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报仇雪恨
伊稚邪的日子不好过,在山坳损失了五千骑兵,回来的也没了战力。这就是匈奴人,他们喜欢打顺风仗,一旦节节胜利匈奴人强盗的秉性便展露无遗,骁勇善战不用说,赴汤蹈火都行。但一旦受挫,一个个无精打采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样,连走路都低着脑袋。
拉顿死了,刘宏却逃了回来。若放在往常,伊稚邪一定斩了刘宏,但是现在他不会这么干,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一面要对狼居胥山下手,一面还要防备于单和那一股马贼。六万兵力不得已留下三万。从阴山到狼居胥山,大冬天的走一遭去的人能有多少战力他不好说,万一不行还需要增兵,现在伊稚邪手上每一个人都非常重要。
刘宏的理由说的也很充分,一再强调是拉顿不听他的建议,非要正面猛攻,不等他将马贼引出来就动手,这才造成损失,和他刘宏没有丝毫关系。再一个,拉顿兵败的时候,刘宏也努力救援,要不然这五千兵马都别想回来,所以他刘宏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伊稚邪牙齿咬的嘎吱响,大帐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刘宏却不在意,继续道:“大王,这股马贼竟然和咱们死战,必然有所企图,以末将猜测马贼肯定是苏任派来的,为的就是拖住大王,好专心对付单于,然后等单于兵败之后再找大王的麻烦,所以这股马贼决不能留。”
“还要征讨?”伊稚邪直皱眉头。
刘宏点点头:“这一次末将愿意单独领兵出战,定将这伙马贼赶尽杀绝!”
伊稚邪看着刘宏,好半天才道:“那你需要多少兵马?”
“就末将部下,再加那五千败兵足以。”
“就这点?”伊稚邪笑了,账下诸将也笑了。
刘宏没笑,道:“末将派人去看过战场,此次拉顿将军虽然兵败,但匈奴勇士还是给马贼痛击,他们绝不会想到咱们还会派兵再去,自然放松警惕,这正好可以被我们利用,只要突入山坳,马贼不足为惧!”
伊稚邪不笑了,看着刘宏道:“此言当真?”
“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歼灭马贼愿以死请罪!”
伊稚邪摆摆手:“什么军令状无所谓,只要汝能击败那些马贼,不,只要你能将马贼赶出本王领地,本王就封你为将军,等日后本王做了单于封你为王。”
“谢大王!”
刘宏离开伊稚邪的大帐,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不好,当初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他绝不会来匈奴。匈奴人自古看不起汉人,这一次若不是伊稚邪手下留情,他刘宏非死不可。抬头看着天上的雄鹰,刘宏陷入沉思。
聂壹和籍少公就在刘宏的帐篷中。当单于起兵的消息传来之后,聂壹和籍少公对于伊稚邪来说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他们自然而然投奔到了同类的手下。在阴山也只有刘宏能保护他们俩,也只有刘宏这里他们俩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们都是商人,自然知道趋利避害。
刘宏进账之后,籍少公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如何?大王可答应了?”
刘宏微微一笑:“你觉得呢?我这个办法对于大王来说损失最小,那五千匈奴人已经没了士气,至少短时间内对大王来说没有作用,与其养着他们不如让我带走实在。”
籍少公大喜:“如此甚好,甚好!”
刘宏坐定,挥手将账内其他人全赶出去,只留下自己的两个贴身护卫。对聂壹道:“让你准备的事情可妥当?”
聂壹点点头:“已经办妥,五万石粮食正在运来,全都放在我们商定好的地方,匈奴人没有发现。”
刘宏点点头:“五万石还是太少,这个冬天可以坚持过去,开春该怎么办?按照现在的形势,单于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马邑,一旦匈奴人和汉人开战,所有关卡就会被封锁,再想运出来大量的粮食恐怕不容易。”
“那怎么办?我们没可能去汉地,只能在塞外待着。”
“派往苏任哪里的人可回来否?”
籍少公摇摇头:“始终没有消息,苏任真会给我们粮食?”
刘宏一笑:“这个苏任我比你们了解,此人商贾出身,只要对他有利可以不计前嫌,当然这样的前提是有事情羁绊,一旦事情结束他还会翻脸不认人的,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
“万一苏任不答应怎么办?”
“实在没办法咱们就只能走下策了!大不了和那些马贼一样而已。”
“那些匈奴人会听咱们的?”
“不听就等着饿死,听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该怎么选他们自己决定。”
伊稚邪憋足了劲要将马贼干掉,荆棘也憋足了劲要报仇雪恨。这一仗虽然是胜了,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匈奴人一万人被杀了五千,自己这边也死了不少。而且缴获太少,完全满足不了损失。望着一溜尸体,荆棘的黑脸更黑。昨天一个个还活蹦乱跳,仅仅过了一早上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
三千阵亡,还有五千多人受伤。苏任派人送来的药材很有效,除了那些受伤太重的之外基本都能保住命,这让荆棘稍微欣慰一点。
老黑塔一脚跺在地上:“狼主,三千兄弟说没就没了,他们可是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不咱们走吧?继续留在这里再打几仗就没人了!”
荆棘瞪着眼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让咱们打别人不允许别人打咱们?这些兄弟不能白死,既然是匈奴人造成的,那就得让他们血债血偿!”
飞鹞子皱着眉:“咱们几万人聚集在一起目标太大,我以为最好分散开,百十人一小队最合适,既能迅速逃离,又能四处开花,让匈奴人摸不着我们的行踪,就算损失一队也不会太多,眼看着春天不远了,该防备匈奴大军对我们下死手!”
火麒麟点点头:“老三这话说的对,狼主分兵吧?”
四个手下望着荆棘,荆棘皱着眉:“再等等,老子答应苏任的事情还没办完,就得守住这里,不过我保证,在开春之前咱们一定离开。”
“狼主,到底苏先生让我们干什么?这地方虽然地形不错,又离汉地最近,但匈奴部落已经被扫了个七七八八,再留下没什么作用,不如咱们往西再走一点,苏先生需要的时候再回来就是。”
爬山虎长大嘴巴:“苏先生不会让我们袭击伊稚邪的王庭吧?这两天探听消息的兄弟们说,伊稚邪在王庭留下一半兵马,就咱们这点人可打不过。”
老黑塔也皱起了眉头:“打些小部落还行,和匈奴人硬碰硬,只怕咱们得全交代在这里。”
荆棘怒道:“别瞎猜,不是此事!到了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苏先生让咱们守在这里等汉朝大军进入匈奴,他准备在马邑伏击匈奴单于,明白没有?”
“啊!大军,多大的军?”
荆棘冷笑道:“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整整十五万!咱们弄来的这些马匹就是给他们留着的,这下明白没?”
火麒麟激动的身体都膨胀起来:“当真?狼主没骗我们?”
荆棘道:“骗你们有什么意思,除了这十五万大军,还有雁门、代郡两地的兵马,加起来不下二十万,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把此事泄露出去,我荆棘第一个饶不了他。”
飞鹞子抱着胳膊,低头沉思:“汉军从这里过境,可以避开匈奴在雁门方向的探子,然后出其不意,果然好计策!”
荆棘道:“当然是好计策,苏小子的诡计多着呢!所以咱们必须守住这里,只能等大军过去之后离开。”
飞鹞子道:“不过狼主,我还是担心匈奴人来报复咱们,必定五千匈奴死在咱们手上,若匈奴人知道我们还留在这里会不会派更多人来?那样咱们就被动了。”
“你有什么办法?”
“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你还真要去打伊稚邪的王庭?”火麒麟急了。
飞鹞子摆摆手:“当然不是去打王庭,除了王庭四周的部落还是可以的,而且以西面的部落最好,这样有三个好处,第一让匈奴人以为咱们已经向西;第二,咱们攻打西面的部落,让匈奴人疲于奔命;第三也能减轻此地的压力,让汉军平安过境。”
荆棘大笑:“好,甚好!”
老黑塔第一个站出来:“狼主我请命出战!”
荆棘点头:“算你一个,出击最好两股,忽而东忽而西的最好,谁还愿意去?”
“我去!”火麒麟第二个站起来。
荆棘哈哈哈大笑:“那就你们两人,每人带三千兵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将匈奴搞的越乱越好!不求夺多少牲畜马匹,杀人是第一位的,让匈奴人知道咱们太行盗也不是好欺负的,替战死的兄弟报仇雪恨。”
“诺!”
刘宏带着人出发了,为了消灭马贼,伊稚邪给了刘宏所有他要的东西,当然除了人马。粮食够六千人吃一月,更把那五千败兵的家眷和牲畜全都给了刘宏。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刘宏兴奋的坐在马上唱歌。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
第736章 北风吹
北风从遥远的北方一直吹过来,后背冰凉冰凉。???.哪怕是坐在王撵内,单于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微暖。从狼居胥出来已经一月有余,路程只走了不到一半。最让单于心焦的是粮食和牲畜减少的太快,更有不少人冻死、病倒。一路过来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在地上然后再也起不来。
诸王们也没了娱乐的心情,那些死的人可都是他们的部众,如果这次无功而返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有几个人已经在私下里商议是不是退回去,等开春暖和了之后再来。被韩王瞪了一眼之后,几个人低下头谁也不说话了。伊稚邪给他们的条件太有诱惑力,答应将来攻下单于王庭之后会将单于的部众分给所有人,这才让诸王们出卖了单于。
诸王们的心思单于很清楚,所以单于才没有过问太多的事情,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属下不出问题,对于那些叛徒死的越多单于越高兴。
莲蓬王的势力最差,这次带来的兵将最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贡献最对的牲畜。为了此次出征,莲蓬王几乎穷尽族中所有,将宝压在伊稚邪身上。然而让他不爽的是,长生天并没有眷顾他,反而对他的折磨最大。死去的士兵中莲蓬王的属下占据了两成,这几乎是莲蓬王兵马的五分之一。
“为何死的都是我的人?”诸王再次坐到一起之后,莲蓬往怒了。
琅邪王冷笑一声:“那谁知道?咱们这些人走相同的路,吃一样的食物,你的人扛不住死了能怪谁?”
归留王也笑道:“就是,这件事还真是奇怪了,仔细算来莲蓬王的部下死的最多,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或者被狼叼走,怪,真怪!”
莲蓬王大怒:“我的人马在后队负责看守牲畜,被狼群袭击自然首当其冲,我的人为了你们吃不饱穿不暖,你们却在这里说风凉话?良心何在?”
琅邪王道:“谁让你的兵马最少,且是诸王中最弱的一股,除了看守牲畜还有何用?”
不少人跟着一起点头,莲蓬王眼睛瞪的溜圆,眼看着就要发飙。??.`韩王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安静!”
众人止住议论和笑声,莲蓬往愤愤的坐回自己的座位。韩王算是诸王中公认的首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地盘最大,手中的兵马最多,而且原本跟单于走的也最近。此次出征,韩王虽然不是带领了最多兵马的人,却是实力最强劲的一个,甚至比单于的兵马数量还多。
韩王扫视一圈,深吸一口气:“莲蓬王不用在意,此次你的功劳最大,等此事成功我等绝不会与你争抢,虽然你的手下死的最多,然牲畜还需多多照拂,此地离马邑尚远,剩下的牲畜不足以让大军走到马邑,所以从今日起诸位都需派人出去寻找口粮,统一交到莲蓬王处,谁若不交便是公敌!”
琅琊王一皱眉:“韩王,本王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单于,此次出兵是他发起,粮食问题自然需要他来解决,四周虽然也有不少部落,并不归我等诸王管辖,万一发生冲突,恐怕……”
归留王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单于若还看不清状况这个单于不做也罢!想让单于替咱们寻找粮食,琅邪王觉得可能吗?”
莲蓬王这会终于安静下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着酒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韩王是首领,韩王说让诸王去寻找粮食,却没有让他去。一旦在寻找粮食的过程中与当地的部落发生冲突,自然和他没关系。??.`虽说他的属下损失最大,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场面,莲蓬王能想象道其余诸王的心情。
韩王道:“此事我会向单于说明,想必单于会下令周围部落捐献,不过诸位坐好心里准备,若还是不够就得咱们自己动手,鸭子河附近的部落应该归左贤王统领是吧?”
单于烦躁的时候,诸王们过的轻松。诸王们烦躁的时候,单于自然也就过的轻松。韩王代表诸王已经向单于声明,若没有足够的粮食,大军到不了马邑,希望单于能够派人让周边的部落送来牛羊。单于只是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并没有说要还是不要。
韩王很生气,想上前抓住单于的衣领质问一下,但他没有这个胆量。这里是单于的大帐,账外就是单于的卫队。虽然说他们是大军的主人,可这里是单于的底盘,但凡他们有一点不尊敬,至少他们这些人会死在这里。
打发走了韩王等人,单于躺在自己的坐垫上微笑,歌舞再次起来,美酒再次斟满。他越来越喜欢汉人的酒,一个字烈,喝一口全身上下就会便的格外暖和,而且还能很快进入道忘我的境界,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两名侍女已经被单于搂进了怀里,原本这样的女人单于看不上,喝了酒之后觉得也不错。
北风在账外呼啸,划过帐篷之间,发出呜呜的如同哭泣一样的声音。单于的大帐中点了十几个火盆,即便是脱光了衣服也不会感到寒冷。
粮食的事情单于不关心,从狼居胥山送来的消息说伊稚邪的大军并没有抵达,这让单于很高兴。只要王庭还在自己手中,那他依然还是匈奴的单于。至于这次袭击马邑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单于如今早已经不放到心上了。
韩王十分生气,一回到自己的帐篷便将手里单于刚刚赐给他的一块玉佩摔的粉碎。莲蓬王问道:“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咱们自己动手?左贤王此次可没有跟来,若是让他知道我们对他的部落下手,即便将来左谷蠡王做了单于,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必定左谷蠡王和左贤王走的也很近。”
琅邪王长叹一声:“不这样还怎么样?就算是再减少兵卒的供应,也不可能靠这点粮食走到马邑。”
“要不然,咱们……”归留王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韩王打断了。
“胡说,咱们都是外人,不必左谷蠡王,若咱们干出那种事情,在草原上将无法立足!”韩王还算有些理智,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只能派人回去。”
“你疯了!”琅邪王大叫:“千里之遥,一来一回得多久?即便能送来牛羊也是杯水车薪,何况那个屯头王还在他的领地,若是让他知道咱们需要食物,以这老家伙的性格绝不会放手不管,别忘了他一直都赞成和汉人开战!”
莲蓬王扫视众人一眼:“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
“有话就说,这个时候不用太过在意其他!”
莲蓬王微微一笑:“既然粮草不足,自然就要对兵卒减少补给,既然单于不愿意从周围各部调集,那就先从单于的属下开始减少,你们说是每人每天一斤肉合适还是半斤合适?”
归留王眼睛一转,随即笑道:“莲蓬王这个主意好!本王一位半斤足以,而且单于大帐中的份额也得减少,既然冰兵卒们都缩减了五成,单于更该身先士卒才行!”
琅邪王跟着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大家都看向韩王,韩王愁眉不展:“此事虽然能逼迫单于,对于别的于事无补,若单于依旧不同意,就算再减少五成,大军还是走不到马邑,无法完成咱们的计划!”
琅邪王道:“小小马邑本就是个破城,何用数万大军前去攻打,不如分兵,只派少量兵马前去马邑,其余人就留在这里和单于斗一斗便是。”
“这倒是个办法!”归留王点头道:“那派谁去合适?”
琅邪王想了想:“先锋那个阿施那部就合适,他既然是左谷蠡王的人,自然就该承担更多的事情,咱们这些人冒严寒出来还不全都是为了左谷蠡王,阿施那部手下有三千兵马,足以攻下马邑!”
阿施那部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的帐篷中太冷了,即便是外面还罩了一层,也没办法阻挡北风的侵袭。过写着雪花的冷风从帐篷的缝隙中灌进来,从大帐口吹出去,将厚厚的账帘卷起来老高。阿施那部本想搬两块大石头将账帘压住,但他是先锋大将,进进出出的人不断汇报事情,账帘放下来,那些人也就进不来了。
在鸭子河停了三天了,风雪依旧没停,再这么下去别说赶路,就是这种天气都能将大军拖垮。就算人能受得了,战马也受不了,天气太冷,他麾下的战马已经有一般不能骑了,剩下的也都被冻伤。几次三番想后军讨要粮草和御寒的东西,却没有丝毫答复,阿施那部都开始怀疑诸王是不是也背叛了左谷蠡王?
韩王亲自来到阿施那部的大帐,这里比他的营帐要冷很多,连忙将刚刚脱了的披风又穿上。看了阿施那部一眼:“一路走来,只有将军的兵马让人欣慰,将军果然不愧是左谷蠡王的手下大将。”
阿施那部看着韩王:“大王有话请讲。”
韩王深吸一口气:“风雪不停,严重影响了大军进军,所以单于决定由将军率兵现行,希望将军能一鼓作气拿下马邑!”
第737章 战鼓擂
匈奴人行军不用锣鼓,这与他们生存的环境有关。茫茫草原戈壁上,鼓声再响也传不了多远,只有低沉的号角声能够穿透距离和时间,将信息带向远方。
匈奴人的号角有很多种,长的短的大的小的,只有牛角号是最常用的一种。将整根牛角锯下来,挖空之后,便做成了牛角号。吹牛角号需要技巧,并非你的力气大,气息长就能吹响。先用舌头顶住牛角的尖端,鼓足一口气,从舌头与牛角的缝隙中吹出去,低沉的声音便在草原上响起,数十里外都听的清清楚楚。
单于猛然间听见牛角号的声音,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传令兵跑的很着急,进来之后便摔倒在长长的牛毛地毯上。一手扶着自己的头盔,大声报告:“禀单于,先锋阿施那部私自率兵先行,已经离开他们的驻地十里!”
单于深吸一口气,挥手将传令兵打发下去,身子一侧便重新窝进自己的坐榻内。诸王们没有等来单于的暴跳,纷纷相互对视。韩王坐在离单于最近的地方,咳嗽一声,嘴角露出笑容。
吃了一口酥松的糕点,这也是从苏任那里学来的,自从单于吃过一次之后就很喜欢这个东西。只可惜匈奴不产麦子和稻米,只用青稞做出来的糕点有点硬。将手里的糕点残渣全都吸允干净,单于问道:“谁知道阿施那部为何要离开驻地?他准备去干什么?”
没人回答单于的问题,单于将目光落到了韩王身上。韩王跪起身子:“昨夜阿施那部找过小王,他要单独去马邑,小王劝过几次,如今看来并没有见效。”
“哦!”单于点点头:“阿施那部有三千兵马,他这一走是不是就能省下来不少粮草?”
莲蓬王连忙道:“禀单于,阿施那部在离开之前强行从臣这里拿走了不少牲畜,臣正准备向单于报告,没想到他已经走了,如今咱们的粮草不足,今后恐怕得减少口粮,以免饿死冻死在大漠上。”
“阿施那部带走了多少?”
“一般!”
单于还是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减少吧!先从吾开始,每日供应只需半斤肉食即可,王庭的兵马也与吾相同,至于其他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莲蓬王被单于的话惊到了,这个分量是他们研究后定下来的,也只有诸王们知道。今日忽然听见单于这么说,莲蓬王疑惑的望向韩王。韩王也没有想到,眉头皱了起来。
单于微微一笑:“怎么?吾减少道如此还不足够,难道你们想把吾饿死在这大漠上?”
莲蓬王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跪倒在地。诸王们也一个跟着一个站起来,跪在单于面前。单于摆摆手:“都退下吧!这几日风雪见小,既然阿施那部已经率兵出发,明日咱们也启程,马邑虽小却极其富庶,不能让阿施那部一人夺了,尔等随吾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马邑的粮草吗?”
众人刚要说话,单于闭上眼睛:“对退下吧,去准备一下,吾累了!”
茫茫大漠,风雪交加,四处望去一片白茫茫,若不是阿施那部常年生活在这地方,大军行进很可能就会迷路,然后被冻死。走的时候风雪是小了一些,可没走出五十里,风雪再次大了起来。阿施那部不得已,只得下令自己的军兵下马暂避。
雪洞是最好的避风港,做起来也简单。用木棍或者兵刃在地面上挖一个坑,钻进去就行。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阿施那部的三千兵马就从血缘上消失了。
躲在雪洞中,看着洞外飞舞的暴雪,阿施那部有些后悔听韩王的话,他的手下太少,虽然带着足够的牲畜,万一这些牲畜吃完之后还没有走出大漠该怎么办?一仰头,喝了一大口马奶酒,阿施那部伸了个懒腰。一旁的亲卫连忙将掉在地上的斗篷给阿施那部披好。
“将军,小人看这长风雪三五天恐怕过不去,咱们要不就等等再说?大王让将军跟着单于大军,并非要冲在第一线,若是大王知道将军私自离开单于大队会不会怪罪将军?”
阿施那部没有回头:“单于的兵马已经废了,靠那些勾心斗角之辈这辈子都别想打下马邑!”
“可……!”
阿施那部抬起手:“等风雪稍小咱们就启程,如果能攻下马邑,马邑城中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咱们的,谁也别想拿走一个!”
亲卫闭了嘴,接过阿施那部手里的酒壶,重新灌满马奶酒。冬天喝酒是很危险的,酒精虽然能提高人血液流动的速度,却也能很快让人喝醉。一旦在冰天雪地里喝醉,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冻死。但阿施那部不怕,他还有三千兵马,身后还有亲卫,所以他可以尽情的喝。
或许是阿施那部喝醉了,他竟然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响动。一下站起身子,脑袋被不高的雪洞顶碰了一下,差点头都塞进雪里:“别说话!”
侧耳细听,的确有奇怪的声音,就好像马蹄踩在木头上一样,一下跟着一下格外清晰。亲卫也听到了怪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阿施那部将酒壶盖好:“立刻派人去打探一下,冰天雪地的大漠之上发出这样的声音必有蹊跷,听上去里面包涵征伐之声!”
亲卫立刻钻出雪洞,钻进风雪中。
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能够听的很真切了。亲卫没有回来,阿施那部手下的几名小将过来了。他们也是听见这种声音才来询问阿施那部要不要准备准备。
匈奴人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对危险的感知格外准确。当听到第一声的时候,阿施那部便已经确定不是好事,既然诸位小将都来了,自然要坐好准备,免得真遇见什么事情措手不及。
亲卫终于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让雪洞中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竟然是汉人。汉人竟然来到了大漠还深入这么远?亲卫信誓旦旦的表示,的确是汉人,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发出那种声音的是汉人的战鼓。
阿施那部眉头紧皱:“有多少人?”
亲卫摇摇头:“人数很多,绵延好几里,他们的速度很快,在雪上行走如飞!”
“真是汉军?”一位小将还是不相信。
亲卫也有些狐疑了:“是汉人不假,是不是汉军就不好说了,斥候没敢靠的太近,穿着上看是汉人,还有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个狼头。”
“狼头?”阿施那部扭头问手下诸将:“你们可见过狼头旗的汉军?”诸位小将全都摇头。阿施那部对亲卫道:“再去探,一定要搞清楚这些汉人是干什么的!另外,派人通知单于大军,让他们小心!”
小将答应一声,再次出了雪洞。
荆棘浑身上下全都是雪,若不是有百姓皮披风,一定冻的和旁边那些家伙一样,鼻涕眼泪挂在胸前,活像他在极北之地见过的一种圆滚滚长着长牙的家伙。苏任的办法很好,只是太冷,坐着不动就更冷了。他在得到苏任让他们去狼居胥骚扰的消息之后,荆棘认为苏任做法太奇怪,既然他用马邑诱惑单于,还派人去狼居胥,就不怕单于中途掉头回去?
老黑塔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皮鞭,四匹战马拉着雪橇在雪地里狂奔。身后的两名军卒不断的用鼓锤敲击战鼓,免得后面的同伴跟丢了。老黑塔不相信身边这个长的像汉人的匈奴人,这家伙是于单的手下,专门来替他们带路。按照这家伙的方向,走了半个多月依旧没有看见什么山。
“姓赵的,你确定没有走错?”
赵信没说话,一双眼睛盯着雪雾,过了好半天才道:“有人在监视咱们!”
老黑塔扭头四下看看,一片白忙忙忙,出了雪就是风,没有草没有野兽,连狼都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出来:“在哪?这地方哪有人?”
“已经跟了咱们好一段了,看样子一直会跟着!”
爬山虎也四下看了看,对荆棘道:“狼主,咱们会不会和单于的大军撞上了?”
“吁……!”老黑塔一把拉住马缰,扭头问爬山虎:“你确定?”
爬山虎摇摇头:“不知道,这个时间在这样的地方,除了咱们也就剩下单于大军了,就连旁边的部落都不会有人出来!”
赵信皱起眉头:“此地叫鸭子河,四将军说的很有可能,一般春天的时候,这里是单于的猎场,离王庭差不多一千里,从单于大军行军的速度看,弄不好真和单于的大军碰上了!”
老黑塔一把抓住赵信的衣领:“你个狗日的就是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吧?狼主,把这小子宰了,这小子没安好心!”
赵信任凭老黑塔抓着这几的衣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信并不担心老黑塔真的会杀了他,因为荆棘总是在这个时候说话。
看看四周的景色,荆棘让老黑塔放开赵信:“现在怎么办?”
赵信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以在下估计也只是千军而已,如果将军想要吃掉单于大军的前军,在下认为应该继续前行,一定会撞上!”
荆棘摇摇头:“我可不想在这里和匈奴人打仗,老子听苏任的话失去单于王庭发财的,兄弟们不能折损在这里!”
赵信叹了口气:“战斗恐怕已经避免不了了,既然斥候跟了咱们这么远,大军或许就在咱们身侧,只等着咱们休息的时候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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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我是马贼我怕谁?
<>派出去的亲卫第二次回来,依旧没能打探到那些人的来历,这让阿施那部非常的懊恼。草原可是他们匈奴人的底盘,竟然被汉人长驱直入,这是对他们匈奴人最大的侮辱。
按照阿施那部以往的性格,一定会率领自己的军队攻过去。但是这一次阿施那部没有这么做,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不可能。阿施那部手里只有三千兵马,而敌人却又三万,更有那些在雪地里来去如飞的东西。即便他的兵马再如何英勇务必,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全军覆没。所以,阿施那部向单于求援,希望单于派更多的军队过来,一起将敌人消灭。
荆棘自然也不傻,明知道碰见了单于的大军,那就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上一次和匈奴人干了一仗,让荆棘彻底明白了匈奴军队的厉害,所这一次荆棘对于匈奴军队没有一丝留恋,赵信发现敌人那一刻,立刻下令全军调转方向撤退,能跑多快跑多快。
又是一路狂奔,确定身后没有追兵,这才让老黑塔停下雪橇。荆棘长出一口气:“下令扎营,他娘的竟然碰上了单于的大军,真他娘的走背运。”
其他马贼们也是一脸的郁闷,本指望这一次袭击匈奴王庭能捞到一些好处,谁料走了一半就不得已往回跑。可以说这次是吹了半个月的冷风,而什么都没捞到。
爬山虎瞪着小眼睛,对荆棘道:“狼主,既然去不了王庭,不如咱们就在从这里动手,这一路回去也有不少部落,至少可以弥补咱们的损失。”
赵信立刻表示反对:“不可,此处乃是左贤王辖地,他与左谷蠡王关系很好,万一左贤王知道与左谷蠡王联合起来围堵我们,恐怕很难脱身!”
“左贤王?他的王庭在哪?”
“白水原,离此骑马需要十天,坐这种雪橇四天就能到。”
“哦……!十天呀!”老黑塔怪叫两声:“那还怕个鸟,十天等他来老子早就走了!狼主,我觉得可以,苏先生让咱们去单于王庭,咱们半路折回,即便苏先生不怪罪再拿人家的东西,这脸面上也不好看,如果能弄些马匹和牲畜回去,和苏先生交换就说的过去了。”
荆棘扭头看向火麒麟和飞鹞子:“你俩觉得呢?”
火麒麟笑道:“老黑说的在理,属下愿意打头阵!”
飞鹞子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这才道:“倒是可以这么干,不过我建议分兵,四处动手,让那个什么左贤王和左谷蠡王摸不着咱们的动向,最后也好脱身,只是向导……?”飞鹞子望向赵信。
荆棘一拍大腿:“赵将军,你看呢?放心,我们这里讲究公平分配,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赵信被荆棘最后这句话吸引,他出身并非贵族。可以说是从奴隶一点点爬上来的,只因为于单喜欢汉人的东西,他才有出头之日,若是放在别人手下到现在他或许还是奴隶。赵信家底不厚,就算有于单照顾这辈子都别想生活无忧。荆棘的话给了赵信一个希望,如果成功就算分五十头牛,那也是他自己的财产,有了这五十头牛他家的生活就会好起来。
赵信沉默了好久。老黑塔一巴掌拍在赵信的后背上:“有什么好像的?老子这么干就是在山里的家人,你家我看也就那样,冒一次险又能咋?再说,拼命的又是我们,你怕什么?”
爬山虎也道:“赵将军,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不喝,既然左贤王是左谷蠡王的盟友,打击他就是打击左谷蠡王,也是替你家大王出气,一举两得。”
赵信最终还是被几人说服了。微微点头:“好吧,附近的地形我可以画出来,诸位将军一定要牢牢记住,十日后咱们在南边一百里的流云峡谷汇合,无论有没有弄到需要的东西都必须离开!”
“好!兄弟们,准备起来大干一场!”荆棘一把摔飞自己的白熊皮披风,站在雪橇上高声喊喝。
赵信自然跟着荆棘的队伍。原本三万的马贼分成了五股,老黑塔四人没人带五千兵马,雪橇之类的可以现做。其余的人手全留给荆棘。按照赵信指点的方向,清泉谷是匈奴牧人过冬最好的地方,那里应该有很大一匹牧人聚集,只要能拿下清泉谷,至少有一万匹马的收入,更不要说牛羊。
清泉谷离他们所在的鸭子河有三天路程。这三天,荆棘日夜兼程,只要马匹能忍受的住,就不断前进。一天一夜之后,便肯见了白茫茫的一座高山。说是高山,实际上只是比四周的山高了一点而已。山上的枯树已经被砍伐的差不多了,甚至还能看见人影在白山中间忽隐忽现。
斥候的回报让荆棘格外兴奋,清泉谷里竟然有一千多人,这对于靠放牧为生的匈奴人来说,已经算很大的一个部落。斥候说的很兴奋,除了人之外就是牛羊马匹,整个山谷里全都是,根本数不过来。
荆棘大喜,一抬手就要下令冲进去。赵信连忙拉住荆棘:“将军还是等晚上吧!我们匈奴人站时是士兵,平时就是牧人,既然有一千多人,那就是一千多勇士,他们占据有利地形,咱们的人手不过六千,硬攻恐损失惨重。”
荆棘笑呵呵的点点头:“赵将军说的对,是本狼主着急了!听赵将军的,晚上行动!”
大漠上突然出现好几股来历不明的马贼。这些人非常残忍,他们如同草原上的野狼一样,总是在晚上行动,而且抓住一个部落就狠狠咬上一口。只要被他们盯上,部落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不会放过,然后一把火少了部落,将所有牛羊马匹全部弄走。
此地是左贤王的地盘,遭受打劫的部落几乎全都是他的,虽然不至于让左贤王伤筋动骨,却让左贤王很生气。派去的人查看过,那些贼人全都骑马,而且来去如风,忽而东忽而西根本不知道下一个袭击的目标是什么。有经验的追踪高手沿着那些马贼们留下的痕迹一直追到了鸭子河,其余的痕迹便被风雪掩盖了。
左贤王大怒,摔了伊稚邪刚送给自己的水晶杯:“谁在鸭子河一待活动?去给本王查清楚!”
结果自然是一目了然,鸭子河附近最大的一队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于的大军,而且单于大军缺少粮草严重,如果不得到补充,别说去马邑,能不全被风雪冻死都算是奇迹。
“伊稚邪果然说的没错,单于出兵就是冲着本王来的!打马邑?哪有人在这样的天气下,不带够粮草攻打汉人的城池?”左贤王立刻找到了缘由,黑着脸大声下令:“给本王集结兵马,本王要去问问单于,他为何要袭击本王的部落?”
十天时间很快就到。流云峡谷是个好地方,一南一北两座山将冷风很好的隔绝在外,甚至于在谷底还有一片片绿色的草地。这一次收获很大,粗略估计弄来的马匹足有两万,牛羊更是不计其数。作为向导官,赵信分到了五匹马三十头牛还有一百头羊。这对于赵信来说是很大一笔财产。
荆棘喝了很多酒,搂着赵信的脖子:“赵兄弟,我看以后你就跟着本狼主干怎么样?别回于单那边去了,让苏任把你的家眷送到太行山,放心有我在谁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就算你日后不想干了,我也不拦着,去太行山过自己的小子日,如何?”
赵信还真有些意动。但他是匈奴人,这些汉人真能和他说的那样对待他的家人?赵信有些怀疑。冲着荆棘嘿嘿笑了笑:“狼主好意,在下心领!”
荆棘混了这么多年,赵信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眼就看明白了,笑道:“兄弟你还别不信本狼主的话,你知道我们汉人,说话向来算数,说起来我以前是苏小子的仇人,差点杀了他,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信得过我,我也相信他,听老哥一句,苏小子盯上你们匈奴了,这草原和大漠以后没什么好日子了!”
赵信皱起眉头。荆棘带着满身的酒气,趴在赵信耳边低声道:“实话给你说,单于大军就算到了马邑也是有去无回,单于一死匈奴必乱,到那时汉军就会大举进攻,你想想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赵信看着荆棘,荆棘只是嘿嘿傻笑,后面的话一句不说。那一夜赵信一直睡不着,他在脑子里抉择。向往汉朝不假,对匈奴的归属感也有。直到天亮的时候,赵信顶着一对熊猫眼找到荆棘,等着酒醉的荆棘醒来,第一句话便是:“狼主昨夜说的话算数?”
荆棘一愣,隐约想起昨夜对赵信说了些什么,拍着胸脯道:“顶天立地的男人,说出去的话自然算数!”
赵信一咬牙,单膝跪地:“属下赵信拜见狼主!”
荆棘哈哈大笑,将赵信拉起来,重重的在赵信肩膀上拍了两下,扭头吩咐自己的亲兵去将老黑塔几个全都找来。时间不大几个人纷纷赶来。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荆棘拉着赵信站在自己的帐篷里,老黑塔几人狐疑的看着。
荆棘大声道:“兄弟们,给大家介绍个新兄弟,那就是赵信兄弟,从今往后他就是咱们的军师。”
一句话让所有人震惊不已,昨天不过是个借来的向导,今天就成了军师。荆棘笑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礼?”
第739章 单于的威信
左贤王领地内发生的事情,单于知道的不比左贤王晚,他也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查看。得到的回复也是莫名其妙,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相信阿施那部送来的消息可能是真的。
韩王惊讶道:“没想到汉人竟然到了咱们匈奴腹地,单于,臣建议立刻将大军散开,一定要找到那些汉人!”
单于想了想道:“阿施那部,你确定那些人不过是些马贼?”
阿施那部连忙站出来:“末将也只是猜测,派去了三波人都没能弄清那些汉人的来历,有消息说右谷蠡王领地内的马贼已经跑了,所以末将猜测很有可能就是那一群马贼,人数倒也对的上。”
“三万马贼!”单于深吸一口气:“三万马贼在咱们的领地里四处出击,我等竟然无能为力?这若是大汉骑兵又该如何?尔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诸王们一声不吭,怎么说上面坐着的也是单于,他们虽然已经不再听单于的话,但单于的积威还在。过了好久,单于才接着道:“韩王说的对,不找到这群马贼,咱们就算到了马邑也心有不甘,今天这些马贼袭击了左贤王的部落,下一次就可能是你们的,传令大军停止前进,不找到这群马贼便不进军!”
在流云峡谷休息了三天,马贼们经过初期的兴奋,到了发愁的时候。掠夺的的确不少,但是要想带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不是牧民,没办法将这么大一群牛羊赶着上路。即便勉强赶起来,也不可能走的很快,况且现在都是冬天,流云峡谷还有些枯草让牛羊们吃,出了这里这么大一群牲畜吃喝就是个麻烦事。
帐篷里你一嘴我一嘴,人人都有馊主意,可惜哪一个主意都没用。荆棘挠着头,扭头问赵信:“军师,你说怎么办?”
赵信想了想:“这么大群牲畜的确不好送回去,既然苏先生只要马匹,牛羊乃是顺手,价钱可能也不会太高!”
老黑塔立刻接过话头:“谁说不是呢?牛还好说,羊根本就不值钱!十头羊才能卖一匹马的价钱!”
赵信点头笑了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只带走马匹就是,其余的牲畜全不宰杀,天气寒冷,不担心这些肉会烂在路上,回到边境,直接将肉卖给苏先生就是,少一点就少一点!”
爬山虎惊的长大嘴巴:“都杀了?那可是一座肉山!”
荆棘眼睛转了两下,点头道:“听军师的,杀!”
一声令下,流云峡谷就变成了一座屠宰场。除了马匹之外,无论牛羊全不宰杀,不管你会不会,只要能将刀子捅进牲畜的身体就行。内脏之类的不要,只留下肉。过了半天时间,流云峡谷就成了人间地狱。粗略估计有八万头牛羊,就算每只一碗血,八万头牛羊的血就能变成小河。实际上流云峡谷真的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小河,一直延伸到峡谷外四五里,这才被冻住。
秃鹰和饿狼疯了一样聚集在流云峡谷,这些动物很识相的没干打扰正在屠杀牲畜的那些人,只等着那些人走了之后才进入峡谷。堆的像山一样的牛羊内脏还冒着热气,牛头和羊头混合在一起几乎铺平了整个山谷。
阿施那部不断的咽口水,如他般英勇都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不轻,更不要说其他人。韩王只在谷口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愿意进去。没人敢打搅那些正在进食的狼群,太多了!一旦被惊扰那些狼群就能把三千匈奴勇士撕成碎片。
“他们竟然把牲畜全都杀了!”琅邪王说话都有些哆嗦。
莲蓬王捂着鼻子摇摇头:“的确杀了牲畜,但不是全部,这里只有牛羊的骨架和内脏,并没有马匹的!而且他们带走了牛羊肉,只扔下了内脏和肉最少的头腿。”
归留王怒吼道:“这一群该死的畜生!竟然如此残忍,要知道这些牲畜可是几十个部落的全部!”
这句话招来了所有的鄙视,连莲蓬王也不自然的看着他:“据本王所知,那几十个部落已经没人了!”
左贤王的人来的时候,单于的大军打败了狼群驱赶了老鹰,正在峡谷里收集那些尚未腐烂的牛羊内脏。荆棘他们不要这些东西,对于匈奴人来说有这些东西至少比饿死强。作为最懂得牲畜的族群,匈奴人从来不介意吃牛羊的内脏,偶尔他们还会用温热的心脏下酒,特别是牲畜的生殖器,据说有壮阳的作用。
左贤王派来的人名叫吉利是个瘦弱的家伙,那一双眼睛身陷下去,有很重的西域人种特点。吉利没有打扰单于大军对于牛羊内脏的整理和占有,只下令他的兵马占据一处上风口,然后才派人向单于通报自己的来到。只看了一眼流云峡谷的状况,吉利就明白马贼洗劫部落的传言有可能是真的,要不然单于大军不会对着山一样的内脏这么忙活。
韩王做为单于的特使走进吉利的营地。左贤王的兵马是富庶的,虽然天气寒冷,站在营门口的兵卒格外的精神。韩王知道左贤王与伊稚邪有些瓜葛,虽然他是单于的使者,并没有摆使者的架子。让看门的兵丁通报之后,便带人站在营门口等候。
吉利没有出来迎接,只是请韩王进帐。落座之后,吉利看了韩王一眼:“单于有何话说?”
韩王道:“单于让本王告诉将军,左贤王麾下的部落并非我们袭击,而是被一群马贼偷袭,等我大军来到这里的时候,马贼们已经走了,山谷里的那些牲畜内脏就是他们留下的,另外还要告诉将军,这些马贼手段残忍,若将军想凭借这点兵马征讨,以本王看还是算了。”
吉利笑了笑:“那以大王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韩王摇摇头:“将军可以将此事通报左贤王并左谷蠡王,两家兵马联合剿贼,说不定还能将这些马贼剿灭,不过这么做恐怕左谷蠡王不愿意,所以还请左贤王稍安勿躁,等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左谷蠡王自然会对此事给左贤王一个交代。”
“哦?大王竟然如此肯定?”
韩王笑而不答,将话题转了一下:“将军远来辛苦,若将军不嫌弃单于说可以赠送将军一些牲畜内脏,当然,也不会很多,必定单于大军也需要粮食。”
吉利摆摆手:“多谢单于美意,马贼肆虐草原大漠,在我家左贤王辖地内胡作非为,杀我子民,此事不用单于操心,末将一定将这些马贼剿灭,还请大王转过单于,快快上路,马邑那边已经知道单于大军要来,正在准备,如果晚了白跑一趟可就划不来了。”
韩王笑着点点头,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听了韩王的回报,单于长出一口气,看来左贤王派来的那个人并不是糊涂蛋,至少看的明白抢劫牛羊的事情不是他们干的。若刚在以前,左贤王敢如此放肆,单于能派人将左贤王抓来杀了。但是现在他觉得最好不要这么干,至少在回到狼居胥之前不这么干。
流云峡谷的牲畜内脏很多,也多亏是冬天,大多数内脏都没有腐烂变质。匈奴人很会处理这些肉食,无论是盐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腌制、熏制之后,这些粮食够大军吃上几天。单于有那么一瞬间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那些马贼每隔一段距离就给他留下这么一些东西,走到马邑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个想法也是一闪即逝,想想也就算了。大军启程的时候,流云峡谷除了一些鲜血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那些一直在山谷外面等候的狼群仰天长嚎,似乎在抗议单于大军抢走了他们的食物。大部分狼群冲下山谷趴在地上使劲吸允那些钻进地缝中的鲜血,捡拾那些实在没办法收拾的内脏。
一头如同小牛一样的白狼站在山顶盯着单于的大军,他已经嚎叫了很久,狼群却没有给他一点回音。这是一头狼王,在食物面前别的狼已经忘记了狼王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只有食物和已经渗入地下的鲜血。狼王无奈的看了一眼山谷,又看看远去的大军,从山坡上下来,无奈的加入到了争抢残羹剩饭的队伍。
风雪是无情的,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该来的时候对谁都不会客气。就好比时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单于的大军在接受风雪的洗礼,伊稚邪派往狼居胥的大军也在接受风雪的洗礼。荆棘这一群马贼在接受风雪的洗礼,从狼居胥逃回来的阿巽几人再也接受风雪的洗礼。
看见马邑小城的时候,胖大如花和尚都留下了热泪。两千里,虽说有苏任给他们提前准备的爬犁,但是一路的风雪和风餐露宿让三人再也不想从走一遍。从狼居胥山一路往南,一条爬犁三个人,累死冻死了十匹马,眼看着这最后一匹马一口吐了白沫,如果再不结束形成,剩下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幸好他们回来了,不像人形的回来了。
第740章 马邑的准备
大冬天的不是打仗的好时候。?.按照古代的兵书记载,一般的战争都发生在**月间,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时间段呢?这是跟古人的劳作和生活方式分不开的。**月间排在七月之后,粮食会在七月成熟,然后归仓,国家就有了打仗的本钱。
**月间其实是古人最闲的时候,并不是古人不勤劳,他们的生产方式落后,无论南北一年就种一季粮食,且品种单一。种了粟米就不能种谷子,种了谷子就不能种高粱。过了七月农忙,无论男女都闲了下来,无所事事之下不如打仗来的玩玩吧?所以,古代的战争就爆发在**月。
在**月份打仗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气凉爽,但却不冷,不需要冬衣也不需要防备湿热。于是乎,战争就爆发了。
大汉朝廷接到匈奴单于有意出兵的时间大概也就在七月左右,可是那时候单于都没有下定决心,所以朝廷并没有急着把兵派过来。后来,苏任给皇帝去了一封信,皇帝就在忽然一夜之间从观望变成了围杀,让朝堂上的一帮子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
粮草是最先被运到马邑的东西,可以说如今马邑城外的那些粮仓里存储的粮食,全来自大汉朝廷,名义上是苏任筹集来准备和匈奴人交易的物资,实际上是等大军到来之后驻扎的军粮。这件事只有苏任和崔久明两个人知道,其他如韩庆之辈都没有告诉。
其他的兵甲以及所有在别的眼中看来犯死罪的玩意,全和那些粮草一样都是为将来的战争做的准备。实际上雁门关城内储存的物资更多,为了将单于主力消灭在马邑,皇帝刘彻下了很大的决心,几乎将整个国库搬空。如果这一次的战争不能胜利,后果并不是山东诸王重新反叛那么简单。
可以说,刘彻这一次实在豪赌,几乎将所有的堵住都压到了苏任身上,无论是皇帝还是朋友,能这样看的起你,作为苏任压力实在很大。`要知道,按照史书的发展,这一次的马邑之战实际上就是个笑话。参加战争的所有将军级别几乎全部被皇帝厌弃。大行令王恢在狱中自杀,胡军将军韩安国削了兵权,最惨的就是李广,直到死都没能封侯。
为了迎接单于突进马邑,苏任非但没有将马邑周围哨岗的兵卒撤回来,反而严加管束,敢有懈怠者杀无赦。同时将斥候派出去五十里,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王恢对此格外担心,既然是引诱,却做出铁桶防御的架势,哪有引诱的样子。
“将军,这么做单于还会来吗?”
苏任笑着道:“不这么做单于才不会来,千里奔袭,在路上走了两个月还没到,如果我们还没有侦知,那一定是圈套。”
“可,万一把单于吓住了怎么办?”
苏任看了王恢一眼:“难就派你去说服单于,如果单于不来,罪责全归到你身上!”
“啊!在下恐怕承担不起?”
“你们王家共有三百一十九口,这么多人头落地,应该能平息大部分的怒火,再加上此次购回的两万多匹战马,我觉得可以了。”
王恢想要跪下,想了想还是没跪,他听出来这是苏任拿他取笑。自己虽然参与了马邑之战的指定,却并非一路主帅,苏任说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只要坐好分内的事情,就算单于不来和自己又有多大关系。自嘲的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苏任问道:“你的那个内应现在在做什么?”
王恢连忙道:“已经大半月没有接到他的消息了,应该还在阴山吧?”
“是吗?”
“呃!除了伊稚邪那里他也没地方可去。? .??`”
“上一次传来的消息是什么?”
“就是荆先生击败伊稚邪派去兵马的事情,他只是个商贾,具体的还没有石校尉说的全面。”
苏任叹了口气:“你的这个内应已经用不成了,想个办法除掉吧!但愿他还在阴山。”
“将军的意思是……?”
“前几日从阴山传来消息,淮南王的那个儿子刘宏带着他的人走了,据说还骗了伊稚邪不少粮食,你怎么看?”
“刘宏?走了?如此时刻伊稚邪怎会放他离去?”
“那就不知道了,离开阴山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数月前,在朔方有人见到一队运粮的商队,他们打的是你那个内应的旗子,粗略估计大约五万石!”
“将军的意思是聂壹和刘宏混到了一起?”
苏任摇摇头:“不是聂壹和刘宏混到了一起,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家人,将单于的消息透露给你恐怕也是人家早就计划好的,我的人在刘宏的队伍中发现了墨家人的痕迹,因为有很多豪强,明白没?”
王恢这次跪了下去,趴在地上,整张脸都贴在地面上。苏任说的话他其实也有耳闻,之所以一直没说,就是担心此事被人捅破。作为大汉朝廷的重臣,大行令算起来可以叫做外交部长,一位外交人员被人家耍的团团转,还按照人家的目的传输消息,就算那人并没有骗他,此事传出去他在大汉朝堂也就没了立足之地。如果因为此事,误了这次围剿单于大军,真的有可能他一家三百一十九口人头落地。
“苏先生救我……”
苏任没有去扶起王恢。王恢自从来到雁门就不怎么配合苏任,想当年苏任还在温水卖盐的时候,王恢就已经是大行令。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见了自己行跪拜礼的小子成了一军主帅,而自己还是大行令,心理上的天然排斥让他就不愿意去配合苏任。
苏任的官位升升降降,每一次降的很彻底,升的自然也很彻底,就这么三两下就窜到了很多大汉老臣的头上,不少人等着看苏任的笑话,这其中就包括王恢。苏任不愿意怀疑王恢对大汉的中心,但他也不相信一个对自己有敌视情绪的人,所以很多计划都没有告诉王恢,比如现在马邑周边的树林和畖底里已经驻扎了十几万汉军。对王恢的敲打,也算是一种警告。
韩安国是兵法大家,由他领军也是苏任向刘彻建议的。在楼观书院的时候,苏任去听过韩安国几节课,以韩安国对兵法的理解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帅才,至少在苏任眼中他觉得是。因为韩安国在说到如何攻略匈奴的时候,有两点建议,其一便是将战火烧到匈奴境内,其二不要在乎一地得失,也不用逐个将匈奴部落击退,完全可以只取重点,放过末枝。
苏任对韩安国征讨匈奴的理论很忍痛,尤其是第二点,说白了就是完整的跳板战术。在二战中美国人攻打被日军占领的东南亚岛屿用的就是这个办法,让日军吃了大亏。
由韩安国率领主力,哪怕不能将单于围歼,打残绝对没有问题。何况还有李当户、卫青、公孙贺这几个跟着自己去过南越的年轻将领。李当户以稳著称,卫青最善学习,公孙贺虽然有些贪生怕死,也是个激灵的家伙,在南越的时候若不是公孙贺替苏任守住后方,苏任深入敌军境内放不开手脚。
何况还有李广和程不识给这些人兜底,哪怕跑几个,有两位老将军坐镇也不会有大碍。说起来最有危险的其实是他苏任把守的雁门关。虽说有一座雄关握在手中,兵卒却不多,算上临时拼凑的壮丁也不过五万人,若单于的大军不顾一切猛攻,即便有雄关也未必挡得住。
好在刘彻也是这么想的。在刘彻眼中,苏任从来就不是将军,勇武比补上公孙傲,战策比不上李当户、卫青,除了聪明一无是处。所以才将公孙傲留在苏任身边,为的就是替苏任挡在身前,免得苏任真被流失射死,自己没好吃好玩的东西。
苏任当然也很有自知之明,对与军队他没有插手,所有的一切全都交给公孙傲,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引诱单于上钩。看着跪在脚边的王恢,苏任冷冷道:“起来吧!你虽是我的副将,却依旧是朝廷的大行令,聂壹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不能再回去了。”
王恢面如土色,没有吭气,蹒跚的站起身子。
苏任道:“单于的大军已经离开鸭子河,然而却越走越慢,看来单于已经有了退兵的意思,所以我希望大行令能出使匈奴。”
王恢还是不说话。
苏任接着道:“不用去单于的大军,大行令只需去阴山,告诉伊稚邪,就说从明年开始大汉与匈奴的和亲继续,不过不是大汉将公主送到匈奴,而是大汉皇帝准备迎娶以为匈奴公主,希望伊稚邪单于配送嫁妆马匹一万匹,牛羊个两万头,另有奴隶和各种皮毛不记,钱就算了!”
王恢痛苦的闭上眼睛,苏任没有催促。王恢全身都在抖,两条腿几乎站不稳,一手扶住身旁的椅背,强自压住心头的悲伤,躬身施礼:“末将领命!”
苏任点点头:“很好,如有不测,你家三百一十八口我替你养了!”
“谢将军!”王恢眼中含泪往外走。
苏任又将王恢叫住,说到:“别忘了将刘宏和墨家勾结准备取代匈奴单于的事情也给伊稚邪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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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关辞职了,这几天正在办理离职手续,没想到竟然出奇的麻烦,害的连更新都不能及时,见谅。
第741章 又来一个神棍
煤这中东西有好有坏,好处在与他能燃烧,而且火力很足,一块煤和同样一块柴草,煤烧的时间更长。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烟气太重,且含有毒素。一旦在密闭的空间中充斥足够,杀人于无形,就算死也感觉不到痛苦。
煤的发现是个偶尔的机会,一名匈奴商贾的伙伴喝多了被冻死后。按照匈奴人的风俗应该天葬,但是这家伙鬼使神差的居然想挖个坑埋了。没想到没挖到几米就发下了大片大片的黑石头,换了好几个地方之后依旧如故。匈奴商贾认为这是他的兄弟不该学汉人土葬惹怒了长生天降下的神罚。苏任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
煤气太重怎么办?烟筒就成了马邑大军的必备,若是有心者等到一个晴朗的午后站在远处的山巅,只要数一数马邑城头冒出来的黑烟,大概就能猜出马邑驻扎的兵力不过三千。
有了煤自然不能让他继续安静的躺在地下,马邑城中所有的商贾都被发动起来,因为蜀中商会的崔会长说了,这东西他要,一个钱十斤,有多少要多少。商贾们对于这种只费力气不用自己生产的黑石瞬间就上了心,无论是肥胖的穿着绸缎的,还是瘦弱的插着发簪的,又或是白发苍苍的门房,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半大小子,一股脑的全都涌向那个匈奴人准备埋同伴的地方。
顿顿十天时间,马邑城就变成了一座煤城,就算崔久明调集了雁门、代郡所有牛车马车,这么多的石头一时半会也运不完。眼看着单于的大军就要来了,崔久明心急如焚。他知道这些黑色的石头可以生火,但是在古代遍地都是树林的时代,何必要这东西。
“崔先生,崔将军,咱就停了吧?我这一天就是数千钱,这都是小事,你去我家看看都快被那些黑石埋了!”
苏任一边烤火一边喝茶:“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再说一遍这不叫黑石,叫煤!被成为黑色黄金,知道他的价值了吧?”
“黑色黄金?一个钱十斤,哪有黄金值钱?”
“你不懂!去找兵营的铁匠问问就明白了。”
“不就是火力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加几把柴的事!”
苏任实在无语了,和一个古人将煤的重要性,完全是对牛弹琴。冶铁、发电等行业还没有出现之前,煤的确只是烧火的燃料。苏任有些不耐烦:“这些钱我出行了吧!你就负责收购,有多少要多少,其余的别管!”
崔久明纷纷的走了。韩庆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崔久明的那张丑脸,笑了笑对苏任道:“崔会长又来说那些煤的事情?”
苏任叹气道:“鼠目寸光的东西!不说他了,你的事情办妥了?”
韩庆点头道:“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韩将军的兵马分为两股,一路在西一路在东,北面也有斥候,李老将军和程老将军也已经到位,昨天飞鸽传输,他们的斥候已经发现了单于的踪影,离马邑大约还有两百里,诸位将军对先生设计的那些雪屋子赞口不绝,说既能隐蔽行踪还能保暖,比军帐强多了。”
“公孙傲的,那家伙是不是有跑到五十里铺去了?”
韩庆点点头:“公孙将军说他要打响对抗匈奴的第一战!”
苏任无奈的笑笑:“这家伙没去成岭南,一直肚子里有气,既然他想打就让他打,不过给他说清楚,只许败不许胜!”
韩庆点点头:“有桑参军盯着不会出问题。”
苏任点点头:“于单可有动作?”
韩庆一笑:“有,而且是大动作,于单和右贤王调集兵马就放在他与伊稚邪的边境,伊稚邪也排除两万兵马迎战,双方相持起来,虽为开战,估计是在等单于这边的战况。”
“这怎么行?他们不先杀起来,仇恨就聚集不起来,没有仇恨就算单于兵败,于单只能眼睁睁看着伊稚邪收拾残局,最后他自己无能为力。”
“要不要派天罡地煞过去?”
苏任点头:“小养由基和鼓上骚、白日鼠几个暗中进行就好,别让人家发现了!”
“诺!”
韩庆走了,苏任闲了下来。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看天意。战争完全就是一个偶然性和突然性的集合体。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一个塞尔维亚青年刺杀了安迪南大公,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就是德国人脑子一热将大军开进波兰。所以说,战争纯粹是一场儿戏,吃饱了撑的。
苏任就吃的很饱,在长安呆腻了,想来塞外找点乐子,鼓捣了几个月就让匈奴和大汉几十万人围着一个小小的马邑准备杀个天昏地暗。
右贤王临走的时候留给苏任的那几个西域舞娘跪在苏任身旁,极尽谄媚的将手里捧着的各种美食往苏任嘴里塞。苏任则靠在铺着厚熊皮的椅子上舒服的享受着,说起来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西域女子,虽然那些女子的身材很好,但无论洗的多干净苏任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子味道。
抬手制止了一位舞娘捧到自己嘴边的酒杯,伸了个懒腰:“不能在休闲了,去,让石宝将这几日的公文拿来,眼看着人家就要打到门口了,这样子若是被陛下知道又会一撸到底。”
石宝捧着两张纸进来,纸是上好的蜀纸,不大不小,上面的字加起来也没有五十个。苏任拿在手里看了看,抬头看着石宝,将手里的两张纸晃了晃。
石宝嘿嘿一笑:“只有这些,韩先生,桑先生以及公孙将军,雷被,刘健几个人都在忙,剩下的就是这些。”
苏任随手将手里的纸扔到石宝脸上:“他娘的,堂堂一路兵马的将军,就管昨天晚上两个小子喝多了大家这点屁事?”
“这可不是屁事!”石宝连忙纠正:“韩先生说其中两个一个是光禄大夫的外甥,一个是尚书令的远房侄子,偏向谁都不好办!”
“滚!少拿这些屁事糊弄我!说,谁在后面让你们这么干的?”
石宝低头不说话了。苏任一抬头,董仲舒的黑脸竟然出现在苏任的面前,苏任被吓了一跳,连忙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之后,连忙将衣服整理好,过来给董仲舒行礼。董仲舒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苏任一眼,径直进了屋子。
董仲舒的身旁还有一位老者,这为老者倒是显的客气,冲着苏任拱拱手,这才跟着董仲舒进了屋子。
“岳父怎么来了?这塞外……!”
不等苏任把话说完,董仲舒冷冷道:“老夫不来,还不知道你如此辛苦操劳国事!”左右看了一眼,那些穿着暴露的舞姬吓的跪在地上全身筛糠。
苏任躬身战力,不敢说话。董仲舒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老者道:“李先生,让您见笑了!”
那位李先生微微一笑:“荡寇将军虽然与这些舞姬嬉戏,实乃早有定策,前有大军,后有坚城,任凭他匈奴来的再多,荡寇将军稳坐此间,老朽要恭贺董先生得一天下少有的才俊为婿!何况荡寇将军不但懂兵,对经商、讲学、算术、天文、礼法无一不通,这样的女婿,董先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任一直看着那位李先生,此人年纪比董仲舒还小,可董仲舒刚刚给此人行的是晚辈礼,就这一下差点让苏任吐血。能让董仲舒如此的人天下出了皇帝就没人了,苏任越发对眼前这个李先生好奇了。
苏任道:“老先生过奖了,小子就是一个商贾,别的只是皮毛而已。”
李先生摇摇头:“老朽百年来从未看错一人,当年曾见过范增一眼,便知此子不得善终,后来如何?孤寂落寞而死!老朽观荡寇将军英气逼人,当时位极人臣之像,但老朽要劝荡寇将军一句,且不可跋扈嚣张,一面破了自己的福相!”
董仲舒听的连连点头。苏任的下巴已经掉了。什么叫百年来?什么叫范增此子?若这么算下来,眼前这个看上去顶多五十岁的小老头没有二百岁也差不多了。难道说他和自己一样都是……
董仲舒见苏任还站着,冷哼一声:“李先生为汝相面,还不跪拜?”
苏任实在不像给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跪下磕头,但碍于董仲舒的面子,硬着头皮磕了一个。那位李先生哈哈大笑:“荡寇将军这一跪,老朽即便明日驾鹤西去也不枉此生,我大汉有荡寇将军此等人才,何愁匈奴不灭,流芳万世?”
董仲舒也对着那位李先生行礼:“先生乃是神仙,自然看的清楚,老朽替竖子谢先生!”
苏任心中越来越不愤,两只眼睛都要冒火。骗人骗到自己头上来,这样的谎话放在后世会被人砸了卦摊,没想到在大汉朝竟然这么有市场。起身道:“不知先生乃是那座仙山的神仙,小子眼拙请先生见谅。”
董仲舒怒道:“李先生乃是蓬莱仙山的神仙下凡,竖子不得无礼!”
李先生笑着摆摆手:“无妨,荡寇将军从未去过蓬莱不认识也属自然,老朽李少君,百年来游历各地,秋后到了长安,董先生要来塞外,老朽便跟着来看看,没影响荡寇将军的军国大计吧?”
苏任连忙摇头:“李神仙能来,小子高兴还来不及!有李神仙在此,匈奴大军被灭指日可待!但小子有一事不明,李神仙可否解惑?”
李少君呵呵一笑:“至于单于大军何时抵达马邑,恕老朽不便告知,天机不可泄露!”
第742章 辩论
李少君是谁苏任不知道,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个老家伙那张嘴很不一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中有八句假话两句真话,一听之下那些假话也就成了真话。看自己岳父的样子,知道董仲舒是真的相信那个李少君,要不然也不会突然来到塞外,更不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将马邑的事情坐好,只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将军休闲娱乐。
虽然说,董仲舒不是什么大官,可仗着苏任岳父的名头,无论是谁都得规规矩矩的听他说话。当然,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除外。
其实董仲舒和那个李少君刚到雁门关的时候,苏任便已经知道了。之所以没有挑破,就是想看看这个李少君想要干什么。此人来的太蹊跷,平白无故的出现,又在这种天气里来到塞外,谁都会在心里觉得不对劲。阿巽的情报组织已经对此人进行了全面侦查,可惜竟然什么都没有查到,连此人的岁数到底是多大都不知道。李少君就好像突然出现一样,就这么冒了出来。
李少君的到来,让赢广济很不高兴。作为一个传教者,那张嘴绝对是非常厉害,但是在李少君面前,赢广济这样的都败了下风,连翻本的勇气都没了。
“这人是谁?他是谁?”赢广济站在苏任面前咆哮。
苏任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只是说此人是个神仙,从蓬莱仙岛来。”
“放屁,哪有什么蓬莱仙岛?”赢广济破口大骂。作为一个神棍其实最不信的就是神,要不然怎么愚民?
苏任呵呵一笑:“怎么?他抢了你的女人还是抢了你的生意?”
“他敢!”
苏任竖起大拇指:“厉害,说说吧,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赢广济瞪了苏任一眼:“你给我的承诺遥遥无期,今年高原又是大雪,如果再没有足够的粮食,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我可不会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有志气!弄了多少?”
“不用你管!”赢广济咬牙切齿:“这个李少君来的蹊跷,难道你没看出来?”
苏任摇摇头:“还真没有,他既没有和匈奴人勾结,也没有和墨家有染,所有证据表明,此人清清白白,除了说大话之外,没别的坏处。”
赢广济摇头道:“你被他骗了!这家伙所图很大。”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赢广济道:“刚来马邑三天不到,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见面一口一个老神仙,听的人浑身不舒服,特别是那些滞留在马邑的匈奴人,更是崇拜有加。”
“这是好事呀!大战在即安定人心很好!”
“少装蒜!说吧,你准备怎么打发你的岳父和那个李少君?”
苏任摇摇头,叹气道:“要是李少君一个人杀了也就是了,可我岳父整天跟在此人身后形影不离,动手都没机会,我这岳父一直看不起我,我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和他翻脸了。”
“那此事就交给我,用我的办法干!”
赢广济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苏任连忙大喊:“别胡来!”
眼看着匈奴大军就要抵达马邑,前方的公孙傲已经住在的最北面的哨岗,只等单于大军到来,然后偷袭一下。马邑这块小小的地方充斥着战争的危险,除了那些货物留在马邑的商贾没办法离开之外,凡是能走的基本全都走了。在他们眼中,仅凭苏任手里这点兵马和马邑低矮的城墙想要挡住单于大军,纯粹是痴人说梦。
赢广济和李少君算是卯上了。赢广济如同好斗的公鸡,只要看见李少君便是横眉冷对,如果眼光能杀人,李少君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而李少君反而镇定自若,对谁都是笑呵呵的,说话和气,温文尔雅,老神仙的架势摆的足足的,配上月白色的长袍和如同道人一样的发髻,就差脚下一片祥云而起了。
董仲舒没说他带着李少君来马邑的原因,只说李少君在游历长安的时候,去了武安侯家中做客,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向来马邑,且知道苏任是董仲舒的女婿,再三恳求之下董仲舒这才带着李少君来到马邑。
“李先生有真本事,万万不可小瞧,连淳于先生都说李先生是大才!”董仲舒到底还是向着自己女婿,没人的时候压低声音给苏任说:“据说丞相也见过李先生。”
“哦!那陛下可曾见过?”
董仲舒摇摇头:“那就不知了,丞相本推荐李先生到书院教书,此事本来都谈妥了,不知怎的,去了一趟武安侯府就到了这里来,小子,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苏任笑着摇摇头:“您都看不出来,我怎么知道?对了,听说那位李神仙要和赢广济辩论天地奥秘,岳父要不要去听听?”
“哦?还有这样的事?在长安的时候,中书舍人东方朔都没能辩过李先生,你的那位朋友竟然有如此胆量。”
“无论谁赢谁输对咱们都没什么损失,岳父就当去看看热闹。”
董仲舒嗔怒:“一张嘴就是损失损失的,听着就不舒服!来这里快一年了,康儿已经能爬了,小人儿很讨老夫喜欢。”
一说到孩子,苏任就只能笑,只有在这个时候董仲舒才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家。
赢广济向李少君发出挑战的事情在马邑城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匈奴大军即将到达,留在马邑城里的人并没有太大的惊慌。因为作为正面对战匈奴的汉人将军苏任都在,那就说明,至少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
辩论场不能露天,因为太冷了。崔久明便将一处空闲的库房让了出来,让人打扫干净,摆上椅子小几,再弄来几十个煤炉,不到半天时间,大房子里就变得温暖如春。最先到来的自然是苏任和董仲舒,他们作为这次辩论赛的裁判,一方是赢广济信任的人,一方是李少君信任的人,都忘记了这两人才算至亲。
赢广济一概平常的潇洒公子模样,白色的宽大长袍外面琳琅满目的点缀着不少宝贝,高高的如同鸡冠子一样的帽子威武霸气,脸也涂了白,嘴唇两腮都做了如女人般的装饰。阿一几个虽没有赢广济这么烧包,秦教的护法形象还是有的。反观李少君,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今日手里只多了一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玩物。
苏任看见赢广济的第一眼被吓了一跳,等赢广济坐定,立刻就把脑袋伸过去:“你这就是高原上教主的打扮?”
赢广济默不作声,阿一道:“请将军不要惊扰教主,教主已经正在冥想。”
苏任连忙点头。地方很大,人自然也就很多。凡是留在马邑的谁不想看这个热闹?反正最近一段时间没生意,没人气,好不容易有件高兴的事,自然要来凑一凑。人很多,队形却没有乱,隐约间能看出来观众已经分成了两块,支持李少君的匈奴人反而更多。
“谁跟老子赌一把,赢公子一赔二,李先生一赔三!”一听这声音苏任就知道又是个不知死活的。
下注的以蜀中商会的人居多,有些在马邑待久了的匈奴人也参与了进去。霍金拍在胸脯站在一张大桌子上吼叫,石宝不断的将那些人的钱财往怀里揽,崔久明亲自操刀在写凭证。这样的赌博谁会不给面子。有几个看热闹的军官想要下注,被霍金一脚踢了出来。
韩庆一直等到霍金那边安静下来,这才走到赢广济和李少君中间,冲着两人拱手行礼:“二位,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开始?”
李少君微微点头,赢广济也从入定中醒来。韩庆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诸位,今日李先生受赢公子相邀,辩论一场,两位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所以此次辩论没有限制,除了动手之外余者都可以说,辩论分三场,两胜为赢,题目由董先生和苏将军出,二位没有异议吧?”
李少君和赢广济全都摇摇头。韩庆这才从身后拿出一块纸,展开:“这第一题,天问!”
天问,实际上正确的说法应该叫问天,就是问天是什么?这样的问题没有答案,到现在历经这么多年,人类都没有搞明白的问题,指望两个神棍骗子弄明白纯属扯淡。韩庆抛出问题,躬身退下。场面上一片死寂,不少人在心中琢磨,这个天问到底该怎么说。
李少君第一个站起身,向着四周拱手行礼:“天问乃是屈原离骚中的一篇,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一口气将一整首全部背诵出来,就这一下让买了李少君胜的人欢呼不已。
“天者,神仙府邸,漫天神人所居之处,老夫自天而来,自然知道天的秘密,天有风云变换,四季更迭,无天便无地,无天便无我等……”
苏任听的昏昏欲睡,李少君的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一句根本性的东西都没有,反倒让这些商贾兵卒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扭头发现董仲舒摇头晃脑,跟着李少君的说话左摇右晃,苏任只有苦笑。
第744章 猛将公孙傲
风雪早已经停了,太阳的温度也出来了。只要晒上一天,哨塔顶上的积雪融化之后,哨塔里面就和漏雨的房子一样,滴滴答答的总往下滴水。公孙傲实在不愿意留在哨塔内,里面的气味都是其次,关键是有个总在自己耳边唠叨的桑弘羊。动不动就拿苏任压他,搞的公孙傲很想捶桑弘羊一顿。
桑弘羊和公孙傲算是老相识,当年一同陪胶东王刘彻读书,桑弘羊是个什么人公孙傲很清楚。后来,公孙傲从军,桑弘羊也做了个小官,但是都在长安,有时候还是能碰见。桑弘羊的出身不好,作为王侯的后代,从没把这个商贾家的儿子放在眼中。谁能想到他公孙傲会有一天受桑弘羊节制。
“将军有言,不可贸然出兵,咱们不过就是个诱饵,公孙兄该以大局为重!”
公孙傲捂着脑袋:“我不出还不行吗?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桑弘羊大义凛然:“既然受荡寇将军所托,自然要办好差事。”
公孙傲呼的站起身,指着桑弘羊:“我算是看出来了,以前你在陛下身边就和个娘们一样,现在到了苏任手下还是这德行,我算是怕你了,我走,能走多远走多远,让我消停一会,求你了!”
“只要将军按照荡寇将军的话做,在下绝不多说半句!”
公孙傲身子往后一倒,脸转向里面准备睡觉。昨天早上趁着桑弘羊不见人,准备率兵去偷袭单于大军,谁料还没出门就被桑弘羊发现,于是乎这两天一夜,桑弘羊寸步不离自己,生怕公孙傲再胡来。
公孙傲刚躺下,一阵冷风就从门里灌进来,刘健两脚全是泥,喘着粗气:“将军,单于大军到了,离此五十里安营扎寨!”
公孙傲一咕噜爬起来:“五十里?”
刘健重重点点头。公孙傲连忙趴在地图上,稍一搜寻便找到了离哨卡五十里在什么地方,一拳砸在地图上:“好,这下他们跑不了了!李广和程不识在他们身后,两位老将绝不会再放匈奴人回去,传令……”两个字刚出口,公孙傲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桑弘羊:“桑主簿现在可以动手吧?”
桑弘羊没说话。刘健莫名其妙的看看公孙傲又看看桑弘羊,公孙傲一直等着桑弘羊回话,桑弘羊深吸一口气:“可以是可以,不过不可久战,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公孙傲嘿嘿一笑,吩咐刘健:“召集兵马,咱们动手!”
自从发现残忍的马贼之后,单于大军再也没敢停留,一路疾驰耗费一个月时间,眼看着剩下的牛羊已经没有多少,前军传来好消息,马邑不远了。匈奴大军一阵欢呼,不少人激动的留下眼泪。从狼居胥到马邑,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滚滚的队伍都缩短了好长一节,幸好到了,所有人心里都彻底放松下来。
离马邑哨卡还有五十里,这么近的距离不被发现绝不可能,但是没有发现狼烟让单于有些奇怪。站在自己的大帐口,单于盯着远方的天空看了好长时间,皱着眉回到自己的帐篷。
天气暖和起来,慵懒也就回来了,哪怕肚子很饿。韩王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的坐垫上,现在他对单于的恭敬半分都没有,在他眼里,单于如今就是个死人,因为前几天已经接到消息,伊稚邪的大军正在狼居胥和屯头王干了一仗,而且胜了,留守狼居胥的屯头王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的王庭搬到单于王庭中死守。
当然,这个消息单于不会知道,等屯头王派人来,至少还得一个月以后,到那时候狼居胥的单于王庭早就被伊稚邪的人攻破,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牧场和奴隶。
“明日何人出战?”单于问了一句。
阿施那部是大军的前锋,不过他只是带路的将军,至于打仗他绝不会掺和,这是伊稚邪给他下的严令。除了阿施那部,就只剩下琅邪王,然而琅邪王似乎也没有起身请战的意思,一个劲的和身旁的人说话,看都不看单于。
单于有些生气,冷哼一声:“琅邪王,你的军马是大军前锋,如今已到马邑,该一鼓作气拿下马邑!”
琅邪王被身旁的人推了好几把才缓过神来,四下打量了好久:“禀单于,臣的兵马已经劳累,贸然出击若有个什么闪失,恐对大军不利,所以,臣以为当再次停留数日整顿兵马,再进攻不迟。”
琅邪王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连韩王也躺在地上连连点头。单于彻底怒了,一巴掌拍在几案上,刚想发作,眼睛一转道:“怎么?匈奴勇士竟然怕了汉人?”
琅邪王哈哈大笑:“单于这话说的,我们匈奴勇士何时怕过汉人,既然咱们已经到了这里,想那苏任小儿恐怕早已经逃走,何必用大军攻击,只用派一小队兵马去接受马邑就是,敢说半个不字,攻破雁门关直接杀奔长安,咱们也看看汉人皇帝的皇宫是什么样子,哈哈哈……”
这样的笑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众人大笑。在匈奴人的眼中,汉人不堪一击,只要他们一出战汉人恨不得将所有的女人送到匈奴,平息怒火。这一次绝不会有任何例外。
单于不说话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眼长叹。眼前这些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些人,在这些人的脸上,单于看到了骄傲自大,狂妄和可笑,唯独没有匈奴人的勇猛。
那一夜,谁也没有出战,等单于离开之后,诸王们更加肆无忌惮,既然目标已经达成,就算这时候回去都没有任何问题,汉人那点粮食对单于很重要,对他们来说还不放在眼里。之所以跟着单于一起冒雪来到这里,完全是一种策略。
躺在羊皮中,单于很想现在就派人将那些还在前帐胡说八道的家伙全部砍了,想了想还是没有喊人。杀人容易,杀人之后那些跟着诸王来到这里的大军怎么办?他带来的人太少,还没有能力控制这支军队。单于郁闷的喝了很多酒,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了喊杀声。
公孙傲带的人不多,满打满算不到二百人,为了突袭的效果,公孙傲制定的策略是冲进敌营防火就好,绝不会匈奴人纠缠。他在雁门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匈奴人是马上民族,只要他们爬上马别说手下的军卒,连自己都未必能或者回去。所以,公孙傲选择的突破点就是匈奴人的马厩。
喊杀的声音很大,正在睡觉的匈奴人被弄蒙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偷营,放松下来的神经想要再紧绷起来,需要一个过程。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公孙傲的二百多人连续闯过七个营地,身后是一片火光,照耀的天空红彤彤。
公孙傲的马是苏任送给他的宝马,在匈奴营地中往来穿梭,只看见马影不见人样,手里的火把平端,刚刚搭起的牛皮帐篷碰到火就被点燃。好在没有风,要不然会烧的更可怕。
韩王衣衫不整,在几十名亲兵的保护下从帐篷里出来,只看了一眼便怒吼着让手下众人迎战。匈奴人骨子里的血性多少还留存了一点,这让单于很满意。然而,等他看见韩王身后那些歪歪扭扭走路都费劲的家伙之后,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现实扑灭。
琅邪王趴在地上哭,着火的地方是他的营地,看样子整个大营都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杀或者被烧死。
公孙傲忽然觉得眼前一空,前面的营帐在数百步开外,便知道自己已经杀透了一个营盘。大笑着兜转马头:“哈哈哈,匈奴人也不过如此,兄弟们杀回去!”
这一次不在是火把,明晃晃的长戟擎在手中,凡是挡在马前的匈奴人或刺、或撩、或捅。二百多骑跟在公孙傲身后如同射出的箭矢一样,锋利的从匈奴人的营地中飞过。所过之处如同犁了一道深沟,将匈奴人的尸体翻出来凉到外面。
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公孙傲又一次杀透重围消失在夜色中。匈奴人从后追赶,可惜没有追到。公孙傲不笨,离开匈奴营地之后就知道会被人追赶,所以让几个骑术好的家伙带着十几匹马扬起烟尘一路往南跑,其他人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避。
匈奴人果然上当,追了三五里之后发现追不上,这才悻悻二回。看着匈奴的追兵回去了,公孙傲带着人优哉游哉的从隐蔽处出来,有条不紊的朝自家的哨卡走。
琅邪王哭的很伤心,整个大军只有他的营地遭到了汉人的偷袭,而且损失很大。兵卒伤亡倒是不多,帐篷、马匹等辎重几乎荡然无存。接下来的日子,他只剩下西北风可以吃喝,只能在雪地里睡觉,看其他诸王的脸色,估计没人会拉他一把。
单于站在诸王的最前面,琅邪王好几次想要张口,看着单于的脸色说出来的话变了味道:“单于,请允许臣出击汉人,定然夺下马邑,将苏任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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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仿照甘宁百骑劫营那么弄,后来想了想,匈奴不是刘备,马军不是汉人的强项,所以就糙了些。
第745章 屡战屡败
战争从来不是游戏,个人的勇武在战争面前不堪一击。公孙傲的一场大胜,其实在成千上万的匈奴人中,只是在太湖中扔了一块小石子,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甚至连涟漪都没有泛几圈。即便如此,匈奴人还是疯了,他们不相信汉人竟然嚣张到这个样子,竟然干趁着他们刚来就劫营,还骑着马!
韩王是第一个疯狂的人,不等单于下令,便带着自己的军队去给琅邪王报仇。对此,琅邪王感激的眼泪哗哗,恨不得抱着韩王的脚多亲两口。
公孙傲回到哨卡的时候,带去的二百人回来的一百九十八个,只有两人在这场偷袭中丧生,这样的战绩在百年来匈奴人和汉人的对战中绝无仅有,谁都能看出来,从今往后公孙傲猛将的名头算是戴定了,若是不服,你也来一个百骑劫营的事迹看看。
桑弘羊黑着脸,因为公孙傲回来完了一个时辰。不等公孙傲下马,桑弘羊立刻道:“将军,行装已经收拾妥当,速速下令撤退?”
公孙傲呵呵一笑:“不用那么快?刚打了一场胜仗,匈奴人还敢来?”
桑弘羊瞪着公孙傲:“按照苏将军吩咐,一个时辰前咱们就该撤退,将军晚回来一个时辰,再不走,等匈奴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哎呀!好我的老桑!奔波了一天,兄弟们连口水都没喝,今晚就暂且住下,明日一早启程不迟。”
桑弘羊不依不饶,拦在公孙傲马前:“苏将军的话向来很准,匈奴人吃了大亏绝不会等到明日再来报复……”
桑弘羊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匹快马出现在哨卡外面的大地上,马上的骑士总马如飞,一边跑一边大喊。离的有些远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看样子绝不是什么好事。哨卡顶上的哨兵也发现了一样,趴在碉楼上对着下面吼。
公孙傲只听了一句,脸就白了。他不是害怕匈奴人,而是对苏任鬼神莫测的预知能力赶到惊讶,盯着桑弘羊:“还他娘的真的来了?”
桑弘羊深吸一口气:“还有十里,咱们还来的急!”
哨卡中迅速动了起来,多亏桑弘羊早有准备,粮草和各种物资已经装车,连军兵们用的锅灶都拆毁。步兵和辎重兵先行,骑兵随后掩护。撤退进行的井井有条,虽然慌乱,至少能带走的全都没有留下。
韩王本就是个勇猛的性格,人也长的粗狂豪放,是个典型的匈奴人。大冬天的敞开胸衣,一手拎着刀子,一手提着马缰。宝马的速度很快,身后的亲兵被甩出去老远。他们不明白自家大王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琅邪王用得着这么卖命吗?
已经能看见远处的哨卡,韩王的马速终于降了下来。既然是做戏那就没必要真的如愣头青一样杀进去,万一再次中了汉人的埋伏可就得不偿失了。汉人实在是太狡猾,总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骗人。亲卫们追的气喘吁吁,见自家大王停下马等候自己,这才放心。
“去,派人去看看,那些汉狗还在不在?”
斥候越过韩王,打马如飞冲向哨卡,韩王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倘若斥候有任何损失,他就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策略,至少不能让自己的手下平白无故的去送命。
斥候也是个聪明人,马匹堪堪离着哨卡一箭之地便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了好久,确定哨卡已经被废弃,这才调转马头往回跑。
“哈哈哈……”听完了斥候的回报,韩王大笑:“胆小的汉狗跑的还挺快,传令大军进入哨卡,派人去看看左右的哨卡还有没有汉狗?”
三十里的哨卡撤退的干干净净,不但没有汉人,连汉人留下的痕迹都抹的干净。让韩王高兴的是,竟然在一处倒塌的房屋下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藏了不少粮食,至少够他的三千兵马吃上一顿饱饭。韩王自然不会客气,第一个攻下汉人哨卡的人是他,得到的缴获自然也是他自己的。
推到的灶台被重新垒了起来,脏乱的房舍被收拾出来。韩王的三千兵马吃了一顿饱饭之后,便分头住进了所有的哨卡。谁也不愿意再睡在冰冷的雪地里,哪怕这房舍中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样冷,至少没有呼呼的西北风。破败房舍的房梁被拆下来当柴禾,门板就是他们的床榻,开水和喷香的粮食让这些在荒原上摸爬滚打了两月的匈奴人格外高兴。
单于一直再等韩王的消息,琅邪王也在等。这一次是韩王主动出头替他报仇,只要能报了仇,回去就算多给韩王分些草场,琅邪王也不会多说一句话。整个下午,都没看见回来报信的斥候,没人想回自己的帐篷,在那里面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喝着稀粥,吃着马肉,单于嚼的后槽牙都算了,这才看见急匆匆前来报信的传令兵。从那家伙脸上的笑容判断,韩王应该是胜了,只是不知道胜的惨烈还是松快。
公孙傲一直带人殿后,就算是撤退他也不允许一个人再受伤,这一次有首战的功劳,回去之后皇帝自然会对他大加褒奖。何况他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记,弄不好战神之名落在他头上就更加美妙。公孙傲也知道,苏任之所以将首功给自己就是在弥补他没有能去岭南的事情,这个人情公孙傲领了。
从日落跑到半夜,三十里的哨卡一个不剩全都扔个了匈奴人,对此公孙傲没有多少怨言,因为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哨卡就会重新回到大汉的领土,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底盘。
桑弘羊站在临时休息的哨卡旁等候,多年的朋友和同僚,何况公孙傲和苏任也是朋友,无论如何不能让公孙傲出事。远远的看见骑兵回来,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的桑弘羊总算放了心。按照他们的计划,中午就应该走,耽搁了整整一下午,幸亏没有出什么大事。
“匈奴人没追来?”桑弘羊问道。
公孙傲呵呵一笑:“那些叫花子正在抢被我们放弃的哨卡,就没有追我们的心思。”
“不可大意,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启程,什么时候回到雁门关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心。”
公孙傲点点头:“也不用把匈奴人看的那么厉害,说白了他们就是草原上的一股大马贼,比那个什么荆棘强不了多少。”
桑弘羊笑了笑,与公孙傲并肩往回走。
接到韩王的报告,匈奴大营中一片欢腾。汉人还是那么不经打,稍微吓唬一下就远遁三十里,要知道这座哨卡离马邑已经不到五十里了,明天一早行军启程,下午大军就能出现在马邑城外,到时候城里的那些汉人还不望风而逃,乖乖的将他们的城池和里面的东西交出来?
琅邪王抱着韩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衷心的感谢。虽然韩王没能杀掉一个汉人,但是却将汉人赶出去三十里,这足够弥补他的损失,也让他这张老脸不至于丢的太干净。
一战取胜,韩王得到了所有人的吹捧,吃着刚刚熬出来的饭食,喝着难闻的马奶酒,单于冷哼一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盹,任凭韩王在下面谈笑风生,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单于从这件事上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是他说不清汉人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阴谋?仅凭雁门关和雁门郡、代郡的那点兵马还不至于将他消灭,再说他只要粮食,拿到粮食之后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在乎。
韩王博了头彩,不少人看着眼红,纷纷向单于请命要率领自家的兵马打头阵,其中竟然哟偶琅邪王的影子:“单于,臣无能损兵折将,请求单于再给臣一个机会,这一次臣一定能拿下马邑!”琅邪王说的信誓旦旦,胸脯拍的山响。
当归王嘿嘿一笑:“琅邪王你就别掺和了,一个先锋被人家偷袭,这一次看我们的!”
单于闭着眼睛,等候韩王说话。果不其然,韩王站起身,面朝众人挥挥手:“诸位稍安勿躁,此次突袭马邑乃是诸位共立的誓言,都知道马邑城中有苏任留下的大量东西,所以我认为无论谁拿下马邑,里面的东西需要平分,都没有意见?”
“没有……!”众人出奇的统一。韩王很高兴,听到这样的答案微微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请战之声越来越大,小小哨卡的屋顶差点被掀翻。单于伸了个懒腰:“既然都想去,那就都去,从明日开始不分主次,谁拿下马邑多分一成!不过我要告诉诸位,汉人一项狡诈,苏任这个时候还留在马邑,你们可要多家小心才是!”
那一夜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匈奴人聚集的北部哨卡人声鼎沸,特别是那间最暖和的房间更是彻夜高谈阔论,在匈奴诸王的眼睛里马邑唾手可得,那些粮食和匈奴人缺少的食盐、麻布绝对堆积如山,说不定还能汉人女子,他们可比整日风吹日晒的匈奴女人要舒服很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诸王们红着眼睛,忘记了为了,谁也没有想到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第746章 猎物
马邑是个小地方,没有地势奇特的险要,也没有高墙坚城。苏任占据了这么久,甚至连四周的道路都没有修缮整理,更不要说马邑的城墙和防卫。面对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匈奴人完全可以纵马狂奔,然后战马高高跃起跳过一丈来高的城墙冲进城里。
接到公孙傲率领二百兵马袭击匈奴大营消息的那一刻,苏任没有任何迟疑,当机立断下令放弃马邑,所有人退回雁门关。当然这倒命令只说的是汉人,至于其他族群和国家的商贾不在此列。如果说他们愿意跟着走,苏任自然不会拒绝,但若是他们太过于看中自己的货物,而忽视了生命,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汉人走的很干脆,没有拖泥带水,哪怕锅里还在煮着肉,都会毫不犹豫的扔下,然后跟着大队逃命要紧。火把如同一条长蛇,先照亮整个马邑城,然后沿着马邑的城门蜿蜒的朝着雁门关探索。兵卒被分派成了护卫,苏任下了严令,谁在这个时候胆敢对百姓胡来,一个字,杀!
韩安国也接到匈奴大军已经过了李广和程不识防守线的消息要比苏任早一些。自从进入匈奴领地,作为此次战斗的主力,他们从来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过。整整十万大军分城四个部分隐藏在马邑四周的矮山和稀疏的树林中。当匈奴人攻破马邑的那一刻,也就是他们从四面八方杀出来的时候。
韩安国算是个儒将,即便是穿上盔甲,腰悬长剑,还是像个文弱的书生。韩安国很珍惜这次机会,在田蚡的事情上,皇帝对自己的冷遇韩安国心知肚明,之所以留在楼观书院教书,也不过是不想离开朝堂太远。作为一个老官僚,在他的睡梦中,梦见的总是皇帝和蔼的笑容和在自己面前谦卑的礼数。汉初三杰那样的人物,韩安国不妄想,做个被皇帝信任的大臣还是可以的。
但是,韩安国从一开始路就走错了。上了梁王的船就意味着这辈子不会得到皇帝的信任,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皇帝。所以韩安国才求到了田蚡门下,本想拿田蚡作为垫脚石,谁料田蚡这块垫脚石松动了,不断自己顺着山坡滚下去,还连累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韩安国也知道,他这次能出任将军苏任在其中起到多大的作用。不但皇帝没为难他,朝中的所有人都没为难他,从丞相到御史、太尉纷纷开绿灯。韩安国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替他使劲。要知道苏任可不是一般人,论起来苏任比他韩安国更适合做这中路军的将军,必定岭南的事情是苏任一手半成的。仅凭这一点,说苏任不是名将会被军中的人骂死。
韩安国也很珍惜这次机会,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虽说曾经做过御史大夫,可那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何况又被罢官。但这一次不一样,只要他能将单于的大军留在马邑,回去之后就算横着在长安走,皇帝也会呵呵一笑了事。
李当户、卫青、公孙贺都是皇帝身边的少年宠臣,在书院的时候,韩安国就是这几人的老师,对三人的性格和学识还是很了解的。作为一位将军,谁都想用自己放心的人,这三人配给韩安国,打这种埋伏战想不赢都难。李当户坚毅,卫青稳重,公孙贺跳脱。一个总攻,一个协防,一个骚扰妥妥的三面夹击战术。
“先生!”虽然这是在军营,但三人还是称呼韩安国为先生,不仅代表了对韩安国的尊重,还代表他们对韩安国的信任,仅凭这一点韩安国心中那些当年的龌龊事情就再也不会翻起沉渣。
韩安国笑了笑:“当户有何好提议?”
李当户抱拳施礼:“虽然单于大军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但却还在边上溜达,学生以为咱们还需隐藏几日,等单于彻底放心在动手不迟,也能减轻家父和程老将军那边的压力!”
韩安国点点头:“继续说。”
“学生以为,没有必要在匈奴攻击马邑的时候动手,可以等到匈奴攻下马邑,在他们认为已经得手之后我们在合围不迟!”
韩安国笑了笑,扭头看向卫青:“卫青是否还有所补充?”
卫青皱着眉,仔细的在地图上看了两眼:“学生以为,一旦匈奴遭受攻击,必定四处乱窜,匈奴人的骑术很不错,所以学生以为挡在四周部下些陷阱之类,专门阻挡匈奴大军逃走。”
“哈哈哈,这是我去办!”公孙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从长安来的时候,公输先生给了我一样好东西专门对付骑兵的,而且布放起来还简单,正好试用一下。”
“试用?万一……”李当户抬头看向公孙贺。
公孙贺笑道:“怎么?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公输先生?”
卫青摇头苦笑,对李当户道:“公输先生的那些东西很不错,我见过,一种四个角的铁蒺藜,只要马匹踩上,蹄子必然受损,就算不能将匈奴人扔下来,也不可能再走了。”
“这会不会太……”
韩安国拍拍李当户的肩膀:“当户比不在意,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只要能战胜敌人,任何物件都可以出现在战场上。”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还是觉得有些问题,听上去此物制造简单,若被匈奴人学区用来队伍我大汉铁骑可如何是好?”
公孙贺笑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问你,匈奴人善于用马还是我们汉人善于用马?就算他们用了这东西,公输先生也相处了破解办法,你们就瞧好吧?”
韩安国老怀宽慰,他在书院做了一年多的老师,书院中的学生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当初苏任创办书院的时候就说过,书院中不需要将所有人都培养成方正君子,只要他们将来对大汉有用,不那么心狠手辣之辈都可以。所以书院中的环境和别的书院,甚至比太学都放松。用不客气的话说,楼观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放在那些君子眼中全都是混蛋,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三个。
李当户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用吧!我没意见。”
作战方针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从那时间开始,隐藏在马邑周围的大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寝不卸甲,兵不离刃,只要上面的命令下来,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集结完毕,迅速投入战斗。同时,哨塔分成三波,一天十二个时辰对匈奴大军的动向进行全方位监视,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韩安国也忙碌起来,十万大军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他来决定,老头子有时候甚至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但他却很高兴,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在两国境内阻挡七国联军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像个棒小伙。
匈奴人也派出了斥候,这是单于决定的。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自从在最北面的哨卡发现汉军之后,剩下的五十里不见一个人影,就连汉人百姓都没有一个,诺大的草场空荡荡的,积雪融化之后,嫩嫩的青草被南风吹的左摇右晃。
诸王们已经疯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杀奔马邑。因为斥候回来报告,苏任带着人跑回了雁门关,没来的急带走的货物全都扔在了马邑。甚至还看见,留在马邑的商贾们正在偷苏任留下的东西,一车车的全是上好的蜀锦和白花花的粮食,原本这一切应该是他们的才对。
韩王带着人第五次闯进单于大帐,再次请求单于下令出兵。留在这里看着那些粮食被商贾们糟蹋,自己却节衣缩食心中就一万个不舒服。
琅邪王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伤疤,他是坚定用户出兵的人之一:“单于,动手吧,再等下去,苏任会以为我们怕他不敢攻打马邑,那时候就会让人来运马邑的东西,等他搬空咱们就白跑一趟!”
当归王也道:“琅邪王说的是,咱们突袭马邑就为的是那些东西,这时候回去,走不到狼居胥就会全部饿死!”
大帐中乱糟糟吵的不可开交,震的人耳膜疼,但单于自始至终就是不开口。大家的目光又聚拢到韩王身上,韩王轻咳一声,起身来到大帐中间,先示意众人安静,这才转身对单于行礼:“单于,此次出兵的目的就是为了马邑城中的那些物资,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算汉人有什么阴谋,凭借匈奴勇士的勇力完全可以应付过去,何况拿不到那些物资,咱们连回去都不可能,请单于三思。“
单于长叹一声,缓缓的坐直身子:“你以为该怎么办?”
“臣以为可先派少量兵马进城,控制住城中局势,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大军再进城不迟。”
“何人可为先锋?”
“臣愿往!”琅邪王第一个站出来:“臣本就是大军前锋,此次虽有小败,损失倒也不大,所以臣请命进入马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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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六一,预祝各位童鞋节日快乐。
第747章 离开马邑的人
马邑是一座小城,城不大自然百姓也不多。在苏任没来之前,马邑城里算上老幼在内,也不过区区八千人。苏任的到来,让马邑有了繁荣,百姓生活的好只是一个方面,更深远的影响是大批的汉人一股脑的涌进来,将马邑塞的满满当当,甚至于淤了出去。
离开马邑是早已经计划好的,为此雁门关也早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些人的地方。长长的队伍从马邑城出来,越过那条河流,穿过草原,再离城还有十里的时候和迎接他们的汉军相遇。虽然这次迁徙的道路不长,也没有碰见一丁点的危险,但是跟过来的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离开家乡总不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哪怕这个地方不过距离家乡七八十里。商贾们的痛苦在与他们的货物还在马邑,等到匈奴人进城的时候,谁知道自己藏起来的东西会不会被人家发现。
苏任就站在雁门关的城墙上,高高的城墙建在蜿蜒的群山定,从山口看过去远方的马邑城都能看个大概。长长的迁徙大军没有非洲草原上角马的疯狂和决然,更多的是不舍和无奈。
韩庆叹了口气,双手塞在袖筒里:“但愿匈奴人不要毁了马邑,要不然这些人就无家可归了!”
苏任摇摇头:“毁了其实是件好事情,凤凰涅槃才是马邑最好的将来,那地方太小,要不是地势适合埋伏,当初也不会将战场选在那里!毁了之后,重建一座大成就是,依我看将来马邑会成为塞外最繁华的一座城,说不定比晋阳都要繁华。”
韩庆笑了笑:“先生的能力在下还是相信的,那我就等着看将来的马邑!”
第一个人走完了自己的迁徙之路,在兵卒们严格的检查下,确定不是匈奴的探子后被允许进入雁门关。雁门关虽然是一座城,首先他是一座关口,一个大汉防守的要地。若是将匈奴奸细放进来,就算是苏任深得皇帝恩宠,也不敢保证那些御史不会弹劾他。
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苏任做出了最严厉的检查方式。首先,怀揣兵器者绝对不允许进来;其次长的像匈奴人的也在拒绝之列,第三,所有青壮都在被怀疑之列。三点做完苏任觉得还不够,有让人将进入雁门关的人分开居住,特别是青壮们住的地方就在兵营旁边,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掩杀过来。
雁门守将本事李广的副将,在苏任还不是将军之前就和苏任见过面,又得到李广的警告,于是在配合苏任上非常积极。但凡是苏任提出的意见,必定严格执行,稍微疏忽一点他都要亲自检查。
一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从马邑过来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离家而来不是来受罪的,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羽箭就钻进了那年轻后生的咽喉。跟着他来的几个同伴吓坏了,好几个瘫软在地魂不守舍。射箭的便是马邑守将,看着那几个窝囊废,守将冷哼一声,吩咐身旁的兵卒,这些家伙不允许进城。
以为老妇趴在儿子的尸体边哭的伤心,守将只当没看见,纵马路过老妇身旁,瞪着眼睛冲着其他人大喊:“都给老子听好了,谁要是不听管束就是这个下场,本来你们都是要被匈奴人抓走的,是苏将军可怜你们让你们进城避难,要是再不知好歹,天王老子也没用。”
一双双呆滞的眼神,一张张木讷的脸色。哪怕是经过老妇身旁,也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相对于百姓们的认命和捂住,商贾们就舒服一些。崔久明已经明确表示,此次受到的损失蜀中商会会酌情赔偿,当然这个赔偿也仅限于蜀中商会内部,其他的那些商贾只能自认倒霉,要不然你就去看着你的货物,没人会在意一个商贾的死活。
蜀中商会走的自然最决然,跟着苏任赚了这么多年钱,眼前损失这点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何况崔会长还说了赔偿,那就没有什么担心的。在雁门关内分配给自己的那点地方里,商贾们过的最逍遥。兵营中禁止饮酒,吃肉还是可以的,为了给苏任长脸,几十家商贾一商量,后续从关内运来的货物就地分了,也算他们自己支援大汉朝廷。
布匹一匹匹的被从仓库里搬出来,粮食一袋袋的抗出来,还有各种各样的首饰器皿,全都献给了雁门关军卒。虽然不多,摆在主将府门前的空地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苏任自然是一粒粮食都不会贪墨,就放在那里,派人看守,已经贴出告示,只要是谁立下功劳,这些东西中就会有你的一份。
雁门关兵卒的士气一下子抬升了一个层级,他们这时候想的不是匈奴人拿够了东西赶紧走,而是盼望着那些家伙能不能顺便攻打一下雁门关,也好让自己从那些东西里分一点好处。
崔久明坐在苏任的帅案前,一边喝茶一边笑道:“我可全听了你的,这一次算是亏大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愿意把那么多好东西拿出来。”
苏任支起脑袋,翻了个白眼,摇摇头:“你比起比父亲差远了,我听说他老人家可是第一个向陛下捐献的商贾,陛下还亲自为你家题字褒奖,这才叫大义,在民族和家国面前,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的地位,哪怕你是商贾。”
“哎!”崔久明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你可知道我父亲现在已经成了长安商贾的公敌了!正因为他第一个向朝廷捐献,所以其他商贾就不能空手。”
“这就是你父亲的聪明之处,要么就做第一个,要么就不做!”苏任站起身:“虽然长安商贾痛恨你父亲,可他们能怎样?从今往后你们崔家可就算皇商了,有了这层保护三代之内想遭罪都难。”
“没捐献之前我们也没遭罪呀!”
苏任笑了笑,在崔久明的肩膀上派了两下:“我再告诉你一句话,猪永远不能长的太肥,要不然就只剩下吃肉这一条路了!你父亲不但替你们崔家解决了危局,也替蜀中商会解决了危局,记住了,以后只要有战事,蜀中商会就要大力支持,朝廷需要什么给什么,明白没?”
崔久明皱起眉头:“你是说,连你都不能保证蜀中商会的平安了?”
苏任微微点头:“这一次陛下对我委以重任,朝廷中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就说明陛下已经真正控制了朝廷,等此次回去我恐怕就会永远留在朝堂上,所以蜀中商会的事情只能你们自己去办。”
“那不是更好,你担心什么?”
看着崔久明白痴的样子,苏任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道:“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想看见朝臣中有人能左右这个国家的命运,蜀中商会走的太快了。”
马邑来的百姓被严格限制在自己的活动区域,每日有专门的人送来清水和食物,唯一的不爽就是不能随便走动。又有几个不信邪的被杀了之后,其他人总算明白过来。吃饱喝足是百姓们最期盼的事情,现在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看着从他们营地经过的一队队兵卒,这些人知道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能躲进雁门关算的上一种幸福。想当初,即便是匈奴人杀到他们家门口,也不会有人肯给他们一处避难的场所,现在比过去好多了,只要他们替兵卒们缝缝补补就能落一个肚子饱,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听说北面已经开战,不知道是真是假。又听说匈奴这次来的人不少,便开始担心雁门关是不是能守的住。太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各种流言,有的说雁门关重新修建完毕,绝对能挡住匈奴人的进攻;也有的说匈奴人就是冲着雁门关来的,短短几天各种流言便在雁门关蔓延开。
听到属下的报告,苏任笑了笑:“既然他们闲着穿流言,那就给他们找点活,西面的碉楼还在建设,让他们去帮忙修建,不能只吃饭不干活。”
守将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连各处的道路一起收拾一下,免得将来咱们自己干!”
苏任道:“你自己做主,不过要派人看好他们,谁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匈奴奸细。”
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马邑来的人没有等来推着小车送饭的兵卒,就在大家翘首期盼的时候,守将顶盔惯甲来到百姓营地,将主将苏任的命令宣布出来。有些人心有不甘,可看到一脸杀气的兵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人就觉得天经地义,这天下就没有不干活还能吃饱的好事。
蚂蚁一样的百姓被赶去干活,男的去帮助修建碉楼,女人就负责做饭洗衣,因为战争而停止修建的雁门关再一次传来敲石头的声音。于此同时,北面的狼烟也已经传来,匈奴大军攻占了马邑。
第748章 马邑和女人
当归王拼死抢到了进攻马邑的任务,期间韩王和琅邪王王的帮助自然不必多说。⊥頂點小說,这三人是单于此次出兵最大的几个王,手下的兵马加起来几乎占据两成,何况韩王控制着话语权,琅邪王控制着供给,只要他俩开口其他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当归王能获得这个机会也是因为他做出了很大让步。马邑是什么地方?那是苏任向塞外做生意的大本营,斥候已经探过,马邑城中的百姓和商贾撤离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的物资全都在城中隐藏。当归王对汉人藏东西的技巧非常鄙视,无外乎找个地方挖洞埋起来,虽然找起来有点麻烦,总归还是会找到的。
只要拿下马邑,那么作为当先进城的人,自然就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不求弄个盆满钵满,至少的将这次的损失补充回来吧?至于多出来的那一份,算是利润。这时候的当归王比苏任还像商人。
虽然脑子里做这美梦,当归王还是草原上的枭雄。苏任如此轻快的退出马邑,连多余的东西都没拿,要说不是陷阱谁也不信。所以,当归王走的很慢,短短二十里的路程,几乎用了一整天时间,不仅如此还将手下的斥候全都撒出去,先占领两边的有利地形,然后还要看看是不是有别的动静。
马邑城就在眼前,城门打开,一帮子匈奴商贾跪在道边,迎接单于大军抵达。身后的奴隶和侍者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珍奇的宝贝,玛瑙、珊瑚、宝石、金银,应有尽有,在太阳下闪着金光。最会说话的一个商贾被选为领头人,站战战兢兢的来到当归王的面前匍匐在地。
“尊贵的大王,小人总算盼到了单于大军到来,长生天有灵,城中有很多汉人留下的珍宝,小人愿意全都捐献出来,送给大王作为礼物!草原上的雄鹰俯瞰大地,任何不臣服于我匈奴的人必定会遭受长生天的唾弃和愤怒,小人请求尊贵的大王饶恕我们这些卑微的小人,小人一定能从汉人那里给我们匈奴弄来最好的女人和最多的粮食。”
当归王嘿嘿一笑:“是吗?那怎么不见你们将弄回来的粮食和女人献给长生天的子孙?”
“大王见谅,实在是大雪封路,小人们被困在马邑不得动弹,这不已经打开马邑迎候我匈奴勇士。”
当归王看了看那家伙身后的礼品:“就这一点还想打发本王?你们和汉人交易就挣了这么一点钱?”
“尊贵的大王,小人真的就……”
一并弯刀已经砍断了那家伙的脖子,热血喷出来一尺多高,喷了旁边几人一头一脸,身后的金子也被鲜血覆盖。当归王扬起带着鲜血的弯刀,大声吼道:“将这些匈奴的叛徒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哭喊、哀嚎、求饶并没有阻挡兵刃加身,当归王驻马马邑门前满面带笑的看着眼前那些跪在地上,全身筛糠如同鹌鹑一样的家伙。士兵们疯了,无论男女老幼,一刀砍翻立刻就上去脱下那些人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谁让他们更像老爷自己像个叫花子呢?
一小队兵马进了马邑城,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将还留在城里的老弱妇孺全都赶来出来。当归王一个杀字再次出口,马邑的城门再一次变成了人间地狱。鲜血染红了低矮的城墙,尸体铺满了道路。马蹄子踩在尸体上发出骨断劲折的声响,很快血肉和泥土、鲜血的混合物让马邑的城门口下不去脚。
鲜血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哪怕是渗入淤泥中也闪烁这红色的光芒。留在马邑城是匈奴商人和老弱们最后的希望。在以前的匈汉战争中,匈奴人对于老弱的汉人很不屑,连抓奴隶都不会要他们。这一次,这些人还以为会和前几次一样,可惜他们判断失误了。
城主府成了归留王的临时营帐。跟着他来的匈奴兵卒将马邑几乎翻了过来,瓶瓶罐罐,粮食物质一股脑的塞到城主府中不大的小院中。过了不长的时间,城主府内的物资站在门外都能看的见。
归留王哈哈大笑,一手抚摸着自己干瘪的肚皮,一手按着弯刀:“不错不错,很不错!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给本王找出来!”
马邑城的疯狂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减弱,反而愈演愈烈。躲避在茅坑中的女人被发现,匈奴士兵和饿狼一般扑上去,对于那些女人浑身的屎尿全部放在心上。炕灶里的金银被翻找出来,匈奴士兵们一把揽进怀里,谁要敢抢立刻挥刀相向,他们才不管看中的是自己人还是汉人。
大火开始在马邑城蔓延,最先起火的地方是城北,哪里原本是商贾们的聚集区。汉人商贾留下了大量的物资,食盐、布匹、粮食、瓷器、铁器全都是匈奴人需要的。当他们搬空屋子里的东西之后,留下房子看着心里不舒服,一把火烧了最好。
老鼠在大街上疯跑,这些本来躲在洞里的玩意竟然穿擦在匈奴兵卒们的脚下,并非他们不害怕那些红着眼睛的人,而是他们的家也被匈奴人光顾过,真的是没地方住了。
有了粮食,自然就要大吃一顿。上好的蜀郡佳酿连他们的大王平时都没有机会和一口,现在却有一群莽汉往嘴里猛灌。身上的蜀锦包裹着早已被冻伤的手脚,一边吃肉一边说着各种笑话。
这就是马邑城的现状,出了匈奴军马外,这座城内没有一个活人。归留王满脸红光,这件院子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其他的才属于单于和诸王,这是他出发时就决定好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将这些东西运走,就堆在院子里看着笑着。
一名西域歌姬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浑身颤栗的跪在归留王身前替归留王将胡须上的酒液擦掉。当初听说右贤王上了西域女人的当,归留王只觉得那只是一个笑话,这西域女人长的绝对没话说,屁股又大又圆,胸口的那一对馒头格外高松,更难得的是那腰身细的刚好一握。
伸手将西域舞姬拉进最急的怀里,阵阵的气味便使劲往归留王的鼻孔里钻。归留王大吸一口,闭上眼睛陶醉的享受着。他很喜欢这种味道,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花香,有人喜欢泥土的清香,归留王就喜欢西域女人身上的味道,谁让他是大王呢?
几个很有眼色的护卫连忙出了大门,并回身将门掩上,相互看了一眼嘿嘿傻笑。出了这个女人没有外人,他们就不相信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干出什么事情。很快就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护卫队长将送东西来的兵卒全都赶出去,院子里都堆不下来,在放他们还出去不?
粗重的**和女子的尖叫在耳旁想起,护卫们也稍微离远点。他们可没有大王的艳福,听多了只会自己难受,倒不如找个地方大吃一顿来的好。
屋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能听见归留王的闷哼,一位上了年纪的护卫越听越不对劲,立刻跑过来,刚刚打开门就看见赤条条的归留王趴在宽大的胡床上,身子地下只能看见一只女人的脚。
被护卫打扰,归留王非常的愤怒,操起手边的器物就扔了过来:“滚!滚的越远越好!”
好心办了坏事,老护卫被一群小的嘲笑。老护卫依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他跟随归留王多年,知道自家的大王是个什么货色,从来就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时候,难道说今日趁着大胜,大王的那方面也增强了?
马邑城这一夜过的很疯狂,到处都是血腥气,到处都是大火。早上的晨雾没能阻止依旧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火苗肆无忌惮的蔓延,大半个城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归留王推开门,坦胸露**:“人都死哪里去了?把那个抬出去?”
归留王的身后有一具女尸,看面貌正是昨天晚上伺候他的那位西域歌姬。女尸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身上青一块红一块,原本高挺的馒头变的血肉模糊,就连眼窝里都没有眼珠。一只手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扭曲着,脚趾头只剩下三根。
护卫们打了一个寒颤,自家的大王果然还是这个样子。低着头将女尸抬走,沿着路滴下一溜的鲜血。
说起来,马邑的命运和这个死去的西域女子一样。在那名女子接受归留王蹂躏的时候,马邑也在经受匈奴士兵的蹂躏。这个时候,任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一天前,这里还是整个塞外最繁华的一座城,只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面目全非。
按照诸王的计划,归留王要在这里做三天诱饵,确定不是汉人的陷阱之后,单于的大军才会过来。所以,归留王就要尽到做诱饵的责任,不将马邑搞的天翻地覆汉人绝不会过来。
第二轮的洗劫在太阳升起老高之后开始,昨天匈奴人只拿走了表面隐藏的东西,据说很多都埋在地下,没有向导和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马邑翻过来。归留王一声令下,匈奴勇士立刻变成农夫,那个各种工具在自己认为会埋东西的地方挖掘。马邑真的变成了千疮百孔。
第749章 提前规划
对于马邑的报告,苏任没看都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长途奔袭两千里,还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季,没有充足的粮草和后勤,进了马邑城能做什么?杀人、防火、抢东西这三样自然是不会错。匈奴人已经疯了,报告中肯定是腥风血雨,不看也罢。
桑弘羊重新将报告收起来:“将军,城中有粮十万石,然兵卒加上百姓不下二十万,这点粮食恐怕撑不了多久,下官以为还是尽快筹粮为妥,就算我们将来夺回马邑,急切见也没有粮食,百姓们还需经受两年的困苦,所以……”
苏任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粮食已经在来的路上,不过不会太多,你还有什么好建议?”
桑弘羊想了想,从袖筒里变戏法的又拿出一卷纸,双手恭敬的放在苏任的案头。苏任拿过来展开看,到底是将来要做丞相的人,无论是里面的想法和做法让苏任都很满意。
在那张纸中,桑弘羊大概描述了战争会带来的损失,并预估了重建马邑需要的资金和物资缺口,同时提出匈奴人死去的战马是最好的补充食物。首先,匈奴人是马上民族,每个士兵至少都会有一匹马,一战下来不说多死一半战马,做成肉干那也是个天文数字。
以工代赈的方法桑弘羊做出了肯定,并且指出,以工代赈虽然好,但老弱还是有饿死的可能,所以他希望苏任发动蜀中商会,将一些不太要紧,比如造纸这种既耗费人力,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且不会给大汉带来威胁的手工业发展到马邑,为那些老弱留下一个机会。
一张纸不过数百字,每个字桑弘羊都是经过琢磨的。看着苏任脸上露出的喜色,桑弘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等苏任一个好字出口,桑弘羊立刻道:“若将军同意,等战争结束,下官想留在马邑两年,将马邑建起之后再走。”
苏任看了桑弘羊一眼,点头道:“此事我会想陛下禀报,既然你要留在马邑,那些商贾你就得多走动走动,马邑将来比长安要繁华,商人的作用不容小觑。”
桑家也是商贾出身,对于这些桑弘羊知道的并不比苏任少多少,自然是点头答应。桑弘羊虽然年纪比苏任稍长一点,心性却比苏任坚定,有他留在马邑只要旁人不会拖后腿,将来马邑的情况绝对乐观。
桑弘羊刚走,公孙傲就来了,恶狠狠的瞪了桑弘羊一眼,昂起头直奔苏任案前,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苏任一阵苦笑,公孙傲是猛将不假,也就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猛将。这一次要不是桑弘羊打着苏任的旗号将公孙傲拉回来,说不定公孙傲就能和匈奴人拼一场。
“苏将军,苏先生,这家伙就是个小人,你怎么还对他面带笑容?若不是他,匈奴人能这么快攻下马邑?让你连城里的物资都没来得及搬出来?”
苏任示意公孙傲坐下,亲自给公孙傲倒了一杯茶:“说起这个事情,你得感谢人家。”
“我还要感谢他?他打着你的旗号处处和我作对,要不是……”
“别总要不是的,是我让他这么干的,此次马邑之战你已经立下首功,难不成想没命领功劳?”苏任在公孙傲身旁的椅子上坐定:“桑弘羊是个好人,你这几天这么对人家,人家一声不吭,要是我早找人收拾你了!若不是他,你肯定带着人和匈奴人硬拼,就你手下那点府兵,你觉得能斗过匈奴?”
“杀匈奴人,就算死我也乐意!”
“屁话!”苏任眼睛一瞪:“你死了事小,马邑周围数十个哨卡,算下来也有上千人,他们可都是我大汉儿郎,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人命这东西只有一次,谁都没权利剥夺?再说了,咱们的计划就是让匈奴人进入马邑,何必在马邑外就和匈奴人打个你死我活?要是真把匈奴人打怕了不来马邑,这个责任你担还是我担?”
公孙傲也就是心里憋屈,听苏任给他分析之后,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这点屁事老子还不放在心上,现在匈奴人已经进了马邑,下一步该怎么办?”
“凉拌!”苏任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帅位:“包围圈已经设定,猎物已经进来,还能怎么办?收好雁门关就是最大的胜利,至于其他有人去办!”
“哎!”公孙傲叹了口气:“来马邑这么长时间就打了这么不疼不痒的一仗,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就忍着,要是你敢胡来,我绝不留情!”
自从匈奴人进入马邑之后,雁门关猛然之间紧张起来,关墙上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关门外点着无数堆大火,就是担心匈奴人偷袭。斥候全部派出去,只要匈奴人有前来攻打的迹象,立刻就会回来禀报。守城的器械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城楼,兵卒们巡逻只能沿着城墙边走。
每天苏任都要顶盔惯甲的上来转一圈,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士兵看见他这个主帅没有临阵脱逃。在古代那种冷兵器时代,一个将军就是整支军队的军魂,只要他在士兵们就不会有多么担心。因为将军都没跑,说明事情还没严重到极端情况。
霍金和石宝轮流在城上守护。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将两条腿搭在女枪上,右手提着烧鸡,左手拎着宝剑,霍金优哉游哉的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城外的平原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黄绿色,两边的山顶也出现了几撮青草,北来的鸿雁排成人字形努力往北。
苏任一脚踢在霍金屁股上,霍金扭头就要骂人,发现是苏任连忙换上笑脸,冲着旁边偷笑的几个老兵怒道:“你们这群龟儿子,我大哥来了竟然都不提醒一下本校尉,想看笑话是吧?等着!”
苏任将霍金弄起来,自己坐在霍金的位置,两条腿一伸竟然没能驾到女墙上,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样?匈奴人有什么动静?”
霍金摇摇头:“没有,咱这雁门关墙高沟深,来多少匈奴人我就杀多少,保证一个都进不来!”
“不可大意,虽然匈奴人不善攻城,可没说人家不会攻城,和咱大汉打了一百多年的仗,多少也能学点,特别是晚上,要格外警惕。”
霍金连连点头:“刘健和雷被就在我的两边,大哥放心!”
苏任手下的兵马不多,只能仗着雁门关的优势封闭匈奴人想要进入汉地的可能。此次战斗他的任务最轻松,不用隐蔽行军,也不用绕到埋伏,只需要往雁门关中一坐,只要匈奴人不来他就是大功一件,这恐怕也是皇帝刘彻照顾的结果。
马邑城的黑烟还在冒,就好像伸向天空的一根柱子,南风一吹朝着北面歪去,不一会就被吹散。没有那只鸟儿喜欢去那种地方,杀气太重,动物的感觉很灵敏。从昨天开始,匈奴大军陆陆续续朝着马邑进发,而单于的王帐始终还留在原地。
苏任知道,单于一定是发现了危险,所以还在观望。能做单于,天生的警惕性这次或许能救他一名,不过苏任知道无论此次单于胜败如何,他这个单于已经到头了。
一只鸽子冲着雁门关一头扎下来,钻进低矮的房屋街道不见了踪影,那是苏任自己弄出来传递消息的东西,暂时还没有给朝廷使用。就坐在城楼上等着韩庆过来,果不然韩庆喘着气爬上城楼,手里拿着一条卷曲的纸张。
“先生,狼居胥山的消息!”韩庆将手里的纸条往苏任面前一送,内容不用他说。
看完了纸条,随手扔下关墙,苏任从太师椅中起身:“这一次看来单于凶多吉少,派人去告诉于单,让他立刻启程赶往狼居胥。”
韩庆承诺转身下了城墙。雁门关的城墙修好的时间不长,上面的石条没有被磨平,走上去还有咯脚。女墙是用青砖修的,上面也带着砖刺,摸了一把,整个手掌心都红了。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和那些相熟的军官士兵打了几声招呼,苏任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下城回到自己的帅帐。
被他派人找来的人已经来了,有军官,有商贾,有百姓,甚至还有抓过的几个匈奴探子。苏任示意大家坐下,这才道:“诸位恐怕已经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之多再有三五天就要开始,此次请大家来,还是为了马邑的重建问题,马邑是个好地方,处在内外长城之间,在这里能得到想要的任何货物,只要你有钱,所以本将军还是准备重建马邑,也为了马邑不被第二次这般占领,这一次修缮马邑会是一个好大的攻城,无论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要想留在马邑,那就老老实实干活,好处绝不会少。”
“伊似多,你是匈奴人,被抓之后投降过来的,估计你也回不去了,所以我想请你组织一帮人建一个商队,你可能胜任?”
伊似多原本是一名匈奴斥候队长,被苏任的人一窝端了之后,他是第一个投降的人,对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杀,所以苏任便留着他给其他匈奴人做个榜样。
听了苏任的话,伊似多连忙起身:“小人单凭将军吩咐,无有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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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总攻序曲
单于的兵马一直留在二十里外,这让韩安国极度不舒服。他手里的兵马有限,和擅长野战的匈奴人在城外作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不容易将匈奴人骗进马邑,如果不能一锅端掉,那就太让人心痛了。
李当户和卫青也是一筹莫展,他们是埋伏偷袭,如果匈奴单于就这么一直在外游荡,他们还得派人看着,无意中就减小了自己的力量。
公孙贺道:“要不先解决掉单于,然后调转方向一心一意对付马邑城中的那些家伙?”
李当户摇摇头:“不行,只要咱们一露面就必须是决战,为了一个单于不值得咱们冒险,倒是可以先战马邑,谅单于的那几千兵马和几万灾民逃不出李将军和程将军的手心。”
卫青一直没说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地图。韩安国问道:“卫青将军有什么想法?”
卫青沉吟半天,双手抱在胸前:“若韩先生和诸位相信我,我愿意率领本部兵马阻挡单于。”
“什么?”公孙贺惊叫起来:“就你的那部兵马不到一千,还要在草原和和匈奴人打?要知道单于手中可有五千兵马,更有几万灾民,都知道马邑有粮食,这些人看见你就会发疯,吹牛也不是这么个吹法!”
卫青道:“如果是长时间我没有把握,如果诸位能在三五个时辰之内解决掉马邑城中的那些兵马,我卫青一定能挡住匈奴单于!”
韩安国抬手制止了李当户和公孙贺的发言,看了卫青半天,慢慢的从令箭中抽出一支:“命卫青率领本部兵马阻挡单于三个时辰不得有误!”
卫青大踏步上前,双手接过令箭,大声唱了一个诺。
韩安国道:“卫青将军现在就去准备,需要什么就提,多加小心!”
卫青领命而去,大帐中的人又开始议论战斗的事情,只有李当户和公孙贺不在发一声。有卫青去摆平单于的事情,剩下的事情韩安国很快就安排妥当,谁阻击,谁进攻,谁游击,谁掩护,一步步兵马接过自己的任务,纷纷下去按照要求准备。
李当户是主攻,比公孙贺出来的早。等公孙贺出来的时候,李当户就站在大帐外。公孙贺急忙来到李当户面前:“卫兄这是怎么了?谁都知道阻挡匈奴单于是个硬骨头,派多少人都不会多,他竟然想要靠他手里的一千人马完成?”
李当户看了公孙贺一眼,叹了口气:“卫兄弟这也是没有办法,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你想想,原本是一个马奴,靠着卫夫人这才有了官位,虽然岭南一战卫兄弟出力不少,却被苏兄的光芒掩盖,这一次也算是一个机会,若不能表现一下,他的路会很难走。”
“哪有什么?背后有陛下,身前有苏兄,咱们几个兄弟谁还不能帮他一把?总有一天有他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何必冒这样的危险?”
李当户摇摇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厚脸皮?”
卫青一回到帐中,立刻带人忙碌起来。这一次冒险,的确有李当户说的那些原因,更重要的还有一个,在来到马邑之后,公输家的人一直留在卫青营中。或许是出身都不怎么好,公输轨和卫青的关系很不错,此次出战公输轨拿出了公输家的箱底,其中几件完全就是骑兵克星,所以卫青才有这样的豪情。
“公输兄,我已经向大帅请命阻挡单于大军和那数万流民,你的那些东西有用武之地了!”卫青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看上去很轻松。
公输轨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命人连夜打造。”
“有劳公输兄!”
打发了公输轨,卫青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帅位上,他的身旁跟着的人基本都是皇帝姐夫替他准备的人马,其中就有从蜀郡抽调来的部分郡兵。据说当年就是这些人在苏任的带领下,将蜀郡周边的山贼剿除干净,虽然这些年蜀郡没有什么战事,但这些郡兵要保护两条商道,基本上全都是见过血的人。
李成已经是蜀郡都尉,掌管蜀郡所有郡兵,连孙二麻子等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几年的成长,让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军司马颇有些大将风范。来的时候李成亲自想苏任写信禀报了此事,苏任替李成高兴,只要此次能在马邑立下大功,说不定就能调入南军或者北军。
李成听见了卫青说的话,上前禀报:“将军不必担忧,我等已经效死命助将军!”
卫青对这个李成很满意,不仅因为他以前是苏任旧部,更因为这个李成做事老城,很多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李成都能替他完成:“此次若是侥幸不死,我定然向陛下举荐你!”
“谢将军!”
卫青点点头:“下去准备吧,大军三日后就会发动攻击,多派些斥候将单于最近的情况摸清楚,这对咱们很重要。”
单于没有进兵,诸王们反倒觉得高兴。虽然这个单于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怎么说人家还是单于,明面上还是的做的恭敬一些。占领马邑之后,诸王们得到了难以想象的财物,自然要给单于送上一些。一车车的粮食被送到二十里外的单于大帐,反倒是布匹、食盐、甚至于金银都少的可怜。
对此单于并没有责怪那些人。来马邑就是为了给十万百姓找吃食,既然此事已经达成,在要求的更多诸王们绝对不会同意。单于不进兵也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诸王们被利益蒙住了双眼,单于就得替他们坐好善后。就算这真的是苏人的圈套,凭借他手中五千兵马和数万流民,也能在汉人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
而且,单于这时候到希望汉人对那些不臣服的家伙下手。等到他们没办法突破汉军的包围时,自己出手将他们救回来,这个恩情那些家伙一辈子都换不完。
夜幕降临,单于拥着皮裘斜窝在一张胡床上,帐篷里没有点灯,只点着几个火盆。天气已经暖和起来,这是个好现象,等草长出来草原上的牛羊自然也就会躲起来,到那时候十万灾民就会成为他的子民,自己的部落会重现当年父汗的风光,再也不用担心那头饿狼的窥伺。
心情好起来,喝酒自然也就多了。带着酸味的马奶酒这时候喝下去竟然没有一丝酸味。闭着眼睛享受着马奶酒的浓香,竟然连传令兵进帐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禀单于,斥候发现马邑东面有汉人军马活动,人数在一万左右,具体行踪还在探查!”
单于笑了笑,摆摆手让传令兵下去。果然是汉人的陷阱,这样最好,既然汉人已经行动,倒也省了自己去雁门关找麻烦。匈奴的长调不是谁都能唱的,之后草原上最善于歌唱的人才能长处长调的韵味。很奇怪,单于就是这么一个人,当第一次听到汉军在他们周边活动的时候,单于不自觉的便唱了几嗓子,引得手下诸将纷纷马屁。
单于摆摆手:“不用恭维本单于,既然汉人已经来了,这一仗恐怕是避免不了,立刻加固营寨,准备兵马,只要马邑有危险,咱们立刻出兵!”
一位大将皱着眉头:“单于何必管那些对您不忠的家伙,让汉人教训一下他们最好!”
单于笑了笑:“都是长生天的子孙,不能见死不救,下去准备吧!”
大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那咱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些家伙?”
单于没说话,只是挥手让大将出去。这就非常明确,不能说,非但不能说,连斥候探查到的情况也不能明着说。
卫青趴在灌木从中,身上披着一张暗黄色的披风。这是他从苏任口中听到伪装这个词之后自己琢磨出来的,还别说,非常管用,自己现在里单于大营不过三百步,那些行走的匈奴军卒竟然真的就发现不了他。李成就趴在卫青身旁,指着大营低声和卫青说这话。一对匈奴巡逻兵从远处过来,两人连忙将脑袋也埋进那张暗黄色的披风下,不再多说一句话。
这个探营的位置是他们精心选择的,昨天晚上趁着夜色来到这里,进入早就弄好的隐蔽处。实际上这么做非常危险,一旦被匈奴人发现,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要想退回来,也只能等到天黑。
单于的大营扎的非常地道,隐约间能看见有汉人的想法。四周的岗哨和来回巡逻的兵卒各个精神饱满,比起诸王们在马邑城中的做法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从早上进入这个隐蔽所,一直看到日落十分,两人带来的干粮和清水已经喝光,只等着太阳落山他们就要悄悄摸回去,就在这个时候,李成使劲的捅了卫青一下,指了指单于的大帐。
牛角号刚刚响过,穿着甲胄的匈奴军官们纷纷走了进去。李成皱起眉头:“将军,看来匈奴人还是发现我们的大军了,单于已经在准备了,可,怎么没有看见他派去马邑送信的马?”
卫青也皱着眉,真的没有快马从单于的大营中出来。卫青心中猜想,难不成单于要卖了他的手下,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像呀?那为何单于没有派人去和自己的主力大军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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