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放开师姐
曹默娘和楼月看到灵葭的小动作，均是挑眉，却又视若不见。
寒月真人颇为尴尬，见她们没什么反应，才清清嗓子道：“是这样的，数月前在下的两位徒弟曲陌和林凤呜二人，在昆仑山采药期间被雪猿围追堵截，是贵派弟子杜若舍命相救，连累她深受重伤。不知可有此事？”
“我就知道是她！”楼月一掌拍在身旁小几上，木制的小几应声而碎，徒留一地碎屑。
“阿月，”曹默娘不赞同地觑了她一眼，又道：“此事非同小可，掌门可否细说当时情境？”
看来凤鸣宫并不知道这件事。
寒月真人眸光微冷，继续道：“自无不可。实不相瞒，贵派的杜若仙子与我那大徒弟曲陌有着非同小可的渊源，二人在凡间曾有一纸婚约，是未婚夫妻。
“据陌儿坦言，他与凤呜当日在昆仑池附近寻觅草药，偶然遇见杜若，二人时隔多年再度相见，彼此都颇为意外，便聊了几句，不想没过多久，便有一群雪猿突然而至，凶性大发，向三人围攻过去。
“危急时刻，是杜若挺身而出，引走了那群雪猿，我那两个徒弟寻到她时，周围已经没有雪猿，她也身负重伤，并伤了根基。
“陌儿愧疚不已，记起我灵翕派尚余有天生无恙丹，便将杜若带回龟匐山，向在下求药。在下此番前来，便是想向贵派确认，是否真有此事。”
寒月真人一席话说完，便垂下眼眸，静静等待曹默娘的答复。
楼月胸膛起伏不定，可碍于曹默娘的制止，忍着没有发作。
曹默娘微微叹息一声，苦笑道：“没想到，杜若竟与掌门的弟子……唉，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实说吧。数月前我派长老谷音真人在其寝宫内，被不明之徒下了毒，至今昏迷不醒。在此之前，宫中由谷音负责照看的青元树正好结果，果子本来存放在谷音寝宫的密室里，如今也下落不明。”
寒月真人和灵葭皆是一惊。
青元树！
这种树生于昆仑之巅，汲日月之精髓，每五百年结一次果，每次仅结一枚，服下可增加五百年寿命，是凤鸣宫的镇派之宝。
寒月真人收起惊讶的表情，肃穆道：“宫主是怀疑……”
“不用怀疑，肯定是那个杜若干的！”楼月猛然起身，愤怒道：“她资质平平，一直未能结丹，眼看着就要寿终，就把主意打到青元果上来了。谷音真人待她亲若母女，她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楼月骂起人来可是什么情面都不讲的，曹默娘无奈摇头，递给寒月真人一个请求谅解的眼神。
寒月真人自然不会嫌楼月骂得狠，如今他自己都想捏死杜若，丫竟敢利用曲陌当挡箭牌，还赤裸裸地觊觎他们的天生无恙丹，当他们灵翕派上下都是吃素的么？
曹默娘幽幽说道：“外人兴许不知，除非得令，否则昆仑雪猿是不会伤害凤鸣宫弟子的。青元果有特殊的香气，雪猿对此非常敏感，当日掌门两位弟子遇到的雪猿，是我们有意派出去寻找凶手的。那杜若不仅盗了青元果，还盗了谷音的秘宝烁流珠，将那群雪猿杀死了。”
灵葭心底那股气蹭蹭往上窜。
好个杜若，雪猿明明是去抓她的，却被她巧妙地利用了一把，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戏。
瞧她那恨嫁的模样，怕不是为了寻求龟匐山的庇佑，才想要绑住曲陌吧。
幸好他们出门之前，有意谎称是要去九曜城，这会儿杜若没准儿还在曲陌跟前刷存在感，挤兑林凤呜呢。
寒月真人面色也是极为难看，自家门派上下全被那杜若当猴耍，心里能舒服么。
曹默娘默默起身，向寒月真人欠了欠身，“凤鸣宫管教不严，出了这么个逆徒，给掌门添了麻烦，实在惭愧。”
“宫主不可，”寒月真人忙侧过身，避开她这一礼，“知人知面不知心，宫主也是万般无奈，如今真相大白，灵翕派也并未蒙受损失，可谓万幸。”
“多谢掌门谅解，为表歉意，这盒雪晶果，请务必收下。”曹默娘歉然说道，当即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盒递过来。
寒月真人再度惊了惊。
这雪晶果，其实不是果子，而是昆仑之巅那株青元树的树脂凝聚而成，是极寒之物，正适合他这样的变异冰灵根当做进补。
“此物太过贵重，韩怿不能收。”寒月真人推辞道。
曹默娘笑了笑，“这雪晶果不似青元果贵重，宫里尚余许多，而且也只有掌门这般冰灵根的修士才能使用，我们留着也是无用。掌门便遂了我的意，收下吧，否则我心下难安。”
她都这么说了，寒月真人便不再推辞，接过盒子说道：“多谢宫主赠果。不知谷音真人伤势如何了，若在下帮得上忙，请宫主一定言明。”
曹默娘忙道：“劳烦掌门费心，我们如今正在全力救治谷音，只是不知她中了什么毒，还需杜若如实招供，才好对症下药。”
“谷音真人菩萨低眉，济弱扶倾，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寒月真人真诚祝福道。
“借你吉言。”曹默娘微笑颔首，招呼楼月上前，“我派阿月随掌门走一趟，去将那逆徒带回来处置，掌门意下如何？”
寒月真人自然满口答应。
事不宜迟，怕杜若在龟匐山作出花来，双方谈妥后，寒月真人和楼月当即便启程返回。
灵葭一出凤鸣宫的殿门，便向元澶真人再度去了信，让他把杜若先吊起来打一顿，再关到小黑屋里去。
可核舟尚未飞抵龟匐山，元澶真人的消息姗姗来迟，给了众人一个晴天霹雳。
杜若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林凤呜……
灵葭收到口信的那一刻，心中简直万马奔腾。
林凤呜看似聪明灵慧，实则在男女之情上和曲陌一样智障，哪里斗得过在勾心斗角的大宅院里长大，又在凄苦的北疆流放了好几年的杜若。
灵葭急得头都要秃了。
放开师姐，否则削死你，口亨！
第151章 小样站住
“老爷子！让你看住她，你是怎么搞的嘛！”灵葭气势汹汹地冲上半山腰，没发现杜若，又冲上山顶，没发现林凤呜。
元澶真人躲在屋顶，小声道：“谁让你那小木鸟飞得那么慢，我一个老头子，怎么好意思整天盯着人家姑娘看啊！她们早几日就不见了，你两个师兄都出去找了……咦，哪里拐来的小姑娘，挺俊的嘛。”
小姑娘湛离：“……”
他会生气的，真的。
“有消息了吗？”寒月真人自身后踱步而来，沉着脸问。
“尚且没有……”元澶真人脑袋咻的缩回去。
寒月真人按了按眉心，转身对同样拧着眉的楼月道：“楼宫主，实在对不住，在下这便去寻人。”
楼月叹了口气，“韩掌门不必自责，那杜若生性狡猾，我早料到事情不会如此顺利。人是从凤鸣宫跑出来的，自然该由我们去寻，楼月先告辞了。”
她抱了抱拳，便带着人匆匆下山。
“老爷子，她们两个消失之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灵葭问道。
“没有啊，我觉得挺正常的。话说凤呜那丫头是怎么搞的，干嘛要和杜若一起玩。”元澶真人咕哝道。
灵葭：“……”
算了，她和这老头子计较什么呢。
她闭上眼睛，向灵植们打听消息。
“杜若天天都上山顶来找小陌陌哦。”
“一开始小陌陌是会陪她去散步啦，后来慢慢就不怎么理她了。”
“小凤凤伤好了很多，那天她说想继续出去游历，小陌陌不想让她去，她可生气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杜若就过来劝架，劝着劝着，小凤凤就跑了，杜若叫小陌陌别追，她自己追上去了。”
“然后就没有回来咯！”
小草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她汇报。
大师兄这个智障！
“你们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灵葭忍着脑阔痛问道。
“她们往东边飞去了，具体去了哪里，等我们慢慢帮你打听，你别着急啊。”
“是呢，小凤凤都金丹啦，杜若才筑基，不会有事的哈。”
小草们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谢谢你们。”灵葭由衷说道。
果然谁都不如她的小伙伴们靠谱。
“灵葭，为师去外面找一找，你就守在山上，如果人回来，立即传信给我。”寒月真人叮嘱道。
“好的师父。”灵葭乖乖点头，她正好可以在这里等小伙伴们的消息。
见儿子走了，元澶真人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飞没了影。
灵葭坐在地上专心听草木们的声音，湛离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住哪里？”
哦，差点把他给忘了。
灵葭随意掏出个屋子往空地上一扔，两层高的小楼平地拔起，湛离挑眉望了一阵，径自走进去。
半日后，湛离端着刚刚出锅的红烧肉刚从厨房出来，便见眼前绿光闪过，灵葭已经不见了。
“走了也不说一声……”他低低说了一句，看看手中的红烧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自己口中。
嗯，不错，就知道像他这种天才，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数月来他一直吃着灵米，灵肉，灵菜，明显感到身体比从前强壮许多，配合着小册子上的基础心法，那抹原本轻飘飘抓不着的灵气，渐渐变得清晰且浓郁起来。
这两日，他已经能抓住一两只那些在空气中奔跑不息的小颗粒，装进自己的丹田，照这个进度，应该很快就能自如地引气入体了。
湛离愉悦地吃掉了一整盘红烧肉，继续安静打坐。
—*—
灵葭往东飞了不过数十里，便悄悄降落。
布满杂草藤蔓的山壁上，被杜若挖出了一个小而浅的凹洞，并用古老的制作陷阱的方法编织出一块草篷子，挡住了洞口，是以二人在其中藏匿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灵葭向周边草木打探清楚洞里的情况，想了想，默默发动织心诀。
杜若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坐在地上，目光阴沉地盯着躺在身旁不远处的林凤呜。
她耗光这么多年的积蓄，才在暗市买到了一瓶无色无味无形的香毒，只需抹在自己的手腕上，香毒便会自动发散，不出一盏茶便能让人陷入昏迷，除非有解药，否则定会虚弱至死。
这香只有一点点，她给谷音真人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在了林凤呜身上。
算盘打得好好的，可惜，她没想到林凤呜命那么硬，察觉身体不对劲，立即给自己设下一层护体结界，才昏死过去。
杜若修为低，对林凤呜的结界束手无策，碰都碰不了她，只能傻等着，等对方体内灵力耗尽，结界自动消失，再下手。
谁知一等，便是个把月……
杜若眼底布满血丝，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若，小若，你在哪里？”这声音中满是焦急和担忧，听得她心都酥了。
“小若，你出来好不好？咱们马上成亲，我会求师父把天生无恙丹赐给我，你出来好不好……”
曲陌听上去快要崩溃了，杜若眸光微闪，缓缓勾起一抹妖娆的笑意。
呵，男人。
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晾了他那么久，也是时候检验收获了。
她化出一面水镜，整理了一下仪容，狠心将下唇咬破，令苍白中染上一点触目惊心的红，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之美。
待曲陌的声音稍微远去，她才起身，冷冷地扫了林凤呜一眼。
罢了，反正丢她在这里，她也终有一日会衰竭而死，或者待自己安抚好曲陌，再寻个机会过来弄死她，也未尝不可。
她鬼鬼祟祟地从洞里探出头，瞧见天上那处逐渐远去的小黑点，忙御剑追上去。
她刚走，灵葭就摸进了山洞，看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林凤呜，大喊了一声“师姐”，便伸手去扶她。
可指尖刚触到她的身体，便似火烧一般灼痛难忍，灵葭闷哼一声，顿时两眼泪汪汪。
“师姐……”她可怜兮兮地又唤道。
然并卵，林凤呜依旧一动不动，灵葭没办法，只得向师父师兄们去了消息，在洞口再设下一层结界，便追着杜若而去。
她还有个小婊渣要吊打呢！
第152章 吊起来打
“阿陌！”
杜若追着追着，前方的小黑点却越飞越快，眨眼便不见了。
她气恼地跺脚，这个呆子！
就这傻样，她才不会轻易答应嫁给他！
她委屈地撇着嘴，正打算回龟匐山去，身后破空声急速逼近，她心头一凛，猛然持剑转身，只见一只圆形的还带着枝叶的木环冲自己兜头套过来。
杜若挥剑砍去，木环应声而裂，可不出片刻，却又像有生命一般，从断口中迅速抽条、生长，再度闭合成环，继续向她套去。
“什么人，藏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来正面一战！”杜若心思灵敏，当即发现这是有人在逗弄自己，不由恼怒地大叫。
灵葭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杜若猛然抬头，看到了趴在雾溟上笑得打滚的小女孩，悚然一惊，“怎么是你？”
“杜若姐姐，别来无恙啊。”灵葭甜甜地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原来是在和自己玩。
杜若暗自松了口气，柔柔地回道：“我方才瞧见你大师兄，正想去追他，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路过这里，看到一只讨人厌的臭虫，也是追着她来的呀。”灵葭憨憨地说道。
“臭虫？”
“嗯呐，”灵葭颠着下巴，眼睛像两只弯弯的月牙，“好大一只臭虫。”
杜若不知怎的，偏就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在哪呢，我怎么没瞧见？”她强笑道。
“在这里，你看。”灵葭凌空划出一面水镜，竖在她面前。
杜若望着镜中的人，顿时大怒，抬剑便向灵葭刺去，口中厉声道：“好个心思歹毒的小丫头，我哪里招惹你了，三番两次坏我的好事！”
灵葭凌空翻个跟头，避开她的剑，笑嘻嘻道：“再歹毒，也比不上你呀。”
杜若心中一跳，她做的那些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你别血口喷人，我杜若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你。”她梗着脖子叫道。
“啧，敢做不敢当，还跟我说什么堂堂正正。”灵葭冷笑一声，“我就堂堂正正站在这里给你打，你打得到么？”
她说罢，果真立于空中，不再动弹。
杜若眼神闪了闪，二话不说，抬剑向她胸口刺去。
“住手！”身后响起一声暴喝，杜若心心念念的曲陌不知何时来到，袖中飞出黑白两枚棋子，一枚打掉了她的剑，一枚击在她眉心，将她直直从空中打到了地上，溅起滚滚泥尘。
“阿陌……”杜若两眼昏花，额上鲜血横流，这回看上去当真无比可怜。
“说了你打不到的嘛，还不相信。”灵葭咕哝着，趴在雾溟上往下看。
曲陌惊魂不定地打量她，“小师妹，你没事吧？”
“我金丹她筑基，我能有什么事。”灵葭摆摆手，“你找到师姐了吗？”
“找到了，师父和师弟已经带她回去了。”曲陌投给她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冷冷望向杜若。
“杜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质问道。
“阿陌，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小师妹，她冲上来就……”杜若嘤嘤低泣。
灵葭呸了声，“谁是你小师妹，凑表脸。”
曲陌来得匆忙，并不知道杜若干的那些事，只是看到她拿剑刺向小师妹，下意识便出手，此刻愣是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到底怎么回事？”他拧着眉。
“阿陌，你听我解释……”杜若挣扎着爬起来，然并卵，脑袋里依旧像有人拿了只大锤在使劲敲打，根本站不稳。
“是该好好解释，别急，回去慢慢说。”灵葭嘿嘿笑着，袖底再次射出一只木环。
这回杜若完全躲不开了，被圈了个结结实实，像只牲畜一般，被灵葭提起来绑在剑柄上，吊着飞回龟匐山。
目瞪口呆的曲陌：“……”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龟匐山众人及凤鸣宫众人站在山顶看着远远飞来的人，皆是一阵背脊发凉。
杜若被吊了一路，勒得脸红脖子粗，舌头不受控制地往外伸，那模样别提多吃藕。
“师姐怎么样了？”灵葭第一句便如此问道。
“尚在昏迷，像是中了毒。”寒月真人凝重道。
楼月恨恨说道：“她的症状同谷音真人一模一样，肯定是杜若下的毒。”
杜若看到眼前这阵仗，哪里还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败露，可不应该啊！
当日她借着替谷音真人追捕凶手的借口跑出凤鸣宫，本想远走高飞，谁料遇到了曲陌，不过耽搁了片刻，便遇到了发狂的雪猿，害她受了重伤。
她自认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怎会这么快就暴露了？
楼月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冷冷道：“杜若，你机关算尽，没想到昆仑雪猿凶名在外，实则早已被驯服，听命于凤鸣宫吧？既然雪猿攻击了你，便证明你身上沾染了青元果的气息，你可认罪？”
曲陌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杜若，“你，竟然……”竟然害得凤呜受伤，还对自己装出那副情深不悔的样子。
杜若霎时像吃了苍蝇般，低着头，睫毛扑闪不停。
不过，仅凭这个，就能定她的罪么？
她思索片刻，抬头茫然道：“我身上怎么会有青元果的气息？莫非是在谷音真人那里待得久了，不小心染上的……”
“孽障！”楼月暴怒收紧五指，掐住杜若的脖子，“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当真不知悔改，罪无可赦！”
杜若喉间发出骇人的咔咔声，灵葭掏掏耳朵，悠悠道：“她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料定咱们要从她身上拿解药，宫主，您别白费劲了，找解药才是要紧。”
楼月呼吸一滞。
不错，她不能就这样捏死杜若，还得找解药救人。
她极度不爽地松手，把杜若扔在地上，双目喷火地道：“你下的究竟是什么毒，解药在何处？”
都这样了，杜若也不装了，勾起唇角道：“两份毒药，对应两份解药，我要给她们下毒，自然得自己先服下解药以免中毒，所以……没有啦。”
“你再说一遍！”楼月忍不住，再度伸手要去掐她的脖子。
“宫主莫慌。”灵葭忙上前，抱住楼月的胳膊。
第153章 如梦初醒
楼月到底没再去掐杜若，可终究解不了恨，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杜若脸颊肿起老高，啐出一口血水，眼中噙着一抹畅快的笑意。
“楼宫主这脾气不改改，永远当不上大宫主。”她笑着地说道。
一句话惹得楼月再次暴怒。
灵葭忙拦在她身前，蹙眉道：“杜若，你到底想要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杜若嗤了声，“说了我就能活么？”
“你这逆徒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楼月冷冷说道。
灵葭头疼地揪着辫子，耐心道：“那枚青元果，你到底吃没吃？”
杜若眸光微闪，哼道：“自然已经吃了，否则留着等你们来搜么。”
“可你这寿元不是还没到头嘛，我算术没错的话，应该还有差不多一百年吧？”灵葭笑道，“我要是你，一定不会这么急着吃掉，谁知道这百年间会不会有什么机遇，让你突破了呢？”
这奸猾的死丫头！
杜若垂着头，闷闷道：“反正就是吃了，你们爱信不信。”
“既然这样，那没办法了，你去死吧。”灵葭摊手，小声嘀咕，“反正你是活着不愿说，死也不愿说，那我们只能自己慢慢找了，反正，你能得，旁人自然也能得，我就不信救不了谷音真人和我师姐。”
杜若身子明显僵了僵。
不是，这死丫头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和她协商，答应她供出解药，就饶她不死吗？
没办法，杜若只好自己开口，“如果你们……”
“杜若，受死吧！”灵葭大喝一声，雾溟悄然递到杜若胸前，毫不留情地扎进去，将她刺了个对穿。
杜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鲜血逐渐在白衣上绽放出一朵妖妍的红莲。
她缓缓抬头，将在场之人的脸庞一一扫过。
冷漠，畅快，厌恶，愤怒……种种表情，不一而足。
好累，好想睡一觉。
她慢慢闭上眼睛。
—*—
门外传来女子的嬉戏打闹声，杜若茫然睁眼，撩开粉色的床帐，光着脚走下地。
脚底的凉意令她打了个哆嗦。
哪怕筑基了，身为江南女子的她，对这里的气候依旧有些不适应，时不时总会想起，发生在雪地里的，那些肮脏的事情。
她推开窗子，寒风倒灌进来，吹得她的发丝漫天飞舞。
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几个身着大红衣裙的女子成为这画面中唯一的色彩，因为极限的对比，显得更为灵动，飘逸。
杜若扶着窗棂，略微出神。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死了。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死亡真的很痛苦，虽然梦醒了，但那份不甘，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
扶着窗棂的手慢慢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窗棂支持不住，碎落一地。
她不能死。
她活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怎么能死！
杜若深吸一口气，看向某个方向。
听说，青元果就要熟了呢。
她还有一百年寿命，可青元树五百年才结一次果，这次摘下来，不晓得会被赐给哪个资质上佳的天之骄子，反正不会是她杜若。
她等不了。
“小若，到为师这来一下。”谷音真人的声音飘进窗内。
“嗳，这就来。”杜若应了声，打起精神，梳洗一番后便前往谷音真人的院子。
“小若，再过半年，青元果便会成熟，近段时间你要打起精神，莫要被旁的杂事侵扰，知道吗？”谷音真人瞧着她说道。
旁的，杂事……
呵，她都只剩一百年寿命了，进阶迫在眉睫，这也算是，旁的杂事么。
“是，师父。”杜若福了福，好奇地问道：“师父，不知今年这枚果子，会赐给谁呢？”
“尚且不知。”谷音真人含糊答道，“据以往经验，青元果成熟前夕，凤鸣宫会迎来一小段紧张时期，稍后你代为师叮嘱你那几个师妹，让她们都留心些，别总是玩玩闹闹，没个正经。”
“师妹们若是不能玩，那才真是要吵翻天了呢。”杜若掩着嘴笑道。
谷音真人亦忍不住轻笑起来，摇着头说道：“都是几百岁的人了，玩心还那么大，怎么就不能向你这个师姐学学，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
杜若垂着头，笑容渐渐消失。
她们同她，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她们又怎么会，向她这个没出息的师姐学习呢。
杜若心底一阵凉过一阵，放在腿边的手慢慢握紧。
“师父，趁着果子还未成熟，我想先去揭云城一趟。”她说道。
谷音真人不禁皱眉，“这节骨眼上的，你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非去不可？”
从昆仑山到揭云城，一去一回得花掉小半年，若是遇到什么事，则会耽搁更久，而对于如今的杜若来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珍贵了。
“嗯，非去不可。”杜若轻声道，“正因为时间所剩无多，徒儿才定要去一趟。当年流放途中，徒儿的娘亲因病过世，父亲正是求了官差，将她葬在了揭云城附近，徒儿想……最后再去祭拜一回。”
“胡说八道！”谷音真人竖起柳眉，厉声道：“什么最后一次，你要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这才不负你爹娘的养育之恩。”
杜若被谷音真人突然的训斥唬得有些懵，一时呆呆。
“师、师父莫生气，徒儿不说就是了……”她怯怯地说道。
谷音真人幽幽看着她，良久，叹息一声，“你去吧，记住早去早回，莫在路上耽搁。”
杜若露出惊喜的笑容，轻快地磕了一个响头，兴高采烈道：“多谢师父！我今日便出发，一定赶在青元果成熟前回来。”
谷音真人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杜若小跑着出门去，跑着跑着，脸上的笑容被寒风吹落，只余满面冰霜。
三个月后，她来到温暖的南方，并未去祭拜母亲，而是首先赶到揭云城地下暗市。
“这燎魂香有多抢手，仙子也知道，你再不来，我可就卖给其他人了。”戴着鬼面的男人桀桀笑道。
杜若不愿与他多说，直截掏出一袋灵石抛给他。
鬼面男捏了捏这袋子，然后摸出两只胭脂盒般大的小盒子，妥妥地放在她掌心。
“黑色是香毒，白色是解药，可不要弄错了。”
他叮嘱道，杜若心脏砰砰跳，打量这两只小盒子，再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第154章 梦幻少女
为了赶在青元果成熟前回到凤鸣宫，杜若并未去寻母亲的墓。
谷音真人有一句话说对了。
只要自己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才是对逝去的爹娘最大的孝顺。
所以，不必急在这一时。
采摘青元果的时候，除了谷音真人和几位宫主，不许任何人在旁观看。
但作为谷音真人的亲传弟子，杜若却知道如何进入师父藏东西的密室。
待各宫宫主走后，她将燎魂香涂在腕上，去为师父奉茶。
杜若从前是大家闺秀，对这些规矩很是执着，只要她人在宫里，没有闭关，定会日日向师父奉茶，因此谷音真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毒香入肺，散布经脉，很快发作。
谷音真人倒下的时候，杜若半点没扶，径直进入密室，拿走了青元果。
正欲出门时，目光落在谷音真人腰间，想了想，又取走了法宝烁流珠。
这珠子以光为剑，杀人于无形，她喜欢很久了。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雪猿奔着曲陌和林凤呜这两个外来者而去，将她连累了，不得已，她只得以根基为代价发动烁流珠，将一群雪猿斩杀。
她伤了根基，即便有青元果续命，又能续几回？
绝望之际，曲陌再次找到了她，满心愧疚口不择言，说出了天生无恙丹的消息。
杜若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去往龟匐山的途中，再次经过揭云城，杜若找借口离开片刻，将青元果及烁流珠托管在了暗市的藏宝阁。
从藏宝阁走出来，杜若眉心忽然一疼。
她抬手向额间摸去，竟摸到满手温热，铁锈味充斥鼻腔。
与此同时，识海中像翻起了巨浪，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神魂，她骇然睁大眼睛，软软地晕倒过去。
黑暗中，一颗夜明珠倏地亮起柔光。
灵葭觑了眼瘫倒在地的杜若，抬脚推门而出。
门外，楼月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迭声问道：“如何，问出了吗？”
灵葭忍着疲惫和困倦，勉强笑了笑，“问出了，毒是燎魂香，青元果和烁流珠被她托管在揭云城暗市的藏宝阁。”
楼月大喜，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抱了抱，大笑道：“小丫头，真有你的，多谢了！”
寒月真人忙将灵葭拉过来，淡淡道：“你且去歇息，剩下的事情交给为师和楼宫主即可。”
“是，师父。”灵葭软软地应道，脚步虚浮走回自己的屋子，一头栽在榻上。
睡了小半个时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灵葭动动耳朵，原本不想起的，可却被食物的香气勾得再也睡不着，索性把屁股挪到椅子上。
湛离摆好菜，又替她盛好饭，放在她面前。
“你突破了？”灵葭望着他，不禁挑眉。
“怎么，很奇怪？”湛离亦是挑眉。
灵葭咧咧嘴，“没有哇，突破了是好事，继续努力，我看好你哦。”
湛离淡淡嗯了声。
过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我引气入体用了半年，这进度算快还是慢？”
“正常啊。”灵葭含糊应道。
普通三灵根的人，基本能在一年内引气入体，而湛离这个四灵根，半年便成功……虽然资质不佳，但想必悟性极高，也算是个天才。
“既然你已经是练气，那么一些小法术也可以学起来了。”灵葭笑嘻嘻地又摸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他。
“引水术，引火术，涤尘咒，照明术……”湛离翻翻念念，声音越来越疑惑，“怎么好像都是下厨必备？”
灵葭心虚地扒了一口饭，不赞同地说道：“法术的用途千变万化，怎能局限在厨房里？这些都是生存必备，你迟早得学。”
湛离无语地瞪着她，轻哼一声，“有没有那种自动切菜的法术？”
“那叫御风诀，筑基才能用的，学会以后你不仅切菜更快，还能御剑飞行哦，”灵葭诱哄道，“所以，少年，好好修炼吧。”
少年湛离：“……”
其实他已经不是少年了，真的。
灵葭火速吃完饭，让湛离把碗碟收走，继续倒在榻上睡觉。
—*—
得知中了什么毒，解毒便不再是问题，楼月立即动身去往揭云城，买来了解药，也取回了青元果及烁流珠，将杜若押回凤鸣宫听候发落。
服下解药的林凤呜悠悠转醒，身子虚弱，由曲陌负责照顾。
“师兄师姐，什么时候有喜酒吃呀？”过去送药的灵葭笑嘻嘻地问。
“什么喜酒？”林凤呜一时怔愣。
曲陌脸却陡然红了，圈着手放在唇边咳嗽两声，含糊道：“快了，快了。”
灵葭把药碗放下，贼兮兮地挤挤眼，便听平襄在外面大喊：“爸爸，快来看呀，你的宝贝炼好了！”
炼了这么长时间，可算完成了么。
灵葭眼睛一弯，飞奔出去，只见卫尨顶着两只熊猫眼站在空地上看，见她出来，便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到地上，然后退开数丈远，口中念念有词。
袖珍的小玩意瞬间暴涨，足有三丈长，两丈宽高，底部不像普通的花盆那般平坦，而是做成了漂亮的弧形，看上去就像一片盛满露水的花瓣，却依旧能在地上立稳。
花盆结合了神龟甲与金舌莲瓣，颜色是淡淡的粉金色，简单绘着几株翠枝，点了几只小鸟。
盆里填了八成的息壤，零落铺着圆润可爱的鹅卵石，正中间用剩余的龟甲和金舌莲模仿樱花树的形态，做了两株相互交缠的景观树，其间悬挂着一张金舌莲花瓣直接制成的吊床。
灵葭盯着这东西，只觉一股强烈的梦幻少女气息飓风刮来。
“如何，喜欢吗？”卫尨问道，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作品，神情激动感慨。
“喜、喜欢，卫师兄果然有才。”灵葭拂去额上的汗珠。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卫尨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只是简单装饰了一下，除了中间，其他地方还是空旷了些，你还可以用夜明珠、蚌壳、绸缎之类的物件，自己再装饰一番，会更好看。”
灵葭：“……”
她早就不是少女了，真的。
第155章 梧桐愿灵
“给它起个名字吧。”卫尨爱怜地抚着光滑的盆面，像在看自己的亲闺女。
“呃……”灵葭抓抓头，绞尽脑汁。
湛离忽然出现在身后，幽幽道：“五更帘幕收残雨，翠翎画鹊枝头语。不如，就叫鹊翎吧。”
“好好好，就叫鹊翎。”灵葭连连点头。
“这个名字很适合它，”卫尨转向灵葭，“坐上去试试吧。”
他将口诀传音给她，看着她驱使鹊翎一飞冲天，露出孩子般释然的笑容。
总算，不负重托。
师姐大好了，心心念念的飞行法宝也炼好了，灵葭向寒月真人请示一番，打算带上湛离继续外出历练。
乐殊再次被无情抛下。
都怪自己不会做饭……
乐殊望着远去的自家小白菜，心痛到无法呼吸。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鹊翎上，湛离坐在樱花树下，瞥向窝在吊床里打盹的灵葭。
“荷花村。”她懒洋洋地回答，“我在赤枭令上接了个简单的任务，带你去见识见识。”
灵翕派在九曜城的信誉值已经被三个师兄师姐刷到了三千分，已经可以接些有难度的任务。
这个荷花村虽然仍是凡人的地界，委托人也是个凡人，但他们村人杰地灵，历史上曾出过三个修真者，因此对仙家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虽然他们拿不出什么钱，但灵葭如今已经不缺钱了，趁有空带湛离开开眼界，同时又能刷信誉值，何乐而不为。
柳是荷花村第一大姓，姓柳的人家占了全村人口的八成，以养荷、养鱼为生。这里风景秀丽，城里镇上的公子小姐们闲时都爱来这里摆舟游玩，故而村民们的生活也算比较富足。
委托人是个妙龄少女，看到站在门外的一大一小两位美人，惊艳得话都忘了说。
“你就是柳枝？”灵葭仰着脸。
柳枝回过神来，怯怯道：“对啊，你们是？”
“灵翕派的人。”灵葭简单自我介绍一番，直切正题，“你的委托内容上写着‘除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详细讲讲吧。”
“好的。”柳枝惶恐地将二人迎进屋，本想请他们在桌边坐下，可看看他们身上的漂亮衣裳，再看看自家乌漆嘛黑的矮板凳，“请坐”俩字在舌尖打转，怎么都说不出来。
灵葭和湛离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径直坐了下来，柳枝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止不住发烫。
“小枝，是谁来了啊？”里间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爷爷，是仙人来了，仙人来帮咱们除妖来了。”
柳枝高声应道，听到里间窸窸窣窣的动静，忙掀开帘子走进去，好一会才出来，红着脸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爷爷腿不好下不来床，仙人勿怪……”
“没事，”灵葭摆摆手，“你家就你和你爷爷两个？”
柳枝抿抿嘴，“是呀，爹娘带着我弟弟在镇上开铺子，我留在荷花村看咱们家的荷塘，照顾爷爷。”
灵葭点头表示了解了，柳枝又道：“事情是这样的……”
荷花村外不远处，有个类似小广场的地方，种着一棵梧桐树，枝丫间用红绳挂满了坠着铃铛的小木签。
据说这棵梧桐上居住着愿灵，只要诚心许愿，就能美梦成真，很灵的。
这个据说，流传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也就六七年的样子，最初是荷花村一个秀才想出的主意。
那秀才的愿望是科考中举，当年便实现了，紧接着第二年又中了进士，可谓青云直上。
这下许愿树名声大噪，无数人慕名前来参观许愿，也真的有很多人愿望成了真。
“大家都很崇拜许愿树，但我发现……”柳枝说着说着便发起抖来，声音也细弱蚊蝇，“每个愿望成真的人，过不了多久，家里便会有一个人死去！”
灵葭蹙眉，“怎么说？”
柳枝眼眶渐渐红了，低声道：“大概是三年前吧，我爹在树下许了一个能够跳出农门，做个体面生意人的愿望。愿望很快就实现了，我爹在镇上卖莲子的时候救了一个人，那人是个没有子女后人的老者，为了报答我爹，便把名下的一间铺子送给了我们。”
灵葭木着脸。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怎么就掉不到宝宝头上呢。
“可没过多久，我奶奶挖藕的时候淹死在了塘里，我爷爷在给奶奶送葬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折了。”柳枝掩面低泣，“这肯定是愿灵收走的代价，肯定是！”
“你怎知不是巧合？”灵葭摸着下巴。
“不是巧合，”柳枝坚定摇头，“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留心，那些愿望成真的人，家里真的会有人为了这个愿望而死去，一般是老人，如果没有老人，就是亲戚，如果连亲戚都没有，死的就是子女后人，或者，许愿的人自己。”
柳枝跑回里间，从妆盒的夹层里摸出一块白布来，拿给灵葭，“仙人您看，这是这些年来我打听到的，全记下来了。”
那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大概是柳枝从什么地方摹画来的，灵葭艰难地认了一下，发现这是张名单。
癸酉年正月廿一，柳惜春，眼疾痊愈，妻亡。
癸酉年叁月初七，柳凤梨，嫁许公子，兄亡。
癸酉年肆月初四，何广福，子从军归来，何广福亡……
可以看出，这些已经实现的愿望都还算比较正常，并没有什么一夜暴富、君临天下之类的沙雕中二患者，估计就算有，人妖怪也不屑替他实现吧。
柳枝一个小姑娘，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是不容易。
灵葭指间搓出一簇火苗，将这白布烧得一干二净。
“仙人……”柳枝瞪大眼，望着她掌心那团火，又是心疼，又是惊叹。
“你胆子很大，”灵葭夸了一句，“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过问，剩下的我会处理。”
“所以，这是妖怪作祟吗？”柳枝嘴唇泛白，“妖怪会报复我吗？”
“是与不是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不管怎样，都不是你惹得起的。”灵葭安抚地笑了笑，随即豪气地一颠下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有我灵葭仙子出马，管它是人是妖，都不能再作祟。”
就算她搞不定，她还可以请老爷子出马，不怕不怕。
第156章 撒把狗粮
“小枝，家里有客人？”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
柳枝眼睛就像突然通了电的灯泡，瞬间发亮，她诶了声，蹭蹭跑去开门，“七哥，你怎么来了，你的腿还没好，不要总是跑出来，万一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她迭声说着，把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扶进屋来，不好意思地介绍道：“这是住我家隔壁的柳七，这两位就是我请来的仙人。”
柳七望着灵葭和湛离，魂魄像出了窍似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柳枝见他这模样，嘟着嘴，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不要盯着仙人猛瞧，没礼貌。”
柳七猛的回过神来，耳根发热，嗫嚅着道：“小生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犯了傻，请二位仙子见谅……”
仙子湛离：“……”
他很快就会习惯的，嗯，就快了。
柳枝扶着柳七坐下，灵葭看着二人的亲密样，挑眉道：“你们是未婚夫妻？”
“还、还没下定呢……不过，小时候就说过，要……的。”柳枝忸怩地绞着手指。
柳七倒是坦然，点头道：“我与小枝青梅竹马，我一定会考取功名，让她风风光光地过门。”
“少年有志气，”灵葭目光在他腿上溜了溜，“不过，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身有残疾的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这都怪我！”柳枝抢着说道，哽咽起来，“我把妖怪的事情告诉了七哥，他答应帮我去看看，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妖怪，差点就没命了。”
“哦？”灵葭饶有兴趣地倾了倾身，“说说看。”
“我来说吧，”柳七黯然开口，“子不语怪力乱神，小枝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其实我是不信的。我没有家人，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可师父五年前已经西去，我无牵无挂，便去梧桐树下许了愿。”
“你许了什么愿？”
柳七眼神有些发飘，嗯嗯啊啊半晌，才道：“就是，娶小枝为妻呗，我无父无母没有功名，怕小枝爹娘不答应……”
所以，其实虽然不信，但也抱着试试无妨的态度。
大多数凡人都是这般心理，所以梧桐愿灵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谁知，我才许完愿，回来的途中忽觉身后有劲风逼近，我回过身，一个巨大的黑影朝我扑来，我被什么东西缠住，举到半空，这时小枝跑了过来……”柳七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脚心仍止不住泛凉。
柳枝接着说道：“那日戌时已过，我担心七哥，打算去寻他。半路碰到七哥从前边走来，我正想喊，就看见他身后的黑影……我吓坏了，只想着要救他，然后七哥就掉了下来，摔伤了腿，那个黑影也不见了。”
“就这样？”灵葭挑眉。
“嗯。”柳枝心有余悸地抖着嘴唇，“我怕妖怪再来害我们，就委托镖局的人去了仙城，请仙人救我们。”
“你们都没看清那个黑影？”灵葭问道。
柳枝和柳七双双摇头。
“知道了。”灵葭站起身，“我们回来之前，你们两个就呆在这间屋子里，不要出去。家里粮食有吧？”
柳枝忙点头，“有的，够吃半个月，院子里还有我自己种的菜。”
“我也不能出去？”柳七脸有些发红。
灵葭瞄他一眼，“不能。”
“哦。”柳七闷闷点头，看向柳枝，“我、我替你照顾爷爷。”
“好。”柳枝细细地应道。
灵葭看得牙酸，嘶嘶两声拉着湛离出门去。
她在屋外设下一层结界，便出了村，等到夜幕降临没有行人时，才往那株梧桐树摸去。
“咱们就这么去？”湛离跟在她身后。
“不然嘞。”
“不用调查准备一下？”万一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怎么办，他还没活够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调查过。”灵葭哼道。
湛离：“……”
他十二个时辰跟在她旁边，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调查过了。
“你爸爸出马，要是连你这菜鸟都能发现，我还混什么？”灵葭鄙视地看他一眼。
湛离：“好好说话。”
“就不。”
“明天吃白米饭吧。”
“……大佬我错了。”
两人一路斗着嘴来到梧桐树下，哪里有半点悄悄的意思。
夜风吹过，满树的铃铛响起连片的叮铃铃。
“这噪音这么大，难为你能在这里住这么久。”灵葭站在树下咕哝。
湛离歪头，“谁在这里住？”
“傻子呗。”
灵葭咧咧嘴，掏出雾溟往地上就是一扎。
不知名妖怪：“……”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嘶，好痛！
雾溟扎下去的地方，土壤中渐渐洇开一滩红色，湛离嘴角抽了抽，果断跑远。
开打了也不说一声，他可是个才引气入体的宝宝呢。
脚下大地忽然抖动起来，满树铃铛乱响，灵葭将雾溟抽出来，两下跳到树上，一手扶住树干，原本晃个不停的梧桐树立刻不抖了。
这可是棵千年老树，已经生出灵识，以后说不准能化形呢，灵葭瞪着地上，凶巴巴道：“喂，你温柔一点不行吗？这梧桐可是你的摇钱树，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土壤应声而破，一个巨大的黑影蹿出来，径直扑向灵葭。
灵葭看着扑到眼前的血盆大口，只觉一股浓浓的腥臭扑鼻而来，不由嫌恶地别开脑袋，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牙齿与血水齐飞，那庞然大物砸在地上，整个梧桐树下简直像刚犁过的菜地，坑坑洼洼。
湛离眯眼望去，首先看到一截粗壮的布满鳞片的尾巴，再往上，是一个裸着上半身，蓬头垢面的男子。
“噫！”他皱起好看的眉，“真丑。”
不知名妖怪：“……”他听得见的。
然并卵，脸好痛，尾巴上也有个血窟窿，痛得不想动。
灵葭依旧蹲在树上，长出了几口气，把先前吸入的臭味呼出来。
“你多久没刷牙了？”她喘着粗气，没好气道，“就你这样不修边幅，还想泡妞？做梦呢吧。”
地上那半人半蛇模样的妖浑身紧绷，梗着脖子叫道：“与你何干！为何要来坏我的好事？”
大家都是妖，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第157章 答不答应
灵葭冷笑，“你都被人告到九曜城去了，还问为什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蛇妖明显一怔，怒火直冲脑门，“哪个王八羔子？我吃了他去！”哪来的杠精，他都这么曲线救国了，而且也不吃白食，他不是还替人完成心愿了么，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灵葭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是个小姑娘。”
蛇妖忽然心虚，同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哪个小姑娘？”
“你看上的那个呗！”灵葭愉悦地揭开谜底，“谁让你打伤了人家的心上人，还被人家撞见，傻不傻哦。”
被撞见也就罢了，两人一起吃掉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没办法，他就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根本下不去手。
蛇妖身上疼，心里更疼，嘶嘶吸着凉气，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忽然五体投地，涕泪齐下。
“仙子，我千不该万不该，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了错事！我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害人了，求仙子饶我一命！”
灵葭摸摸鼻子，“咱都还没正式过招呢，你就在这求饶，是不是早了点？”
蛇妖：“……”所以他先前挨的那几下算什么。
“先前多有冒犯，求仙子见谅，仙子饶命！”他当做没听见，继续大哭，“我才五百岁，爹娘早逝，我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好不容易化形，没成想才化了一半，变成这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我怎敢出去见人，只能躲在这树下，昼伏夜出……仙子，咱们同为妖，你一定能体会我的难处，对不对？”
灵葭叹了口气。
“就算我答应，那些被你吃掉的人的在天之灵也不答应啊，”她幽幽说道，“我的剑也不答应啊。”
她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求过人，亦没有堕落到杀人犯法的境地呢。
有力量的人，更应该严格管理自己，而不是鱼肉他人。
灵葭纵身落下去，蛇妖金色的竖瞳中一道绿光闪过，身前破开一个大口，里面的心脏、妖丹，全都不翼而飞。
蛇妖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倒在地上，尾巴一动一动，仍旧想要逃离。
听说蛇死了，身体的反射神经依旧能存活很久，更别说这是只二阶蛇妖。
灵葭皱着脸，举起雾溟，刷刷补上几刀，把他砍成数段，深深埋进土里去。
看着恢复如初的地面，她转过身，对着那棵梧桐扬起笑脸，“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你在和谁说话？”湛离慢腾腾地走过来，狐疑地问。
“正义的盟友。”灵葭高深莫测地说道。
湛离无语地瞧着她，吐出两个字：“装逼。”
灵葭：“……”
不是，他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时尚的词汇。
“不装逼的人生岂不是跟白开水一样，”灵葭理直气壮，“好好修炼，以后你就能体会到装逼的快感了。”
“这就完了？”湛离盯着那几段蠕动的蛇尸，琢磨着这玩意还能不能吃。
“你爸爸出手，哪有什么可纠结的。”
湛离：“……”这剧情一点都不曲折，差评。
他嗤了声，伸出手，“妖丹给我。”
“干嘛，你要吃？”
“不行么？”湛离歪头，“你的小册子里不是写着，服用妖丹可以增加修为。”
“……给你就给你，反正这蛇妖臭烘烘的，妖丹也一股子腥味，本仙子还不屑吃呢。”灵葭不情不愿地把那粒才龙眼大的妖丹放到他掌心。
早知道就把那行字涂掉了。
丫不会以后都要和她抢妖丹吧，一次两次的还可以，老伸手的话，她会忍不住暴打他的。
湛离好奇地打量这褐色的妖丹一眼，妥妥收入袖中。
“你不吃吗？”灵葭不怀好意地说道。
湛离瞥她一眼，“待会再吃。”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蛇这种毒物的妖丹是不能直接入口的，必须用无垢水泡除毒素才能服用，否则会中毒的。
这鬼丫头，整天变着法子坑他，还想不想好好吃饭了。
他不就是不小心吃掉了钟离袂么……
好吧，好像确实挺严重的。
但他不吃掉钟离袂，钟离袂就要吃掉他，无解。
灵葭留了一截蛇尾，带回柳枝家里告诉她已经完工，柳枝和柳七相拥而泣，当场给了她一个好评。
“走吧。”灵葭撤掉结界，唤出鹊翎，回到自己的吊床上窝好。
湛离握住从盆上伸下来的小丝，让它把自己捎上去，鹊翎随即起飞。
“然后又去哪？”湛离用无垢水把妖丹泡起来。自从他接管了灵葭的伙食，灵葭就把无垢水分了他一半让他平时做菜用。
“京城。”灵葭揉揉肚子，“打了一架，饿了，做点宵夜来吃吃呗。”
“去京城作甚？”湛离摸出锅碗瓢盆灶，直接在鹊翎上做起饭来。
反正鹊翎防火，又烧不坏。
“收尾。”灵葭眯着眼，望着圆圆的月亮，“这事儿还没完呢。”
—*—
荷花村当年提出用许愿树发家致富的秀才叫柳青山，当年一举金榜题名，殿试后得到皇帝赏识，当了状元，如今在京城吏部供职。
柳青山有个女儿叫柳冰肌，不知怎的入了皇帝的眼，被选召入宫封为玉嫔。
灵葭大大方方地在皇宫里旧地重游，身旁跟着脑门贴了张隐身符的湛离，来来往往的太监侍卫，愣是没人发现他们俩。
“五十年了啊，这里一点没变。”灵葭边逛边感叹。
“你以前来过？”湛离不得不用手提着隐身符的下端，把它掀起来，否则看不清前路。
“是啊，李沐阳不晓得死了没有。”灵葭说道。
“容俭帝十多年前就驾崩了，如今的皇帝是他的三儿子。”湛离脱离凡俗才一年，对这些东西还很清楚，“……我说，这玩意不能贴在身上吗？”
“不可以，”灵葭煞有介事地说道，“隐身符必须贴在脑门上，否则没用。你可别揭啊，要是打草惊蛇，我削死你。”
湛离撇撇嘴，“你为什么不贴？”
“你才练气，你敢跟我比？你咋不上天。少年，要沉住气，不要那么多怨言。”灵葭翻了个白眼，径直向御花园走去。
第159章 金蛇狂舞
到底被外界所干扰，柳冰肌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吸收龙气，干脆草草了事。
这般速战速决的方法，结果就是龙气泄露过快过多，刚结束皇帝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柳冰肌随意裹上衣裳，面色极差地推门而出，瞧见外面鸡飞狗跳的现场，再看看满地的死蛇以及飘在半空放火的灵葭，身上妖气陡然大涨。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请快些进去吧，外边有蛇……”大太监擦着汗跑过来，尖声劝阻，眼神不住向她身后的殿内飞去。
外面这么大动静，皇上怎么也不出来瞧瞧，不会又睡着了吧。
眼神再向下，忽然瞧见地上有个什么粗粗长长的东西，还在左右摆动，一直延伸到柳冰肌宽大的衣裙下面。
他惨烈地尖叫起来，指着那截粗壮的蛇尾，“蛇、蛇啊！娘娘快跑！”
话音刚落，他自己率先转头，可就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圈上了他的脖子，微微收紧，咔啦一声，大太监软软地倒下去，再无声息。
被大太监的尖叫吸引过来的宫女侍卫们，看见这一幕，皆是目瞪狗带，玉嫔杀人了，她竟然敢杀了大太监！
不对，那截肥肥的东西是……蛇尾？
为什么玉嫔的裙子底下会有蛇尾！
几个靠得近看得清的宫女太监率先晕了过去，侍卫头子嘴皮子直哆嗦，可依然握紧了银枪，大喊一声：“玉嫔为蛇妖，杀蛇妖，保护皇上！”
他提着枪冲上去，忽然身后一道劲风打来，侍卫头子后领被什么人提了起来，往后一扔。
“什么人！”侍卫头子滚了几滚才停下来，虽然不疼，但是好糗。
“带着你的人走远点，被误伤别怪我没提醒你。”说话的是一个清脆的女童声，众人只见头顶一道翠绿的影子飞过，耳边便已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啥都看不清。
侍卫头子沉默片刻，吩咐侍卫们撤离，自己却悄咪咪从侧边摸过去，意图进入殿内。
雾溟每一下都冲着要害而去，柳冰肌持着一把长锏，沉着招架。
“你是什么人，为何多管闲事！”柳冰肌愤怒地质问。
她是金丹中期，灵葭是金丹初期，比自己低一个等阶，但柳冰肌不敢大意轻敌，尾巴配合着主人时不时来个突袭，可惜都被灵葭或者她身旁三个古古怪怪的灵宠挡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灵葭轻飘飘说了一句，转动手腕将雾溟横在身前，让直击面门而来的长锏一圈圈缠绕在雾溟上，掌心灵力顺着这链条悄然输送。
“我在荷花村杀了一只化形不成功的小蛇妖，他是你什么人？”灵葭咧嘴笑道。
柳冰肌已经感受到沿着长锏而来的灵力，闻言却怔了怔。
正是这片刻功夫，那股奇怪的灵力已逼至指尖，她来不及多想，立即松手。
“汤圆！”灵葭喊了一声，手臂用力后扬，雾溟缠着长锏向后甩去，汤圆哼唧着弹起来，张开大嘴，将这长锏一口吞下。
“你没有武器了哦，还打不打，还是束手就擒？”灵葭嘿嘿一笑，雾溟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发出一声愉悦的嗡鸣。
“你杀了我弟弟？”柳冰肌不答反问，金色的竖瞳渗出丝丝寒气，口中不自觉地吐出鲜红的信子。
“那是你弟弟啊，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比他好看多了。”灵葭不合时宜地夸了一句，“我把他埋在梧桐树下了，等你死了，我会把你同他葬在一起的。反正荷花村离京城也不远，我就做回好人，替你跑一趟吧。”
她这番欠揍的言论，显然让柳冰肌愈发怒不可遏，脖子上青筋暴起，仰头发出一声暴戾的尖啸，完全化为了蛇型，身上雪白的丝绸寸寸断裂，散落一地。
望着月光下的巨大身影，已经从后边摸到宫殿廊檐下的侍卫头子腿一软，扶着墙跌坐下去。
可不过片刻，他又咬咬牙，用长枪支撑着再度站起来，继续鬼鬼祟祟地向内摸去。
柳冰肌直起身来比宫殿还要高，长尾扫过之处，宫柱断裂倒塌，沉重的屋顶出现道道裂纹，眼看就要分崩离析。
灵葭眸光一凛，速度骤然加快，雾溟不断地在柳冰肌蛇身划过，可柳冰肌皮够厚够硬，表面覆满滑溜溜的鳞片，比她弟弟难砍得多，灵葭忙活来去最多留下几道小口子。
侍卫头子贴着墙根躲着碎石，一路有惊无险地摸进了殿内，穿过层层纱帘，看到了光着躺在床上，睡得跟死了一样的皇帝。
“皇上，醒醒！”侍卫头子顾不得以下犯上，使劲摇晃着皇帝的肩，可晃了半天也不见醒，只能随手扯了床单将人绑在背上，匆匆往外跑。
然而，才走两步，耳边就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侍卫头子僵在原地，缓缓低头，数只通体漆黑的小蛇从四面游过来，金色的竖瞳里凶光毕露。
小蛇而已，不怕，不怕。
侍卫头子咽了口唾沫，眼神一厉，举起长枪刺向游到脚边的一条小蛇……然后刺了个空。
小蛇扭着身子，顺着长枪迅速攀爬而上，然后一个猛扎，张开嘴巴就冲他的脖子咬去。
侍卫头子大惊，可身上背了一个人，完全没办法躲开，只能眼怔怔看着蛇口向自己的颈动脉咬来。
我命休矣！
侍卫头子闭上眼睛，可直到他笨拙地完成了侧身躲避的动作，预想中的血花飞溅并没出现。
他猛然睁开眼，那黑色小蛇已没了踪影，同时肩膀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什么……玩意？”侍卫头子愣愣看着这奇怪的白色生物。
汤圆嚼巴嚼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哼唧两声，又从他肩上跳下去，张开大嘴，把地上剩余的几只小蛇赶得满屋子乱跑，一口一个小朋友，嗨得不得了。
“我的孩子！”殿外的柳冰肌心有所感，发出一阵彻骨的悲鸣，杀气陡然暴涨，一团褐色的光球逐渐在那血盆大口中凝聚，强悍的威压让灵葭都忍不住麻了一下。
“去死去死去死！！！”
第160章 不速之客
殿内，侍卫头子趁着汤圆帮忙撵小蛇，急忙背着皇帝溜了出去。
孩子被吃，老公被抢，柳冰肌整条蛇已经狂暴，口中的褐色光球迅速凝聚。
光球刚出口便迅速涨大，变成一座小山朝灵葭压去。
仔细看去，却不是真的山，而是一大团交缠在一起，疯狂吐着信子的蛇。
灵葭头皮再次麻了麻，一面圆盾在身前结出，迅速扩张变成弧面，包包子似的将那蛇团包起来，然后收口，挤压……
黑血带着腥臭味，从缝隙中涌出来，毛球和小丝趴在草地上钻来钻去捡着漏。
灵葭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操控着这巨大的木球，向同样喘息不已的柳冰肌狠狠砸去。
柳冰肌此刻体型太过庞大，场地又太过狭小，根本躲不开，干脆抬起尾巴扫过去，木球重重砸在地上，脚下大地都随之颤了两颤。
打了这么久也没分出个高下来，二人算势均力敌，柳冰肌面色愈发难看。
她可是金丹中期，且有本体上的优势，凭什么斗不过才金丹初期的小树妖？
柳冰肌发出愤怒的嘶吼，尾巴猛烈敲打在地上，一条足有她本体那么大的土蛇突然蹿出来，向灵葭背后咬去。
前后两张血盆大口同时逼近，灵葭却半点不见紧张，袖底射出一根藤条，长成一张大网，冲柳冰肌兜头罩去。
与此同时，那土蛇身体里忽然飙出一根嫩芽，瞬间抽条疯长。土蛇的大嘴在距离灵葭后背一丈远处便停了下来，浑身长满脆嫩的枝叶。
解决了土蛇，灵葭双手握住网兜，几个忽闪便将柳冰肌的蛇头包了个结结实实，随即蓄力，一脚踹了过去。
“你难道不知道，木克土吗？”柳冰肌径直倒下去，灵葭忍着脚疼也非要说出这句装逼的话，然后抽出雾溟，刺入那金色的竖瞳。
剧痛令柳冰肌浑身紧绷，可嘴被捆住，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艰难地用尾巴去扫。
可她刚要行动，地上便又生出几根树藤，将蠢蠢欲动的尾巴也给捆住，那树藤仿佛有意识似的，分出了一小枝，照着她的七寸一顿猛抽。
趁着柳冰肌被打得有点懵，灵葭一不做二不休，握着剑柄顺着蛇头划了半圈，一直划到另一边的竖瞳里，将柳冰肌脑壳切开了花，隐隐可见其下跳动的脑仁。
雾溟还是太短，无法砍得更深一些，她又才学剑术没多久，使不出那种牛批烘烘的剑气……没办法，灵葭只能再度将灵力集中到手上，慢慢凝成一根巨大的木锥，对准柳冰肌的脑壳扎下去。
这一击成功将蛇头扎了个对穿，可蛇身仍在剧烈扭动反抗，灵葭蹲下身，轻轻抚着冷冰冰的蛇身，幽幽地长嗟一声。
“嘘……”
灵力从伤口中钻入，迅速游走，柳冰肌很快便不再扭动，逐渐安静下来。
这柳冰肌虽然已经死了，但身体仍是活的，灵葭不敢大意，打了个呼哨，三只灵宠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趁热……啊呸，趁着还新鲜，快吃吧。”灵葭往蛇尸上一指。
三只灵宠欢呼一声，狼叫着扑过去。
灵葭甩了个涤尘咒将自己清理干净，略微休息了一下。
四下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这皇宫里的人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灵葭烦躁地扒扒脑袋。
湛离从墙头探出一颗脑袋来，张望一眼，随即翻了过来。
“结束了？”
“嗯。”
“没受伤吧？”
“你爸爸出手，十拿九稳，受伤？不存在的。”灵葭掀了掀眼皮。
就是肌肉有点痛……毕竟她不是炼体的，这么用力又踢又砍身体还是有点负担的。
湛离看她坐着没动，不置可否地哼了声，掌心一翻，递过来一只香喷喷的兽蹄，“补补吧。”
灵葭顿时笑眯了眼。
最幸福不过累的时候有口饭吃。
灵葭啃完了这只比她头还大的卤兽蹄，恢复了些许力气，于是解下脖子上的星月菩提，向头顶那轮明月抛去。
湛离下意识抬头，只见那枚珠子升到半空后，忽然变大，散发出柔和的银光，比月亮还要好看。
“别看。”
耳旁响起一声叮咛。
湛离很艰难地将目光从那光芒上挪开，闭上眼睛，努力克制住想要去看的冲动。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感觉洒在眼皮上的银光消失，那种非看不可的冲动也褪了去。
“可以了。”灵葭说道。
湛离眨眨眼，“你做了什么？”
“你猜？”
湛离已经不会为她这种讨打的说话方式而动火，直接闭了嘴。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自己开口了。
“我给他们催眠了，他们的大脑会将今晚的记忆最大程度隐藏，哪怕日后回想起来，也会以为不过是噩梦罢了。”星月菩提已经重新回到她的脖子上，被两瓣银叶子紧紧包裹起来。
“那这里，”湛离指指倒塌的宫殿及宫强，还有烧得乌漆嘛黑的地面，“要怎么解释？”
“关我屁事。”
“……”
湛离揉了揉额头，正要说什么，灵葭面色忽然一凝，抬头向天边望去。
不过瞬息，三个穿着统一白色道袍的男修已飞到跟前，一个御剑，一个骑着仙鹤，还有一个踩着拂尘，修为均深不可测，让灵葭无法看穿。
三人先是扫视了一下现场，随即便把目光落在灵葭和湛离身上。
“你二人是哪个门派的，为何在凡人地界斗法？”那御剑的男修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道。
灵葭把正在大快朵颐的三只灵宠捞回来，歪头道：“不知三位前辈又是什么人，为何要问我们做什么？”
“我们是凌云阁的人，”骑仙鹤的那人友善地笑了笑，“小仙子可听说过凌云阁？”
灵葭老实地摇头。
“呵呵，不知道也不奇怪，”仙鹤男好脾气地解释，“凌云阁是专门为维护凡界安定而建立的门派，肩负着保护凡人的重担，且世代相传，到如今已不知多少万年。凌云阁行事低调隐蔽，因此世人多有不知。”
搜嘎，是支治安部队。
但是，这跟本宝宝有什么关系。
“失敬失敬，”灵葭抱了抱拳，“我刚刚在此斩杀了一只作恶的蛇妖，没想到惊动了前辈们，惭愧惭愧。”
第161章 传销中心
“原来如此，”仙鹤男捋着长须若有所思，“不知这蛇妖是如何作恶，竟能瞒过我等，却被小仙子发现了？”
灵葭笑容淡了些许。
装，你就装，这紫禁城上空妖气厚得跟棉被似的，你比宝宝修为高，还跟宝宝说你没发现？
灵葭瞬间脑补一出官匪勾结大戏。
可惜她修为不如他们，惹不起。
“我在九曜城接到凡人除妖的委托，替荷花村除了一只吃人的蛇妖，他临死前良心发现，亲口告诉我的。”灵葭开始瞎掰，“这柳冰肌吸食龙气，祸乱朝堂，简直死不足惜，前辈们觉得呢？”
仙鹤男长眉紧蹙，“妖物插手凡间之事的确不对，但这柳冰肌并未对凡人造成实质伤害，似乎……”他说着，为难地觑了灵葭一眼。
“磨叽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那踩着拂尘的男修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祥和，“在今夜之前，这柳冰肌并未杀害过任何凡人，倒是你横插一脚，才导致六名凡人死亡，你可承认？”
拂尘男将地上太监、宫女、侍卫的尸体用御风诀抬过来，一一摆在灵葭跟前。
灵葭目瞪口呆。
“怪我？”她不可置信似的指指自己。
“此等惨剧皆因你而起……唉。”仙鹤男同情地摇了摇头。
“你们待如何？让我们自我了断以命偿命？”湛离冷笑开口。
“阁下言重了，”仙鹤男叹道，“虽罪不至死，但小惩却是免不了，请二位随我们走一趟，由我派掌门定夺吧。”
“我若不想去呢？”灵葭扯了扯湛离的衣袖。
“这可由不得你。”拂尘男凉凉道。
“好吧，”灵葭摊手，“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的厨子无关，你们抓我一个就行了吧。”
三人目光在湛离身上溜了溜，互相对视一眼，仙鹤男歉然道：“行与不行，我三人做不了主，还是请掌门定夺吧。”
湛离眸光沉沉，灵葭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道声：“那好吧。”
“仙子请随我们来吧。”仙鹤男温和道，侧开了身。
灵葭点点头，召出身上那把最普通的飞剑，跳上去，然后向湛离伸出手。
湛离倒是没什么不满，表情逐渐平和下来，搭着她的手在这窄窄的剑身上站好，再也没有开口。
凌云阁三人将他们围在中间，仙鹤男在前方开路，飞了约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了凌云阁的山门。
皇城是凡人的行政中心，以守护凡人为己任的凌云阁自然建在离皇城最近的地方。
只是这守护有几分真心又是否变味，就很难说了。没有好处的事，谁能千千万万年的坚持下来？
要是凌云阁当真能发挥作用，九曜城也不会接到那么多凡人的求助委托了。
灵葭二人被直接带到掌门罗均面前。
仙鹤男将前事讲述了一遍，罗均的反应和三人纠察小组一样，认为灵葭如果不没事找事，根本不会造成六名凡人死亡，也不会使得皇城小儿夜啼人心惶惶。
最终处罚是，罚二人在凌云阁后山面壁思过，抄写古籍十年。
灵葭和湛离一脸懵逼地被带到鸟不拉屎的凌云阁后山。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后山并非只有他们俩，而是在一面山壁上挖出了上百个小凹洞，他们进去时，一半的洞穴中已有了住客。
每个洞都加持了结界防止里面的人逃脱，里面的人要么生无可恋地在抄书，要么闭眼打坐，几个脾气急的，看见凌云阁的工作人员便不住跳脚，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骂着什么话，总之是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灵葭感觉自己像进了某个传销中心。
仙鹤男好心地让湛离和她住一个洞，并排摆下两张书案，放下两本没有封面的书以及纸笔。
“一定要每天都抄一百遍哦，每日亥时会有弟子来收作业，如果完不成，每次会增加一百日的思过时间，又要在此多待三个多月呢。”仙鹤男苦口婆心地叮嘱道。
灵葭和湛离同时嘴角一抽。
“啊，对了，这笔是特制的，只能用手输入灵力才能写出字来，所以投机取巧是不行的哦。”仙鹤男又提醒了一句，随即步出山洞，“那么在下就告辞了，二位请认真思过吧。”
“等等！”灵葭忙喊住他，“这里管不管饭啊？我一日三餐都要吃，不然没力气写字！还有我的厨子，他还没辟谷呢。”
“有的，”仙鹤男露出笑容，“不过要收费哦，我们可以供应辟谷丹，如果不想吃辟谷丹，也可以点菜让咱们的厨房做，这是菜单。”
他递过来一张一看就是精心编写过的兽皮制成的菜单。
灵葭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你在逗我笑？”她尖叫，“外面一个灵肉包子才卖两块下品灵石，你们竟然卖五十中品灵石？！”
仙鹤男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凌云阁的弟子要为凡人的事情奔波，囊中是很羞涩的……小仙子要是嫌贵，可以买辟谷丹呀，一瓶十粒的辟谷丹，才收一百中品灵石哦，而且辟谷丹管饱呀，吃一粒顶四五日呢。”
灵葭：“……”
她收回前面的话。
她不是进了传销中心，她特么是进了黑店！
“你们的包子是用神兽肉做的么？”她咬牙切齿，“还是说，你们的辟谷丹是用神米炼的？我要是没钱是不是得饿死在这里？”
“小仙子说笑了，”仙鹤男羞涩地揪了揪仙鹤的毛，“我们提倡多劳多得，小仙子的钱要是花光了，可以抄书来换哦，在完成每日作业之后，每多写十份就可以兑换一枚下品灵石呢，是不是很划算？”
如果灵葭还是当初身无分文的灵葭，也许会心动吧。
毕竟写几张纸就能换一枚下品灵石，的确是个赚钱的好途径。
但她特么缺的是钱么？她缺的是吃的！
等身上的钱花完了，她要是再想吃个肉包子，得写五十万份作业才能吃得起！
好吧，最后缺的还是钱。
灵葭阴森森地看着仙鹤男，仿佛在看年度最佳笑话。
“小仙子要是有需要，可以在弟子们收作业的时候同他们讲哦，在下先行一步。”仙鹤男落荒而逃。
第162章 厚颜无耻
仙鹤男走后，灵葭歪靠在墙上，一脸生无可恋。
“不走吗？”湛离望着她。有汤圆在，区区结界怎能困得住她。
灵葭有气无力地抬手，往洞顶上指了指。
“凌云阁思过守则：壹，请认真抄书，每份作业中出现一个错别字，则该份作废，当日作业完不成，延长面壁时长一百日。每多余的一百份作业可兑换一张请假条，有效期为一日；
“贰，如需任何生活用品，可向值班弟子询问购买；
“叁，不要逃跑，我们的掌门是化神大圆满，十二时辰追您到天涯海角，一旦抓住，延长面壁时长一百年，请道友三思……这什么玩意？”湛离美丽的脸片片龟裂。
“意思就是，我们跑不掉了，只能给他们送十年的灵石。”灵葭讽刺地勾起唇角，“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旁边山洞里关着的，应该大多是湛离这样修为很低又没什么背景的小朋友，为了吃口饱饭，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只是，为何是抄书？
莫非这书中有什么玄妙。
灵葭将案上那本没有封面的书吸到掌中来，翻开。
“……写的啥玩意？”她瞪眼。
湛离将脑袋凑过来，顿时也傻眼了，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看不懂的文字图案。
完全看不懂，一撇一捺都看不懂。
“此书一定不是凡物，”湛离肃然，“我师父白澧先生通晓古今，什么文字都教过我一点，唯独这种，从未见过。”
“怕不是找了哪个小孩子的涂鸦画本，随便拓印来让我们抄。”灵葭阴恻恻地说道。
就这破玩意，想完全不出错地临摹下来？不存在的。
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非常艰巨，抄一年都未必能达到百分百的正确率。
“应该不至于，这图案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有规律的。”湛离不死心，使劲盯着那些线条，努力辨认。
然并卵，不认得就是不认得，盯出花来也不认得。
一刻钟后，他放下书本，坐下来，拿过纸笔开始抄书。
“你就这么妥协了？”灵葭睨着他。
“你想到办法再告诉我，想不到就别哔哔，咱们的食物坚持不了多久。”
湛离嘴角像被钩子勾住似的，直往下拉。
好气哦，可还是要向恶势力低头。
湛离一直不停歇地抄了整晚，到第二日酉时才完成了一百份的任务。
而灵葭则一直睡到了凌云阁小弟子来收作业……
“面壁时长延长一百日。”小弟子瞄了灵葭一眼，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去看湛离的作业……一百份抄书，一个错别字都没发现。
小弟子揉揉眼睛，不死心似的，又用法术在那叠纸上扫描一遍，果真一点错都没有。
诡异地瞄了湛离好几眼，小弟子面色忽然一红。
先前此人掩在阴影里，如今看清了。
真好看啊……
“写、写得非常好！”他结结巴巴道，“仙子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讲！”
湛离：“……”默默扭过脸对着墙壁。
可大腿忽然一痛。
“这位师兄，我昨日和一只蛇妖大战三百回合，累得不行，实在提不起笔来了，”灵葭可怜巴巴地抹起眼泪，“所以师兄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算我过关？”
这就是杀了蛇妖的倒霉修士？小弟子眨眨眼睛，师叔师伯和师尊们一直盯着紫禁城，就等着抓的那个，倒霉修士。
好小哦。
嗯，好可爱哦……
湛离嗤了声，大腿再次一痛。
“这位师兄，烦请通融一回吧。”他僵硬地转过脸说了一句。
望着那对勾魂摄魄的凤眸，小弟子脸红得像烂掉的番茄，眼神飘来飘去，嗯嗯啊啊半晌，咬牙点了点头，“好吧，但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哦。”
“谢谢师兄！”灵葭开心地蹦起来。
“嘘，小声点……”小弟子慌张地摆了摆手。
收作业可是个高危职业，要是被隔壁那几个刺头听见，搞不好要殉职的。
灵葭作势捂住自己的嘴，乖巧地猛点头，眼睛像布满了碎钻一样亮晶晶的。
小弟子脚下发飘地走了。
可第二日晚上，他还是没能收到灵葭的作业。
“小仙子，这样是不行的——”
他正要开始劝导，灵葭伸出一只手掌竖在他面前，“这位师兄，我今天看了一下贵派给我们的古籍，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小弟子心跳漏了一整拍，他收了这么多年作业，第一次有人问到关于古籍的问题。
“小仙子请问。”他肃然说道。
“这本古籍上记载的，莫非是关于芥子境域的事情？”灵葭笑眯眯地说道。
“小仙子认得这种文字？”小弟子大惊。
“算不上认得，”灵葭皱着鼻子，“就是看的时候，莫名其妙就知道它要表达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天才啊！
小弟子慌慌张张地撒腿就跑，连结界都忘了合上。
湛离扒着洞沿，探出头望了望下方的万丈深渊，然后回望灵葭。
“走不走？”
“走啥，等。”灵葭兴冲冲地拾起小弟子落下的记录本，在自己和湛离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湛离耸耸肩，又退回来，“你当真认得这些字？”
“怎么可能！”灵葭嘿嘿一笑，这种狗爬字她认得才怪了，“爸爸我只是识破了他们的阴谋。”
湛离一头雾水。
不多时谷口便飞来数道身影，为首的真是凌云阁掌门罗均。
“小仙子看得懂这本古籍？”罗均面上的狂热毫不掩饰。
“是啊，”灵葭乖乖地点头，“写的就是如何进入这后山隐藏的芥子境域。”
罗均瞬间老泪纵横，“三千年了，终于有人能看懂了！”
他冲到灵葭面前蹲下身，恨不得把她抱起来揉一揉。
“你可知道，这古籍乃是我们凌云阁连衡真君飞升前留下的一道谜题，隐藏着进入凌云之境的方法，可一定要悟性极高的人方能参破其中奥妙……你就是我们要找的有缘之人！”
罗均擦去眼泪，弯身郑重一礼，“请小仙子务必住凌云阁解读秘籍！”
第163章 米虫生活
所以。
他们抓这么多小朋友来抄书，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能感悟到这神奇的狗爬字中隐藏的真谛？
正所谓小天才不如烂笔头……个屁。
湛离嘴角抽了抽，看看摞在自己脚边的，花了他整整十个时辰才描完的作业，忽然飞起一脚。
白花花带着墨香的纸漫天飞舞，其中一张好巧不巧盖在罗均面上。
湛离啊了声，“抱歉，写字太辛苦，脚有点抽筋。”
众人：“……”你特么是用脚写字的么。
罗均把糊在脸上的纸揭下来，慈祥地笑着，“小道友辛苦了，只要能替凌云阁解读出这秘籍，一切都好说。”
灵葭不安地后退一步，扭着手指道：“倘若我解不出来呢？我只能看懂一点点而已，而且万一解读错了——”
她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咬着下唇用一双小鹿眼望罗均。
“小仙子此言差矣，”罗均老奸巨猾丝毫不上当，严肃摇头，“你可是三千年来唯一能读懂这本书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开谜题，届时凌云阁必有重谢。”
哦？有多重？要是砸不死她等她出去就向老爷子告状去。
前提是她出得去。
灵葭苦恼地揪着小辫子，勉为其难地点了头，“那好吧，我试着帮你们解读，但这抄书……”
“免了！”罗均大手一挥。
“我呢？”湛离追问。
“自然也免了，”罗均笑起来，“小仙子还有什么要求，只要老夫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那个，我们一日三餐都要按时吃饭，还有我的灵宠，每三日便要吃一只妖兽，至少要二阶的，当然再高一点更好。”灵葭羞涩地说道。
“好说，”罗均大方应允，“还有么？”
“暂时没有啦。”
“那便有劳小仙子了，老夫静候佳音！”
罗均神清气爽地走了，不多时先前那小弟子拎着食盒给二人送饭来了。
“不要钱的吧？”灵葭看着那食盒，有些不敢接。
“不要的不要的，小仙子可是咱们凌云阁的贵客，哪能收钱呢。”小弟子慌忙摆手。
“师兄要不要一起吃？”灵葭笑眯眯地邀请。
小弟子红着脸不敢看她，“不了，我还得去收作业呢。”
哪怕出了一个能看懂的，隔壁那些倒霉鬼依旧得继续抄，也许等她哪一日真的解出来了，他们……大概也还是得继续干活，不过估计就不是抄书了。
就凌云阁这尿性，不榨干人家最后一点灵石和劳动力是不会罢休的。
灵葭坐在地上啃兽蹄子。
“你真要帮他们解读秘籍？你不是看不懂么？”湛离为自己盛了一碗灵米饭。
“我看得懂如何，看不懂又如何？反正都出不去，如今好歹有免费的饭吃，还不用每天十个时辰地干活儿。”灵葭懒洋洋地说道。
湛离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就没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本来熬十年就能出去，如今被罗均盯上，十个十年都未必能重获自由。
灵葭却不愿多说，只道：“你安心修炼便是，我会想办法的。”
湛离：“……”
他实在半点也无法安心。
不过，她既然能摸清凌云阁的阴谋意图，想来心里是有些底的吧。前些时候在荷花村也是这般，自己明明一直和她在一起，没见她如何调查，可她总是莫名其妙就掌握了很多事情。
湛离有些出神，直到吃完了一碗米饭，再想续碗时，才发现食盒已经空了。
他默了默，干脆盘膝开始打坐。
好在此处灵气尚算充裕，利于修炼，否则隔壁被关小朋友说不定抄着抄着就寿终正寝了，凌云阁这好端端一个名门正派怕也要被当做邪教群起而攻之。
灵葭每日除了睡就是吃，也不见她怎么修炼，更别提钻研古籍，湛离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罗均三五不时会过来问问她的进度，每次都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过去，也是颇为无奈。
可没办法，她是三千年里唯一的曙光，一日三餐还是得照送不误，万一饿着她，她又有借口偷懒了。
日子在有人焦心有人佛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两年后的某一日，正在睡觉的灵葭忽然睁开眼睛，猛的坐起来，一把抓住旁边人的胳膊。
湛离正在修炼，被她这一抓吓得险些岔气，黑着脸红唇紧抿。
“你见过更漏吗？”她眸光闪闪地问。
“见过，怎么……”
“当你听着更漏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某个滴答的间隙会突然变得特别长？或者，当你突然想去听的时候，却感觉过了好久才听到水滴落的声音？”
湛离莫名其妙地道：“会啊，不这是很正常的么？正因为人对时间的计算不能达到完全的准确，所以才借助更漏啊。”
“这是一方面，”灵葭点点头，“人的大脑在不同时候转速是有差异的，所以无法正确计算时间。但如果，这个间隙是真实存在的呢？”
什么玩意？
湛离一脸懵逼。
灵葭松开抓住他的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兀自沉吟。
“如果大脑运转的速度足够快，能在一秒钟内思考更多的事情，那么这一秒钟就会变得非常的长，人能够看到、经历到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多。”
“这个我可以理解，像我这般修为低的人，看你们修为高的人斗法，就觉得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清。”湛离说道。
“不错，我听闻高级芥子境域与乾坤袋以及普通空间法宝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芥子境域内自成一方小天地，其内时间流转与外界大不相同。你在芥子境域中待了半年，外界兴许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而一旦你踏入芥子境域之后，你便成了那方天地中的一员，无论是思维、动作还是身体机能等，都与境域同步，所以人在里面会感觉到时间是正常流逝的。”
“所以？”
灵葭咧嘴一笑，“所以我认为，这凌云之境并不是隐藏起来了，而是它的入口出现的时间太短，短到人的大脑完全来不及捕捉，所以看不见摸不着罢了。”
第164章 芥子境域
湛离挑眉，“这是你从书上看出来的？”
“不是啊，我猜的。”
湛离一听，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灵葭：“……”好歹给个反应吧。
这可是她绞尽脑汁两年多才想出来的，虽然不一定对，但怎么说也是个方向不是。
“你也说了，平常人的大脑是捕捉不到的，所以，”湛离哼了声，“说了也是白说。”
灵葭撇撇嘴，“不要那么悲观嘛，动动脑子就能解决的事，算什么事嘛。”
湛离扯了扯唇角，“说的好听，你动一个我瞧瞧？”
“动就动！”
灵葭说干就干，立即运起织心诀。
人的大脑在清醒的情况下或许可运用的部分不多，但在沉睡做梦时，却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潜能。
湛离只见她放完狠话，立即又躺下闭上了眼，心底一阵无语，摇摇头继续修炼。
打不开凌云之境，罗均肯放他们走才有鬼了。
他反正是不想永远待在这里的，还不如好好修炼，否则到时逃命都逃不动。
可没过多久，她又猛的弹起来，丢出一个白绒绒的球团。
“汤圆，吃！”
一听“吃”这个字，睡眼朦胧的汤圆立即张大嘴，朝着最近的能吃的东西一口咬下。
“走。”灵葭一手捞汤圆一手拎湛离，从破开的结界钻出去。
湛离心下诧异，却识趣地闭紧了嘴巴，两人借着夜色的遮掩，在刀削般的山壁上悄无声息地往上攀爬。
爬到山顶，灵葭再次闭上眼睛，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
湛离骇然一惊，身后便是悬崖，他急忙张开手臂接住倒下来的人，却听到她鼻腔里传出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
“……”WTF？
他在旁边寻了棵树做遮掩，尽量放轻呼吸。
好在灵葭没过多久便又悠悠转醒，拎着湛离跑了一阵，然后刹住脚。
“你到底在干——”湛离忍不住出声，可话还没讲完，灵葭再一次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软倒下来。
“……”个死丫头行动之前好歹跟他这个队友商量一下行不。
湛离这回不敢随意乱动了，抱着灵葭蹲在原地，警惕着四周。
过了片刻，眼前光影飞掠，景象毫无征兆地陡然变幻。
灵葭一下从他怀里弹起来，看清所处环境，嘴角几乎咧到脑后。
方才外头还是乌云掩月，如今却是艳阳高照，鸟语花香，脚下的土壤松软而滋润，让她很有一股种进去的冲动。
“我说什么来着？”灵葭得意地睨着呆滞的湛离，“你爸爸出手，哪有不成的！”
湛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憋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顿觉浓郁的灵气直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
“你很厉害。”他不得不夸一句。
二人在这凌云之境转了一圈，飞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看到境域边界，发现此处乃是一个浮空的小岛，岛外云海环抱，无边无际。
灵葭驾着鹊翎往外面的云里飞去，那种空旷无垠实在令人心里没有着落，她飞了一阵便不敢再往前，匆匆返回。
岛的地形为中高周低，中央有一座湖泊，向四方分流出去，但因地势起伏不明显，流速缓慢而安静。
灵葭盯着这湖水片刻，忽然道：“我下去看看。”
这所谓芥子境域，除了灵气浓郁些，又没有竹屋可以搜刮秘籍，没有祭坛可以触发传承，没有供君采撷的万年仙草，也没有取之不尽的灵石矿，凭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害得多少人付出了青春的代价！
满地的青草也愣是没有一棵生出了灵性来，可以为她解答。
她还就不信找不出点东西来了。
“悠着点儿，你要是死了我就出不去了。要不你先告诉我怎么出去？”湛离说道。
“我说了你也不懂。”灵葭做了个鬼脸，先伸出一根手指试探了一下，觉得没问题，这才慢慢滑入水中。
湖水清清凉凉的，却不冷，泡着还挺舒服的。
游了一会，愣是什么都没发现，别说什么宝箱古神像，就连小鱼小虾小蝌蚪都一律看不到。
这不科学！
灵葭不死心地游到湖底去刨坑，最后湖底都被她刨出了一片难看的粗毛孔，清澈的水变得浑浊，还是什么都没挖出来。
绝望之际，脑海中的某一根弦却忽然动了动。
灵葭忙将种子壳从乾坤袋中掏出来，刚打开，一道火红的影子便咻的窜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姜御身上的毛已经长好了，也不再是那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宽阔的翅膀在水底展开，惬意地游来游去，优美的颈项向上弯曲着，发出一声悦耳又畅快的清唳。
岸上的湛离骇了一跳，只见一只红色的巨鸟破水而出，直上云霄，长长的尾羽在空中划出漂亮的轨迹，无数晶莹的水花洒落下来，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在湖面上形成一道明艳的彩虹。
灵葭的小脑袋从彩虹的下方钻出来，抖了抖头上的水，也望向空中自在飞翔的大鸟。
是巧合，还是这水有什么神奇之处？
她如今只是寻常修士，不像姜御那样是仙神之体，说不定这水就是只对特殊人群起作用呢？
她想了想，拿出一只琉璃瓶，放到水里咕噜噜猛灌。
湛离头上掉下一排黑线，“你在做什么？”
“装水啊！万一以后有用呢？不然，我实在找不出这凌云之境里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带走的了。”灵葭一本正经地回答。
湛离：“……”
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要是罗均那老头子知道他苦苦寻找的秘境居然是个空壳子，不知道会不会发疯，或者以为是他和灵葭悄咪咪搬空了……
突然不是很想出去了。
湛离好不容易从一个苦恼中解脱出来，立刻又要陷入另一个苦恼中去。
蓝瘦，不如修炼。
湛离立即坐下来开始吸收天地灵气。
除了这莫名其妙的水，不是还有灵气可以偷嘛，等他修到炼虚期再出去，哪里还会怕区区一个罗均……
个屁啊！
那得多少年！
这里连只蚂蚁都没有，等不到筑基他就已经先饿死了！
湛离修炼不下去了，忧愁地睁开眼睛，灵葭还在不停地灌水，天上那只像着了火似的大鸟渐渐地越飞越低，触到草地的那一瞬，化成一个大红衣袍的男子。
第165章 两不相欠
姜御盯了旁边的湛离几眼，忽然眉头紧蹙，哼了声，冷冷地别过脸去。
湛离：“？？？”
“前辈，你醒了！”灵葭游到岸边，仰着脸笑，“伤可好了？”
姜御点点头，“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愈神水？”
“这里是凌云阁后山的凌云之境，是个芥子境域。前辈，愈神水是什么水？”
姜御道：“愈神水可以促进神体疗伤，本应是上界之物。这凌云阁是个什么来头，为何会有这等神物？”
果然还是有点好东西的嘛！
灵葭开心地在水里扑腾起来，仿佛多泡泡就能淬体似的，“他们有个祖宗叫连衡真君，据说是他留下来的。”
“连衡真君？”姜御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前辈认识他？”
“不认识！”姜御立即干脆否认，“不过听说过，那家伙的话，有这玩意也不奇怪。”
“虽然很牛批啦，但在下界就是根鸡肋，大家又用不了……罗均那老头子该哭了。”灵葭说着，两条眉毛直往下掉，“前辈，那老头子坏得很，逼我们帮他找凌云之境，要是知道这里面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一定会打死我们的，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姜御缓缓念着，头也不回地指向湛离，“他是你带进来的？”
“是啊，湛离是我的厨子。”灵葭愣愣地看一眼湛离，这小子啥时候得罪姜御的，她怎么不知道。
湛离无辜地眨眨眼睛，他什么都没做啊。
姜御又哼了一声，脸色臭臭地道：“谁说什么都没有，这秘境本身就是个宝贝，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外界一日相当于秘境内一年，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我就算在里面老死了，隔壁家狗子还是个小奶娃。”灵葭诚实地说道。
姜御：“……”
丫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姜御烦躁地抓抓头，“但芥子境域是神仙用的东西，神仙都是没有寿元上限的，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基本不在考虑范围内。芥子境域一般用来种植仙草，想想看，只需要等一年，就能收获一株数百年份的仙草，难道你不心动吗？”
好像是哦。
这不就是空间种田文的金手指么。
“那又怎样，这玩意又不是我的，而且长在凌云阁后山上，又带不走。”灵葭咕哝道。
“谁说带不走？”
“？！”
姜御向前伸出右手，呈抓握状，用力到骨节微微泛白。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泛起涟漪，逐渐扩大，最后变得波涛汹涌。
灵葭感觉到水中的那股吸力，不由一个激灵，立即飞身上岸。
莹澈的湖水像被姜御的手抓了起来一般，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汇聚凝结，显示出一枚巨大的玉玦形状来。
直到那玉玦完全凝聚成型，姜御将手臂向后一拉，玉玦便旋转着向岸上飞来，且在飞行过程中逐渐缩小，最后不过灵葭的小手掌那么大。
“拿去。”姜御五指收拢，小小的玉玦跌落下来，落在灵葭手中。
“此物便是这凌云之境的本体，为防止他人盗窃，连衡那厮可真是煞费苦心。”姜御莫名地勾了勾唇角。
灵葭喜滋滋地抚摸着手中雕龙刻凤的玉玦，忽然指腹一痛，她诧异地移开手指看了看，却什么伤口都没有发现，而此时玉玦上闪过红光，微微发热，嗡鸣一阵，重归平静。
灵葭脑中叮了一声，就感觉到识海中多了一颗小米粒。
三只灵宠被这突然出现的第四者惊了下，纷纷围上去打量。
“主人，这是什么？吃的嘛？”毛球不怀好意地盯着在识海中沉沉浮浮的小米粒。
为什么主人识海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我不能吃的，不然主人会受到反噬的。”小米粒发出了清脆的童音。
“你是谁？是这块玉玦吗？”灵葭好奇地打量着它。
“准确来说，我是凌云之境的境灵，只是寄生在玉玦中而已，主人。”小米粒乖巧地回答。
境灵！
灵葭搓搓手，“那你能做些什么？”
“我可以帮主人打理凌云之境哦！比如，主人如果不喜欢凌云之境现在的样子，我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意改变它的样子哦！如果主人要种仙草或者驯养兽兽，我也可以帮主人照料哦。”
“那你可以变个湖心岛出来给我看看吗？”灵葭试探着道。
“可以哦。”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灵葭抬起头，只见一块绿茵从水底慢慢上升，而相应的，整个湖岸线也后移了些许。
也即是说，整个空间里的物质是守恒的，不能凭空多出东西来，如果她想建座屋子，必须给境灵提供原料。
不过，DIY什么的，依旧棒呆！
灵葭噘着嘴在玉玦上亲了一口，“好孩子！”
脑中里传来咯咯的笑声，小米粒开心地在海里滚来滚去，与此同时，眼前湖面上忽然像被风拂过，漾起层层涟漪，仔细看去，那涌动的水痕竟像极了一张舒展的笑脸。
站在岸上的姜御和湛离同时挑眉。
“看来认主很顺利，如今这凌云之境是你的了，除非你死了，否则谁都抢不走了。”姜御说道。
灵葭：“……”
怎么感觉更害怕了。
一定不能让罗均那老头子知道！
“我以前不是答应过你，要赔你一件极品法宝么？”姜御嘿嘿一笑，“这件够分量吧？这下好了，我什么也不欠你了。”
灵葭目瞪口呆。
这凌云之境明明是她自己摸索了两年才发现的，他只不过帮忙找出了玉玦而已，怎么就成他送的了？
……不过，要是没有姜御，光凭她自己的确没可能让境灵认主。
何况，先前在兕兕国还是他冒死把自己救出来的。
救命之恩大过天，做人要懂得知足感恩。
“好吧，”灵葭妥协，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既然如此，前辈可得好人做到底，帮我把罗均打发了，否则那老头子定要追我一辈子！”
“没问题，”姜御大手一挥，“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呃，活的，威胁一下就行了前辈。”灵葭擦了把汗，心念一动，地上便出现一个可供出去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