去。
“肯定有人做了手脚！凭什么是她！”观众席上有人不满地叫嚣。
有了出头鸟，其他几位太子的拥戴者立刻此起彼伏地跟着骚动起来。
“没错！不是说公平竞争吗？这算什么公平！”
“风家若是早内定了风九做家主，何必再弄个比武大会走过场，耍咱们呢？”
“肯定是风九买通了管事！否则为何这么巧，风二的人没到，然后她就胜出了？我要求重新抽签！”
有反对的，自然也有拥护的，而且还占了绝大多数，闻言哪里还坐得住，纷纷站起来对骂。
“说话要讲道理，咱们数万只眼睛在这盯着，你倒是说说人家怎么做的手脚？”
“就是，有些人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要是让他支持的那位抽中了，你瞧他还敢不敢出声。还重新抽，莫非一定要某些人抽中才作罢？可要点脸吧。”
“还有啊，为啥二公子的人没到，九公子胜出了就是巧合，就是买通管事？这什么神逻辑！莫非二公子之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九公子扳了回来？”
“我看有这可能，若真是如此，人家小仙子抽中空签才是老天有眼，一点儿错都没有！因为二公子早就输给九公子了！”
风二已经颓败离场，再与家主之位无缘，这些人便没了顾忌，尽情落井下石。
反正斗败的公鸡已经构不成威胁，他们怕个锤子。
眼见着骂战愈演愈烈，郑氏面上浮现一丝不虞，片刻后台上的管事运足灵力，高声道：“各位看官请稍安勿躁，大家都是风家请来的座上宾，若是对风家的行事作风有所怀疑，那可太令人寒心了。”
他刻意将“风家”二字咬重了些，观众席上某些人醒悟过来，不由一阵后怕。
可不是么，再怎么说都是人家自己的家事，他们一群外人在这里明目张胆指手画脚，是皮痒了还是脑抽了？
还想不想继续和风家搞好关系了。
事情结果如何还没个定数，要是因为旁人一两句话就让长老堂转了心思，那才真是见鬼了，他们又何必在这里招人记恨呢。
看台众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管事满意地暗自点头，又道：“然则我们也知道，诸位对风家这场比斗大会十分看重，也掏了腰包下了注，咱们可不能做出操盘的事儿来，自然要让大家安心。诸位若是对方才的抽签有所怀疑，大可上台来亲自检验一番，看看这盒子和这铜球，是否有附着过法术的痕迹？”
管事命人搬来桌子，将盒子及铜球摆在上面，伸出手掌做请。
可话虽如此说，哪里有人真敢动，谁都不愿成为风家的眼中钉。
除了某些经过特殊叮嘱的人。
“我来！”
一个响亮的吆喝声自观众席间响起，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一个瘦得面颊凹陷，眼神阴鹜的男修飞身而起，落入场中。
“那是谁？胆子可真大。”
“我认得他，他在我之前下的注，花了二十上品灵石买大公子胜呢。”
“大公子的确不错，可比起九公子来就……”
人群议论纷纷，紧张地瞧着那男修。
“我若检查出有猫腻，该当如何？”男修冷冷瞧着管事。
管事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然也就是一瞬的事，随即笑呵呵抱拳道：“道友所言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不过也罢，倘若当真验出来，自然应当重新抽签。”
“就这样？”男修拧着眉，似乎不满。
不然你还想怎样！
管事渐渐收了笑，严肃道：“那敢问道友意欲如何？”
男修似笑非笑地觑了旁边看台上的灵葭一眼，抬手指过去，“自然是废除她出场的资格。不为过吧？”
管事唇角拉下来，上下打量这男修。这人是谁家的，大公子家的？
大公子向来低调寡言，可在家主之位前终究难以免俗么。
他望向高台上的郑氏，见她略微点头，忍不住又隐晦地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封九。
可想要从这位爷的脸上瞧出情绪来，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他故意想让你知道。
此刻他就笑眯眯的，让管事心里摸不准，只得点了头，说道：“倘若查出九公子作弊，自然应该废除小仙子该场出战资格。”
他说的是这场金丹期的比赛资格，而不是将封九直接从家主候选人中除名。瘦男修撇了撇嘴，却不敢多言，反正只要封九这一场不得出战，加上上一场的失利，积分必定落后大公子，再难追回。
瘦男修看也未看管事放在桌上的磷光粉盒，自己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只瓶子来，“我用自己的，没问题吧？”
“道友请随意。”管事倒是不恼，背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睛却如鹰隼锁定这瘦男修的动作，以防他临时做出什么手脚来。
这磷光粉涂洒在器物上，若发出蓝光，则说明这件器物十二时辰内曾被法术附着过，也就坐实了有人操盘的臆测，不管是罪魁祸首是谁，于封九乃至整个风家的名誉，都是不利。
瘦男修首先将铜球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又将装球的大盒子拆开来，没发现什么机关，这才将磷光粉仔细涂抹上去。
第176章 马失前蹄
看客们紧张地关注着场上情况，大气不敢出。
可一盏茶过去，不管是铜球还是盒子，均干干净净不见半星蓝光。
“道友，可以让咱们开始比试了吗？”管事笑着问。
“再等等！”瘦男修不信邪地拿起管事放在桌上的磷光粉盒，再度涂抹上去。
管事耸耸肩，送给他一个自便的眼神。等就等呗，反正等下挨打的又不是他。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磷光粉依旧没有任何显色，场外再度响起一片嘘声，瘦男修脖子涨得通红，忽然指着管事道：“一定是你偷偷把盒子和铜球换过了！”
管事的脸沉下去，不悦道：“道友这就过分了，本人一直站在这台上从未下去过，盒子一直在我手中，更别说铜球，先前一直被各位参赛道友们握着，莫非他们全都是我的同党？”
瘦男修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只不停道：“一定是你偷换的，否则不可能是她抽到！”
“道友这话就耐人寻味了，”管事不怀好意地摸着下巴，“听道友这口气，好像认定了小仙子无法抽到空签似的，既然她不能抽到，那谁才应该抽到？”
他目光淡淡地从场上剩余八位选手脸上扫过，全是金丹期的修士，竟同时感到脚心一阵发麻。
这位管事可并非普通的管事，而是曾经风邑身边最得力的大管家，如今听命于郑氏，化神初期的修为，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部碾死。
坐在九兄弟最中间的风大公子面上乌云密布，同时也感到十分冤枉。
他真的不认识下面那个智障！他要是真的想做手脚，哪里会让人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人？
他可不像风二那么蠢。
到底是哪个在背后阴他，难不成是老九？
不，也有可能是别人，毕竟这场闹剧针对的就是封九。与封九积分相同的自己，成为别人的抨击对象也不奇怪。
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可惜，还是太蠢，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失败了，反给封九面上添了光……
风大公子垂着头，眸中阴晴不定，坐在边缘的封九却跟没事人似的，始终保持着那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令人捉摸不透。
那瘦男修不过筑基修为，被管事那针一般的目光一瞪，汗水便从脑门上汩汩淌下，神情闪躲，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来人，把此人带下去，听候审问。”管事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侍从上前来，驾着瘦男修下了台去。
“你、你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做！不是你们同意让人查验的吗？”瘦男修惊恐地蹬着腿，这两个侍从生得膀大腰圆，把人一提脚都踩不到地。
管事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来，淡淡道：“道友不必惊慌，风家是明白事理的人家，若道友清清白白，定能完完整整地回家去。”
他将这清白完整用力咬了咬，瘦男修抖得愈发厉害了。
这什么意思，倘若不清不白，他就不能完完整整地走出风家了？
妈呀，亏大了！
尖叫不停的瘦男修很快被人堵住了嘴，此时场内场外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看客，旁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掺和了，安安静静看戏吧。
鸡也杀了，猴也镇了，管事拍拍手，恢复了笑容，“那么，接下来就请编号为贰的两位留下，其他几位道友请到台下等候。”
金丹期的比试比前面两个境界无疑好看得多，持续的时间也更长，再加上要对损坏的场地做修复，一天下来不过才比了两场。
灵葭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每一场比赛，结合封九送来的资料，对胜出的那四人做了个深入分析。
如果不出意外，她需要与这四人分别较量一番，赢得越多，封九的积分就越高。
她的第一个对手是位剑修。金克木，一出场就是被克制的匹配，在场观众皆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先前灵葭在边上着重观察过这剑修，瞅着这人虽然很强，但比起她师父和师兄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在龟匐山时，她就特意寻过寒月真人及乐殊来指导自己剑术，哪怕比剑她比不过，但套路却已经很熟悉，也研究过倘若遇到剑修该如何应对，因此倒是不急不躁。
“刀剑无眼，小仙子细皮嫩肉的，还是莫要逞强，快快认输吧。”对面的人持剑含笑望着灵葭，“在下是认真的，并非开玩笑，小仙子可别着恼。”
他真的是认真的，自己是金丹大圆满，这小姑娘不过金丹中期，低了两个层次，如果能劝退，当然劝退最好啦。
反正他和她只用比试一场，这场无消耗结束，为后续的比试保存体力，多好。
灵葭将雾溟横在身前，鼓着脸道：“我原先听闻剑修多是眼高于顶，仿佛一剑在手便无所不能似的，看来此话不假。”
“你这把剑倒是不错，”那剑修注意力却并不在她的言语上，直盯着她手中的雾溟，“可惜，就是小了点。”
“关你什么事，莫非你还想抢去？这到底是比斗大会还是抢劫大会？”
她将雾溟在手中挽个剑花，剑柄下的穗子划出漂亮的弧度，剑修眸光闪了闪，摇摇头，“看来小仙子对剑一道了解不深，我便做个好人提醒一句，真正使剑之人，不会在剑柄上坠这些花哨之物，会遮挡视线的。”
灵葭翻了个白眼，挑衅似的举着剑柄使劲摇晃，那穗子上串着一颗黑色的珠子，仔细看去，仿佛将天上的星星尽数装了进去似的，赫然是星月菩提。
“我就爱挂，怎么的？不爱看的话，你自挖双目呗。”灵葭嗤道。
好剑，果然是好剑……剑修视线凝在那柄莹绿的短剑上，竟挪不开了，完全留意不到灵葭在说什么，而他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灵葭暗暗发笑。
她又不是闲得无聊才特意在雾溟上挂剑穗，当然是有用的啊，看吧，这不是立马就上钩了。
“怎么话这么多，到底还比不比啊！”
“就是，要打快打不打就滚，墨迹什么。”
两人在台上啰嗦半日，观众们哪里肯买账，嘘声四起。
第177章 明枪易躲
观众们震天动地的嘘声将剑修飞出去的神魂生生拉了回来，抱拳道：“既然小仙子不愿认输，那就休怪在下不留情面。”
话音才落，他人已从原地消失，与此同时，灵葭只觉一道疾风迎面刮来，立即举起雾溟，沉着招架。
眨眼上百招已过，灵葭气喘吁吁，没有衣服保护的手背上多了两道浅浅的血痕，反观那剑修，嘴角含笑，发型丝毫不乱，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这小仙子行不行啊，才打了一会儿，就喘上了？”
“听说九公子此前选的并不是她，她是临时凑数的吧……”
“不会吧，我一半的家当可都压在九公子身上了！”
因为灵葭之前的好运，观众们对她的情绪可谓十分复杂，支持她的此刻很不成钢，反对的自然是扬眉吐气。
高台上，郑氏忍不住看了下方的封九一眼。
封九似有所觉，转头露出个安抚的笑意。
郑氏便又收回目光，继续关注场内。
“小仙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剑修同情地望着灵葭。
“呵呵，”灵葭笑了笑，“这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对方没有尽全力，她很清楚，但她却也没到强弩之末。
剑修无奈地摇摇头，“接下来，在下要认真了。”
他这么说着，调整了一下持剑的姿势，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骤然跃起。
剑修料想她定然接不住这十成功力的一剑，也无需使用那些花样繁出的招式，直接自灵葭头顶劈下。
灵葭慢慢地举起雾溟，身子向后弯，双脚牢牢地扎在地上极力稳定身形。
比起剑修的动作来，她这一系列动作当真慢得不行，可她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在他蓄力弹跳之前，便先一步举起了雾溟，待他那一剑劈到头顶，她的动作恰好完成。
兵刃相接，发出清越的嗡鸣，灵葭双脚陷进了石台中，两条胳膊像被一只大锤用力砸了一下，虎口崩裂，血蜿蜒着淌下来，浸透衣袖。
剑修感到有些疑惑。
为什么她的反应可以这么快，而且还能接住？莫非隐藏了实力？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白嫩小手上四溢的鲜血，剑修鼻端嗅到一股奇异的幽香，一时失神。
果然还是因为这把剑吧？
任何剑修，看到一把好剑总会忍不住欣赏，若能得到，就更好了。
哪怕用不了，收藏起来偶尔瞧一瞧摸一摸也是极好的。
他这么想着，手上力道不自觉地松懈，尔后眼前绿芒闪过，那把漂亮的短剑不见了。
剑修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被灵葭扔掉的雾溟而去，眼中脑内再无其他，脚尖不由自主地点地，人也追着那把剑掠去。
还差一点，就要抓到了……
他加快速度，手极力向前伸，终于接住了雾溟。
手中紧握的充实感令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莫名地满足。
就在此时，观众席上忽然爆发一阵惊呼。
剑修猛然回神，眨眨眼睛，唇边浮现一抹笑意，转身朝向灵葭，“小仙子，你已经没有武器了，定然是打不过我的，快快投降吧。”
“还执迷不悟呢，”灵葭低头擦去手上的血，语气轻快地道，“比试已经结束了。”
“什么？”剑修困惑地皱起眉，随即释然，“你愿意认输了？管事——”她认输了。
他正想这么说，就见那管事兼裁判飞身上了台。
“恭喜灵葭小仙子本场胜出！”管事高声宣布，观众席上立即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剑修一脸懵逼。
不是，他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怎么就——
等等！
这里，不是台上。
而是台下……
判断比试结果的标准有三，一是一方认输，二是一方倒地不起，三则是一方脱离了比赛场地，也就是眼前那座高高的台子……
剑修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人群中的欢呼和笑声显得那么刺耳。
他怎么会输呢？他明明占了上风的！
台上那小女孩的笑容灿烂得刺眼，只见她随手一招，剑修手中握着的雾溟便剧烈地扭动起来，从他掌心挣脱，向自己的主人飞去。
“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呐。”灵葭爱惜地抚了抚雾溟，悠悠说了一句。
是因为这样吗？剑修愣愣。
“哎呀，这场比赛实在是精彩，令人大开眼界，诸位说是不是？”管事声音高亢地说道。
“是！”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整齐地应和。
反转什么的，最好看了嘛。
管事笑眯眯地捋了捋长须，“那么，便请小仙子去歇息歇息，我们期待你的下一场表现哦。”
管事拉长着尾音，把在场看客们的情绪高高吊起，灵葭向四周抱了抱拳，一蹦一跳地下台去，经过剑修身边时，特意冲他扮了个鬼脸。
“莫慌，你输得不冤。”她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话。
剑修：“……”不想说话。
灵葭回到看台上，立即有名美婢捧着托盘过来，笑意盈盈地道：“小仙子，婢子为您上药。”
灵葭仰头向封九望去，见他点了点头，便道：“好呀，有劳姐姐了。”
美婢取了药瓶里的液体倒在她的伤口上，灵葭感觉两手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不管是崩裂的虎口还是被剑气割伤的地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上好了药，美婢便下去了，不多时回转，捧来一杯鲜艳的果汁。
“小仙子，婢子给您按摩。”
美婢在旁边跪坐下来，灵葭瞅着那杯眼熟的果汁，可不就是封九先前给她喝过的那种，便没有再怀疑，舒舒服服地半躺下来，边按摩边喝果汁。
“小仙子觉得力道如何？”美婢柔声询问。
灵葭前世忙加班忙睡觉，何时享受过这等服务全面的大保健，惬意地点头，“挺好的，很舒服。”
美婢笑道：“小仙子若是累了，不如小睡一会儿，比赛开始了婢子会唤你的。”
“嗯。”灵葭应了声。
她还真是累惨了，不知是不是药力作用，还真的觉得有些困倦，于是缓缓阖上眼皮，周遭的一切嘈杂仿佛再与她无关。
可就在意识将要迷失之际，她忽然惊醒，想要跳开，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完全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只能大喊一声——
“霍七！”
第178章 暗箭难防
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喊出这个名字，灵葭便失去了意识。
正在替她按腿的美婢吓了一跳，未待反应，便觉后颈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被向后扼去。
与此同时，数道黑色的灵力带着灼痛感缠绕上四肢将她束缚住，口中亦被塞进了某样东西，半点声音乃至灵力都出不来了。
霍七看也不看直挺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美婢，抱起昏睡的灵葭，消失在原地。
每位选手在看台上均有一个独立的小隔间作为休息场所，此厢动静发生不过在瞬息之间，观众依旧在对方才那一战津津乐道，尚未注意到这边的变故。
但坐在高出处的风家众人，却将这情景全都看在眼中，均表现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郑氏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攥紧，面若寒霜。
封九负手站在那美婢身边，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点，惊恐不已的美婢立即停止挣扎，晕了过去。
“带走。”封九低声吩咐，立即有两名黑衣人闪现在旁，捞起地上的人，复又消失。
封九面上惯常的笑容已经消失，沉着脸向霍七离开的方向跟去。
房间里，霍七正在输入灵力检查灵葭的身体状况。
女孩双目紧闭，呼吸平稳而规律，面上并未显出异样，似乎只是睡着了。
封九推门而入，站在旁边看了一阵，轻声道：“如何？”
霍七早已将灵葭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摇摇头，“不知道。”
“我来看看。”
霍七抬头望了封九一眼，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他是化神中期，封九却是化神大圆满，兴许能看出他看不出来的东西。
封九将手指搭在灵葭腕上，闭上眼睛。
一盏茶过去，他睁开眼睛，困惑地蹙眉，“她体内一切正常，亦没有中毒的迹象，经脉血液很干净，真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叫不醒。”霍七闷闷道。
“灵葭，灵葭，醒醒……”封九不信邪似的凑到灵葭耳边，迭声呼唤。
没有反应。
霍七走过来，扬起手，啪啪扇了她两巴掌。
封九：“……”
霍七无辜地望着他，未被面具遮挡的眼中明晃晃写着：看吧，我就说叫不醒吧。
女孩子白嫩的脸颊上印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看上去好不可怜，可惜依旧没有醒。
封九一手握拳咳嗽两声，站起身道：“我去查一查。”
霍七微微点头。
封九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霍七难得没有再去房梁上猫着，而是就近坐在灵葭榻边，一声不吭。
封九呼出一口气，眸中渐渐染上寒霜，大步离去。
密不透风的室内，桌上一点灯光如豆，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铁锈气味，安静得压抑。
美婢被绑在椅子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依旧在昏迷中。
封九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弹出一道指风，美婢闷哼一声，悠悠转醒，看清所处环境以及对面的人，面上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公子，婢子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药和果汁婢子都亲自尝过的，绝对没有毒的……”美婢不待封九开口，便急急开始辩解。
封九拍拍手，身后一名黑衣人将一只托盘放在桌上，里面盛着一只药瓶以及一杯色泽艳丽的果汁。
“公子……”美婢哆嗦着嘴唇，忽然感觉手腕一松，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喝。”封九冷冷吐出一个字。
美婢死死盯着那药瓶及那果汁，咬着下唇，缓缓摇了摇头。
“不，公子，”她低低说道，“婢子不能喝。”
封九挑眉。
“为何不能喝？莫非真是你下的毒？”他似笑非笑地叩了叩桌子。
笃，笃，笃……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美婢的心尖上。
“公子明鉴，婢子真的没有下毒，”美婢哽咽道，“婢子不喝，是因为，婢子真的不能喝！婢子是事发当时离小仙子最近的人，婢子身上……说不定会有线索，倘若这药和果汁真的有毒，婢子会像小仙子一样昏死过去，公子就无法再从婢子身上找线索了。”
“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封九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可如果，我非要你喝呢？”
美婢面上闪过挣扎，然后是绝望，“公子是主子，公子要婢子喝，婢子不得不从。”
公子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要她试药，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她脑子愚钝，无法揣摩公子的用意罢了。
那就……没办法了。
她闭了闭眼，用指甲在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将那药瓶里的液体涂抹上去，而后又端起那杯果汁，咬咬牙，仰头灌下大半杯。
做完这一切，美婢眼眶微微泛红，盯着桌沿沉默不语。
这杯果汁灵葭不过才喝了几口，倘若真的有毒，想必她也是逃不过的吧。
不过，她努力了大半辈子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成为九公子的心腹丫头，这一劫，她必须撑过去，哪怕是鬼门关，她也得陪灵葭去走一遭。
思及此处，美婢眸中的惊惶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无比的坚定和不屈。
封九定定望了她一阵，缓缓笑了。
美婢摸不清这笑容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得时间过得相当缓慢，好似一个甲子那么长，自己依旧好好的，并不像灵葭那样突然就失去了意识，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瞧把你紧张的，”封九笑道，“那药和果汁我早就验过了，你可是关键人物，我怎能让你冒险去喝呢。”
美婢愣了愣，目光落在那一杯一瓶上。
假的？
这么说，公子方才是在试探她？
那她算过关了吗？
封九再次拍拍手，密室的门咔啦咔啦地转开，两名黑衣人驾着一个同样昏迷的男子走了进来，放在一旁的榻上。
看清那男子的脸，美婢心中不禁一跳。
这不是刚刚才同灵葭比试过的剑修吗？这个家伙，是七公子的人。
封九取过那剑修的佩剑，眯眼打量一番，眉头皱起。
“公子，让我来吧。”身后一名黑衣人上前说道。
封九点点头，“难为你了。”
说罢将剑拔出来，在黑衣人手背上轻轻划了一道，鲜血霎时涌出。
第179章 互相伤害
黑衣人的手丝毫不抖，也并未用桌上药瓶中的药液，只简单包扎了一下便算完事。
“你按照先前给灵葭按摩的方式，给他也做一遍。”封九吩咐美婢道。
“是。”美婢应了声，稍稍回忆了下，便上前替那位黑衣人按摩起来。
按了没一会，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原本精神状态良好的黑衣人，很快便显出困倦之色，眼皮打架，随即沉沉睡去，甚至打起了响亮的鼾。
密室里一阵沉默。
美婢整个人呆住了，醒悟过来后再度陷入慌乱，瑟瑟道：“公子，婢子……”
封九却不理她，让人把昏睡的黑衣人抬走，又另指了一个道：“你来。”
黑衣人依言在榻上躺下，美婢会意，抹了把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按摩的动作。
然而这一次，直到整套按摩做完，黑衣人依旧保持着清醒，并未昏睡过去。
“什么感觉？”封九问道。
“感觉很舒坦，全身的劳累都飞走了似的，的确有一点想睡，但不至于控制不住。”黑衣人老老实实地回道。
封九神色莫名地盯着那剑修，喃喃道：“看来是剑上抹了异物，既不是毒，会是什么呢……”
自身嫌疑洗清，美婢松了口气，脱力般跌坐在地上，忽而想起什么，急急道：“公子，婢子想起一个人，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封九眸光闪闪，“说。”
“两个月前，还在珍珑阁的时候，小容曾向婢子讨教过按摩的方法。婢子想着技多不压身，小容又是个机灵老实的，便没有藏私，尽数教给了她。”
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婢女，所图不过是在主子面前长长脸，将主子服侍好了，将来说不定还能谋个好前程，因此小容说想学，美婢并不觉得奇怪，反倒看她如此上进，还有意想要提拔她。
封九沉吟片刻，似乎在想这小容到底是哪个，美婢小声提醒道：“小容是在珍珑阁一楼伺候贵客的丫头。”
这美婢作为封九身边的大丫鬟，同时也是珍珑阁所有丫鬟的头头，平素在珍珑阁，都是由她负责管理这些人。
封九眼神浓郁。
揭云城珍珑阁到这雁回城有十多日行程，等他把小容抓来再审，黄花菜都凉了，何况还不一定问得出来。
为今之计，只能从七公子身上下手了。
封九冷冷望着榻上昏迷的剑修，双手慢慢攥起。
此时，凌云之境中，听了境灵报信的湛离站在湖边，面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澄明如镜的湖面上映出一个覆着银面的男子，正是守在灵葭身边一动不动的霍七。
“这家伙，打算待到什么时候？”湛离烦躁地捡起一粒小石子，愤愤砸在湖面的霍七脸上，波纹一圈圈晕漾开来。
“小离离……”境灵担忧地说道，“这个人对主人还不错的样子，要不，就让他进来吧？”
“不行，”湛离斩钉截铁地道，“这人，我信不过。”
虽然他踏入修仙之门时间不长，但跟在灵葭身边见识得也算多，暗市那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混居之地，这种地方出来的人，能有几分真心？
当时封九找上灵葭的时候，湛离就想要反对，可终究想着自己不过是外人，不愿出言干涉她的决定，便没有吭声，眼下可好，还是被人坑了！
“可是，主人现在情况不明，还是让她进来好一点啦，不然等她醒了发现比赛输了，肯定会生气的啦。”境灵小声劝道。
凌云之境里时间流逝快，让灵葭进来，好歹出去的时候时间不会过得太离谱。
“输便输吧，总归最后输赢又不干她的事，要怪就怪那个封九自己，害她被人盯上。”湛离哼道。
“小离离真的很关心主人呢……”
湛离背上一僵，撇嘴道：“谁关心她了，我只是不想她死掉，她死了我就没人罩了。”
“不想主人死，不就是关心她吗？”境灵愣愣。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算了算了，随你怎么想。”湛离咕哝，“你有办法让他走开吗？一下就行，我好把她带进来。”至于把她带进来之后要怎样，他是没想那么多的。
他就是不想她就那样孤零零躺在外面那虎狼世界中，还让个大男人眼也不眨地盯着。
灵葭不在，湛离便是凌云之境的第二个主人，他的话境灵是会听的。
境灵想了想，道：“我可以引开他的注意力，但他恐怕还是会怀疑的哦。”
“不管了，先把她弄进来再说吧，好歹让我给她喂点无垢水。”
“好哒。”
霍七盯着灵葭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一阵诡异的风自前方吹来，哐当当的，将身后窗户全部吹开。
这可是室内！
霍七眼神一厉，立刻追着那股妖风跑到屋外，境灵趁机在床榻上方破开一道虚空，湛离探出半边身子，一把将灵葭抱起来。
这厢异动哪里瞒得过化神中期的霍七，结果是，湛离才把人抱稳，霍七就转头回到了榻边，直勾勾盯着他。
……然后举起剑，照着湛离两只胳膊就要砍下来。
就在此时，一根翠绿的藤蔓从灵葭左腕上蹿出来，缠上霍七握剑的手，无力却使劲将他向后拉扯。
与此同时，一株巨大的蒲公英从灵葭右腕上跳出来，用花球一下一下撞着霍七的肚子。
可挥出去的剑，要停住谈何容易，就在刀锋距离湛离的胳膊不过半寸的地方，又有一个浅栗色的物什从灵葭怀中飞出来。
“咔！”
长剑砍在了那浅栗色的硬物上，湛离毫发无损，趁霍七愣神的功夫，将灵葭捞了回去。
半空中的裂缝立即合上，房间里只剩霍七一人，以及一根藤蔓一株蒲公英，还有一小瓣咕噜噜滚落的种子壳。
霍七：“……”
好眼熟。
眼见灵葭进了凌云之境，小丝立即从霍七手上溜下来，卷起落在地上的种子壳，一圈又一圈地将其裹缠保护起来。
霍七将剑收回鞘中，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盯着这两株神奇的植物。
“他是谁，带她去哪里？”
第180章 花开两面
才问出口，霍七便觉得自己犯了傻。
他对着两棵植物说什么呢。
可下一刻便看见那株藤蔓爬啊爬，爬到书案上，卷起一支狼毫，沾了墨就开始写字。
“主人很安全，湛离是厨子。”小丝在纸上写道。
霍七默然。
字写得还挺好看的，一点都不像是她的灵宠。
回想起灵葭曾经留给自己的小纸条上的狗爬字，霍七不由自主地浮起这个念头。
“他能救她？”霍七继续问道。
“不知道。”
“那为什么带她走。”虽然只匆匆一瞥，但对方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小朋友，霍七还是看得出来的。
看身形，就是上回跟在灵葭身边的少年，只不过……好像长高了些？
小丝继续一笔一划地写道：“安全起见。”
“有我看着，不安全么。”
“口亨，有你看着，主人还不是中毒了。”
这句是毛球写的，巨大的紫色花球抖啊抖的，似乎很想脱个发，让这个不自量力的无能保镖也尝尝昏睡不醒的滋味。
霍七低头抚了抚剑柄，无言以对。
良久，才闷声道：“我不能跟着去么。”
“不能。”
主人昏迷，境灵就只听湛离的话，就算毛球小丝同意也没办法。
霍七抿抿唇，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丝忙拉住他脚踝，提起一张纸，“你去哪？”
“找药，救她。”
“如果找到药，就回到这里找我们。”
霍七点点头，消失在原地。
终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灵葭中毒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盘面大乱，封九的支持率骤然下降，赔率悄然上升。
作为第一场的胜出者，灵葭明日午后便要出战第二轮比赛，可此时她人昏迷不醒，就算醒了，难保身子会出什么差错，再度取胜的可能性太小。
封九如今可谓是与时间赛跑，几乎将所有明的暗的力量全都用上，很快便寻到了蛛丝马迹。
是夜，风府。
自风邑去世后，整个风府便陷入了紧张，偌大的庭院里看似空无一人，实则四处都有眼睛在蛰伏，盯梢。
然则在这肃杀的氛围中，唯有一处院落，不合时宜地传出丝竹管弦之音，显得格格不入。
风十公子爱剑成痴，在雁回城，乃至于风家有交集的整个圈子中，都是闻名遐迩，旁人若想与他打交道，无需什么大礼，只要带上一柄好剑，便能得他青睐。
在十兄弟中，这最小的风十公子是最得宠的一个。
风邑对这小儿子的宠爱却与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封九不同，是真正的溺爱，为了让小儿子得到一柄心爱的好剑，花再多的灵石都是舍得的。
由此，风十公子在众人眼中，是最潇洒，最与世无争的一个。
庭院中的海棠开了满树靡靡，偶尔一两朵落到地上，风十特意叮嘱不必打扫，偏要营造出一番花落人独立的氛围来，只因他最爱的，便是在这花前月下听琴舞剑。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风十公子一边舞剑，一边低低吟唱，一袭白衣在浓浓的夜色中猎猎翻飞。
曲毕舞毕，风十公子收起剑，背在身后。
啪，啪，啪。
三下不轻不重的掌声自耳旁响起，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缓缓从昏暗的月洞门后步出。
风邑去世不足半载，风府上下仍在孝中，自然不宜穿着艳丽。风十公子不过元婴修为，在对方刻意掩藏下，一时看不清那人的脸。
只知胆子这么大，修为还比自己高的，定是那几位哥哥中的某一位罢了。
“十弟好兴致，哥哥们都忙得焦头烂额的，独你依旧如此惬意，真是叫人羡慕。”那人含笑说道，不疾不徐地走到海棠树下，伸手接住一片凋零的花瓣。
“九哥。”风十似有些讶异，望见他左手持着的宝剑，扬起笑脸，“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过来得正好，我正愁一个人无聊，你来陪我练剑吧。”
封九牵了牵唇角，指尖用力一碾，将花瓣碾得稀烂，红色的汁液顺着白皙的手指流淌下来，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封九望着指间蜿蜒的血红，喃喃说道，缓缓握住剑柄，将长剑抽出。
那剑的剑柄做成了龙形，龙目中镶着两枚黑色的龙晶，望之竟令人脚底生寒。
风十公子的双眼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完全无法从这柄剑上移开，似乎没有听到封九说了什么。
此剑乃封九的随身佩剑，名为“龙幽”，是数百年前他结婴时，风邑特意请铸剑大师为他量身打造的，风十公子眼红很久了。
“喜欢么？”封九忽然问道。
风十公子想也不想便点头，“喜欢！”
封九却笑了，“果然啊。要是不喜欢，如何能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精妙布局呢。”
风十公子听得似有些懵了，后知后觉般道：“九哥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不是龙幽吗？你也知道我喜欢龙幽很久了，以前那么死缠烂打，你都不肯送给我呢。”
“呵呵，是呢。”封九好像也想起了往事，唇角不自觉上扬，也没再解释，他问的喜欢，究竟是指什么。
“九哥你今日怎么了？”风十公子露出担忧的神态，“是不是因为那个小仙子的事？我听说了，那下毒之人可真是阴险……若我能帮得上忙，九哥可一定要开口。”
封九定定望着对面的人，一时无言。
良久，自嘲似的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剑，说道：“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夜色正好，不如你我比试一番。”
“好啊。”风十公子就等着这句话，欣喜在脸上绽放，“不过九哥你可要手下留情啊，我才元婴呢，你都化神了，可不能以大欺小。”
封九并不答话，将剑鞘随手一扔，向前掠去。
疾风惊了一旁的海棠树，枝叶沙沙地颤抖，漫天花瓣飘扬成雨。
风十公子尚未反应过来，便丢失了一小片衣角，顿时大叫，“九哥！说好的手下留情呢？这样怎么打嘛！”
剑气自前方袭来，下一刻，冰冷的剑身悄无声息地搁在了肩膀上，风十公子耳边仿佛听到阵阵龙吟，随即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熟悉的却满是冷漠的眼睛。
“你对她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