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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关     骠骑大将军txt下载     骠骑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章 出世还不到时候

    西汉,建元元年五月初八,令整个温水人期盼的朝廷大官,大行令的车驾终于出现在了官道上。作为使节,浩浩荡荡的车队必然不能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高头大马,一名骑士高高举着黄色的节杖,迎风飞舞,气派非凡。

    常事率领温水县大小官吏,并有头有脸的人物于十里外相迎。苏任作为温水名望和身份比较尊贵的人,自然也在队伍之中。

    眼见大行令的车队就要到跟前,常事一声山呼万岁,众人跟着跪伏于道旁。苏任的位置相对靠前,拥挤的人群一拜下去,给他留下的地方不大。微微抬头看见的是前面人的屁股,无奈连忙底下脑袋,额头放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护卫将军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停下。一辆马车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常事面前。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直往嘴巴和鼻孔里钻。苏任连忙闭嘴闭眼,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温水县令常事率领温水父老,恭迎我大汉使节大行令!”

    马车的车门打开,一人面带微笑从车上下来:“各位辛苦,快快请起,我等皆为朝廷效力,如此大礼让在下何以承担?”

    常事没有起身:“大行令为国事奔波,劳苦功高,我等岂能和大行令相提并论!”

    大行令伸手相扶,常事这才起身。身后众人也跟着常事一起站起来。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搞的满脸满嘴都是,苏任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巴,又拍拍脸上的尘土,一声不吭的站在人群之中,做自己的背景人物。

    太守文党也跟着来了,一群官僚在一起说着不痛不痒的恭维话,满面春风自得其乐。

    太阳已经到了头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汗水不自觉的就往外冒,和尘土混合,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

    常事将众人一个个介绍给大行令。轮到苏任的时候,着重介绍道:“此子便是苏任,也就是献布袋盐之人,我温水有如今景象,此子出力不少。”

    大行令也就三十岁上下,一身赭衣,面色白净,颌下半尺长的胡须乌黑透亮,一看就是达官显贵。此人长相也不错,方方正正一张脸,高位者的气魄多年浸润,虽然面带微笑,也有一股子威严和傲气。

    文党手捋须髯在一旁帮腔:“此子学识天下少有,只是没有什么进取之心,甘愿为商贾小道,实在可惜了。”

    苏任连忙施礼道:“太守和县尊谬赞,小子无才无德,只有一些小聪明而已,更不敢在大行令面前卖弄,实在难等大雅之堂,只为一生温饱,不敢苟求他愿。”

    “呵呵!”大行令一笑:“倒也有些稳重之意,你所献布袋盐之法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此次我来之时,陛下还亲自嘱咐让我拜会一下,今日一见倒也算少年英雄。”

    “大行令夸奖了!此乃我大汉儿女份内之事,有劳陛下挂念,小子倍感皇恩浩荡!”说罢,连忙面北而拜,口称万岁。

    大行令和文党皆点头微笑。

    又聊了一阵,苏任始终谦虚谨慎,甚的大行令中意。从电视上学的那些拍皇帝马屁的话,苏任张嘴就来。一旁的常事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若是苏任出世,将来的前途必在自己之上。

    回到县内,常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位大行令倒也是个实干之人,马不停蹄直奔刘家。刘堂作为一家之主迎接懿旨。和崔久明说的一样,刘家全家老小被押往长安。囚车早已准备妥当,在温水风光了几十年的刘家,就这样彻底覆灭了。

    苏任是个标准的看客,跟着大队人马一路走来,每一件事情都没有拉下,一直看着押送刘家的囚车出了温水县城,这才带着霍金溜溜达达往回走。

    霍金不高兴,一路上都噘着嘴。

    苏任笑道:“怎么了?这么大快人心的时刻,你怎么这脸色?”

    霍金嘟囔道:“还有漏网之鱼,刘文的儿子刘俊没找到,侯建一家也全都不见了,不行,我这就带人去找,不宰了他们,以后必成祸患。”

    “算了!朝廷都没介意,我们介意什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出来的,放心!到时候我们慢慢收拾。”

    回到老君观已经是傍晚。刚进大门,张**着骡子就来了。大行令在温水,城防已经换成了人家的护卫。作为县里的公人头,变得无所事事。这段时间,张虎老是待在常事那里,有心人一看就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不等张虎下马,苏任连忙拱手:“恭喜张兄,等县尊高升,这温水县令就是张兄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还请张兄多多照顾才好。”

    张虎连称不敢,脸上却乐出了花:“苏先生说笑了,没有苏先生哪有我张虎的今天,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还是能分清的!”

    “呵呵,张兄现在也会说官话了,不简单,不简单!”

    “先生又笑话我!”

    两人打了一阵哈哈。将张虎让进门,老君观正准备开饭,苏任邀请张虎一起。张虎也不客气,便跟着一起吃了。酒足饭饱。苏任捧着茶,带着一群人来到院子里纳凉。自从死了人自后,院子里的各种蚊虫就越来越多,这都过了好几天,依然不能散去。苏任让霍金弄来艾蒿,晒干之后点起来熏一遍,才能好一点。今天又熏了一边,院子里残存的味道有些苦涩。

    霍金见张虎还没有走的意思,便问道:“张头,你这大晚上的来我们这里,恐怕不只是为了蹭顿吃的吧?”

    “哎呀!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张虎连忙拍拍脑袋:“是这样的,县尊让我来通知苏先生,大行令听了老君观天罚的事情之后,准备明日来老君观上香,让各位做好准备,这可是大官,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啥?大行令要来?那我得好好准备!”冲虚道长一下来了精神:“俊儿,月儿随为师好好准备,此等荣耀,天下道观绝无仅有,绝不可马虎。”

    苏任没管这三人去忙活,反问张虎:“依你看这是大行令是突然起意,还是本就准备来?”

    张虎深以为然的笑笑:“要说突然起意,别说先生不信,我都不信,当时太守也在,不发一言,我就知道其中有问题,我看大行令是专门为先生而来。”

    “啊!”霍金一下蹦去多高:“这大行令也想对付我们?”

    “那倒未必,看大行令当时的表情,我到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张虎呵呵一笑:“以先生的才学,被朝廷征辟那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会给先生多大的官而已。”

    “原来是这样!大哥,你要做官了!”

    苏任皱着眉头:“张头,这大行令什么来头?”

    “呵!”张虎乐了:“先生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只知道姓王名恢,好像是北地燕国什么地方的人。”

    “王恢!王恢!”苏任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

    对于王恢这个人,苏任倒也有些印象。按照史料记载,王恢反对和匈奴和亲,马邑之战后自杀。在大汉朝廷中也算一个鹰派人物。见自己为了什么?苏任着实想不明白。

    张虎见苏任沉思,便拱手告辞,霍金送出门外。回来之后,见苏任还呆呆的坐在那里,上前问道:“大哥,这是好事呀,你怎么皱眉呢?”

    “我可不觉得这是好事!”苏任摇头苦笑。

    第二天一早,不断的有军兵来到老君观。那些前来上香的人被阻挡在老君观百步之外。人群中有知道消息的便开始议论,纷纷传播老君爷爷的威名。

    作为老君观的主人,冲虚道长带着冷峻、冷月早早的就等候在门口。而苏任从早上就没有露面,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日上三竿,大行令的车队抵达老君观。人群一阵骚动,纷纷探头观看。温水这种地方,很少有大官来,以前来的国舅田蚡已经破天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个大行令,众人啧啧称奇。

    一下车,常事就发现苏任不在迎接的人群之中,眉头一皱,一把抓过张虎:“昨夜可曾把话传到?怎么不见苏任迎接?”

    张虎也是莫名其妙:“此事是我亲口对苏先生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常事气的直跺脚:“快去找!就算绑也得把苏任绑来!”

    一旁的文党摇头苦笑,走到王恢身旁:“我说的没错吧!此子没有进取之心,听说你要来便躲着不见,看来此事不可为!”

    王恢道:“我不这么看,此子心思极多,昨日他的表演就让我刮目相看,他并非没有出世之心,只怕是觉得还不到时候而已!”

    老君观后山的石洞里,苏任一边烤着野兔,一边流着口水。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引的不少昆虫钻出自己的洞穴,朝这边靠过来。

    霍金站在洞口看了半天,回头对苏任道:“大哥,山下可真热闹!你真的不打算见那个大行令?他是来征辟你做官的,错过这一次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任没理他,撕下一条兔子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满嘴流油,津津有味。

    霍金急的一把夺过来:“你到底怎么想的?全天下人人都想做官,你倒好,送上门来,你却躲了?”

    苏任翻了一个白眼,重新撕下一条腿,继续吃。一边吃一边道:“快吃,凉了就不香了,这时候正好,外酥里嫩,最是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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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野心也需要培养

    苏任带着霍金在山里钻了两天,没有回老君观,径直来到双嘴山。苟天明正好带着商队又回来了,见到苏任自然是格外的高兴。说起夜郎的生意,骄傲和兴奋全都写在脸上。

    “自从先生走后,那个沙马沙依听话的很,对我们的生意从来不问,现在我们已经和武阳全部的商家搭上了线,只要是我们的货物,一到武阳立刻被抢购一空,特别是茶叶,供不应求,有多少都能卖出去。”

    “一些夜郎人还想仿制,无论他们是炒还是晒,弄出来的味道都没有我们的好,那些商人只认准了我们一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倍的利润都不止,原来这私商这么赚钱,怪不得以前那些家伙冒着被我们抢劫的危险都要去夜郎,早知道这样,谁还干那玩命的勾当。”

    “还有那个采默,都常住武阳了,天天在门口等着要见先生,都快变石头了,按照先生的吩咐,我们谁也不理他,就那么晾着!这家伙也老实,再也不说夜郎王什么的了!”

    苏任喝了口水:“沙马沙依的守备军怎么样了?能打仗了吗?我们给他们的兵甲都配齐了吧?”

    苟天明嘿嘿一笑:“那些夜郎人就不是打仗的料,练了一个月还是老样子,连走路都不会,兵甲倒是配齐了,要是和我们的护卫队交手,那一千人没什么打头!”

    “这可不行!看来武米不会带兵,一个月了连个兵样子都没有,就算打不过你们,对付其他的夜郎士兵应该没问题吧?”

    “那倒行!就我们回来的前几天,武米带人去了嘉陵,回来的路上接到消息,两边打了一仗,武阳人赢了,为此沙马沙依高兴了好几天。”

    “这倒是个好事情!”苏任点点头:“对了,你们回来的路上可曾碰见大行令的车驾?”

    苟天明摇摇头:“没有,人家要去可乐,顺岷江而下,坐船就行,走陆路太费事了。”

    “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的计划就可以进行了!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武阳,多带些兵甲,该是时候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在双嘴山休整了两日,苏任给冷峻写了一封信,让霍金送回去。便随着苟天明的商队第二次前往武阳。和第一次相比,这一次走的格外顺畅。被烧毁的岷江桥已经修复,并派人把守。道路也拓宽了,牛车走在上面平稳不少。

    苏任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的风景很好,绿山在前,流水在侧。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山地里还有几个佝偻的身影。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想起后世,即便是农村也不见得有这般美好。

    苏任一张身:“城里的情况怎么样?那些刘文的探子找到了没有?”

    “先生放心,一个都跑不了!说起来,这一次多亏了沙马沙依那个女人,她的那个管家很有眼力,对刘家的事情清清楚楚,凡是他认准的人,绝对没错!还别说,刘家在武阳安排的人真不少,被我们抓了大半,剩下的跑了。”

    “这不是多同给力,是沙马沙依要致刘家于死地,现在他们的依靠是咱们,不把刘家的人打发干净,对我们不好交代,估计也是看出了刘家要失败这层意思。”

    “不管怎么说,刘家算是彻底从蜀南没了,这是一件好事。”

    风餐露宿走了两天,终于抵达了武阳城。苏任下了白马,将缰绳交给霍金,背着手慢慢的往里走。如今的武阳人变的很忙,那些懒散的家伙全都不见了。一间间的商铺围绕着苏任的商铺散开,城主府那边完全变成了一个兵营。

    霍老四很高兴,苏任能来,说明温水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院子里的大树下早已经准备好了八仙桌和太师椅,冒着热气的香茶就摆在上面。整个商铺今天歇业,大大小小的伙计全给放了假,商铺里剩下的全是自己人。

    石满柱也在人群里,苏任很高兴。这个人是刘文的亲信,当初是混进老君观搞破坏的,被冷峻一口气宰了他的八个手下之后,石满柱变老实了。怕死不是什么大罪过,谁都怕死。石满柱这样的转变,也在苏任的意料之中。

    拍着石满柱的肩膀,苏任呵呵一笑:“好好干,你的妻子全都接到了老君观,这次温水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任何瓜葛,一切都好!”

    石满柱郑重的点点头,朝苏任鞠了一个躬,慢慢的退到了人群后方。

    霍老四张罗着给刚来的兄弟准备热水热饭,苟天明招呼人将带来的货物卸车入库,霍金早就跑去给老护卫们吹嘘老君观天罚的事情了。武阳分公司一片热闹,只有苏任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品茶。

    采默来的正是时候,一进门就发现了苏任:“哎呀,您可来了!这些天可把我急坏了!那个沙马沙依疯了!彻底疯了,竟然派兵攻打嘉陵,而且还给打下了!”

    苏任一笑,示意采默坐下,倒了杯水:“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夜郎本来不就是打打杀杀的,谁有实力占得地方多一点也无可厚非。”

    “可沙马沙依的兵马是你给武装起来的,现在出了事,你不能不管?”采默很激动,对苏任的脸色也不好。

    苏任依然悠闲:“我管?我就是个商贾,和兄长一样,难不成兄长卖出去的东西,还要过问人家怎么用?”

    “你!”采默被顶的无话可说:“夜郎王很生气,这次你们大行令去,肯定要询问这件事,将来你们的朝廷怪罪下来,你也不好交代吧?”

    “那是我的事情,兄长着什么急?”

    采默一跺脚,连茶都没喝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头对苏任道:“既然如此,你就好自为之!”

    苏任微微一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望着采默愤怒的背影,苏任很高兴。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已经顺利实现,下一步就是扩大战果的时候。

    “去,把霍金找来,带上我的礼物,咱们应该去拜访一下城主,咱们在这里经商需要城主多多照顾!”

    沙马沙依得知苏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自己,自然是非常高兴。前两天刚刚有了一个胜仗,现如今她已经不只是一城的城主。嘉陵城主已经投降,她的领地扩大了一倍还多。正在大厅里饮宴,就听说苏任已经到了楼下。

    沙马沙依连忙起身:“快,用最高的礼仪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铺地毯,用那种最好的长毛地毯!”

    雪白的长毛地毯,从城主府的二楼一直铺到苏任的脚前。也不知道这些奴隶是怎么丈量的,当一大卷地毯展开之后,不长不短,正好落在苏任脚前三寸的地方。这样的精确让苏任啧啧称奇。

    沙马沙依一袭盛装,学着汉朝女人的样子,将头发栊在脑后,脸上还施了一点胭脂。从衣领处露出两个香肩和大半部分胸膛,看的周围那些军卒口水横流。

    苏任拱手行礼:“城主这般客气,到让在下觉得愧疚了,这么多天不在武阳,有劳城主照拂,感激不尽!”

    沙马沙依一把抓住苏任的手,丝毫没有觉得尴尬:“苏先生说这话就见外了,武阳能有这般景象,全耐先生所赐,小女子才应该感激先生,先生刚刚回来就来我这城主府,礼数不周先生可得见谅。”

    沙马沙依媚眼如丝,看的苏任都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面对这样的女人,还是一个美女,能有人把持的住才是怪事。常言道,温柔乡乃是英雄冢,这话一点不假。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苏任硬是从沙马沙依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歪着脑袋看看城主府外行刑场上的血渍。

    回到大厅,奴隶们已经撤去了宴会的东西,重新摆上了待客的物件。沙马沙依极力邀请苏任坐在自己身旁,苏任勉强拒绝。

    “刚回到武阳,就听闻城主已经攻下了嘉陵城,在下为城主准备了几样礼物,为城主庆贺!”

    沙马沙依笑的和花一样:“苏先生还是这么客气,先生能回来我就高兴,还带礼物太见外了,既然先生已经拿来,不如都见识一下大汉的宝物?”

    苏任一招手,几名护卫抬着一口箱子进了大厅。苏任亲自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光彩夺目,也不璀璨晶莹。乌漆墨黑的一大堆铠甲和兵器,死气沉沉的放在箱子里。

    “这是我大汉军队的制式甲兵,极难得到,在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一点,特献给城主,以壮城主兵威!”

    武米这种纯粹的武人,对这东西没有任何免疫力。顾不上礼仪,三两步来到箱子旁,随手操起细看。都是上好的兵甲。还是铁甲,外表没有光泽,却冷气森森。

    “好战甲!好兵刃!”武米赞叹不已:“不知苏先生有多少?能否全给我们?”

    苏任呵呵一笑:“这种上好的兵甲极难得到,要是送给城主……”

    “我们买!”武米替沙马沙依做了决断:“先生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价钱好说,绝不会亏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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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同志辛苦了

    本就是破破烂烂的链甲。苏任让崔久明动用关系从蜀郡和梓潼的守备都尉手里弄来,双嘴山的匠人修修补补,用桐油浸泡几天,上了一层黑漆。在夜郎人眼中立刻就变成了天下间的宝甲。

    既然你们要买,那就必须要一个好价钱。十倍的利润肯定不行,那显不出宝甲的珍贵。一咬牙一跺脚说个天文般的数字。

    “每件一万钱!这是成本价,存货不多,得来不易,也只有城主要,在下才忍痛割爱,我的那些护卫到现在连皮甲都没有配全。”

    “一万钱?”沙马沙依哈哈一笑:“还以为多贵呢!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苏先生就把这些兵甲拿来,晚上我就派人送钱过去。”

    苏任当下傻了眼,后悔自己说的有点少了。回来的路上,还耿耿于怀,一直在自责。

    霍金叹了口气:“不错了,咱们买的时候也就一百钱,修补上漆,顶多加十钱,现在卖到一万钱,比茶叶的利润高!”

    “你懂什么?物以稀为贵,我就算要五万钱,那女人估计也会给!”

    “五万钱?大哥,你疯了吧?就这破玩意,又沉又闷,我一枪就能戳个窟窿,给我都不要!”

    “和你没话说,完全不懂什么叫经商!回去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知道我不是做商贾的材料,跟着大哥就行,何必费那个脑子?”

    回到商铺天已经黑透了。在城主府就是说话了,饭却没吃两口。霍老四准备的稀饭面饼最为妥帖。两个人每人喝了两大碗稀饭,吃了三五个面饼,躺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还是咱们的饭食吃的香甜,臭女人那里的东西就吃不成!”霍金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满意的**着。

    苏任吃的也不少,比霍金强不到那里去。眼看就要睡觉了,吃的太多哪能睡得着?两个无奈,溜溜达达来到院子里消食,绕着院子转来转去。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武阳分公司灯火通明。按照后世的时间来算,也就七点左右。想当年,这个时间才是夜生活的开始,现在倒好,都要睡觉了。苏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古人,很多以前的爱好没了,还练就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这也太可怕了。

    打了个哈欠,苏任的倦意上来,和霍金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进屋。刚走到门口,苟天明突然从后院急匆匆的跑过来,趴在苏任耳边嘀咕了一阵。

    霍金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咋了?你们又要干啥?”

    苏任没理会霍金,笑着对苟天明道:“这么低调?看来有重要的事情,那就让他进来!”

    苟天明答应一声,转身往后走。霍金的睡意也被打消,一脸兴奋的跟着苏任朝客厅去。刚刚把茶泡好,门外就来了人。一个是苟天明,另一个是穿着黑衣带着斗笠的矮小男人。灯光昏黄,一张脸隐藏在斗笠下面,看了半天,霍金都没认出来这是谁。

    那人摘掉斗笠,漏出本来的脸,霍金的眼睛瞪得老大:“我说管家,你这唱的那一处?穿成这样该不会要会小情人吧?”

    “闭嘴!年纪不大,这种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苏任把眼一瞪:“出去看着,有什么可疑的人抓回来!”

    来人正是沙马沙依的管家多同。大晚上穿成这样来,显然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苏任觉得好笑,就凭着一身打扮,凡是看见的人都会多看两眼,原来掩耳盗铃的法子自古就有。

    多同落座,冲着苏任抱拳:“感谢苏先生愿意见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很多事情想要和先生说,这才出此下策。”

    “管家多虑了,听他们说,抓捕刘家奸细的事情,多亏了管家鼎力相助,还没有去感谢呢!”

    “先生客气,分内之事而已!”

    两人谁也不想开第一口,看上去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会面。两人心里都清楚,该是坦白的时候,谁要是首先说出来,在地位上就会落下一块。

    多同还是没有忍住:“今夜前来就是向先生说明我的身份,上一次先生问起,小人没有如实相告,现在说出来,也让先生放心。”

    “哦?好,洗耳恭听!”

    “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汉人,于十年前奉命来到武阳,这一住就是十年,真是光阴如梭,来的时候翩翩少年,如今已经是中年人了,当初怀着满腔抱负,若不是先生出现,我都忘记自己是个汉人了。”

    “奉命来到武阳?那管家是……?”

    多同微微一笑:“先生可听过乌木崖?”

    苏任摇摇头:“乌木崖没听说过,黑木崖倒是听说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里面的任我行和东方不败,那可是天下无敌!还有令狐冲、任盈盈,仪琳小尼姑,说这一日平南镖局少主林平之……”

    “呃……!”

    多同被苏任说的一愣一愣,茫然是茫然,不过情节不错。等了好半天,苏任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打断:“看来先生说的黑木崖和我说的乌木崖不是一回事,我说的乌木崖乃是前秦所建,虽然现在是大汉,但为了恢复我大秦统治,我辈需要竭尽全力,听先生口音也是大秦子民,更应该为大秦尽力。”

    “哦!我明白了,你是拉我入组织的?”苏任有些错愕,秦国已经灭亡将近百年,没想到还有人要恢复大秦。以前在电视电影中看见什么天地会,反清复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见到大汉朝的“天地会”。

    多同叹了口气:“想我大秦何等荣耀,却被刘邦这宵小之辈窃国,今有先生这般才学,他日复国成功,封侯拜相自是不必说,也不枉费先生活这一世!”

    多同的眼睛越说越亮,苏任依然笑盈盈的看着他。

    “只要先生愿意,我保证四大长老必然重用先生,也能一展先生胸中抱负,大家同为大秦儿女,恢复我大秦江山,延续我大秦万代千秋。”

    “等等等等!”苏任见多同越说越不靠谱,连忙打断:“据我所知,始皇帝的后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到如今恐怕已经没人了,就算我们复国成功,又能如何?是你做皇帝还是我做皇帝?”

    “先生谬矣!你我皆乃大秦子民,岂能僭越皇位!”多同见苏任似乎有些意动,连忙道:“大公子扶苏有后人留下,已经被我们找到,日后复国成功,这便是我等大王。”

    “哦!那就是为旁人做嫁衣?我们一群人搞的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到最后就为了换个人当皇帝?”苏任不等多同接话,继续道:“我就是个普通商贾,没有什么大志向,安安分分生活是我今生所愿,能不能封侯拜相我不在乎,只是不想看见天下大乱,大家都是百姓,何苦为难自己人?”

    “先生又谬矣!刘邦本为我大秦一亭长,无能无德,却窃取皇位,为天下共贼!我等顺天名义,将国祚还于大王,天下百姓翘首期盼,岂能算是为难?”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年秦皇暴政,天下大乱,所以才有现在的大汉朝,作为普通百姓,我才不管谁做皇帝,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行,听我一句劝,还是实际一点,别想着什么翘首期盼,那些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先生……”

    “行了,你的来意我清楚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好好想想!”

    “哎!”多同叹了口气:“也罢,先生先想想,希望先生能想明白何为大义何为小利,天下总归是大秦的天下,宵小之辈始终难以长久。”

    “这一次是管家谬矣,天下乃是万民之天下,绝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天下!”

    送走多同,苏任的眉毛就拧成一坨。苟天明全程参与了两人的谈话,其中的意思他听的清清楚楚,平心而论,他觉得苏任说的在理。只要自己吃饱穿暖,谁做皇帝和自己有个鸟关系!

    “先生,我看这个人不能留!”

    苏任微微一笑,点点头。苟天明会意,立刻就往门外走。

    苏任连忙喊住:“先别急着动手,跟上他看看再说,他如果真是那个什么乌木崖的人,这武阳肯定还有不少,贸然行动会对我们极为不利。”

    “明白!”

    多同离开苏任那里,出门上车。一刻也没有耽搁,回到城主府。苟天明在城主府门外候了一夜,那个多同没有任何动静。第二天依然早起,依然兢兢业业的照顾城主府的一切,好像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见了沙马沙依依然说笑,见了下人依然训斥。

    足足守候了三天,多同的表现无可挑剔。苟天明都有些失望了,如果今天下午还没有什么发现,那就只能除掉这个人。宰了多同不是为了大汉和大汉朝廷,纯粹是作为百姓的一种自觉。如今的日子刚刚好起来,决不能让任何人和任何事情搅和了。

    夜渐渐黑了,苟天明一袭黑衣,腰里挂着他的弯刀。城主府他来过很多次,熟悉的很。他知道多同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南面。刚准备从阴影里走出来,“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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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死人最保险

    采默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温度和味道刚刚好。屋子里实在是太热了,所有的门窗全都关闭,还要用布帘子遮挡起来。如此防范也是出于小心。虽然说这是武阳,却和他采默不对付的人还有不少。

    “诸位,此次把各位从各城请来,只为一件事,如今咱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只要是不和那个武阳分公司有瓜葛,就根本没有活路,不是我危言耸听,苏任想要控制我夜郎商贾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汉人控制了我夜郎的商贾,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了吧?至少在座和我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错,采默先生说的很对,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才能对付苏任,将这个贪婪的汉商从我们夜郎的土地上赶出去!”和采默坐的最近的那个站起来,就差振臂高呼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众人都看着采默和那个和傻瓜一样的“枪手”。他们承认这些是实情,可也从这几个月的生意中看见了实打实的好处。只要事和苏任一起的商贾,全都发了财。特别是武阳的商贾,感觉更强烈。

    采默紧皱眉头:“别抱希望,有些人的确是挣钱了,那也不过是苏任给的甜头,等他真正掌握了你们,你还能跑到那里去?只要他一句话,咱们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都得吐出来,这就是汉人的阴谋!汉人最是歹毒!别想着等过段时间再说,等的时间越长,会被人家攥的越紧!”

    众人还是默不作声,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刚才帮着采默说话的那个人又站起来:“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夜郎儿女,要不要联合起来对付汉人,痛快些!”

    依然没人说话。过了好半天,人群的后方一个声音弱弱的问道:“你要怎么对付苏任?”

    先前那人来了精神:“还能咋样,明日我们就去城主府,让城主将汉人逐出武阳!”

    “这能行吗?”

    “这么做恐怕不妥,城主和苏先生的关系不一般。”

    “谁说不是呢,武阳的守备军还是苏先生筹备的!”

    ……

    阵阵的议论瞬间淹没了那人的提议。采默瞪了那家伙一眼,那家伙连忙垂头丧气的坐下。

    “咳!”采默咳嗽一声:“这样虽然是个办法,却有很多问题,今日请各位来,只要各位答应合作,我自有办法,现在只需要诸位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就行。”

    几条黑影在武阳城的黑夜中快速移动,这些人对武阳相当熟悉,从一条大街拐往另一条大街,多余的一步都不会走。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偶尔会照见他们手里的兵器,一点寒光闪烁,瞬间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为首一人全身上下一身黑布,只留出乌黑的两只眼睛紧盯着一座大门口。那是一个小门户,没有围墙只有篱笆,两张木板就是院门。院门外的阴影里,一辆牛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茅草屋里亮着灯,从窗户漏出来的灯光不断摇移,将里面两人的身影交替呈现在窗户上。几声狗叫在城中响起,屋里的灯立刻熄灭。过了好一阵,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漏出来,向着四处张望一阵。

    苏任压低声音问道:“看清楚没有,有几个人?”

    “一共三个,两个在院里,一个在门外的阴影里!”

    “很好!先不要打草惊蛇,等他出来派人跟上,看他还去什么地方?”

    过了好久,院门轻轻打开,一个身影从里面出来,快速的钻进牛车。牛车启动,吱呀吱呀的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上!”

    霍金将红缨枪一挺,第一个从黑影中蹦出来,冲着院门口的那个人就去了。那人措手不及,一脸惊恐的看着霍金。霍金没有给他机会,红缨枪直奔咽喉,只一下便来了一个对穿。

    于此同时,另外两人翻过院子外面的篱笆冲进院子里。里面的人稍微抵挡了两下,便被放翻在地。苟天明一脚踹开大门,一柄长剑从门里呼的刺了出来。苟天明急闪避,顺势横劈。

    “啊!”一声惨叫从屋里传出,紧跟着便是青铜剑落地的声音。

    苏任用手绢捂着鼻子,跨过门口的尸体。有人点亮灯,屋子里面情况逐渐明朗起来。布置很简陋,一桌一椅一床一灶仅此而已。除了那具尸体,没有旁人。

    苏任摇摇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体还在抖动,还没死:“烧了这屋子,咱们走!放火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引起火灾!”

    霍金提着红缨枪进来,四下一看:“还以为这些人有多厉害,才这点本事,就这几个人能干啥?”

    “人家这是秘密组织,又不是军队,走了!”

    离开那间小院,门外有人等候。转过几条街道,再次看见了那辆牛车。这一次停在一处商户门前。

    苏任眉头一皱:“这里不是采默的商铺吗?怎么他们俩还有联系?”

    “不好说,这个多同在武阳混的不错,认识采默也很正常!”

    “呵呵!这就有好戏看了!”苏任一挥手,所有人立刻躲进黑影里:“咱们先看看,采默的家门不好硬闯,等他出来。”

    采默的提议依然没有得到多少人响应,无论采默怎么说这些人始终一声不吭。就在采默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黑衣人闯进了他们的聚会。来人摘下脑袋上的斗笠,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这不是多同管家吗?难道说武阳城主……”

    “很有可能!要不然多同管家怎么会来?”

    “要是那样的话,那就可以试试,赶走了苏任咱们自己去汉地进货,比现在挣的还多。”

    “行了,别做美梦了,听多同管家说什么?”

    多同朝采默行礼,采默微笑着点头示意。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多同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那张空出的椅子上。

    采默挥挥手让众人稍安勿躁:“诸位,现在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多同管家来了,代表的就是城主的意思,汉人都是奸诈之人,只有把奸诈之人赶出我们夜郎国,我们大家才能过好日子,所以我要诸位联起手来,将苏任,将所有汉人赶出我们的国土!”

    “我和城主已经达成了协议,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多同管家正是代表城主而来的,这一点你们不用怀疑,城主还答应,赶走了苏任他的那些货物诸位平分,和以前一样,这武阳城的经商规矩不变!”

    “真的!”直到这个时候,前来的夜郎商贾才算彻底放开。

    苏任在门外等了好久。夜风吹的他浑身冰凉,只能用来回挪步让自己暖和一点。商铺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这两人在商议什么。

    霍金有些等不及了:“大哥,还等什么,冲进去算了,就两个笨蛋,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和刚才一样全都解决掉,便万事大吉!”

    苟天明也道:“反正都不是好人,趁早灭了算了!”

    苏任摇摇头:“你们看,隔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马匹和牛车,屋子里应该不止他们两个,在没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之前,最好别轻举妄动。”

    “这还有什么清不清楚的?这些家伙一定在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宰了倒也干净!”霍金一边说一边准备。

    苟天明很赞成霍金的话:“小金子说的在理,先生,这个时候决不可妇人之仁!”

    杀人总是不好,苏任依然下不了决心。突然有人大声问道:“谁?谁在那边?”

    霍金立刻就跳了出去。红缨枪寒光一闪,刺向那人。苟天明紧跟其后,大声命令:“一队堵住前门,二队堵住后门,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诶!诶……!”苏任连忙呼喊,根本没有一点作用,事情已经完全失控。

    门外面打的乒乒乓乓,屋子里的人已经听到。一名浑身是血的护卫跌跌撞撞的闯进议事厅。所有商贾吓了一跳,连忙闪开道路。

    “有人袭击!”

    “什么人?多少人?”

    “不知道,全都穿着黑衣!有二十几个,前后已经被堵住了!”

    采默瞬间就猜到会是谁,和多同对望一眼,立刻下令:“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从后门冲出去!快!”

    “当当当……”铜锣声响起,整个武阳都听的清清楚楚。采默的商铺里瞬间乱了,不断的有人呼喊,有人嚷嚷。

    苏任还是小瞧了采默。作为夜郎王的亲信,岂能没有得力的护卫。眼看着后门方向打的不可开交,急中生智:“放火!快,用火攻!”

    一只只火把扔进院子里。干燥的茅草屋立刻被点燃,在夜风的帮助下越烧越猛,无法控制。

    苟天明砍翻两个抵抗的夜郎人,一脚踹开院门带着人闯了进去:“小金子,你去后面,一定要堵住那些家伙!”

    “龟儿子,喊我名字干什么?不是让你别喊吗?”霍金很生气,一边骂一边提着枪往商铺后门跑。

    苏任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火越烧越大,激战也越来越惨烈。城主府方向也有了动静,武米率领武阳守备军急匆匆朝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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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此事与我无关

    武阳城的大火在一阵大风之后变得无法控制。这阵风来回的刮,就像是不把这一块烧干净心里堵的慌一样。大火从采默的铺子着起来的,可离此半里地的一个老光棍家被波及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有人自称看见了整个着火的过程:“是采默的商铺先着火,不知怎的,一根房梁就飞过去,正好落在老光棍家的屋顶上,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那怎么就烧了这两家,他们的邻居全都平安无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火是上天放的,上天放火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该烧那里不该烧那里,老天爷说了算!”

    “哦……!”

    沙马沙依苦着脸坐在大厅里,身边一个奴隶都没有。武米跪在地上,这大厅没有窗户,大清早的也没有几缕阳光照进来。

    “你是说你昨天当你们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一共三十七人,包括死在老光棍家的四个,没有一个活人,大多数是先被杀死,才被大火烧了的!”

    “短短这么点路程,从放火开始到你们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三十七人还有采默的十名护卫,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力量?就没有一点线索?”

    “呃……”

    “说!到底是谁,旁人死了都没有什么,唯独管家和采默死了,我们就得追查到底!”

    “城主,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何不将苏先生找来,或许他能查出是谁干的。”

    沙马沙依眼睛一亮,无奈的长叹一声:“我敢找他吗?算了,这件事不要张扬,先看看再说,管家和采默搅在一起,就已经背叛了我们,死不足惜,只是采默的死就有些麻烦。”

    苏任趴在榻上呼呼大睡。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眼看着武米带人已经到了眼前,这才匆匆离开了采默的商铺。商铺已经被攻破,凡是反抗者被霍金和苟天明一刀一个全都宰了,不问青红皂白将其他人关进一间屋子,一把火点着就再也别想出来。

    日上三竿,霍金来了好几回,见苏任还在睡觉,又悄悄的退了出去。直到第四回的时候,故意将脚步放的很重,不断的在房子里咳嗽、放屁。

    苏任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有话就说,来来回回的你烦不烦?”

    “嘿嘿!大哥,我刚才去那两个地方看过了,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的,那一场大火烧死了三十七个,而且谁都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苏任挥挥手:“知道了,让我再睡会!”

    霍金却没走,继续道:“不过,我看见那个武米的脸色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扔下那些士兵一个人去了城主府,要不要也把他……”

    苏任很烦躁,一咕噜爬起来,照着霍金的后脑勺就是一把:“滚,杀人杀上瘾了,再敢进来我先把你那啥了!”说着,就去摸自己的宝剑。

    霍金连忙往外跑:“不杀就不杀,生这么大气干啥?”

    一只鞋从房门里飞出来,直奔霍金脑袋。

    武阳分公司并没有被昨天的事情影响。该干啥依然干啥,出货的进货的忙忙碌碌。只不过今天来的那些商铺掌柜全换了人,一个个披麻戴孝,还很年轻,有些只是半大的孩子。霍老四一边和这些人谈着买卖,一边出言安慰,说的痛心疾首,全然一个热心肠的老大哥。

    苟天明等那些人走远,冲着霍老四伸出大拇指:“四哥,厉害,我见了他们恨不得再杀一遍,你这还能嘘寒问暖,比我强?”

    “哎!都是可怜人,为了一点银钱把命搭上划不来!”霍老四有些惋惜,这些商铺的掌柜以前和他也算朋友,忽然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怎能让人不悲伤一下。抹了眼角的泪水,一转头:“老张,那个木材铺子的送来木材的时候,价钱还要压一下,这个时候他们没心思做生意,咱们就得狠一点!”

    苟天明彻底无语了,上一句说的悲天悯人,下一句就变成了趁火打劫。静静的看了霍老四好长时间,觉得自己还是不行,跟先生混了这么长时间,这招变脸的绝活一点都没学会。

    霍金嘴角裂的多大,从后院跑出来,手上提着一只鞋。苟天明觉得这鞋眼熟:“你怎么把先生的鞋拿出来了?一会先生找不见又要收拾你!”

    “谁让他打我,瞧瞧,我这脸上,正好一个鞋印子!”

    苟天明这才注意到霍金脑门上的鞋印子很明显,嘿嘿一笑:“你打扰先生睡觉了吧?昨天后半夜才回来,这会刚睡下,谁让你去招惹了,没看见我们都在前院吗?”

    “谁招惹了?我就是给他说了说昨天晚上的战果,他就拿鞋扔我,太不厚道了。”霍金必经年纪小,做事孩子气:“哼!就让他没鞋穿。”

    苟天明看着霍金只是笑,也不说话。霍金莫名其妙:“怎么?你也没话说了?”

    苟天明摇摇头,指指霍金身后。霍金还没回头,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霍老四瞪着眼睛,就开骂了:“你个龟儿子,谁让你把任哥的鞋拿出来的,赶快放回去,格老子的,一天不收拾你,你的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霍金撒腿就跑,霍老四脱了鞋提着,随后紧追。父子俩在分公司的院子里上演追逐大戏。苟天明和那些正在忙碌的伙计大笑着看热闹。

    苏任光着一只脚从后院出来。霍金嗖的一声躲到苏任身后,霍老四已经举起的手便打不下去了。

    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身体,苏任看着霍老四高举的鞋,问道:“谁把我的鞋拿走了?竟然只拿一只,这小偷做的太没有职业精神了!”

    霍老四依旧气未消,一双眼睛瞪着苏任身后的霍金,霍金连忙弯腰替苏任穿鞋。苏任明显没有睡醒,脑袋还没有恢复状态:“四哥,你这是干啥?学我?”

    霍老四见再打不成了,一转身走了。扔下莫名其妙的苏任和偷偷笑的霍金。

    穿好了鞋,苏任坐在树下的椅子上,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霍金很有眼色的把稀粥和面饼拿上来。

    “大哥!下午没事咱们去城主府转悠转悠吧?”

    “去那干啥?”

    “去看看那个臭女人的样子!”

    “那有什么好看的?虽说她长的漂亮点,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那种公共汽车,更不是我的菜!”

    “公共汽车?啥意思?”

    苏任一愣,自知又说多了:“小孩子家的少打听!”

    霍金往苏任跟前挪了挪:“大哥,你猜那个臭女人知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是我们干的?”

    苏任疑惑的看着霍金:“我们昨晚干啥了?我只记得天一黑咱们就睡觉了,哪都没去?怎么?你昨晚出去了?”

    “昨晚!昨晚咱们……”

    苏任顺手将面饼塞进霍金嘴里,瞪了霍金一眼:“我们是安分的商贾,武阳的事情有武阳人管,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不该问不该管的统统不知道,记住了!”

    “哦!”霍金嘴里含着面饼,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失望。

    沙马沙依正在写信,具体来说是写给夜郎王的奏章。采默虽然是个商人身份,可谁都知道他代表的是夜郎王。采默被烧死在武阳,作为武阳城主就有责任把整件事报告夜郎王。

    奏章刚写了个开头,她就写不下去了。昧着良心说瞎话也得有个限度,这种纯属胡编乱造的借口,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怎么骗夜郎王。愤愤的扔下笔,气鼓鼓的坐下。不自觉的回头看向管家经常站的位置,这才想起自己的管家也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一名奴隶低头弯腰,手里端着茶盘进来。恭恭敬敬的把茶放在沙马沙依的面前,慢慢的往回退。

    沙马沙依心里烦躁,看了那奴隶一眼,觉得面生:“站住,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奴隶连忙伏跪于地:“小人苏阿纳,前几天和城主的侍女阿里卓成亲,变成了城主的奴仆,小人以前是城主的传令兵,是管家把我调来大厅服侍城主的!”

    “哦,你就是那个从黑松林逃回来的传令兵?”

    “回城主的话,是的,小人就是从黑松林逃回来的传令兵苏阿纳。”

    沙马沙依微微一笑:“阿里卓倒也没看错,五百守备军全部战死,只有你一人死里逃生,倒也算个英勇的汉子,管家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的管家吧?”

    苏阿纳一愣。沙马沙依道:“不愿意?”

    “不不不,小人谢城主!”

    “好!既然你是我的管家了,我想问问管家,你对采默的死是怎么想的?”

    新任管家苏阿纳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就在沙马沙依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的时候,苏阿纳突然道:“此事和苏先生无关,是天火造成的,上天的旨意,谁也没有办法!”

    “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管小人怎么想,只要对我武阳有利就行!”

    “哈哈哈,说的好!”沙马沙依再看苏阿纳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些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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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真正的计划

    “真把那些咱们好不容易弄来的兵甲全都送给那个臭女人?”

    霍金看着满院子的兵甲。这可是崔久明一点点收集的,说好用来武装护卫队。如今,苏任却要一股脑的送给沙马沙依。霍金的心里想不通。

    “我看是那个臭女人把大哥的魂勾走了,那天他看那臭女人的眼神都不对!”

    霍老四一个爆栗敲在霍金的脑袋上:“胡说啥那?任哥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照着做就是!”

    苏任一笑:“还是有人理解我,都送过去,一件都不剩,告诉沙马沙依,就说我还要资助她武装军队,现在武阳城的规模变大了,守备军自然也得扩大,要不然管理不过来。”

    苟天明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这些兵甲里,不少是原本护卫队的东西,就这么送人真有点舍不得。

    霍老四点点头,招呼一旁的伙计开始装车。大家静静的看着上好的兵甲,被装车运走,心里在滴血。一直望着霍老四走出去老远,这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苏任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招呼众人都围过来。

    “行了,别看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今咱们的这条商路已经打通,护卫可以大幅度减少,愿意做生意的就留在武阳,愿意跟我回去的,过几天咱们就走,赚钱的事情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细水长流。”

    霍金问道:“大哥,咱们都走了,这里交给谁?”

    “老赵你行不?”苏任一眼就看见了大胡子老赵。

    老赵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再过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显然不适合。原本当山匪实属无奈,跟着苏任跑了两趟武阳,体力上的劣势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老赵一直是霍老四的住手,这个时候提拔他正合适。

    老赵连忙站起身:“先生,这!”

    “别这,那的,就说你行不?年纪大了,安心做个商贾,每年给你一成分红,安安生生过完后半辈子,不过你那大小子我得带走,这小子是个机灵人,留在这里可惜了!”

    “诶!”老赵满脸红光,拉起身旁的儿子,两人跪地给苏任磕头。

    苏任笑了笑:“别以为轻松,你知道咋经商吗?”

    “呵呵!”老赵一笑:“这段时间看也看明白了,从咱们双嘴山运货,运到这里把换来的东西运回去就是了。”

    众人一阵哄笑。苏任也跟着笑。

    “话说的不错,不过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夜郎的这些钱,另有目的!给你们说,夜郎这满山都是宝贝,就算是种粟米也比咱汉地长的好,这里雨水充足,那些早稻一季三熟,越往南效果越好,看看这里的人,只要勤劳一点,吃饱问题不大,而我们大汉的人呢?苦巴巴的累一年,能混个半饱都算是老天开眼了,这是个好地方!”

    众人都不明白苏任说的什么意思,一个个扬着脑袋看着苏任。

    苟天明是个精明的人,眼睛一亮:“先生是看上这块地方了?”

    “呵呵!苟队率说对了!如此好的一片地方被这些野人占着,总觉得暴殄天物,你们说,这要是我们大汉的地方,能养活多少人?”

    这是苏任第一次和他的手下交心,计划了大半年,终于要开始实施了,苏任心里很兴奋:“但是,这里被夜郎人占着,怎么办?杀人的勾当我做不出来,就只好让他们自己动手。”

    “老赵,双嘴山的仓库里我会派人多放些兵器,这些兵器不仅仅卖给沙马沙依,附近的城和更远的城都要卖,如果你能把商队弄到可乐,也可以给夜郎王卖,有了沙马沙依第一次攻打嘉陵这件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片地方就会变成战场,咱们什么都不做,卖兵器收钱就好!”

    老赵连忙点头:“小人记下了!”

    苏任点点头:“你注意一个分寸,要卖的巧,卖的妙,谁输了就多卖点,谁赢了就少卖点,七八年之内,我不想听到这里的战争停了,要让他们打,打的越狠越好,等到我再来的时候,最好是一个人都没有,到那时候,这地方就真的成为我们的地方了!”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老赵被苏任请到八仙桌上就坐,这是地位的象征。在很久以前,这张桌子只有苏任一个人坐,后来冷峻、霍金也可以坐,再后来霍老四和苟天明也有了自己的位置。现在老赵被请上桌,自豪和骄傲写满了一张胡子八叉的脸。

    “老赵,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咱们武阳分公司的掌柜,这是咱第一个分公司,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四哥,或者苟队率!”

    老赵像个孩子一样连连点头。

    “当然,也别害怕,就算出了事,我们在后面给你撑腰!其他人也别气馁,以后咱们的商路绝不会局限在武阳这一个地方,只要愿意,混个掌柜不是难事,告诉你们个秘密,我已经和崔久明崔先生说好,回去之后要组建蜀中商会,要走的商路很多,别羡慕老赵,他这是给你们试试水。”

    “嘿嘿嘿……”人群一阵笑,老赵的脸上更是红光满面,嘴都裂到耳朵后面去了。

    苏任长出一口气:“行了,都收拾收拾,过几天咱们就回去,愿意留下的就跟着老赵,到苟队率那里报个名就行,必定最信任的还是自己人!留下的兄弟多多帮衬老赵,给以后的人开个好头!”

    “诺!”

    霍老四押着兵甲送到沙马沙依的军营。武米很高兴,热情款待,按照霍老四的吩咐写了回函,兴冲冲的送霍老四回去。两人很巧妙的没有提任何有关钱的事情,只说武阳城主和苏先生的友好交情,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两人的见面也在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沙马沙依匆匆赶来,看了一眼满满十车的甲兵,整个人变的和花一样:“这个苏任还真不错,这么好的东西说送就送,算个汉子!”

    武米搓着手:“城主,苏先生还说,咱们武阳的地域扩大了,一千人的守备队难以顾及,建议咱们扩大守备军,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好,好!”沙马沙依连连点头:“这件事交给你,不但要扩大,还要努力扩大,要把咱们武阳变成整个北方最好的城,让夜郎王看看,我们沙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是!”

    沙马沙依瞥了武米一眼,做了一个挑逗的架势:“今夜来城主府,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等我们真正控制了北方,看夜郎王还能奈我何!哈哈哈……”

    霍老四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只剩下苏任、苟天明和霍金三个人围桌在八仙桌旁。霍老四向苏任报告了自己的行程,见苟天明和霍金一脸的兴奋,连忙询问。霍金将苏任的计划一说。

    霍老四的嘴巴张的老大:“任哥!这才是你来武阳的真正原因?不过,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称王足够了。”

    “我可没想称王!只是不喜欢这些夜郎人而已。”

    霍金连忙点头:“就是,这些夜郎人根本就不是人,一个个把自己弄的和狗一样,哪有一点做人的样子,大哥说的对,还是让他们自相产杀,杀完了咱们接收地方最好!顺便赚点钱也不错。”

    苏任笑了笑:“赚钱倒是其次,这次大行令来的目的我也基本知道,就是咱们的皇帝派他来问我如何安定南边,我没见他,用实际行动来给皇帝讲个道理而已。”

    “哦……”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大行令的行踪,似乎真如苏任说的一样。以大行令王恢鹰派的个性,他才不会做什么使者。他的眼睛绝对盯的是大汉周边的土地,此次出使夜郎,恐怕也是看上了夜郎国。至于询问苏任,也许是皇帝有命,或者是一时兴起。反正苏任这么说了,他们就这么信吧。

    吃过晚饭,苏阿纳带着沙马沙依的礼物来到分公司。一再表示感谢,说了很多格外好听的话,已经将苏任夸到了天上。如果沙马沙依不是个女人,和苏任拜把子都没问题。

    沙马沙依的礼物很丰富,比起他们送的那些兵甲,堪称物超所值。众人对苏任做生意的头脑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没说要钱就已经挣的盆满钵满,要是要钱不知道会卖出什么样的天价。

    老赵如今也是核心成员,苏任郑重的将其介绍给了苏阿纳:“这是我们武阳分公司的常住掌柜,以后城主有什么事情,管家只管找他就行,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请城主放心,我们温水盐业公司一定铭记双方友谊,鼎力支持城主。”

    “以后还希望管家多多照顾!”老赵学的到很快,搞的苏阿纳有些慌乱。

    所有的事情已经上了轨道,老赵在学习了几天之后,掌柜的派头已经起来了。陆陆续续上门的商铺掌故,霍老四全都有意的打发到老赵这里来。苏任观察几天,觉得老赵学习能力很不错,放心不少。

    霍老四呵呵一笑:“任哥可能不知道,老赵以前在温水就有个小买卖,只是被刘文强霸了去,老赵气不过杀了刘文家的一个家丁,这才无奈上了山,还记得城西的那个杂货店吗?原本是老赵的,咱们的摊子虽然大了点,也就是个买卖而已。”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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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武阳城大大小小的商贾前来送行,刚刚送走这些人,沙马沙依的庞大队伍就到了。城主驾到,那得夹道欢迎。分公司里面所有人全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在大门口列队,大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商铺的伙计,都是苏任的商队护卫,在双嘴山经过刻苦的训练,又都见了血,往那一站军人的气质立刻就出来了。沙马沙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今天的阵势让她吃惊不少。身旁的武米已经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城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请,快快里面请!”苏任带着一帮人从门里出来,一边走一边鼓掌,脸上还带着笑容。

    沙马沙依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苏先生这样的欢迎方式倒也奇特,有点像匈奴人迎客的礼节。”

    “哦?城主见过匈奴?”

    “呵呵,开玩笑,我也是以前听来这里的商贾说的!”说着话,沙马沙依伸出一只手,示意苏任扶着她。

    苏任连忙扶住沙马沙依,二人就这么手拉手进了大门。院子里摆着一个大圆桌,硕大无比,足够三十个人围着吃饭。桌子中间被掏出一个洞,下面放着炉子,炉子上煮着一锅汤,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每次来苏先生这里,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沙马沙依在苏任的引领下,坐到面对大门的地方。

    苏任挨着沙马沙依坐下:“来来来,都别客气,坐,大家坐!”

    霍金、霍老四、苟天明和老赵等人没有犹豫,一个挨着一个,顺着苏任的旁边,将桌子围住了半边。

    武米呛一声抽出宝剑:“尔等这些下人,岂能和城主平起平坐?”

    苏任呵呵一笑,起身对武米道:“别这么紧张,不就是吃个饭吗?搞得剑拔弩张干啥!你也坐!”一边说,一边将武米摁在沙马沙依身旁,吓的武米连忙跪地,请求沙马沙依原谅。

    沙马沙依看着苏任:“先生这是何意?我们是他们的主人,岂能同桌而食?难不成你们大汉不分尊卑?”

    “那倒不是!只是今天人多热闹,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城主就和众人一起欢乐,传出去也是一个美谈?”苏任一指圆桌中间正在翻滚的大锅:“这叫火锅,冬天吃了驱寒,夏天吃了发汗,大家围坐一起,边吃边聊,又热闹有亲切,分桌而食可就体会不到吃火锅的乐趣了!”

    “哦?还有这个讲究?”

    “城主可以试试,如果不好,再治在下的罪不迟!”

    “呵呵!”沙马沙依嗔怒的看了苏任一眼:“苏先生就是会说笑话,我怎么舍得治你的罪,来吧,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你们几个就坐下吧?”

    武米等人依然不敢。苏任将他们一个个安顿下来。众人围坐好,自有人将一些时令蔬菜和薄如蝉翼的肉片端上来。谁都没动筷子,都看着苏任。苏任用筷子夹起一片上好的牛肉,在滚烫的锅里来回涮了两下,放进嘴里,吃的吸吸溜溜。

    一切都准备的很好,各种菜品和味道都按照苏任的吩咐进行制作。虽然没有辣椒这锦上添花的东西,菌类清汤也是不错的选择。

    苏任吃的很舒服,偏偏忘记了沙马沙依等人不会用筷子。看着两根棍子在苏任的手里自由旋转,沙马沙依握惯了刀的拳头怎么也不能驾驭两根竹棍。不仅夜郎人不会,霍金、苟天明这些跟着苏任来的汉人,也不怎么熟练。好好的一顿火锅把众人吃的着实别扭。

    这是火锅第一次在四川出现,很多年后,武阳人骄傲的对外宣布,武阳是火锅的发源地。虽然吃的不是很舒服,这种别出心裁的吃法,在武阳渐渐流传开来。经过当地人的总结和调整,一种用叉子的火锅应运而生。

    这顿饭是沙马沙依给苏任送行。虽然没吃好,礼物还是得送上,一颗拳头大的宝石,让苏任差点背过气去。想当年为了给女朋友买个几百块钱的锆石戒指,都是忍痛割爱。现在!这宝石至少一斤重,真是没法比了。

    第二天一早,苏任带着人和货物离开了武阳。老赵送出去老远:“先生放心,我一定完成先生的计划!”

    苏任呵呵一笑:“我相信你,慢慢来,实在不行就先回去,必定打起仗来谁也不能说自己绝对安全!”

    翻身上了白马,冲着众人拱拱手,两腿一夹马腹,白马自觉地迈开步子。道路宽敞,又没人敢骚扰,一路上走的非常顺畅。霍金偶尔抓来一只兔子或者山鸡,就算是打牙祭了。

    不紧不慢回到温水,已经到了秋高气爽的季节。崔久明足足等了苏任大半个月,上一次的谈话没说完,被大行令到来打断了,然后苏任去武阳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崔久明一直待在老君观就没离开。

    “你可回来了!蜀中商会的事情你得拿个主意,不能再拖了,我和家父的意思是在年前把这件事情办了!”

    “我看可以,你们先筹办着,用不了多久,我准备去成都,到时候咱们详细说!”

    “好!还是成都好,这地方太偏僻了,那有什么商会的样子!”崔久明大喜着告辞。

    一旁的霍金也是一脸兴奋:“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成都?”

    “快了!我在等一个人,他只要动身,咱们立刻就走。”

    “谁呀?”

    “不告诉你!”

    “哼!”霍金把嘴一撇:“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怕大姊不和你去,你喜欢大姊咱们老君观谁不知道?”

    “噗!”苏任一口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这谁说的?”

    “都这么说,难道你不喜欢大姊?”

    说实话,苏任真的对冷月没有那种意思。当初自己危难之时,是冷峻、冷月兄妹救了自己,这种恩情自己这辈子都难以报答。不错,冷月张的挺漂亮,但也不是说长得漂亮,苏任就非得喜欢。苏任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多少次在梦里都是那个身影,想想都觉得温暖。

    霍金指着苏任微笑的脸:“看看看,还说你不喜欢,你都笑了!”

    “行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大妹的确是个好姑娘,也长得漂亮,但是,听好了!但是,她就是我大妹,仅此而已,这辈子要是谁敢欺负她,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只要他愿意,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

    “咣当!”一声脆响从右边的角门传来。

    “哎!”苏任叹口气,不用看他都知道怎么回事。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不都是这样吗?主角说过那番话以后,那个女子肯定躲在身后偷听。

    霍金已经追了过去:“大姊,大姊,大哥就是个混蛋!”

    “这小王八蛋,骂的还挺顺嘴!”

    苏任没有去找冷月解释,这样的事情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冷月反而更伤心。一切就交给时间吧,不是时间改变冷月,就是时间改变他,最后的结果都会皆大欢喜。

    白露,按照节气上说,天气就慢慢转凉了。早上苏任起的很早,打了一套太极拳。今天很奇怪,凡是路过苏任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有些甚至还会瞪苏任一眼。霍金不见人影,从前什么时候树下的桌上都会放着热茶,今天连茶壶都不见了。

    叹了口气,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冰锅冷灶,什么都没有。苏任仰天长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冷峻一闪身进来:“这话说的很对,如果我师妹嫁给你这个小人,真的是不行?”

    “话说清楚,谁是小人?”

    冷峻冷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昨天的话已经流传出去了,自己现在成了公敌,这老君观待不成了。饿着肚子,身上也没钱,低着头出了老君观大门。看见门外买卤肉的郑屠,苏任刚要张嘴。郑屠嘿嘿一笑:“今日卖完了,明日请早!”

    苏任指着满盆子的卤肉:“你小子也针对我,这么一大盆,卖完了?唬谁呢?你不说还好,今日我还非吃不可了!卖烧饼的,拿两个烧饼过来!”

    郑屠死活不给,苏任一个劲的抢,两人正在较劲。张虎一鞭子抽在郑屠脑袋上:“你个龟儿子,苏先生吃你的那是给你面子,竟然这么不要脸?你这生意还想做不想做了?”

    郑屠敢和苏任对着干,却不敢在张虎面前有一点不敬,连忙放下自己的肉盆子,捂着脑袋不言语了。苏任拿过卖烧饼的送来的烧饼,挑了一块最肥肉的夹进去,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这才问张虎:“张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也来一个?”

    张虎呵呵一笑:“我这大清早可没有吃肥肉的肚子,是县尊请先生,我只得跑一趟。”

    “他?何事?”

    张虎趴到苏任耳边:“朝廷的公文下来了,升县尊为蜀郡别驾,明日就要上任!”

    “哦?这么快,那的确得去祝贺祝贺!”苏任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往老君观跑:“小金子,赶紧滚出来,牵马,挑些礼物咱们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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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高远的志向

    “呵呵呵呵!”

    常事未曾说话笑声先到,一把拉住苏任的马缰:“苏先生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担心先生太忙,怕耽误先生的生意。”

    “县尊,不,现在应该叫别驾!”苏任慌忙下马:“如此大的喜事,我岂能不来祝贺,别驾对我老君观照顾有加,微薄礼品还请别驾笑纳。”

    “苏先生来就好,还带这些俗物作甚?”常事立刻变脸,眼睛里却是精光闪闪,回手就将礼单递给了常圆。

    进了大厅,菜肴已经布放整齐。在常事这里,还是常事请客,自然不会只有苏任一人。屋里面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几十口子,都是温水士绅。苏任自然是绝对的核心。见苏任进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说些客气寒暄的话。

    汉朝的请客吃饭,可不是从晚上开始。一般都在下午,像常事这种半晌午请客的还算头一回,看这人数和架势,这顿饭吃不到半夜也差不多。

    苏任紧挨着常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常事举起酒爵:“诸位,本县即将离任,在温水数年,多蒙各位父老乡亲照顾,才有我温水蒸蒸日上;更得苏先生鼎力相助,才有我温水百业兴盛,百姓安居,如今此地已是一方乐土,承蒙朝廷和太守看得起,明日我将前往成都,真是舍不得呀,来!我等满饮此爵,预祝温水百姓平安康乐。”

    “县尊好人呀!”

    “别驾走好,常回来看看。”

    “我等应当为别驾修造生祠,有县尊在我温水才能长治久安!”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离谱。眼看着已经有人提议要联名上书朝廷,让常事继续留任温水县令。吓的常事连连摆手:“诸位心意我领了,本县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功绩,苏先生说的好,这温水乃是温水人的温水,新任县令我可以给诸位透露一下,也是咱们温水人,所以诸位大可放心。”

    “哦?是咱们温水人,谁呀?”

    “是呀,刘家和侯家相继没了,咱们温水还有谁家有这本事?”

    “难不成是苏先生?”

    “还真不好说,如果是苏先生,的确是一件好事。”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就聚焦到了苏任的脸上。早已经做好准备,要露露脸的张虎,觉得自己被人遗忘了。想了想,自己的确没法和苏任比,人家这不到一年就将温水弄的风生水起,还干掉了刘文和侯建。自己呢?屠户出身,会两下拳脚不假,治理地方没有任何经验。

    苏任正抓着一根肘子大吃大嚼。从早上就只吃了一个烧饼夹肉,这会肚里早就饿了。进了屋就是一个字吃,反正今天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自己送给常事那么多礼物,不多吃点怎么捞本?忽然间发现众人都在看他,双手捧着肘子,一脸的迷茫。

    常事呵呵一笑:“不是苏先生,苏先生这次也在太守召见的之内,得随我去成都。”

    “啊!”苏任也有点发懵:“等会,别驾是说,太守大人也要征辟我?”

    常事点点头。常圆适时的捧过一块丝帛。这种东西一看就是高档货,在没有纸的年代,有钱人家写字就用这个。就连皇帝的诏书也用这丝帛。

    苏任三两下在衣服上将满手的油污蹭干净,双手接过,轻轻打开。还真是一封征辟的文书,只不过是从蜀郡太守府发出来的。没说让苏任干什么,只言让苏任随常事前往成都赴任,下面是太守府的印章和文党的私印。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不会是假的。

    “苏先生?怎么样,这可如你所愿?”常事抚摸着苏任的后背:“除了这个,还有一样喜事,常圆。”

    常圆又恭恭敬敬的捧过一张丝帛。比刚才那一张似乎还要好一点,雪白雪白,入手丝滑。苏任连忙打开,一看之下犹如天雷滚滚,这张丝帛可是朝廷发的,盖的乃是皇帝的玉玺,虽说不是那传国玉玺,也是皇家专用印章,比文党的那个,档次高多了。

    “苏先生,这下是不是高兴了?我这两份厚礼如何?”

    苏任纳头便拜:“学生谢过先生!”

    常事微微点头,将苏任扶起,眼睛里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众人正不明所以。常事清清嗓子:“苏先生在我温水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此乃举孝廉的文书,我和文太守作为推荐人,也感到无上光荣,数年来,我蜀郡人才凋敝,苏先生横空出世,乃是替我蜀人增光。”

    “好!恭喜苏先生,贺喜苏先生!”

    “苏先生实至名归,无人出其右!”

    “正该如此,太守和别驾都乃慧眼识珠之人!”

    人群瞬间从为常事送行,转变到了恭喜苏任身上。这孝廉绝不是这么好得的,没有大智慧大名声的人根本没戏,当然你家有权有势另当别论。苏任来温水不到一年,就能被举孝廉,而且还这么年轻,恐怕是大汉朝自开国以来第一人。

    苏任将两张文书交给霍金,这才举杯:“诸位谬赞,小子岂敢在诸位面前卖弄,实在是诸位照顾小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一场酒宴越喝越热闹,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着常事和苏任相继离开温水,他们的生意和生活会不会发生转变。常事和苏任也在说着悄悄话,两人面带微笑,说的很快乐。整个屋内一派祥和,只有一人闷闷不乐。

    张虎一仰脖子将爵里的酒一口灌下去,撇过脑袋看向常事和苏任那边。苏任也正好朝张虎这边望来,挥手示意张虎过去。张虎有点受从若惊,连忙起身走过来。

    苏任一笑:“咱们的张县尊似乎不怎么高兴?”

    “先生可不敢这么说,我现在还是公人头!”张虎一边行礼,一边去看常事,见常事并没有异样,这才笑呵呵的道:“就算做了县令,还需要仰仗先生,谁不知道这温水的事情,只要先生一句话比什么都好用。”

    “呵呵!张县尊谦虚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这温水的进项,有张县尊一成!”

    “啊!多谢先生!”

    一成听起来不多。你要是知道苏任的生意有多大,就明白这一成代表的是什么。自从侯建跑了之后,苏任给常事的份利从每月十万钱,增加到每月十五万,常事也不过占了两成份利。苏任一张嘴就给张虎一成份利,粗略估算一下,每月也有六七万钱。一石米如今十钱,六七万钱,就是每月六千多石米粮。按照朝廷规定,县令的年俸是六百石,这差距一算你就明白了。

    张虎屁颠屁颠的回去了。常事呵呵一笑:“看来这世人谁都过不了这道坎,明日我就要去成都,我的……”

    “这温水盐业公司的创立是别驾的功劳,无论别驾走到哪里,那一份都少不了!这一点别驾把心放在肚子里!”

    “呃!呵呵!喝酒,喝酒!”常事的心事被苏任挑明,面子上多少还有些尴尬。

    二人对饮一爵。常事道:“听苏先生的意思,明日不和我通往?咱们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多说一句,苏先生这一次不可再执拗了,上一次大行令找你,被你躲了,这一次若是还不愿为官,恐对你的前途不利,先生志向我看的出来,绝不是为了那区区官职,可干什么都得从一点点开始,没有谁是一步登天。”

    苏任点点头:“谢别驾教诲,小子记下了!别驾误会了,文太守乃是我的老师,老师相招不得不去,但我不比别驾,交接完毕自可上路,我那边各种事情繁杂,稍有不慎温水数万百姓吃喝就成问题,不得不多逗留两日,还望别驾在家师面前,替小子多多说明。”

    “哦!”常事呵呵一笑:“这也是实情,先生放心,我一定向文太守禀明,太守也不会怪罪你的!”

    “那就多谢别驾!”

    正如苏任所料,这顿饭从半晌午一直吃到月亮当空。一群人喝的东倒西歪,相互搀扶着从县衙出来。常事作为主事方,早就喝的不省人事了。常圆代替自己的主人送所有人出门。苏任也喝的不少,被霍金背在背上呼呼大睡。按常圆的意思,今夜就住在县衙。酒醉中的苏任死活不肯,无奈只能半夜往回走。

    一手牵着马,背着苏任。霍金气不打一处来,城门口的军兵只问了一句,谁!霍金一脚就踹过来:“龟儿子,连我都不认识!赶紧开门,我们要回老君观!”

    那个被踹的家伙见是霍金,这一脚也只好忍了,招呼众人开门。

    这城里现在有三个人惹不得,一个县令,一个公人头,还有一个就是小霸王霍金。简直都快成三害了。

    苏任迷迷糊糊揪下霍金的钱袋,随手一扬扔给看门的兵卒:“这些赏你们喝酒了!”

    钱不多,半袋子也就四五十钱。那个挨了一脚的家伙,当即心里就舒服多了,捧着钱袋子不断的作揖:“谢苏先生,谢苏先生!”

    当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关门声,苏任一使劲从霍金身上溜了下来:“别说话,上马!立刻回老君观,常事要出事!”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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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完了,第二卷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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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比杀人还可怕

    常事走的很急,天还没亮就带着家眷匆匆出来城,一路上不断的催促车夫快些,等到太阳从东面露出来,早已经看不见温水的小县城了。

    “阿大,有必要走这么早吗?你们昨夜闹了一夜,刚睡下,就又要起来赶路,这样到了成都就散架了!”

    常事瞪了自己的小儿子常斌一眼:“乖乖坐下,不走快点,会被人追的!”

    “谁还敢追我们?”常斌今年八岁,粉嘟嘟的很可爱。

    常事一共两儿一女,长子常杰在老家照顾祖父母,女儿柔娘已经出阁,身边就带着这个八岁的常斌。虽然说,常斌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学会了不少有权有势人的习气。最近这半年,常事一直把他软禁在家,不让出去乱跑。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常事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谁敢追?多了去了!”常事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看。山高林密,树木还没到枯萎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没有躲人:“山匪、强盗、坏人,这温水没有一个好人,若不是我用这一顿酒把所有人都拖住,这会都别想出城!”

    “常郎,怎么说你也是县令,如今还是别驾,或者让苏任派些他的商队护卫也好,就我们这些家丁上路,的确不太安全!听说苏任的商队护卫比夜郎的军队都厉害。”

    “他?我担心的就是他!”

    “咻……!”

    一声呼哨忽然响起,车夫连忙把驾辕马的缰绳往怀里使劲拉。马车突然停下,里面的人挤作一团。常事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行礼,手里多了一把剑。

    马车外,家丁们紧张的看着四周,仆役和下人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常圆也提着兵刃:“主人,遇上山匪了!”

    “山匪?不久前,苏任不是已经把温水境内的山匪都收编了么?怎么这里还有?”

    常事不知道说啥,说自家主人笨吧?很多事情做的很聪明,要不然怎么能当上别驾。说聪明吧?这明显的事情摆在眼前,他突然就看不懂了。这些山匪,说不定就是苏任派来的。

    已经进秋,大早上的还是有点凉了。常事把衣服紧了紧,扭头看见前面的大路中间,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穿着单衣。肩膀上扛着一把巨大的斧头,这斧头比他脑袋都大,少说也有三四十斤。那壮汉一只手扛着,轻若无物。

    “哈哈哈……,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来了一个肥羊,都说温水人富庶,真是一点不假,一个个的全都肥的流油,不知道今天碰上的是个什么样的,看这马车上面的东西,应该很肥!”

    常圆咽了一口唾沫:“主人,咋办?”

    常事知道,这一次是跑不了了。但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着那人一抱拳:“这位好汉,我们都是往来温水的客商,求的就是个钱财,只要你能放过我们,多少钱财我们都给!”

    “哈哈哈……,到底是个当官的,会说人话,不是我早知道,定然被你这话骗了。”壮汉大笑:“谁不知道,常县尊每月从苏任那里弄回来的钱,一整间屋子都放不下,我是个乡下人,没见过钱,说出来倒让你笑话,全都留下,我便放你过去。”

    “你!”常事终于明白是自己碰上了个懂行的:“看来,咱们没得谈了!我这里也有十几名护院和家丁,要是真打起来你们也会有死伤!”

    “瞧县尊说的,做山匪、强盗哪有不死的道理,我们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死了是命不好,县尊不一样,人娇肉贵,被我这大斧哗啦一下可就不好了,听我一句劝,钱财乃身外之物,以后还能赚回来,命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常斌从马车里面探出小脑袋:“小毛贼休要猖狂,知道我们来历,还敢打劫,到了成都立刻派兵灭了你们!”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车里面的人一把拉了进去,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没想到常县尊的小公子还是个有胆识的,就凭这一点,留你们百钱作为路费!”大汉始终面带微笑,也不靠近,只是提着大斧头,远远的站着:“常县尊想好了没有,我的兄弟们都等的心急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咱们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常圆和护卫、家丁、仆役、下人全都望着常事,等待他的打算。这时候最难熬,说打不打,不打又想打,心里七上八下全无着落。

    常事也在做激烈的心里斗争,真打起来自己全家老小能不能活着,很不好说。若是把这一年积攒下来的钱全都交出去,又心有不甘。回头望了一眼乱糟糟的家丁队伍,听见那些仆役和下人的哭声,常事心如乱麻。

    “常郎,给他们吧!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常事长叹一声,整个人都颓废下来:“好汉,全给你,求你放我们过去!”

    “这才像话!”那大汉一闪身,让开大路。

    常圆连忙催促车夫往前走,一帮人护着马车,瞧着站在路边的壮汉,胆战心惊的越过其身边。常事心有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装财物的马车。

    苏任趴在密林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敢太靠近,说了些什么没有听清,只看见两边的人说了一会话,那壮汉竟然放常事走了,心下觉得奇怪。

    “小金子,前面查看的人回来没有?还有没有埋伏?”

    霍金摇摇头:“还没回来,这小子一个人就敢打劫,胆子倒是不小!”

    苟天明一个翻滚来到苏任身旁:“先生,看过了,前面的确还有几十人,都带着家伙,要不要全给包圆了,这些人还真鬼,先抢财物后杀人!”

    “都是什么人?”

    “不好说,不是这一带的山匪,有个护卫认识其中一个,说是以前的守备军,自从侯建跑了之后,那些守备军也都不见了。”

    “这帮龟儿子,大哥绕他们一命,竟然做了强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苏任微微一笑:“看来咱们的候县尉还是贼心不死,老苟,带人去前面把那伙人灭了,记住,留几个活口!”

    “明白!”苟天明嘿嘿一笑,一转身走了。

    那大汉一边笑一边扛着大斧头来到装财物的马车边。一斧头砍断绳子,掀开木箱,嘴里面发出啧啧啧的响声。立刻伸手往自己怀里哗啦,正忙的起劲,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急忙扭头,这一看,任何别的心思都没了。

    “龟儿子,一个人就敢干买卖,你的胆子也太大了!”霍金挺着红缨枪,站在苏任身旁。

    “你!你!……”那大汉话都说不到一起了,好像见了鬼一样,不断的后退,腰顶在马车上才不得不停下。

    苏任叹了口气:“侯建贼心不死,竟然惦记上了常事的这些钱,说吧,侯建在哪?”

    “在!不知道!”大汉两腿开始打颤。老君观的那一幕,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这个回答我不满意,不满意就很生气,你知道我的手段,不想死无全尸,最好说实话,或许我能饶你一命!”苏任看着大汉,面带微笑:“我知道,侯建就在这附近,还有刘文的儿子刘俊,还真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要不是你们要抢劫常事,我还真忽略了自己的眼皮子地下。”

    “不用看了,你们的那些人这会早都被我的人收拾了,就剩下你一个,你没必要替侯建去死,说吧!”

    那大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先生饶命,我是被逼的,跟着侯建造反,有家不能回,只能听命于他,求先生放过我吧!要是知道先生也看上了这些东西,打死我都不敢和先生抢!”

    “放你娘的狗屁,我大哥是发现了你们在城外监视的人,才来的,常事这点钱财还是我大哥给的,这破钱我大哥才看不上!”

    “是是是,苏先生看不上,小人胡说八道,脑袋坏了!”

    “行了,起来吧,再磕脑袋真的就坏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这条路是温水的官道,时常有来往的客商经过,不宜久留。

    “侯建在哪?他要这些钱干啥?”

    “侯建没来!真没来!”大汉说的诚恳:“说是要把这些钱送到淮南,请淮南王庇护,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任点点头:“这是句实话,起来吧,你叫啥名字?”

    “小人黄十三,就住在城外十里铺的黄家村,俺爹黄八!”

    “哦,行了,以后跟我干吧?跟着侯建没前途!”

    “诶!”黄十三连忙点头,满脸欢喜:“小人早就想跟先生了,苦于没有机会,小人还有几个兄弟,这就去找来都投靠先生!”

    “行!去吧!晚上来老君观!”

    黄十三又跪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起身朝林子里跑去。

    没等多长时间,苟天明就带人回来了。刀口上还在滴血,脸上洋溢着笑容。

    苏任点点头:“兄弟们可好?”

    “两个受伤,无大碍!”

    “给你个任务,带着人暗中护着常事一家去成都,他现在还不能死,有他在咱们在成都会好办事,到了成都和崔久明联系一下,让他给咱们准备好住地方,办完这些事情,你们就留在那里等我们。”

    苟天明点点头:“先生放心,我明白怎么做!”

    “很好,今天的事情结束,赶着马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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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黄十三是条汉子。天快黑的时候,真就带着七八个人来到了老君观。他们原本都是温水守备军,跟着侯建攻打老君观未果,还把自己弄成了叛乱分子。苏任突然向他们伸出援手,岂能不屁颠屁颠的来投靠。不过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老君观的气氛有些不对头。

    一边吃饭,黄十三的眼睛不断的乱盯:“胡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哎!”胡济叹了口气:“还不是先生要去成都,大家不愿意呗!在这老君观过的好好的,去成都干啥?”

    “哦!”黄十三新来,很多话不敢乱说,只能在一旁看着。

    老君观的正殿里,重要人物全都在座。冲虚老道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好似老僧入定。冷峻黑着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任。霍老四一家四口坐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有冷月一个人,来来回回的给苏任的茶杯里添水。

    “还给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喝啥子?”冷峻一把抓过苏任的茶杯,将里面的水泼到地上。

    苏任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重新拿过一个茶杯,接过冷月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喝。

    “你说,成都真的比这里好?咱们这一大家人快快乐乐的住在这里多好,去那地方干啥?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又有多少腥风血雨,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忘了你在温岭里面是怎么过的,要不是我们兄妹,你早就喂狼了!这会儿,说走就走,你走可以,从今往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冷月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扑进师父怀中,开始抽泣。

    冲虚道长慈爱的抚摸着冷月的头发,长叹一声:“这里本就不是苏公子的地方,苏公子要离开,咱们无可厚非,天下众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归宿,俊儿,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于人!”

    “师父!我就是看不惯他这说走就走,根本和咱们商量都不商量。”

    “我这不正在和你们商量吗?”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冷峻把眼睛一瞪,苏任嘿嘿一笑,低头接着喝茶。

    “哎!”冲虚道长笑了笑:“苏公子志向远大,在这山林之中只会埋没了他,今日为师做主,你们兄妹可以下山,跟着苏公子一起去成都吧?”

    “师父!”冷峻忽然一下傻了。

    冷月也哭出了声音:“师父,我们走了你老人家咋办?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们不放心!”

    “呵呵,老君观这大半年已经今非昔比,每日前来的香客络绎不绝,何况还有胡济夫妇,有他们在,为师不会有事。”

    “师父,我不走,我留下来照顾你一辈子!”

    “傻孩子!”冲虚道长将冷月扶起来,替冷月擦掉眼泪:“你也长大了,就算今日我们师徒继续留在这老君观,总有一天为师也会飞升,别说这傻话!你和你师兄的日子还长,不出去看看,怎知天下之大?有苏公子照拂,为师倒也放心。”

    “师父!”冷月哭的更胜,冷峻也开始抹眼泪。

    霍金看着这师徒三人,又看看抹眼泪的母亲,扭头问霍老四:“高高兴兴的事情,二哥和大姊怎么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成都离这里也不远,骑马五天就到,想老道了回来看看就是,实在不行,把老道接过去也行,用得着这么哭哭啼啼吗?”

    霍老四瞪了自己的傻儿子一眼。冲虚老道今年已经七旬有余,还有几天活头谁也不知道。这一走,或许真的会是生离死别。作为抚养冷峻、冷月兄妹长大的人,在这兄妹二人心中的地位自不必说。

    苏任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的给冲虚道长施一礼:“道长放心,二弟和大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苏任对天盟誓,绝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冲虚道长点点头:“小子且记住这句话,他日这兄妹二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包含。”

    事情就这么定了。老君观也进入到了非常时期。胡济被任命为这里的掌柜,留在老君观,作为和老赵联络的桥梁,温水县大大小小的作坊和有关商业的一切事情都由胡济安排,同时制盐的事情也不能停。只要老赵那面有要求,胡济就得极力配合。

    苏任要去成都的消息,传开之后,各村、各镇的乡老和百姓便络绎不绝的前来为苏任送行。苏任全都一视同仁,亲自下厨,做一些可口的饭菜招呼。一边吃一边和这些老人拉拉家常。

    最早接触老君观的是吴家坪,这里离老君观最近,也是当初参与制盐最早的村庄。如今的吴家坪已经是温水最富裕的村子,每家每户都有人在老君观做工,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的滋润。

    吴家坪的亭长吴世龙,年近七旬,拉着苏任的手:“小子,老朽倚老卖老了,我给你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乡下人不会说话,只要你记住,无论你干啥,老头子都支持你!”

    “小子记住了,等小子过的不好就回来,到时候,从成都、长安给你带些你最爱吃的糕点,您老保重身体,看小子怎么把咱温水,把咱老君观的名声扬出去。”

    吴世龙重重的点点头:“小子有这个本事,老头子相信!”

    接待完乡亲,温水的商贾们又来了。对于这些人,完全不用客气。苏任翘着二郎腿往院子里一坐,一帮子老少自觉的站在苏任面前。

    “各位,虽然我去了成都,但咱这温水的事情不会撇下,诸位放心,以前什么样今后还什么样!这条商路是咱们温水人开辟的,就决不允许旁人染指,都记住了,若是谁勾结外人坏咱们温水的财路,那就别怪我苏任手下不留情面!”

    “这是胡济,你们都认识,他今后就是老君观的掌柜,有什么事情和他说就行,他在温水就代表我,要是让我知道谁敢糊弄他,那他就在温水无法立足了!今日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怎么办,你们自己掂量,不要真出了问题再求饶,对不起,晚了!”

    张虎是最后一个来的。常事一走,温水出现了权利真空。作为目前温水最大的官,张虎自然而然就当起了临时的县令。张虎今日没骑他的那头骡子,穿了一身长袍,坐着牛车,晃晃悠悠就来了。

    苏任一看哈哈大笑:“你穿这身衣服怎么怪怪的,还是觉得那武人打扮适合你!”

    “先生就不要开玩笑了,我那婆娘非要让我穿,真是别扭,弄得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未来的县令,那就得有个县令的样子,虽然朝廷的任命还没下来,先练练总没有坏处,适应适应,至少到时候不会闹笑话。”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好歹咱们温水也是大汉少有的县,不能丢咱们温水人的脸。”

    两人就在院子里的树下,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天南海北的谝了整整一下午,张虎迈着方步告辞,苏任一直送到大门口,两人礼节周到,没有半点含糊。

    送走张虎,苏任对胡济道:“这个人要小心,看上去浑浑噩噩像个武人,实际上心里最清楚,和他打交道适可而止,该给的就大方给,不该给的一个字都不要提,没事不要和他来往!”

    胡济点点头:“小人记下了!”

    整整忙碌了三天,一切终于准备妥当。天蒙蒙亮,霍金就在院子里吵闹开了,大声呼喊众人起床。苏任睡眼朦胧,胡乱的洗了把脸,抓起面饼就吃起来。院子外面热火朝天,请来的车夫已经准备妥当,送行的人群把苏任下了一跳。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将老君观门外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先生走好!”

    “苏先生一路平安!”

    “苏先生常回来看看!”

    或老或少,或认识或不认识,大家都在和苏任打招呼。苏任的脸都笑的僵硬了,一会和这个说两句,一会和那个说两句。磨蹭了好半天,才从门口走到自己的马跟前。

    霍金大喊一声:“启程……!”领头的牛车一动,围拢的百姓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车队开始出发。

    苏任翻身上马:“各位父老乡亲,后会有期!”

    走了老远,那些围拢在老君观的百姓依然站在山口朝苏任挥手,恋恋不舍。此事的情景让苏任唏嘘不已,自己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古代好,古代人是真淳朴。

    冷峻骑在马上,见苏任得意洋洋,气就不打一处来:“姓苏的,你就这么想离开老君观?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行了,别再用我做挡箭牌了!都走这么远了,你师父看不见了!”

    “你!”

    “别说你心里不激动?在老君观住了十几年,外面啥样你知道不?恐怕早就想出来,却装的的依依不舍,忍你几天够了吧?再说我就翻脸了!”

    冷峻一把抽出自己的宝剑:“你敢取笑我?”

    苏任也毫不示弱,也抽出自己的宝剑:“来,试试?我敢说,在马上你不是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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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绕过温水县城,一路往北。都是年轻的孩子,离家的不舍很快就被未来的激动所取代。苏任的车队走的很慢,沿着官道一边走一边欣赏风景。

    黄十三作为先头部队,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高大、强壮、满脸的横肉,外加一把看了都渗人的大斧头,让那些路人远远的就躲开。黄十三的父亲黄八被苏任接到了老君观,黄十三再无牵挂,准备跟着苏任闯一番名堂。

    冷月从马车里漏出脑袋,指着远处的那一片桑树林,叽叽喳喳的和霍芝兰说着什么。蜀中自古就是桑蚕的饲养重地。夏以前已存在蚕的家养,从桑树害虫中选育出家蚕,创造了养蚕技术。商代设有“女蚕”,为最早主管桑蚕的官员。周代有亲蚕制度,天子和诸侯都有公桑蚕室。到了秦汉这一传统工艺被发扬光大,如今还设有锦官,就是为了鼓励桑蚕养殖。

    夏历二月浴种,三月初一开始养蚕,一直到秋收前后,桑蚕结茧。接下来就是一年一季的煮茧,抽丝。每到这个时候,蜀中各地所有蚕农忙的热火朝天,家家户户的灶台上都是青烟不断,离远看去,云雾缭绕,蔚为壮观。

    如今这桑树的树叶早已经被采集干净,只留下枯枝一丛丛的挺立着。温水人不善养蚕,那里见过这等大片大片被种植的整整齐齐的桑树。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苏任突然大发感慨。

    冷峻鄙夷的看了苏任一眼:“说的倒是不错,做事却不怎么地道。”

    苏任没理会冷峻的冷嘲热讽,一夹马腹朝前面去了。这小子这几天不对劲,还是少和他掺和为好。

    霍芝兰出声叫住苏任:“大哥,明年我和冷月姊能不能也养些蚕?听说那些漂亮的丝绸都是用这个做出来的,蜀中女人都会,我们二人要是不会,会被人家笑话的。”

    “呵呵,行呀!不过你们可不能怕苦,这蚕宝宝娇贵的很,稍不留意就会死个一干二净,我建议你们还是请些人帮忙,也不要太多,先学学,学会了再说。”

    “谢谢大哥!”霍芝兰报一个甜甜的微笑,把脑袋缩回去和冷月商量她们的养蚕大业。

    自从黄十三来了之后,霍金就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比起冷峻,黄十三身材高大,满身的肌肉遒劲,特别的手中的大斧头,一看就是好汉一枚。立志要做大英雄的霍金,很快就和黄十三亲近起来,到忘记了自己的师傅。

    两人在前面豪爽的大笑,苏任突然出现,黄十三不自觉的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霍金一脸兴奋:“大哥,老黄说,我跟二哥学的那些是打架的功夫,他这种才是上战场杀敌的武艺,我听了觉得有道理,战场上那么多人,小巧的路子不适合,只有大开大合才能所向披靡。”

    苏任点点头:“老黄说的对,一力降十会,你看老黄这身板,一斧头劈下去,管你穿没穿盔甲,也不管你挡不挡,绝对劈成两半,战场上不是看谁武艺高,而是看谁力气大,心狠!”

    “好!老黄,到了成都,把你的那些本事教我如何?”

    黄十三嘿嘿笑,小心翼翼的看着苏任:“只要霍老弟愿意学,一定教!”

    路上的风景总是看不完,刚刚把这边的看了个七七八八。山路一转,又是另外一道风景。

    前面是一个镇子,不是很大,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很多。黄十三说,这里叫桑园镇,蜀锦所用的蚕丝有三成都是从这里买的。一进镇子,大街两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雪白雪白的蚕丝,整条街望过去和卖挂面的一样。来往的客商,七嘴八舌的和蚕农讨价还价。一派热闹景象。

    天色渐晚,一行人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下。吃罢晚饭,霍芝兰又来缠磨苏任。

    “大哥,我们想出去看看,这里的蚕丝多好,你说了要先学习学习,我和大姊这就准备出去学习,好不好,大哥,你就答应我们吧?”

    苏任被缠的头疼欲裂,只能答应:“行了行了,去吧!让你二哥跟着,大晚上的两个女娃出门不安全!”

    “谢谢大哥!”霍芝兰扔下苏任,又去缠磨冷峻。

    很快,冷峻黑着脸从房子里出来,霍芝兰蹦蹦跳跳的拉着冷月的手跟在后面。苏任冲冷峻挥手再见,冷峻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霍金也是个急性子,在后院和黄十三打的乒乒乓乓,搅闹的众人捂着耳朵往前院跑。霍钱氏缝着衣服,低头心满意足的笑。霍老四端来茶水,放在苏任面前。

    “任哥,喝点水,赶了一天的路,累坏了吧?”

    “还行!咱们不着急,慢慢走,要是大家都喜欢,明天看看这里的丝市也行。”

    霍老四点点头:“这才是好日子,看着这小子和姑娘,我霍老四心里知足了,若不是任哥,我们全家哪会有今天,一辈子窝在那破屋里,吃不饱穿不暖,还得遭旁人欺负,若不是任哥……”

    “四哥,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别说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好,不说了!”霍老四转过头,抹了一把眼泪,笑盈盈的一脸知足。

    过了白露,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暑气已经退走,大晚上的不能在院子里久坐。霍金和黄十三已经停下了“打铁”,满身臭汗的跑回来,拉着母亲,让给自己准备洗澡水。霍老四也收拾了东西,让苏任进屋去。吵吵闹闹的正忙活,冷峻带着冷月和霍芝兰回来了。

    “大哥,我们抓了坏蛋!”一进门,霍芝兰小脸通红,向苏任表功。

    “哦?谁呀?小妹这里厉害,不错不错!”

    冷峻一把将一个人推进门。那家伙脚下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一个马趴,展展的匍匐在地。霍金立刻上去踩住后背,拉下头上的帽子。

    “是你!”

    口臭兄还在挣扎,无奈霍金下手很重,怎么也爬不起来:“苏先生饶命呀!我真没干什么坏事!”

    苏任摆摆手,示意霍金放开刘高:“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我记得你和刘文走了,后来也没见你,还以为你跟着刘俊,怎么在这?”

    “哎!一言难尽!格老子的,刘家人真不是东西!亏我处处为他们刘家着想,不想要了,一脚就把我踢开!”

    “呵呵!”苏任笑了笑:“这也是为你好,你要是还在刘家,这会恐怕已经被押往长安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午门外挨一刀。”

    “谁稀罕和他们去长安,刘家人死光了才好!”

    “这么大的气性!”苏任看了看刘高:“看你这样子,混的不怎么样呀!”

    “哎!好几天没吃没喝,没地方睡觉,就我这样的,干啥啥不行,若不是看见冷道长他们,我就饿死这里了!”

    “小金子,去给他弄点吃的,怎么说也算同乡一场,当初还是他来老君观报信的!”

    “谢苏先生,苏先生大好人呀!”

    霍金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给刘高找吃的。刘高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满腹的委屈得到了宣泄。

    苏任没管他:“你知道你为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因为你首鼠两端!对刘家来说,你给我通风报信,就是不忠;对我来说,你是刘家的一条狗,不管你那天出于什么目的,在我心里没有好印象,所以我不从来没觉得你是我的人,不过有一件事,到让我看出了你的良心还没丧尽。”

    “刘文受伤,所有人都跟着侯建走了,只有你扶着刘文,这一件事,让我对你这个人有所改观,别的不说,危机时刻你这人还是有些大义凛然的架势。”

    刘高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苏任想了想:“如果你能改了你的那些毛病,以后跟着我吧?虽说不能风风光光,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刘高不可思议的看着苏任。有顿饭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现在苏任要收留他,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冷峻是知道刘高通风报信的。把这家伙带回来,就是想给他一条活路,一听苏任这话,一脚踢在刘高屁股上:“还愣着干啥?”

    刘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苏先生,小人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先生的恩情!”

    “呵呵,不用当牛做马,先吃饭,吃完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原以为你就嘴臭,现在全身都臭了。”

    安排好了事情,留下霍老四陪着刘高,其他人陆陆续续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地方有限,大家只能挤一挤,苏任和冷峻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两个大男人住,有些别扭。

    苏任看着床为难,冷峻从榻上拽下一床铺盖:“你睡上面,我睡下面!”

    “这么好?”

    “少说废话,那个刘高总归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虽然可恶,却也可怜,你能收留他,算你还有些良心,道爷今天让你一步!”

    “哈哈哈!还道爷的呢?你身上有道袍吗?”

    冷峻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老君观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道士了,心里一阵酸楚。一口吹熄油灯,和衣钻进自己的被窝。留下苏任站在黑灯瞎火的屋里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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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面子问题

    刘高到底在刘家做了多年的管家,处理事情的确比霍老四熟练。第二天一早,刘高早早起床开始忙活,等其他人起来的时候,洗脸水已经打好,稀粥和面饼已经摆上,就连拉车的马都喂了一遍。

    “不错,是比四哥干的好,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刘高呵呵一笑:“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就会这点事情,在先生这里总不能吃闲饭,能干什么就干点!”

    “好!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苏任一招呼:“都吃饭吧!刘高也坐!”这就算正式承认刘高是自己人了。

    今天下雨,既不能走也没不能出门,连院子里都没法去。黄十三领着护卫们认真的执行自己的职责,霍老四招呼人把货物搬回屋里,免得淋雨。霍钱氏、冷月、霍芝兰三个人在里间屋说话。外间只剩下苏任、冷峻和霍金、刘高四人。

    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苏任抬头看了一眼天。乌云压顶,黑沉沉的:“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了,好在东南亮着,应该下不了多久。”

    “哎!”霍金叹了口气:“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昨天那么好的太阳,大早上的下什么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岂能让咱们凡人知道?”冷峻盘腿坐在一旁的垫子上,活像一个老神棍。

    苏任摇摇头:“那倒不一定,这下雨也是有道理的,天热的时候,水汽被蒸发,飘在空中就是云,遇冷降落地面便是雨,再冷些就是雪,骤然变冷,水汽直接被冻成冰块,掉下的就是冰雹,秋天嘛!高原上的冷空气下来,与我们这里潮湿的热空气相遇,水汽凝结,下雨再正常不过。”

    霍金和刘高听的似懂非懂。苏任说的简单,每个字每句话都听的清清楚楚,连在一起就有些不可思议了。两个人一脸羡慕。霍金更问道:“大哥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

    “这就不好说了,这冷空气和热空气相遇,就好像两军交战,无论那边赢了,这雨也都会停了,区别就在于冷空气赢了,天就会变冷,热空气赢了,天气依然暖和,现在将近十月,咱们蜀中四季温差不大,现在刮的是东南风,依我看这雨下午或许就能停,天气依然暖和!”

    “妖言惑众!”冷峻对苏任的理论不置可否。

    “我倒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听上去好像就是那么回事!”霍金很赞成,扭头问刘高道:“你说,大哥对还是二哥对?”

    “啊!呃……”刘高憋得脸红脖子粗,看看苏任又看看冷峻,把脑袋低下一声不吭。

    霍金本指望刘高站在自己这边,见刘高瞻前顾后,冷哼一声:“你这家伙的臭毛病还没改过来!连个立场都没有。”

    苏任呵呵一笑,拍了拍刘高的肩膀:“没事,这小子就是喜欢难为人,冷峻还是他师傅,你看这小子现在都六欺师灭祖了。”

    “谁欺师灭祖了,我帮你,你还挖苦我!”霍金站起身。

    “好好好,别激动,我错了,给你赔罪!”

    刘高看着苏任和霍金在屋子里闹,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

    下午,雨果然停了。太阳出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几个人早已经忘了上午苏任的预言,只有刘高惊讶的看着苏任,觉得苏任就是神仙。

    雨虽然停了,路却泥泞了。他们这次去成都就是搬家,货物笨重,这样的路走不了。趁着下午没事,一大群人决定去街上溜达溜达。霍老四和刘高自告奋勇留下看家,苏任带着冷峻、霍金、冷月、霍芝兰几个人上了街。

    临街全是卖蚕丝的铺子和农家,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七拐八拐来到主街上。原来,这丝市并没有因为下雨而停下。那些带伞的把伞架在胳膊底下吵的更凶。没带伞的浑身湿漉漉的,太阳一晒,就和成仙了一样。

    苏任几人身后跟着三五个壮汉,一路过来,引得众人不断侧目。没人认识这是谁家的一群公子。有些生意清淡点的蚕丝铺子老板还会招呼几人看看。

    刚走了一半,猛然间发现一间门面宽大的铺子。这里的人最多,也最热闹。一溜九间铺面,每一处都挤满了人。正中间的三间门面顶上,一块长匾,“祥福号”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没想到崔胖子在这里还有这么好的生意,早知道咱们就不住那荒凉的院子了。”

    苏任给霍金使个眼色,霍金把袖子一挽,挥动胳膊,便从人群里挤了进去:“让让让让,东家来了!”

    好好的生意一阵大乱,不少人扭头就要开骂,看见苏任身后三五个壮汉,骂出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

    门里的伙计正在忙碌,霍金突然闯到跟前,一掌拍在长案上:“你们掌柜的呢?贵客到了也不迎接,崔胖子要是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我大哥,你这掌柜的就别当了。”

    伙计仔细看眼前这人,虽然身材高大,毛都没长齐。其中一个冷笑几声:“你是谁家的娃娃,看清这是啥地方?识相的赶紧滚,要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又能咋?”霍金把眼睛一瞪,又狠狠的在长条案上捶了一下。幸亏那案子结实,否则不断成两截,也能砸折一条腿。

    “你!你要干啥?”店里的伙计立刻没了刚才的嚣张,慌忙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掌柜,掌柜,有人闹事!”

    帘子一挑,一名富态的中年人从后面出来。这个人一副好长相,方方正正的脸,未曾说话,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标准的商贾打扮,宽袍大袖,方山冠,高居头顶。

    面对霍金的嚣张,此人拱手施礼:“不知客官需要点什么?小店专卖蚕丝,各种品相和品质都有,虽说不能做到齐全,倒也能满足各位客官的要求。”

    “你就是这里的掌柜?”霍金一纵身,直接坐到摆放蚕丝的长条案上:“这祥福号可是梓潼崔久明崔胖子的产业?”

    那人微微一笑:“公子认识我家公子?”

    “不算认识,只不过是熟人而已!”霍金呵呵一笑:“崔胖子没吩咐你什么?”

    那人想了想,微微摇头:“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哎呀!没告诉你我大哥来了,你们要好好款待?”

    “公子的大哥是……?”

    苏任把身板一挺,满脸带着骄傲:“要问我大哥,你就得知道我们从什么地方来的,实话告诉你,温水县苏任,那就是我大哥!”

    祥福号的生意被霍金这么一搅闹,早就做不成了,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门口看热闹。一开始大家指指点点,认为霍金这愣头青今天会挨一顿打。当霍金说出苏任这个名字的时候,全场瞬间就安静了。

    这半年来,温水县老君观温岭盐业公司这几个字在蜀中可是响当当的。不仅因为那里的布袋盐,最近一段时间,夜郎来的各种毛皮、药材、木材、宝石等等货物也已经铺开,凡是做生意的,无不想和老君观的那位传奇人物苏任搭上一条线。

    那人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原来是苏先生的兄弟,在下眼拙,没有看出来,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霍金的骄傲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无奈的指着那人:“你说干啥?我大哥和我们来到你这里,你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哦……!”那人似乎刚刚明白,旋即又道:“在下乃是祥福号的掌柜,除了收丝、卖丝之外,东家没有交代另外的事情,还请公子见谅。”

    “你!”霍金碰了个软钉子,有些骑虎难下,正想动手砸摊子,却被苏任伸手拦住。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那掌柜怒目而视:“好,很好!你等着,我治不了你,崔胖子绝绕不了你!”

    一行人出来,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大家都把霍金一群当成了招摇撞骗的家伙,反而对那掌柜赞赏有加。

    发生了这件事,众人全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

    回来的路上,霍金还是愤愤不平:“这个崔胖子,竟然让咱们丢这么大的人,下次见他,一定好好收拾一顿。”

    霍芝兰在一旁给他哥帮腔。冷峻、冷月摇头不语,特别是冷峻,看着苏任不断的冷笑,面目可憎,看一眼就想打一顿。

    苏任瞪了霍金一眼:“行了!人家不认识也是正常,催久明也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我们何时动身,还会在这桑园镇停一下,你生气有什么用?这里不是温水,做不到人人都认识你,实际上这也是一件好事,让咱们知道,不能总躺在原来的功劳簿上睡大头觉!”

    “我看那家伙就是诚心的,崔胖子要不给我出了这口恶气,我霍金就不姓霍!”

    “啪!”霍老四不知何时冒出来,狠狠的给霍金来了一个爆栗:“龟儿子,反了你了!你不姓霍想姓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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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不得志的穷儒生

    霍金越想越生气,从桑园镇走到成都,一路上都在骂崔久明。足见这次事件,对霍金这个温水小霸王的影响多么的深刻。

    成都乃是古蜀国郡城,位于成都平原中心,秦朝,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之后,开创成都平原,并巴、蜀为蜀郡并建城,才有了今天的成都。

    远远望去,六丈高的城墙巍峨耸立,来来往往的百姓和商贾络绎不绝。成都的繁华让这些从温水小县来的人惊叹不已。

    崔久明来的很早,率领成都各大商铺的掌柜于城门外迎接苏任。自从苟天明来成都后,崔久明时时刻刻都在盼望苏任的到来。今天得偿所愿,倍感高兴。

    “崔胖子,看小爷不废了你,出我胸中这口恶气!”霍金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崔久明,翻身下马朝着崔久明扑过去。

    刚才还笑盈盈,拍打衣服,收拾发冠的众商贾,此时急忙忙让开道路,把崔久明露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

    苟天明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小金子,你疯了!”

    “就是这个混蛋,害的我和大哥在桑园镇丢人现眼,今日不废了他,难消我胸中恶气。”霍金不依不饶:“老苟,你放开,放开!”

    崔久明的冷汗都下来了,见霍金这模样,吓的双腿发抖。老君观众人,都是讲理的,只有这个小霸王霍金是个二百五。

    崔久明连连作揖:“霍老弟饶命呀!实不知在下什么地方得罪老弟,就算要打要杀,让我也死个明白!”

    “你个龟儿子还装!老苟,放开我,今日我要把他活活打死。”

    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一个个踮着脚朝这边看。人群越聚越多,把路堵了个严实。

    苏任在霍金后脑上来了一巴掌:“你个龟儿子没完了!滚一边去!”

    得了命令,苟天明和黄十三连忙架着霍金往人群外面走,饶是这样,霍金还要再骂,被苏任瞪了一眼,这才闭嘴。

    崔久明心中凄惶,看着霍金被拖走的方向,问苏任道:“先生,到底怎么回事?我何处得罪了霍兄弟?他如此恨我?”

    苏任便将桑园镇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笑道:“催先生别往心里去,这小子没经历过这事,总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温水小霸王,却忘了自己已经出了温水。”

    “哎呀!这个老王,本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没想到做下这事。”崔久明连忙朝苏任施礼:“先生放心,此事我一定给先生一个交代,请先生转告霍兄弟,此事怪我,改日一定登门赔罪。”

    一大群人在城门口打打闹闹,严重影响了交通。此时正是出城的时间,搞得不少人开始抱怨。一名穿着长衫的中年儒生穿过人群,来到苏任和崔久明面前,看了两人半天。

    “二位,如此招摇有所不妥,在此处说话,有碍百姓同行,烦劳二位离开大路,去那边野地里摆龙门阵可好?”

    黄十三就站在苏任身后,一听这话,猛然间把大斧往地上一杵,瞪着一双牛眼,抓住那中年儒生的衣领:“你说什么?我家先生想在那里就在那里,要你这儒生来管?”

    黄十三长相凶恶,一张嘴,唾沫给那中年儒生洗了个脸。

    那中年儒生倒也不急不燥:“你又是何人?我又没和你说话,请你放开我。”

    苏任回头一看,这中年儒生倒也有那么一点骨气,只是穿的少了点。天气越来越凉,周身上下一件单薄的长衫,冻的面色乌青,嘴唇发白。刚才这边差点打起来,谁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他上来理论。苏任对这个人有了些兴趣。

    黄十三已经抡起了拳头,被苏任拦下:“瞧你这儒生打扮,倒也有些风骨,可敢通个名姓?”

    儒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有何不敢,想当年我在先帝面都没有心里发慌,面对你这个恶仆有甚害怕?在下复姓司马,名相如,字……”

    苏任的眼睛瞪得老大,下巴差点掉下来。眼前站的这个人可是名副其实的历史名人,比太守文党不知道出名多少。一首《上林赋》,一曲《凤求凰》,两千年来不知道的人可不多。

    “司马相如,司马长卿?”苏任不等司马相如把话说话,一把拉住人家的手,使劲的摇晃:“幸会,幸会!久闻,久闻!”

    司马相如没想到此人竟然认识自己,忽然一下热情至此,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为好:“呃!这位公子认识在下?”

    “哈哈哈,不认识!”苏任说的直爽:“虽然不认识先生,先生大名却如雷贯耳,没想到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当今,咱们蜀中只有两人堪比天下大才,其一为蜀郡太守文党,其二就是足下大儒司马相如,真没想到在下刚来成都,便得见司马先生,何其幸哉!”

    “崔掌柜,可否找一处上好的酒馆,我做东,请司马先生共饮几杯?”

    崔久明连忙答应,刚才还担心因为自家桑园镇掌柜的事情触怒了霍金,苏任不知道会怎么收拾自己。现在,峰回路转,忽然间苏任对这个穷儒生这么感兴趣,那可得好好表现,或许那件事就能揭过去。

    崔久明拖着胖大的身体连忙带路:“这成都最好的酒馆,乃是永宁街的百福楼,在下早已在那里预定了席位,二位先生只管跟我走,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有劳崔先生!”苏任面带微笑,回过脸对司马相如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

    司马相如本不愿意去,可看看苏任身后的黄十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说自己不怕死,可挨打总归疼呀!身后站着一个莽汉,如果自己不识好歹,定然不会手下留情。既然人家热情相邀,那公子也并非丑恶嘴脸,去一趟倒也无妨。

    崔久明轰散了大小商贾,又派人领着霍老四和家眷、行李,去他为苏任早已准备好的院子。屁颠屁颠,忙前忙后的张罗。等来到百福楼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脚上都起泡了。

    崔久明叫苦不已,本想坐下休息片刻,一回头看见霍金的眼睛,连忙朝着里面跑:“掌柜的,来客人了!都死哪去了?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百福楼是一个二层小楼。汉代的酒楼和秦代相仿,琴棋书画样样列入其中,没有大堂,一个个雅间也是半封闭式,就好像现如今的茶楼一样。多往来诸子百家,大家在这里争相讨论,从最普通的弈棋,直到朝廷政策,无所不包。时常能听见那些高谈阔论者,大声呼喊,互相指责。

    在二楼一个临街的雅间坐定,跑堂小儿端上酒菜。苏任强让司马相如做了首座,自己和崔久明两边相陪。其余人等或坐或站,将雅间挤的满满当当。

    “先生一首《子虚赋》天下闻名,在下拜读已久,其中:章君恶、伤私义,二者无一可,而先生行之,必且轻于齐而累于楚矣,此句子道尽先生胸中抱负,在下佩服之至。”苏任信口胡诌,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偶尔看过的子虚赋说的活灵活现,挠是司马相如忽然有种见到知音的感觉。

    司马相如一声坎坷。少时因为才名被汉景帝招募,可惜汉景帝对辞赋没有什么感觉。后随梁王去了梁国,辗转多年始终难登大雅之堂。如今,自己已到中年,回到蜀中。这次前来成都,本想自荐于太守文党,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知音。

    司马相如畅饮一杯:“公子过奖了,辞赋终究小道而,不能定国安邦,奔波半生,依然孑然一身,让公子笑话了。”

    “先生谬矣,才学之名天下冠绝,一首长赋,凡听闻者无不称奇精妙,足见先生乃是博学大才,岂能说不能安邦定国,只是尚未遇见伯乐而已。”

    司马相如苦笑两声:“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成都,是想自荐太守门下,刚才听闻公子乃是太守弟子,……”

    “此事包在我身上,先生静候佳音!”苏任又端起酒杯:“先生请满饮此杯,以表我对先生敬仰之情。”

    苏任纯粹是恶趣味,对于司马相如的了解,也就是勾引人家寡妇卓文君。如此热情纯属无事做,吃饱了撑的。要想在大汉朝立足,三教九流不认识一下怎么可以,虽说司马相如如今是个落魄的儒生,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出现偏差。

    不是还有《上林赋》吗?万一刘彻慧眼识珠,自己也好搭上这根线。雪中送炭肯定好过锦上添花。常言到没关系的人都会用三回,就当今天这顿饭是前期投资了,尚且不用自己花钱,何乐而不为?

    苏任对司马相如的吹捧,让冷峻嗤之以鼻。好像又看见了当初那个跪趴在常事脚下的苏任。一边喝酒一边对身旁的霍金道:“看见了吧?你大哥又要拉人下水!”

    霍金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司马相如和苏任身上,一直冷冰冰的盯着崔久明,看的崔久明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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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影响要循序渐进

    说大话是要负责人的。苏任总算体会到了,大话带来的恶果。

    司马相如初来成都,没地方可去。苏任便邀请他住进自己的新家。还不错,崔久明给自己准备的宅院很好,僻静、畅快。最主要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桑树,符合所有人的要求。苏任喜欢树下乘凉,冷月和霍芝兰要学养蚕。有了这棵树,苏任可以乘凉,冷月和霍芝兰也就不愁桑叶。

    不过,自从司马相如住进来之后,苏任就很不喜欢去院子了喝茶了。如今,苏任的聊天对象换成了苏马相如。他肚子里的学问哪够人家挖的,很多时候都是司马相如侃侃而谈,苏任在一旁翻着白眼听。搞的苏任很不舒服。

    这一日,两人聊的真高兴。霍金急匆匆跑进来:“大哥,崔胖子派人送来请柬,邀你下午去他的商铺,这家伙不敢见我,派人送请柬,以前在老君观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还是心虚。”

    苏任一笑:“还不是你把人家吓的了,他那铺子里乱糟糟的,那是谈事的地方,去告诉来人,让崔胖子把人都带过来!”

    霍金嘿嘿笑了两声,嘴角一翘:“看我不收拾死他!”

    司马相如一直在旁边听着,等霍金走了,这才吞吞吐吐的问道:“不知公子靠何营生,那日在城门口见您的时候,那么多人迎接,场面颇为宏大。”

    “哈哈哈。”苏任笑了几声:“先生这么久不问,还以为先生看出来了,在下是商贾!”

    “商贾?”司马相如一阵眩晕。虽说大汉朝廷还没到重农抑商的时候,作为儒家高足,那可是从心眼里看不起商贾的。

    “有何不妥?”

    “哦!无事!看公子如此大的阵势,想必也是富甲一方吧?”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在温水县搞出了些名堂,这次也是太守征辟,师生之情难舍,这才来到成都。”

    “太守找商贾何干?”

    “这话说的,天下间士农工商,缺一不可,虽说商人逐利,却也不能没有,若不然我蜀中那些上好丝绸如何卖出去?丝绸不出,蚕农如何获利?蚕农无利,官府则无税;官府无税,朝廷如何运转,到那时岂不是天下大乱?”

    司马相如已经开始晃荡了。苏任从商贾绕到朝廷上,乍一听,觉得有点奇怪,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苏任一笑:“先生乃是儒生,儒家重农抑商,讲求自给自足,我不求先生明白我的理论,看着就是,或许先生接触的时间长了,我的那些话也就明白了。”

    “但愿吧!”

    司马相如破天荒的没有辩驳,起身,一边沉思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

    黄十三盯着司马相如的背影,对苏任道:“先生,这家伙好像看不起我们!”

    “不奇怪,天下人都以为商人重利,不明白商业的重要,或许过上几百上千年,他们就明白了,影响不是一蹴而就的,得循序渐进,以后他要旁听就让他听,你别管他!”

    “知道了!”

    到了下午,崔久明战战兢兢的带着厚礼来到苏任家。一进门先左右乱看,没发现霍金,这才冲进客厅。见了苏任,连忙把礼单奉上。

    苏任一看就笑了:“你怎么如此客气,小孩子家胡闹,你还当真了?”

    “哎!在下错了,若是旁人赖就赖了,咱这位霍兄弟惹不起!”

    “谁惹不起?”霍金从门外转进来。崔久明吓的慌忙往苏任身后躲。

    苏任拦住霍金,将礼单扔给霍金:“差不多就行了!崔先生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再计较,我就收拾你!”

    “哼!”霍金冷笑一声,打开礼单仔仔细细的看。等他看完,道:“既然大哥发话了,此事作罢,再有下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多谢霍兄弟大人大量,绝不会再出现下次!”

    商贾们陆陆续续全都倒了,苏任果然在最外面发现了司马相如的身影。一群人将苏任围在中间,正式开始商议成立蜀中商会的事情。在此之前,崔久明已经拿出了一个方案,让苏任过目。

    苏任开门见山:“崔先生的方案我看了,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我只强调一点,既然成立蜀中商会,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凡是都要以商会的利益为重,不要总打自己的小算盘,只有商会好了大了,大家的钱才会越挣越多,若是有人不尊规矩,那就休怪商会无情。”

    “我在夜郎的商路可以拿出来,你们都有机会走,不过有件事我得说清,我在夜郎的生意,赚钱是其次,另有重要目的,若是诸位有人能看出来,尽管跟着我干,但是不能坏事,这是我的底线。”

    “至于商会会长的职务,我不合适,此来成都乃是奉太守征辟,不知道太守会让我干啥,最起码也会以官身示人,所以这会长我提议由崔先生担任,每月咱们就在此地碰个头,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矛盾也可以说,在这地方说出来,没人追究,私下抱负绝对不允许。”

    “顺便和诸位说一声,我准备过段时间,先派人去羌人的地方转转,还有南越,以及我们南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小国家,不求干什么,只为开辟商路,你们也可以参与,凡是参与的人,都占一股,这就是我的意见,至于其它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

    “最后一条,商会初立,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非常时期,各位都退让一步,不能伤了和气,咱们这个商会采取自愿原则,愿意加入的双手欢迎,想要退出的也不强求,总之一句话,既然加入商会,大家就抱成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做了个开场白,苏任便不再言语了,自顾自的喝茶打盹,听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叫嚷。都是做生意的老手,也是崔久明精挑细选后的亲信,团结还是能保证的。

    苏任没有在意这些人和崔家的瓜葛,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新加入的人会逐渐淡化崔家在商会中的影响。

    吵了一下午,司马相如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下午。起初他听见的是商人之间为了各自利益的争吵,后来味道就不一样了。看上去这些人吵的不可开交,却并没有涉及对百姓的盘剥,反而对苏任提出的哪些通往周边蛮夷的想法讨论的最多。

    布店的掌柜大声吼着要增加他在羌人商路中的配额。他认为羌人缺少的是我大汉漂亮的麻布,用他的麻布可以兑换羌人的战马,然后卖给朝廷,必然获利丰厚。

    药店的掌柜争吵的是,增加南越商路中的配额。他认为南越蛮夷缺医少药,可以用他的成药换来南越的兽皮和铁矿,这也是大汉急需的宝贝,一定会赚翻天。

    丝绸商和陶器商争吵的是,增加夜郎商路的配额。他们认为夜郎人富有,会喜欢漂亮的丝绸和上好的陶器,可以从夜郎换回来大量的粮食,按照现在的粮价,能多出好几倍利润。

    司马相如越听越激动。他从这些商人中间看到了对国家,对社稷的责任。越往后听,心跳越急促,有时候他就在想,当那些商人嘴里说的东西运回大汉的时候,朝廷会多么高兴,边疆会少死多少大汉儿郎。

    苏任递给司马相如一杯茶:“尝尝,这是我在温水弄出来的,就是普通的荼草,现如今在夜郎价比黄金,夜郎的达官显贵用他来招待贵宾!”

    司马相如微微一笑,接过茶碗,轻轻呷了一口。正是他这几日和苏任在院子里喝的那东西。先前有点苦涩,随后甘甜,口齿留香。他曾经研究过荼草,也试着烹制,加了各种香料和珍贵食材,弄出来的东西他都觉得难以下咽。

    司马相如微微一笑:“看来我还是小瞧商贾的力量了。”

    苏任点点头:“曾经有位先贤说过这样的话,对于未知地域的探索,总是从商业开始,只要是商人走到的地方,皆是我王天下!”

    司马相如回味着苏任这句话。嘴里的茶越品越有味道,猛然间睁开眼睛:“苏公子,我想先留下来看看,不知苏公子可否为在下在商会中安排一个位子?”

    “好呀!求之不得,都是一群大老粗,有先生这等大儒管束,也能减少很多麻烦!”

    苏任站起身,啪啪,拍了两掌:“诸位,我有一件事情说一下,各位可以提提意见,咱们的商会初设,很多事情都要起步,可惜咱们中间识字的人不多,我提议由司马先生担任秘书长,协调各方事情,做为崔先生的辅助,司马先生乃是大儒,学富五车,有他和我辅佐崔先生,相信咱们的商会必定前途无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集体扭头看向坐在最后的司马相如。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崔久明这个会长是苏任让出来的,若是在这件事上驳了苏任的面子,也是不好。他不相信,一个儒生能在商会中起什么作用,既然是苏任提议,也就顺水推舟:“先生所推荐的人,自然不会错,司马先生既然肯来,我们欢迎!”

    众人立刻叫好,倒是司马相如有些拘谨,不断的施礼:“各位抬爱!”心中对这个秘书长实在想不明白是干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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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常事的哭诉

    来成都已经好几天了,苏任一直在忙商会的事情。每天他和崔久明、司马相如几人关在屋子里商议。一般情况下,都是苏任大说特说,崔久明不断点头,司马相如奋笔疾书,将苏任说的做个记录,交给崔久明具体实行。

    蜀中商会开始运转,各地汇集而来的货物,源源不断的送往老君观。在胡济的帮助下,将这些货物通过苏任的商路送往夜郎。又将夜郎的各种货物输送回来,再由成都的商铺分散到全国各地,一条完整的商业链就这么建立了起来。

    太守府已经发了三次催促苏任前去的公文,若再不去就有些托大了。这天一大早,苏任收拾整齐,带着霍金和黄十三骑马前往太守府。

    成都城,秦时经过张仪的改造,被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面是居民区和官府所在地,西面是集市和商铺。苏任的新家就在西城,去太守府要穿过半个成都。一路上几个人一边看一边走。成都小吃格外多,钟水饺,水饮饼,糯米糕等等等等,走一路吃一路,来到了太守府,已经撑得不行了。

    拿出太守府发出的征辟文书,守门的兵丁连忙进去通报。时间不大,常事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一见苏任恨不得抱上去亲两口,这可是他的财神爷。忽然发现苏任身后的黄十三,脑袋里轰的一声,傻愣愣的愣在当场。

    “你,这!”

    就这两个字,让常事想了很多。这些天以来,脑袋里的各种猜想翻来覆去。他很不愿意将黄十三和苏任联系在一起。此时却看见,两人同时出现在面前,常事下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

    苏任扭头一看,当即明白了常事的想法,呵呵一笑:“别驾,咱们能边走边说嘛?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常事不是个贪官,却喜欢钱。第一次苏任送给常事两千钱之后,常事的胃口就越来越大。好在常事只喜欢钱,却不会盘剥百姓。如若不然,常事也不会当上这个别驾,就算当了这个别驾,他也来不到成都。

    太守衙门很大,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房间和回廊。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常事的办公地点,在第二进院子左边的房间里。别驾是个大官,太守以下,除了长史就是别驾。

    “别驾是不是看我这护卫面熟?”

    常事又看了一眼黄十三,没有说话,盯着苏任。

    苏任笑了:“别驾可知道,这黄十三以前是干什么的?他是温水守备军,当初要打劫别驾的绝对不是我,你应该也能猜到是谁!”

    常事猛然打了个机灵:“侯建?不是说他带着刘文的儿子跑了吗?”

    “那叫隐藏!别驾可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当初侯建和刘俊逃走之后,我们都认为他们绝不会留在温水,可偏偏就在温水,别驾孤身前来成都,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哎呀!”常事直跺脚,慌忙起身就要出门:“朝廷通缉的要犯尚在蜀郡,此事不能如此作罢,我这就去禀报太守,画影图形捉拿,此等害群之马继续留在蜀中,定然危急百姓!”

    苏任没有阻拦,常事一直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这黄十三如今是苏先生的护卫,想必……?”

    “别驾想多了,我也想抓住侯建,可您也知道,此人精明,绝不会轻易现身。”

    “这个蟊贼,阴魂不散,害的我几乎家破人亡,若不除了此人,这口恶气难以平复!”

    “不必这样,虽然没能抓住侯建,倒也有些缴获,早上我已经派人送到别驾府上,那些应该是别驾遗失之物,物归原主比较好。”

    常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如何是好!”

    苏任不再说话,继续坐着喝茶。常事笑呵呵的回来,重新坐好。叹了口气:“哎!我这一生,奔波劳碌,实在过的不易,想当年,孤身前来蜀郡求学,得太守垂青,补了一个孝廉名额,后又去温水做了县令,前些年碌碌无为,并非我不愿做事,实则刘文、侯建二人,处处掣肘。”

    “不怕先生笑话,我在温水之时,时常在想,天下间的事情为何如此难办?就和当今朝廷碰到的难题一样,各地都有诸侯为王,朝廷政令不能上通下行,就算有好的政令,到了百姓手中也已经面目全非,我屡屡有好的想法,经过刘文和常事之手,全都变成了他们加力控制温水的筹码,想到此处,着实让人落泪。”

    “自从苏先生出山以来,我才真正明白一县之长该做些什么,除掉刘文、侯建这二人之后,浑身舒爽,本想着继续与先生合力,将我温水好好治理,相信用不了几年,温水定然能成天下各县楷模,岂料太守征召,来到这成都,官是做大了,事情却变得少了。”

    “你看看我这个别驾,听上去不错,实际上就是待人接物的门房,这才来了几天,我就想回温水,至少在那里还能替百姓做些实事!”

    苏任一直静静的听着:“别驾这话说的,好似太守不器重一样,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等别驾熟悉了,太守定然重用。”

    “呵呵!”常事干笑两声:“但愿吧!不过我也不想了,本就是朝廷官员,如何使用,朝廷自有安排,如今我已过不惑之年,才学不济,不像先生年轻有为,也算是有多大能耐,干多大事情吧!”

    两人说了半天。常事的苦水一个劲的往外吐,苏任好言相劝。说着说着,已经在常事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苏任有些着急,既然自己是太守征辟来的,人来了,正主不出现,难不成是文党故意晾着自己?

    “别驾可否透露一下,小子此来太守准备如何用?要是做别驾就算了!”

    “呵呵!”常事这次笑的很开心,用一根指头指着苏任:“当初我让你做个县佐,你做了半月便辞官,怎么这次着急了?的确,一县的县佐是没有太守府的吏员官大!”

    “到底如何?同乡一场,别驾就不能透露一二?”

    常事摇摇头:“这话还真不能由我说,先生大才,绝不会屈居人下,我若说了,先生若走,如何向太守交代!”

    “啊!这么说,我大哥是个小官?那我们急匆匆来成都干啥?倒不如留在老君观快活!”

    霍金说完,扭头看向黄十三。黄十三不断的点头,很赞成霍金的判断。

    常事道:“先生不在乎官位,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先生在乎干事,在温水时,先生辞官之后,还带人平灭山匪,开通夜郎商路,只要先生愿意,我这个别驾送给先生都行!”

    “别驾说笑了,小子年轻,哪能做什么别驾?”

    “呵呵,别说别驾,以先生本事,做个太守也未尝不可!”

    “谁要做太守呀?那老朽该去何方?”文党倒背双手,忽然出现在门口。惊的常事一身冷汗,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众人连忙起身,给文党行礼。文党身后,跟着好几人。大汉朝的官服不像后世这般界限分明,就算在皇帝的朝堂上,也是五花八门,全然没有规矩。若是没人介绍,谁是大官根本分不出来。

    常事连忙赔礼:“在下胡言乱语,请太守责罚!”

    “呵呵!你的确该责罚,背后议论上官,而且满腹牢骚,我在院内听得清清楚楚,若不念你在温水还有些功劳,定然将你罢官除名!”

    “学生知错了,老师教诲的是!”

    “行了,都是自己人,朝廷也没有律法规定说错了话就要罢官,你且退下,我和这小子有话说。”

    一行人进屋,一个个板着脸,分列文党身旁。从气度上判断,至少都是文党亲信,离文党最近的那个,常事也是毕恭毕敬,想必就是蜀郡长史。

    苏任连忙下拜:“学生苏任苏子恒拜见老师!”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几次三番催促你来成都,你却一再推迟,可将我这老师放在心中?”

    苏任脸上带着微笑,慢慢起身:“老师也知,小子在温水事情多,不处理完了,恐温水百姓来年受苦,权衡再三,只得顾一边了,老师在蜀郡多年,全心全意为百姓,小子效仿老师,想必老师也不会怪罪。”

    “你倒会说话!”文党苦笑摇头:“都说苏先生巧舌如簧,前几次见面,并未深刻了解,这下我却知道,此言不虚。”

    “老师这是夸学生,还是骂学生?”

    “哈哈哈……!”文党笑的胡子都在颤抖。

    “你刚才不是询问老朽准备给你个什么官职?现在老朽就可以告诉你,官位不高,俸禄不多,算起来和那个温水县佐差不了多少!你可愿意?”

    苏任看了常事一眼:“只要不是别驾就好!”

    “你倒不愿得罪人!别驾可是高官,去了长安,都是有资格觐见的,你倒想做,常别驾恐怕不愿意!放心不是别驾。”

    “那就好,老师知我只为做事,想必老师早有安排,学生遵从老师。”

    “这还像句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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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大将军介绍:
谁说古代就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谁说古人就是淳朴厚道的代表?谁说古人的智慧和眼光没有我们远大?
苏任来到大汉,被大汉朝坑了!刘彻坑他他忍了,卫子夫坑他他也忍了,卫青、霍去病一起坑他他还忍了!
匈奴凭什么坑我?高句丽凭什么坑我?长条岛上的野人都想坑我?那就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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