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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关     骠骑大将军txt下载     骠骑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8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市掾,也称市曹。通俗讲便是现代的工商、税务、城管的集合体。

    要说这个市掾,就得从西汉的官吏制度开始说起。刘邦本是个泼皮无赖,开国以来,完全不懂如何管理国家。幸好萧何、张良还算天下智者,在结合了秦朝的官吏制度之后,为了无限量减轻刘邦的负担,设计出了一个由丞相主管天下事务的官员体系。

    大汉推崇黄老学说,信奉道家。道家有天曹、人曹等官职,天曹指天上仙官,人曹指主管人间事务的人官。所以很多官名便用到了曹这个字。

    皇帝设“六尚”为自己的秘书,即尚衣、尚食、尚冠、尚席、尚浴与尚书。宰相设“十三曹”为自己的秘书。即:西曹,主席史署用。东曹,主二千石长吏迁除,并包军吏在内。户曹,主祭祀农桑。奏曹,管理政府一切奏章。法曹,主法律、民事诉讼。驿曹,掌邮驿科程。尉曹,主卒曹转运。贼曹,管缉捕盗贼。决曹,主罪法。兵曹,管兵役。金曹,管货币盐铁。仓曹,管仓谷。市曹,主市场商贾。

    由“六尚”、“十三曹”可见,全国的政务集宰相一身。而皇帝负责行乐,游玩。这种设计绝对符合刘邦的意思。上行下效,各郡国按照丞相府的布局,相应建立自己的曹掾制度。苏任做的这个市掾,也算是文党知人善任。

    从太守府出来,霍金一脸不高兴:“还说重用,就这个小官,和咱们蜀中商会会长有什么区别?早知道这样,不如不来。”

    苏任笑了笑:“区别大了!什么叫名正言顺,这个挺好,有了这个官职,聚拢商贾谁也没话说!”

    黄十三不懂这些,见苏任高兴,他就高兴,一把搂过霍金:“先生说是好事,那就绝对错不了,听先生的!来的路上我发现前街有个卖卤肉的,不知道是不是从咱们温水传过来的,这几天太忙,早就想老君观的郑屠卤肉了,今日我请客如何?”

    二人欢快的打马前行,扔下苏任一个人远远跟着。几人回到住所,霍金和黄十三的手里多了不少好吃的,谁也顾不上苏任,大呼小叫的朝后院跑

    苏任叹了口气:“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司马相如从屋子里出来:“先生此去,太守给了先生什么官职?”

    “市掾!你觉得如何?”

    “好!最好!”司马相如长出一口气:“我们的怎么说都是私下组织,如今有了这个官职,先生名正言顺,也不怕旁人诟病。”

    “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天咱们还为这事犯愁,今日就解决了,明天,咱们就把蜀中商会成立的告示贴出去,只要把蜀郡的商贾全都集中起来,不怕目标实现不了!”

    第二日一大早,成都东西两市忽然间贴出了两张告示,一张是太守府任命苏任为市掾的任命书,另一张便是蜀中商会成立,征召商贾加入的告示。前来赶集的商贾,仔细看过之后便开始议论。

    “王掌柜,太守府为何突然换了市掾?这个苏任是何方神圣?”

    “这你都不知道,听说过温水吗?就是那个造出布袋盐的人!听我堂舅二伯父的女婿的三儿子说,苏任被太守征召,做这个市掾倒也合适。”

    “哦!想起来了,这个苏先生的确是商贾奇才!这蜀中商会又是个什么意思?”

    王掌柜摇摇头:“前一阵子听说过这事,好像是梓潼那边的祥福号传过来的,难道要我们成都的商贾,都投靠到祥福号手下?”

    旁边一人冷笑一声:“胡说什么,蜀中商会,这是整个蜀中的,怎么成了祥福号的了!”

    “刘掌柜知道?”

    “倒是听说了一些。”

    “说来听听,也让我们明白明白,如果是好事倒也不错。”

    “是个好事,你们可知道这苏先生已经开通夜郎商路的事情?”

    “略有耳闻。”

    “据说,苏先生要把这商路拿出来,只要加入蜀中商会,便可以通过这条商路,将货物发往夜郎。”

    “哎呀!那的确是个好事!夜郎富庶,这么来回一转,获利颇丰!”

    刘掌柜微微一笑:“二位慢慢看,在下还有些事情,告辞!”说着,挤出人群,朝着自己的商铺跑去。

    王掌柜眼睛一转,也告辞而去。剩下那人见二人走了,猛然一惊,连忙挤出人群往外走。

    这两件事很快就成了成都商贾议论的焦点,大家热烈议论,纷纷猜测苏任和蜀中商会突然冒出来,能给成都商贾带来多大的好处。

    崔久明气喘吁吁的闯进苏任家,一进门便端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一气:“我的天呀,差点就出不来了,那些商贾都疯了,我铺子的门槛都要被踢烂了!”

    司马相如呵呵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全冲着夜郎商路来的,夜郎就那一点地方,能消化多少货物,一个个精的和猴一样,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还是你们这里好,清净,早知道这样,这个会长不做也罢!”

    苏任看着崔久明那一身肥肉:“多跑跑对你有好处,人太胖了不好。”

    “别说风凉话!来就是解决问题的,咋办?整个成都的商贾都要加入蜀中商会,可如今我们还消化不了那么多货物,把那些人都容纳进来,势必减少现在各个商家的配额,是要出乱子的!”

    “这有什么难办的,按照咱们的章程办就行,只要符合要求,接受就是,商会壮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

    苏任面色一沉:“我看,还是你的私心作怪,现在商会里的这些商户都是你们祥福号的亲近吧?”

    崔久明想了半天,没有言语。

    “做人,不能只看眼前,咱们成立蜀中商会的目的是为了整个蜀中商贾,区区成都商贾来了,咱们都要排斥,将来如何吸收整个蜀中的商贾?别怕摊子太大,只要按照咱们的章程办事,就不怕出问题,把整个蜀中的商贾全都集中一起,咱们的力量更大!”

    “你可以看着,到了那时候,别说经商,就是灭国也不是难事!商人的力量不比军队差!有些话我以前没给你们说过,今天就告诉你们,我留在武阳的那些人,就是为了夜郎国北面的几个城!按照我的计划,不出三五年,那些地方就会是我大汉的地方!”

    司马相如和崔久明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望着苏任。

    “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可以去问问从夜郎回来的商贾,那些地方是不是已经开始打仗了?这场夜郎的内部战争就是我挑起来的,打仗就会死人,当夜郎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不用军队接收,大汉的边关就可以南移百里。”

    “以商为战,在下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司马相如沉思片刻:“只要处理的好,拿下夜郎北部的机会很大,先生真乃大才!”

    苏任拍拍崔久明的肩膀:“现在明白了吧?别抱着挣钱为目的,咱们的作用大着呢,说不定将来你崔会长因为经商,封个候都行!”

    “嘿嘿嘿!”崔久明傻笑一阵:“好吧!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我这就回去和那些商贾说,为了封侯,豁出去了!”

    “官迷!”

    没过几天,成都市掾又贴出了新告示。新上任的市掾苏任,准备征召开拓羌地商路的商队。告示上写的很清楚,自愿原则,所有开拓商路的商家,将有优先使用这条商路的资格,并占有此商路的一成股份。当然,商贾只能从蜀中商会中挑选,这一条决不妥协。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大汉的商贾,除了私商很少有人去外面经商。对他们而言,走出大汉地界就意味着进入蛮荒。狼虫虎豹横行,吃人的恶魔,绒毛饮血,这些词汇就是对蛮荒之地的形容。

    “咱们这个新市掾还真行,这商路是那么好弄的?到底年轻气盛,敢拿命去拼,开拓商路不死人就不叫商路。”

    “话不能这么说,听说市掾的手里有几百人的护卫队,当年去夜郎的时候起了大用。”

    “夜郎人能和羌人比?你们不知道,那些羌人彪悍非常,杀人不眨眼,夜郎离温水紧,好弄!去羌人领地,得穿过林莽,看看那些私商,那一次回来不是惨不忍睹?全部死在林莽里的又不是没见过。”

    “真不好说,看看吧!”

    崔久明和司马相如急的团团转。两个人围着苏任唠叨了一天。按照他们的计划,开拓羌地商路的事情被安排在两年之后。等到那时候一切齐备,无论是商队组织,还是护卫队扩建全部完成,才会开辟新商路。对于苏任这突然决定,极不适应。

    “好我的苏先生、苏市掾呢!你还让我按照章程办事,现在倒好,明明说好的事情,忽然变卦,这就是冒险!”崔久明拦住苏任,胖大的身躯挡在门口。

    司马相如也道:“崔会长说的对,一切都未曾准备妥当,此去九死一生,何况咱们的商会刚有起色,若此事不成,对咱们商会的冲击太大。”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两个闭嘴,烦不烦,唠叨个没完了!”苏任一把拉开崔久明,往院子里走。

    黄十三迈大步进来:“先生,太守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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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大家都要玩玩,所以晚上更了,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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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僰人的使用方法

    “听说你要去羌地经商,能说说原因吗?”太守文党和诸位官员全都在坐,苏任有种被面试的感觉。文党放下茶杯:“年轻人爱办事,有冲劲是好事,却不是冒险,你可知从成都到羌地有多么艰辛?”

    “据说,要翻两座大山,趟过几条河流,狼虫虎豹多如牛毛,盗匪横行,其间无路,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侥幸存活,也会脱一层皮。”

    “原来你知道?那你还要派人去?岂不知这些商贾都有妻儿老小,死一人,我大汉一户百姓就算完了!”

    “属下要亲自走一趟,定要从这林莽中开辟一条路出来,为日后的商路打一个坚实的基础!”

    “啥?你要亲自去?”文党和众人都惊讶不已。

    一旁的常事和长史瞪大双眼,霍金、黄十三都觉得不可思议。

    “属下已经想好了,若不自己走一趟,对于这条商路就没有把握,虽然也有私商去过,一则人数太少,二则这些人所过之处都是秘密所在,绝不会心甘情愿拿出来,属下这次不但要将这条商路打通,更要边走边修路,务必将羌地和我大汉联系起来。”

    “属下做过计划,所走的地方,每隔十里便建造一个临时休息之地,储备些粮食、柴火,就好比我们的驿站,这样以来,便能保证今后进入羌地的商贾平安,这条商路才算真正开拓出来。”

    “嘶……”文党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你早就对羌地这条商路动心了?”

    “不瞒太守,在温水之时,我就有过计划,天下土地都是开辟出来的,想我华夏几千年来,当初居住地不过渭水左近,经过一代代的努力,到了我大汉朝才有了天下十三州,只有敢于开拓的人,才是华夏好儿郎!为大汉人,岂能固守本土,唯有开疆拓土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才能让我大汉国祚绵长!”

    文党点点头:“老朽虚活七十余年,没想到竟然不及你十几岁的娃娃,既然如此,说吧,老朽能帮你些什么?”

    苏任闻言,目的已经达到。连忙朝文党施礼:“太守大义,天下敬仰,还真有事情需要太守帮忙!”

    文党呵呵笑着对众人道:“看见了吧,这才是小子的本来嘴脸,有你这样的雄心,哪怕要我这太守之位,我便让了又有何妨?”

    “太守戏言了,为今我正在征募商贾,收拢护卫,再有数月便可齐备,唯有一件事比较难办!诸位都知,此去九死一生,若没有好向导,小子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众人都点点头。苏任接着道:“属下听闻,川南有僰人,女好耕种,男好渔猎,这些人常年居住于荒山野岭,对于大山比我们熟悉的多,属下请求太守让僰人入我汉籍,从中征召向导,一来给这些刀耕火种之人一个出路,二来为我们开辟羌地以及今后南越各地商路做好准备,就算朝廷要用大军西上南下,这些人也是大有用处!”

    “不可!万万不可!”长史忽然大声反对,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咳!”长史清了清嗓子:“僰人野蛮,极难驯服,此前我们已派人前去接触,这些僰人不但杀了使者还攻击我蜀郡周边村庄,此等野蛮凶顽之徒,岂能成为我大汉之民?”

    文党不说话,低头沉思。

    常事叹了口气,忽然把话题引到另一件事情上:“不知唐都尉可有消息?”

    兵曹连忙起身:“根据前几日的军报,我大军节节胜利,多地叛乱已经平息,想必年前,唐都尉便能回来。”

    “哦!”常事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僰人叛乱,杀人放火,蜀郡派兵镇压的事情,苏任也听说过,只是战况如何他不知道。这次常事主动说起,就是给苏任提个醒。

    长史冷哼一声:“这些僰人就该斩尽杀绝,男子饱食终日,女子却辛苦劳作,经年积蓄只用来将自己的棺椁架于悬崖峭壁之上,将他们的地方弄的鬼气森森,实乃不祥之人,若用这些人恐对我大汉百姓不利,还请太守三思。”

    长史姓蒙名季,据传乃是秦将蒙恬后人。只是不知道当年驻军北边的蒙家人怎么会流落蜀中。这些年以来,蒙家已然成为蜀中大族,多有子弟为官,也有不少人以经商为业。蜀中三成商铺为蒙家所有。

    苏任冷冷一笑:“蒙长史是怕我的羌地商路开通,影响蒙家生意吧?”

    “你!哼!”蒙季一甩袍袖,愤愤然坐回自己的座位。

    文党摇摇头:“这僰人的确凶顽难治,而且屡屡犯我边境,朝廷曾经下过严旨剿除,然其久居深山,大兵至,其隐藏深山,大兵走,复出为祸,若是有人能说服他们归顺我大汉,也是好事一件,只可惜我们的人,不是被驱赶就是被屠杀,这才派唐都尉剿除。”

    “属下不才,愿往僰人领地说服!”苏任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再次惊讶。

    特别是常事,更是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苏市掾,这些僰人喜杀戮,且狡猾多疑,你可想好了,年纪轻轻,又有大才,若是……”

    蒙季微微一笑:“苏市掾,此乃太守衙门,面对太守不可胡言乱语,都是大汉官员,说出来的话那就要负责!”

    苏任点点头,对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多谢长史、别驾提醒,属下愿立军令状!”

    “苏市掾!”常事慌忙起身,拦住苏任:“此事不是玩笑!”

    苏任对常事微微一笑,又对文党施礼:“属下此去,定要说服僰人归顺大汉,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好!来人,笔墨伺候!”不待文党说话,蒙季面带微笑,让人准备东西。

    有人端上笔墨,捧着竹简放于苏任案上。

    常事还要说什么,被文党以目光制止。大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全都看向苏任。苏任提起笔,略微思索片刻,忽然抬头,望向蒙季:“蒙长史,若此事成功,你又有何话说?”

    蒙季一愣,随即笑道:“若是苏市掾能说服那些僰人归顺大汉,在下愿将蒙家所有商业全部献于朝廷,为苏县佐开辟商路之资,如何?”

    “好!”苏任不再犹豫,提笔刷刷点点,在简牍上奋笔疾书。

    一盏茶的功夫,苏任写完最后一笔,捧着简牍来到蒙季面前:“请蒙长史过目,若没有疑问,便请署名,此事由太守大人做保,咱们二人的赌约就算成了!”

    文党差点乐出来。本来蒙季将苏任逼进墙角,让苏任写军令状。没想到写出来的却是一个赌约,虽然赌的有点大,看苏任信心满满的样子,文党倒替蒙季难受。

    等蒙季署名之后,文党看也不看便签了名字,回头交给常事:“常别驾,此书你妥善保存,等苏市掾凯旋之时,大有用处!”

    出了太守府,苏任翻身上马,往家走。

    霍金往后看了一眼,问苏任道:“大哥,咱们真的要去僰地?虽然我没去过,可听说那些僰人以山洞栖身,吃生肉,杀活人,面目可憎,还能和厉鬼沟通,借助鬼神之力将他们的棺椁挂在悬崖之上,有鬼蜮的之说!”

    黄十三哈哈一笑:“咱们温水小霸王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是招降又不是打仗,有哥哥在,定然护着你的周全!”

    “谁怕了!我就是和大哥说说。”

    苏任道:“僰人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是他们的风俗而已,其实和我们一样,饿了要吃饭,困了得睡觉,悬棺只是为了让灵魂更加接近他们的神灵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

    “而且,僰人喜种地,我蜀中地多人少,将僰人吸收进来也是一件好事,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又帮助我们行商,一举两得,大家都有好处。”

    “哈哈哈……!”黄十三放声大笑:“可笑那蒙长史被先生戏耍一回,夺了他家的产业,犹不自知,真是可笑之极!”

    苏任颇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黄十三:“没想到你都看出来了,看来我做的还不好。”

    “啊!原来大哥说的是僰人,却为的是蒙家产业?”

    “哎!”苏任叹了口气,对霍金道:“你跟了我快一年了,还是不上进,以后咋办呀?”

    回到家中。崔久明还没走,等着苏任从太守府带回来的消息。看见苏任进门,崔久明和司马相如连忙迎上来,一脸的急切。

    “太守找你何事?”

    “还是咱们羌地商路的事情,太守不是很看好,问了我一些问题。”

    “我说的对吧!此事就得从长计议,不可仓促!”

    二人将苏任让进屋内,霍金重新给众人上茶,几人坐定。

    苏任道:“太守的确不怎么看好,我也觉得此事得缓一缓,咱们的商会虽然壮大不少,实际上却连成都一半的商家都没有,我便在太守府和蒙长史打了一个赌,如果成功,蒙家的所有商业将会收归朝廷,到时候我们的商会便能壮大。”

    “啊!你说的是蒙季?”崔久明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可是蜀中最大的商家,占蜀中商业三成还多,你和他打了什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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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大幕已拉开

    崔久明拍案而起:“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的商会咋办?这事情你也往身上揽?咱们是商贾,你也不过是个市掾!那些野人就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如果好说话,朝廷也不会派兵去了!决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能去!我这就回去告诉家父,哪怕倾家荡产,也得和蒙家达成和解,撤销赌约。”

    崔久明这几句话,说的苏任有些感动。

    司马相如想了想道:“这或许真是个机会,僰人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以前总认为这些人好吃懒做、凶顽难治,先生这么说了之后,我的看法有些变了,我愿随先生走一遭。”

    “你也疯了?”

    “我也去!我也去!”霍金和黄十三也跟着凑热闹。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崔久明在屋里跳脚,别人都要去,就他一个反对,明显寡不敌众。

    苏任将崔久明摁坐下:“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也不是傻子,事情不对跑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崔久明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要去?”

    “军令状都立了!”

    “哎!既然你们都同意,我这个坏人也不做了,这就回梓潼找家父商议一下,看看能做些什么,你,好自为之吧!告辞。”

    崔久明拖着胖大的身躯,朝门外走,没人拦着他。众人都看着这个胖子出了门,对这个胖子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苏任回过头:“既然大家都同意,咱们就商议一下到底怎么说服那些僰人!”

    崔久明刚走,家里的其他人就来了。这是一件大事,都是蜀中常住人口,对于僰人那点事情还是知道的。一时间人人都要跟着苏任一起去,在他们看来,住在一个家里,那就是一家人,生死与共,才是表达自己对这个家热爱的最好办法。

    霍老四推开老婆拦住自己的手:“任哥,我也没别的本事,带上我吧?万一出事了,也能替你挡一刀。”

    “四哥说什么胡话?我们是去招降,打不起来,那些僰人胆小,有黄十三和霍金护着我,不会有事,何况我也会一点,杀人不行,保命应该没有问题。”

    冷峻坐在门口,扫视众人一眼:“就你那两下,我看悬!”

    “要不咱俩比比?”

    “哼!”冷峻鄙夷的把脑袋一撇:“这次九死一生,我看就咱们几个人算了,都骑马,跑的时候也能快点。”

    “不!”苏任摇头道:“不能都去,成都也需要人,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在成都的生意还要继续,四哥留下照看生意,家里还有这么多人,也的留人照顾,有咱们冷道长坐镇,我也放心,此去就我、司马先生、霍金、黄十三,再让老苟带十个人,足矣!”

    “你这是去找死!”冷峻一听没自己,当即就急了:“你可知道僰人有多少人?万一动手,就你们十几个,踩都被人家踩死了。”

    “给你都说了不是去打架,你们怎么总觉得会打起来,僰人就如此可怕?”

    霍芝兰瞪着眼睛:“大哥,僰人是要吃人的!”

    苏任无奈的笑笑:“没事,小妹就在家好好待着,等大哥招降了那些僰人,从僰地给你带回来好东西。”

    冷月一直没有说话,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亮已经爬上城头,成都城的夜生活正式开始。酒楼和青楼是最热闹的两个地方,城西因其商贾集中,都是有钱的主,这地方的酒楼和青楼最多。酒楼自不必说,青楼有别于后世的妓馆。自从管仲将“女闾”合法化之后,从周朝开始,无朝无妓。然这个时代的青楼更多的是以才艺取代卖身,也就是说,大多数青楼女子只卖艺不卖身。

    灯火辉煌之下,蒙季端坐案后,周遭各色美女环视。几个同来之人分列两旁,正对面一女子手扶瑶琴,一曲悠扬的琴声在小楼里回荡。

    蒙季听的醉了,闭着眼睛,感受琴声中的山川河流:“此曲《高山流水》颇有当年伯牙功力,大气磅礴,不错!来人,赏!”

    有人趁机拍马屁:“长史雅兴高绝,我等都是粗鄙之人,能和长史听到绿倚姑娘优美琴乐真是三生有幸,绿倚姑娘的琴技又高了不少,也只有长史是姑娘知音了!”

    “先生谬赞,小女子技艺不佳,让诸位见笑了!”绿倚盈盈下拜,谢过蒙季赏赐,收拾瑶琴准备离开。

    忽然有人问蒙季一句话,让正准备走的绿倚浑身一凛。

    “长史今日将那苏任逼入墙角,让其立下军令状,此去僰地,就算不死恐怕也不敢再回来了!长史计谋高超,我等佩服!”

    “哈哈哈……”蒙季大笑:“十几岁的顽童而已,也敢与我相斗,要搞什么蜀中商会,在温水小县出出头也就算了,刚来成都就如此嚣张,实在是见面不如闻名,不值一提!”

    “那是!也不知太守是怎么想的,市掾这等重要官职竟然授予一个娃娃,要我以为,蒙公子做这个市掾最好不过。”

    蒙季面带微笑,看了一眼身旁的长子蒙必,满脸的赞赏。

    蒙必拱手道:“诸位谬赞了,小子也是初入商道,还有很多不懂,以后还需仰仗诸位多多帮衬。”

    “蒙公子客气!”

    绿倚趴在屏风后,静静的听着前面众人的议论。太守要派新任市掾去僰地,这又是唱的那一处?不是已经派了大军征剿吗?难道他们又有别的招数?绿倚还想继续听,而那些人却说别的去了,不再说有关那市掾和僰地之事。

    绿倚呆坐一夜,自己就是僰人。前几年被人卖到汉地,平时也以汉女自称,可在内心深处仍然将自己归入僰人。一切有关僰人的事情她都很在意。听说大军征剿,绿倚两天两夜未睡,担惊受怕。后来,传来消息僰人躲开了唐蒙,绿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的成都薄雾朦胧,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走动。古人崇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太阳还没升起,大多数人还在睡觉。绿倚一点睡意都没有,昨夜听到的事情始终忘不了,一大早便偷偷溜出来,看清方向,一头钻进晨雾里。

    蒙季头疼欲裂,昨夜高兴,喝了很多,是被儿子背回来的。他高兴,蒙家的商业占据蜀中三成,为了巩固这个地位,蒙家几代人呕心沥血,岂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打击一下。对于那个蜀中商会,一开始并没怎么关注,可是当告示贴出来之后,祥福号的大门几乎被人挤破,蒙季终于坐不住了。

    夫人见蒙季想要起身,连忙披衣下床给蒙季倒了杯水:“哎!你怎么就喝成这样,如今你已过了不惑之年,还是得保重身子!”

    “不用你唠叨!我自己知道!”蒙季一口喝干,将水杯递给女人,重新躺下。

    棒棒棒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夫人出声询问:“谁呀!”

    “母亲,是我!我找父亲有点事情!”

    “这么早,你父亲还睡着呢,过会再说。”

    “母亲,你把父亲叫起来,我有要事禀报!”

    时间不大,蒙季面色不悦,出现在房门口。蒙必连忙上前施礼:“孩儿打扰父亲,请父亲责罚,实在是出了些事,孩儿拿不准,这才迫不得已。”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蒙必连忙上前,趴在蒙季耳边嘀咕了好半天。蒙季的眉毛拧的越来越紧,听到一半,骂道:“这个贱人,竟然吃里扒外,真以为我不知道她的来历不成?”

    “父亲息怒,这几天我一直派人盯着,她去了太守府上,没见到太守,又去了别驾常事那里,两人见了一面,也只说了很短时间,她便回去了。”

    “确定没有见到太守?”

    蒙必点点头:“虽然没有见到太守,那个常事却是太守的学生,这个女人对我们的事情知道的很多,我担心……,所以才打扰父亲休息。”

    蒙季摇摇头:“那倒未必!很多事情咱们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咱们再动手不迟!文党、常事,还有那个苏任,这些人摆明了是要对付我们蒙家,你这就去吩咐,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他们若真敢胡来,再杀一个太守也不是多大的事!”

    “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办!”

    蒙季没了睡意,迈步去了书房。里面昏暗,蒙季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还别说这东西用着的确舒服,比那跪坐要舒服的多。躺在椅子上考虑了半天,这才起身点灯,又找出笔墨,提笔在一张绢帛上写字。时间不大,蒙季将写好的绢帛装进竹筒,用蜡封好,朝门外喊了一声。管家蒙韦连忙进来。

    “立刻派人将这送往唐都尉处,告诉他小心为上。”

    管家答应一声,捧着竹筒出门去了。

    苏任打了一个哈欠,昨天睡的太晚,早上起来浑身不舒服。懒洋洋的下床,提着脸盆找水洗脸。刚洗了一半,刘高满脸堆笑走了进来:“先生,常圆来了!”

    “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说是常事有要事找你,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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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绿倚姑娘

    刘高现在是苏任家的管家,干的不错,心情也好。苏任刚来成都,一大家子人,也没个仆役下人,里里外外就刘高一个人忙前忙后。

    见刘高满身的露水,苏任微微一笑:“你也算个管家,每天伺候这么多人也不是个事,去找几个仆人,管家也得有个管家的样子!”

    “没事,我不累!”刘高呲着大黄牙,笑的很灿烂。

    “那好吧,随你,反正咱家院里这些人不像人家那些官宦家,实在不行就说,都是自己人。”

    “诶!”刘高答应一声,连忙端起苏任洗完脸的水倒出去。

    常圆来的很早,没进门,规规矩矩的站在大门外。成都城多雾,特别是秋冬交替的时候,有时候大中午的都散不完。常圆的头上和眉毛上挂着水珠,也不知道擦一下,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大早上的,怎么不进去!常管家站在我家门前,让人看见了笑话。”苏任穿着整齐,从门里出来:“这是成都,不是温水,你家主人也已经是别驾,可不敢再这样了。”

    常圆连忙施礼:“苏市掾那是太守学生,我家主人也是太守学生,说起来先生也是我的半个主人,门外相候理所当然!”一指身后的牛车:“先生请,车已经备下,咱这就走吧?”

    苏任点点头,也不客气,抬腿上了牛车。等常圆也钻进来,牛车起步,晃晃悠悠的往东而去。

    昨夜睡得太晚,坐在牛车上东摇西晃,时间不大,苏任已经上下皮耷拉,斜斜靠在车后。常圆摇摇头,拿出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苏任身上。一直到了常府,常圆没有惊动苏任,吩咐车夫直接将车赶进院子。

    常事揭开车帘一看:“嚯!我都急的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能睡的着。”

    常圆笑道:“或许这两天累了,早上看见苏先生,眼圈都是黑的。”

    常事使劲推了苏任一把,苏任打一个激灵,连忙做起身子,四下看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别驾这是要吓死我?这一觉睡得不错,昨夜到后半夜才睡,自从来到这成都就没好好睡过。”

    “亏你睡的着,担着那么大的干系,要是我……”常事摆摆手:“算了,不说了,赶紧下车,让你见一个人。”

    “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

    苏任匆忙从车上下来,跟随常事往屋子里走。没去正厅,绕过前院直奔后宅。大汉初期,各个阶层还没被儒家思想毒化,男女大防的事情根本没有。苏任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常事眼中算是子侄辈,常事家也没未成年女子,去后宅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苏任喋喋不休:“别驾怎么还卖关子了,谁这么大的派头,竟然能请动别驾,看来这个人不一般。”

    “的确不一般,在成都也算一个妙人!”

    “哦?多妙?”

    常事一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你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我又没说过我有多好,都是你们一天一个大才的叫着,以前我还谦虚两句,现在都懒得谦虚了,感觉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大才,就和前街梁老头喊他的那个傻子儿子一样。”

    “哈哈哈……”

    推开房门,屋子里果然有一个人,还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年纪十**岁,张的自然不用说。一袭绿色的裙子,披散着头发,直垂腰际。脸上施了些胭脂。一双大眼睛灵动极了。起身,盈盈下拜。

    苏任的嘴巴张的老大,稍微愣了一下,转身就往门外走。

    常事连忙拉住:“怎么了?你要干啥去?”

    苏任面有不悦:“常别驾,咱们虽然是朋友,却还没好到要结亲家的地步吧?再说,我知道你的女儿寡居,但也不能硬塞给我吧?我苏任好歹也算有点身份,你这拉郎配可不地道。”

    常事越听越奇怪:“谁要拉郎配了?”

    屋里的女子“噗嗤”一笑,出声道:“先生误会,小女子并非别驾女儿。”

    常事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抬手就在苏任后脑上来了一把:“我女儿就是寡居,也不会嫁给你!”

    “当真?”苏任还有些不信。

    那女子微微一笑:“小女子绿倚见过苏先生,听闻先生要去僰地,特求别驾帮忙,恳请苏先生带上小女子。”

    苏任扭头看向常事,常事瞪了苏任一眼:“绿倚姑娘也是僰人,数年前被人卖到成都,如今在西市惠宜坊,我觉得你此去僰地艰险重重,既然绿倚姑娘是僰人,可能对你有些帮助。”

    “惠宜坊,那不是青楼吗?”苏任想了想,再次看绿倚的时候,眼睛里就不对劲了。

    “别想歪了!”常事冷笑一声:“人家绿倚姑娘卖艺不卖身,至今还是冰清玉洁。”

    “哦?你怎么知道的?”

    “呃!”常事一时语塞,愣在当场。

    苏任连忙赔礼:“绿倚姑娘别见怪,虽然在下没去过那地方,却也知道惠宜坊到底是干啥的,既然姑娘要随我一起去僰地,可否如实相告,为何?”

    绿倚脸色稍有不自然,旋即又面带微笑:“小女子来成都数年,对家中父母、兄长颇为挂念,早就想回去看看,怎乃小女子一人,路途遥远很不方便,偶听旁人说起苏市掾要去僰地,斗胆请别驾联系,还请市掾见谅。”

    “这么说来,倒也是个借口!”苏任上上下下打量了绿倚好几眼。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这些年逢场作戏下来,一颦一笑都很美,举手投足间能看出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常事见苏任愣愣的盯着绿倚,摇头笑道:“还是年轻好,看见美丽的女子毫无顾忌,行了,别看了!”

    绿倚倒也大方,对于苏任的眼光,丝毫没有感到尴尬,依然跪坐对面,微笑着喝茶。

    苏任被常事提醒,到有些尴尬,连忙赔礼:“姑娘见谅,在下孟浪了,既然如此,过几日走的时候,一定通知姑娘就是。”

    “那就多谢苏市掾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绿倚谈了一曲。苏任对音律的事情没有任何研究,只是觉得好听,也跟着常事赞叹了两句。绿倚再次谢过苏任和常事,这才出门而去。

    等绿倚一走,苏任看着常事,嘿嘿笑道:“别驾,说说吧?您和这位绿倚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要去僰地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守府那天的人外,也就我家几人而已,这惠宜坊的青楼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常事面不改色:“这还真和我无关,绿倚姑娘说,是蒙季带人去她们那里喝酒,她无意间听到的。”

    “蒙季?”

    常事点点头:“就是蒙季,我起先也怀疑是蒙季要捣鬼,后来试探了几次,觉得不像,这才把你找来,放心,我们的利益在一起,我不会害你。”

    “难道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准备回去看父母?这话鬼都不相信,僰人普遍命短,这个时候是不是活着都不一定,这个女人来我汉地数年,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偏偏这个时候回去,没问题才是怪事。”

    “那你还答应带着她?”

    “就算我不带着,这女人也一定会回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好。”

    蒙季早上没去衙门,今日轮到他休沐。刚刚吃过早饭,正在花园的凉亭中陪几个夫人游玩。蒙家家大业大,东城两成的人都姓蒙,或近或远都和蒙家有些联系。蒙必急匆匆进来,看见父亲坐在凉亭中,连忙过去,先给母亲和几位庶母行礼。

    蒙季微微一笑:“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蒙必的母亲看了蒙必一眼,连忙招呼其他人离开凉亭,将这地方留给蒙季父子。

    等众人走远,蒙必道:“父亲,那个女人已经和苏任搭上了联系,要不要……?”

    “这个女人还真有些手段,可曾对苏任说些什么?”

    蒙必摇摇头:“常事这老家伙谨慎,几人是在他家后宅会面的,我们安排的人无法接近,故此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蒙季深吸一口气:“这个女人是控制僰人的关键,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盯紧了,还有那个苏任,这家伙阴险之际,如果他们有什么问题,那就……”

    “孩儿明白!”

    苏任从常事家回来。去的时候有车,回来连个送的人都没有。早上出来的早,饭也没吃。摸遍全身也没带钱,正在惆怅之际,忽然看见前面来了个熟人。

    苏任连忙冲上前:“小子,好久不见?”

    那人翻了翻眼睛:“你谁呀?”

    “老君观苏任,还记得吗?你和太守去过我们那里,我还记得,你叫来福,是吧?”

    “哦……”来福连忙笑道:“原来是苏先生!听说你来成都了,我一直想去看看,总是没机会,怎么没见霍金那小子呢?”

    “他今天没跟着,你这是……?”

    来福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太守上了年纪,牙不太好,偏爱糯米糕,我上街买点!你尝尝,咱们蜀中糯米糕天下一绝!”

    “真的?那就不客气了!”苏任接过一包,打开就往嘴里塞:“不错,真的很好吃,你在哪里买的?过会我也去买点!”

    来福嘿嘿一笑:“就在街口,很好找!”说完话,再回头,苏任手里一包糯米糕只剩少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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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谁活得都不易

    和来福约了个时间,两人告辞,相背而行,一直回到家,苏任的心情都很高兴。那个糯米糕味道真的不错,香、甜、绵、软。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霍金在院里骂人:“大哥一个人怎么就能出去?无论是我还是老黄,你随便喊一声就行,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看我不把你剁了喂狗!”

    刘高缩着脑袋,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不敢言语。

    苏任两步冲到霍金面前,抬腿就踢了一脚:“你小子太不像话了,刘高现在是自己人,屁大点孩子,刘高怎么说也比你年岁大,道歉!”

    苏任一边骂霍金,一边伸手将刘高从地上拉起来:“你也是的,就这么逆来顺受,让这小子骂你,听好了,以后谁敢这么骂你,直接大耳刮子上,打了再说!”

    刘高流着眼泪点头。苏任瞪了霍金一眼:“给刘高道歉,以后不喊刘叔也行,叫老刘,叫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苏任黑着脸,很明显是真生气了。

    霍老四连忙过来,也给霍金一巴掌,扶着刘高:“兄弟,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再这样,直接抽他!”

    “四哥说笑了,霍公子……”

    “什么霍公子,就叫小金子!”

    院子里围了不少人,都在看霍金教训刘高。在苏任身边,虽然大家关系不错,实际上还是有不同的圈子。最里面自然是老君观原来的旧人,如冷峻兄妹和霍老四一家;后来收拢的那些山匪算是第二层;像刘高这样的人完全被隔绝在外。他们自己都知道,很多时候霍金再怎么跋扈,这些人也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

    “道歉!”苏任把眼睛一瞪。霍金无奈,连忙过来,要给刘高施礼。刘高慌忙扶住。

    苏任左右看了看:“能站在这大门里的那就是一家人,不管以前你们是干啥的,今后你们能干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们都是我苏任的兄弟、姊妹。今天这事情,我不想再看见,也不允许再发生,从今日开始我就立个规矩,在这扇大门以内,谁也不准下跪。”

    “大家同甘共苦过来,就算我苏任再厉害,也得诸位帮衬,你们也都知道我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树下喝个茶,只要你们干完自己的事情,都可以来,谈谈心说说话也好,在这里没有什么仆役、下人,说白了,诸位都是看得起我,来给我帮忙的,给你们的钱只是感谢的一种方式,钱再多也顶不上咱们的情谊是不是?”

    “好……!”人群一阵欢动。

    霍老四呵呵一笑,拉着刘高的手:“兄弟,哥哥教子无方,得罪了!”

    一场恶主欺家奴的事情,就这么被苏任变成了生动的教学课。虽然不能保证还有什么不和谐再次发生,至少能让院子里这些人感到温暖。

    司马相如也有些激动。儒家讲究仁、义。苏任这些话正好在仁、义两个方面做的很好。完全符合大仁、大义的条件,对刘高这样的恶人不但收留还能维护,让其融入自己身边,这就是所说的有教无类吧。

    跟着苏任回到大厅,司马相如朝苏任深施一礼:“先生真乃吾辈典范,区区两句话便让数十人怀有仁义之心,在下佩服。”

    “你也拍开马屁了?”苏任呵呵一笑:“既然你说我有仁义之心,那就让你看看另一面,残忍!老苟!”

    苟天明应声进来,一脸带笑:“是不是要出发了?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这次去的都是老人手,绝对没问题。”

    “别激动,交给你件事!去一趟太守府,找那个来福,你可能不认识,把霍金带上!”

    “何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弄辆车,把东西拉回来。”

    “这就去办!”

    司马相如莫名其妙。苏任微微一笑:“什么事情都有两面,刚才我在院里的表演叫高大尚,现在和苟天明说的这些就属于见不得光,别把我当圣人,我就是个普通人,也有坏心眼。”

    冷峻进了门,顺势往椅子上一坐:“怎么?你和那个来福还有来往?”

    “在街道上碰见的,正好帮了我一个小忙。”苏任看着冷峻:“怎么?还记仇呢?”

    “哼!一个小屁孩有什么仇可记,那天也是个平手而已。”

    司马相如又听糊涂了。苏任连忙解释,将冷峻和来福的事情说了一遍,司马相如点点头:“原来如此,游侠之间好勇斗狠,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冷峻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苏任哈哈大笑:“听见没,司马先生都觉得你们不是好东西!”

    司马相如连忙解释:“冷公子别误会,我绝无此意,有专诸才有吴国霸业,有荆轲才有秦之胆怯,侠客之中自有好坏之人,有为国为民也有偷鸡摸狗,太守与苏先生都乃为国为民之人,冷公子和那位来福能跟随这两位,必然也是为国为民之人,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冷峻冷哼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司马相如长出一口气:“先生这是害我!”

    “开个玩笑而已,别激动,过会咱们一起去看看送来的东西。”

    吃罢了午饭,霍金和苟天明兴冲冲的回来,在苏任耳边嘀咕几句。苏任对司马相如微微一笑,几人起身朝后院走去。

    后院马棚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房间,这是苏任来了之后,专门找泥瓦匠新建的屋子。房间不大,有门无窗,整日间上锁,一般人都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来到门前,苟天明掏出钥匙开门。屋里很昏暗,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北面的墙角放着一条长凳,和一张长案。南面是粗壮的木棍连接起来的栅栏。稍微适应了一下,司马相如这才看清,栅栏里竟然关着两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然用私刑?”

    苏任道:“先生稍安勿躁,把两人拉出来!”

    苟天明和霍金进到栅栏里面,一人抓了一个,如同拎小鸡一样,将里面的人提了出来。两人被绑成了粽子,嘴里塞着破布,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一个劲的磕头。

    “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别嚷嚷,只要你们说的是实话,我一定放了你们。”

    两人连连点头,苏任这才示意取了他们嘴里的破布。两人一解脱,连忙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哀求:“先生饶命,我们绝无害先生之意,求先生放过我们。”

    “姓名?”苏任没管二人,轻声问道。

    “小人张三。”

    “小人李四,这一切都是蒙长史安排的,我们只是按照吩咐做事,他只让我们跟着先生,每日报告先生都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借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和先生过不去,求先生饶命,我家中尚有七十老母,我这一走,老母无人奉养,还求先生开恩,绕过小人这一次,再也不敢了,呜呜……”

    苏任挠挠头:“你倒说的爽快,和我猜的差不多,除了监视我还监视谁?”

    那个张三见李四拔得头筹,这一次连忙道:“除了先生,还有太守、别驾,对了,最近又安排一组人监视惠宜坊的绿倚姑娘,其余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求先生开恩!”

    苏任完全没有享受到审讯的乐趣。按照电视上的节奏,一般情况都会抵赖两句,然后自己要说一些狠话,再不行就用皮鞭、老虎凳之类的吓唬一下,这才像个样子。自己只问了一句,两人就招了,让苏任很不爽。

    从小屋里出来,司马相如一声不吭,低着头跟着苏任慢慢走。

    苏任看了他一眼:“先生是不是有些惊讶?这天下就是这样,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在乎使用任何手段,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员,其实都差不多,每个人活的都不易,不是被算计就是算计别人。”

    “可蒙季乃是朝廷官员,深受皇恩,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皇恩?这蜀中有三成生意是他蒙家的,每年能挣多少钱?先生算过没有?陛下又能给他多少?长史秩俸六百石,我蜀中无国相,蒙季算是国相,也不过两千石,以粮米计,每石十钱,两千石,不过两万钱而已,可能连蒙家生意的零头都没有吧?”

    “哎!”司马相如仰天长叹:“人之私义,罔顾国恩!”

    那一天,司马相如晚饭都没吃,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了。

    蒙季也没吃晚饭,下午蒙必告诉他,监视苏任的两个人被关进的太守衙门,蒙季的心情就不太好。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两人已经被苏任弄走了。蒙季就更加郁闷了。

    蒙必道:“父亲,事情已经泄露,我们该出手了!”

    蒙季摇摇头:“苏任要去僰地的事情已经传遍成都,这时候我们动手,谁都知道是我们做的,我们蒙家在蜀中多年,决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被连累,且先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父亲!”

    “不必多言!立刻准备车辆,我要去拜访苏市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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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阴谋和阳谋

    蒙季忽然来访,还带着礼物,这让苏任受宠若惊。长史,这是多大的官,平日里求神拜佛要见的人,今日竟然上门拜访。一条广济街差点堵死。

    “这是谁的府上?长史竟然亲自来访?莫不是和太守有什么渊源?”

    “诶!你还真说对了,这户人家刚搬来,是从温水来的,据说是太守的门生!”

    “难怪!太守的门生,长史都要亲自拜访,咱们这位长史可真是礼贤下士。”

    “呵呵,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这人是太守门生,却是个商贾出身,数月前买了朱老四的院子,前几日还做了市掾,看来咱这长史是有求于人。”

    “胡说八道,长史多大的官,能求到一个市掾头上。”

    “呵呵,你看着吧!咱们的新任市掾不好惹!”

    街面上的议论一开,说啥的都有。议论最多的当然是长史家的商户要求这个市掾照顾,怎么说苏任也是太守的学生,长史不好用强,只能上门求情。

    苏任在大门外亲自相迎。凡事都是一码归一码,找人监视和抓人的事情都见不得光。长史亲自登门这是正大光明的,那是必须迎接。

    蒙季下了车,面带微笑:“苏市掾选了一处好地方,这里离东西二市最近,有什么问题,市掾都能马上解决,不错不错,看来属衙的各个掾史都该向苏市掾学习效仿。”

    “长史谬赞了,说起来也是趣事,当初请祥福号的崔掌柜替我在成都买一处房产,谁知道他就选中这里,要知道会当官,当在东城才好,这下弄得,每日点卯得穿过大半个成都,苦呀!”

    “哈哈哈……”

    两人笑着便进了院子。大桑树下已经摆好了桌椅,苏任便请蒙季在院中落座。其余众人也都有相应的位置,只是不怎么靠近八仙桌而已。

    苏任亲自给蒙季倒上茶水:“寒舍简陋,就这院子还有些样子,委屈长史,多多担待。”

    蒙季微微一笑:“不妨事,坐在这院中说话倒也自在,屋子里灯光昏暗,大白天的都看不清东西,我也不喜欢。”

    “长史说笑了,我家简陋,这几日正准备找几个泥瓦匠,来把这屋子收拾一下,长史下次再来保证焕然一新,若是长史不嫌弃也给你家规制规制?”

    “这怎么好意思!”

    “长史整日烦劳,我无所事事,做掾史的不就是要替太守、长史分忧么?”

    两人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谈笑风生,谁也不提正题。一旁蒙必心痒难耐,恨不得替父亲质问苏任为何要扣押自己的人。只是父亲在场,没有他说话的资格。

    蒙季一招手,将蒙必叫到跟前:“给苏市掾介绍一下,这是老朽的长子蒙必,以后家里的商事就由此子负责,要在市掾手下谋个生路,还望苏市掾多多提携。”

    “蒙兄!”苏任连忙起身朝蒙必施礼:“久仰久仰,提携不敢说,长史放心,有我苏任在,蒙家的商铺绝不会出问题!”

    “那就有劳苏市掾了!”蒙季点头微笑:“市掾不日就要前往僰地,老朽思量再三,此去艰险重重,便从家中拿来些许物件,或许能用上,市掾为国出力,我辈也当尽心才是,不能让市掾孤身犯险,挑选了三五名家丁,在路上也好对市掾有个照应!”

    “市掾不必相谢,市掾新来,一切都尚未安顿好,老朽这几日实在太忙,今日忽然想起,这才冒昧前来,还请市掾多多担待!”

    “长史照顾,属下怎能怪罪,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等到蒙季走的时候,苏任又亲自送出门外。二人寒暄半日,这才上车告辞。街道上的百姓还没散去,一个个伸长脑袋,希望能看到些什么。可惜,他们失望了。没有看到本该出现的火花,反而两人嘻嘻哈哈,就好像几辈子的好友。

    望着常事的车马离开广济街,苏任转身进了门,门内就站着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这是蒙季留下的家丁。苏任看了半天,一拱手:“诸位辛苦,下去休息吧,过几日咱们出发,刘高,给几位兄弟每人五百钱,安顿一下家里,此去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得有个保障。”

    “不必!”为首以壮汉冷眼拒绝:“我等奉长史命护卫苏市掾,从这一刻开始,苏市掾在哪,我们兄弟便在哪,一刻不离市掾左右!”

    黄十三勃然大怒,把眼一瞪:“混账!我家先生不用你们看着,滚!”

    为首的汉子直愣愣的站着:“长史说了,此去一定护卫市掾周全,我等不敢有所倦怠,还请市掾见谅。”

    霍金已经抽出了宝剑:“我大哥不用你们,立刻消失,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啪啪啪啪啪!”五声接连的脆响,那五个汉子软绵绵的躺倒在地。冷峻拍拍手:“要赶人,不是用几句话就能吓住的,像这样扔出门外就是!”说完,转身便走,留下一院子人目瞪口呆。

    苟天明看着苏任:“先生,这些人怎么处置?”

    霍金眼中寒光一闪:“摆明了是蒙季派来监视咱们的,暗的不行来明的,这老小子真以为咱们不敢杀人?”

    苏任一巴掌拍在霍金后脑勺:“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人,既然蒙季敢送来,就不怕我们杀!先关起来,让我想想。”

    苟天明带人处理那几个被冷峻击晕的蒙季家丁。刘高一挥手,将众人赶散,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司马相如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苏任。

    “蒙季给先生出了一个难题?我们要是带上这些人,这些人就是他的眼线,不带上,他就有借口说先生不知好歹,将来先生就算把那两个监视你的人交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那两人是蒙季派的。”

    “你说咋办?真的杀了?”

    司马相如连忙摇头:“不能杀!绝对不能杀!既然蒙季要眼线,我们就给他眼线,若是能将这五人收拢到先生手下,就更好不过。”

    “难!蒙季竟然能送来,就肯定有办法让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

    “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些人都是蜀中口音,也是当地人,先生一定有办法!再说,以蒙季为人,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一定有突破口。”

    苏任点点头,表示受教。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司马相如,好像不认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

    司马相如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先生何意?”

    “我在想,你怎么忽然间也变得这么阴暗了,看来阴暗的事情不能做的太多,要不然整个人都阴暗了,你就是最好的例子,见识了一次,就变得阴暗了。”

    司马相如老脸一红:“惭愧,惭愧!”

    蒙必坐在车上,一脸不高兴。蒙季坐在蒙必对面,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牛车走在成都的街道上,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憋了半天,蒙必正要张嘴。蒙季突然开口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忽然对苏任这么好?”

    蒙必没有说话。

    蒙季长叹一声:“出了事情,被人家抓住把柄,就要想办法解决,不要一味的遮掩,你越想着遮掩就越会出更大的事情,会被人家抓住更多的把柄,以前只让你学习经商,以后应该学学做人处事了。”

    “是!孩儿记下了。”

    两人又开始沉默。牛车回到家中,有人报告,说绿倚回到了惠宜坊,这几天没有任何举动,整日里和往常一样,偶尔出来弹弹曲子,也都是熟客,和太守、别驾也没联系。

    蒙季点点头,打发那人出去。在书房坐定,问蒙必:“这个女人,你怎么看?”

    “孩儿以为,这女人肯定知道咱们在监视她,所以欲盖弥彰,一定和那个苏任达成了什么条件,才装的若无其事。”

    “很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和苏任没有谈拢,这女人技穷,不得不回到原来的生活。”

    蒙必大为惊讶:“不可能吧?这女人还是有些手段的,想当年若不是我们,她说不定就带着僰人来了,咱们在南方的矿上也就没有那么多劳力。”

    蒙季微微一笑:“看来你有些进步了,让那些人更加严密监视,决不能让这个女人跟着苏任一起去僰地!”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苏任端着茶水,来到院子里。今天,冷月做了一顿水饼,也就是面条。作为西北人,这是最爱,苏任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虽然没有辣椒,还是有点后世的感觉。

    苟天明端着碗过来,被苏任拦住:“怎么样?那几个家伙还老实吗?”

    苟天明摇摇头:“一个劲的嚷嚷要自杀,我让人绑起来了,饿几天就老实了。”

    苏任点点头:“好,下午你出去一趟,让崔胖子派人打听一下这几人的来历,有什么事情立刻回报。”

    苟天明答应一声,抱着碗去找霍老四聊天了。

    被蒙季一搅和,很多事情又得重新开始,按照苏任的计划,出发的日子不断迫进,可越来越多的事情缠身,十分不爽利。看着夕阳西下,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刚来大汉时,好似在梦中看见的那个神仙姐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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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杀人很简单

    人不能有权利,一旦有了权利,就会利令智昏。苏任现在的权利不是很大,手下控制人的人却不少,而且大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强盗。当崔久明说,那五个人全都是蒙季豢养的死士时,所有人的想法完全一样,那就是杀之而后快。

    霍金提着宝剑:“大哥,这些人留不得,我们此去僰地,本来人就不多,带上这五个家伙,随时随地还得提防,一个不好咱们谁也回不来。”

    苟天明也道:“小金子这次要杀人我支持!”

    黄十三大声一吼,带头朝后院去了。苏任没有阻拦,霍金和苟天明连忙跟上。司马相如长叹一声,微微摇头,一句话没说,起身出了房间。

    对于有能力杀人的人来说,杀个人就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说心里话,苏任从心里不愿意杀人,杀的人多了手上的血腥味洗不掉,而且会越来越浓,到最后把自己熏成一个怪物。

    崔久明看了苏任一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如果蒙季发现你把他的人全都杀了,要想走就难了。”

    “他把这几人留在这里,为的是掩饰他监视我的事情,本来就是让我杀的,正好成全他,他还有什么理由拦我?”

    崔久明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蒙季,这个人很难缠,蒙家的商业有现在的成就,多半都是在他手中建立起来的,就算你把他监视你的人抓了,我敢保证,只要你不出蜀中,他随时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情。”

    “他到底想干啥?”

    “这不是明白的事情,咱们挡了人家的财路,具体说,是你当了人家的财路!或者只是影响而已。”

    “我刚来成都,还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影响他蒙家发财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慎清楚,只是知道,蒙家在川南发现了一处铜矿,你也知道我大汉的钱币允许私人制造,有了铜矿,就等了有了无尽的钱。”

    “难怪了,要知道我们也造钱算了,做商贾太费力了!”

    崔久明笑了:“你以为想造就造?找铜矿本来就不易,何况这事还得上下打点,并不是谁都可以干的,根据我的消息,蒙家造的钱币,没有在蜀中流通。”

    “哦?那去哪里了?”

    “不知道!”

    霍金几个人很快就回来了,洗了脸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掩盖不住身上的血腥味。苏任挥挥手,让几人离自己远一点。

    霍金嘿嘿一笑,非但没退,到上前两步:“这下安心多了。”

    苏任皱起眉头:“处理干净了?”

    苟天明点点头:“先生放心,保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对了,那两个密探怎么处置的?”

    霍金大大咧咧一笑:“自然不能放回去,和那五个家伙做了个伴!”

    苏任一手加额:“少说一句话,你们让两个无辜的人就这么死了。”

    “哪来无辜的,全都不是好东西!”霍金根本没放在心上,伸手去抓盘子里的糯米糕,这是下午来福送来的。

    文党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师。听来福说,苏任三两口吃了大半个糯米糕,就让来福给苏任送来一些。虽然,苏任和文党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就凭这一点,苏任已经将文党放在了心里。

    要走,得和文党打声招呼。苏任没带苟天明、霍金和黄十三,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无论这几人洗的多干净,苏任总能从他们身上闻见血腥味。

    冷峻很不情愿和苏任来太守府,他不想看见来福,总觉得这小子和自己犯冲。架不住霍老四说和,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苏任来一趟。

    门是来福开的,看见苏任,来福满脸堆笑。看见冷峻,立刻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从门口开始,冷峻和来福两人就在顶牛,一直到了文党的书房,两人还是不顺眼。好在没有动手。

    文党是个标准的汉人。苏任的太师椅和八仙桌已经在成都流行开了,不少人也都用上,但在文党家中一件都没有。跪坐苏任不喜欢,面对文党这个便宜老师,只能忍了。

    “这算是来辞行的?”

    苏任呵呵一笑:“过几日学生就要走了,不能再看老师,此去九死一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以,先来看看老师。”

    “说的这么悲切,可是有事求我?”

    “老师果然慧眼如炬!”

    “别奉承,说吧,何事?”

    苏任想了想:“老师可能也听说了,因为学生要去僰地,成都城内已经风起云涌,学生准备晚上动身,来求老师给一个令牌,好叫开城门,同时在三天后希望巡城的兵马和公人,不要出现在西门。”

    文党点点头:“你倒想的周到,也罢!来福,去拿一面令牌来。”

    看着来福出去,文党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大汉开国数十年来,从来就没有平静的时候,虽然说列位皇帝都在努力,怎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要想一网打尽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在夹缝中寻找能够稳定的方式,历朝历代皆如此,秦统一六国,二世而亡,就是最好的例子。”

    “眼睁睁的看着这等乱象,丝毫没有办法,这才最让人难受,若是你此去僰地,能打开局面,对于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也是一个教训,好事一件呀!”

    苏任低头受教:“学生记下了,学生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还请老师多多照顾。”

    文党点点头:“你放心,老朽知道怎么办。”

    从太守府出来,已经是晚上。师生二人说了很多贴心的话,对于这次僰地之行,和将来开拓商路的事情,文党与苏任深入交换了意见。

    冷峻黑着脸:“来福怎么看怎么可恶,真想和他打一场,狠狠收拾一下那小子。”

    “我们走了之后,你要和太守府保持联系,来福是个帮手,你俩要打架也得等我回来再打,这段时间最好安分点,提防别人趁虚而入。”

    “知道!就你最唠叨!”

    今晚是个好天气,月亮很亮,照的街道亮堂堂。来回巡夜的兵卒好奇的看着两个骑马的人,却没有上来询问。穿过南北大街,进入城西地界。和城东相比,城西的治安要差很多,巡街的兵卒少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却增加了。凡是避风的地方都有一队队的人。眼看就要入冬,虽说蜀中的冬天不会太冷,衣裳单薄的乞丐还是挤在一堆相互取暖。

    冷峻忽然拉了一下苏任的衣角,给苏任使了一个眼色,苏任点点头。从太守府出来,他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进入城西,这个感觉越发明显了。两人下了马,牵着缰绳,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什么人?”苏任问道。

    冷峻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人?一定是蒙季的爪牙!”

    “抓住再说,别伤人命。”

    冷峻没有回答他,一闪身跃上房顶,消失在黑暗中。苏任牵着马,警惕的看着四周。巷子很深,两边的院墙都比较高,月光照不进来,将整个巷子隐藏在黑暗中。就在苏任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时,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苏任一下就跳了起来。

    “瞧你这胆子!真丢人!”冷峻回来了,胳膊下还夹着一个人。将那人往地上一扔:“你自己问吧。”

    是一个少年,光线太暗看不清张的什么样子,没有胡须就能证明年纪不大。苏任摇晃了一下,那少年立刻就醒来了,看清眼前有人,连忙后退,可惜身后就是墙壁。

    “谁让你来的?”苏任尽量装出凶恶的表情。

    少年吓的不轻,牙齿都在打架。

    “最后一遍,谁让你来的?再不说就要了你的命!”

    “是,是……”

    “是不是蒙季?”

    少年一愣,连忙摇头。苏任有些诧异,除了蒙季自己好像没得罪过谁呀:“说,到底是谁?”

    “是……!啊!”一声惨叫,少年的额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小坑,**和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

    冷峻已经冲了出去。苏任眼睛瞪的老大,呆滞的看着那少年。少年还没死,一双眼睛里充满恐惧和哀求。苏任想伸手帮忙,却不知道能干什么。

    冷峻忽然从巷子口冲进来,一把抱起苏任,扔上马背:“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打马出了巷子,在街道上狂奔。惊醒了那些睡在屋檐下的乞丐,和两边的百姓。睡眼朦胧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两匹马从眼前一闪而过。

    “杀人了!杀人了!”呼喊声骤然而起,在寂静的夜里,与马蹄声相得益彰。

    胆大的还敢趴在门缝往外看,胆小的连忙用被子盖住脑袋,浑身发抖。巡逻的兵丁和公人快速往这边聚集,好多年没出现过命案,忽然出现,让习惯慢生活的成都人适应不了。

    霍金和黄十三已经起来,两人操着兵器正在收拾马匹。苏任和冷峻突然从后门闯进来。

    霍金一把抓住苏任的马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好像听见说死人了!”

    “的确死了一个,就死在他面前,看看现在的样子,都被吓傻了!”冷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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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事情复杂了

    “呃……!”苏任狂吐不止。他从来没见过死人,还是死在自己面前。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少年脑袋里流出来的**和鲜血。

    刘高一边帮苏任抚背,一边递上茶水:“先生,喝点茶压一压,压压就好了。”

    苏任一口将茶喝干,这才慢慢坐起身,大口喘气:“真是太恶心了,你们杀人都是那样吗?”

    黄十三呵呵一笑:“那不一定,这种死法算是好的,若是被人千刀万剐,那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眼睛突出,舌头割断,想喊都没可能,只能和狗一样哼哼。”

    “呃……!”

    刘高很无奈,连忙对黄十三道:“行了,你们就别说了,想让先生命丧于此?”

    霍金瞪了刘高一眼:“少咒我大哥,不就是见了点血吗,习惯就好了。”

    冷峻出去还没有回来,院子里所有亲近的人都起来了。女眷不好进屋,就在外面等着消息。苏任好不容易止住呕吐,让霍钱氏带着冷月和霍芝兰去休息,没什么大事。

    霍老四问道:“任哥,到底怎么回事?”

    霍金连忙将从冷峻那里听来的给霍老四说了一遍。霍老四叹了口气:“任哥虽然带着我们走南闯北,却从来没见过血,杀只鸡他都离的远远的,这次看来的确是吓到了。”

    黄十三挠挠头:“不是说,先生带着你们在夜郎一次歼灭五百人,那么惨烈的战斗,没见过血?”

    霍金无奈道:“人家打仗,我和大哥在树下躲了一夜雨,连战场啥样都没见到,第二天再去,血水被冲刷干净,尸体也被烧了。”

    刘高也是一脸的不相信,回头看了苏任现在的样子,又相信了。

    冷峻终于回来了,是和来福一起回来了。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不是因为两人的不顺眼。霍老四几人连忙将两人围住,刘高给倒上茶。

    “到底出了什么事?死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蒙季的手下?找没有找到凶手?……”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冷峻和来福脑子发蒙。

    冷峻连忙摆手:“行了行了,一个个回答,别着急!”

    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死了一个人,太守衙门派出公人正在追查凶手,有人说是两个骑马的人,你们应该猜到指的是谁?死的那个人不是蒙季手下,是惠宜坊一个小厮,老鸨说是回家路过,至于真假谁也不知道!至于真凶是谁,还不知道,不过太守衙门有了初步的怀疑对象。”

    “是谁?”霍金连忙问道。

    “自然是那两个骑马之人!”司马相如突然出现在门口。

    冷峻笑着点点头,扭头看了来福一眼:“这位就是太守衙门的上差,负责询问我和老大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来福浑身不自在,大家都是熟人,关系还算不错。忽然间要和审犯人一样,不知道从何问出口。

    霍金看着来福:“你该不会真要把我大哥和二哥抓起来吧?”

    来福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那里黑着脸一声不吭。

    霍金“呛”一声抽出宝剑:“今天想要带走我大哥和二哥,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任缓了口气:“放下剑,来福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都是自己人,敌人还没找到,咱们先乱起来像什么话?”

    司马相如点头道:“为今之计是得先找到敌人!然后在做打算,一个惠宜坊的小厮死在你们面前,还能不被冷公子发现,此人绝对不简单,我猜测此人还在城中,说不定正躲在暗处监视我们,这个时候我们更加不能乱,苟先生,你立刻增派人手,务必保护咱们院子里的人不受伤害。”

    苟天明看了苏任一眼,苏任微微点头:“司马先生说的对,老苟你快去!”

    “霍公子、黄十三还有刘高,你们几人守在大门口,天马上就要亮了,我相信惠宜坊那边肯定会有动静,多带些人,决不能让他们闯进来;还有四哥,今日咱们的商铺就不要开门了,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几个人连忙去办,屋子里就剩下苏任、司马相如、冷峻和来福四人。

    来福叹了口气:“谁都知道此事和苏先生无关,但必定死了人,而且死在二位面前,太守大人也不好遮掩,满街的人都看见你二人骑马而过,不去一趟太守衙门,恐怕也说不过去!太守的意思,不要等公人上门,否则苏先生的面子不好看。”

    “那也不能去太守府!”冷峻冷冷道:“我们又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去太守府?”

    “话不是这么说,很多人……”

    “不是这么说,那该怎么说?即便是我们杀的,你们可有证据?”冷峻瞪着来福:“俗话说抓贼拿脏,捉奸捉双,那小厮身上的伤口乃是钝器所致,而且手法精妙,我自信没有那本事!”

    司马相如摆摆手:“二位不要争吵,这件事疑点重重,来福,你可知这成都有几人有这样的武艺?”

    来福摇摇头:“我是太守护卫,很少和游侠来往,这个的确不知道。”

    “等等!”苏任眼睛一亮:“游侠!此事若是游侠所为,我倒有些想法!记得我们在夜郎时,碰见一个隐藏在夜郎几十年的汉人,他自称是什么乌木崖的人,此人后来被烧死了。”

    “乌木崖?可是先秦的秘密组织?”

    几人都望向司马相如。苏任连忙道:“先生知道?”

    司马相如沉思片刻:“相传穆公时,公主莹玉性格豪爽,颇有男子风范,多结交游侠,以游侠为基础首创乌木崖,这个乌木崖专司刺杀行径,为秦国统一六国做出贡献,后高祖灭秦,乌木崖归附项羽麾下,项羽兵败自刎,乌木崖就此消失,没想到竟然还在秘密活动。”

    “那夜郎乌木崖的密探可是被先生烧死的?”司马相如忽然问道。

    苏任点点头。

    “这就是了,先生杀了他们的人,这些人岂能不报复,游侠重义轻利,既然已经找上先生,只要先生未死,这辈子都很难摆脱他们!”

    冷峻见苏任脸色不好,连忙道:“还没有定数,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不定还是蒙季故意栽赃,以那人的武艺杀了我们就是了,没必要杀个惠宜坊的小厮。”

    来福听到这里,起身对众人拱手道:“看来事情复杂了,我这就回去禀报太守,请太守定夺,诸位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门,等候在下消息。”

    苏任家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除了府里的人,任何生人不得入内。这么多人聚集一起,风声鹤唳还是有的,那些相互不熟悉的人总觉得对方有些古怪。苟天明已经接到好几个报告,查看之后都是无稽之谈。

    天终于亮了,街道上安安静静。没有出现预计的惠宜坊闹事,也没有公人前来堵门。广济街上的商户依然开门做生意,只有温水盐业公司一直大门紧闭,贴出东主有事,歇业一天的牌子。

    昨夜的杀人事件,成了成都人议论的焦点。以讹传讹之后,变成了妖怪吃人。专门吃那些十七八岁小孩子的**。受到惊吓的成都人,连忙将自己十几岁的孩子圈在家中,不让出门。

    苏任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睡下。一直睡到中午,被噩梦惊醒。浑身被汗水浸湿,坐在床上发呆。感觉自己浑身下上没劲,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老刘,去请医官,我觉得我病了!”

    刘高连忙上前,在苏任额头摸了一把:“哎呀,这么烫!好,我这就去!”

    苏任生病,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所有人向来以苏任为主心骨,苏任忽然倒下,大家的心里没抓没捞的。几乎所有人都守在苏任的房间里,看着医官帮苏任把脉。

    过了好久,医官站起身:“市掾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吃两服药就好了,最近一段时间不可劳累,多多休息。”

    众人长出一口气,刘高连忙奉上一大把钱,让医官开药,亲自送医官出门。

    刚到门口,崔久明来了,看见医官,问道:“谁病了?”

    “先生偶感风寒,没有什么大碍!”

    “哎呀!”崔久明一边往里跑,一边叫苦:“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偶感风寒,什么坏事都凑到一块了。”

    苏任房间里,众人还未散去。冷月坐在床沿用湿毛巾帮着苏任降温,其他人都面带戚色的看着,气氛凝重而压抑。司马相如站在最后,看见崔久明过来,连忙拦住,拉着崔久明往自己的房间去:“别打扰他,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好了再说。”

    “大事!没有他咱们拿不定主意!”

    “什么大事?”

    “商路,夜郎的商路出问题了!”崔久明不等进房间,便开始嚷嚷:“昨天回来的人说,夜郎和我大汉交接出,也就是岷江西岸,出现了一股盗匪,凶恶异常,只打劫我们蜀中商会的货物,我派人去交涉,直接把我的人轰了出来,这伙盗匪切断了我们的商路!”

    苟天明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崔久明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格老子的,打劫打到我们头上来了,小金子,招呼兄弟们准备出发,不灭了这伙盗匪,老子不姓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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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地位要靠自己挣

    “站住!”一向平静的司马相如忽然大吼一声。咋咋呼呼准备大干一场的众人,慌忙停下来。

    面对满院子的人,司马相如有些手足无措。谁都没见过这么文质彬彬的先生如此大喊大叫,傻愣愣的愣在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集中到司马相如身上。

    “咳!”司马相如从来没被人这么盯过,还是一群大男人,有些紧张。咳嗽一声掩饰过去:“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越是这种艰难的时候,越应该冷静,你们这要冲去岷江收拾那些山匪,城里的事情怎么办?那些山匪是给我们造成了问题,却没有伤及我们蜀中商会的根本,以前没有这条商路,大家不照样吃饱穿暖?”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成都的事情为重,为急,不搞清什么人在背后暗害我们,就算除掉了这些癣疥之疾,也难以医好跗骨之蛆,只有找到隐藏在我们背后之人,才能彻底清除这些问题。”

    “现在都听我的!”司马相如往大厅中央一站:“崔掌柜,你和四哥立刻去和咱们商会中的商户解释一下,不要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告诉他们现在就是考验忠诚和团结的时候,只有大家都抱成团,才能度过这次危机。”

    “苟队率,留下适量的人手把守家里,其他人全都派回老君观,那里是我们与夜郎联系的重点,别的地方出事不要紧,那里有大家的家眷,是先生和各位的根,决不能有任何问题,对兄弟们说清楚,只要敢对老君观不利,绝不留情。”

    “小金子和黄十三留下,护好先生,先生如今需要静养,没事不要打扰,一切以先生的健康为目的,留下的护卫都交给你们两个,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不能让贼人有机可乘!至于前往僰地的事情,暂时缓一缓,这事不着急。”

    “冷公子立刻去太守府,找太守和别驾,全城进行搜查,明暗都要进行,务必将杀害那个小厮的人找出来,就算找不出来,也得查明来历。”

    冷月姑娘,先生的饮食起居就拜托你了!刘高和霍大嫂、小妹三人管好院子里的一切,所有人有什么需要,都找这三位;其他人各司其职,在先生没有康复之前,咱们先按这个办!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着来,越是危急越不能出错!”

    “好了,都执行吧!”司马相如一口气说完,忽然间觉得像个将军,就算是面见先帝侃侃而谈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畅快。

    看着众人各自出去忙事情,司马相如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任。朝冷月微微一笑,也出了门。

    按照司马相如的吩咐,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有些不适应,倒也正常运转。该干啥的去干啥,院子里重新恢复了秩序。苏任以前是个甩手掌柜,他把大方向一说,其他的事情全凭手下人发挥。苏任是这架机器的头脑,他没事,这架机器就会自己运转。突然间出了这事,差一点让机器瘫痪。

    司马相如坐在院子里的桑树下。当然,苏任的位置是空的。霍芝兰给司马相如摆上茶水,倒了一杯,微微一笑走了。司马相如拿了卷书,是老子的《老子》。他是个儒生,从来不看黄老学说,在苏任家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对道家有了关注,或许因为苏任等人来自老君观。

    刘高进来报告:“司马先生,有人来探望先生,你看着见还是不见?”

    “什么人?”

    “是惠宜坊的一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她没说,只说告诉先生,先生自然知道。”

    “哦?让她进来。”

    刘高连忙出去招呼。时间不大,一位穿绿裙的女子带着硕大的阳帽跟着刘高进了院子。刘高将司马相如介绍给那女子。女子盈盈下拜:“小女子绿倚见过先生。”

    “绿倚姑娘多礼了,我家先生偶感风寒,恐不能面见姑娘,如果姑娘有什么事情可向在下言明,若是不方便,那就请姑娘过几日再来。”

    “苏市掾果然病了?这么说,去僰地的事情要延后了?”

    司马相如很有礼数,低着头不看那女子:“恐怕是这样,先生如今高烧未退,昏迷不醒,这也是没办了。”

    “那的确没办法!”绿倚仔细看了看司马相如。此人四十多岁,面白,颌下三绺须髯,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既然市掾微恙,小女子有些话就对先生说吧!”

    “姑娘请讲,在下一定替姑娘转达!”

    “不瞒先生,那个昨夜死了的小厮乃是我的手下,本是我派去告诉苏市掾一些事情,谁料却死在小巷里,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却可以肯定绝不是苏市掾所为,这件事请先生转告市掾,小女子绝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官府问起,小女子定然替市掾说话。”

    “感谢姑娘!”司马相如连忙施礼。

    “先生多礼了,还要请先生转告市掾,很多事情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很大,蒙家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市掾要做好面对困难的准备。”

    司马相如再次施礼:“在下一定将姑娘原话转告先生。”

    送走绿倚,司马相如让刘高将所有人叫来。绿倚说的含含糊糊,司马相如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些言外之意。就在院子里的桑树下,司马相如对众人道:“事情有了新进展,刚才有个惠宜坊的女子来访,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今日我就替先生做回主。”

    “苟队率,你立刻赶回老君观,还是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危及老君观,格杀勿论!四哥和崔掌柜也不要闲着,发动商会的商户打听这几天成都的外来人,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抓起来,小金子配合,不管用什么办法,要从那些人嘴里问到我们想知道的;同时派人监视蒙季,这件事他肯定参与。”

    “还有,知会太守衙门,请他们协助,将乌木崖的事情告诉太守,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总之,动用一切我们能动用的力量,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霍金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就知道,这件事和蒙季那个龟儿子脱不开干系,看我怎么收拾他!”

    司马相如连忙拦住霍金:“不要胡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蒙季还是朝廷的蜀郡长史,敌在暗我在明,能不惊动尽量不要惊动。”

    司马相如又想了想:“刘高!”

    刘高一愣,从来没想到在这种会议上单独点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答应:“先生有何吩咐!”

    “你在刘文手下做了多年的管家,虽然刘家在温水,这成都肯定也有眼线,不能浪费,能搭上就趁这个机会联络一下,还有,惠宜坊那位姑娘,你去比较合适。”

    “小人明白!”

    司马相如安排的时候,大家都静静的听着。这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爆发出了谁也没见过的能力。他来苏任身边的时间不长,正常情况应该连刘高都不如。但是今天,司马相如变成了仅次于苏任的管事。连一向桀骜不驯的冷峻乖乖听话。

    苏任已经醒了。冷月坐在床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苏任一笑:“哭什么?又不是要死要活,这点伤寒不算什么?更危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呜呜……”冷月哭的更盛。

    苏任伸手去帮冷月擦眼泪:“傻姑娘,笑一个,笑的时候才漂亮!对了,外面谁在说话?”

    冷月连忙擦了擦眼泪,往窗外看了一眼:“是司马先生,大哥病了之后,家里乱糟糟的,司马先生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大哥不用担心,专心养病!”

    “这个长卿兄,没看出来呀!”苏任静静的听了半天:“以前只知道他的辞赋天下一绝,没想到还是个干事的人,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冷月连连点头:“司马先生一句话,就连我师兄都听。”

    “哈哈哈……,咳咳……”苏任吸了些冷风,连连咳嗽:“一物降一物!很好!很好!”

    司马相如第一次干这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见到众人还算听话,这才慢慢放心,扭头看了一眼苏任的房间,摇摇头,接着看自己的《老子》。虽然理念不同,里面很多东西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文帝,景帝采用老子无为而治的理念,如今朝廷积蓄丰厚,百姓多少能缓口气。

    看完道篇,刚刚拿起德篇。刘高就回来了,见四下无人,趴在司马相如耳边嘀咕了几句。司马相如急忙放下简牍:“此话当真?”

    刘高点点头:“如此大事,想必他们不会骗我,就在城东合生煌的商铺里,说是八个人,武艺高强,我也打听了,这合生煌虽不是蒙家产业,和蒙家有些关系,是蒙季的长子蒙必的私产,不在蒙家商铺之中。”

    司马相如思虑半天,正准备说话。冷月扶着苏任从屋里出来。两人连忙扶着苏任坐下,苏任一笑:“还没病的那么份上,既然有了消息就动手,不然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将所有人都派出去,不能抓活的,就全部……,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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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奇怪的黑衣人

    苏任给司马相如伸出大拇指:“多亏长卿兄!要不然,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不如长卿兄就留在我这里算了,离了你,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这帮家伙都不知道怎么办!”

    司马相如笑笑:“拿先生的话说,我这次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干过之后,才知道先生的才能有多大,轻描淡写的处理这么多事情,这才半天,我已经浑身冒汗了。”

    “有吗?我现在才是浑身出汗!”冷月连忙帮苏任把衣服往紧拉了拉,苏任微微一笑:“这病了半日,长卿兄指挥得当,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很妥当,我这家里就没个能处理大事的人,我是真心希望长卿兄留下助我!放心,有机会绝不拦着长卿兄报效国家,如果长卿兄能留下,我苏任的生意分一份给长卿兄,绝不让长卿兄白干!”

    “哦?分多少?”

    “哈哈哈……”苏任大笑:“要多少给多少,这该满意吧?”

    冷峻、霍金、黄十三、霍老四、苟天明、刘高以及崔久明都来了,还有队率一下的护卫头目,院子里站满了人。众人见苏任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

    苏任扫视众人一眼:“刘高,把你得到的消息给大家说说!”

    刘高没有多余的话,将他打听到的消息对众人详细说了一遍。

    霍金一把搂住刘高的肩膀:“行呀老刘,没想到这次你拔了头筹,就凭这一点,从今往后,我霍金认你这个朋友!”

    刘高呵呵一笑:“碰巧而已!”

    苏任道:“多余的话我不说了,该怎么办你们应该清楚,咱们向来有仇报仇!冷峻这一次带队,四哥不去了,照看好家里,崔掌柜现在就回去,通知咱们自己的商铺小心提防,刘高也留下,那些刘文的势力不错,想办法弄到我们手下,剩下的人全都参加行动,小金子去趟太守府,把来福叫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尽量抓活的,实在不行,也不能怪咱们心狠!”

    “大哥,你就瞧好吧!这一次让他们有来无回,竟然敢暗算我们,就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群人呼啦啦的往外走。苏任咳嗽两声,转过身继续和司马相如说话。天色见暗,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了。对于苏府这一大家子人来说,这一天过的格外不舒服。先是苏任病倒,又听到商路遭劫,所有人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如今苏任总算醒了,大家心里有了主心骨,干什么事情便神清气爽起来。

    刘高端来晚饭,稀粥熬的格外香。苏任一天没吃东西,灌了一大碗浑身上下舒畅无比。冷月见苏任吃的爽快,心里也高兴,将自己的饭碗往苏任身边挪了挪。苏任也不客气,端起来把冷月的那一小碗也喝了一个干净,这才抹了一把嘴:“舒服!肚子空着太难受了。”

    司马相如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好似白天那个如同将军一样的人不是他。一口豆芽,一口稀饭吃的极其享受。

    “先生猜测此此去能不能抓到几人?”

    “就算抓不到也会全部变成死人,我现在最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暗算我!”

    “对了!中午惠宜坊的绿倚姑娘来了,他让我转告先生一句话,说事情不是先生看见的那样,背后的情况相当复杂!”

    “这个女人这个时候来,她还真是豁出去了。”

    “听着女人的口气,她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女人不简单,是常事引荐给我的,是个僰人,本打算和我一起去僰地,出了这么多事情,去僰地只能推后了。”

    “原来是个僰人!”司马相如有些惊讶:“僰人女子来汉地的倒也不少,能和别驾搭上关系的可不多。”

    “是呀,所以我才说她不简单。”

    苏任和司马相如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城东平安街上人马欢腾。成都府的公人将街道戒严,挨家挨户通知,让其紧闭门窗,没事不许出来。

    苟天明带着人已经将合生煌团团围住,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弩箭,弓弦已经拉上,只要看见东西,立刻就会有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下。

    冷峻左右看看:“老苟带人围住了,小金子随我留下,黄十三跟来福老弟去后门,见机行事,这些人都很厉害,多多小心。”

    众人答应一声,分头开始准备。

    合生煌里面,掌柜的躲在桌子底下两腿发软,裤子已经湿了。当那些人来到自己店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合生煌是蒙家大公子蒙必的私产,损失些东西他不心疼,心疼自己的小命。

    “咣!”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商铺大门被霍金一脚踹开,飞起的烟尘完全遮挡了视线。里面有人借机想要冲出来,尚未走出烟雾,一阵箭雨从门外飞进来。刚刚跃起的两人被弩箭的冲击力带的撞向身后的柜台。

    冷峻提着剑第一个冲进里面,左右看了看:“留下十个人守住门口,有人硬闯格杀勿论!其他人随我冲进去!”

    后门口也打了起来。来福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和三个黑衣人斗在一处。黄十三抡开大斧,一阵横扫,人没有挨上一个,院子里的家具却遭了秧,盆盆罐罐砸的乒乓乱响,回廊的柱子砸坏数根,整个回廊塌了半边。

    “格老子,都愣着干什么,帮忙!”

    黄十三大吼一声。一张巨大的渔网,照着黄十三身钱的几个黑衣人罩了下来。两名黑衣人连忙舞剑,想要割开渔网,黄十三瞅准机会,一斧子轮过来,将其中一个拦腰砍成两截。另一个连忙回头退回屋内。

    来福的确是个高手,以一敌三依然游刃有余,一拳砸在其中一人鼻梁上,鲜血长流,另外两个想要上去救人,被来福一脚一个,踹倒在地:“抓起来!”

    冷峻带着霍金搜遍了前屋,除了被射成马蜂窝的两个之外,一个都没有。一气之下,屋里的物件遭了秧。砸碎的砸碎,踢倒的踢倒,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别说是人,就连蟑螂都连忙搬家。一直追到后院,看见两个黑衣人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哈哈!看你们往哪跑!”霍金把红缨枪一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来福带着黄十三也从后面追过来,两面夹击之下,顷刻间打到一个,将另一个逼到墙角。

    霍金冷笑一声:“就这两下子还敢出来混,被小爷我抓住,不剥了你们的皮,小爷就不姓霍。”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八个黑衣人,死了三个,五个被擒。押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五个人从合生煌出来,早有苟天明用准备好的绳子,将几人串起来。大队人马一旁看护,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来福对冷峻翻了一个白眼:“你输了!”

    冷峻撇撇嘴:“是你运气好!”

    平安街的动静惊动了半个成都城的人。谁也不敢出来看热闹,却不妨碍趴在门缝往外看。眼见街道上,一长串的黑衣人被手拿刀枪的蜀中商会护卫押着走过去,一个个发出啧啧啧的惊奇声。从今夜开始,蜀中商会真正在成都人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苏任披着衣服坐在屋子里,司马相如也没睡,两人都在等待消息。刘高说那几个人武艺高强,要是有个损失就不怎么好了。眼看过了两个时辰,依然没有动静,苏任有些着急。

    司马相如笑道:“还以为先生遇事很冷静,也有着急的时候呀?”

    “谁碰见事情都要着急上火,这是玩命的勾当,说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谁伤了死了我都会伤心,不希望看见他们中间任何一人出事。”

    两人正说着,后院一阵响动。司马相如眼睛一亮:“回来了!”

    苏任顾不上自己还在生病,急匆匆就往后院跑。冷月连忙抓起衣服跟了出去,司马相如摇头笑道:“到底还是年轻,一点城府都没有。”

    霍金叽叽喳喳,让人将那几个黑衣人关进小房子,他要亲自审问。

    苏任四下张望:“都没事吧?”

    “大哥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出马,能有啥事?几个小毛贼,手到擒来。”

    “没事就好,老刘,赶紧给兄弟们准备饭菜,忙活了一夜,让大家吃饱了再休息!”

    刘高答应一声,立刻去忙碌。

    一共带回来六个黑衣人,全都关进后院小房子的囚牢里。冷峻提着一个小布袋,递给苏任,指着黑衣人中最壮硕的一个家伙道:“就是他杀了那小厮,这家伙有些本事!用的竟然是铅丸,幸亏这一次我们出手快,没让这家伙用上铅丸,要不然定会有损伤。”

    那黑衣人五大三粗,站在牢笼里比旁边几人高出一头。黑茬茬的一圈胡子,几乎遮挡了整个面部。特别是那双手,骨节粗大,一看就是有力的手。苏任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苏任。那人竟然对苏任微微一笑。笑容很诚恳,完全不是做作。

    苏任道:“先关起来,大家累了一天,都休息吧,明天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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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掌控与被掌控

    “大哥,大哥,出事了!”

    苏任睡的正香,梦里的神仙姐姐带着他游山玩水,两人说着体己的悄悄话,忽然被霍金大呼小叫的吵醒。苏任就有些生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怎么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

    “莫名其妙,说清楚,什么死了?”

    “昨夜我们抓的那些黑衣人都死了,不对,抓了五个,死了四个,一个不见了!”

    苏任一个激灵坐起身子,稍微愣了几秒钟:“怎么回事?看守他们的兄弟呢?”

    “被人迷晕了,已经救醒了,没有大碍。”

    胡乱的把衣服套在身上,跟着霍金急匆匆来到后院。后院已经围了很多人,被迷晕的两个看守坐在一旁,正在委屈的哭泣:“都是我们不好,大意了,让他们钻了空子,害的昨晚努力白费!”

    “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苏任瞪了两人一眼:“没事了就起来站好!”

    两名看守连忙起立,笔直的站在苏任面前。

    冷峻从小屋子出来,冲着苏任摇摇头:“下手很准,全都是要害,没有一个活口,根据我的判断,应该用的短剑。”

    “不是说死了四个,跑了一个,谁跑了?”

    “就是那个大个子。”

    “果然是他!”

    冷峻冲苏任招招手:“墙上有字,要不要进去看看?这房子里可有尸体!”

    大家都知道,苏任这次生病的重要原因是被吓到了。小房子里还有四具尸体,要不要进去得先给苏任打个预防针。苏任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苏任想要呕吐。

    “咳!”苏任咳嗽一声:“没事,进去看看!”

    冷月想要说话,被冷峻以眼睛制止。冷峻点点头:“来吧!”

    苏任又深吸一口气,这才捏着鼻子跨进屋子。油灯下,几具尸体被挂在房梁上,一个个面色恐怖,脖颈出还有血迹。苏任看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就在桌案的正上方,写着九个字:明日午时城南十里铺。没有落款,没有时间。字不大,应该是用死者的血写的,如今变成了暗紫色。

    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苏任看着那几个字。十里铺他知道,就是城南一个小村子,也是成都通往南面几县的官道。路边有个小酒馆,来的时候苏任等人还在那里打了个尖。一老一少两父子开的小店,老的年纪大话多,少的沉默无语,低头只顾干活。

    “这算是战书吧?”

    冷峻摇摇头:“不像,以人家的手段,昨夜就算杀光我们也不稀奇,而那些人只是救走了那个大个子,应该是告诉咱们他们没有敌意。”

    “我却看不出友好来!”

    “顶多算是示威吧!向我们证明他们的实力,或许他们想和你说些什么。”

    苏任看了看冷峻:“你这话的意思是支持去了?”

    冷峻点点头:“这件事情总得有个解决,这伙人比我们厉害太多,之所以没杀我们可能就是要和你谈话,我相信以你的那张嘴,就算谈不拢也不会有更坏的麻烦。”

    苏任没说话,一双手在脸上上下揉搓。冷峻笑了:“不该不会是怕了吧?那完了,咱们这一群人必死无疑!”

    “不用使什么激将法,去不去不是我说了算,一切主动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苏任长叹一声:“把那字擦了,别让大家担心,准备一下,你陪我去一趟!”

    苏任点点头,一边动手抹去墙上的字,一边道:“这里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太守衙门了,昨夜抓人的时候他们很配合,死了人不让他们知道不合适。”

    “人都死了,知不知道都一样!”苏任走到门口,回头大声对里面的冷峻道:“中午陪跟我去太守府,给太守大人道谢!”

    冷峻一愣,看见苏任给自己使眼色,立刻明白过来,也大声的答应。

    等着太守府的公人过来,把那几具尸体运走,已过了辰时。苏任和冷峻碰了个头,便相继出了门。黄十三早已准备好了马匹,三个人打马朝城南而去。一路上谁也不说话,未知的危险让几人心里紧张。

    堪堪刚到午时,几人到了十里铺的小酒馆。大中午的,路上行人稀少。酒馆的这一老一少也不忙碌,老头在屋里做事,小伙子坐下门外的树下晒太阳。眼看就要入冬,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苏任一带马缰,大白马原地打了一个转,正好停在小伙子面前。把小伙子下了一跳,一咕噜爬起来,看着来的三人:“几位,这是要……”

    “弄点酒菜,借贵地等几个朋友。”

    小伙子连忙上前牵马,谁料大白马跟了苏任,脾气也见长,使劲一仰脖子,伸蹄子就要踩人,吓的小伙子连忙后退。

    苏任翻身下马,摸着宝马的脖颈安抚几句,对小伙子道:“马匹不用你管,快去弄酒来!”

    酒菜都是现成的,不是什么好酒,也没有时令蔬菜。一坛子淡酒,晒干后叫不出名字的野菜装了几盘子。没进店内,就在路边支起一张小几,三个人席地而坐。

    黄十三眉头一皱:“连个肉都没有?这能吃吗?去弄些酱肉,要温水郑屠家的!”

    小伙子苦着脸:“客官,这里是成都,我这是小本经营,哪来什么温水郑屠家的酱肉!”

    几人正说着闲话。大路上来了一个大汉,一声不吭走到几人近前。也不看人,径直往苏任几人的桌旁一坐,端起酒坛子便往嘴里灌。黄十三就要发作,被冷峻拦住。来的这人很面熟,就是从他们牢房里跑的那个。冷峻挥挥手,让小伙子下去,朝苏任努努嘴。

    苏任早就看见这人来了,坐在那边一声不吭,看着这壮汉自顾自的吃喝。一坛子淡酒见底,壮汉意犹未尽:“再拿一坛酒,赶了这么长的路,饿死我了!多拿些顶饿的东西来!”

    还是那个小伙子,捧着一只木盘,里面放了些面饼,还有几块不知道什么肉。那人毫不客气,自己动手,只顾往嘴里塞。

    黄十三的眉头拧到一块:“嗨!差不多了吧?有事说事,没事就动手,敢来就不怕你!”

    那人埋头吃东西,没有理会黄十三。直到将最后一块面饼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碗酒,这才长出一口气。

    “好一个樊哙再世!你就不怕我们下毒?”苏任笑着说道。

    壮汉白了苏任一眼:“你要杀我不用等到现在,昨天晚上一刀一个把我们兄弟全都了结了。”

    “这话说的也是,可惜我没忍心杀你们,你们自己人却不能放过自己人。”

    “办事不利,死有余辜!”壮汉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一快绢帛让苏任面前一递:“这是我们长老让我送来的,你看了就明白。”那人又看了冷峻一眼:“别这么紧张,我敢来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合生煌那样的事情不会再重现,你们没有机会再抓住我。

    苏任给冷峻使了一个眼色,接过绢帛,展开看了半天:“好吧,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如果你们长老想知道,让他来我家里,顺便让岷江的那些山匪都散了吧,影响我的商路,顺便告诉你一句,过几天我准备去僰地,最好快一点!”

    “好,一定把话带到,告辞!”壮汉答应一声,没有多余的废话,起身就走。

    苏任笑道:“壮士敢一人前来赴会,在下佩服,如此英雄,不认识一下怎么行,可否通报一下姓名?”

    “哈哈哈!”壮汉大笑:“都说苏市掾眼力不错,能识破我的谎言,告诉你也不妨,在下荆棘,告辞!”说完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黄十三眼睁睁看着荆棘远去,转过前面树林消失不见,呼的站起身子,对冷峻生气道:“你老拦着我干什么?这小子如此嚣张,不劈了他我咽不下这口气,明知道他一个人,你们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放他走!”

    冷峻瞪了黄十三一眼:“你怎么就肯定他一个人?”

    “先生猜的肯定没错!”

    “噗!”冷峻无语,这憨货对苏任的信任已经完全盲目,根本不经过自己的脑子了。

    苏任将荆棘送来的绢帛收好,起身去牵马:“走了,今日到此为止,回去准备一下,过两日我们去僰地!”

    外面的动静和几人的谈话,小酒馆的一老一少听的清清楚楚。看着苏任几人骑马走远,少年这才探头探脑的出来,麻利的将桌上的一把铜钱收了,赶紧往回跑。

    老者坐在屋内榻上,微闭这双眼:“这个苏任果然不简单,多同十有**是他所杀,武阳的人调查的如何了?”

    少年一改刚才的小心,木讷道:“还没有消息,如今苏任的人基本控制了武阳,我们的人不敢深入,从外围完全摸不透里面的情况。”

    “哼!多同勾结采默,此事竟然不禀报,就算没有这事,老夫也会出手!收拾一下,今夜我们就去成都,会一会这个苏市掾,如果能搞清那件事,死几个人不算什么事情!”

    “喏!”

    去的时候走得快,一个时辰就到了。回来的时候,心里有事,信马由缰。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这才进了城门。远远的苏任看见一抹绿意向自己招手,不用猜就知道是惠宜坊的绿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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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仙境的入口

    绿倚喜欢穿绿裙子,往大街上一站,就像冬天里的一片绿叶,格外的醒目,想不让人看见都不行。正是要关城门的时候,出城和进城的人很多,惠宜坊的绿倚姑娘那可是大红人,成都城的男人没有几个不认识的。

    苏任骑着白马,手里提着马鞭,高高在上,一低头正好从绿倚的领口看进去。乖乖隆地洞,竟然玩的是真空。这大冷的天,穿成这样也不嫌冷。

    为了防止流鼻血,苏任慌忙转过脸:“这大冷的天,姑娘穿的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绿倚发现苏任不断的偷瞄自己,低头一看,连忙双手抱胸,脸上绯红一片。久在惠宜坊,被人吃豆腐也不算什么大事,缓了缓神道:“苏市掾既然知道天气冷,何不下马,找个暖和的地方,咱们好好聊聊?”

    “行呀,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姑娘移步我府上,那里离你们的惠宜坊也近,聊多晚都行!”

    绿倚微微一笑:“也好!”

    苏任下了马,一手牵着马缰,和绿倚边说话,边往回走。路并不是很远,又有这么美丽的女子陪着,这段路走的很舒畅。不知不觉到了家,冷月正爬在门口往外看,一眼便看见那抹绿色的影子,一张脸瞬间就黑了,一跺脚甩门进屋去了。

    刘高摇头叹气,上前去帮苏任牵马。

    蜀人没有生炉子的习惯。蜀中的冬天也不是很冷,屋子里是比外面暖和。分宾主落座,刘高捧上苏家招待人的茶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冷峻和霍金要走,被苏任叫住:“小金子,去把司马先生请来,绿倚姑娘有大事要说,司马先生可是咱们家里最有才学的人,让他听听对我们也有好处。”

    霍金答应一声,出门而去。绿倚微微一笑:“苏市掾如此谨慎,难不成担心我吃了你?”

    “这可不好说,自古红颜多祸水,我相信这句话,多少英雄豪杰最后都葬送在女人手里,虽然我不是什么英雄,和绿倚姑娘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还是心里担心。”

    “呵呵!苏市掾真会说笑话。”

    司马相如进门,看见绿倚并没有多少惊讶,施礼坐在客座。

    苏任一笑:“现在,绿倚姑娘可以说了,不管说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绿倚起身对众人盈盈下拜:“小女子乃是僰人,来蜀中也有数年,对于你们汉人也算有所了解,当初奉太守之命回过一次僰地,希望能将我的族人带回蜀中,可惜事与愿违,近日来我是要提醒苏市掾,僰人的事情错综复杂,要想完成太守的任务,苏市掾要做好面对麻烦的准备。”

    “哦?没想到绿倚姑娘还有这样的境遇,可否说说都有什么麻烦?”

    “市掾恐怕已经猜到了,何必多言!”绿倚微微一笑:“当然,除了那些原因之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僰人不相信你们汉人,千百年来,汉人针对我们僰人只有屠杀,我们僰人警惕之心一时间很难去除。”

    司马相如叹了口气:“自春秋时期僰人便屡屡反叛,楚国、秦国相继派兵征讨,真可谓血流成河,不堪回首,无论是对僰人还是对我们汉人都是一种伤害!”

    “我说的是吧?没有长卿兄,这些我就不知道!那以姑娘的意思,这一次我们应该怎么办?”

    “无他,信任!只有让僰人完全信任先生,一切便会迎刃而解,要想让僰人信任市掾,都尉唐蒙就是第一困难。”

    苏任想了想:“这话诚恳!姑娘放心,对于唐蒙我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

    “哦?市掾可否告知小女子?”

    苏任摇摇头:“不能!为了避免走漏消息,连司马先生都不知道呢!”

    绿倚叹口气:“也好,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就不问了,但愿苏市掾不要让我们僰人失望。”

    “姑娘放心!敢问姑娘一句,对于你小厮的死有什么看法?”

    “不是已经抓住凶手了吗?上午,太守衙门已经让我领回了小厮尸身,难不成又有什么变化?”

    “变化大了!难道姑娘不知道是谁要杀你的小厮?”

    绿倚摇摇头:“小女子在汉地一项遵纪守法,并未和任何人有仇,我更相信,我的小厮是替苏市掾挡了灾!”

    “这算是讹上我了吧?”苏任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平白无故的欠个人情,怎么想心里都不舒服。

    绿倚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讹上,反正我的小厮死在市掾面前,多多少少都和市掾有些关系,这一点,市掾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行!算你狠!”

    几人再没说别的,都看得出来,绿倚这个女人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最后几句话。他在以小厮的死来套牢苏任。这女人看来铁了心相信,苏任此去对僰人会有很大帮助。

    送走了绿倚,苏任问司马相如:“长卿兄,你觉得这女人知道多少?”

    司马相如面带微笑:“就算不知道全部,至少也知道九城,而且还是关键,不过这一次她算是铁了心要和先生合作,是真的要把僰人带进蜀中。”

    “僰人就这么希望进入蜀中?”

    “蜀中乃是平原,土地肥沃,又有都江堰治水,年年丰收,僰人喜耕种,且勤劳,可惜僰地多山,生活困苦,如果不进入蜀中,以我大汉的实力,用不了多久,僰人便会有灭种的可能。”

    “有这么严重?”

    “恐怕比这还严重!”一个声音忽然从屋子里面传来。苏任记得清楚,屋子里根本没人。

    霍金和冷峻连忙抽出宝剑,往屋子里跑去。刚到房门口,便见剑光一闪,两人硬是被逼了出来。荆棘仗剑站在门口,瞪着苏任:“你不是要见我家长老吗?我家长老来了!”

    苏任扭头往屋里看,就在刚才自己坐的地方,一位老者头戴斗笠,颌下的长须垂到胸前。背不驼,腰不弯,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拄着拐杖,面带微笑的看着门外众人。

    “是你?”

    老者呵呵一笑:“苏市掾好记性,咱们二人不过一面之缘,竟然一眼便认出了老夫,不简单!”

    前院的打斗声,惊动了整个家里的人,一个个提着兵器涌过来。老者扫视一眼:“今日赴约,苏市掾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刚才看市掾对绿倚丫头可不是这样。”

    苏任止住众人,笑道:“老先生能悄无声息进我家里,的确不简单,在下佩服,可否让荆棘兄收起兵器,咱们坐下慢慢谈?”

    “哈哈哈,你这家里算什么,就算是未央宫,老夫要进便进,要出便出,谁也拦不住。”又对荆棘道:“收起兵器,咱们今夜是来做客的,不要搞的这么紧张。”

    荆棘扫视一眼外面众人,长剑还鞘,退到老者身旁。苏任拍拍冷峻拉住自己的手,迈步进了房间。院子里紧张的一塌糊涂,苟天明已经悄悄的为弩弓上弦,找了一处地方,将弩箭瞄准站在老者身后的荆棘。

    老者点点头:“倒也有些胆量,难怪敢在夜郎杀了多同!”

    “先生恐怕误会了,多同乃是被天火烧死,和在下没有半点关系。”

    “巧舌如簧,这可不好,杀了也就杀了,今日不说这事,说说市掾吧?市掾应该知道老夫所为何来?”

    苏任面带难色:“这个恐怕有些麻烦,当年家师临走之时一再叮咛,不可将此事告诉他人,老先生为何一定要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家师为人小气,若是知道先生逼迫在下,到时候发火,恐怕对先生不利。”

    “哈哈哈,老夫今年八十又七,能有几天活头,只要能还我大秦江山,就算把这把老骨头葬送在那温岭之内又有何妨?”

    “先生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哎!”苏任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先生定要知道,那就休怪在下没有提醒先生,如今家师并未在温岭,而是去了极北之地,那里半年白天,半年夜晚,天空彩云环绕,光彩夺目,小子有幸见识过一次,终生难忘,听家师所言,此处才是天宫的真正入口。”

    “哦?”老者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欺骗先生吗?如果先生要迎回你们秦王,恐怕只有去那里一条路。”

    老者抬起头,眼泪顺着眼眶而出,陷入深深的憧憬中:“当年陛下龙体数月不曾腐朽,传闻那是方士找到了长生不死之药,今日听苏市掾所言,定然不假,陛下已经成仙,老臣定要迎回陛下,让天下魑魅魍魉统统去死!”

    没人打扰老者,任凭老者胡言乱语。苏任一边看着老头发疯,一边喝茶。屋外众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瞪大双眼,谁不想长生不老,以前总认为那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冷峻也是第一次听苏任说这话,当年他救了苏任,见苏任那稀奇古怪的打扮,也怀疑过。没想到还真有仙境,作为道士,他更加急切。

    “咳!”苏任咳嗽一声,打断老者的遐想:“我再奉劝先生一句,虽说那里是仙境入口,却是人家地狱,以先生这样恐怕去不成,就算是荆棘兄这等人,也需多多准备,来年春季出发,或许有可能活着回来。”

    “我等为了大秦赴汤蹈火,何惜这老命一条,他日若迎回陛下,再报市掾大恩!”回头望了荆棘一眼,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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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谎言的代价

    “且慢!”苏任一声喊,叫住老者:“老先生,既然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得兑现承诺?”

    “哈哈哈!看我,高兴的糊涂了!”老者自嘲一把,对荆棘道:“立刻命人撤回岷江的人手,同时知会所有人,从今往后不可对苏市掾下手,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苏任再施一礼:“但愿先生此去,得偿所愿,家师还有一言劝告先生,仙境并非人人都能进去,一切皆看天意,若有个什么闪失,且不要责怪在下!”

    “呵呵,这小子圆滑。”老者一笑:“老夫也知天意难测,你可放心,无论如何,老夫不会怪你!”

    “如此甚好!先生慢走!”

    望着那老者带着荆棘走出大门,苏任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发烧刚好,这一身汗出来,浑身轻松。一屁股坐下,喊刘高拿饭。屋子里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各个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苏任。

    冷峻问道:“你真的去过仙境?”

    苏任一愣,见众人一脸急切。想说是骗人的,又怕那老头还有眼线,他可记得十里铺的小酒馆内是一老一少,刚才出现的只是老头,不见那个少年。

    “咳!”清了一下嗓子:“怎么?你们也动心了?早说,我让那老头带上你们。”

    冷峻实在不耐烦:“快说,你真的去过仙境?”

    “没有,就是远远的忘了一眼,我师父说我年纪轻轻去了没有好处,在红尘中多磨练磨练才行,那地方全是老妖精住的地方,我这样单纯的人只会遭罪。”

    “呵呵!他说他单纯?”冷峻笑了,笑的很凄惨。这还是冷峻第一次笑。

    霍金翻了一个白眼:“不去也好,仙境有什么好玩的,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更不会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和一群老头待在一起,迟早会被逼疯,幸亏大哥没去,要不然哪来我们这些人的好日子。”

    这话得到了黄十三和苟天明等人的相响应。他们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

    冷峻叹了口气:“愚夫,一群愚夫!”一甩袖子走了。

    刘高端上来晚饭。当着所有人的面,苏任吃的西里呼噜。众人还不散去,都等着苏任说说仙境里的事情。既然谎话已经说了出去,再想圆回来就得用更大的谎话,苏任开始挠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转变这些家伙的注意力。

    想了好久,灵机一动,放下饭碗:“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说说仙境的事情,说起来仙境和咱们这里差不多,周天诸神各司其职,也都是上古那些有大智慧和大手段之人,感应天地之灵气,这才飞升成仙,据我师父说,这最后一批成仙者,出现在商亡周兴之时!”

    “帝乙生三子:长曰微子启;次曰微子衍;三曰寿王。因帝乙游于御园,领众文武玩赏牡丹,因飞云阁塌了一梁,寿王托梁换柱,力大无比;因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上本立东宫,乃立季子寿王为太子。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为天子,名曰纣王,都朝歌。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

    苏任说的唾沫横飞,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整部《封神演义》苏任那会记得清楚,但是为了把这件事讲的惟妙惟肖,苏任学着单田芳的样子,连说带比划,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就连已经出门的冷峻都不免被故事吸引,再次回来。

    “你们可知那冀州候苏护之女,还是他的女儿?错了,早被狐狸精上身,此事女娲娘娘早有安排,为的就是要哪昏聩的纣王知道神仙厉害,用那狐狸精迷惑纣王,要断送成汤六百年的基业,如今妖女进宫,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苏任心里狂笑,自己胡言乱语说的人人信以为真。使劲一摔自己的饭碗:“此处应该有掌声呀?扔两个钱也行呀?”

    “完了?”霍金无辜的看着众人,又看看苏任:“这和神仙有什么关系?”

    苏任有些扫兴:“各位客官,今日我困了,要听后来的故事,明日清早!”

    不再理会傻愣愣的众人,苏任起身往门外走。

    司马相如站在门口,摇头笑的:“这武王伐纣之事,你能说成这样,也真难为你了,这样也好,能让他们暂时忘却了那仙境之事。”

    “不容易呀,总算有个明白人!”苏任抱着司马相如的肩膀:“你说我容易吗?哄完老的,还要哄小的,我还是病人,这一天都快累死我了。”

    司马相如道:“我也听冷公子说过你的身世,若是得空,可否对我明言?”

    “你也想成仙?”

    司马相如摇摇头:“只是好奇,仅仅是好奇而已!”

    “是吗?”苏任看着司马相如:“实话给你说吧,我就是骗那个老家伙的,要不然这些人整天缠着我们,我们什么都干不成,不过极北之地的事情是真的,一来一回至少一年,这一年我们能消停一点。”

    “你去过极北之地?”

    “没有,听人说的!”

    “哈!若是你听错了,那些人回来,岂不是对我们更加不利?”

    “放心!能回来就不错了!”

    看着苏任潇洒的背影,司马相如陷入深深的思考,他发现自己刚刚对苏任有些了解,忽然间又变的不认识了。这个人年纪轻轻,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从刚才那武王伐纣的故事,听得出来,急切间绝不可能讲的这么精彩,至少是深思熟虑的。这人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

    这一夜除了苏任,其他人都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纣王被狐狸精迷惑的事情。

    “这害人的狐狸精,看小爷劈了你!”霍金在梦里还不断的念道。

    霍老四被霍金一胳膊抡醒,抬手便是一巴掌,打的霍金吱哇乱叫。霍老四瞪了霍金一眼:“大晚上的不睡觉,乱喊什么?狐狸精迷惑的是无道的纣王,这是好事,劈了她做什么?”

    “哦!”霍金揉着自己的屁股,缩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不劈,不劈!”

    鸡叫了三遍,以往已经忙碌起来的苏府,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刘高打了一个打哈欠,开门出来。缩着脑袋朝厨房走去。一进厨房,满地的狼藉,吓了刘高一跳。

    “妖怪来了!妖怪来了!”刘高一边跑一边喊。

    整个院子都被惊动了,巡逻的护卫擎着刀剑急匆匆赶过来。霍金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喊:“妖怪在哪?妖怪在哪?看我劈了他!”

    厨房里,一个圆滚滚的家伙,懒洋洋的坐在地上,蔬菜和面饼被啃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面对门外那么多双眼睛,这家伙只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的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去了。忽然看见墙角有几根竹笋,立刻冲过去,抱起来吃的欢实。

    “阿大?这是什么东西?”霍金问霍老四。

    霍老四也瞪大双眼:“没见过,怎么还黑眼圈,太奇怪了!”

    “你们谁认识?”霍金问众人,众人连忙摇头。

    “先生来了!先生来了!”

    一阵呼喊,苏任睡眼朦胧的出现在众人后方:“大呼小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呢,要不是妖怪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在哪呢?”

    霍金连忙道:“那那那,吃竹笋的家伙,怪模怪样的,肯定是妖怪!”

    苏任只看了一眼,两只眼睛就瞪大了。国宝、熊猫!这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词汇。以前只在动物园和电视上见过,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现在倒好竟然冲进了自己厨房。苏任眼睛一转,抓个熊猫当宠物也不错!

    “咳!此兽名叫熊猫,乃是祥瑞之兆,我师父说过,熊猫温顺,喜竹子、竹笋,既然来到我们家,这是好事,绝不可伤害!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么就当成妖怪了?”

    苏任一转身:“老刘,在前院打个窝,找几个人把熊猫抬过去,一日三餐好生照顾,从现在起,它就是咱家的祥瑞了!”

    听苏任说是祥瑞,众人深信不疑。反正这东西毛茸茸,动作缓慢,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先生让留就留着吧。谁知,这家伙在苏家享受一天,第二天,竟然又带来两只。两大一小正好一家三口。

    司马相如摇头苦笑:“这家伙是不想走了,把家都搬来了,不过祥瑞一说从何而来?我可知道,此物名曰食铁兽,以铁为食,牙齿锋利,万一伤人怎么办?”

    苏任毫不在乎,摸着熊猫圆滚滚的身子道:“你拿块铁来看他吃不吃?我说是祥瑞就是祥瑞!”

    黄十三点点头:“对,我信先生的,这一定是祥瑞,不是什么食铁兽!”

    司马相如直翻白眼,无奈的起身走了。

    霍金嘿嘿一笑:“大哥,咱们现在有祥瑞了,是不是那申公豹就不敢再害姜子牙了?”

    苏任瞬间石化,一口气没缓上来,憋得满脸通红。

    司马相如看着霍金和黄十三手忙脚乱的救苏任,呵呵笑道:“这就是谎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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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携美同行

    绿倚依然是一身绿色的衣服,却是一身胡服。紧袖口,短裙子,乌黑的秀发扎成一根辫子,飘荡在脑后。搭配上漂亮的脸蛋,众人直接就看晕了。

    “苏市掾,看什么呢?我的脸上又没花!”

    “哎呀!绿倚姑娘这一身装扮可把我们看晕了,你瞅瞅,那几个已经流口水了!”

    “呵呵……”绿倚笑的很阳光,一夹马腹朝大路上奔去。

    到了要去僰地的日子。和绿倚约好,在城外相见,大半夜出城,吃不好睡不好。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神。绿倚的出现给众人提气。

    这一次苏任准备的还算重分。为了结好僰人,让崔久明弄了好几车粮食和食盐,虽然少了点。好在僰人也不多,大家分一下,人人都会有。

    一口气跑出去三十里,白马的身上已经见汗。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爽快的骑马了。弄了马鞍子就是不一样,两腿能用上力,再也不会任凭马脊背颠簸自己胯下,那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绿倚姑娘,休息一下吧?快到中午了,吃点喝点再走!”苏任的骑术不如绿倚,一路上都跟在绿倚身后,浑身上下快成泥人了。

    “再赶一段,趁着天色还在,赶路要紧。”

    “行了!不急在一时,你受得了,我受不了,这两腿间火烧火燎的,再跑下去,我就从中间劈开了!”

    翻身下马,揉了揉大腿,找了块地方一坐。霍金连忙拿过来干粮和清水,苏任仰头灌了一气,浑身舒爽。锅盔自古就有,据说当年秦军天下无敌,这东西作为干粮立下不少功劳。烙熟的面饼,久放不坏,吃进嘴里很有嚼头。既能顶饿,万一碰见危险,做盾牌也行。

    掰了一块锅盔,递给绿倚。绿倚摇摇头,从身后的小包里掏出几样别致的点心,看的苏任口水横流:“这大远的路,你还带着这个,没颠坏还真是不一般,骑术不错呀!”

    绿倚一笑:“僰人艰辛,从小就要劳作,骑马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上山走路全靠骡马,要不然连大山都出不来。”

    “那倒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无论苏任怎么表现的想要吃一块,绿倚只当没看见,快速的吃了两块,重新将小包收拾妥当,放到身后。苏任有些失望,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去要,只得闷头吃自己的锅盔。这个时候再吃,味道就不对了,又干又硬,放进嘴里剌的舌头疼。

    苏任带着司马相如、霍金、黄十三,外加十个护卫。绿倚主仆三人,除了她还有一个年老的仆人和一个中年仆妇。那两个人一声不吭,始终跟在绿倚身后。绿倚起身,他们跟着走,绿倚坐下,二人恭敬的站着。

    苏任看了一眼,问绿倚:“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的这两个仆人?这一路上一声不吭,是不是哑巴?”

    绿倚摇摇头:“老者是我以前救下的,便跟了我,那妇人是我的乳母,跟着我一起被卖到你们汉地,从生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分开过,我的衣食起居都是乳母操持。”

    “哦?这么说来,你家在僰地应该个有钱有势的?怎么就会被卖到我们这边来了?”

    “哎!一言难尽!”绿倚叹了口气:“僰地荒凉,人多地少,大家为了争夺土地和水源,争斗在所难免,其间也有你们汉人怂恿的结果,我的父亲便是因为争斗死的,我们就成了人家的俘虏,这么说你知道了吧?”

    苏任点点头:“还真难为你了!这次回去不会还有重振你们部落的想法吧?”

    “你以为呢?”

    “行!当我没说,我的任务是将僰人带回汉地,或者让你们归附汉朝,至于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不想参与!你也不用告诉我,免得我听了,到时候你又说我不帮你,面对美女我从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好,不给你说了!”绿倚婉然一笑,起身去照顾她的马去了。

    司马相如这时候走过来,坐到苏任身旁:“先生这一句话就把绿倚姑娘堵死了,到时候就算她想干什么也不好开口。”

    苏任望了一眼绿倚窈窕的背影,叹了口气:“你错了,女人的魅力不是告诉你要帮助她,而是不告诉你你主动去帮助她,你等着吧,事到临头她往咱们身后一躲,你说你是帮忙还是不帮忙?”

    “呃……!一个弱女子,要说不帮忙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是吧?我不想听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知道,到时候无论好坏做就是了,如果知道来龙去脉,面对敌人也会同情他们,就算想下手也不会太重,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呀!”

    司马相如皱起眉头:“先生是说绿倚姑娘还是将要面对的那些绿倚的敌人?”

    “都一样!”

    吃完了午饭,太阳正好,继续赶路。白马很喜欢奔跑的感觉,羌地苦寒,所产的战马耐力极好。白马四蹄如飞,带着众人在太阳落山之前,便到了落水镇。落水是岷江支流,也来自岷山,却和岷江没走一条路。它静静的流下岷山,在成都平原饶了一圈,于落水镇归入岷江。

    如果说岷江是一匹被套上了笼头的奔马,落水便是轻柔的灵猫。落水镇坐落于落水岸边,因为河水浅且缓,这里没有码头也不用渔船。一条低矮的木桥将落水两岸连接起来。

    天已经黑了,落水镇漆黑一片,劳作了一天的农人都已经休息。镇子很小,没有客栈也没有酒肆,因为落水灌溉方便,整个落水镇基本都是庄户人家。

    “下马,别进镇子了,就在这外面找个地方休息一夜!”苏任制止了霍金要进镇子找客栈的举动:“这么点镇子,就算有客栈也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和马匹。”

    “那也不能睡野外呀!大哥,你的身体刚好,若是再病了咋办?”霍金还在执拗:“我就进去找一户人家,让你住下,我们住外面。”

    “废什么话,赶紧帮忙,去找些稻草,就在那边的空地上扎营!”

    司马相如拍拍霍金的肩膀,霍金无奈,只能按照苏任的吩咐办。

    绿倚看着苏任面带微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好人?”

    “这话说的,我本来就是好人!”苏任眼睛一转:“姑娘,这荒郊野外,就你一个女子,大家都是气血方刚的小伙子,万一晚上有谁摸到你身边去,你最好别客气,否则吃亏了我可不负责!”

    赤果果的调戏,绿倚的眉毛都立了起来。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剑:“你敢!”

    苏任一笑:“我的确不敢!我是个好人,睡觉也老实,至于其他人我就不敢保证了,你看见那边那个生火的没有?他刚刚娶妻,新婚燕尔被我拉出来,这时候一定很想念他的妻子;还有那个,端水的那个,他和我家隔壁的一个姑娘眉来眼去,两人正打的火热,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梦游,还有,哎,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

    看着绿倚远去,苏任哼着歌来到霍金为他准备好的地方。就在火堆旁边,不远不近刚刚好,稻草也垫的厚实。找了一间厚衣服,盖上衣服,果然很舒服。

    苏任叮嘱霍金:“小心点,暗哨、明哨我就不给你说了,尽量安排的远一点,就咱们十几个人,千万注意。”

    霍金点点头:“大哥放心,我也不是第一回了。”

    月亮爬上中天,今儿是初五,只有一轮月牙很不好看。睡在野地里,各种昆虫的名叫和鸟叫听上去很让人害怕。苏任看着火苗,眼皮开始打架。

    正做美梦,感觉有人不断的推自己。一咕噜爬起身子,手里拿着短剑。

    “我没去你那里,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有这么迫不及待的吗?我虽然很讨女人喜欢,可我不是那个女人都看的上呀?”

    绿倚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呀!我第一次睡在野地里,睡不着,找你说说话。”

    “哎呀!你找别人行不?赶了一天的路,我都累死了!”

    “哼!你陪不陪?”绿倚一伸手,抓住苏任的手腕,将短剑调转过来,抵住苏任咽喉。

    “好好好,我怕你了,放手!说,说还不行吗?”

    绿倚放下苏任,一挥手对苏任道:“跟我来!”

    苏任无奈,只得起身,披上衣服,打着哈欠,跟着绿倚往外圈走。

    两个人的争吵早已经惊动了其他人,霍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推了司马相如一把:“先生,我大哥是不是喜欢绿倚姑娘?”

    司马相如反问道:“大晚上的,你大哥被一个姑娘叫走,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你们就这么看着?”

    黄十三一听,立刻就从草堆里钻出来,要跟上去。霍金瞪了他一眼:“睡你的觉,大哥自愿跟着去那就绝对没事,你去算怎么回事?”

    带着苏任也没走多远,绿倚和苏任在一颗大树下坐下,火堆边的人还能看见他们。苏任一路上哈欠不断:“我说姑娘,你到底有什么话说?说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求你了,别折腾我行吗?”

    绿倚没有理会苏任,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我为什么对僰人的事情这么上心?比如我和乌木崖是不是有关系?甚至我到底是谁,这样的问题,你都可以问,今天晚上,只要你问了,我就全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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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文人样的武人

    落水关,离落水镇五十里。此乃大汉西南门户。落水关地处偏僻,一边是落水,一边是群山。落水不急,群山不高。小小的一个关口立在大路中间显的单薄。

    群山之中便是夜郎,落水之案就是南越,僰人生活在夜郎、南越以及大汉的夹缝之中。此地虽说是个三不管地带,实际上谁都能管的着。夜郎人有空过来转转,南越人没吃的也会来转转,汉人需要劳力的时候更会来转转。反正这些僰人哪一方都算不上,欺负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唐蒙,蜀郡都尉,掌管蜀郡一十二县所有兵马,蜀郡实力派人物。今年不过三十八岁的唐蒙,早年出任鄱阳令。文官出身的他,穿上盔甲也不像武将。

    “哎!”唐蒙长叹一声,望着眼前连绵不断的群山,倒背双手,铠甲很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马连忙问道:“都尉为何唉声叹气?我等为大汉出生入死,此次回去之后,太守和长史一定会为都尉请功,到那时应该恭贺都尉。”

    “请功?”唐蒙无奈的一笑:“这一次我们做的太过分,不问罪就算不错了,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请功。”

    “僰人凶狠狡诈,我们抓了他们也算是给他们一口饭吃,何况这些僰人不是我们大汉百姓,若是因此事太守怪罪,属下觉得憋屈。”

    “你不懂!”唐蒙说完这三个字,便没有了谈话的意思。

    夜风吹拂起唐蒙的一缕头发,从左边荡到右边,一个劲的在眼前晃悠。伸手拨弄了好几次,依然如故。

    “成都已经送来消息,这几日便会有人来,准备将这些僰人带回蜀郡,告诉兵卒,让他们收敛一点,不可逼迫僰人太甚,若是出了问题对谁都不好。”

    “哼!也不知道太守是怎么想的!”司马颇为不愿意:“不就是一群野蛮的僰人吗?几次三番的拉拢,那个苏市掾若是有本事,就让他去,看那些僰人不把他碎尸万段!”

    “不可胡说!”唐蒙回头瞪了司马一眼:“这个苏市掾我倒有所耳闻,前段时间,从我们这里经过的商贾,都在说此人的本事,依我看,说不定这一次他或许能成功。”

    “啊!”司马一惊:“若是他将那些僰人带走了,矿山怎么办?长史还盯着呢!”

    “哼!”唐蒙冷哼一声:“蒙季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以为本都尉不知道,弄出这矿山只为中饱私囊,我是大汉朝的官,不是他蒙家的官!”

    “是是是,都尉说的是!”司马一阵懊悔,连忙改口。

    司马想了想,又道:“都尉,依您看那个苏市掾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唐蒙淡淡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诺,小的这就去安排!”

    绿倚和苏任聊了好久。绿倚说了很多话,几乎是从自己小时候讲起,将自己的前前后后全都告诉了苏任,没有隐藏没有遗漏。苏任靠在树上,静静的听着,一声不吭,没打断也没有问题。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绿倚微微一笑:“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你这个人做事说话都不规矩,可我就觉得你能替我保守这些秘密,你能吗?”

    一回头,发现苏任靠在树上,裹着衣服,闭着眼睛,早都睡着了。绿倚瞬间就生气了,站起身,一脚揣在苏任胸口。

    “哎呀!你疯了!”那一脚很重,几乎把肋骨踢断。

    绿倚红着脸:“我给你说了那么多,你竟然睡着了,你就这么敷衍我?”

    捂着自己的胸口,苏任呲牙咧嘴:“我本来没打算听,是你要说的,叽叽喳喳的我一句话插不进去,你说我不睡觉干啥?大晚上的离火堆那么远,我这病刚好,要是再冻着了,你赔得起吗?”

    “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一扭头,哭着跑了。

    早上很冷,湿气也很重。树叶和野草上沾着很多露水。苏任浑身发抖,连忙将衣服穿在身上。他没管绿倚,捂着自己的胸口往回走。霍金等人早就起来了,刚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苏任过来,几个家伙使劲忍住不让笑出来。

    苏任看了几人一眼:“想笑就笑吧!真他娘晦气,大清早的就被疯婆娘打了一顿!”

    “哈哈哈……”众人放肆的大笑。苏任低着头坐在火堆边烤火。

    司马相如摇头叹气:“还是那句话,那绿倚姑娘喜欢你!”

    “打住!”苏任连忙摆手:“就那臭女人,我才不要呢,白送都不要!动不动就动手,要是娶了她,肯定早死,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苏任的声音很大,不远处的绿倚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掉眼泪。

    吃罢了早饭,收拾好行装,沿着落水往东南方向走。前面就要到落水关,那里是他们最后一站,过了落水关便会进入僰人的领地。苏任知道,蜀郡都尉唐蒙也在落水关,所以他才否定了绿倚的建议,执意要来落水关见见这个唐蒙。

    唐门身材不高,一派文人气质。站在一大群五大三粗的兵卒中间格外显眼。唐蒙出迎,让苏任颇感意外。无论从哪方面讲,他苏任都没有让唐蒙出迎的资格。唐蒙是蜀郡都尉,苏任不过是市掾。唐蒙今年三十八岁,苏任不过十六七(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算几岁)。

    唐蒙没穿铠甲,一席长衫看上去更像一个教书先生。两人第一次见面,唐蒙一眼便认出走在司马相如身旁的这个娃娃才是这伙人的首领。

    “苏市掾为国出力,辛苦,辛苦!”标准的文官礼仪,标准的文官客气。苏任立刻在心中对这个唐蒙警惕起来。官场之上不怕口直心快的武夫,就怕这种口是心非的文人。武夫杀人杀在明处,文官杀人,就算死你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唐都尉辛苦!”苏任慌忙跳下白马,跪倒就要施礼。

    唐蒙连忙扶起:“苏市掾客气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市掾还是五大夫爵位,这样大礼本都尉可受不起。”

    “唐都尉客气了,小子这行的是晚辈之礼,和爵位无关,想唐都尉为国戍边,亲自驻守落水关,那是我等楷模,值得小子学习。”

    习惯苏任的人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只有司马相如和绿倚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们眼中,苏任说起话来,根本不走脑子,张嘴就来。可是和唐蒙这几句对答,俨然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说的是滴水不漏。

    一行人进入落水关,苏任和唐蒙不约而同,将出关的一切手续办完,这才手拉手坐下来说话。这就是文官的办事规矩,虽然肚子里都知道对方在打主意,脸面上还是笑呵呵。该办的事情绝不马虎,该说的话也不会少一句。

    唐蒙点点头:“苏市掾刚刚上任便被太守委以重任,足见市掾才干,令我佩服不已!”

    “都尉客气,小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尉戍边多年,还得向都尉多多请教。”

    “岂敢,岂敢,子恒在温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区区半年便让温水一跃成为大汉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想我也在鄱阳做过一任县令,说起来汗颜的紧。”

    “那里那里,都尉客气了!”

    两人就用这种相互吹嘘的方式,整整说了半个时辰,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竟然没有一句重样的话。众人不得不佩服苏任的功力。

    眼看日到中午,唐蒙准备好酒菜款待。苏任也不造作,率领众人一起赴宴。酒桌上,又是一阵吹嘘。这顿饭从中午吃到日头偏西。从唐蒙和苏任的谈话中,能听出来竟然生出忘年交的感觉。唐蒙不喊苏市掾,直接叫起了子恒。苏任也不再叫唐都尉,用先生替代。

    直喝到日落西山,霍金和黄十三扶着苏任回到唐蒙安排的住处。苏任到头便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司马相如唉声叹气:“难怪我蹉跎四十载,始终不如意,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官!”

    睡到半夜,苏任敲响司马相如的房门。司马相如开门一看,有些惊讶:“这大晚上的你要干什么?”

    “呵呵,不干什么,跟我出去一趟如何?”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记得带上蜀郡地图!”

    “好吧!”司马相如答应一声,转身回屋拿东西。苏任在院子里等候,没有等到司马相如,却等到了绿倚。这女人一袭黑衣,腰里别着短剑,蹑手蹑脚的从自己房里出来,正在关门。

    苏任一把在绿倚肩膀上,吓了绿倚一跳。绿倚一回身便拔出了短剑。

    “等等,是我,是我!”苏任连忙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绿倚半天:“你这是要干什么?”

    绿倚见是苏任,翻了一个白眼:“你管不着!你大晚上不睡觉,你又要干什么?”

    “你也管不着!”苏任把脑袋一扬,旋即道:“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要刺杀唐蒙吧?你个笨女人,杀了唐蒙,你们僰人就死定了!”

    司马相如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一幕也是一愣。一把将苏任和绿倚拉进房间,探头探脑的往门外张望两眼:“这,图穷匕见的伎俩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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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大将军介绍:
谁说古代就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谁说古人就是淳朴厚道的代表?谁说古人的智慧和眼光没有我们远大?
苏任来到大汉,被大汉朝坑了!刘彻坑他他忍了,卫子夫坑他他也忍了,卫青、霍去病一起坑他他还忍了!
匈奴凭什么坑我?高句丽凭什么坑我?长条岛上的野人都想坑我?那就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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