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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关     骠骑大将军txt下载     骠骑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0章 十面埋伏

    苏任打着视察马邑的幌子,带着黄十三和蛮牛在城里游荡。虽然是冬季,马邑城依旧热火朝天,苏任相信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马邑就会成为草原上一座繁华的城市。如今的马邑已经不局限在城墙内哪一,城外的平地早就被牛皮帐篷塞的满满当当,附近几个部落的首领已经搬了过来。在马邑他们可以换到想要的任何东西,烈酒、食物、粮食甚至兵甲和女人。

    右贤王在找过于单两次后,也搬到了马邑。一来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特别是新来的烈酒是他的最爱。在寒冷的天气里,喝上一口全身上下如同冒火一样舒服。坐在自家的帐篷里,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特别是那些从西域过来的舞姬,让这个土包子心痒难耐。

    “苏先生,可否到本王的帐中来共饮几杯?”

    苏任笑着头,便拐进了右贤王的帐篷:“大王在这里过的还习惯?”

    “习惯,很习惯!总觉得这冬天太短,若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最好!”

    “哈哈哈!”苏任笑了笑:“那可不行,大王可是右贤王,您不回去单于就该着急了。”

    “呵呵!”右贤王干笑两声,将胡子上残留的酒水抹掉:“单于现在可没有这份闲心,十万灾民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谁都顾不上!对了,苏先生为何不允许西域人在这里开酒肆?本王可知道,西域酒肆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些舞姬。”

    顺着右贤王的目光看过去,大帐外面的西域商贾帐篷口正好有两名西域舞姬。虽然是冬天,那两个舞姬依旧穿的很清凉,特别是胸口,鼓鼓囊囊的衣服都要被冲破了。这两个西域舞姬属于典型的斯拉夫血统,高鼻梁深眼窝,蓝色的眼睛配合着婀娜的身姿,一颦一笑能把男人的魂勾走。

    苏任摇摇头:“不是不让他们开,实在是西域人身上的味道受不了,大王是没接近过那些人,走进了你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吸一口能让你把早饭都吐出来!”

    右贤王嘿嘿一笑:“看来苏先生是尝试过呀?快,怎么样±⊙±⊙±⊙±⊙,□≥m?”

    苏任道:“若大王没有嗅觉我是绝对支持,可草原上的狼哪一个嗅觉不是最好的?所以我奉劝大王一句最好别试,要不然这辈子你都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胡,本王怎么没有闻到?”

    “那是他们遮掩的好,每一个西域人在出门之前都会用香料将自己涂抹一遍,要不然谁都不会待见他们,若大王不信,我这就去将那两个舞姬叫过来,只要大王不嫌弃其余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

    “好!本王正想试试,那就有劳苏先生了!”

    苏任笑着头,出了左贤王的帐篷,没进那个西域人的帐篷,让黄十三将人找出来,两个人了几句话,很快被右贤王看上的那两个西域舞姬扭着身子进了大帐。苏任没再去打扰人家,冲着右贤王抱抱拳,接着去巡视市场。绕了好大一圈,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右贤王的一个亲卫急匆匆跑过来,右贤王有请。

    苏任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跟着亲卫再次回到右贤王的大帐。舞姬已经不见了,帐篷里充斥这浓重的檀香味。苏任捂着鼻子进去,右贤王正在沐浴。

    “哎呀,没听苏先生的,本王后悔死了!”

    苏任笑道:“看来大王是试过了,如何?”

    “正如苏先生所言,那味道真是受不了,本王对长生天发誓,再也不找那些西域女人了。”‘

    右贤王其实可以改名悠闲王。他不是个称职的王,单于之所以让他做右贤王,是因为他的部落是匈奴东部最大的部落。然而这个右贤王是个没有大志也没有野心的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享受生活是他最大的爱好。久而久之右贤王只剩下名头而已,就连手下的大将、当户、王等人全都自发的寻求别人的保护。当然于单的部落也收留了一部分,但大多数全都被伊稚邪招揽了过去。

    右贤王悔恨的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真该听苏先生,苏先生的太对了,怪不得都苏先生是天下最聪明的人,连这种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苏任笑了笑:“西域人和你们匈奴人差不多,在饮食上基本以肉食为主,随着肉食中的腥膻之气就在身体里聚集,聚集的多了便会有各种奇怪的味道,当然这还和他们不喜欢洗澡有关,而汉人吃的比较素,便不存在这种问题。”

    “哦……!原来如此,那本王怎么从我们自己人身上没有闻到过?”

    “大王可听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就和自己永远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待的时间久了,即便有味道也习惯了。”

    右贤王抬起自己的胳膊,在腋下嗅了嗅,摇摇头:“还是没有闻见什么!”

    苏任哈哈大笑:“起来匈奴人比西域人强一,因为你们靠近大汉,饮食上和汉人有几分相似,身上的味道也更接近一些,西域荒蛮所以味道才会那么大。”

    “这么,本王以后要多与苏先生接触接触了?”

    除了饮食,舞蹈和音乐方面西域人要比匈奴人精通的多。比起匈奴女人的五大三粗,比起汉家女子的巧玲珑,身材曼妙的西域舞姬举手投足间给人性感和成熟。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西域舞姬的舞蹈,胡琴欢快的节奏很快就将大帐中的气氛带到了**。

    右贤王懂音律,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指头跟着胡琴的音乐灵活的舞动,满脸都是陶醉之色。苏任既不喜欢胡琴也不喜欢西域舞姬,斜靠在坐垫上百无聊奈的看着舞姬旋转,心中却在猜测那个舞姬什么时候能把自己转晕,然后摔倒。

    一曲舞罢,右贤王抓起身边的一把珍珠扬出去,那些西域舞姬疯了一样上前争抢。右贤王却哈哈大笑,对苏任道:“你看看,这些人好似没见过钱一样,他们就如此爱钱?”

    苏任笑道:“实际上这些舞姬全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生活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有很多人这辈子恐怕都回不去了,只有钱财能让他们心安一。”

    “这又是何苦呢?家乡再穷也不值当客死他乡!”

    “大王这话听起来都不像匈奴人了,你们的先祖不也是赶着牛羊在草原上奔波,走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从来没有家乡的概念,怎么大王会出家乡两个字?”

    屯头王笑道:“我们的确没有家乡,草原和大漠就是我们的家,所以长生天的子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死在家中!但现在有人让长生天的子孙客死他乡,苏先生觉得本王能答应吗?”

    “哦……,所以大王才留在了马邑,打算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右贤王叹了口气,摇摇头:“哎!本王不可能永远留在马邑,右贤王这个封号不是白给的,只怕当草原上寒风停下的那一刻,我的百姓就要骑上战马出征了,能有几人回来本王也不知道。”

    苏任笑道:“那可未必,不定单于等不到大王回王庭,他就忍不住了。”

    右贤王一下坐直身子,看着苏任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哈哈哈,苏先生的对,十万灾民等着吃饭,单于要是喂不饱他们,他们就会吃了单于。”

    苏任没接话,这话他也不能接。举起酒杯和右贤王对饮一杯,将弹奏胡琴的乐师叫过来问道:“你会弹奏十面埋伏吗?”

    西域乐师一愣,扭头望向右贤王。十面埋伏是根据汉高祖刘邦和霸王项羽在垓下最后一战创作出来的一首琵琶曲,至于是那个时代谁写的无从查考,最早的记录出现在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中。苏任问西域乐师,乐师自然没有听过,更加不会弹奏。

    苏任不懂什么宫商角徵羽,更加不懂西域乐师学的是什么乐谱,叹了口气对乐师道:“这样,我哼哼出来,你弹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提醒你!”

    一首十面埋伏苏任自然记不全,不过最前面的过场非常熟悉。哼哼了好几遍,西域乐师用胡琴演奏了好久,虽然听上去有了些味道,还是没有琵琶让人心潮澎湃。右贤王也来帮忙,三个人用了整整一下午,苏任将脑海中记得的十面埋伏变成了一手不完整的乐曲。

    听了西域乐师弹奏一遍,右贤王皱起眉头:“此曲的确是神作,只可惜不完整!”

    苏任笑道:“天地尚且残缺不全,惊世骇俗的乐曲自然也没有完整的道理。”

    右贤王大笑,竖起大拇指:“的好!的好,这首乐曲若是传到单于耳朵里,不知道单于是个什么心情,哈哈哈……”

    苏任也笑了笑:“这首乐曲可是根据高祖与项羽的故事改编,和单于没有半分关系,大王千万不可牵强,要不然单于还不吃了我?”

    “哈哈哈……”

第721章 失心疯患者

    好的事物和坏事一样能很快引起人们的注意。何况马邑是个商贾云集的地方,有了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十面埋伏很快就在草原上流行起来。胡琴当然是最多演奏的乐器,没有胡琴的时候,战鼓、牛角号的配合也相当有穿透力。苏任不知道是谁将乐曲改编成了军乐,忽然在一天早上就听见了不同版本的演奏。

    韩庆一边吃饭一边道:“恐怕用不了多久,单于就会对先生恨之入骨,先生这么做是否想要逼着单于来攻打马邑?”

    苏任将最后一口粟米稀饭咽下去,舌头灵活的在嘴里转了一圈,将钻进牙缝中的粟米抠出来,又用清水漱了口,对蛮牛道:“今日这粟米粥熬的很好,是谁熬的?”

    蛮牛道:“是新来的一个厨娘,前几日从武州来的。”

    “哦,是李老将军家的吧?果然是在大户人家中做过活计的,弄出来的饭食好吃多了,一会赏十个钱,既然做的好,就让桑城主加工钱。”

    “诺!”蛮牛答应一声,帮着苏任收拾餐具。

    韩庆三两口将自己碗里的稀粥喝干净,一把拉住苏任:“先生没听我说话?您这是又要去哪里?”

    苏任看了韩庆一眼:“出去转转,你慢慢吃不着急。”

    “马邑就要大祸临头了,我能不着急吗?”韩庆没有放手,起身站在苏任身后:“先生这次很有可能激怒单于,若单于疯了派大军袭击马邑,咱们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面,先生真的愿意就这么舍弃?”

    苏任笑道:“怎么会呢?马邑城可是咱们建起来的,你忍心被毁我还不忍心呢!”

    苏任往外走,韩庆就跟在身后。城主府的大门外竖着十几根一丈高的木桩,每一根木桩顶上都挂着一个人。有几个被剥的一丝不挂,寒风吹在身上身体不断的发抖。这些人脸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霍金站在台阶上,看着两个护卫用鞭子抽打那些家伙。

    苏任抬头看了看,问霍金:“怎么?今日就抓了这么几个?”

    霍金冷哼一声:“这群家伙记吃不记打,昨日刚杀了十个,今日有发现了十个,还都一个个又臭又硬,怎么打都不说,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皮肉厉害还是我的鞭子厉害,给我打,狠狠的打!”

    人冻的太狠血液也会凝固。一鞭子抽上去光洁的皮肤上会起一条棱,但是血不会流出来。那道棱应该很疼,那个受刑的家伙牙齿哒哒哒的响,却依然闭着眼睛低着头一声不吭。又一鞭子下去,第二道棱在左胸出现,那人实在忍不住了,张嘴大喊了一声。

    霍金冷笑道:“还以为都是哑巴呢,接着打,打到他们说为止!”

    柱子上的人有匈奴人、西域人,甚至还有两个汉人。其中一个苏任认识,昨天苏任还在他的店里喝过茶,此人是从蜀郡来的,算是第一批加入蜀中商会的商贾。别说崔久明没有想到,连苏任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是墨家之人,看来早在自己在成都的时候,墨家便已经盯上了他,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多大作为,此人才能隐蔽这么久。

    “我说,我全说!”挨了十鞭子,那个蜀郡商贾终于坚持不住了。这么多年,跟着蜀中商会挣的盆满钵满,每天享受精美的食物,找最好的姑娘伺候。忽然有一天让他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还真的受不了。

    霍金笑着让人将那个商贾放下来。那人两脚着地,立刻便瘫软在地上。厚实的外套盖在身上,温暖的姜汤捧在手中。霍金下了台阶,蹲在那人面前:“说吧?知道什么说什么?胆敢有所隐瞒,今夜就别回去了,昨日那几个冻死的家伙你应该看见了,不想那样死就说真话。”

    那人抖的很厉害,连姜汤碗都送不到嘴里:“小人郭全友,十年前奉命留在成都,一待就是两年,巨子一直没有找过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谁料想他们却让我加入蜀中商会,……”

    郭全友说的很可怜,总体来说他就是个受害者,一切的一切都是墨家巨子在背后操纵,将蜀中商会的事情告诉墨家人,至于墨家在商会中还有没有奸细,他一概不知。

    “还有呢?你都和谁联系?”

    “小人和谁都不联系,总是他们来找小人,小人真不知道还有谁,求霍兄弟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

    墨雨一直就站在大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郭全友发抖的身体,听着郭全友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任何动作都没做。霍金扭头看了一眼墨雨,转身对苏任道:“大哥,这家伙没说实话,要不吊上去再抽几鞭子?”

    苏任微微点点头,霍金便命人将郭全友重新吊了上去。郭全友就是赢广济说的那个去找过墨雨的汉人商贾既然他能去找墨雨,自然说明刚才那些话是骗人的。墨家的人对墨家都很忠心,这一点苏任很清楚。之所以要拿郭全友开刀,完全是为了震慑墨雨。效果不知道好不好,至少能让墨雨安分一阵子。

    鬼哭狼嚎的叫声整个马邑都能听到,商贾和脚夫对此已经麻木了。自从几个月前发生时疫事件以来,马邑城每天都会死几个人。真正的商贾也是最势力的一伙,他们才不管谁会被吊到木杆上,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今日围观的人不多,看多了的事情兴趣自然也不高。

    当抽到第二十九鞭的时候,郭全友没有再喊叫。行刑的护卫看了霍金一眼,霍金挥手让人将郭全友放下来,伸手在鼻下试探了一下,又摸了摸右边的脖颈。霍金冷笑道:“竟然死了!这也太不扛揍了!”

    死了一个人对其他几个的震撼很大,有几个已经开始大喊招供。这是两个西域人,他们是来马邑做生意的,以为马邑的城主和别的地方的城主一样好骗,私自携带的烈酒没有交税,被城门口的卫士查了出来,于是他们就也吊到了这里。偷税不是什么大罪,所以霍金没脱他们的衣服。

    “天神保佑,求小将军开恩,我等一定重新上税,并心甘情愿的接收处罚!”

    霍金呵呵一笑:“这就很好嘛!行了,带他们下去处理,其他人继续!”

    没了继续观看霍金处理这些杂七杂八家伙的兴趣,苏任离开城主府进行他每日必做的事情,巡视整个榷场。因为冬季的原因,比起夏秋,来这里的商贾还是少了很多。从一家家的店铺前走过,看见苏任的掌柜连忙点头招呼,有相熟的还邀请苏任进去喝杯茶。对此,苏任笑笑保持风度。

    北门是匈奴商贾最集中的地方。也不知道是那些商贾的自觉,还是有人特意做出的规划。一般来说匈奴商贾聚集在北门,西域商贾聚集在西门,乌桓的商贾自然选择东门。南门成了整个马邑最冷清的地方。北门口第一家就是崔久明的粮米店,苏任进去的时候崔久明正和赢广济坐在店铺的角落里喝茶聊天。

    “你俩竟然还能说的这么高兴,都说什么呢?能否告诉我?”苏任冲着两人走过来。

    崔久明连忙起身,笑呵呵的道:“没什么,随便说说。”

    “哦!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巴不得你能来,今天怎么没去右贤王的帐篷,他那里可有美酒佳肴,还有漂亮的西域舞姬。”

    苏任叹了口气:“顿顿大鱼大肉也有吃腻的时候,今日就想喝杯茶,难道崔掌柜不欢迎?”

    苏任落座,赢广济给苏任倒了杯茶,便起身告辞。既然苏任来了,自然是找崔久明有事商议,他继续留下会被人家赶走。倒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离开,还显的自己洒脱。果然,苏任和崔久明都没有留他的意思,赢广济笑呵呵的出了门。

    崔久明将赢广济送到门口转身回来。苏任趴在桌上,翻着眼睛看着崔久明。崔久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怎么?我身上有哪里不对?”

    苏任一笑:“我看你是想早点死!”

    崔久明大笑:“如今才是我活的最好的时候,怎么可能想死,最起码也得再活二十年!”

    “哦……,你若真的答应了赢广济,我看你就离死不远了。”

    崔久明一愣:“你都知道了?”

    “废话!马邑就这屁大点地方,我倒是想不知道,可惜你们做的也太不隐秘了。”苏任一脸严肃:“我知道了事小,这城里谁知道有没有皇帝的人,若是让皇帝知道了,你的小命丢了事小,崔老掌柜还有梓潼你们崔家能有几个活人我就不知道了。”

    崔久明连忙左右乱看。苏任冷笑一声:“别找了!给你一个建议,无论是赢广济还是别的什么人,离的越远越好,不是我想控制你,这话我只说一次,至于你想怎么干自己决定,我绝对不干涉!”

    崔久明重重的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苏任一笑:“但愿吧!老崔,你好自为之!”

第722章 来自北面的消息

    十面埋伏的乐曲终于在狼居胥山奏响,一开始没人觉得这首乐曲有什么预兆,只从乐曲中听到了金戈铁马和坎坎征伐之声。匈奴人很喜欢听这种声音,特别是用牛皮鼓和牛角号奏响的时候,听在他们耳朵里就好像冲锋的号角。单于也很喜欢,为了让那些围拢在王宫周围的灾民能感觉到匈奴人的勇气,下令每天中午都要在宫墙上演奏一回。

    忽然有一天,最靠近城墙的勃勃没有听到那让人心情澎湃的鼓点声,艰难的抬头向城墙上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鼓手和号手的身影,有些疑惑的碰了碰身旁的头慢一下,然后指了指城墙上,意思是都到了这时候,今天怎么没有丝毫动静?

    头慢也抬头看了看宫墙,苍茫的天空下城墙上空荡荡,便冲着勃勃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两个人对望一眼,相互往跟前挪了挪,挤在一起才能暖和一点。

    勃勃和头慢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他们的父母妻儿在冬季来临之后就死掉了。头慢的儿子是他们家第一个死的人,因为太小还需要母亲的乳汁,可头慢的妻子早就没有了奶水。每日给孩子吃点能看见碗底的稀粥,孩子扛了半个月便彻底不吃东西了。

    儿子死的时候,头慢没有哭,他知道哭只能白白耗费力气,起不到任何作用。和所有死了人的家庭一样,抱着儿子的尸体放到了狼居胥山下的一座土坡上。头慢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头狼叼着跑了,这才咬着牙回到了河边那座四面漏风的帐篷里。第一天他送走了儿子,第二天便送走了母亲。父亲的身体以前很硬朗,足足扛了一个月才咽气,当头慢将父亲的身体送到那座小土包之后,他终于变成了一个人。

    和头慢家接二连三的死人不同,勃勃的亲人死的干净利落。一夜的风雪压塌了他家的帐篷,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勃勃发现全家七口就只剩下他一个。于是勃勃拉着自家的马车,将所有家人的尸体放在上面,废了好大的劲才送到了那座小土包。

    灾民在一天天减少,也是在一天天集聚仇恨,当这种冷漠和呆滞淤积到一定程度,自然就需要一个突破口,近在咫尺的王宫就是最好的选择。

    伊稚邪站在远处看着王宫外那群灾民,扭头问中行说:“还不是时候吗?”

    中行说摇摇头:“再等等,快了!”

    灾民们的怨气还没有起来,单于的怨气已经怒不可挡了。奋力将院中的牛皮鼓踢破,又将牛角号纷纷摔断,觉得胸中这口恶气还是没有出干净,于是下令将那些乐手全部处死,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站在一堆破烂中间,单于对那些惨叫声无动于衷。

    又踢了一脚相对完好的一面牛皮鼓,气鼓鼓的回到大堂里,屯头王连忙跟上去。

    “这首羞辱本王的东西,真是那个苏任做出来的?”

    屯头王咽了口唾沫:“从马邑回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不过听说是根据汉朝的先皇刘邦与项羽在垓下一战中的情况所做,并没有羞辱单于您的意思。”

    “哼!借口,全都是借口,他就是在看本单于的笑话!”屯头王没说话,单于接着道:“敢如此嘲笑本单于,他觉得本单于真的不敢去马邑不成?”

    屯头王大惊,连忙道:“单于息怒!如今乃是冬季,何况马邑离此两千里,咱们一没有足够的粮草,二却有宫墙外的数万灾民,若单于此时出兵恐难以取胜。”

    “我匈奴勇士岂会怕那个小小的马邑,我就要看看是他苏任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匈奴铁骑厉害!”

    单于再怎么失势,那也是单于,他的话在草原上还是有一定的效用,至少在狼居胥山下的王庭引起了躁动。当祭祀长老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冒雪上狼居胥山的时候,百姓们便明白要有大事情发生了,一个个伸长脖子希望能看到到底是什么事情。

    灾民们也有相同的想法,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冲进王宫,一是忌惮王庭军队的实力,二还是对单于抱着一丝敬畏。

    牛皮鼓的声音很响,敲的人心不由的跟着跳动。牛角号已经吹起,低沉的号声盘旋在狼居胥山上久久不愿散去。大祭司穿着最隆重的祭服,右手拿着弯刀,左手握着一根插着骷髅头的权杖,在烟雾缭绕的山顶跳舞。雪下的很大,大祭司也跳的很卖力。

    单于带着大大小小数百人静静的跪在祭坛下。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闭着眼睛等待着大祭司最后的审判。伊稚邪也参加了这次祭祀,虽然他不知道单于为什么要祭祀,却明白单于应该要用兵了,至于对谁这得和中行说好好商量商量。

    整整跳了一上午,已经年老的大祭司丝毫没有看到疲态。一只雄鹰借着祭祀燃烧出来的热气在狼居胥山顶盘旋,这个时候出来觅食的动物都是无奈的,它已经看见山腰有一只野兔艰难的在雪地里跳跃,可就是不敢下来。因为到处都是人,万一谁一箭射上来兔子捕不到,自己却会惨死这里。

    一声闷雷响起,就在众人的头顶,声音很大。但众人却没有被吓到,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神迹,是上天在给他们指明道路。

    大祭司喘着粗气盘腿坐在祭坛正中央,已经有人上前替大祭司将手里的权杖和身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杂物取下来。能穿着几十斤乱七八糟跳一上午的老人都是意志坚定之辈,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匈奴大祭司。

    当大祭司被抬下祭坛,单于第一个钻进了大祭司的帐篷。大祭司还在恢复体力,好不容易缓过来,将一名年轻的祭祀招过来,趴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年轻的祭祀会意,点头起身,来到单于面前。

    “大祭司说长生天的旨意只能告诉单于一个人,其他人请退出帐篷!”

    中行说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祭祀,他既不是匈奴人,也不算一个完整的人。祭祀对于匈奴人有特别重要的意义,绝不会让一个阉人对神不敬。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中行说就会识趣的躲开,或者是在某一处匈奴酒肆中喝酒,或者一个人骑马在草原上溜达一圈。

    这一次他选择了离开王庭,因为单于缺粮,整个王庭凡是与粮食有关的商铺全都关闭,更不要说很费粮食的酿酒,马奶酒都不行。中行说是一个人,在王庭周围他不觉得会有谁敢对他如何,更不会有狼虫虎豹之类的出现。跑累了便下马牵着走一会儿,一直会等到祭祀结束才会回来。

    今日的风雪很大,没走多远马蹄便深深的陷入雪中,中行说不得不下马牵着往回走。抬头看看狼居胥山的山顶,浓烟代表祭祀还没有结束,随便找了一户帐篷,中行说低头钻了进去。帐篷的主人被吓了一跳,发现是中行说之后立刻殷勤的照顾。

    没有酒就用水,刚熬好的一锅草根汤端到了中行说的面前。这还是中行说第一次进入普通牧民的帐篷,看着那一碗根本吃不成的草根汤,中行说没说什么,端起来喝了一口。磨的并不碎的草根拉的嗓子很疼,中行说硬是咽了下去。

    这一对牧民夫妇长的和普通牧民区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妇人竟然胖的不像话。在这种时候胖人都是让人羡慕的,中行说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军师大人,饭食不好,您就将就一些,我们没别的吃的!”

    中行说微微一笑:“你叫什么?”

    “阿乌巴。”

    “阿乌巴,青草的意思,可惜草原上现在既没有青草也没有牛羊。”

    阿乌巴抽了抽鼻子:“以前我们可有一百匹马,三百头牛,都是这些从北面来的人祸害的,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中行说深吸一口气:“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阿乌巴很腼腆,姿态放的很低,扭捏了好一会都不敢说话。中行说笑道:“说吧,我不会告诉单于的。”

    妇人上前一步站在阿乌巴身侧:“应该将那些北方来的人赶回去,他们看护不好自己的牛羊,被恶神带走了,不能总是守在这里为难单于!”

    中行说看了妇人一眼,摇摇头:“这恐怕不行。”

    “啊!”阿乌巴惊讶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若再这么下去,过不了这个冬天,我们全都会饿死,长生天呀,求你救救你的子民吧!”阿乌巴说着便跪到地上,面目朝天向神灵长生天祈祷。

    中行说起身往外走,路过阿乌巴身旁的时候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把:“不用担心,单于已经在想办法了,若一切顺利再有几个月你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还会有一百匹马三百头牛羊!”

    看着中行说走出自家的帐篷,骑着马钻进了漫天的风雪。阿乌巴从地方爬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两人相视一笑。

    一只鸽子从风雪中钻出来,绕着王庭盘旋了几圈找准方向,飞快的朝着南方飞去。那只在狼居胥山上的雄鹰一眼就发现了鸽子的身影,长鸣一声,在空中打了个旋猛扇了两下翅膀,箭一般的追过来。可惜风雪太大,等他追到王庭上空的时候,鸽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723章 是时候了

    下了第一场雪,马邑便彻底安静下来。下了雪道路就难走了,塞外的雪中夹杂着狂风,无论是那个地方的商贾都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没有了那些商贾,马邑城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苏任最近那都不去,每天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的用的全有蛮牛送进来,即便是上茅房也在屋里解决。外面实在是太冷了,白熊皮披风竟然对此都无能为力,那些狂风席卷着冰冷的空气总能找到披风的空隙钻进来,用不了多久全身上下就会变成冰棍。

    苏任不出去,马邑没生意,忽然一下所有人都闲了下来,特别是桑弘羊格外不习惯。桑弘羊今年不过三十,从生下来便养尊处优,以相貌看比苏任还显的年少。然而这几个月的塞外风霜和没日没夜的工作,让桑弘羊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过桑弘羊很高兴,他年少时便被送到长安,这么多年从来没离开过。这一次不但离开了长安,还一走几千里,在马邑管理一个城,管理一个到处是商贾到处是熟悉味道的城,让桑弘羊很兴奋。他其实很盼望开春到来,然后继续忙碌,继续看着马邑蒸蒸日上。

    屋外的雪花越飘越大,洋洋洒洒的格外好看。屋内的火炉烧的很暖和,炉子上的水咕嘟嘟的已经开了。桑弘羊提起壶,将水倒进茶壶里,盖上盖子闷了一会,这才给在座的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虽然他是个城主,在这屋子里也不是最年轻的,但他在苏任身边的资历最浅。

    凡是接受桑弘羊倒水的人都冲他微微一笑。桑弘羊是个不错的人,在马邑这段时间,对于他分内的事不用别人催促绝对做的最好。对于那些他不该知道的事,从来也不问。而且将自己的身份放的最低,和谁都很客气,哪怕是城主府里苏任的那些护卫也没和桑弘羊红过脸。

    倒完了水,桑弘羊对苏任拱拱手:“先生有事,在下就告辞了叨扰先生一上午受益匪浅。”

    苏任笑笑,挥手示意桑弘羊坐下:“桑侍中不着急,你也坐下听听,这些事本来就不该瞒你,只是看你操劳辛苦才没有告诉,如今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你听听也无妨。”

    桑弘羊没有矫情,冲着众人点点头,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在苏任房中聚集了不少人,有商贾,有兵将,还有那些跟着苏任来的朋友。桑弘羊的位置不靠后也不在最前面。

    首先开口的是从武州来的一名都尉,此人是李广的代表,也姓李,不知道是不是和李广同宗。李都尉不是第一次和苏任打交道,多少次李广和苏任联络都是此人跑路,听说最近还升任雁门关副将,足见此人在李广军中的地位。

    “苏先生,既然匈奴不顾寒冷准备兴兵,咱们就该早作应对,马邑地处长城以北,且没有足够的兵马护卫,更没有坚城可守,以在下的意见,应该立刻撤回雁门关。”

    另一个武人连忙反对。此人来自代郡,是程不识的堂兄,年岁最长,办事自然也稳妥。他摆手道:“虽说撤回雁门关可以免遭匈奴袭击,但诸位不要忘了,此次匈奴大军冒雪前来就是为了马邑,一旦马邑没了,他们还会来吗在下追随程太守数十年,为的就是替我大汉守卫边疆,将匈奴彻底击溃,既然此次匈奴单于送到门口,咱们岂能任由他来去自如吾以为,当以马邑为饵,立刻将此事禀报陛下调集大军,就在这马邑城外与匈奴决一死战”

    此人的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就连那个李都尉也点头表示认可。赢广济扭头看了看那人,微微一笑。

    韩庆道:“程司马说的很有道理,单于此次怒火之下贸然进兵,正是最好的机会,关键是如何让我大汉兵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马邑,然后出其不意,如此才能成功。”

    众人陷入沉思。桑弘羊不由的呼吸紧促起来,他现在总算明白,苏任为何要把榷场放在马邑,而不是相对安全的雁门关,原来人家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马邑的繁荣和城外那几十个大粮仓就是诱饵,不管是单于有没有将苏任抓去,最后的结果也会用别的方法将匈奴人弄到马邑来。可能如此轻易,苏任都没有想到。

    崔久明皱着眉头:“这的确是个难事,虽然不知道匈奴此次会派多少人来,肯定是不会少,咱们的人马也应该不会少,一旦兵马集结想要瞒住人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神仙帮忙。”

    李都尉道:“崔掌柜可不可以让兵卒装扮成商队,一对对的开过来”

    崔久明笑着摇摇头:“如今正是冬季,马邑都停了,还有那么多商队怎么可能匈奴人不笨,若是一两队或许可以,大批大批的商队绝无可能。”

    程司马道:“目前雁门和代郡也没有什么大的工程,装成民夫也不可能。”

    桑弘羊也在脑中细想,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将大批的军队弄到塞外,却不让人发现。这个活计的确很难,无论是匈奴还是大汉在对方内部都有细作,特别是边境地区,但凡有大股部队行动,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对方侦知。更何况还是这种提前埋伏,看样子真的需要神仙帮忙。

    苏任自始至终坐在哪里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将双手伸到炉子边,翻来覆去的烤。炉子很暖和,苏任的手烤的通红,但天气实在是太冷,即便如此苏任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相反还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苏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李都尉问道。

    苏任抬头看了李都尉一眼:“既然大汉的军队会被匈奴人发现,若是匈奴的军队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苏任到底想说什么。赢广济冷笑道:“他的意思是,让大汉的兵马装成匈奴兵马,这样就算匈奴人看见也不会在意。”

    “装成匈奴兵马”李都尉挠挠头:“大批的匈奴兵马出现在大汉那更惹人怀疑。”

    桑弘羊眼睛一亮,他这次是真的佩服苏任。和苏任的接触也就在马邑这么短短的大半年时间,而且苏任还有一大半时间在外。所以,桑弘羊只觉得苏任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至于其他并没有觉得如何。这一次在苏任房中多坐了这么一会,听到这两个消息,桑弘是彻底服了,有这样的人帮着大汉,只要陛下能善用,何愁大汉不兴

    桑弘羊鼓足勇气,咳嗽一声:“若让我大汉军兵扮做匈奴,就得找一处愿意让军兵过境的地方,只有匈奴兵卒在草原和大漠出现才不会惹匈奴人怀疑,只是这处地方不好找。”

    李都尉嘿嘿一笑:“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从别处绕到过来,只要没有大量汉军出现在雁门,匈奴人就不会知道咱们在干什么。”李都尉冲着桑弘羊嘿嘿一笑。

    韩庆也笑笑道:“的确,想找一个能让汉军过境的地方很不易,匈奴在我大汉边境有重兵,左右谷蠡王都在,偷偷翻越边境不容易。”

    “那就打进来匈奴人马上厉害,步卒不是我汉军对手”李都尉大手一挥,高叫道。

    程司马一笑:“打进来和暴露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派大军大摇大摆的来算了。”

    “那怎么办匈奴人也不是傻子,谁愿意眼睁睁看着我大汉军队在他的领地内活动,就算是和苏先生关系最好的于单恐怕也不愿意”

    桑弘羊忽然想到一个人,抬头看向苏任。苏任还是刚才的动作,静静的坐在炉边烤火。既没有因为有了办法而兴奋,也没有因为这办法实行不了而气馁。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就坐在那里搓着手,看着火。

    屋子里先是议论,继而是争吵,然后是互相攻击。桑弘羊没有参与,他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能说一句话已经很不错了,不求能说动谁。赢广济和韩庆也没有参与争吵,实际上就是李都尉和程司马再吵,他们都是军人,火气和血性比旁人重的多。

    崔久明趴在苏任耳边说了句什么,苏任笑了笑,看了崔久明一眼。崔久明也一笑,两人便低着头在那里互相嘀咕。桑弘羊很想过去听听,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他过去。

    李都尉和程司马吵了好久,谁也没有说服谁,谁也没有好办法,反而将他俩吵的口干舌燥,一屁股坐下来不断喝水。

    李都尉灌了好几口,这才放下茶杯:“苏先生,你若有办法就说说,免得我们瞎猜。”

    苏任停了和崔久明的聊天,扫视众人一眼:“此事我早有打算,不过呢不适合在这里说,并非信不过诸位,实在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出了问题诸位受牵连实话告诉诸位,此事我已经向陛下上奏,至于陛下最后怎么决断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二位回去告诉两位老将军,等候陛下诏书,一旦征召当奋勇杀敌,博个军功封妻荫子”

第724章 谋人心

    史书上对马邑之战的描写很简单,只说聂壹假借献城将单于大军骗来马邑。`汉武帝命李广等人在马邑埋伏,因为出现了一些问题,走到半道的单于退了回去,马邑之战就这么功亏一篑。至于李广等人是怎么率大军来的,史书上没有记载,苏任想着肯定有什么办法,要不然几万军队岂能说埋伏就埋伏,打仗又不是游戏。

    苏任对众人没明说他怎么计划让汉军穿越匈汉边境,但众人对苏任有信心。多少次事情证明,只要苏任想要达成某件事,那就一定能成功。这一次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塞外的冬天真的是太漫长了,好在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雪总算是停了。太阳出来,人的心情也就跟着好起来。不过风还是很大,这就让人很不爽。其实下雪没什么,就是身上落一层雪花而已,只要不化了弄湿衣服,也就那么回事。而且雪很干净,白的和云一样,软绵绵的让人喜欢。

    人们讨厌的是风,塞外本来风就大,下雪之后更是狂风不断。吹着温顺的雪胡乱的在广袤的草原上狂飙。但凡有阻挡的东西,立刻就会将大片大片的雪花盖上去,不管你是人还是物。先糊住你的眼睛,让你什么都看不见,然后钻进你的脖子,化成水之后沿着胸膛流下去。这时候你就会感到一股透骨的冰凉和虫一样在你身上爬。

    在这样的天气下,苏任是不会出来遭罪的。但除了他天下还有很多人,他们没有苏任命好,为了生存或者别的什么事情,就算明知道会被冻死也得在狂风暴雪中奔波。

    雁门关方向来了一骑。此人是个棒槌,这么大的风雪普通人肯定是牵着马低头顶风走。而他,不但骑在马上,身板挺的笔直,任凭狂风暴雪袭击他的胸膛。风雪自然也不会客气,若不是骑了一匹黑马,说不定走到马邑城下都没人能现他。

    守城的护卫看见来人,急匆匆向霍金报告。霍金一听就笑了:“从雁门关来的?还骑着马,光着头?这人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护卫笑着摇摇头:“要不队率去看看,小的看此人不是一般人。`”

    等霍金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马邑城下,抬起头正在往城门上面乱瞅。霍金看了一眼,那家伙和圣诞老人差不多,虽然不知道谁是圣诞老人,苏任讲过圣诞老人白头白胡子白眉毛,总之除了眼睛以外剩下的东西都是白的。

    “哎……!”有人冲着城下那人喊了一嗓子:“来人通名?要不然就放箭了!”

    那人却道:“小金子,还不开门!”

    霍金一愣,敢叫他小金子的没有几个,听声音的确是个熟人。想了好一会,霍金忽然笑了:“快快,开门,来福大哥来了!”

    来福是从长安来的,这让墨雨很高兴。在苏任这群人中,他最看中的其实是来福,不仅仅因为来福的武艺和他相当,更因为来福对文党的忠诚。这么多年文党都被苏任弄的服服帖帖,而来福始终没有正式投到苏任麾下,依然守着文党,这是墨雨最佩服来福的地方。

    来福此来是受了文党差遣。文党是个好老师,对他这个记名弟子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好。每次董仲舒训斥苏任的时候,总是文党出面求情。苏任有什么事需要书院中的老人家帮忙,先想到的也是文党。师徒二人从蜀郡到现在认识七八年时间,算的上亦师亦友。

    文党人在长安,却对塞外的苏任始终关注着,但凡有从雁门去长安的商贾,只要文党知道,定然不辞辛苦从书院前往长安打听塞外的情况。苏任建马邑,挑拨匈奴人的事情,文党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自从苏任走后,文党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也不知子恒如今怎样了?

    来福负责照顾文党,时间长了自然能感觉到自己这个主人对苏任的关心。忽然有一日,文党将来福招去,让他前往塞外保护苏任。来福没有拒绝,便只身一人,谁也没告诉就来到了塞外。

    霍金胡乱的拍打着来福身上的雪花:“来福大哥,我以为谁呢?你怎么来了?”

    来福笑了笑:“文先生所请,我岂有不来之理,自从苏先生走后,文先生对苏先生总是念念不忘,不放心你们这群毛孩子,让我来看看。`”

    “好好好!来了就不走了吧?”

    来福点点头:“不走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再跟着一起回去!”

    “这就好!我来福大哥一来,谁都不怕!走,我带你去见大哥。”

    对于来福的到来,苏任看的出文党对自己的爱护。既然人都来了,自然也不矫情,身边多一个人出力总是好事一件。在安排来福的住处时,墨雨突然开口要和来福住一起。苏任征求了来福的意见,两人都同意,也就什么也没说。倒是霍金这个嘴快的家伙当着墨雨的面提醒来福小心,搞的来福都有些不好意思。

    雪是停了,冬季还远远没有结束。狼居胥山的情况源源不断的传到马邑。单于集合了多少兵马,准备了多少粮草,安排了多少仆役,种种事情都摆在苏任的案头。这些情报中出现最多的一个人竟然不是单于,而是中行说。这件事让苏任有些意外。

    韩庆皱着眉头:“此事怎么如此蹊跷?中行说的作用为何比单于还大?”

    苏任一笑:“这就是中行说的厉害之处,看上去此人在匈奴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实际上他的能量很大,几乎所有部落都和中行说有过交集,多少都有恩于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些关系才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这么多兵马和粮草,此人是个危险的家伙。”

    韩庆点点头:“此人既然如此能耐,就算咱们能将单于的先头部队击溃,明年开春恐怕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苏任笑道:“这个中行说让我想起一个人。”

    “何人?”

    “申公豹!”

    “申公豹是何人?”

    苏任道:“相传武王伐纣之前,纣王不断派兵攻打西岐,从中联络诸侯调动粮草的便是申公豹,只不过申公豹是货真价实的国师,而中行说只不过是匈奴人的一条狗。”

    韩庆摇头笑道:“那现在怎么办?”

    “好狗不挡路,看来这中行说不是个好狗!”

    “先生的意思是……”韩庆不等苏任接话,立刻道:“在下这就去安排,让及时雨尽快行动,除掉这条狗。”

    苏任摆摆手:“不用,此人是怀,但也不能由我们动手,要不然咱们好不容易在狼居胥山安插的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还是另派他人为妥。”

    “赢公子?他恐怕不愿意!荆棘如今也没有攻打狼居胥的能力!”

    苏任笑道:“荆兄的确没能力,赢广济比猴还精,肯定不愿意,他在匈奴也有人自然不会冒险,再说将他的人出卖暂时对咱们来说没有好处。”

    “那还有谁?”韩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苏任指了指房门。韩庆看了房门一眼,重重的点点头。

    墨雨的房间就在苏任房间的对面,这是墨雨来了之后从石宝手里抢来的,不给都不行。不给他就睡在门外,而且墨雨睡觉的呼噜声很大,不但石宝睡不好,就连对面的苏任也睡不好。苏任只好劝石宝让出房间,也怪了,自从墨雨住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听见呼噜声,别说晚上静悄悄的,连白天也静的让人奇怪那房间里到底是不是住着人。

    让墨雨去韩庆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但怎么让墨雨去是个问题,这小子谁的话都不听,一门心思就是监视苏任,让他千里迢迢去狼居胥指定不会愿意。何况狼居胥是什么地方,墨家在哪里肯定有人手,他一去会不会对他们巨子的计划造成影响,这都是墨雨拒绝的理由。

    韩庆道:“若其不去又该如何?”

    苏任笑道:“若是昨日你说这话,我也会觉得头疼,但今日再说就没必要担心了,你可能不知道墨雨和来福兄的关系,这两人是不打不相识,来福兄来了墨雨说不定连我都会忘记。”

    “这又是为何?”

    “难道韩先生没听过钟子期和俞伯牙的故事?人家在武艺一途是知音,若让来福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墨雨自然同往,要不然万一知音就算受点伤,他也会自责内疚一辈子!”

    韩庆叹了口气:“如此说来,这个墨雨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咱们如此利用若是被他知道,恐……”

    “知道了又能怎样?又不是咱们让他去的,记住只要你我统一口径,谁也不会知道!”

    韩庆指着苏任低头只顾着笑:“下等人谋财谋物,上等人谋心谋天,与先生相比,庆自愧不如!”

    苏任道:“别感慨了,咱俩谁都别说谁,去把来福兄叫来,顺便别忘了随便告诉墨雨来福兄此去九死一生!”

    韩庆笑呵呵的出门而去。苏任心情很好,让蛮牛将炉火烧的旺一些,然后预备来福最喜欢的清茶。当一切刚准备好,来福便搓着耳朵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但他自幼跟着文党,该有的礼数决不能废。先对苏任行礼,而后站在苏任面前等候吩咐。

    苏任一笑:“来福兄不用这么客气,我是老师的学生,你是老师的贴身护卫,论起来咱们是平辈,所以在这里不用这般拘谨,反正老师又不在。”

第725章 发疯的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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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祭司的帐中出来,单于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好。一直守候在外的匈奴贵族们本想上去询问,看见单于的脸色全都变成了哑巴。

    屯头王不笨,他没做那个出头的椽子,跟在单于身后一步步离开了祭坛。有些人开始猜测大祭司会给单于说些什么?有人说看单于的脸色此次祭祀应该是没有得到单于想要的结果。也有人说这正是好的表现,单于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用兵了。

    伊稚邪一直站在上风口,身子都被冻的有些麻木了。他没跟着单于一起走,相反却钻进了大祭司的帐篷。跳了整整一上午,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来说,没有倒在祭坛上已经不错了。伊稚邪进来的时候,大祭司已经睡着了,身旁跪着十几个祭祀,那个替大祭司传话的年轻祭祀就守在大祭司身旁照顾着。

    伊稚邪扫视一圈:“你们都退下,本王与大祭司有话要说。”

    众人没有动,年轻祭祀正要站起来和伊稚邪理论,忽然觉得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大祭司醒了:“下去吧!吾也有话和左谷蠡王说。”

    没人喜欢打仗,匈奴人也一样。他们之所以不断的袭击汉朝,因为他们没有活命的机huì了。匈奴人不事生产,牛羊就是他们的一切,当一场能让牛羊损失殆尽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便会从富庶瞬间沦为赤贫。汉人中有句话说的便是如此,家财万贯张口的不算。牛羊就是张口货。

    漠北大雪让漠北匈奴遭受了极度的困苦,他们不得已来到狼居胥祸害单于。但他们仅仅祸害的是单于,对于其他既得利益者并没有触及。以匈奴人的思维,这件事和自己就没有任何关xì。

    大祭司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他并不支持单于召集大军在隆冬季节攻打马邑。即便马邑很好打,可一来一回几千里带去的大军还能有几人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可不会看着单于将自己的牧民和牲畜损失在茫茫大漠上。

    伊稚邪看着大祭司:“你都说了些什么?”

    大祭司深吸一口气:“如今天气不好,不宜开战,长生天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若是开战会有什么后果?”

    “轻则片甲不留,重则我匈奴人将不会再拥有丰美的草场和成群的牛羊。”

    “没别的了?”

    大祭司看了伊稚邪一眼:“左谷蠡王想知道什么?”

    “单于,单于将会如何?”

    大祭司微微摇头:“此次的祭祀只为战事,和单于没有任何关xì,若左谷蠡王想问单于,就等三月后吾有所好转再祭祀长生天询问。”

    “哼!老家伙,别来这一套,告诉你此次单于亲征马邑势在必行,明日你就去告诉单于是你理解错了长生天的意思,当速速派大军前往马邑。”

    大祭司惊yà的看着伊稚邪:“左谷蠡王为何要如此?请恕罪!”

    伊稚邪呵呵一笑:“不说也可以,你的儿子孙子已经被本王请到了阴山,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本王的耐心有限,若三日内单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伊稚邪说完就走,大祭司躺在帐篷里呆滞的看着帐篷顶。

    中行说沿着河边的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雪打湿了靴子,然hòu冻在了上miàn,进帐篷的时候犹如穿了一双盔甲。仆人连忙扑倒在中行说脚下,将中行说的一双脚放进自己怀里,用他的体温替中行说将两靴子上的冰疙瘩暖化。中行说心安理得的接受奴仆的服侍,靠在座位上让人将火盆放的离自己近一点。

    中行说的帐篷也很简单,只有两个汉人奴仆,暖脚的那个还是个哑巴,是当初中行说捡回来的,对中行说最忠心。另外一个仆役是汉朝边郡的一个县令,被匈奴人抢来之后送给中行说做仆役。至于此人是从哪里被抓的,中行说没有兴趣,他看中的是此人还算有些才华。

    “山上的祭祀结束了?”

    仆役连忙道:“是!刚结束不久,单于已经骑马回来了,看脸色不太好,大祭司应该不同意出兵。”

    中行说笑了笑:“会出兵的!对了,让你找的那些东西可曾找到?”

    “禀主人,已经找到,全都放在书案上。”

    “很好,明日你就带着这些东西,按照上miàn的姓名一家家的送过去,至于收不收你不用管,只要将他们的态度告诉我就好。”

    “诺!”

    哑巴仆人的怀里已经开始流水,中行说也觉得靴子里面也有了水,便示意哑巴奴仆替他脱鞋,果然羊毛套鞋已经湿了。哑巴仆役连忙替中行说脱下来,拿来干净的布将中行说的脚擦干净。哑巴做这事得心应手,应该做的时间不短。

    另一名仆役对此也没有表现出鄙夷或者厌恶,脸色平静的站在一旁。等哑巴仆役重新给他穿了一双羊毛套鞋,中行说将脚塞进一双干净的鞋里挪到火炉边。火炉烧的很旺,据说这是从马邑买回来的,当时没人觉得这个炉子和匈奴人用的火盆有什么区别,只有中行说看出了些门道。

    账外的风越吹越大,雪下的看不清十米远的地方。瑟瑟发抖的灾民尽量挤在一起,想通过彼此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已经被冻的麻木的手脚。但他们不是企鹅,没有防冻的皮肤和厚厚的脂肪。时不时就会有最外围的人倒下并死去,其他人对此没有丝毫的关注,只想将自己的身体挤进人群里面。

    中行说看见一个缩在最外面的女孩,孩子只有十一二岁,鼻青脸肿,缩在一个汉子胳膊下。但那个汉子显然不想让女孩沾自己的光,一把就将女孩推了出去。女孩倒在地上一声不吭,艰难的爬起来再次想要钻进人群。但她年纪小,力量不足,想从现在活着的人中挤进qù根本办不到。

    中行说看了哑巴一眼,哑巴点点头,抓起旁边的一张毯子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被他包进了毯子里。

    “弄些吃的,再弄些热水!”中行说看着那个被冻坏的小女孩,冲着她笑了笑。

    小女孩显然觉得不可能,匍匐在地上不敢看中行说的脸。女孩长的很可爱,只是瘦了些,一瘦反倒显得眼睛很大。哑巴将热水和吃的递给女孩。中行说问道:“你叫什么名zì?”

    女孩连忙放下手里的水和乳酪:“叫映映!”

    “几岁了?”

    “十岁!”

    “还有别的亲人吗?”

    女孩摇摇头。中行说深吸一口气,示意女孩接着吃,抬头对另一个仆役道:“阏氏前几日告诉我想找一个婢女,没想到今日就看见了她,这也算一种缘分,先在咱们这里养几天,养的胖一点就给阏氏送去。”

    仆役点点头。他虽然是中行说的奴隶,另一个身份也是中行说的门客,从来没有听中行说提起过阏氏的事情,他自然明白这其中有些问题。但聪明的他没有多问,只要按照中行说说的做就是。看了看那个小姑娘,仆役没说话,等着那个惊恐的小姑娘先吃喝。

    军臣单于的阏氏也是一位汉家女子,虽然不是公主身份却也不低。大汉有这样的传统,当单于要求朝廷和亲的时候,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便从诸王中选一个女子封为公主远嫁匈奴。诸王虽然对此很有意见,面对皇帝的强权只能忍气吞声。

    这一任阏氏记名在景帝名下,算是景帝的女儿,称为南宫阏氏,至于南宫阏氏到底出自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或许是刘长的女儿也可能是刘武的女儿,总之除了最初筹划这件事的人没人清楚这个南宫阏氏的来lì,弄不好就是一名宫女也说不定,和王昭君差不多。

    南宫阏氏嫁到匈奴十几年,倒也算的上安分,只有一个小小的毛病那就是对大汉念念不忘。作为匈奴高层唯一的汉人,中行说和南宫阏氏的关xì很好。两人时不时就会聚一聚,说些汉话,然hòu吟诗作赋,想往一下汉朝。南宫阏氏貌美,且比单于小很多,在单于的一并妻妾中最得单于喜欢。

    今日单于从狼居胥山回来,便钻进南宫阏氏的帐篷。见单于脸色不好,南宫连忙上前替单于解开披风,抓住单于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温暖:“可是祭祀不顺利?”

    单于冷哼一声:“哼,人人不想本单于出兵,就连大祭司都借天意阻止于吾。”

    南宫微微一笑,面带桃花:“如今这天气的确不适合出兵,若单于决意出兵,匈奴勇士只怕到不了马邑就会损失惨重,若遇汉军如何迎敌?”

    单于奋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怎么?你也不看好本单于出兵?”

    “单于……!”南宫一撒娇,单于的骨头都酸了。被南宫摁坐下,端着奉上来的马奶酒,南宫道:“大祭司既然能这么说,诸王自然也是赞同的,若单于还要出兵非但得不到诸王的帮助,您若是带着大军走了,这王庭托付于谁?万一……”

    “嗯?怎么,你听到了什么?”

    南宫坐到单于身旁:“倒也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前几日从马邑回来一个商贾,他说右谷蠡王已经在集结大军,却不知是要对付所谓的马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奴家一介女流,看不明白!”

    “孽障!这个孽子!他就等不到我死吗?”单于顺手将手里的酒碗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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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章 一双影子

    单于下了征召令,让漠北各部落准备兵马,让漠南各部落准备粮草。⊥,屯头王阻止了好几次,单于就是不听。让屯头王奇怪的是,原本已经说好准备共同抵抗单于的诸王忽然间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对于单于的命令不但执行,还执行的很快,尤其以韩王为主,纷纷派人来王庭集结。

    屯头王势单力孤,知道再无挽回的余地,长叹一声离开王庭回自己的封地去了。只用了半个月,单于需要的兵马就已经在王庭外集结完毕,离此最近的两个部落送来的粮草和数不清的牛羊。这一次匈奴人空前的团结,至少在这一刻看上去是这个样子。

    南宫阏氏望着跪在眼前的小女孩,笑的脸和花一样。中行说的眼光不错,那个叫映映的小女孩养了几天,换了身衣服捯饬了一下,立刻变得靓丽可爱。而且映映不认生,就算面对阏氏也是有说有笑,让南宫更加喜欢。

    中行说坐在阏氏下手,满脸笑容看着阏氏和映映说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奶茶。南宫阏氏打发人将映映带下去,对中行说道:“整个匈奴也就你明白我的心思,此事办的很好,说罢,你想要什么?”

    中行说微微一笑:“能替阏氏办事是奴才的福分,不敢奢求什么。”

    “说出来无妨,只要能帮忙我一定帮忙。”

    “多谢阏氏!”中行说跪起身行了一个汉礼,口音一变,换成汉语:“单于已经集结了兵马,不日就将出兵,到时阏氏可让单于将屯头王带上,此人不能留在王庭。”

    南宫阏氏眉头一皱:“这个恐怕有些难办,屯头王已经回了他的封地,这都不行吗?”

    中行说摇摇头:“正因为他回了封地才更要带上,单于此去凶多吉少,若左谷蠡王的大军到来时屯头王从中作梗,很多事情就麻烦了。”

    南宫阏氏低头沉思:“我也只能试试,至于单于带不带,或者屯头王去不去不敢保证。”

    中行说一笑:“阏氏可以这么说,保准单于会带上屯头王,即便他不去都不行,……”

    天气终于好转,下了那么久的雪,预示着明年草原上将会长出更好的牧草。灾民们对于出征是最敏感的,不少人已经向单于请战,准备随着大军去发财,对此单于自然很高兴。此次出征就是为了灾民,他们跟着也无可厚非。再说,没了这些灾民,王庭也能安定一点。

    单于骑着马检阅着自己的队伍,诸王很给单于面子,派来的不是老弱病残,不少人还是双马,这就为胜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此次共集结大军五万,随军出征的牧民和民夫也有两万左右。七万人别说小小的马邑,就算是雁门关单于都有信心闯一闯。

    大军滞留王庭,王庭重新活跃起来。十几万人挤在这么一小块地方,很多人谁都不认识谁。为来福和墨雨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两人骑着马带着刀大摇大摆的走在王城的街道上。不少人傻乎乎的对他们笑,来福自然是以微笑相还,而墨雨依旧板着一张脸,阴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马邑出发,不用向导,两人一路狂奔,两千里只用了十三天就走完了。风雪和寒冷让他们看上去更像一个匈奴人,而且这十几天没有时间梳洗,头发蓬乱身体都发出臭味,这也很符合匈奴人的特征。

    墨雨停下马,冲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努努嘴。来福看了一眼,点点头。两人调转马头往回走。那座帐篷就是中行说的帐篷,这次出来只是认个路,何时下手就得看墨家的人什么时候送来消息,只要确定中行说在帐篷中,来福就有办法取了他的性命。

    稍微靠外的一顶帐篷中,来福将披风解下来,随手扔给帐篷的主人。这户人家很普通,普通的没有一丝特点,但他们确是墨家在单于王庭的联络点,每次墨家的人来都会住在这里。这一次来福初来乍到,若没有墨雨跟着连狼居胥山在什么方向都找不到,更别说能抵达单于王庭,还能找个落脚点。

    对于苏任的阳谋,墨雨明知道却无可奈何。他是真的想和来福交朋友,在墨家总堂他是巨子的弟子,很有可能是下一代巨子,所以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对他毕恭毕敬。直到遇见了来福,两人坦诚相待,武艺上又奇虎相当,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兄弟,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来福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喝着**。

    墨雨轻叹一声:“等等吧,确定了再说。”

    “这次多亏了兄弟,我欠你个人情,等回到长安一定请你大吃一顿,翠香楼的崔老掌柜老说他那里的东西好吃,可我就是吃不惯,想起来当年在成都苏先生亲自下厨做的那顿饭更好吃,要不这次回去,我去找苏先生让他做一桌,就你我两人如何?”

    墨雨的脸上带着苦笑,点点头:“你就没问问苏任他为什么一定要那人死?”

    来福摇摇头:“苏先生是我家主人的学生,自然和我家主人一样,他要谁死必然那人就有死的道理,主人这次让我来相助苏先生,自然不能落于人后,苏先生给我说了,若不愿意我可以不来,既然来了那就得把事情办好。”

    墨雨微微一笑:“来福兄你是个真人,小弟说句不该说的话,离那个苏任远点,此人很危险。”

    “哦?这话从何说起?”来福喝了口**:“不瞒兄弟,当年苏先生还在温水的时候,我与主人便去过他那里,我是一直看着苏先生走到今天,不能说苏先生是个完人,但他也绝不是坏人,温水如今是我大汉最富庶的一个县,蜀郡也是除了长安的第二大好地方,兄弟这话若在蜀郡说出来,找骂都是轻的。”

    “他就是靠这些蝇头小利笼络那些百姓!”

    来福放下碗,正色道:“兄弟此言诧异,什么叫蝇头小利?作为最普通的百姓为的就是吃饱穿暖,苏先生给了他们这就是最大的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衣食无忧,哪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兄弟从生下来就不愁吃不愁穿,百姓的疾苦懂的还是太少。”

    墨雨看着来福,好半天没说话。来福说的没错,虽然他们墨家以为百姓自居,说实在的作为上层真的很少能接触到寻常百姓。来福是穷苦人,即便被文党所救,也是个仆役身份。说不定他眼中看到的才是真世界。

    “来福兄,回去之后可否带我去蜀郡走一遭?”

    “呵呵呵,这就对了!没问题,让你看看我们蜀郡的生活!”

    中行说这些天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除非他去王城,要不然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中行说从单于那里要了几个护卫,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自己身后,却似乎没有用,那种感觉依旧紧随其后。他能活这么久,相信自己的感觉是最主要的原因,当他想了很多办法不能甩掉身后的眼睛时,中行说选择了离开王庭。

    既然单于要发动战争,王城周围全都是兵卒,躲进兵营是最好的选择。中行说第二天便带着自己的仆役搬进了兵营,利用他的身份将帐篷扎在大营的中间位置,这才让他的心里舒服一点。

    哑巴仆役负责中行说的起居,另一个县令仆役负责中行说与外界的一切联络,这就是无论中行说走到那里,他的影响始终能覆盖整个匈奴的主要原因。忽然有一天,派出去的县令仆役一整天都没有回来,中行说觉得出事了。果不其然,第二天有人在军营外面的野地里发现了早已冻成冰棍的县令仆役。

    县令仆役是被冻死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脸上带着笑容,这是标准的冻死的样子。但中行说不相信,让屠户割开县令的肚子,发现胃里有很多的酒,还都是高度酒。县令仆役很少喝酒,至少中行说没有见过,此人如此反常的举动让中行说明白,他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作为此次筹谋出兵的大功臣,单于决不能看着中行说被人刺杀。不仅又增加了二十名贴身护卫,更让一名裨将负责中行说的安全。于是乎,无论中行说走在什么地方,总有一种前呼后拥的感觉。

    但中行说还是疏忽了,他自己安全了,手下的人却没有那么多护卫。继那个县令仆役死后,哑巴仆役也失踪了。哑巴仆役失踪的蹊跷,他是在军营中被人掠走的,不但营门的兵卒没有看见,就连站在中行说帐篷外的卫兵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哑巴仆役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不见了。

    跌坐在帐篷里,中行说害怕了。这一次他是真心害怕了,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多年没人知道是他挑拨匈奴攻打汉朝,也没人知道每次匈奴进攻汉朝都是他在谋划。他就是单于身边的影子,还是个无根的影子,这样的一个人谁会注意到?

    匈奴人?中行说摇摇头,匈奴人喜欢直来直去,就算有阴谋也是最低劣的阴谋,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一次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自己的两个奴仆,中行说看不懂。

    汉人?会是谁呢?苏任,他远在马邑,即便苏任派人来,汉人的做派和样貌不会不被匈奴人侦查到,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是苏任的人不可能在军营中悄无声息的掠走他的仆役。

    那还有谁?难道会是他们?中行说依旧否定了这个想法。那可是盟友,就目前来说自己对他们还有用,完全没到舍弃的地步。即便是舍弃也不会处死,自己可没做对不起那些人的事情。

第727章 计划实施

    大行令王恢来到了雁门,并携带了皇帝刘彻的密旨。¤頂點小說,苏任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从马邑回到雁门关,与王恢见面。既然是熟人,自然不用多少客气。

    王恢手捧密旨,递到苏任手中:“苏先生,不,苏将军!陛下已经下旨,封先生为荡寇将军,只求苏将军此次立下大功,陛下口谕,若事成当重赏苏任。”

    苏任笑着点点头:“那就多谢大行令千里迢迢来送圣旨,要不一起去马邑看看?”

    王恢笑呵呵的答应了。

    苏任被封为将军,让霍金等人高兴不以。自从苏任被罢官夺爵以来,他们一个全都成了白身,这一次不但重新做官,还做了将军足见皇帝是有意弥补当初对苏任的亏欠。荡寇将军虽是个杂牌将军,也算高级武将,府兵仪仗该有的都有,唯一缺少的只是那半个虎符。

    虽然苏任被封为将军,但他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在马邑的城主府,王恢宣读了封苏任为荡寇将军的圣旨,同时对于桑弘羊、霍金、石宝等人也都做了奉赏,可谓是皆大欢喜。

    面子工程做完,苏任将王恢请到自己房中,只留下韩庆陪同。王恢没有多言,一切按照苏任的安排行事。当着两人面,苏任打开刘彻的密旨,看罢之后扔进火盆。

    “大行令,在下有一件事在下想问问。”

    “苏将军请说。”

    “那个聂壹到底是谁的人?”

    王恢呵呵一笑:“苏将军怎么想起问此人了?”

    “好奇而已!”

    王恢道:“既然如此,我就给苏将军说说那个聂壹,聂壹也是马邑人,不过他十年前就在匈奴做商贾,当初吾奉命出使匈奴的时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和苏将军一样,虽然出身商贾,对大汉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但这个聂壹没有苏先生的本事,这么多年依旧是个不成气候的商贾。”

    “此人既然心系大汉,吾便收留了他,自从陛下接到苏将军的信之后,便命吾联络那个聂壹从中策应苏将军,此次匈奴单于之所以孤注一掷起兵,皆因聂壹烧掉了单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哦……”苏任点点头:“这么说,那个聂壹是自己人?大行令可知此人与伊稚邪走的很近?”

    王恢点点头:“自然知晓,据他所言之所以与伊稚邪走的很近,就是要在单于率兵而来的时候,说服伊稚邪不要帮忙,怎么,苏将军怀疑此人?”

    韩庆一笑:“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大行令被这个聂壹骗了,此人已经彻彻底底的投靠了伊稚邪。”

    “啊!竟然有着等事?”

    苏任皱起眉头问王恢:“大行令没将我们的计划告诉聂壹吧?”

    王恢连忙摆手:“如此大事自然不能谁都知道,据在下所知,整个大汉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十人,除了二位之外,也就陛下、丞相、我,还有几位陛下选定的带兵将领。”

    “如此甚好!陛下都选谁领兵?”

    王恢想了想:“有前御史大夫护军将军韩安国,平虏将军李当户、安国将军公孙贺、建功将军卫青、破虏将军公孙傲,以及在下和留在武州、代郡的李广、程不识两老将军。”

    “霍!好阵仗!准备了多少兵马?”

    “骑兵五万,步卒二十万,陛下制定的方略是,以护军将军韩安国为主,率平虏将军李当户、安国将军公孙贺、建功将军卫青,率兵十万埋伏马邑外围;以代郡太守程不识,雁门太守李广率兵出代郡,瞅准机会截断单于退路;以苏将军率领破虏将军公孙傲和在下驻守雁门关,务必将单于大军全歼与马邑!”

    韩庆听罢鼓掌以贺:“陛下果然有气吞山河的之势,只要单于率兵进入,想跑都没机会,甚好,甚好!”

    苏任摇摇头:“难呀,单于不笨,都说他是草原上的狼,稍微有点问题就会遁走,只要单于这次跑了,大汉边疆将永无宁日!”

    “苏将军的意思是……”

    苏任看了一眼王恢:“匈奴中有聪明人,我已经采取了措施,只要保证在单于来到马邑之前这件事没人戳破就万事大吉,但我始终不放心,若是匈奴人看穿了咱们的计策,会不会依旧上当?”

    “所以先生准备拿聂壹开刀?”王恢的脸有些黑,聂壹是他的人,这些年虽然没做什么,但还是他的人。

    苏任看了王恢一眼:“这不叫开刀,叫锄奸!既然聂壹已经确定背叛了我们,那就只能除掉,如若此人将他知道的事情说出去,或许只是些蛛丝马迹,被有心人知道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既然陛下此次有如此大的决心,此事万万不可出任何岔子,你说呢大行令?”

    王恢没说话,低着头沉思。韩庆看了王恢一眼,对苏任道:“属下这就去办!”

    苏任摇摇头,依旧看着王恢:“既然人是大行令的,该怎么做大行令应该清楚。”

    让人将王恢送出来,韩庆对苏任道:“我看这个王恢好像很不愿意除掉聂壹。”

    “聂壹每年要给他不少钱,就这么断了自己的财路岂能甘心?”苏任一笑:“当年他奉命出使夜郎的时候,就想拉拢我,被我拒绝了,此人看着为人不错,实际上心中的小算盘不少,借着自己出使各国的机会,拉拢各界商贾,若没有他从中计划,以聂壹这个小小商人能在匈奴来回十年?”

    韩庆点点头:“此事陛下可知道?”

    “你猜!”苏任一笑,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此事不能靠王恢自觉,告诉阴山的人,必要的时候将聂壹和籍少公全都抓起来,记住先不必要灭口,留着有用。”

    “喏!”

    苏任就任荡寇将军,统领雁门防御,事情就变的奇怪起来。本来雁门关属于雁门郡辖地,忽然一下雁门关成了孤立在雁门郡之外的一块地方。雁门关属衙自然就成了苏任的荡寇将军行辕。顶盔掼甲苏任并不陌生,在岭南的时候也是整天穿。在塞外住了大半年,皮肤黑了,身材也壮硕了,穿上盔甲才有点将军的味道。

    公孙敖来的很早,作为苏任的副将他非常高兴。上次去岭南公孙敖没有赶上,此次围歼匈奴单于也能弥补他心里的失望。王恢也以将军的身份成为苏任副将。王恢是大行令,按照常理他应该做主将,可刘彻偏偏反其道而行,让人有些费解。

    第一次升帐,苏任见识了雁门关的驻军的水平。总的来说,雁门关的兵员来自雁门郡和代郡两个地方。雁门郡的兵马懒懒散散,说话都和李广一样带着一股子冲劲。代郡的兵守纪律的多,只要苏任一声令下一个个正襟危坐腰板挺的笔直。从这里也体现出来李广和程不识两人的带兵风格,一个强调勇武,一个强调规矩,苏任更喜欢有规矩的兵卒。

    “藏鹏!”

    “末将在!”

    “从即日起率哨骑出雁门一百里,发现单于大军立刻回报!”

    “喏!”

    藏鹏是从代郡过来的一名游骑司马。苏任看见第一眼就觉得此人不简单,身材虽然不高,身上的气势让人喜欢。既然是游骑自然越像敌人越安全,藏鹏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就和变色龙一样放在任何一种人中间都看不出不同。穿上汉军衣服就是汉军,穿上匈奴衣服就是匈奴。而且此人懂匈奴、乌桓,甚至西域那边的一些话,如此人才岂能不大用?苏任立刻擢升藏鹏为游骑都尉,负责雁门关所有游骑和哨探。

    “公孙敖!”

    “末将在!”

    “从即日起,巡视雁门关外所有哨寨,需要修补的修补,需要整理的整理,一月内必须完工,所有人员不得擅离,违令者斩!”

    “喏!”

    “王恢!”

    “在!”

    “命你驻守雁门关,严格盘查进出人员,发现可疑者就地正法!”

    王恢一愣:“将军,这……!喏!”

    扫视一眼台下众人,苏任接着道:“本将军的行辕将迁往马邑,雁门有雄关在此,匈奴人别想越过去,尔等务必恪尽职守,本将军自当向上举荐,你们应该听过岭南一战会稽郡兵得到多少赏赐吧?所以都打起精神来,若有匈奴范境都努力作战,我保证你们一个个衣食无忧光宗耀祖!”

    “喏!”这一声很大。都知道苏任是有钱人,而且和皇帝的关系不错,何况他们原本的上司李广和程不识都很喜欢他,就算再不长眼也知道这样的人别得罪。既然苏任一来就如此许诺,那就好好配合,只要保证匈奴人别越过雁门关多少都能落下点,所以大家还是很兴奋的。

    苏任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了王恢。来的时候是朝廷使者,到了地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副将,这样的落差让王恢不太适应。比这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聂壹该怎么处置?站在雁门关顶,看着关下浩浩荡荡的人群,王恢叹了口气,将身后的亲兵叫了过来。低语了几声,亲兵躬身领命下关而去。

第728章 汉人

    单于并非有勇无谋。※%頂※%点※%小※%说,决意出兵是一回事,出兵如何打又是另一回事。

    南宫阏氏说服了单于,屯头王还是被单于招了回来,作为随军主将帐篷就扎在单于王帐的旁边,明着说是方便单于随时请教匈奴人最有名的智者。谁都看得出来,单于似乎不怎么信任屯头王了。

    中行说似乎被吓破了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军营的帐篷中,连门都不敢出。没人知道中行说在里面干什么,就连送饭的也只是将饭菜送到帐篷外,然后里面伸出一只手拿进去,吃完之后再放出来。总之一句话,匈奴自从集结起大军之后,所有人都变的越来越神秘了。

    来福一边吃饭一边哀声叹气,喝了一大口马奶酒,他不喜欢这种东西,可这里没别的,更不要说他以前经常喝的那种二锅头:“兄弟,还不动手吗?那家伙就算躲进单于的王城,要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为何你却拦着我?”

    墨雨微微一笑:“不着急,若来兄想要完成苏任交代的事情就听我的,这件事不能着急。”

    “到底为什么?咱们来不就是杀他的吗?”

    墨雨道:“杀人简单,关键是怎么杀,什么时候杀?这些问题来兄都要想清楚。”

    “有何不同?”

    墨雨看了来福一眼:“听我的就是,若错了回去之后来兄只管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这怎么使得?你是陪我来的,既然此事是我接的,那就有我承担。”

    中行说真的很忙,他在计算。帐篷里到处扔的都是竹简和写字的绢帛。有些已经旧的看不出时间,上面的字迹不知道中行说已经描了多少遍,就这还有很多看不清。中行说要计算的事情很多,有单于大军行军两千里的事情,还有匈奴大军如何进攻马邑,更有匈奴大军一走,伊稚邪什么时候来最合适。

    中行说裹着被子坐在火盆边,面前全都是或写或画的绢帛,有地图有文字,除了他旁人看着都心烦。

    屯头王揭开账帘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不往里走了,因为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怎么样了?单于已经等了很久,再这么下去不等大军出发,筹集上来的牛羊就已经被吃光了。”

    中行说摇摇头:“还需几日,我看过,如果此次是苏任设的一个局,单于该如何应对,你们可曾想过。”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禀单于,解散军马!”

    “屯头王,你我都知道事情到了现在就算是单于要解散军马,其他那些大王都未必愿意,既然如此你何必还用这种话来吓唬我?”

    “哼!”屯头王冷哼一声:“你就是草原上的狐狸!”

    中行说微微一笑:“狐狸有何不好?聪明,能预知危险,比老虎、狗熊这些傻大个强的多?”

    屯头王瞪了中行说一眼:“我们是狼!”

    单于不着急是假的,他和屯头王一样也希望此事尽快进行,但自从有了中行说之后匈奴人越来越像汉人,任何事情不但要询问长生天,更要让中行说计算清楚。这么些年,匈奴人之所以屡战屡胜,中行说的功劳是很大的,这一点单于也承认。

    此次被逼着要进攻马邑,危险比往常高的多,天气是一方面,人为是另一面。而且人为比天气更可怕。单于不傻,伊稚邪的小计俩他能看的清楚,所以王庭的安全是他最担心的。

    屯头王摇头叹气,进了王城。单于见屯头王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好办:“还没有算好?”

    屯头王点点头:“大军已经集结半月,粮草消耗巨大,若再不出征等粮草吃完,那就不是进攻不进攻汉人的事情,而是这些人很有可能对单于不利!”

    “那个阉人怎么说?”

    “还需时日!”

    单于一巴掌拍在几案上:“不能再等了,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出发,不等了!”

    “单于,这万万不妥!万一……”

    单于笑了:“不出兵他们就是最大的威胁,出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说吾该怎么选?”

    “单于……”屯头王匍匐于地:“大军一旦出动,左谷蠡王万一……”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若是长生天的子孙最好别做对不起匈奴人的事情,否则本单于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牛角号的响声在王庭上空响起,低沉而具有穿透力,一声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直驻扎在王庭的外的大营有了动静,最外围的人开始收拾东西移动自己的位置。能看的清楚,他们移动的方向是南。有些人兴奋的呼喊,替出征的勇士送行;有些人捂着嘴巴在哭泣,为上战场的儿子担心。

    阿施那部是伊稚邪派来的领兵大将,他也是全军的先锋。作为离马邑最近的两个大王,右谷蠡王于单借口马贼没有派兵前来,伊稚邪的人马自然而然就充当起了向导。阿施那部骑着自己的大青马,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任凭风雪吹到脸上也不动一下。

    来福看的真切,一拉身旁的墨雨,压低声音道:“现在可以动手了吧?匈奴大军都已经出动了!”

    墨雨皱着眉头,嘴里咕哝了一句:“不应该呀?怎么今日就走?”

    “什么?”

    墨雨一愣,连忙道:“没什么!我这就派人去看看那家伙还在军营呢,还是跟着大军走了。”

    中行说也被沉闷的牛角号声惊醒,一咕噜从床榻上爬起来,三两步就出了自己的帐篷。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出帐篷,眼睛被太阳刺的直流眼泪。抓过守门的卫兵:“怎么回事?谁如此大胆竟然起兵了?”

    侍卫道:“单于昨夜下令今日出发,军师不知道?”

    “哎呀!”中行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伊稚邪站在狼居胥山的山顶,望着大雪中蜿蜒如蛇的队伍,嘴角露出丝丝笑容。大祭司已经跪在了地上面向祭坛开始祈祷。

    伊稚邪呵呵一笑:“大祭司是在祈祷单于得胜归来,还是祈祷他永远不要回来?”

    大祭司没说话,闭着眼睛默默的念着祈祷语。伊稚邪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放心,你的儿子和孙子会平安无事的!”

    等伊稚邪走远,年轻的祭司立刻上前将大祭司搀扶起来。大祭司的眼角流下了泪水:“长生天呀!请原谅你的孩子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单于和屯头王站在王城的最顶上。大军人数众多,先头部队出发之后,中军会等到中午才能走,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看看自己的军队。两人心里都清楚,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自己的军队了,如果马邑失利,想要回来难比登天。

    屯头王道:“弟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单于没有怪罪屯头王的冒犯,冲着屯头王笑了笑:“我走之后,你率兵秘密返回,若有人心存不轨你该知道怎么办?于单是吾的儿子,虽说他不怎么成器,但单于之位吾打算传给他!”

    屯头王伏跪于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谨遵单于命令!”

    单于解下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这是匈奴人最神圣的东西,上面镌刻的是一个狼头形状,这是单于部落的图腾,只能由单于部落的王佩戴。轻轻的放在屯头王的手中:“收好它,交给于单!”说完,转身下了城楼。

    王庭中的所有人都被大军起程吸引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鸽子猛地从一座帐篷中窜出,迎着风雪打了几个转,掉头往南而去。王庭西面的一处帐篷中,阿巽长处一口气,将冻僵的双手伸到火盆上面,任凭火焰灼烧自己的手掌。

    一名五大三粗的光头坐在阿巽对面:“这下咱们可以走了吧?这他娘的什么破地方,冷起来能把人冻死,还是元山好,早知道如此就不出来了!”

    另一个豹头环眼的汉子冷笑道:“你不出来,你老娘和你妹妹能过安稳日子,就凭你的本事他们母女可别想不愁吃穿!”

    光头一笑:“嘿嘿,我也就是说说,先生对咱们的好我花和尚岂能忘了?咱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豹头环眼的汉子看了阿巽一眼:“老大,接下来怎么干?兄弟们都想早些走!”

    阿巽目不转睛的看着火盆:“等,三天之后若没有变化再干一件事就走。”

    “何事?”

    阿巽看了光头一眼。豹头环眼的汉子立刻瞪着光头道:“明知道不能问你还问?听老大的绝不会错,先生写来的那些东西只有老大能看懂,若先生让给咱们说老大一定会说,这是规矩!”

    光头摸着自己的光头,嘿嘿的傻笑。

    中行说默默的走出军营,孤身一人什么都没带,回到了自己冷冰冰的家中。衣服上全都是雪,帐篷里更冷,既没有火盆,也没有那个满脸笑容的家伙将自己冻的发麻的脚拉进他的怀里。中行说有些想念陪伴自己的两个伙伴,他们的死说起来是他中行说造成的,现在终于轮到了他。

    看着南方的天空,回想但年来匈奴之前,多么希望先帝能看见这一切,也不枉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第729章 朋友,兄弟

    来福来的时候,中行说静静的坐在他的帐篷里,既没有点灯,也没有生火,帐篷里如同冰窖一样冷的骨头疼。即便是如来福一般武艺高强,刚进来的那一瞬间黑暗也把来福吓了一跳。因为中行说突然说了一声:“你来了!”

    稳住自己的心神,来福没说话,手放到了自己的剑柄上。

    中行说微微一笑:“你们不该杀了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他们是无辜的,其中有一个还是大汉的县令。”

    来福还是没吭声。

    中行说等了一小会,接着道:“能说说你的来历吗?汉人还是匈奴人?”

    “汉人!”

    “哦!你终于说话了,汉人好,能死在汉人手上我很欣慰。”

    来福再次变的沉默,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中行说把话说完。

    “汉人,那是朝廷的人还是苏任的人?”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呵呵,也好,知不知道都得死,知道了或许死的也不甘心,那你准备怎么杀我?一剑刺死是不是不痛快?”

    来福道:“死就是死,无论什么方式。”

    来福的剑慢慢的抽出来,月光从帐篷的缝隙中照进来,洒在长剑上,一道亮光在帐篷里蔓延,经过中行说脸庞的时候,中行说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脑袋侧了一点。剑很冷,带着阵阵寒气,中行说觉得脖颈间都要冻麻木了。

    “等一下,我再说最后一句。”

    来福停止了动作,剑刃放在中行说的脖颈处。

    “你知道墨家吗?”

    来福摇摇头。

    中行说接着道:“原来如此,杀了我之后,床榻上有一封信,交给你的主子,让他小心墨家,里面还有一张名单,是我在匈奴这些年发现的墨家安插的人,他们比匈奴人还危险,不除掉他们大军千万别踏进草原,切记,切记!”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来福的剑刃割断了中行说的脖颈。中行说长出一口气,面带微笑闭上眼了眼睛。能感觉道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留下来,肩膀处的冷正在缓解。

    来福收起宝剑,摸向床榻。黑暗中隐约看见床榻上的确有些东西。来福伸手就去拿,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到那东西的时候,一股杀气突然出现在来福背后。来福心中猛然一惊,连忙将身子往旁边一侧,躲过那柄砍向自己的弯刀。长剑出窍,三个人影出现在来福眼前。

    来福眯起眼睛,看着那三个人:“你们是何人?”

    三人不说话,再一次攻上来。来福仗着自己的武艺,躲开两个人之后,长剑朝着中间那人刺去。然而那人也不是善茬,就如同猜到了来福的动作一般,身子往后急掠。不等来福再上步,旁边的两人再次攻了过来。这一阵交手发生在短短一瞬。等来福站稳身形,那三人依旧在来福面前,中间那人的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来福看了一眼床榻,正是床榻上放的东西。

    来福怒了,一纵身扑了上来。那三人再次以奇怪的配合将来福逼退,闪身就往门外冲。等来福追出来的时候,三个黑影分别朝着三个方向疾驰,来福不知道谁身上才有他要的东西,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三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迹。

    墨雨出现在来福背后:“怎么回事?”

    来福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墨家?”

    墨雨一愣:“谁告诉你的?”

    “中行说让我告诉苏先生,小心墨家,他们在匈奴人中的势力不小,而且说他手上有名单。”

    “哦?名单呢?”

    “被刚才那三个黑衣人拿走了!”

    墨雨捶胸顿足。来福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丢了也就丢了,找回来也就是,雪地里总会留下脚印。”

    墨雨摇摇头:“未必!你看看他们三人的方向并非朝北,而是朝南,今天匈奴大军刚刚起程,脚印乱七八糟,想找到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

    墨雨想了想:“此地不可久留,先回去再说,我来想办法!”

    阿巽一口气跑了三里,在一颗大树下休息。轻轻的揭开衣服,左腰处有一条三寸多长的伤口。咬着牙,将衣服撕开,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倒在上面。一股钻心的疼痛,让阿巽的牙关紧咬。淳于意配的金疮药果然好用,刚撒上去血便止住了。阿巽长处一口气,撕下一块衣服摁在伤口处。

    跑了一阵子,又流了不少血,冷风一吹阿巽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坐在地上背靠大树休息。豹子头和花和尚终于来了,两人也累的够呛。

    豹子头眼尖看见阿巽受了伤,连忙跑过来:“老大没事吧?”

    阿巽一笑:“这个来福果然厉害,差点着了道!”

    “此人既然如此厉害,先生还让咱们动手干什么?谁能从他手上抢这东西?”

    阿巽挣扎着站起来:“先生不是怕他被抢,而是怕他被人骗,还记得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吗?先生不信他!”

    “哦!”花和尚恍然大悟。

    豹子头瞪了花和尚一眼:“别感慨了,搭把手,咱们走!越早离开这地方越安全!”

    墨雨回到墨家的联络点,便将那对夫妇叫过来,三个人在帐篷的角落里轻声说了好一会。来福一直在旁边等着,他没有过去,在王庭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看的出来墨雨和这对夫妇的关系并非借住或者朋友那么简单。那对夫妇不但对墨雨毕恭毕敬而且说话做事更像是奴仆。

    那对夫妇出了帐篷,墨雨回到火炉边对来福道:“那三人你可看得出来历?”

    来福摇摇头:“很难说,那三人若是单打独斗我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擒下,三人相互配合虽不至于伤了我,一时半会倒也拿不住他们,所以才让他们跑了。”

    “这三人不似匈奴人,我猜测应该是汉人!”

    “汉人?中行说死的时候说什么墨家,他们该不会就是那个墨家的人吧?你还没告诉我你可知道墨家?”来福看着墨雨。

    墨雨咳嗽一声:“我便是!”

    “你?!”来福一愣:“对了,你姓墨,瞧我这脑袋,他们不是你的属下?”

    墨雨摇摇头:“不是。”

    “那墨家在这里可有不听你话的人?”

    墨雨又摇摇头。

    来福皱起眉头:“你们墨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听中行说的意思好像不是好人,你……”

    “来兄,你信我否?”

    来福没说话,看了墨雨一眼把头低下。墨雨叹了口气:“这么给你说吧,我去苏任身边是自愿的,虽然我并未真的脱离墨家,但绝对没有谋害苏任的意思,刚才我想了想,应该是苏任怕我从你手中将中行说的东西骗来,这才派人抢夺,说起来因为我的缘故,苏任才不相信你。”

    来福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中行说已死,明日咱们启程回马邑如何?匈奴大军已经启程,回去正好能帮上忙!”

    墨雨看着来福:“你不怪苏任?”

    来福笑了笑:“他做的没错,若你们墨家真有对付苏先生的心思,那分名单落在我手里你一定会看到,所以还是别经过的我的手比较好,免得事情发生,我既对不起苏先生,也让你愧疚!”

    墨雨无语了,来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怎么样?点点头,答应明天就走。

    草原上的风雪很凶猛,狼群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出来觅食。到处都是苍白一片,看一会就觉得眼睛疼。无论把衣袍裹的再紧也没办法阻止冷风灌进来。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很受煎熬。阿巽受了伤,被冷风一吹头都有些晕,连忙将披风裹紧,尽量将脑袋压低。

    花和尚的光头上套着一只狗皮帽子,两边的帽檐耷拉下来,遮住自己的耳朵,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齐膝深的雪地里。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风雪太大,似乎已经迷路了。

    阿巽险些摔倒,豹子头连忙扶住,四下看了看:“老大,到前面那座土坡后面躲一躲吧!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迷路!”

    阿巽喘着粗气点点头:“好吧,你去把痕迹处理一下。”

    雪下的很大,土坡的北面正好有一处陡坡,这里的雪比较少。没有柴火自然没办法生火,三个人挤在一起吃着雪和带着的干粮。风小了,又吃了些东西,身子自然就慢慢的暖和起来。拉开衣服,阿巽的伤口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三个人这才放心。

    花和尚道:“这么大的雪咱们没必要走的这么急,他们肯定不会追来!以前听说那个来福的武艺不亚于冷道长,今日一见果然很厉害。”

    阿巽笑了笑:“先生算的真准,他说中行说有问题还真的有问题,你两个听好了,哪怕只能有一个人回去,也得把名单交给先生,墨家和先生的仇恨有多深你们应该知道,若不是那几个死了的兄弟以命相搏,二位夫人凶多吉少,先生一直想找墨家晦气,这次是个好机会。”

    “这群狗日的吃里扒外,明明是汉人却要帮匈奴人,早该杀!”

    豹子头瞪了花和尚一眼:“老大放心,咱们三个一定能平安回去!刚才出来的时候,你两个注意道没有?那个墨雨就在账外,他却没有拦着我们,你们就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

第730章 大军

    匈奴大军人多势重自然没必要担心会在草原上迷路,这里是他们的家,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想找的地方。蜿蜒的队伍有差不多五里长,在茫茫白色中如同一条蠕动身子的蚯蚓。

    大军分为三个部分,前锋营全都是骑兵,每个人穿的格外厚实,全身上下都用皮毛包裹,连战马最容易受冻的鼻子和肚腹也裹上了皮毛。阿施那部是前锋的前锋,他带人负责整个大军的方向。说起来这个任务很危险,如果他走错了路,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中军也就是匈奴主力,有由于亲自统领。大雪的缘故,车撵没办法在上面行走,单于都只能骑马。这也是匈奴人的传统,他们从小就和马匹生活在一起,无论男女老少没人不会骑马。

    中军的人数最多,也最精锐,特别是守卫单于的那一千人全部出自单于部落。此次出战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证单于不会出任何问题。匈奴人有个习惯,若主将战死,所有亲卫需要陪葬。所以匈奴人才如此难打,只要有汉军试图攻击匈奴主将,就会遇到匈奴人的顽强阻击。

    后军的队伍最壮大,不仅有众多的奴隶和百姓,更有数不清的牛羊。这支队伍走在一起像个大球,奴隶和牧民将牛羊围在最中间,防止牲畜逃跑。牲畜也走的最慢,时不时就会停下用鼻子拱开积雪翻找下面的草根。

    屯头王抬头看看天:“单于,天气不早了,下令在卢水川安营吧?几万大军需要些时间。”

    单于点点头,自有传令兵快速的将单于的命令传达下去。虽然匈奴人熟悉这样的天气,但走的太多也觉得累。扎营的消息一出,能听见远处的队伍发出欢呼声。

    韩王大笑道:“这帮小子,听见休息竟然如此高兴?”

    单于也笑了笑:“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也难为他们,走了一天吾也有些累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让王兄留下就可以!”

    聚拢在单于身旁的大小诸王和将军躬身退下。单于翻身下马,踩着疏松的积雪朝着刚刚替他搭好的帐篷里走,只有屯头王跟在单于身后。

    此地叫卢水川,因卢水流经所以得名。天气寒冷,卢水已经结冰,只剩下河中心一条窄窄的溪流,不过也正在慢慢缩减,再过几日水流就会躲到冰下,被雪覆盖之后再也看不见河流的模样。

    奴隶们正在大帐里忙活,生火、点灯,将单于的所有用具摆放整齐。单于刚站到火堆旁,立刻有人将一张矮几放在单于的屁股下面。单于将披风裹了裹坐了下去:“给王兄也搬一张矮几,尔等都出去吧,吾有话要和王兄说。”

    大帐外能听见宰杀牛羊的声音,有些已经下锅,有些还在宰杀。阵阵的肉香从帐篷外面钻进来,单于咽了口口水:“王兄,明日一早你就带人去后面,等大军开拔就回去吧?”

    “单于,臣还是觉得没必要如此冒险!要不您再想想?”

    单于摇摇头,叹了口气:“你看见没有,那些派兵来的诸王都跟着,他们就是怕吾不去,吾走不掉了!”

    屯头王跪倒在单于脚边:“此去必定万分凶险,临走之时中行说曾说恐此次我军中汉军埋伏,此事臣也觉得极有可能。”

    单于点点头:“吾也想过,放心吾会当心的,在草原上咱们匈奴人就是狼,谁也不怕!”

    一名奴隶端着一盘子肉进来,单于的脸上露出笑容:“很好,先不说了,吃饱再说!”

    只有肉没有酒,更没有别的蔬菜。油腻吃的多了胃口自然就不怎么好,这几日行军顿顿不是肉块就是肉干,单于虽然肚子饿,也只吃了一块便让奴隶端了下去。单于不吃了,屯头王也连忙停手。他们这次带的牲畜不多,完全不够大军抵达马邑所需,沿途的补给还没有着落,能省点就省点。

    单于吃的少,诸王们可是胃口大开。他们一边吃一边高兴的聊天,这是难得的一次聚会,若不是战争他们基本都待在自己的封地,除了每年的祭祀和托钵,别的时候很少来往。

    韩王年轻胃口也最好,三两下就将自己的羊腿吃了个干净,让奴隶再给自己拿一条:“这羊还是要吃小羊,上了年纪的老羊吃起来味道真不怎么好?而且缺乏佐料,记得当初苏任来王庭的时候,是本王和屯头王去迎接的,那个苏任烤出来的羊至今想起来就流口水。”

    怀王哈哈大笑:“想吃苏任烤的羊还不简单,此次去了将其抓来天天让他给你烤羊!”

    浮世王连连点头:“汉家女子也不错,不知道马邑有没有,据那些商贾说马邑城里的那些西域舞姬能要了人的老命!”

    韩王不屑一顾:“说起那些西域舞姬本王想起一件事,听说右贤王在马邑叫了两个西域舞姬,还没动手就被两人身上的味道熏晕了,哈哈哈……”

    “哈哈哈……”一群大王在帐篷中大笑,声音很大,单于和屯头王听的清清楚楚。

    屯头王皱起眉头:“这些家伙!”

    单于叹了口气:“算了,他们也是被人利用,怪不到他们身上,说说你的打算,回到王庭怎么应对左谷蠡王的挑衅?”

    屯头王连忙道:“臣已经联络了忠于陛下的部落,左谷蠡王胆敢派兵前来,臣誓死保住王庭!”

    单于摇摇头:“你不能死,吾还等着你将吾的儿子扶上单于之位!王兄是我匈奴有名的智者,所以吾才将王兄留下,一切就拜托王兄了!”

    单于的大营扎在卢水川川口,卢水川东西走向,很好的阻挡了北面的冷风。牛粪火堆烧的不是太旺,这东西就不是烤火用的。整个大营几乎占据了整个卢水川,星星点点的火光点缀期间,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忽明忽暗。牲畜群是大军的粮食,单于专门派了两千兵卒看守,这些牲畜决不能出任何问题。

    站在土山顶上,单于背着手俯视着一切,原本这些牲畜和人口都是他的,但现在他正在一点点的失去对这些的控制。单于作为匈奴人的王他不喜欢这样被人遗忘,因为每一个单于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族群,除了他。有时候单于觉得这对自己不公平,为什么父汗在选择他之后还要选择另一个人?

    “当初就该杀了他!”屯头王站在单于身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都知道屯头王说的是谁。

    单于笑了笑:“当初没有机会,今后就更加没有机会!”

    “有,请单于相信我!”

    单于没问屯头王为什么,既然屯头王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杀了伊稚邪对单于来说,至少能让单于的后代安全一点。在匈奴人的历史中,单于继位往往都伴随着血雨腥风,或许这是一种传统,也可能是上一代单于有意为之。草原上的人崇尚狼群,只有最强壮最凶猛的狼才配做狼王。

    从土山上下来的时候,诸王的帐篷中依旧欢声笑语。期间还有女子的声音,这些人估计将后军中的妇孺弄来了几个,他们才不管这些女子是那个军卒的妻子或者女儿,他们想要的只是发泄**的工具。

    单于没有进去,这种情况下他也不适合进去,只是站在帐篷外咳嗽一声,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帐篷。诸王们听到了单于的咳嗽,有几个已经从帐篷里出来,看见屯头王杀人一样的眼神,嘿嘿笑了笑也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匈奴大军是天下最骁勇善战的大军,百年来将汉军压的抬不起头,四周的邻居没有没遭受过匈奴人袭击的,乌桓人、鄯善人、月氏人等等,只要和匈奴接壤全都没有好日子过。但是谁也没有想过联合起来反抗,面对匈奴大军的洗劫乌桓人选择了投降,鄯善人选择了隐忍,月氏人选择了避让,就连大汉都以和亲的方式避免战争,这让匈奴人很骄傲。

    屯头王目送那些人离开,吩咐兵卒将几个衣衫不整的妇人送回后营,恶狠狠的瞪了守在账外的几个兵卒一眼:“他们若是你们的母亲、妻子、姊妹,你们还能这般平静的站着?”

    几个兵卒羞愧的低下头。屯头王冷哼一声:“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立刻报告单于,明白否?”

    “诺!”几个兵卒连忙答应。

    屯头王叹了口气,背着双手往回走。在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匈奴的将来,苏任救走那个汉使的事情他知道,虽说这一次汉人没有能和西域诸国联合,但只要汉人的皇帝不放弃,迟早有一天天神的惩罚会落到匈奴头上。

    第二天的风雪小了很多,屯头王带着他的人去了后营。昨夜的事情正好给了屯头王一个借口,其他诸王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风雪停了,太阳出现在天空,只是温度很低。这样的天气更不适合赶路,因为走不了多远行人的裤脚就会湿透,战马的蹄子也会被冻伤。单于本想再留一天,但是诸王们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单于起程,单于只得苦笑一声下令大军开拔。

第731章 马贼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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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也在冒雪赶路,虽然都是塞外,他走的地方风雪要小得多。? ??.?`荆棘听了苏任的话,先摆脱于单的追捕,沿着长城开始往西转移。长城脚下比北方荒原要暖和很多,而且这里到处都是山,随时都能找个避风的地方安营扎寨。苏任送来的粮食足够他们熬过这个冬天,所以马贼中没有人觉得这是逃跑,反而认为不过是转移战场。

    老黑塔捧着一个巨大的瓷碗,里面的糜子垒的和山一样:“狼主,咱们这是去哪?光吃饭不干活,浑身觉得不自在!”

    火麒麟笑道:“那你不会少吃些?这已经是第二碗了,可知道这些粮食都是咱们赊欠的,明年要用牲畜偿还!”

    来黑塔一笑:“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和匈奴人干,过了榆次之后,我发现这边的匈奴人更厉害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飞鹞子冷哼一声:“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软,苏先生不让咱们继续祸害于单的部落,只能往西,咱们有什么可选的?要不你去和苏先生说说?或许他给你面子。”

    “算了!”老黑塔摇摇头:“狼主去还差不多,我去人家认识我是谁?”

    爬山虎将荆棘的碗筷收拾一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觉得苏先生让咱们到西面来肯定有事情,要不然这一走就是几百里,从于单的地盘都进了伊稚邪的底盘,咱们是马贼只要打匈奴人就是了何必分那么清?”

    老黑塔连忙问道:“什么事情?我可听说匈奴单于准备率兵进攻马邑,难不成苏先生想让咱们去抄匈奴人的老窝?”

    火麒麟道:“还真不好说,匈奴大军前来,苏先生只要躲进雁门关就万事大吉,正好是偷袭单于老窝的好时候。??.??`?”

    飞鹞子摇摇头:“不可能!你可知从这里到单于王庭有多远?两千里!在这样的天气下咱们这些人走到单于王庭都难,更别说打仗了!再说单于不笨不可能王庭没人看护,咱们去了还不是送死!”

    “那是什么意思?”老黑塔连吃饭都忘了。

    荆棘打了一个饱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别猜了,到时候苏小子肯定会告诉咱们!既然来了,这几日兄弟们也不能闲着,趁着这种天气下那些匈奴人没办法赶着自己的牲畜逃走,先将附近的几个部落收拾了再说!”

    老黑塔嘿嘿一笑:“狼主放心,此事包在我老黑身上!”

    伊稚邪没想到肆虐于单辖地的马贼忽然间出现在他的领地内,而且靠近长城的十几个部落被人家连锅端了。敢在长城脚下牧马的匈奴人都是勇猛的匈奴人,损失数千头牲畜伊稚邪并不在意,他可惜的是那些勇士。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丢了几百名骁勇善战的勇士,伊稚邪接受不了。

    刘宏已经是一名万户,但他没有部落,手下的兵卒也不过一千,所以一直住在阴山伊稚邪的王庭。刘宏最近和两个汉商聂壹、籍少公走的很近,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伊稚邪手下重要的角色。

    见伊稚邪闷闷不乐,刘宏道:“大王还是将留在长城边的部落撤回来吧?那些马贼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伊稚邪看了一眼刘宏:“为何?那些马贼不是苏任的人吗?为何要来我的领地?”

    刘宏摇摇头:“或许真的因为于单是苏任的朋友。”

    “胡说,于单既然是苏任的朋友,那些马贼就该早早的过来,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若没有问题就奇怪了!”

    籍少公啊了一声:“我明白了,苏任不想看着大王派兵去狼居胥山,所以……”

    伊稚邪冷哼一声:“单于是去攻打马邑,只要苏任没疯就不会这么做!”

    籍少公连忙低下头。??.? `聂壹一直没说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酒吃肉。酒是从汉地运来的二锅头,这种酒在这个季节喝最舒服,一口下去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肉是羊肉,虽说没有翠香楼的手艺,加了些食盐和调料,味道也比白水煮的好吃。

    “聂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聂壹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马贼总归就是马贼,战力强一点人数却不多,所以他们没有本事深入大漠腹地,只能在大汉与匈奴边境活动,于单又太穷,被连续抢劫了几个月,能抢的全都抢了,自然就会转移地方!虽然这些马贼是苏任的人,但那也是几万人,更有太行山的数万家眷,苏任就是再有钱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这么说大王明白没有?”

    伊稚邪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别的目的?”

    “目的当然是有,只不过没有诸位想的那么复杂!”

    “可有解决的办法?”

    聂壹道:“刘万户说的就是办法,只要大王将部落迁回来,没得抢了自然就走了。”

    伊稚邪的眉头皱的更深,他还是不信苏任这次真的没有什么阴谋。据他所知,苏任从来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任由这么大一股力量不受自己控制,别说苏任,就是他伊稚邪都不会不管。最起码也应该摆在马邑阻挡一下单于也好,就这么放出来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你们都这么认为?”伊稚邪在刘宏、聂壹、籍少公三人的脸上扫视一眼。

    刘宏没回答,籍少公却点点头:“或许真是我们想的复杂了!”

    荆棘的兵马驻扎在一处山坳里,难得的是这处山坳两头通,围住一头还有另一头可以走,若围住两头,荆棘不信他手下这些已经可以算是悍匪的马贼冲不出去。按照苏任的说法,伊稚邪有攻打单于王庭的打算,所以绝不会派大军前来围剿,所以说这个地方最安全。

    荆棘的大帐在山谷的最中间,前后都派了重兵把守。大帐对面的一块平地被圈了起来,里面的牛羊和马匹拥挤的厉害,三百名马贼负责照顾这些牲畜。他可不希望这些牲畜饿死或者冻死,再过几天它们就会变成钱变成粮食。荆棘站在帐篷口,对他选的这个营地非常满意。手下的三万马贼越来越有军队的样子,哪怕匈奴人真的来了也有一战之力。

    爬山**马从山口过来,身后跟着石宝。自从荆棘带人来到草原,负责联络的一直都是石宝,一来两人见过面是熟人,二来石宝是个精明的家伙,苏任很放心。

    下了马,石宝一头钻进荆棘的大帐,守着火盆再也不愿意离开:“我的娘呀,冻死了!”

    荆棘将一个酒壶扔给石宝:“喝两口,暖暖身子!这次带来了多少粮食?”

    石宝仰头喝了一大口,摇摇头:“此次就是送信,一粒粮食都没带!”

    “苏小子有什么事?”

    石宝从胸口摸出一封信递给荆棘:“先生说,让你就驻扎在这里,十天之后自有人来接收牲畜,粮食的事情他之后会给你结清。”

    “哦?谁这么大谱,苏小子欠人家这么多钱?”荆棘一边拆信,一边打趣。

    “那我就不知道,先生还说了,一定要把周围的匈奴人清理干净,决不能留一个活口!”

    荆棘在看信,爬山虎笑呵呵的道:“请苏先生放心,狼主一直在这么做,方圆五十里没有一个匈奴人,来的路上也是如此,虽然没有此地的清理范围大,也有十里。”

    荆棘的脸越来越红,看到最后脸上竟然红光大胜,不等看完便哈哈哈大笑,抓起酒壶便是一阵狂饮:“苏小子还真是看的远,竟然连老子都蒙在鼓里,好手笔!果真好手笔!”

    石宝抬头想看一眼信的内容,荆棘连忙捂住:“小孩子家别这么好奇,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轰走了石宝,随手便把信连同信封扔进了火盆里。一股橘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没人知道苏任在信里都给荆棘说了些什么。

    这一等就是又是半个月,马贼依旧还在那处山坳中,并没有离开的迹象。伊稚邪怒了,拍着案子吼道:“谁说他们会走?半个月了,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派去的斥候还被人家杀了不少,他们到底在哪干什么?”

    聂壹不说话,刘宏和籍少公更不会说话,剩下的那些匈奴将军自然也不敢随便说话。伊稚邪恶狠狠的瞪着一群人:“苏任就是想拖住本王的脚步,他就是想拖住本王,让于单做单于!”

    一名匈奴将军站出来,大声道:“大王,末将愿意率人去将那股马贼歼灭!”

    “拉顿?”伊稚邪道:“本王知道你的部落损失最重,但那些马贼有三万人,你的人马还不足以消灭他们。”

    名叫拉顿的将军跪倒在地:“大王,匈奴勇士何时受过汉人这般欺辱?就算是死,拉顿我也要杀掉几个汉人替我部落的百姓报仇!”

    “臣也愿望!”刘宏不等伊稚邪回答,也站了出来。拉顿感激的看了刘宏一眼。

    伊稚邪道:“你?”

    “请大王相信臣,臣一定将那些马贼歼灭或者赶出大王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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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战争序曲

    飞鹞子纵马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喊:“狼主,狼主!出事了!”

    荆棘正在营帐中和石宝聊天,他很喜欢这个孩子。石宝很聪明,能用语言撩拨的荆棘哈哈大笑。而且石宝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说话办事比很多成年人都靠谱,至少比一头冲进大帐,胡言乱语的飞鹞子好的多。

    荆棘皱着眉:“说,什么事?天塌不下来!”

    飞鹞子抓起桌上的水壶,狂饮几大口:“匈奴人,匈奴的大军来了!”

    荆棘一听,眉头便皱起来:“来了多少人?”

    “大约一万多,出了王庭直奔咱们这边而来,很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

    “哼!一万人就像拿下我们?匈奴人是不是疯了?”

    飞鹞子道:“现在怎么办?走,还是和匈奴人干一仗?这一次可是匈奴军队!”

    荆棘低头沉思。石宝有吃有喝没觉得这有多大危险,嘴里含着羊肉冲着荆棘哼哼:“先生可说了,要你们守住这里!”

    荆棘看了石宝一眼:“你留下否?”

    石宝点点头:“想走也走不了了,这次来我只有三个兄弟,可没狼主你的本事杀透一万人的匈奴大阵!”

    “哈哈哈……,好小子,听你的,留下!”一转头对飞鹞子和爬山虎道:“立刻派人将老黑塔和火麒麟召回,让兄弟们都准备准备,咱们就在这里和他们干了!”

    拉顿对刘宏支持自己很感激,一路走来说了好多感激的话。刘宏只是笑笑,表示他一定配合拉顿,想尽办法将那些马贼歼灭,替拉顿的族人报仇雪恨。拉顿为了表达这份感激,摘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送给刘宏,从今往后他们两人就是兄弟。

    从王庭到山坳不到一百里,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已经能看见他们的目的地。刘宏给拉顿出主意:“将军,吾以为此次出战应用计,马贼的人数占优,且占据地利,强攻不是好办法!”

    拉顿点点头:“嗯!你说怎么打?”

    刘宏道:“可派人前去诱敌,只要马贼离开那个山坳,在平原上汉人不是咱们匈奴人的对手!将军麾下的兵马也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很好!”拉顿拍拍刘宏的肩膀:“就按照你说的办!”

    刘宏一笑:“末将愿意带领本部兵马前去诱敌,将军可率领兵马埋伏!我保证能将马贼诱出来!”

    “我相信你,我的兄弟,去吧,长生天会保佑你的!”

    刘宏拱拱手,打马回了自己的队伍。拉顿身旁一名小将看了一眼刘宏的背影,对拉顿道:“将军,这个汉人的话万万不可相信。”

    拉顿点点头:“本将军明白,马贼早已经知道咱们来了,诱敌绝无可能,他这是想跑,传令下去,凡是逃跑者格杀勿论!”

    “诺!”小将冷笑两声应诺而去。

    刘宏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将人聚拢到一起,真的去了最前面。既然明知道一万匈奴兵是来送死的,那就没必要陪着他们一起死。之所以在伊稚邪面前请命,完全是一种姿态,哪怕这次打输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信伊稚邪能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雪地里杂乱的脚印足以证明马贼的实力。山坳中没有声音,可见这些马贼的彪悍。队伍正在一点点靠近山坳,刘宏突然抬起手,止住了军马前进。刘宏的这些手下都是他从淮南国带出来的,忠心绝对没有必要怀疑。刘宏的命令他们严格执行。

    军司马来到刘宏身边,刘宏道:“传令大军向西,避开前面的山坳,派人清理掉我们向西的痕迹。”

    “诺!”

    荆棘站在山坳口,看见一只匈奴军队朝着他们急速而来,眼看就要和他们对上,忽然间却向西转向。

    老黑塔眯缝着眼睛,提着自己的大斧:“怎么想用这点人去包抄咱们的后路?这些匈奴人真够可以的!”

    爬山虎摇摇头:“不像,快看!还专门派人清理痕迹,好像不愿意让后面的匈奴人知道他们向西去了。”

    “那就是要跑呀!”老黑塔嘿嘿一笑:“狼主,让我带人去灭了他们!”

    荆棘看的清楚,那些人虽然打着匈奴的旗子,身上穿着却是汉军的衣服,摇摇头:“不用,既然走了,就让他们走,让山上的兄弟注意点,只要他们不回来,由他们去!”

    石宝手里还提着一条羊腿,正吃的津津有味:“弄不好那伙人是刘宏的手下,那小子最狡猾,明知道打不过他才不来呢!让这小子跑了,可惜,太可惜了!如果能抓住先生一定很高兴。”

    老黑塔问道:“谁是刘宏?”

    “淮南王的儿子,当初淮南王全家被杀,就他一个跑了,上次抓先生的就是他!”

    “哦!我去抓回来能换多少粮食?”

    荆棘冷哼一声:“干好自己的事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击!”

    等了足足一下午,眼看天就要黑了,匈奴大军竟然在原地没有动。荆棘有些着急了,他不是一名合格的将军,依仗高强的武艺将太行盗匪统一。若按照荆棘的性格,真刀真枪的干仗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似这种不冷不热的等待,让荆棘浑身不自在。

    匈奴人没来,他们只能趴在雪地里等,虽然吃的饱穿的暖,等的让人心焦。天色黑透之后,荆棘不等了,派人去看了匈奴大军的情况,得到的回复竟然是人家已经扎营休息。这下荆棘气坏了。

    “娘的,咱们等了一下午,他们却在睡觉,那岂能让他们睡的安稳,集合大军杀过去!”

    石宝一把拉住荆棘:“不可,匈奴人不笨,两军既然已经对阵,这时候扎营休息必有蹊跷,小心人家诱敌!”

    荆棘笑了:“咦!你小子什么时候还懂兵法了?”

    石宝嘿嘿一笑:“在长安的时候,我在书院中待了大半年,当时韩安国韩先生就是这么教的!”

    荆棘点点头:“看来你小子没白学,好好活着,以后说不定能混个将军啥的!”

    石宝摇摇头:“将军什么的到没兴趣,只要一直跟着我家先生就行!”

    荆棘叹了口气:“苏小子命好,这么多年你们这群人自始至终对他不离不弃,都听见没有!谁以后背叛老子,老子就……”看着老黑塔一脸笑容,荆棘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拉顿不在帐篷中,将自己的身子埋在雪窝里,其实雪窝里比帐篷里面暖和。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发现刘宏的兵马,山坳里的马贼也没有动静。拉顿将衣服裹的紧一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咱们的营寨扎的不好?或者说里面的人留的太少,被那些马贼看出了破绽?”

    小将连忙摇头:“汉人最喜欢搞这种没用的计谋,将军不该学他们!”

    拉顿点点头:“你说的对!让兄弟们都出来吧!既然他们不来,咱们就冲过去!”

    小将皱着眉头问道:“现在?”

    拉顿一笑:“你不觉得现在正好吗?汉人以为咱们在等他们,绝不会想到咱们会突然杀过去!”

    小将眼睛一亮:“将军真乃我匈奴少有的智者,末将佩服!末将愿意率兵为前锋!”

    狼在追逐猎物的时候从来不会一下扑上去咬断对手的脖子,而是跟随,一直跟随,直到猎物跑不动或者没了去路的时候,才会逍遥自在的上去享受自己的美味。荆棘努力的睁着眼睛,这时候的他才像草原上的狼。他知道那些匈奴人不会就这么等下去,要不然何必跑这么远来吹冷风。而且他也知道很有可能就在后半夜,因为后半夜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老黑塔窝在荆棘身旁睡的正香,被荆棘一脚踹醒:“你竟然能睡的着,去看看,把所有人都叫醒,准备战斗!”

    老黑塔迷迷糊糊的往对面的黑暗里看了一眼:“会来吗?”

    “等真来了就晚了,快去!”

    老黑塔答应一声,低着头走了。

    石宝从天黑开始就趴在雪地里不吃不喝也没睡觉,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一动不动,任凭冷风灌进自己的衣服里把身体吹的冰凉。

    荆棘笑了笑,挪到石宝身旁:“不错!有大将风范!”

    石宝没理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荆棘又问了两句,石宝动都没动一下。荆棘用指头捅了一下石宝:“嘿!来劲了!别以为上了两天学,就什么都知道,说,匈奴人真的会来?”

    石宝打了个激灵,连忙翻身看着荆棘:“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匈奴人来了?”

    荆棘愣了一下:“你……”

    “太困了,睡着了!”

    “噗!白夸了!”荆棘无奈拍了石宝一把:“你小子竟然睁着眼睛睡觉,好本事!”

    老黑塔转了一圈,将那些睡觉的打盹的全都一顿鞭子抽醒,自己没办法睡觉,那些小子就别想好好睡。又望了一眼黑洞洞的黑夜,把脖子缩了缩:“匈奴人白天厉害,晚上他们才不会来!我看……”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颤抖,一股强劲的冷风从山口卷了进来,迎面吹到身上冻的人直打哆嗦。如雷鸣,又如地震,趴在地上人都开始晃荡。

    “准备了,敌袭……!”有人大声呼喊,有人疯狂奔跑,有人握紧手里的兵器,有人紧张的咽口水。他们虽然肆虐草原,总归是些乌合之众,在牧民面前他们是地狱的魔鬼,在真正的匈奴骑兵面前胆怯的人有不少。

    ...

第733章 汉匈第一战

    “弓弩手,听我命令再放箭!”荆棘大喊,第一时间从自己隐蔽的地方窜出来,沿着队伍奔跑:“骑兵上马,看我行动一起冲!”

    荆棘就是马贼们的主心骨,荆棘喊了两句,有些混乱的队伍这才安静下来。石宝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站在骑兵队的最后面,他不是玩命的主,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离远点最好。但也不能掉头逃跑,那就站在最后面。

    荆棘也上了马,手里的长戟斜垂在马侧。已经能看见雪地被匈奴骑兵卷起来形成一层白色的雪雾。老黑塔大吼:“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最前面的盾手紧张的缩在宽大的盾牌下,用肩膀死死抵住巨大的面盾。这些东西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才做出来的,既然要坚守,防守利器盾牌自然不能少。大树和圆木山坳里不缺,几乎砍掉了半个山梁,做出来的盾牌都能将山坳覆盖起来。

    “放箭!”荆棘大喊一声,弓弩手立刻松手,长箭,弩箭穿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叫,一头钻进那片雪雾之中不见了踪影。没人去管箭矢有没有射中敌人,放完一箭接着放第二箭就对了,直到一壶箭射的干干净净,转身就往旁边跑,为后面的骑兵让开道路。

    盾阵打开一道缝隙,荆棘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雪雾中什么情形看不清,能从刚才的人马喊叫中判断出来,匈奴人的先锋遭受了重创,至少有上百具尸体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匈奴人就是匈奴人,没有因为死了人就掉头逃跑,依旧不断的驱赶自己的战马朝着山坳里面冲锋。

    说起来,要多谢荆棘选择的这处营地,坳口相对狭窄,也就限制了匈奴骑兵的运动范围。如果放在宽敞的草原上,以匈奴人精湛的骑术和来去如风的速度,三万马贼未必是人家一万人的对手。

    用长戟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打掉,荆棘听见身旁有兄弟落马的声音,但这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对于匈奴人一边纵马一边拉弓射箭的本事荆棘非常欣赏,可惜他的这些手下没人有这样的本事,不是射不准,就是弓没拉开人已经落到了马下。为了躲避匈奴人的弓箭,距离是最要命的一环。

    荆棘的胸口中了一箭,因为他跑在最前面,承受的箭矢也最多。强劲的冲击让荆棘不由的往后仰了一下,多亏了苏任送给自己的这身盔甲,要不然就这一下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杀……!”

    两股骑兵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山坳实在是太窄,双方拥挤的马群连错开的地方都没有,荆棘能感觉到坐骑的脑袋狠狠的撞到了什么,然后他就飞了起来。因为雪雾没看清匈奴人到底有多少,这时候飞到空中,依旧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

    几只刀影就在自己身下的地方乱晃,荆棘的身子如同游蛇一样在空中打了个转,恰好躲过那几柄弯刀。不等落地,长戟便舞动开来。下面全是人。战马一匹挨着一匹,后面的马头贴着前面的马匹股,因为碰撞谁也没办法挪动。飞起一脚将脚边的匈奴人踢飞,站在马背上开始搏杀。

    荆棘很享受这种感觉,鲜血让他陶醉。多少年来自己都没有如此痛快过,今日开了荤。一条长戟神出鬼没,刺砍划,这条长戟在荆棘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只在敌人身体最薄弱的地方招呼。荆棘从一匹马跳到另一匹马上,闪转腾挪之间,开出一条血路,只留下无主的战马站在原地如同猪一样乱拱。

    拉顿也看不见先锋军的情况,雪雾阻挡了所有人的眼睛,除非你就在战场中间。兵器割裂皮肤的声音与阵阵的嘶喊交织在一起,听不出那一声是匈奴人的惨叫,那一声是汉人的呐喊。

    荆棘已经站在最后一匹马的脊背上,身后有一条如同蛇一样的走廊,只能看见马匹不见了骑士的踪影。一抬头,对面的土山上一匹高大的红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后生,此人的身边拥挤了不少人。那一身铠甲太过鲜艳,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不出他是要模仿什么人。这就是匈奴人的特点,对于盔甲匈奴人是不屑一顾的,除非贵族才会用它保护自己金贵的性命。然而匈奴人不懂铸造盔甲,所以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来自不同地方匠人的结合。头盔是汉军样式,胸甲有西域那边的风格。

    荆棘大笑一声,两腿一分落在战马背上,抓住马缰用力一拉,战马顺从的原地掉头,面向土山上的那个怪物。

    “驾!”战马开始加速,同时土山上的匈奴人也发现了这个朝着他们跑来的家伙。

    拉顿皱起眉头,身旁的亲卫立刻涌上前挡在拉顿面前。另有十几个抽出弯刀冲向荆棘。荆棘越笑越大声,只要杀了那个匈奴人这场战斗就有九成把握获得胜利,而且这一万匹战马全都是自己的缴获,不但能抵偿苏任的欠款,还会有很大一部分盈余。

    荆棘的身上已经被血糊住,粘不住的血液顺着盔甲往下流,遇到冷风之后斜向后成四十五度变成一根根红色的冰柱。离远了看荆棘就是一只红色的刺猬,奇形怪状的样子看着就心慌。

    拉顿的亲卫拼命想要阻挡荆棘前进的步伐,但是他们的力量太有限。荆棘已经杀红了眼,在他眼中只要是站着的人都在清理的范围之内,无论你是匈奴的小卒还是匈奴的将军。

    拉顿弯弓搭箭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勇猛的汉人,他迟迟没有放手。那人的身影太快,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完全没有规律寻找。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射不中那人一定会杀到自己面前。

    咣!一声响,荆棘的熟铁长戟断了,杀了太多的人,砍了太多的骨头,熟铁的柔韧度再好也经受不住。一名匈奴人挥舞狼牙棒朝着荆棘的头顶砸来。荆棘一纵身便到了那人身后。右手轻轻的在那人的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已经举过头顶的狼牙棒便静止在了那里。

    伸手从那家伙手中将狼牙棒拿过来,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在四周转了一圈,兵器断裂的声音和惨叫声立刻响起。全身上下最后一块干净的地方,也被溅上了鲜血。荆棘哈哈大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丝丝的咸味很不错。匈奴人傻了,他们终于明白和他们战斗的是一只妖怪,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拉顿松了手,几乎要被他拉断的长弓猛然一弹,箭矢穿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飞向荆棘的后背。拉顿的时间抓的很准,只有这个时候没有人动,箭矢才能避开自己的手下直奔让他胆战心惊的那名马贼。

    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后背,那人被射的爬在了马背上,但却没有掉下去。拉顿在脑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这是他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一箭,而且还是狼牙箭,为何没有将那人射死?

    荆棘转过头,看着手提弓箭的拉顿,眼睛里在冒火。还插在后背上的箭矢没有停下震动,荆棘已经再次飞起,扑向拉顿。

    拉顿的亲卫疯了一般涌向荆棘,荆棘顾不上自己出手是否省力,狼牙棒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用的如同马刀。凡是被它碰到非死即伤。一匹马活生生被砸破了脑袋,飞出来的**比雪还白。拉顿不自觉的在后退,他是一名将军,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此人不杀了自己绝不会罢手。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走。他一走正在进攻的兵卒就会松懈,即便他活着回去,伊稚邪也饶不了他。

    上百名亲卫还能骑在马上的不到三十人,而那个疯子还在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拉顿握刀的手在颤抖,他确定这是害怕和紧张。

    一个黑影突然朝着自己的脑袋飞来,拉顿本能的往旁边闪身。带着凌厉杀气的巨大黑影贴着拉顿的耳朵飞了过去,重重的砸在他身后的大旗上。胳膊粗细的旗杆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慢慢向前倾斜,直至巨大的战旗砸在拉顿身上。

    好不容易才从大旗下爬出来,拉顿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脱臼,右手没有一丝力气。还没喘上两口气,一名血人站到了自己面前。满脸是血,笑的很豪迈。

    “你不能……”杀我两个字还没出口,一只大手便攥住了拉顿的脖子。那只手非常有力,如同钳子一样卡的拉顿连吸气都困难。他整个人被荆棘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双手没有抓的地方,呼吸更是困难。拉顿觉得很无力,无力到连自己都没法支配的地步,更不要说一万大军。

    东面的天空已经变白,金黄色的阳光正在一点点的冒出来。一个如同血刺猬一样的人站在土山上,手里提着一条软他他的死鱼。太阳从两人的正中间升起来,老黑塔只能看见两个黑洞洞的人影,惊讶的站在山坡下没敢上前。他总觉得那是神,至少也是最厉害的妖怪才对。

    ...

第734章 真正的朋友

    石宝绘声绘色的给一群人讲述那个不起眼没名字的山坳中发生的事情。石宝讲的很好,将所有人都吸引过去,恨不得自己当时就在现场。直到石宝讲完,所有人还都沉积在那场气吞山河的战斗中。荆棘的勇猛,匈奴人的顽强,以及刘宏的狡诈都在石宝的嘴里描绘的如同画一样。

    赢广济咳嗽一声,打碎众人的沉醉:“最后双方伤亡几何?”

    石宝看了苏任一眼,叹了口气:“虽然荆棘勇猛异常,抓死了匈奴大将,匈奴人被迫撤退,马贼的损失也不小,死了有两千,受伤的更有五千多,而匈奴退走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马匹,缴获也就五千匹战马和一些牛羊而已。”

    韩庆一皱眉:“匈奴人战死多少?”

    “具战后估计,应该在五千左右!”

    “啊!也就是一半?”韩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匈奴人果然骁勇,荆棘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也没能全歼匈奴,这还只是伊稚邪手下一只普通的军马,不知道单于的雄兵如何厉害!”

    公孙傲哼了一声:“怕什么?怎么说这也是一场胜仗,我就不信狗屁单于的雄兵能有多厉害?长戟捅到他们身上会不死?”

    王恢低着头:“探马回报,单于沿途不断鼓动匈奴各部加入,目前匈奴人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八万,这场仗不好打了!不如咱们请陛下增兵如何?”

    公孙傲鄙视了王恢一眼:“别什么事都往陛下那里推!匈奴人不过八万,此次咱们的所有兵马加起来不下十万,十万人要是还打不赢八万人,以后谁都别说和匈奴开战的事情了!”

    苏任摸着自己的下巴,二十八岁了,胡子长出来有一寸长,摸起来正好上手:“匈奴人的战力的确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正如公孙将军所言不能什么事都让陛下做主,既然这个计策是咱们想出来的,那就想办法弥补,将荆兄与伊稚邪手下的战况给韩将军、李将军、程将军都送一份,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万万不可轻敌!”

    “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弥补我军与匈奴人的战力不足?”

    苏任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要大家努力总能找到,再给你们说一句话,叫办法总比困难多,呵呵!”

    随着单于大军越来越近,马邑城里的商贾越来越少。匈奴和大汉斗了上百年,没有多少次是汉人获得胜利的,虽然匈奴人总是偷袭,但商贾们知道在广袤的草原上匈奴人可以说天下无敌。而汉人的长处是守城,一个防守一个进攻,进攻方无论怎么打都占便宜,何况这马邑城残破不堪能不能守住都不知道。

    于单是最后一个知道单于派大军来攻打马邑的人,连右贤王都比他知道的早。苏任正在右贤王的帐中说话的时候,于单带着两个护卫钻了进来,吓的歌舞妓们连忙将已经裸露出来的敏感部位遮挡上。上次右贤王经受了两个西域舞姬的摧残,后来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只看不动手。

    右贤王呵呵一笑,挥手让受惊的舞姬们下去:“太子这一身尘土,这一路上跑的很急呀!”

    于单没理会右贤王,扑到苏任身前:“怎么回事?父汗真的要来攻打你?”

    “呵呵呵!”苏任呵呵一笑:“怎么?怕你父汗打不过我?”

    于单黑着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听说父汗的兵马已经到了鸭子河,你还是赶紧退回雁门关去吧!留在马邑的东西我想办法给你保住,保不住就当我于单买了如何?”

    苏任看了右贤王一眼,笑道:“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买不起?把你部落中所有的牛羊马匹全给我也不够。”

    “这么多?那你可以在父汗到来之前赶紧运走一部分,运走一些就少损失一些!”

    苏任在于单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朋友的情我领了,真的走不了,放心我有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父汗要冒雪千里迢迢来攻打马邑?”

    右贤王道:“还能为什么?无外乎粮食呗!单于听信了左谷蠡王的话断了和苏先生交易的事,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十万百姓等着吃饭,又有不少部落主战,单于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应该去攻打左谷蠡王!”

    苏任笑了:“太子还没看清现在的状况?”

    于单不说话了,咬着牙黑着脸一屁股做到了旁边的坐垫上,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忽然回头看了苏任一眼:“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苏任一笑:“这么给你说吧!单于不来还好,若来这草原就要乱了!我只是自卫,想要整个草原的另有其人。”

    右贤王道:“左谷蠡王的大军已经偷偷向北而去,根据探马报告人数大约在三万到四万,不知道单于在狼居胥有没有安排这么多人。”

    “什么?左贤王真要……”

    “不是真要,是已经开始了!”苏任喝了一口酒,酒是二锅头,于单来的时候他和右贤王已经喝了不少,整张脸变得通红:“不过,这也是你的一次机会,怎么做就看你自己。”

    右贤王立刻道:“太子若要行动,本王愿助太子一臂之力!”

    大帐中变的格外安静,苏任和右贤王看着于单,于单低着头一声不吭。于单是个好人,当然他也有野心,可真到了他自己决定的时候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并不是于单优柔寡断,而是他不希望看到匈奴内乱。在于单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军臣单于随祖父老上单于南征北战见多了互相攻杀,当草原安定下来之后他再也不愿意重回那个时代。

    右贤王看了苏任一眼,苏任微微摇头。这时候不能去打扰于单,这样的事情需要他自己下决心,一旦受人影响,万一遇到挫折就有可能崩溃,甚至于迁怒旁人。既然右贤王要做于单的盟友,在以后的路上,他决不能和于单成为敌人,那样于单就彻底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任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双手向后撑在地上,两条腿尽量伸平。右贤王太过肥胖,坐在那里正在打盹。

    “啪!”于单一掌拍在几案上,脸变的通红:“我这就回去调动兵马!”

    苏任长出一口气,点点头:“需要粮食或者兵甲说一声,这次我给你再便宜点,八折如何?”

    右贤王被那一声响惊醒,正好听见两人的话,哈哈哈大笑:“好好好,都说我是个窝囊废,这一次就让他们看看本王到底窝囊不窝囊!”

    于单先走了,右贤王紧跟着就让人收拾自己的营帐回王庭。伊稚邪拥有匈奴南部最大的部落,手下兵马在六万左右,如今只派往狼居胥三万,也就是说他还有三万兵马没有动,或许伊稚邪正是在防备于单对他下手。看着于单的背影,苏任的脸上没有笑容。

    这个于单能在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跑来通知他,说明于单真把他当朋友,而自己却时时刻刻在利用于单,苏任都感觉自己有些下作。

    韩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任身侧,也看着远处于单和他部下的马队:“这个匈奴太子人还不错,先生是不是有些心软了?”

    苏任点点头没有否认:“于单手下的兵马本就不多,再加上右贤王也没多少,何况右贤王嘴上说的好,真动起手来未必会出全力,伊稚邪留在阴山的兵马还有三万,能不能打胜真不好说。”

    韩庆道:“不是还有荆棘他们呢嘛?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于单一把?”

    苏任摇摇头:“山坳一战,荆棘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兵马却已经不能再战,他的那些人我还有大用,若是全死在这里得不偿失。”

    “这么说,万一于单败了怎么办?”

    苏任想了想,道:“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于单败了就让他进入长城以内,无论如何得保他一条命,这是我欠他的。”

    “陛下会同意吗?”

    “不知道!”苏任转身下了城楼,背着手往回走:“对了,明天派人给于单送些粮食和兵甲,以后他只要开口就给。”

    “不卖了?”

    “只要他能和伊稚邪打上一百年,咱们堂堂大汉养着他又能如何?”

    韩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指着苏任:“在下差点被先生骗了,还真以为先生和于单称兄道弟,原来先生还是在利用他,匈奴内斗对我大汉最有利,此计甚妙!”

    苏任瞪了韩庆一眼:“什么叫利用,这明明是我看在与于单的情分上鼎力相助,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全变味了?”

    “哈哈哈……,对对对,是真朋友全力相助!”

    回到城主府的时候,马邑城中的主要人物全都在,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公孙傲忙着整训兵卒,无论是雁门关还是长城外的各处哨塔他都要去看一眼。王恢也很忙,他是苏任的副将,苏任将一应行文书写方面的事情全交给他。就连公孙弘也很忙,马邑城主做不成了,摇身一变成了荡寇将军府的主簿。苏任是个甩手掌柜,其他人就该忙的团团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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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大将军介绍:
谁说古代就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谁说古人就是淳朴厚道的代表?谁说古人的智慧和眼光没有我们远大?
苏任来到大汉,被大汉朝坑了!刘彻坑他他忍了,卫子夫坑他他也忍了,卫青、霍去病一起坑他他还忍了!
匈奴凭什么坑我?高句丽凭什么坑我?长条岛上的野人都想坑我?那就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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