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流口水的妇人
荆棘不见了,进苍耳沟之前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只有赢广济问了两次,苏任只是摇头不语,便没人再关心荆棘的落。太行山的盗匪好像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第一次那三五十个人之后,再也没有人出来过。就和荆棘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走了两天,翻过了太行山余脉,进入雁门郡境内。大汉一百零三个郡中,雁门郡不是最北的郡,也不是最南的郡,只因为雁门关的存在,这里成了抗击匈奴的前沿阵地。雁门关所在的位置很奇特,东面是原来的燕长城,秦时曾被修缮,与赵长城连在一起,变成万里长城。
雁门关就位于燕长城和赵长城中间,此地东面前突,西面也前突,生生的形成一个凹字形。所以匈奴人最喜欢进攻的就是雁门关。大批的骑兵往雁门关外一扎,将大汉的兵马全都吸引到这里来,然后分兵向东进攻代县,或者向西进宫北地三辅威胁长安。在匈奴百年的骚扰中,雁门关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雁门郡兵多百姓少,到处都是荒芜的农田,和无家可归的难民。有时候碰见那些呆坐在破败村落中的老者,让人心里不由的发出感慨。
苏任没心情感慨,一个人骑着马走在队伍里,低着头一声不吭。白马估计是认出了这条路,步子走的很轻快。苏任坐在马上上颠簸却浑然不觉。
赢广济摇着折扇欣赏周遭的景色,那天一句话勾起苏任的痛脚,被苏任那能杀人的眼睛瞪了。赢广济有种后脊背发凉的感觉。多少年了自己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怎么对一个文弱的书生如此忌惮?赢广济有些不解。他需要好好思量自己的计划,若真的惹到了苏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韩庆心急如焚,他可没见过苏任这种状态。两腿一夹马腹,来到石宝身旁,低声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石宝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先生这样子。”
韩庆皱皱眉,想了想又纵马向前,追上苏任,深吸一口气:“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苏任深吸一口起:“没事!就是在考虑一件事。”
“何事?可否告诉在,你我二人一同参详?”
看了韩庆一眼,苏任道:“你可知道那个中行说是什么人?”
韩庆想了想,摇摇头:“从未听说过。”
苏任呵呵一笑:“此人家在燕地,不知什么原因做了内侍,文帝朝老上单于新立,派人求亲,文帝便以宗室女妻之,并让这个中行说同往,中行说不愿,而朝廷旨意岂能随意更改,便强令前往,这个中行说到了匈奴便投降匈奴,替老上单于出谋划策,深的信任,军臣单于继位之后更加宠信,这些年来匈奴种种恶行都是中行说替匈奴人谋划。”
“什么?”韩庆大惊:“此人是和亲使?”
“以前是,现在他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此人不除,大汉将永无宁日!”
韩庆心中上翻腾,憋了好久问道:“此事先生从何而知?”
苏任看了韩庆一眼:“你以为咱们在匈奴就没人?匈奴之事我已经经营多年,对这个中行说也是观察好久,此人就是赢公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刘宏与之结交能在单于面前说上话的人。”
韩庆倒吸一口凉气:“此人既然如此危险,要不要派天罡地煞去除掉?”
苏任摇摇头:“此人虽然可恨,却极为聪明,总是隐身幕后,从不离开匈奴王庭半步,别说我们没有机会,即便有派去的人也将会有去无回,为了这么一个阉人不值当搭上我们自己人一条命。”
“那,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任没说话,深吸一口气。
雁门关是一座雄关,藏身于雁门山中,乃是长城第一雄关,与宁武关偏关并称为外三关。有天九塞,雁门为首之说。然而,多年的荒废已经看不出雁门关的样子。只在最近,因为李广和程不识的到来,重修雁门关才被提上日程。离着雁门关越近,从各地征发来的百姓就越多,站在雁门山,能看见雁门山上如同蚂蚁一样干活的人群。
苏任没上雁门山,也没去雁门郡治所善无,只在离雁门关最近的武州落脚,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武州是个不错的地方,背靠太行山,面对雁门关,东面便是善无,西面是通往晋阳的必经之路,将这里作为基地,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的人他都能接触到,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因为修建雁门关的缘故,武州城内几乎全都是百姓和兵卒。汉朝时征发差役是不给钱的,而且粮食还得自己解决,唯一比秦朝强一点的是,汉武帝刘彻说话算数,说一年就是一年,说半年就是半年,只要到了时候里长带着自己的人走就是,谁都没有权利阻拦,于是乎武州的差役也是来来往往。
武州太小太偏,并没有翠香楼,苏任一行便随便找了家客栈住。客栈的名字叫君悦,一听应该就是掌柜的名字或者掌柜儿子的名字。客栈不大,开在背街小巷,来往的客人也少,所以苏任只花了八十钱就包了一个月。这可把掌柜的高兴坏了,这大半年来虽然武州人来人往,能住起店的没几个,更不要说他家这偏僻的地方。
店掌柜姓章,就叫章君悦。客栈由他和妻子操持,膝一儿一女,都已经十三四岁,忙的时候也会出来帮帮忙。章君悦的儿子起了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叫章邯,竟然和秦朝最后一员名将雍王章邯同名同姓。小子也长的精神,虽然只有十四岁,壮硕不说,样貌也很好。放在后世完全可以演偶像剧。
赢广济看看章君悦又看看他儿子章邯,嘿嘿一笑:“我说掌柜的,你长的这么寒碜,你家这小子却长的如此清秀,该不会……?”
章君悦陪着笑脸,给赢广济倒了一杯水:“客官说笑了,这小子随他母亲,不怕客官笑话,他母亲可是这武州城第一美人。”
“哦?那得见识见识!”
韩庆笑道:“这恐怕只有你章掌柜这么认为吧?”
“哈哈哈……”
众人大笑,掌柜的也跟着一起笑。正在说话间,掌柜的妻子带着女儿捧着几个盘子进了门。正如章君悦所言,他的妻子的确长的不一般。虽然上了些年纪,还是能看出是个美人,比那些长相出众的小姑娘更多了成熟的味道,只要看一眼绝对忘不了。
被一群男人直勾勾盯着看,那妇人脸不红心不跳,笑呵呵的将盘子轻盈的放在几案上:“诸位客官慢用,小妇人再去拿酒!”
众人一直看着那妇人出了屋子,还侧头往外看。苏任咳嗽一声,掌柜的却笑呵呵道:“让诸位见笑了,诸位请,有什么不合适的尽管招呼,小人就在外面候着。”
等掌柜的出了门,赢广济长叹一声:“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如此美人,只可惜……”
苏任用筷子在几案上敲了两:“够了啊!你都是教主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竟然……,哎,以后别说认识我。”
“古人云秀色可餐,看看就饱了,这顿饭再吃也是索然无味。”
“你还有完没完?不吃滚蛋!”苏任夹起菜蔬大吃特吃不在理会一脸色相的赢广济。
正如赢广济所言,那顿饭的确吃的索然无味,只要那妇人一进来,一群小子便发出狼一样的眼光,恨不得上去动手动脚。那妇人一走,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声音很大,毫无顾忌。
苏任一把拍在霍金后脑勺上:“好好吃你的饭,再看等我回去告诉二丫!”
霍金连忙笑着道:“不不不,大哥,你误会了,我绝没有看她的意思,就是觉得蹊跷。”
“怎么讲?”
霍金又笑了笑:“如此一个美人在店里做档垆,这店里的生意却如此冷清,您不觉得奇怪吗?还记得当年董先生和卓夫人开酒肆的时候,只要卓夫人往店里一站,那就不愁没人来!要说起来,这妇人可不比卓夫人差!”
韩庆吸了一口凉气,微微点头,肯定的看了霍金一眼:“嗯!在也是这种感觉,此地乃是武州,这些年匈奴屡屡犯境,这武州紧邻雁门关,绝无幸免的道理,如此一个美人竟然好端端的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的确让人觉得奇怪。”
赢广济皱起眉头:“你们的意思是,这客栈有问题?”
韩庆摇头道:“虽不能肯定却也不能排除。”
“要不咱们换一家吧?”
苏任只顾埋头吃饭,冷哼一声:“好端端的刚住,店家一没有坑咱,二没有害咱,只因为一个美貌的妇人就让你们这群人慌了神,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行了,都给我闭嘴吃饭,吃完饭休息休息,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看苏任,这更没了胃口。
第675章 两位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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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识笑了笑:“你倒想的开,诶?你派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都尉一直在门口听两位太守说话,听到这里就不能再等了。(请访问~猫扑~小说,有您所有要看的书,)连忙进来,给两人行礼:“下臣见过二位太守。”
程不识笑道:“正说着他他就回来了,还真巧,快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都尉连忙道:“下臣已经打听清楚,苏任此来并不是要率兵打仗,据他说要在雁门关外建一座榷场,和匈奴人做生意。”
“做生意?”
都尉点点头:“苏任说,我大汉之所以目前和匈奴对战中总是被匈奴带着走,只因我大汉缺马,缺战马,匈奴人全都是骑兵,以步兵和骑兵战本就吃亏,要和匈奴开战我大汉就必须有一支骑兵,如此才可以战胜匈奴,所以他开的这个榷场就是要为我大汉换取匈奴战马。”
程不识吸了一口凉气:“哎呀,此子眼光独到呀!竟然一眼就切中要害,的确是个人物。”
李广呵呵一笑:“如此甚好,只要他还清楚那就好办。”
都尉又道:“苏任说,过几日就来善无拜见太守,还说他和大公子是兄弟,太守自然就是他的长辈,理应拜见。”
李广大笑,对程不识道:“这小子还算懂礼,还别说老夫都有些喜欢他了。”
程不识指着李广:“人家说是你的子侄你看你就乐成这样,既然他是来换马的,你这位伯父能不能开口说一声,弄来的马匹先让我们二人挑选?”
“诶?”李广眼睛一亮,哈哈哈大笑:“还是你有脑子,我就没想到。”
“呸,你没想到就派人去找苏任,这话我才不信!”
“哈哈哈……”几个人在演武场放声大笑。
苏任回到客栈,章君悦连忙迎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头不小,而且会在武州常住,若是能一直住在他家店中,对他无疑是一件好事。不但不用担心有人来胡闹,而且还能赚一笔。
替苏任端来净面水,章君悦满脸笑容的询问要不要吃饭。奔波一上午,苏任的确有点饿,便点头答应了。打发了章君悦,苏任找来纸张将脑中记下来的雁门关一点点的画出来。在苏任看来,这座城关的确很好,可惜还是存在些问题,比如说瓮城和棱堡就没有,若匈奴人不计伤亡一味猛攻还是有可能攻破的,所以他准备以一个后世人的观点去补一补缺漏。
“邦邦邦。”敲门声想起,苏任没有抬头:“进来!”门吱呀一声打开,苏任还提着笔思考:“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就吃。”
“先生!”一个甜糯糯的声音突然从苏任身后传来:“阿父说都是肉食请先生趁热吃,若放凉了对身体不好。”
苏任一回头,送饭的竟然是章君悦的女儿,而且穿的很清凉。小姑娘一脸红晕,绝色的容颜看一眼就让人心中荡漾。
第676章 美人的请求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苏任脸上。☆→頂☆→点☆→小☆→说,
章姑娘都看呆了:“先生,您这是……”
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笑呵呵的道:“无事,对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姑娘脸更红了,低着头:“回禀先生,小女子名叫章琴!”
“章琴?好名字,那你会弹琴吗?”
章琴微微点头,始终不敢看苏任:“会一些,弹得不好。”
“哦!我可是什么乐器都不会!好了,放下饭食,你退下吧,我现在就吃。”
章琴没走,也没有放下饭食,站在那里开始哭。苏任被下了一跳,刚才看见章琴进来,心中的邪火腾一下就窜了出来。然而眼前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小,虽然长的很好,身材也是一流,可总归是个小女儿。若自己真的动了手,那就和禽兽没区别了,所以苏任才打了自己一巴掌。
章琴一哭,苏任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接过托盘:“怎么了?为何哭呢?难道我说错话了?”
章琴还是一个劲的哭不说话。
苏任有些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好好好,那你留下吧,我现在就吃,你看着我吃!”
伸手就从盘子里抓起那条羊腿,真的很烫,又连忙扔到盘子里。悉悉索索的不断搓着手,呲牙咧嘴的表情夸张。章琴止住了哭声,又接过苏任手里的托盘:“先生烫坏了吧?都是奴婢不好。”
苏任忍着疼,勉强挤出点笑容:“没事没事,不怪你,是我不小心。”
放下托盘,苏任给章琴倒了杯水,开始吃肉。羊肉没味道,既没有多少盐,也没有辣椒和孜然,用开水煮过之后腥膻味还是很重。为了不让章琴再哭,苏任吃的很欢快,一边吃还不忘表扬一下那位蹩脚的厨子。
“好吃,真的很好吃,谁做的?”
章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先生喜欢就好,是奴婢胡乱弄出来的。”
“哦?你的手艺不错,明日还吃这个!”
硬着头皮将一条羊腿吃完,苏任打了个饱嗝,章琴连忙奉上水。
苏任笑了笑,又喝了水,抬头看看窗外,天竟然都快黑了,便笑呵呵道:“章姑娘,饭我也吃了,这天也不早了,奔波一天有些累,我想要休息了,你……”
章琴二话不说,起身就去给苏任铺床。看着小姑娘将被褥展开,又将枕头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苏任的心中很不舒服,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果然章琴干完这一切之后,还是没有走,站在榻边低着头玩自己的衣角,这一次不仅脸红,连脖子都都红彤彤的。
“咳!”苏任连忙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章琴开始脱衣服,本就穿的单薄,只动了一下,柔滑的丝绸衣服便顺着她的身体嗖的一下滑落。章琴的身体真的很美,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该圆的地方圆,该平的地方平。苏任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怀疑这个章琴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三岁。
章琴的动作很舒缓,脱完衣服只后就那么站着。早春的寒风还是很冷的,何况已经到了晚上。风从窗外吹进来,小女孩的身体有些发抖,却并没有急着钻进苏任的被窝,低着头用手护住身体上的要点一声不吭。
苏任的脸也红了,眼睛都在变红,全身上下有些燥热。他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面对如此的场面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假话。但那微弱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只不过也在一点点消失。
扑倒铜盆旁,想要用冰水洗洗脸,可惜盆里没水。又抓过小几上的水壶一阵猛灌,早已凉透的茶水顺着食道直接流进胃里。苏任能感觉到那股子凉气在身体里游走,脑袋也随之回复到了清明。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拿起自己的白熊皮斗篷,轻轻的披在章琴的身上。一股子淡淡的幽香钻进苏任的鼻腔,脑袋感觉到一阵眩晕,又是一个大嘴巴抽到脸上,连忙后退几步。
“章秦姑娘,我知道你并非自愿,我就是个俗人,却也不是乘人之危的恶棍,趁着我现在还有些理智,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章琴没动,眼泪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滴在白熊皮披风上,没做任何停留滚落到地面。章琴哭的很伤心,苏任想要上去安慰两句,却又怕再次着道。他现在明白刚才他吃的那条羊腿里肯定放了别的调料,章琴身上的香气也有那些药物的成分,所以这样的女人绝对碰不得。
“姑娘,有话你就直说,不用行如此下策,若是我能帮忙自然会相帮。”苏任使劲压抑住自己的邪念,不知道黄十三和蛮牛跑哪里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家先生被这个女人害了?
章琴噗通一声跪倒在苏任面前,两只手死命的抓着白熊皮斗篷的外沿,尽量将自己的身子藏在里面。仰起头,梨花带雨的眼神配上绝色容颜,天下间没有几个男人能招架得住:“先生救我!”
幸亏苏任是个老江湖,前世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虽然都穿着衣服,却一个比一个清凉,当然他没能上手,但多少也能看几眼。章琴虽然长得很美,却没到那种倾城倾国的地步。若随便一个古人面对这种局面,忍不住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只要苏任尽量克制,这场面也并非就能将他拿下。
苏任点点头:“姑娘请起,有话慢慢说。”
“呜呜呜……”章琴哭的很伤心,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往前挪了两步,苏任连忙后退:“先生,您可得救救我,这章君悦是这天下最坏的坏蛋!”
苏任站在窗边,让冷风吹着自己,随时保持清醒。从章琴的口中得知,章君悦不是雁门人,也不是章邯和章琴的父亲。章君悦来的那一年,武州刚被匈奴人洗劫过。章琴和哥哥母亲也被匈奴掠走,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等章琴一家回过味来的时候,竟然又回到了武州。章君悦作为他们的救命恩人,母亲嫁给了章君悦,他们兄妹也改姓章。
章君悦对他们母子三人很好,不但从官府手里要回了他们的房舍,连这座客栈都要了过来,于是便与章琴母子三人一起经营。
“先生,章君悦是匈奴人!他是匈奴奸细!”话说到最后,用这么一句做了结尾。
苏任皱着眉头,两只手死死抓住窗棂,嘴角已经被咬破了,鲜血流下来。因为他面朝外,章琴并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既然章掌柜是匈奴奸细,姑娘为何不报官,却要对在下这个商贾说?而且你这样是何意?”
“先生,奴婢实属无奈,先生没来之前,这客栈中时常有神秘人出现,奴婢的母亲告诉奴婢,那些人都是匈奴人,因为他们的身上都有匈奴人的味道!”章琴擦了擦眼泪:“奴婢母女害怕,又因我与兄长年少,母亲不便离开,所以没有报官,今日见太守派人对先生如此礼敬有加,所以我们母子三人商议之后,这才……”
“哦,原来如此,那你说要我如何帮你?”
章琴一听这话,趴在地上就给苏任磕头,一个头下去额头上就见了红:“求先生救救我们母子三人,杀了章君悦,奴婢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先生之恩!”
苏任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模糊了。没想到那药竟然如此厉害,发作起来让人无法招架。喝冷水,吹冷风竟然只能延缓,得赶快想个办法将章琴打发掉。听了章琴的控诉,他现在非但不怀疑章君悦,却怀疑起章琴母子三人来。
“没想到这个章君悦竟然是匈奴奸细,姑娘请起,此事我答应了!”
章琴又磕了个头,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先生大恩奴婢绝不敢忘,既然先生答应替我们母子报仇,奴婢,奴婢……”
“章姑娘,这样吧,此事我还没有办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姑娘厚爱在下心领,等事成那一天姑娘再来不迟,今日奔波一日的确是有些困了,就请姑娘先回去,我明日就去善无,将这件事亲自禀报太守,姑娘以为如何?”
章琴没走,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对,就站在苏任背后低着头。苏任的手指深深的插进窗棂中,他不敢回身看章琴,生怕看一眼自己刚才的努力前功尽弃。
不等章琴答应,苏任已经开始呼喊:“来人,来人……!”
喊了好几声,竟然一个人都没进来。章琴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贴在苏任身上,那股子香气又钻进了苏任的鼻孔。苏任实在招架不住,想再给自己两个嘴巴。刚伸手便被一直柔弱无骨的力道攥住手腕,然后一具软绵绵的身子就贴到了后背上。
“苏先生……!”
就这么一声,苏任全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脑子里残存的那点理智荡然无存。章琴抱住苏任,一双手顺着衣服插进里面,开始抚摸。苏任彻底放弃了抵抗,满脑子都是香艳,他失败了!
第677章 神奇的毒药
苏任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模糊,好不容易缓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美女而是两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頂∽↗点∽↗小∽↗说,
黄十三一脸兴奋:“醒了,醒了,先生醒了!”
然后,韩庆、霍金、石宝、蛮牛,甚至是赢广济全都出现在苏任面前。苏任的头很疼,就像有人拿锤子砸了一下一样,伸手一摸,额头上真的缠着厚厚的绷带。
“怎么回事?”
就这么短短的四个字,刚才还是一脸笑容的韩庆等人全都不做声,黄十三和蛮牛更是跪在地上,嘻嘻哈哈的霍金、石宝一脸严肃看着苏任不说话了。
“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昨天晚上……”
赢广济笑道:“昨天晚上美人入怀,一夜风流是吧?是不是还要问问人家掌柜的漂亮女儿去哪了?当初看见那个美妇的时候,装的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色厉内荏之辈,哎呀!没能成其好事,差点丢了小命,没这本事以后还是别胡来。”
苏任皱着眉头,听赢广济胡说八道。原来,昨夜的确中了毒,但不是什么**,而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奇毒,名字很好听叫古丽尔花。这种毒用的是古丽尔花的花粉,少量使用有**的作用,但是计量一多非但不能**,而会要了你的小命。
章琴和苏任全都中了这种毒,所以两人才会在房间里宽衣解带。然后,好事未成却双双昏迷。当黄十三和蛮牛发现的时候,两人都岌岌可危。多亏赢广济与西域人有些接触,这才知道毒物的来历,经过淳于意徒弟的用药,想尽办法将苏任救了过来。而章琴因为花粉是抹在身上的,所以中毒更深,最终香消玉殒。
“何人下毒?”苏任听了半天算是搞明白了事情经过。
韩庆道:“已经查清,是章君悦的妻子和儿子所为,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经跑了,不知去向。”
“匈奴人?”
韩庆摇摇头:“不,他们是汉人,在武州住了好多年,至于是何人指使,目前还……。”
苏任摆摆手,苦笑着摇摇头。
霍金道:“大哥放心,那母子跑了,章君悦这狗东西已经被我们抓住,我一定把他的嘴撬开!”
赢广济摇着折扇,笑道:“没用,章君悦就是个弃子,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伙,要不然也跑了,抓了他没作用,说起来这小子被人家利用还不知道,真是可笑。”
客栈中加强了戒备,所有地方都是双岗,更有十几个护卫在院子里来回巡逻,凡是没见过的人先抓起来再说。护卫们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一连两次苏任被人暗算,都差一点死无葬身之地,这让护卫们心里很不舒服。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这两次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看着冰冷的尸体,苏任摆摆手,让霍金将白布重新盖上:“死了就埋了吧!说起来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章君悦跪在苏任身旁,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看苏任一眼就会不由自主的抖一下。他的确想要用这个便宜女儿巴结苏任,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来到武州,费了好大的劲将这一家三口救出来,这么多年自己在家中说一不二,只要他一说话就能镇住所有人,谁知道人家比他隐藏的还深。
苏任看了一眼章君悦:“你是匈奴人?”
章君悦连忙点头:“是,小人是匈奴人!三年前,奉军师之命来武州,以做生意为掩护监视大汉军队调动,先生,这三人和小人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做的事情小人一无所知,请先生饶命!”
霍金一脚踢在章君悦后背上:“没有一点关系?你们不是夫妻吗?他们不是你的儿女吗?这时候说没关系?”
“小将军明鉴,小人只是借他们的身份掩护,并不是真的夫妻和儿女呀!先生,小人真的没有害您的意思!”
“说说他们三人吧?从你如何认识的说起,不许有任何隐瞒。”
“诺!小人绝不隐瞒!”稳了稳心神,章君悦讲述自己的经历。
和章琴说的差不多,虽然在某些细节上有些出入,大致方向还是相同的。章君悦原名阿提拉,不过是匈奴人的百户,只因他长的像汉人,这才被中行说看中,将其派来汉地做奸细,并从被掠的汉人中找了一家人作为阿提拉的掩护。很巧章琴一家被选中,因为章琴的父亲姓章,阿提拉也就改名章君悦。
来到武州之后,章君悦从武州县令手中买回来原本章家的房舍,又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扩大,建了一处客栈。因为这里比较偏僻,所以客人不是太多,逐渐的就成了匈奴人的一个联络点。三年来,章君悦将大汉的情报送往匈奴,中行说也大力支持。所以尽管君悦客栈从来就没赚过钱,依然开门营业。
“狗日的,既然是匈奴人那就更该杀!”
苏任拦住霍金,看着章君悦:“这一家三口真是你随意挑选的?”
章君悦连忙点头,忽然有摇摇头:“回禀苏先生,当初好几千汉人,小人也不知道选谁不选谁,是这小姑娘过来抱住我的腿让我救他,小人也是好心,又见她母亲长的好,这才……,先生,小人真不知道他们要杀先生,这三年他们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苏任没有理会章君悦,问韩庆:“领咱们进城的那个人呢?”
“死了!出事之后我就派人去找过,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那人可有什么蹊跷?”
韩庆摇摇头:“在下问过县令,此人也是武州本地人,而且还是原住,所以在下觉得此人只不过是被收买的而已,将我们领到这里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赢广济咂咂嘴:“好厉害的手段,为了你,三年前就开始计划,而且做的如此隐秘,若不是事情没成,谁都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只会认为是匈奴人从中使坏,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让人家如此大费周章的要你小命?这一次,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你必死无疑,救你一条命,这价格是不是得提提?”
苏任瞪了赢广济一眼:“你要是能查出是谁在背后捣乱,给你翻一倍!”
“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赢广济并没有急着往外跑,而是笑呵呵的看着苏任。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摸着刚长出来胡须的下巴:“古丽尔花产自西域乌孙,此花分雄雌,只有雌花的花粉才能做成毒药,而雌花只长在沙漠戈壁之中,且盛开的时间只有三天,采收花粉极其困难,别说中原,就算是乌孙此毒药也是价比黄金,平常人别说得到,就是见都没有见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赢广济笑了笑:“我之所以认识此花也是个很偶然的机会,那还是十年前,我随教中长老云游到鄯善国,碰见一位中原客商,当时他们十几个人护着一个盒子,长老以为里面是大汉朝廷的要物,所以……”
“所以你们就抢了,然后打开看是这什么尔花,行了,说重点。”
赢广济竖起大拇指:“不错,盒子里的确装的是古丽尔花花粉,可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还是到了乌孙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当然也打听了一些消息,那人说中原每年都有一伙人前往乌孙购买这种花粉,出手阔绰,从不还价……”
苏任有些不耐烦,刚要说话,被赢广济制止,笑道:“别急嘛,这事情很麻烦,要说清楚就得慢慢来!”
“好好好,你继续!”
“此种奇毒我们也是从未见过,回来之后就多方打听,足足奔走了两年,这才有了些眉目,你们猜猜他们是谁?”
所有人对赢广济怒目而视,赢广济笑的很高兴,折扇有条不紊的摇动,丝毫没有将那些杀人的眼光放在心上:“不是别人,全都是大汉的王公贵胄,他们用这些花粉作为**药,据说闻过之后勇猛无比,夜驭十女不在话下。”
韩庆立刻反应过来,扭头望向苏任。苏任却等着赢广济:“他们没这脑子,到底是谁?”
“嘿嘿嘿,果然瞒骗不了你。”
“那就说实话!”
“其实王公贵胄只不过是购买花粉的人,从乌孙将花粉送到中原的另有其人,一开始我们只查到了一些给王公贵胄炼丹的方士,后来有经过深入调查,发现这些方士也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
“什么?”霍金急了:“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说明白到底是谁弄来的这什么花粉!”
赢广济笑道:“虽然还不清楚,至少有个方向,你们要是自己查,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到那些方士?我可是给你们节省了好几年时间,以我们秦教的实力都用了两年,你们这点人手还不得二十年?姓苏的,这个消息值那么多钱吧?”
第678章 打劫战马
正如赢广济所言,要查清真正的幕后主使的确不容易。韩庆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在武州周边奔波十几天,竟然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就连那对母子也好像凭空消失一般,谁也没有见过。
苏任在客栈中休息了五天,待精神恢复之后便带人去善无拜见李广程不识。被人算计的事情他没有告诉李广和程不识,不是他信不过这两人,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说起来他和这两人没有交集,一方是驻守雁门关的将领,一方是有秘密使命的皇帝宠臣。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不接触才是最好的。
但是,因为李当户的关系,苏任不得不来这一趟,更重要的一点,若要和匈奴人做生意,没有军方作为后台,万一匈奴人抢了他们怎么办?哪怕是人家扮成一股盗匪抢了他们,苏任也损失不起。他还准备在这里长期干去,所以就需要和方方面面的人处理好关系。
善无县离雁门关也不是很远,从距离上来说比武州稍微远了一点,但是这边更开阔,更适合大军行动。和武州相比,善无偏西,所以地面更平坦一点,没有那么多的山岭和丘陵,也没有大片的树林。取而代之的是已经返青的农田。今年因为有汉军驻扎,雁门郡没有遭受匈奴的骚扰,百姓们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种上庄稼,弄一点口粮。
苏任还不能骑马,坐在车上都感到头晕目眩。古丽尔花的毒性很凶猛,这几天精神虽然缓过来一些,身体还是很疲惫。平常总喜欢在院子里喝茶的他,这些天老在房间里睡觉。
黄十三轻轻敲了敲马车:“先生,要不要喝点水?”
苏任喘着气摇摇头:“还有多远?”
“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要不咱们休息,午时肯定能赶到。”
苏任还是摇摇头:“走吧,到了再说。”
善无驻扎着大军,他们是将来驻守雁门关的兵马。现如今雁门关还在修缮,为了防备匈奴人搞破坏,刘彻提前将兵马送了来。一部人驻守雁门关,一部分驻守代县,一部分就留在善无。三方城掎角之势,让匈奴人无空可钻。
因为苏任的身体原因,队伍走的不快,到了善无正好五午时。
善无城比武州城还要壮阔,宽厚的城墙可以跑马,高高的城门足有一尺厚。四五十个兵卒正在检查每一个要进入善无的人,这是防备奸细混进去。但就算他们检查的再怎么仔细,若是真的奸细,也一定有办法进城。因为苏任看见,那个领头的队率收了别人几个铜钱之后,对那人便不闻不问。
还是那名都尉在城门口等候。今日他没穿盔甲,身旁也没有随从。苏任来的时候,他正在路边的铺子里喝水,看见苏任的队伍,连忙出来大声招呼:“车上可是苏先生?在在此等候多时了!”
跟随着都尉畅通无阻的进了城,平平安安的来到太守府。不用通传,都尉站在门口请苏任了车,就往里面让。大堂上李广和程不识在坐,一人手里端着一碗茶水,正在品尝,不知道说什么,面上的表情很古怪。
李广正对着大门,抬头便看见了苏任:“哎呀,来了!快快进来!”
苏任进了门给两人行礼:“小子见过李太守,程太守!”
程不识眉头一皱:“咦!小子,你这脸色怎么如此苍白?精气神也不太好,说话更没有力气?出了何事?”
这两人苏任都认识,虽然并没有多少深交,却也不陌生。苏任笑了笑:“这几日可能水土不服,上吐泻,虽说已经好了些,只是精神还不是太好。”
“哦!这可是大事!”李广点点头:“若如此就该休息,跑这一趟若是累坏了,回去陛还不责问老夫?”
苏任连忙摆手:“小子来雁门就该拜访二位太守,何况二位还是小子长辈,不来可不行!来呀,将礼物抬进来!”
也不是什么重礼,礼品平平常常,胜在新奇实用。什么纸张,什么茶叶之类满满当当两大箱,免得两个太守争抢。程不识连忙让人扶着苏任坐,几个人开始聊天。从闲话说起,慢慢的就拐到了苏任此来雁门的目的上。说起雁门就不得不说说雁门关。
苏任没有隐瞒,将自己画的那副雁门图形拿出来让李广和程不识参详。看罢之后,李广一把拍在大腿上:“好,甚好!老夫前几日也去看了看,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苏小子这幅图一出,老夫总算明白了,虽说雁门关是防备匈奴而建,却也不能只顾挨打,必要的时候就得还击,如此改动甚好!”
程不识也点点头:“特别是这瓮城和棱堡老夫甚是喜欢,若是我大汉城池都有这两样,攻城可就不是十倍那么简单了,没想到苏先生对于建城还有如此见地?”
李广大笑:“这你就是孤陋寡闻了,要说苏小子建城那可不是头一次,会稽新城和江苏城都是苏小子建的,对了,还有长安的太学和楼观书院,这些都出自苏小子之手。”
程不识拍着自己的脑门哈哈大笑:“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些都忘了,有苏先生在,这雁门关一定能建成天第一大关,匈奴人再也别想从雁门关进到我汉地!”
“嗯!这就是陛派苏小子来的原因,陛也看上苏小子建城的手段,既然如此,从今日起,哦不,等苏小子病好之后,修建雁门关的事情就交给苏小子,程太守觉得如何?”
“甚好,甚好,吾没有异议!”
苏任没说话,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他明白这两人肯定在谋算自己什么,最可能的就是他将来从匈奴人手里弄来的战马。作为杀场宿将,谁不知道一支精锐骑兵在军队中的作用。李广和程不识都是老江湖,若每人手里掌握一支骑兵,那在军中就可以横着走了。
正想到此处,程不识看了苏任一眼:“咦?看样子苏先生不高兴,难道不愿意替我大汉出力?或者说陛派你来另有重用?”
苏任摆摆手:“程太守误会,小子此来并非陛派遣,现如今小子不过一介草民,无官无职,此来雁门只是为了家中生意,小子一介商贾,可不敢插手军国大事,所以就没有说话。”
程不识和李广对望一眼,李广道:“哦,不知苏小子准备做什么生意?”
“无外乎用我大汉俗物从匈奴手中换些东西贩卖而已。”
程不识假装疑惑道:“这恐怕不妥,朝廷严禁与匈奴买卖,若你抱着这个目的,今日送来的这些礼物老夫可万万不敢拿了。”
苏任笑了笑:“程太守放心,我的生意是经过朝廷同意的,要不然小子可不敢胡来。”
“哦?真有此事?”
苏任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帛,双手奉上:“若二位不信,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李广看了程不识一眼,伸手接过苏任的绢布。程不识也凑过头来,刚展开一个角,两人的脸就绿了。红艳艳的玉玺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苏任这可是给他们来了个马威。连忙将绢布叠好,又双手送给苏任:“臣鲁莽!”
苏任笑呵呵的将绢帛接过来,重新塞进怀里,看着李广和程不识道:“所以,二位太守还是不要打那些马匹的主意,一来小子不知道能不能弄回来,二来此事嘛……!”
李广瞪了苏任一眼,冷哼道:“你这臭小子竟然给老夫玩心眼。”
苏任笑道:“实在是两位太守逼得我没办法,一边是陛一边是二位长辈,小子可不敢得罪陛,也就只能得罪二位长辈了,得罪二位长辈大不了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得罪了陛可是要掉脑袋的!”
苏任说的俏皮,表情和动作配合的相当到位,完全是一个孩子在父辈面前撒娇的语气。李广手捋须髯,笑着对程不识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晚辈,这种连长辈都戏弄的不肖晚辈还是越少越好!”
程不识摇头叹气,一脸严肃:“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苏任想了想:“好我的程伯父,陛可是要一万匹战马,只有给够了陛,剩的或许……”
“哦?那么说……”李广立刻来了精神。
苏任点点头:“只有给够了陛,若有多余,只要二位太守出价合适,绝没有任何问题。”
李广大笑,指着苏任对程不识道:“看见没?和这小子谈话,咱们可是犹如翻山越岭一般,忽上忽,刚说没有,又说要钱,这小子还是那么爱钱。”
程不识长出一口气:“呵呵,钱的事情再说不迟,只要有就好!”
三个人哈哈大笑,堂上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对于做生意李广和程不识都没觉得苏任会办不成,因为这些年在苏任身上发生的奇迹太多了。能从一个穷乡僻壤的野人变成天首屈一指的富商,没有两把刷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苏任可不仅仅只有两把刷子,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这次苏任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战马。
第679章 大好的机会
马邑,因当年秦朝大将蒙恬在雁门关外围城养马得名。这里是个好地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正好冲着北面,只要在河岸边修建足够的堡垒,匈奴要想过来就得付出些代价。当匈奴人强渡河的时候,苏任有足够的时间钻进山林,然后逃之夭夭。带着韩庆赢广济等人在雁门关外转了好大一圈。这里就是一片死地,既没有匈奴人,也没有汉人。大家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默认了这块无主土地的存在。指着已经破败的马邑旧城,苏任道:“这里如何?将原来的旧城修整一下,不用造的太好,用原来的基础,之多三个月就可以启用。”赢广济点点头:“是个好地方,再在河边安排一队人马就行,可这么个地方,匈奴人真的会来?别忘了不远就是雁门关,等雁门关建起来可有很多驻军,匈奴人敢来?”“这里就是个榷场,别太小的勇气,无论是汉人商贾还是匈奴商贾!”韩庆皱着眉:“地方虽好,却是四战之地,就算李太守和程太守答应我们在此建成,若是匈奴人派兵骚扰,没有大军掩护别说三月,就是三年也没法修好!若李太守和程太守派兵过来,那可就和匈奴开战没有区别了!”苏任笑着点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所以就章君悦的本事了。”“他?”“就是他,只要他能联络上匈奴太子于单,这里就能变成榷场!于单乃是匈奴左谷蠡王,此处属于他的辖区,即便匈奴单于再怎么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要想动手也得给于单打招呼,这是匈奴国体决定的,而且我还听说于单已经将自己的部落迁徙到了离此不远的榆次,正好就先从这个部落下手,只要于单的部落生活好起来,相信其他匈奴人也就会来。”赢广济冷笑一声:“又是那一招,记得你当年和羌人做生意时,也是先收买黄羊部落,后来羌地腥风血雨,怎么?又要在匈奴人身上重演?”“不行吗?”“行,有什么不行的,只要别亏了我的钱就行!”章君悦成了重点监视对象。从那天开始,客栈已经不姓章,而姓了苏。蜀中商会的几个商贾忙前忙后的张罗,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指挥着自己的伙计忙前忙后,接替了章君悦的工作。而章君悦被关在柴房中,一日三餐不少,却随时担心自己被人宰了。霍金推开门,章君悦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碗,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东一道西一道,一张脸就好像蜘蛛网。“出来,大哥要见你!”章君悦没有任何反抗,提着手里的铁链,立刻就往门外走。明晃晃的日头很刺眼,在柴房中窝了这么多天,得一会儿适应。霍金一脚踢在章君悦屁股上:“快走,磨蹭什么?”章君悦往前挪步,尽量让自己走的快一点,免得被身后的霍金驱赶。几天不见,院中的护卫多了很多,站着不动的,来回走动的。凡是君悦的人全都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口吃了解气。苏任在房前大树下品茶乘凉,霍金瞪了章君悦一眼,章君悦连忙收住脚,静静的站在离苏任一丈开外的地方。黄十三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只要苏任一声令下,他章君悦的人生就算走到头了。霍金趴在苏任耳边嘀咕了一会,苏任回头君悦,微微一笑:“快把锁链卸了,来,掌柜的请坐!”有护卫过来将章君悦手腕上的铁链卸掉。章君悦还是不敢太过靠近苏任:“先生,小人知错了,只要先生不杀小人,小人甘愿当牛做马,这辈子都是先生的奴隶。”“起来,快快请起!”苏任亲自上前,将章君悦拉起来,满脸堆笑:“吾已经查清,那母子和掌柜的没有任何关系,那件事掌柜的并没有参与!”“谢先生明鉴!”章君悦听的眼中含泪,有这两句话就能保证自己死不了。苏任将章君悦让到桌边,上上下下开始打量章君悦。长时间,章君悦被苏任毛,一时间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该跪下。就在章君悦马上就要跪下的时候,苏任终于开了口。“掌柜的,既然你是匈奴百户,而且还是左谷蠡王的属下,不知你可认识你们的左谷蠡王?”章君悦连忙摇头。霍金一把拍在桌上:“哼,还敢隐瞒,别以为这些天我们什么都没干,你的事情我们清清楚楚,你虽是个百户,确是左谷蠡王账下一个部落的首领,部落虽然不大,却离你们那个狗屁左谷蠡王的部落不远,还说你不认识?”章君悦连连摆手:“先生明鉴,小人真不认识左谷蠡王,小人的部落太小,不过是个百户,虽然和大王的部落不远,可从来没去过,更不要说见到大王,哦对了,先生可能不知,左谷蠡王乃是单于长子,也就是我们匈奴太子,以小人的身份高攀不上!”苏任呵呵笑了两声:“掌柜的不要害怕,不认识并不奇怪,认识一下也就是了。”君悦一眼:“吾有一件小事想请掌柜的帮忙,不知……”章君悦连忙跪地:“先生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一点马虎。”“呵呵呵,如此甚好!”说着话,苏任从怀里掏出一块璞玉。这块璞玉是当年于单临走之时送给苏任的,于单说过,若是苏任在他有生之年去匈奴,只要拿着这块璞玉去找他,于单会鼎力相助。现如今就是需要于单帮忙的好机会。苏任将璞玉往桌上一放:“掌柜的可认识此物来历?”章君悦连忙细玉完美无缺,虽然不大,一道绝非凡品。而且,正面那个栩栩如生的狼头是匈奴人特有的标记。章君悦还注意到,那只狼头雕刻的是正面,这只有匈奴贵族才能使用。一会,章君悦抬头望向苏任:“先生,此物……”“此物乃是你们左谷蠡王相赠,我想请你拿着这块璞玉给左谷蠡王送一封信,不知道掌柜的可愿意?”章君悦嘴长的老大。他在武州孤身一人,苏任却要派他去送信,这就是说苏任相信他没有害人的意思,至于以前刺探情报的活动也没有追究。但章君悦还是多了个心眼,他不敢肯定这是不是苏任在试探他,万一是,只要他一拿那块璞玉,也就到了人头落地的时候。思想斗争了好久,章君悦迟迟没有出手。苏任笑着将璞玉送到章君悦面前:“掌柜的不用怀疑,在下真是想请掌柜的给你们左谷蠡王送信,没有其他意思。”章君悦还是没敢拿,只是任。苏任又将一封信放倒章君悦面前,也不说话,只是君悦。“先生……”苏任笑了笑:“掌柜的放心,只要你将信送给左谷蠡王,也不用回来了,就留在你的部落好好过日子,另外我还请左谷蠡王重重赏你,你背叛他投靠中行说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章君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久。霍金又急了,呼的站起身,指着章君悦:“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大哥给你一条生路你还不走,怎么想死在武州不成?”章君悦噗通一声跪倒在苏任面前,痛哭流涕,抱着苏任的脚又是亲吻又是抚摸,谁都拉不起来,眼泪鼻涕摸了一大块,那双鞋算是要不成了。苏任不担心章君悦一去不返,也不担心章君悦会寐了那块璞玉。虽说匈奴人野蛮,重承诺的习惯在这百年之中还是被大汉人同化了。而且,这也是章君悦的一个机会,如今留在武州生不如死,若按照苏任所言,只要送了信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且还是左谷蠡王,将来的匈奴大汗,如此好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当然章君悦也不怕苏任骗他,要杀他早就杀了,不用借左谷蠡王之手。章君悦来,这个苏先生绝不是一般人,来雁门也不是游玩,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况且自己的小命就攥在人家手中,没必要用这件事哄着自己玩。双手捧起桌上的璞玉和书信,章君悦又一个头磕下去:“先生放心,小人一定将这封信亲自交到左谷蠡王手中。”苏任笑呵呵的点点头:“好,那就这样,等掌柜的伤势好了马上出发,如何?”“谢苏先生,小人的伤没有大碍,小人下午就走,免得误了先生大事。”“也好,来人,给掌柜的准备食物和清水,再赏一百钱。”苏任一边吩咐一边冲着章君悦笑:“先生吃饱喝足再走,不用着急!”章君悦早已经摁耐不住,本打算马上离开。却又担心苏任怀疑他要逃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吃罢了饭,换了身衣服,牵了一匹马,苏任亲自将章君悦送出门外。又是一阵感激和褒奖,章君悦艰难的爬上马背,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北门方向跑去。当章君悦消失在街角,苏任一招手,韩庆从门里闪了出来:“派人跟着,只要他将信送到就饶了他,若有任何差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诺!”韩庆点头答应一声,出门而去。本书来自 /book/html/23/23965/index.html
第680章 最好的朋友
榷场最早兴盛于宋朝,是武力松弛的宋人向周边强国示好的一种表现。●⌒頂點小說,榷,专利专营也。榷场也就是带有政府性质弄出来的互市市场,作用有二,其一是让两国利用榷场互换货物,免除各方抢夺和战争。另一个主要目的自然就是收税,因为是专营性质,平常商贾要想参与期间,各种税费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宋与辽、金、西夏等国都建有榷场。宋人主要输送粮食、布匹、茶叶、瓷器等农耕时代的产物。而辽、金、夏可以向大宋售卖牲畜、皮货、药材等特产。但是,宋朝富庶,且输出的商品价值低,都是平常百姓最需要的,于是那些人卖了货物之后,又买了货物,一来一回之间,宋朝人只用不值钱的东西,换回来非常有用的货物。等辽、金、西夏明白巨大的贸易顺差之后,战争也就不可避免。
宋朝从建立之初直到南宋灭亡,边境战事从来都是打打停停,每每到紧要关头敌国都会收手,榷场在期间产生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宋人不善站,然而今儿跟辽人打,明天又和金国动手,后天西夏人受不了压迫来抢宋人,宋朝的榷场也是徘徊在开与不开之间。要让苏任说,只要宋朝商贾的贸易能稍微公平一点,宋朝或许还能坚持一百年。
话虽然这么说,真到了自己身上之后,也就变了味。苏任要在马邑开榷场,打的其实和宋人一样的主意,都是想用自己国家廉价的东西换取对手重要的物资。但大汉可不是软弱的宋朝,苏任的这个榷场不是催命的毒药,而是一剂兴奋剂,让大汉这个运动员尽快进入状态。
章君悦已经走了五天了,按照霍金的说法,就算是爬也能爬到榆次,可是于单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苏任的心里也着急,他来雁门就是要干事的,每天就窝在客栈中不是个办法。
这一天,苏任和往常一样,就坐在院子里喝茶乘凉。霍金大呼小叫着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五个护卫,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一般。那几个护卫全是土,其中两个的眼睛都是青的。就这,几个人还是紧握手中兵器,将一个魁梧的汉子围在中间。
“老实点,再造次小爷一剑砍死你!”
韩庆呵呵笑了两声:“怎么?又是那家的兵丁吃饭不给钱,还是在城里胡作非为了?”
霍金这些天也无聊,虽然顶着苏任护卫队长的头衔,却将所有事情全都扔给石宝,自己带着人美其名曰为了苏任的安全,要将城中奸细全部抓住,整天在武州城中左摇西晃。因为他是苏任的人,太守李广给兵卒和武州县令打过招呼,没人招惹他们。就霍金的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从什么地方来了一群恶霸。
不过,霍金做事还算有些分寸,他从不欺负百姓,只给那些不遵纪守法的兵丁和无赖找事。时不时就会抓一两个回来让苏任处置,弄得这君悦客栈都快变成属衙了。为此武州县令找过苏任好几次,但苏任不但不管,还鼓励霍金这么搞,于是乎武州的治安为之一变,再也没有谁敢大白天胡来。
霍金嘿嘿一笑:“韩先生这次可看错了,这小子不是兵丁,地地道道的匈奴奸细。”
“哦?还真被你碰上一个?那这个奸细也太不小心了。”
没听出韩庆话中的意思,霍金得意洋洋:“刚出门就发现这小子探头探脑,喊了一句就想跑,他岂能跑出我的手心?不过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瞧瞧这五个饭桶竟然让人打成这样,若不是我亲自出马还真抓不住。”
苏任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那个匈奴奸细,微微的点头:“真不是汉人,那面相就是匈奴人,这次小金子立功了,赏!”
“嘿嘿嘿……”霍金笑的很高兴。忽然想起手中的东西,连忙递给苏任:“大哥,这是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藏的还挺隐蔽,若不是这小子做贼心虚,老是护着胸口,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带着这东西。”
所谓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不说,写出来的话就不是人话。苏任和韩庆研究了好半天,都没弄明白信的内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匈奴奸细:“你会说汉话否?”
“会!”字正腔圆的雁门口音,让苏任吃了一惊。虽然匈奴人也喜欢学习汉人的东西,可语言、文字人家都有自己的,所以,没有多少匈奴人能说流利的汉话。就连对大汉无比向往的匈奴太子于单说出来的汉话都和鸟语差不多。
韩庆嘿嘿一笑:“这人若不是长了一张标准的匈奴脸,做个奸细还真是合适。”
“我不是奸细!”那匈奴人把脖子一耿,器宇轩昂的站在苏任面前,两只眼睛瞪着苏任:“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找人的,被他们抓了,哼,六个打一个不算好汉。”
韩庆笑道:“还不服气?那你为何在我们门口探头探脑?”
“找人,我要找的人就在这君悦客栈,不看看怎么知道。”
“呵呵,那你要找谁?”
匈奴人左右看了看,将眼睛盯在苏任身上:“他!”
苏任道:“找我?那你说说谁让你来找我的?”
“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是谁?”
匈奴人深吸一口气,先面向北方深深鞠了个躬,这才张嘴道:“我家主人乃是匈奴右谷蠡王,太子,未来的单于!”
“你是于单的人?”
匈奴人重重的点点头。
苏任和韩庆对望一眼,摆手道:“快快快,给此人松绑,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盼来了,这可真是的。”霍金自然知道苏任在等于单的回音,见那人是于单手下,连忙让人松绑。苏任手里拿着那封信,笑着道:“怪不得写的和天书一样,原来是于单写的,这就说的过去了。”
匈奴人也受了些伤,脸上还破了一块。但他并没有在意,看着苏任道:“我家主人让我将此信交到苏先生手中,并说三日后在雁门关外等候先生,先生是我家主人最好的朋友,这一次我家主人有要事希望先生帮忙。”
苏任示意那个匈奴人坐,但匈奴人并没有坐。他是个奴隶,既然苏任是他家主人的朋友,也就是和他家主人相同的身份,在这样的人面前没有他坐的地方。
“好,三日后我一定去,不知你家主人准备在什么地方见我?”
“主人派我来就是给先生带路的,明日先生随我走就知道了。”
“也好,下去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咱们启程。”苏任又对霍金道:“找个人给他看看伤,你小子就是个急性子,问清楚再打呀!这么一弄,见了于单我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霍金挠挠头:“这不怪我,这家伙和我们打的时候一声不吭,拳拳到肉,若不下手就全被这家伙打伤了。”
打发了那个匈奴人,苏任这才长出一口气。看来章君悦的确没有骗他,将信送给了于单。而且,从这个送信的匈奴人口中得知,于单现在的日子似乎不好过。那么,这就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能利用于单找到匈奴的突破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一夜,苏任房中灯火通明。韩庆、赢广济、霍金、石宝,还有专门从刘彻手中要来的桑弘羊,以及几个蜀中商会的掌柜全都在。明天就要和于单见面,肯定会说到建榷场的事情,那么就得提前坐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出问题。这个榷场是为大汉输血的管道,能不能畅通全在他们手里攥着。
桑弘羊年轻,确是洛邑桑家的下一任家主。当年被送到长安陪伴皇帝,但桑家天下豪商的本事还是有的,苏任专门将他带来,就是想让他做榷场主官,有这么一个从小耳睹目染的商业人士在,榷场就不会出太大问题。
说完护卫事宜,苏任扭头问桑弘羊:“桑大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桑弘羊连忙道:“在下只有一点请先生在意,若榷场顺利建立起来,在最初的几年只与于单手下的部落交易,一旦将于单的部落扶持起来,就要改变策略,不能让于单一家独大,那样对我们大汉不利。”
苏任欣赏的点点头:“嗯!此乃后话,一切都建立在榷场顺利建起来再说,咱们和匈奴迟早都有一战,不能把他们全都养肥,这个榷场另外一个作用就是要挑动他们之间的斗争,至于方法慢慢来。”
赢广济瞥了苏任一眼:“还用慢慢来,这些东西你轻车熟路,要不然羌人也不会到现在还打的不可开交!还是说说你对这个于单有几分把握,若这小子对榷场起了歹心,以你手下这点护卫恐怕防不住,还是从大汉军方调派些兵马护卫马邑为好。”
苏任嘿嘿一笑:“不用,护卫多的事,这里的三十名护卫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哦?你还有人来?”
苏任摇摇头。赢广济皱了皱眉,猛然间恍然大悟,指着苏任道:“难怪你在出发之前派那小子去找荆兄,原来要用在这地方,和你作对真的不是好事,常言说智者早亡,你还是小心些!”
第681章 墨汁的墨
墨聪也在武州,当然没在苏任住的君悦客栈。实际上墨聪比苏任来的早的多,当初墨聪被迫离开长安之后,他便带着墨雨来到武州。墨家的行事风格很专注,凡是和墨家作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苏任在长安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墨家的发展,自然他就被列入墨家黑名单。
墨聪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抬头笑道:“清茶果然与众不同,还记的当年在长安时,苏任请我喝的茶,香气扑鼻,喝起来更是口齿留香,久久难以忘怀,可惜这一年多再也没有喝过那样的茶了。”
中行坐在墨聪对面,看着热气腾腾的茶碗,摇摇头:“清茶虽好,却少了茶汤的千回百转,不适合我的胃口,我更喜欢匈奴人的马奶酒。”
墨聪放下茶杯,笑了笑:“看来你这两年喝的马奶酒太多了,都忘记了大汉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那么多的人口,需要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得到。“
中行冷笑道:“是吗?如苏任这般的你还能再找到一个?”
墨聪摇摇头:“不能,因为他不是大汉人。”
中行皱起眉头:“何意?”
墨聪深吸一口气:“当老夫知道苏任此人之时,也和平常人的想法一样,从来没觉得苏任有多么的厉害,然而前年在长安,老夫改变了看法,所以离开长安之后,老夫派人多方查找苏任的来历,可惜此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既没有父母亲族,也没有出身。老夫甚至派人去过温水,哪里的人将苏任奉为神仙,苏任第一次出现的老君观里,老子的塑像旁苏任的塑像惟妙惟肖。”
中行摇摇头:“世上岂有神仙?巨子居然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不得不信,在老君观老夫见到了苏任出山是穿的衣服,非丝非麻却坚韧异常,经纬线条相互交错,就是天下第一的织匠也织不出那样的布料。”
中行被墨雨的动了心:“难道他真是来自仙界?”
墨聪还是摇摇头:“不好,此子所作所为和平常人大◎◎◎◎,m.♂.c↑om不一样,自从他出现之后大汉发生了多少事?仔细想来这些事情全都和他有关,还记得去年三辅之地的蝗灾吗?苏任竟然有未卜先知之能,楼观台所在的盩厔县损失最,老夫也去看过,在蝗灾发生一年前苏任就大量购买鸡鸭,甚至鼓动百姓吃蝗虫,足见他在一年前就知道蝗灾之事。”
中行吸了一口凉气。
墨聪接着道:“还有,就拿这两次刺杀来,第一次是郭解私自为之咱们不好,第二次的事情,放在普通人,哪怕是定力再好的人也受不住诱惑,偏偏苏任忍住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中行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想什么?”
墨聪道:“老夫想劝军师立刻回王庭,苏任已经和于单取得联系,于单将会彻底翻身,到那时若单于再出个什么意外,恐怕匈奴人也会步羌人后尘。”
中行冷笑一声:“就凭他?匈奴不是羌人,要想拿对付羌人的办法对付匈奴人他苏任就想错了。”
墨聪叹了口气,不再话,端起茶杯开始品茶。这些茶叶是他从蜀郡带回来的,花了很大的价钱。请中行这样的人喝茶,墨聪觉得对不起他卖茶的钱。中行到底是个阉人,就算再睿智,眼光还是有限,很多事情他只看见眼前,十年甚至百年后的事情他预料不到。
送走了中行,墨雨扶着墨聪回到院中。茶已经凉了,中行的那一杯没有动,已经凉透。墨雨拿起茶杯将茶泼到了院子里,开始仔细的收拾茶具。这种烹茶的手法是从蜀郡学来的,据这样煮出来的茶味道更好,后味更纯。
“巨子这个阉人必然会栽在苏任手中,您和他那么多话很多余!此人在匈奴十年,深的两位单于宠信,已经被尘世遮住了眼睛,他不是苏任的对手。”
墨聪看了看墨雨:“你想去苏任身边?”
墨雨专注的清洗茶具,没有话。墨聪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苏任不会相信你,你永远没有机会了解更多的消息。”
墨雨洗完茶碗,又洗茶壶,洗完茶壶将水倒了,重新弄来清水,对茶碗茶壶进行漂洗。直到没有一丝茶渍和茶味为止。这才将茶具收拾进一个木盒,恭恭敬敬的放在几上。
墨聪叹了口气:“看来你主意一定,那你就去吧!希望你能真的将我墨家发扬光大,比起楼观书院的那些诸子百家,咱们得罪了苏任也就离开了核心圈,若没有个机会将永远只能隐匿在黑暗中,去苏任身边或许是一条不错的路。”
墨雨恭恭敬敬的给墨聪磕了一个头,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信物,双手递给墨聪。墨聪摸着那块薄薄的玉片,一手扶在墨雨天灵盖,闭着眼睛嘴里开始嘀咕。没人知道墨聪的是什么,但两人都很虔诚,一脸平静和郑重,不带有任何感**彩。
苏任在那名匈奴人的带领下,领着一大队护卫浩浩荡荡的出了武州。刚出北门,一匹快马便从南门狂奔而出,沿着官道跑出去五里之后,调转马头又向西而去,又跑出去五里,再次拐向北方,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树林之中。这里是一处野地,谁也没有发现那名骑士的行踪,更没有看见那骑士进了林子之后扯掉身上的袍服,露出皮毛做成的衣服。
于单选的地很隐蔽,若没有那名匈奴人带路,苏任别想找到这个地方。这里是一条山谷,前后相通,就算将两头全部封死,顺着两边的树林也可以逃命。进来之后苏任才发现山谷已经被一大片营寨覆盖,每一座牛皮帐篷上全都架着枯树枝,根据树枝上树叶耷拉的程度判断,于单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
“苏兄,在下终于把你盼来了!”于单穿着匈奴人的兽皮衣,脸上也画着奇怪的图案,若不是先开口,苏任未必认的出来这是谁。
苏任慌忙下马,上前见礼:“于单兄弟,哦不,应该是大王。”
于单摆摆手:“什么大王?在苏兄面前在下在下可不敢摆大王的架子,洛邑一别若不是苏兄一席话,这会儿在下的命还有没有都不敢肯定。”
“大王过奖了。”苏任左右看看,连连头:“大王的兵马果然不一样,各个都是能征惯战之辈,有如此兵马还有何愁?”
于单长叹一声:“苏兄有所不知,在下如今真的走投无路了,若苏兄不来,在下都有去长安投奔苏兄的打算。”
“哦?怎么单于还是不喜欢你?”
于单无奈的一笑:“那些都是其次,前几天又有三个部落离我而去,投到了二叔帐下,再这么下去不用到冬季我的部下就只剩下我自己的部落了,这样的大王做着实在没有意思,倒不如找苏兄把酒言欢来的痛快!”
苏任笑道:“看样子大王是认输了?”
“不认输不行!这个冬天,就连我自己的部落都饿死了不少人,更别其余那些部落!”于单长吁短叹:“此次还请苏兄助我一臂之力,无论是投奔大汉还是远遁他乡,于单再也不愿意留在此处。”
“大王就没想过东山再起?”
于单摇摇头:“我不是苏兄,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这恐怕就是长生天的意思,咱们凡人还是认命的好。”
拍了拍于单的肩膀:“别这些气馁话,我不来没有办法,既然来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王陨落,看着大王的部落分崩离析,放心这种事我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于单大喜:“都苏兄乃是天下最聪明之人,若能救我百姓,于单愿听苏兄差遣。”
“大王这话就严重了,实际上我的办法无论对我还是对大王都有好处,这样的事情不干还等什么?”
“呃!哈哈哈……,有苏兄这句话吾就彻底放心了。”
营地正中间留着一块空地,还有烧过的木炭残留在地上。匈奴人是个喜欢集体娱乐的民族,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开个篝火晚会,哪怕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要围着篝火跳舞他们就高兴。为了迎接苏任,专门宰杀的牛羊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晚上天黑开始狂欢。
刚走到于单的大帐口,一名匈奴士兵急匆匆跑过来,趴在于单耳朵边一阵嘀咕。等那匈奴士兵把话完,于单看了一眼苏任:“苏兄,你的人还有没进来的?”
苏任连忙往后看,石宝微微摇头。苏任这才笑呵呵的转过身来:“大王的兵卒发现了外人?”
于单头:“谷口有一人自称是苏兄的人,想要进来,所以便问问,若是苏兄的人理当迎进来。”
“是何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单人独骑,看样子应该走了很远的路。”
“十五六岁的孩子?”在苏任的印象中,自己身边年纪最的就是石宝,绝没有十五六的少年:“可姓名?”
那名匈奴兵卒一阵乱叫,于单翻译道:“是姓墨,墨汁的墨。”
第682章 第一批战马
对于榷场于单没明白对他有什么好处。 苏任就负责给他解释明白,这件事说起来不容易,得一点点解释,所以今天是说不完了。“大王有所不知,这榷场的好处可不是一般大!”苏任面带微笑:“从榷场上你可以得到想要的粮食盐甚至是兵甲,那样你的部落就不会挨饿,你的勇士就不会光着身子战斗,你的人民也会有力气,这就几点,足够您在这次单于争夺战中胜出!”于单紧皱眉头,他在思考,在思考苏任话里的意思。于单不是愚蠢的百姓,他虽然和苏任称兄道弟,却不认为苏任会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帮助他。这和感情无关,但凡是人都会有私心,就和他叔叔尹稚斜一样。虽然和他父亲单于是一母同胞,每时每刻都想着单于死了之后取而代之。任一眼:“那你会得到什么?”苏任点点头:“很好,没有盲目的相信,说明你还不笨,的确在你得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们也得从你们手里拿些东西过来。”“你们想要什么?”“什么都行,兽皮草药,战马自然最好。”“你们想要战马?你可知道……”苏任摆摆手:“别告诉我你不会将战马给我,那是因为我们出的价钱没有达到你心中的预期,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价值,只要你觉得一匹战马换来的东西足够让你获得更多的战马,那时候这战马就不是问题了。”于单任,苏任接着道:“草原上每一个部落都有很多很多的马匹,但是那些马匹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会变成战马,大多数不是老死就是被吃肉,要是你知道一匹战马换到的粮食够他们吃几个月之后,你就会觉得用战马换粮食比直接吃马匹划得来。”“也不要说你们不会将战马给我,让大汉拥有和匈奴一样的骑兵,这话听起来就可笑,你可以自己想想,一名真正的骑兵需要如何训练,就算汉朝有足够的战马,就算也建起了自己的骑兵,那叫骑兵吗?和你们这些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比起来,他们完全不会骑马。”“至于单于和长老们的事情,我也替你想好了,你在匈奴虽然是太子可谁也不,就连你原来的部落也离你而去,单于现在还活着,说句不好听的,若等他百年之后,你身边还会有多少人?到那时候就算没人和你抢单于之位,你敢坐吗?当单于不仅需要机会更需要实力。”于单拿着一根木棒,低着头拨弄面前的炭火。火烧的很旺,折腾了半晚上的人都累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喝酒聊天。苏任带来的烈酒他们非常喜欢,那才是男人该喝的酒,没有马奶酒的酸味,也比汉人的酒更香。喝上一口,大冬天的在草原上光着膀子纵马都不是问题。群衣着破烂的人,于单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些人是他部落中最精锐的勇士,现在连他们都变得破衣烂衫,更不要说其他小部落中的百姓。这个冬天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粮食干草都没有准备充足,让他的损失很大。原本就不是叔叔尹稚斜的对手,目前这种情况就更加被动了。章君悦急匆匆跑过来,对苏任和于单行了大礼,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大王,那人相见苏先生。”苏任一笑:“他倒是先等不及了,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章君悦连忙摇头:“小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伺候他吃喝。”于单任一眼:“他是你的敌人?”“算是吧!告诉你的人小心些,那人的武艺很好,若他要杀人,十个人也拦不住他。”于单再次皱起眉头,一脸的紧张:“那你为何不杀了他?”苏任笑呵呵的单:“因为我和他有生意,杀了他我的生意也就没了,虽然他很厉害,我更在乎我的生意。”于单微微摇头:“你们汉人的事情真是搞不懂。”“这有什么不懂的?我和你说起来也是敌人,还是死仇,咱们还不是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实话告诉你,我此来就是为了战马,如果没有这个原因,我绝不会来草原,只不过我朋友一场的份上,我首先找了你。”“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我相信若是我去找你叔叔尹稚斜,他也会和我做这个生意,只不过我会少赚些利润而已。”于单又是长时间的思考,一跺脚:“那你准备用多少粮食和我换马匹?”苏任笑了,这一次是开心的笑。他一直等着于单问这句话,现在于单终于开口,那就好办多了:“你觉得我需要付出多少粮食才能换取一匹马?”“就按你说的,够一个人吃一月的如何?”苏任摇摇头。于单皱皱眉:“一旬,再不能少了!”“哈哈哈……”苏任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给你两个月,另外再送你半个月,你觉得这样可好?”于单的眼睛瞪的溜圆,回头去望章君悦。苏任知道,于来能见他之前就已经从章君悦嘴里知道了他此来的目的,说不定也打听清楚自己的底线。一旬就是于单的底线,但是他没想到苏任并没有压价,反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一人两月半月的口粮是多少?于单清楚!这些粮食在汉地值多少钱,他也清楚,一匹马就能卖这么多钱,于单没有想到。“不反悔?”苏任点点头:“绝不反悔!”“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苏任笑道:“此事不能急,至少也得让我将榷场建好再说!而且我再给你一个优惠,三年内我的榷场只和你的部落做生意,别的部落要么加入你的麾下,要么只能从你手里购买我的东西,你可知道这一来一回,你又会多出多少粮食?”于单的眼角都再跳,拍着苏任的肩膀,叽里呱啦的说着话。苏任没有听懂,扭头君悦。章君悦连忙道:“大王说,苏先生是他最好的朋友,今生绝不会忘记苏先生,长生天也会祝福苏先生。”苏任学着于单的样拍于单的肩膀:“长生天也祝福大王!”两位大佬已经谈妥,剩下的事情自有韩庆和于单手下的人商议。在得到巨大的利益之后,于单很爽快的答应苏任可以在马邑建立榷场,他和他手下的部落不会骚扰,也会阻止前来骚扰的其他部落。在其他货物方面,双方都觉得用粮食作为换算最恰当,谁让两位大佬只讨论了粮食和马匹的价格,别的什么都没说?墨雨被一直被限制在帐篷中,不允许踏出一步,直到于单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被放了出来。墨雨能听见帐篷外面的欢呼,他也能猜到苏任一定是和匈奴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更确定,匈奴人中了苏任的诡计,只是不清楚中的深不深。整整三天不见太阳,墨雨原本黝黑的脸庞差不多都捂白了,脸也瘦了,配合上他瘦削的身子,远远倒像是个女孩。匈奴人的队伍已经启程,苏任站在山口和于单说了好久的话,分别的时候两人挥手告别。等到大队人马被滚滚尘土掩盖,苏任这才放下手臂,转过身。“说说吧?你为什么来找我?或者说你们巨子派你来干什么?”墨雨面无表情:“我离开了墨家,无处可去,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了。”“这个借口可不怎么样?不过你想留就留下吧,吃我的饭就得替我干活,听明白没有?”墨雨点点头:“明白!”回到武州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将此事通知李广和程不识,并从雁门关工地抽调民夫前往马邑。李广和程不识没有任何犹豫就按照苏任的要求办了,甚至连修缮的材料都是从雁门关工地匀过去的。作为监工,墨雨被苏任派到了马邑工地。对此墨雨没有任何吭哧就答应下来,而且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格外尽心。马邑这个破落的旧城正在发生变化,只用了短短一月时间,原本破烂不堪的旧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墙不用修缮,城里的房舍进行了大改,专门留出一大片养牲口的地方,为即将到来的马群留足空间。蜀中商会的效率也很高,当马邑城修缮差不多的时候,第一批货物也运抵了雁门关。作为联络人的章君悦将此事第一时间通知了于单。没过三天,在苏任焦急的等待中,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越往进,苏任清楚,十几个匈奴牧人赶着上百匹马正在往马邑而来。“来了,终于来了!”霍金激动的手舞足蹈。韩庆也是长出一口气:“这个于单果然是被逼急了,第一次竟然就带来了上百匹马,先生当初增加送来物资的数量是对的,有了这些物资,于单的部落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苏任站在城楼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马群,倒背双手脸上带着微笑。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站在最外面的墨雨。本书来自 /book/html/23/23965/index.html
第683章 草原风光
一切都按照苏任的计划在进行,唯独匈奴人有一点不痛不痒的失算。他们此次带来了一百二十三匹马,却忘记了带运粮的车子。苏任都怀疑,匈奴人一定认为那些粮食会自己走到榆次于单的粮仓去,就和来的时候那些马匹一样。
一百二十三匹马,能换取一个人吃二十五年半的粮食。若按照此人半个月消耗一石,也就是六百一十五石,足足六十一吨半。这么些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辆大车的运力也就一顿左右,仔细算算至少得有六十粮大车。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章君悦既高兴也头疼。高兴的是,苏任说话算数并没有缺斤短两。头疼的是这么多粮食怎么运走?思量再三还是得找苏任商议,只有求苏任给他们弄大车,并派人护卫才能将粮食顺利运回榆次。
“运粮的事情好说。”章君悦刚一开口,苏任便痛快的答应了,话锋一转接着道:“送粮可以,车钱和护卫的钱就得你们出,这是规矩。”
章君悦一副苦瓜脸,怯生生问道:“那这需要多少?”
“从这里到榆次足有四百里,人吃马嚼一天也走不了多少,咱们就按照五天算,六十辆大车,需要六十名车夫,还得有二百名护卫,就按照三百人的标准,没人每天五个钱,也就是一石粮食,给七千五百钱,若用粮食换算就是一千五百石粮食足以。”
“啊?”章君悦都傻了。感情苏任这么一算这些粮食不用运回去还不够苏任派人送的钱,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一趟,完了还得再送给苏任五百石粮食,那他们图了个什么?
“先生,这,这是不是……”
“呵呵呵!”苏任笑了笑:“倒是真的有些贵,你们这次不过六百多石粮草,我的运费就多了一倍,的确不合适,要不你们另想办法?”
“先生,若小人有办法也不会求到先生这里,求先生看在我家大王面上就帮小人一次,二十匹马,这是小人能答应的极限了!”
苏任佯装为难。章君悦都给苏任跪下了,正抱着苏任的鞋子亲吻。苏任连忙把脚收回来:“行行行,别亲了,哎!这一次就当我帮你们一把,下一次若是不带车还让我送,我可就不客气了?”
章君悦大喜,连忙起身:“多谢先生!”
大车是现成的,护卫就有些为难了。还不知道荆棘有没有将太行山的盗匪收服。马邑城中只有三十人,这些人是护卫苏任安全的,就算全都派出去也不够。于是苏任想到了借兵,从何处借兵?自然是离此最近的雁门关。哪里驻守这大汉军马,调二百人不是什么难事,关键的问题是李广和程不识愿不愿意。
苏任连夜回了武州,第二天天不亮就跑去善无拜见李广。李广比苏任还黑,二百人的军兵可以借,但是需要苏任给他十匹战马。并且还给苏任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若这二百人在路上有任何损失,一条人命和一匹马等同。也就是说,这二百人若是被匈奴人伏击,有了死伤,死伤一人苏任就得用一匹马赔偿。
被老家伙狠狠宰了一把,苏任颓废的出了太守府。韩庆凑上来:“先生,不是二百护卫吗?怎么你只借一百五?剩下的五十名从哪里来?”
苏任看了韩庆一眼:“算我一个如何?”
“啊!先生要去榆次?”
“哎!”苏任叹了口气:“这老家伙太黑,他的人咱用不起呀!再说,既然来了塞外,不将匈奴了解清楚怎么行?待在雁门或者马邑,永远没有了解的机会,只有去匈奴的核心地带才行。”
“这么做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苏任笑道:“无妨,我又不是去拼命,势头不对跑就是了,何况身边还有二百护卫。”
“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马邑之事已成,榷场的事情有那个桑弘羊盯着不会有问题,其他的事情不是还有你吗?这一次我将你留下,荆棘那边你负责联络,有问题自行解决,多则一月,少则一旬我就回来了。”
“我还是觉得不妥,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就这么定了!”
再次回到马邑,章君悦已经让人将粮食装车。六十辆大车排了好长一队,为了避免在草原上迷路,每一辆车尾都竖着一根长长的旗杆,上面挂着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子。风一吹呼啦啦的响。旗杆很高,在空旷的草原上,即便是两三里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剩余的五十人苏任得自己想办法,他的卫队有三十人,算上霍金、石宝、黄十三、蛮牛和他自己,又将赢广济和他的四名护卫收拢进来,再抽调蜀中商会的十名护卫,正好不多不少二百人。
第二天风和日丽,是个好天。苏任一声令下,拉着粮食的车队浩浩荡荡启程了。马邑城中所有商贾全来送行,喝了壮行酒,就差放两声号炮壮壮声威。在所有人的祈祷中,苏任带着人踏上了茫茫草原。
李广还算有些心,派来的人竟然是雷被和刘健率领的手下。既然都是熟人,事情就好办的多。大家相互了解,统一口径都听苏任的,走起来很顺畅。用了一早上,再回头的时候,马邑城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全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树,没有山,在这样的地方行走很容易迷路。
苏任兴致勃勃的骑在马上,又准备吟诗。一张嘴却变成了: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声音很大,腔调很怪,听起来却别有一番磅礴大气。
章君悦连忙恭维:“先生这首辞真好,一听就很有味道,先生去过敕勒川?”
“咳!没有!”
“哦,先生没有去过竟然都能吟出如此绝美的诗句,小人佩服之至。”
赢广济冷笑两声:“马屁精,难怪你被人家弄成了奸细,你这样的不做奸细太可惜了。”
章君悦嘿嘿笑了笑:“小人就是伺候人的料,做奸细还不是被人家害了,现如今好了,跟着先生什么都不怕。”
“哼!”赢广济看着章君悦就好像看傻瓜一样:“不怕?那就等他把你卖了的时候,好好给他数钱。”
刚开始进入草原的时候,觉得很好玩。打眼望去一马平川,绝对是纵马驰骋的好地方。早春时节,青草刚刚发芽,和冬天的枯草搅合在一起,灰黄中带着绿意,给人一种蓬勃的感觉。这就是草原的美,新生命的在老生命的怀抱中诞生,又为将来的新生命储存能量。
前面有一片黑乎乎的草地,估计是被春雷击中,野草被烧过之后留下的痕迹。虽然没碰见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风光,还是觉得是很不错的享受。远处的野马群和天空中的老鹰,一下子就把你带到了另外一种心情,就连青草的味道都觉得格外舒服。
然而,随着时间的变化,眼前的景色千篇一律,到处是野草不见人不见蒙古包,荒凉一直延续到天尽头。走上几个时辰和没走一样,这就让人不舒服了。苏任早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骑在马上打盹,这种被幽闭在一个空间中的感觉很难受。连阿四都不再唱歌,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雷被骑马过来:“先生,咱们后面有人跟着,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多少人?”
“不是很多,跟的很隐蔽,具体人数不知道。”
伸了一个懒腰,苏任抬头看了看天,大声道:“雷校尉,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安营扎寨!”
“诺!”雷被答应一声,调转马头走了。
将所有的大车围成一圈,中搭起帐篷点起火堆这便是营地。草原是匈奴人的天下,这片草原是于单的天下。虽说现在于单不如从前,好歹还是右谷蠡王,没人敢来他的地盘骚扰,唯一要防备的就是狼群。
草原上的狼群既凶恶又聪明,他们能从牧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牛羊。将大车放在外面就是为了防备狼群,别看他们这么多人,遇上狼群还真的不好对付。
苏任斜靠在西面的粮车上,欣赏落日。西面的天空有大片的火烧云,千奇百怪惟妙惟肖,有的像羊群,有的像城堡。正所谓朝霞行千里,晚霞不出门,这是要下雨的节奏。章君悦已经让人将莎草帘子拿了出来,将所有的粮车盖上,免得金贵的粮食受潮变质。
雷被站在车下:“先生,已经打探清楚,只有一个人。”
“哦?一个人,谁如此大胆?”
“此人警惕性很高,斥候没敢靠的太近,估计他也发现咱们发现了他,所以并没有隐藏行踪。”
苏任用膝盖碰了碰坐在旁边喝酒的赢广济。赢广济摇摇头:“不去,那人的武艺不差,我的手下不是人家对手,若是人家要下死手,咱们这还真没有谁能挡得住。”
“你知道是谁?”
赢广济笑了两声:“人家千里迢迢来投奔你,用完了人家就扔在马邑不管了,还不许人家主动找些事情做?”
“是他?”
“嗯!就是他。”
苏任摇头苦笑,招手将雷被叫过来:“派人去把那人叫过来,放心他不会出手。”
第684章 雨中的骑兵
墨雨是马邑城的监工,等马邑修建的差不多之后他便没事干了。『頂『点『小『说,来马邑就是要跟着苏任,可是苏任要去榆次竟然不叫他,对此墨雨并没有生气,来的时候墨聪就说的很清楚,人家不会信任他。可墨雨还是要跟着苏任,他想看看苏任到底去榆次干什么。于是他便一路跟随,反正没人会在意他是不是还在马邑。
雷被亲自带人出现在墨雨身旁,墨雨坐在草窝里正在吃干粮,一手拿着烙饼一手拿着水壶。烙饼是硬的,水壶里的水是冰的。他早就知道有人来了,但是他没有动,依然不紧不慢的吃着手里的烙饼。雷被没有说话,等着墨雨将最后一口烙饼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水。
“走吧,先生让你过去。”
墨雨慢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顺手将短剑还鞘,看了雷被一眼:“去把我的马牵过来,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喂它,弄些好料。”
雷被一直盯着墨雨,这少年他没见过,但是他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苏任说此人很危险,那么此人绝对很危险,这一点雷被非常肯定。点点头:“好,走吧!”
太阳终于落下地平线,西面的天空如同着火一般红彤彤的格外美。这样壮丽的景观苏任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起来他就是个土包子,上辈子没有来过草原也没有去过海边,甚至于连家乡的华山都没有登过,从来没有欣赏过日出和日落。见到这一幕苏任感叹不以。
“美!真是太美了!若是能在这里住上一辈子,闲暇时带着孩子们放马打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是何等享受?”
赢广济嘿嘿一笑:“然后等某一天,一队兵马突然出现,杀了你的马群,抢了你的女人,杀了你的孩子,再把你拉去做奴隶就更好了!”
“你小子天生就是强盗,我说那么好的生活,你怎么就会想的这么悲惨?怪不得大秦能亡国,看看你的思想就知道,活脱脱见不得别人好。”
“我说的都是实话好不!”
“哎!和你没话说,不懂什么是情调。”
“情调是何物?能吃还是能喝?你要有这样的想法赶快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温岭就很好,免得来红尘祸害人!”
“哈哈哈……”苏任放声大笑:“我就是专门出来祸害你的,你能把我如何?”
赢广济摇摇头:“不能如何,但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有刚才说的那一天!”
苏任笑了笑,再没有说话,扭头下了粮车。雷被已经把墨雨带来了,跟了三天,墨雨的脸上有些许倦色,身上还带着草屑和泥土。苏任的确不信墨雨会背叛墨家投靠自己,先不说墨雨就姓墨,就墨雨跟在巨子墨聪身边这件事,就证明墨雨是墨家重点培养的对象。
看了墨雨一眼:“要来就来,何必搞什么跟踪?”
墨雨没说话。苏任接着道:“先去洗洗,今晚睡个好觉,明天要下雨,路很难走。”
半夜的时候就开始下雨了,不是很大。苏任睡的正好,被章君悦招呼人检查粮车的声音惊醒。帐篷外面乱糟糟的,牵马的收拾车子的,人人都在大呼小叫,好像这场雨能将他们冲走一样。苏任是车队的最高领导,他不会冒雨出来帮忙,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等苏任再次醒来,天也亮了。外面的雨下了一夜,营地里变的静悄悄的。春天下雨是睡觉的好时候,看样子没人愿意在下雨天赶路。招呼一声,蛮牛提着水袋进了苏任的帐篷。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就连头发上都是水珠,看样子蛮牛严格执行自己的职责,昨夜一直守在外面。
一边洗脸,苏任一边问道:“老黄呢?让他告诉雷被和章君悦,雨势太大,今日就在这里休息一天。”
蛮牛嗯了一声,仔细的将水袋里的水一点点倒在苏任手上。等苏任洗完了脸,又给苏任拿来早饭,吃罢了早饭,苏任又上了床。下了雨气温也降了下来,只穿一件外袍还是有点冷,只有钻进被窝才能暖和一点。手里捧着一卷书,听着帐篷上雨滴的声响,吃饱喝足这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刚看了一页,赢广济便掀开帘子进了帐篷,见苏任还在床上,赢广济就皱起了眉头:“咋?真不走了?”
“嗯!下了一夜雨,道路泥泞,咱们又都是重车,这种时候没法赶路。”
赢广济自己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抄起苏任的茶壶倒了杯茶:“那我估计这三五天都没法走,即便下午晴天,没有两三日地面干不了。”
“两三日怕什么?匈奴人都不在乎,你担什么心?”
“我是怕出意外!这里离马邑和榆次都不近,万一有谁不在乎于单,派一对人马过来,就咱们这两百人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苏任扔下书本:“你想说啥?”
赢广济摇摇头:“不说啥,给你提个醒而已,千万别被草原的美景蒙住眼睛,昨天你说的那种好日子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
“昨夜有人出去过?谁的人?是咱们的还是匈奴人?”
赢广济一笑:“不笨嘛!就是你昨天请回来的那位,昨夜刚一下雨就骑马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看样子路不近,回来的那匹马可不是他出去的时候骑的那匹。”
“去哪了?别告诉我你没派人跟上!”
“我是派人跟了,可惜被人家甩了,只知道往西去了,从时间推测应该不是榆次,比榆次近一点。”
苏任展开地图,仔细研究。榆次基本就在长安上方河套地区,比榆次近那就只有冷山口。按照赢广济所说,墨雨只用了半天时间打了一个来回,还换了马就只有冷山口符合条件。冷山口是一座山口,穿过冷山口就是榆次,可以算是榆次的东大门。要去榆次,冷山口是必经之地。
苏任没说话,眼睛死死盯在冷山口。冷山口也是一处伏击的好地方,两山夹一沟的地形,山不高也没有树林,非常适合骑兵冲锋。若有人在那里设伏,不需要太多,一百骑就能将苏任的这二百护卫杀的干干净净。
扔了地图,苏任让蛮牛去将雷被和章君悦叫来,他得做一些布置,若真有人打劫粮车就真的麻烦了。
苏任没说墨雨半夜出去的事情,只告诉两人可能有人在冷山口伏击他们。章君悦一听就傻了,连忙道:“哎呀,不好!守卫那里的哈赤部落前几日背叛了大王,如今那里无人防守,若有人悄悄埋伏,大王恐怕不会知道,小人这就派人通知大王,让大王派兵接应。”
赢广济冷笑一声:“没用,你的人回不去了,这么大的雨,人家已经猜出咱们会留在这里,估计最迟下午埋伏的人就会出现在咱们身边,就算你们那个大王派兵救援都来不及。”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
没人理会章君悦的害怕。苏任扭头问雷被:“可有把握?潜进来的兵马应该不会太多,以我估计和咱们差不多。”
雷被眉头紧皱,低头沉思:“若只是防守问题不大,在下就是担心这些人的目标是粮草,现如今粮草还在车上,只要一把火就能烧的干干净净,虽然下雨但那些人若有火油就不存在问题!除非将粮食藏起来,或许可以试一试。”
一声鹰鸣尖锐而刺耳。按理说下雨天老鹰是不会出来的,章君悦打了个激灵,一脸的惊恐:“来了,果然来了!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话,刘健急匆匆跑进来:“先生,斥候发现,五里外来了一群骑兵,人数在一百五左右。”
雷被看了苏任一眼,苏任微微点头。雷被转身带着刘健就出了帐篷。章君悦还在来回打转,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听的人心烦。
苏任深吸一口气,对赢广济道:“你有什么办法?”
赢广济摇摇头:“看来粮食是保不住了,趁着还有五里,迈开腿逃跑或许还有机会。”
章君悦噗通一声跪在苏任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先生,不能走呀!这些粮食可是大王的命,没有了粮食我们部落就会饿死很多人,求先生想个办法救救我们,小人愿拿这条命换。”
赢广济冷笑道:“你拿命换?你的命很值钱吗?”
章君悦不说话了,眼巴巴的看着苏任。
苏任道:“跑不了的,不将这些人杀败,咱们这些人谁也活不了。”
没有旗帜,没有标记。一群骑兵全都穿着黑衣,脸也用黑布蒙起来,忽然之间就从雨雾中钻了出来。苏任已经顾上会不会被淋湿,手里擎着宝剑,站在高高的粮车上。
骑兵在二百步左右停下了战马开始整队,一百五十个人,一百五十匹战马,没有一点声音。这些都是精锐,看他们只用两腿控制没有马鞍的战马就知道。
雨水顺着额头流到眉毛,又从眉毛滴进眼睛,苏任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喝一声:“准备,迎敌!”
第685章 生与死
& 箭矢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两边都在放箭。,骑兵仗着马速比苏任这边的弓箭手射的更远,压迫这苏任的人只能趴在粮车后面躲避。苏任被黄十三和蛮牛死死摁住,整个人几乎爬到了地上。大地开始颤抖,一百五十匹马迈着整齐的步伐一点点靠近。马蹄声由慢变快,苏任的心脏也跟着一起急促跳动。
虽然骑兵没用火箭,就这已经让苏任损失惨重。十几个兵卒被射杀不算,车上的粮食袋子也被射成了马蜂窝,靠近外侧的已经有粮食漏出来。章君悦从大车底下爬过去,用手将掉在地上的粮食捡起来。刚抓了两把,就有一根箭矢扎到了他的胳膊上。
“啊……!”惨叫声和哭泣声,让整个车队人心惶惶。雷被举着盾来到苏任身侧:“先生,我带人拖住这些骑兵,您还是赶紧走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苏任没动,缩在车后,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骑兵。那些骑兵很狡猾,跑出一百步之后,立刻分为两队,一左一右绕着粮车转圈,一边转圈还一边将箭矢射进来,让躲在里面的人没有一点办法。
霍金用长戟隔开几只箭矢:“跑!现在恐怕跑不了了,这情况别说上马,就算是露头都有被射死的可能。”
“我已经将所有的盾牌集中起来,你带着你们三十名护卫拿着盾牌护着先生,应该可以冲出去!”和霍金说完,雷被又对苏任道:“先生,这是唯一的机会,留下迟早会被他们杀光!在下的命是先生救的,只要先生安全回去,在下就算死也能瞑目。”
一阵箭雨,让临时营寨内鬼哭狼嚎。对方在损失了十几人的情况下,将苏任的弓箭手全部射杀。这一下全成了人家的表演,骑兵们也不跑了,组成一个大圈,将临时营寨团团围住,但凡有人不注意露出腿脚,立刻就有十几只箭矢飞奔而来。
顾不上粮车会不会被人家焚毁,雷被用所有盾牌组成了一个圆球,将所有人护在其中,从远处看和乌龟差不多。箭雨终于停了,透过盾牌的缝隙,苏任看见有一匹马出了骑兵队伍。马上的骑士下了战马,擎着弯刀朝着大车走来。弯腰抓起一把粮食,放在手里不断揉搓。
那人伸手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苏先生好久不见!”
“是刘宏!”刘健第一个认出那人。
霍金道:“原来这小子跑匈奴来了,怪不得一直没有抓到,大哥,我现在就冲出去宰了他!”
苏任连忙将霍金拉住,对外面大声道:“原来是刘公子,的确好久不见。”
刘宏扔了手里的粮食,爬上粮车看着眼前的乌龟壳:“苏先生,不用再做无谓的反抗了,只要我一个冲锋,你的乌龟壳护不住你,还是出来谈谈吧?我保证你的安全。”
“谈什么?”
刘宏呵呵一笑:“自然是谈合作,只要苏先生答应我几个条件,我不但可以放你们所有人走,还将这些粮食都送给你们。”
“什么条件?”
“能出来说嘛?苏先生难道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了?”
“没有!我这人胆小,躲在这里面还害怕呢。
刘宏苦笑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是不是干的事情越来越大胆子就变得越来越小了?”
“这和胆子无关,只和仇恨有关。”
“哦?苏先生原来没忘呀!那你就没想过化解咱们之间的仇恨?”
“没有!再说了,你和我的仇恨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刘宏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我今天不谈仇恨,只谈合作,实话告诉你,今日来并非要伏击这些粮食,只是想请苏先生和我走一趟,有人想见见你而已。”
“谁?先说说名字。”
“匈奴左谷蠡王尹稚斜,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那个朋友于单要强得多?左谷蠡王也想和苏先生做生意,而且比于单做的更大,价格也更合适,于单一匹马换先生两个半月的粮食,左谷蠡王只要两个月,苏先生觉得如何?”
“这倒不错!你回去告诉尹稚斜,就说我同意了,只要他把马匹送到马邑,想要多少粮食都成。”
“哈哈哈……”刘宏大笑:“苏先生觉得我很好骗吗?这种空口无凭的话我也会说。”
“那就写个合约如何?”
刘宏又笑了笑道:“合约不过一张废纸,到时候苏先生不认也没有办法,你说是吧?”
“那你们想怎样?”
“简单!请苏先生到王庭去一趟,只要所要的粮食送到,苏先生就可以跟随马队一起回马邑。”
苏任没有说话。刘宏等了一会,冷冷一笑:“这时候苏先生应该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吧?要不就跟着我去王庭,要不被我打破你的乌龟壳抓你去王庭,这两种方法结果都一样,但是,苏先生要记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炷香之后若苏先生还没走出那个乌龟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让我考虑考虑!”
“不着急,我现在就点香,你可以慢慢考虑。”
见苏任一脸凝重,霍金连忙拉住苏任的胳膊:“大哥,别听那家伙的,你要是出去他岂能放过你?淮南王一家可都是被咱们弄死的,刘宏是淮南王的儿子!”
赢广济看了苏任一眼:“我倒觉得那家伙说的不像假话,可以试试!”
霍金急了:“要试你试,我大哥绝不试!”
苏任深吸一口气,沉思良久。他看见刘宏身侧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一根香。那根香正在燃烧,袅袅青烟左右摇晃就是不往上冒。哪根香烧的很快,没一会就烧了一半。盾阵中霍金和赢广济斗的不可开交,若不是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两人早就打了起来。
雷被看了苏任一眼:“要不要我先出去和他谈谈?必定……”
“我也去!”刘健连忙道。
苏任摇摇头:“没用,他要的是我,谁去都不行,说不定反而会起到坏作用。”
雷被点点头:“先生小心!”
苏任高喊一声:“我出来了!”便直起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霍金立刻站起来,去拉苏任的胳膊。苏任看了霍金一眼,微微笑了笑,轻轻在霍金手上拍了两下。
盾阵被打开一道缝隙,将苏任漏了出来。刘宏一脸喜色,将弯刀收起来,冲着苏任拱拱手:“我就说苏先生一定会出来,这香还有少一半,要不要再回去想想?”
苏任摇摇头:“不用,希望你说话算数。”
刘宏道:“那是自然,苏先生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是左谷蠡王手下千户,自然得听左谷蠡王的,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但我明白先公后私的道理,请吧!”
苏任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抬腿走出盾阵。身后黄十三和蛮牛立刻跟了出来,对此刘宏没多说什么。当着刘宏的面,黄十三和蛮牛将兵器扔在地上,一左一右跟在苏任身后。
刘宏感慨道:“苏先生果然御下有方,都这时候了还有人甘愿跟着你。”
黄十三冷哼一声:“哼!先生比那些弑父的家伙强多了,跟着先生就算死,我黄十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任抬手打断黄十三的话,这个时候可不是激怒刘宏的时候,冲着刘宏拱拱手:“刚说我御下有方,一转眼就让刘公子看笑话了。”
刘宏狠狠瞪了黄十三一眼:“口舌之争没意思,干什么事情靠的都是手段,这还是跟苏先生学的。”
有人过来将黄十三和蛮牛五花大绑,至于苏任没人和他动手。都知道苏任除了脑子好一点,别的全都稀松平常,就算给他一把刀,也不见得能伤了谁。没有准备囚车,苏任的马是自己牵出来的,翻身上了马背,立刻就被裹挟进骑兵队伍。
这一次刘宏真的说话算数,带着苏任头也不回的朝着西北方向去了。直到刘宏的人钻进雨雾,雷被还不放心将盾阵打开。霍金风风火火的从盾阵中挤出来,冲向自己的战马。
“有种的跟小爷走,不把先生救出来绝不回去!”
跟着苏任来的那三十名护卫立刻响应,只有石宝皱着眉站在一旁。霍金大怒,指着石宝道:“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没胆的家伙,你不愿去我去!”
雷被一把抓住马缰:“霍公子不可!您这么去不但救不出先生,还会……”
霍金一鞭子就抽在雷被脸上:“放开!”
雷被被打却没有放手,瞪着霍金。霍金呛一声抽出宝剑,抵住雷被咽喉:“放开,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雷被还是没放手,霍金也是毫不客气,手腕一动宝剑就刺了出去。雷被身子一扭,反手抓住霍金腰带,一使劲便将霍金拉下了马。赢广济突然出手,狠狠的拍在霍金后脑,看着软绵绵倒下的霍金,摇头道:“不懂事的孩子!”
雷被叹了口气,对石宝道:“抬下去吧!看住了,千万不能让他胡来!”
石宝重重点点头。
营地里乱糟糟的,伤员需要照顾,被破坏的粮车也得修理,榆次和马邑还得立刻派人回去。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到了晚上雷被却发现又有几个人不见了。
第687章 草原上的雄鹰
天终于晴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 ..微风下,草原上青草的气味很浓,吸一口气都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趁着雨水充足,青草使劲的往上长,顶破泥土,从荒草堆里挤出来,将自己那一点点绿意放在太阳光下,感受温暖和阳光。草叶子上还有露水,晶莹剔透,若是你能付下身子拥有耐心,能从这些露水中己的影子。苏任病了,病的很严重,全身滚烫无论刘宏带来的巫医用什么办法,对于苏任的病没有任何帮助。在巫医眼中,苏任就和死人一样,他不愿意再浪费自己的体力和珍贵的药材。叽里呱啦的对刘宏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便翻身骑上自己的马跑远了。黄十三和蛮牛一直守在苏任身旁,不断的用冰水擦拭苏任的身体。这是苏人在清醒的时候,给两人交代过的。淋了一整天的阴雨,还是开春的冷雨,怎能不生病?这场病很严重,高热不退,已经昏迷两天,若不是黄十三和蛮牛没日没夜的用冷水替苏任擦身子,这会苏任能自己都能把自己烤熟。刘宏趴在马车口眼,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黄十三噘着嘴,狠狠的朝马车外唾了一口:“什么玩意!”苏任的脸红彤彤的,嘴唇已经干裂,蛮牛正用湿布巾蘸水往苏任嘴里滴。苏任闭着眼睛,本能的将水咽下去,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喘气。“不行,我得让他们找医官,就算被他们打死,也不能眼睁睁生如此!”蛮牛没有阻拦黄十三,依旧认真仔细的干着自己的事情。马车外传来黄十三的大呼小叫,很快就变成了惨叫。没用多少时间,鼻青脸肿的黄十三就被扔进了马车。这下可好,蛮牛不但要照顾苏任还得照顾黄十三。对此蛮牛没有任何怨言,就这两天,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两回了。好在黄十三皮糙肉厚,第二天一早总能生龙活虎起来。马车在草原上前行,队伍中没有任何声音。刘宏也很郁闷,苏任若真的死在半路,自己的气倒是出了,可怎么向尹稚斜交差?尹稚斜可不会相信苏任真的会病死,因为尹稚斜知道刘宏和苏任的过节。也不是刘宏任不管,是真的没有办法,在这草原上就没有真正的医官,那名巫医就是附近最好的医官了。那一夜,蛮牛又是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早上,忽然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一个机灵醒过来,竟然任黑漆漆的眼睛。“水!”苏任就说了一个字,粗大的汉子竟然眼泪汪汪的:“先生,先生您醒了!”“水!”“哦哦哦,我这就给你拿水!”一大壶水,苏任仰起头喝了个精光。被病魔折磨了三天,水米未进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刚一醒来,嗓子眼火烧火燎,这一罐子清水下去,还是觉得不是很舒服。但苏任知道,大病初愈不宜喝的太多,有这一罐子水足够了,若喝的太多,增加肠胃负担都是小事,况且这水是凉的,一旦复发那就更麻烦。黄十三被蛮牛推醒,和蛮牛刚才一样,也是眼泪汪汪:“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几个庸医竟然敢咒先生死,我这就去宰了他们!”“咳咳咳……”苏任咳嗽了几声,黄十三连忙闭嘴。蛮牛瞪了黄十三一眼,对苏任道:“先生,你且忍忍,我去给你找些吃的。”苏任点点头:“找些清淡的,病刚好不宜吃油腻的。”蛮牛答应一声,出了马车去找刘宏。苏任对黄十三呵呵一笑:“辛苦你们了,这一次可真是死里逃生,要不是你们两个我就……”“先生!呜呜呜呜……”黄十三哭的像个孩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苏任拍拍黄十三厚重的脊背,笑着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男人流血不流泪,我还等着你带我一起回去呢!”黄十三擦了一把眼泪,重重的点点头。刘宏听说苏任醒了,也急匆匆跑过来,趴在门口眼:“哎呀,真的好了!”苏任微微点头:“让刘公子担心了。”刘宏一纵身上了车:“你还真是命大,老巫都说你没救了居然又活过来了,有神仙相护,怎么样,明天可否能赶路?”黄十三大怒:“我家先生刚好起来你就急着赶路,真的想害死我家先生不成?”刘宏瞥了黄十三一眼,任。苏任示意黄十三闭嘴,对刘宏到:“可以,随时都可以!”“那就好,我这就让人收拾,今夜再停留一晚,明日咱们启程。”草原上无遮无拦,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几十里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明亮起来。青草长的很快,几日不见已经露出好长一节。苏任拥着白熊皮披风,坐在车辕上,嘴里含着一根青草,欣赏着日出的壮丽。露水将白熊皮打湿,苏任的头发上也带着露水,黄十三建议了好几次,苏任就是不愿意进马车。天边突然冒出一个黑影,一头钻进阳光中。苏任努力眯缝起眼睛想要那是个什么东西,可惜阳光很强烈,两只眼睛被刺的泪汪汪的还是。时间不大,一声尖锐的鹰鸣声传进耳朵,一匹马驮着一名骑士迅速离开队伍朝着左边的山坡上冲去。鹰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只认主人,只要你把它驯服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这头鹰很会隐藏自己,背对着太阳飞翔,能够有效的阻止地面上弓箭手的袭击,可见这头鹰是多么的训练有素。苏任一直在观察那个脱离队伍的骑士。当他跑到山顶,停下战马伸出一只胳膊,天上的鹰叫了几声之后,一个俯冲冲下来,稳稳的落在那人的胳膊上。“好鹰!”刘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也顶上那名骑士:“别打他的主意,在匈奴有两种人你永远也招揽不走,一个是巫医,另一个就是放鹰人,他虽然只是个放鹰人,却比我这个千户更受人尊敬,只要他喊一声,我的这些手下没人再会听我的。”黄十三宏一眼:“哦……!原来匈奴人并不相信你!”刘宏这次没有生气,微微一笑:“这和信任无关,鹰就是匈奴大军的眼睛,放鹰人就是掌握这眼睛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关乎成百上千人的生死,所有的匈奴人将他们视为神的代言人。”“他不是你的部下吗?”刘宏摇摇头:“他可不是,放鹰人不属于任何一支部队,他们只忠于尹稚斜!”苏任名放鹰人一抖胳膊,雄鹰再次展翅高飞,却并没有飞走,而是在他们的队伍上空盘旋,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名叫,吓的草窝子中的小动物狼奔豬突。“你就是靠那只鹰发现我们的运粮队?”刘宏欣赏的任一眼:“呵呵,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立刻就想明白了!不错,高高在上,目力极好,这就是鹰的特点,有它在,方圆百里别想藏住任何东西。”“匈奴人有了这东西不就能躲避一切危险?在战场上就战无不胜了?”刘宏笑了笑:“你以为这些猎鹰是牛马?想要多少都行?告诉你,要训练一只这样的鹰没有三五年不成,还得从小开始,而鹰的巢穴都在悬崖峭壁之上,要抓幼鹰还得防备老鹰,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据我所知,左谷蠡王手中也不过三只而已,为了你可是下了血本。”“哦!”见苏任还在鹰,刘宏又道:“别打他们的主意,除非你杀了放鹰人,要不然谁也拿这种猛禽没有办法,再好的弓箭手也别想把它们射下来。”苏任点点头,没说话。中午的太阳变的很毒,再披着熊皮就有些热了。苏任想要拿开,黄十三和蛮牛不约而同的制止了,一副苏任要将熊皮拿走两人就要自杀的架势,吓的苏任乖乖的盖严实。就算热汗直流,也不在说拿掉熊皮披风的话。前面就是阴山山脉。自秦初大将蒙恬出击匈奴,战败匈奴于阴山之后,匈奴人退居漠北,迫不得已放弃阴山草场。而到了汉朝,匈奴人逐渐强大起来,经过几次对汉战争不仅收回了阴山,连带着阴山以南的河套也被匈奴人霸占。这正是汉朝廷最为担心的地方,一旦匈奴人突破河套沿着黄土高原一路南下,大汉国都长安便会受到威胁,所以百年来不断以和亲等政策安抚匈奴。尹稚斜继任左谷蠡王之后便将王庭设在阴山脚下,这里也是匈奴领地中水草最肥美的地方。有了这块草场,尹稚斜的部落牛羊最多,人口自然也最多,实力那就更不用说了。又是一声鹰鸣,那名放鹰的骑士来到刘宏身旁,行礼道:“千户,大王带人在十里外等候。”刘宏点点头,打发了放鹰人。转过脸对苏任笑道:“苏先生的面子可真够大的,没想到尹稚斜竟然亲自相迎,弄不好你说的话会应验。”“我说过什么?”刘宏笑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哈哈哈……”两人大笑。本书来自 /book/html/23/23965/index.html
第688章 奇怪的奴仆
尹稚斜,匈奴左谷蠡王。○此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勇猛,比起一般的匈奴人,尹稚斜长的还要高大粗壮,骑在马上就好小山一样。春天还是很冷的,而尹稚斜却将两只粗壮的胳膊露在外面,再配合上他粗狂的脸庞和浓密的胡须,俨然寺庙中两厢站立的金刚转世。
能做左谷蠡王,还能得到单于的信任,这样的人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人虽然长的粗糙,那一双眼睛却灵动非常。苏任从中读懂了好多信息,比如阴险、狡诈和老谋深算。
刘宏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千户刘宏见过大王,幸不辱命将苏任带回,向大王交令!”
“哈哈哈……”尹稚斜放声大笑:“好!刘千户辛苦了,来人,重赏!”
几个奴隶抬着一口大木箱哼哧哼哧走到最前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盖子打开。金光灿灿的东西晃瞎了好几双狗眼,不少人都露出贪婪和羡慕的目光。
刘宏没有矫情,再次行礼:“谢大王!”
尹稚斜又是一阵大笑:“都看见了,凡是办好本王交代的事情,本王绝不吝惜赏赐,尔等都要以刘千户为榜样,只要尽心竭力为本王办事,更多的赏赐在等着你们!”
所有人一片欢呼,纷纷跪地冲着尹稚斜高声喊喝。
尹稚斜将刘宏扶起来,刘宏连忙让开道路。尹稚斜大步走到苏任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苏任几眼。苏任报以微笑。
尹稚斜挠挠头,转身问刘宏:“他就是苏任?”
刘宏连忙道:“禀大王,此人正是苏任。”
“哎呀,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苏任竟然是如此文弱一个人,可比不上我们匈奴勇士。”
匈奴人一阵哄笑。
刘宏没笑:“大王且不可小看,此人虽然长的文弱,敢和他作对的现如今都没有好结果,小人全家性命都送在此人手中,更有不少大汉权贵屡屡败在其手,此子擅长借刀杀人,手下更有不少亡命之徒,大王要万万小心。”
“呵呵呵!”尹稚斜点点头:“刘千户所言,本王记住了!来呀,请苏先生到王庭休息,今日劳累一天,明日本王要和苏先生好好谈谈。”
到底是王庭,到底是整个匈奴水草最肥美的地方。阴山好像阻断了北方的寒气和南方的阴雨,满眼望去一片翠绿,其间夹杂着灰色和白色。灰色的是牛马群,白色的是羊群。牧民们的吆喝声和歌唱在山间回荡,脸上的笑容表明他们对现在生活是何等满意。
若不是被靠近山脚下那群衣衫褴褛的人污了满眼的美景,苏任都觉得这辈子住在这里也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那些人不仅衣着破烂,整个人连生气都没有。在十几个匈奴人的驱赶下,上百人一摇一晃的朝着山腰走,那叫一个没有精神。
“那些是奴隶,大部分是汉人,全都是匈奴人从汉地抓来的!”刘宏看见这样的场面心情也不太好,从骨子里他也是个汉人。
苏任点点头:“全都是青壮吧?最长的多久了?”
刘宏道:“最长的也不过三月而已,看见后面那几个走不动的吗?他们就是那群人中被抓来时间最长的。”
“三月?那以前……”黄十三的后半句话问不下去了,他已经猜到结果。
刘宏没解释,对苏任道:“王庭里也有些汉人,比起这些人他们能活的长久一点,特别是那些妇人和女子,只要他们不反抗,或者能替匈奴人生下孩子,那就活的更长了。”
“他们就不会逃跑?那么一大群人,只有十几个看守?”
刘宏和看笨蛋一样看着黄十三:“这里虽然是阴山,离汉地也不远,可你觉得在草原上你能跑过四条腿的马?还是能逃过天上的猎鹰?”
苏任叹了口气:“说白了,还是大汉朝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子民,怪不得匈奴人。”
牛皮帐篷是匈奴人最常见的房屋。尹稚斜给苏任分配的那座帐篷还不错,里面有毛毯有矮几,墙上甚至还挂着几张弓一壶箭。最中间是一堆火,上面吊着一只陶罐,正在咕嘟嘟的冒气,里面的水是开的。没有床,只在后墙根下铺着几张兽皮,虽然简陋了些,却胜在干净。
刘宏一招手,两个卑躬屈膝的人弯着腰进来,急忙匍匐在几人脚边:“这是大王给你的仆役,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们就成,苏先生是聪明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不用我说了吧?”
苏任笑着点点头。刘宏没在停留,拱拱手转身出门而去。
黄十三破口大骂,指着刘宏的背影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但刘宏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自顾自的骑上马朝自己的营地去了。蛮牛摘下那只陶罐,要将开水灌进水壶。跪在旁边的奴隶连忙上前接过蛮牛手里的陶罐,冲着蛮牛发出讨好般的微笑。
蛮牛没有放手,这里可是虎狼窝,若先生有个好歹他们就算死也没办法恕罪。苏任却笑着挥挥手,示意蛮牛将陶罐给那个仆役。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仆役,苏任问道:“你们都是汉人?”
跪在地上的仆役抬头看了苏任一眼,连忙又将脑袋低下,使劲摇摇头。
“呵呵呵,不是汉人却能听懂汉话,你这个奴隶还真不简单。”
仆役这次表现的很好,顺从的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既没有慌乱也没有紧张。
“别害怕!我也是他们抓来的汉人,说起来咱们算是同病相怜,既然都是汉人还用得着这么提防吗?”
跪在地上仆役没说话,倒水的仆役捧着水杯过来,双手将水杯递给苏任:“您可不像被抓来的,倒像是被请来的。”
接过水杯,苏任看了那仆役一眼。这人头发凌乱,全身破烂,却掩不住眼睛里的英气。就单单那个递水杯的动作就能看的出来此人的出身不低。
“请过来和抓过来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没了自由,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
那名仆役笑着点点头:“也是,汉人到了匈奴这里的确都是朝不保夕,看先生不是那么容易被请来的人,不知匈奴人用了什么办法?”
“简单,用我属下百十条人命威胁我。”
“哦!原来如此,先生是大汉官吏?”
苏任笑着摇摇头:“行商一个。”
那奴仆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些匈奴人又进入我大汉境内了,这一次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惨死他们手中,真是可恶!”
“你们是怎么被抓来的?”苏任没有明说,算是默认了奴仆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和场景。
“我们?呵呵,无外乎平白被抓,匈奴人要抓汉人还要什么理由吗?”
苏任点点头:“听你说话好似长安口音,家在长安?”
奴仆看了苏任一眼,摇摇头:“小人汉中人士。”
苏任没有多问,笑呵呵的算是肯定了。跑了一天,肚里有些饥饿,便吩咐两名奴仆去找些吃的。帐篷里就剩下苏任和黄十三、蛮牛三个人。黄十三对挂在墙上的几张弓非常有兴趣,伸手就想拿下来试试,却被苏任制止了。
蛮牛问苏任:“先生,这两人既然是汉中人怎么会被尹稚斜抓到这里来?”
苏任笑了笑:“或许人家要去别的地方办事,被尹稚斜的人抓了呢?匈奴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蛮牛皱着眉头:“可他们说话真的不像汉中人,更像长安人。”
苏任又笑了笑,这一次没解释,对蛮牛道:“有些事情人家既然不想说最好别问,咱们现在自身都难保,知道的太多又能有什么意义?”
那两名仆役捧着一锅肉进了帐篷。闻起来很不错,三个人都饿了,不用苏任吩咐便开始大快朵颐。苏任看见那个年纪小一点的仆役嘴角流着口水,笑呵呵的招呼过来一起吃。那仆役都往前挪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另一个,见那个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忙退回本来的地方。
“你们不饿?”黄十三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问跪在对面的两人。
话多的仆役道:“这是匈奴人给你们的,我们不能吃。”
“吃了又能咋?”
“被匈奴人发现轻则打一顿鞭子,重的会被杀掉,或者逐出王庭。”
“那岂不是更好,就可以回去了?”
奴仆笑了笑:“这位先生想的简单了,若没有向导,在这草原上别想走出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野狼吃掉。”
“这么说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奴仆摇摇头。
一锅肉很多,匈奴人把苏任三人也当成他们一样,给的很实在,而且都是最肥的地方。苏任的病还没好利索,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黄十三和蛮牛见苏任不吃了,也匆匆吃了几口就收了手。那一罐子肉还剩下一半,蛮牛将罐子往前一推:“剩下的给你们,我们吃不完!吃我们吃不完的,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把?”
年轻的奴仆大喜,还是没忘看一眼身旁的同伴,得到同意之后立刻扑上去。年纪稍长的仆役先对着苏任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厚赐!”
苏任笑着点点头:“现在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姓?”
仆役一愣:“小人子文!”
第689章 生意归生意
尹稚斜能让那么多匈奴部落臣服于他不是没有原因的。◇↓頂◇↓点◇↓小◇↓说,这个人那种豪爽的性格很具有欺骗性,无论是谁只要对他有用,尹稚斜从不吝啬赏赐。但是细心的人还是能从尹稚斜的赏赐中看出些门道来,比如刘宏干事情干的好,赏赐的也就是金银珠宝。若匈奴人干的好,赏赐的就是牛马羊群。自己的亲信干的好,赏赐就变成了草场和土地。
这就是尹稚斜聪明的地方,他既要拉拢每一个人,却又把人分为几个等级,只有那些最让他信任的人才能从他这里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显然,刘宏还不够分量。
对于苏任,尹稚斜用高官厚禄诱惑,一张嘴便是骨都侯。苏任不知道这个骨都侯是个什么样的官,有多大。但看帐中众人的反应,这个官位应当小不了,最起码也比刘宏那个千户大不少。
尹稚斜冲着苏任笑道:“怎么样?苏先生,只要您愿意投奔我的麾下,左骨都侯就让你做,只要我尹稚斜一天是左谷蠡王你就一天是左骨都侯,如何?”
苏任起身施礼:“多谢大王抬爱,只是在下不知道这左骨都侯和刘千户谁更大一些?”
“呃!哈哈哈……”尹稚斜大笑,帐中众人也跟着一起笑。
刘宏站起身,给苏任施礼:“苏先生有所不知,左骨都侯就相当于汉朝的左丞相,在下不过区区一个千户,也就是校尉而已,校尉岂能与丞相相提并论?”
“丞相!如此大的官?”苏任故作惊讶:“那岂不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了?若是这样,我就得好好考虑考虑。”苏任紧跟着又皱了皱眉头:“可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做丞相就怕耽误了大王的事情,到时候大王一怒之下杀了我,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这左骨都侯还是算了吧。”
对尹稚斜再施一礼:“大王见谅,在下在大汉做个太中大夫都没做好,可不敢祸害大王,小人就是个商贾,只要大王需要,小人愿意和大王做生意,至于做官不做官没有区别,大王和诸位尽管放心,小人这个商贾不看人只看生意能不能赚钱,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怎么样都可以。”
尹稚斜笑了笑:“若我要汉朝的江山呢?”
苏任也笑了笑:“这大王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汉朝的江山不是我的,就算花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就算汉朝皇帝肯卖,大王也得有那么多钱买呀!以小人觉得,倒不如大王带领匈奴勇气去抢来划算。”
“哈哈哈……”匈奴人中不少人都懂汉话,苏任说的如此直白,立刻引得众人纷纷大笑,就连尹稚斜也是开怀大笑,指着苏任对众人道:“他还真是个商贾,地地道道的商贾。”
苏任听不懂尹稚斜和一群匈奴人说的匈奴话,好在身旁有个汉人奴隶替他翻译。苏任陪着众人一起笑,等众人笑的差不多了,苏任又道:“大王,大生意做不了小生意还是可以做的,小人手中有粮食、食盐、布匹、工具等等等,只要价钱合适,统统都可以卖给大王,不知大王需要否?”
尹稚斜笑了笑:“需要,非常需要,有多少本王要多少。”
“那就好,能帮上大王小人就知足了,大王也知道小人做的可是杀头的生意,价格嘛自然就会高一些,所以请大王见谅!”
一名匈奴人脸一黑,抽出自己的弯刀站了起来:“哼!小小汉人还敢和我们谈条件,不给粮食就杀了你!”
苏任一脸惊恐:“这是何苦呢!杀了我也没有粮食,还是留着比较好,至于价钱咱们商量就是,只要合适就好,不在乎多寡,这就是生意。”
尹稚斜道:“苏先生,大汉一石粮食多少钱?”
“五钱。”
“那你准备向本王要多少钱?”
苏任挠挠头:“大王莫急,让我给你算算,大王需要的粮食比较多,所以得从淮南一带购买,那地方的粮价嘛也按照五钱计算,从淮南运到雁门每一石的运费差不多还是五钱,要想出关就得打通各个关节,一石粮食增加五十钱,想必大王还要我将粮食送来此间,所以又有运费,这得路过右谷蠡王的地盘,就再加三十钱,如此算来就算小人一个钱不挣,一石粮食也得九十钱!大王总不能让小人白干把,那就算个整数一百钱,不能再少了。”
“嘶……”能听见重重的一口冷气声。一石粮食就这么一转手,苏任合情合理的翻了二十倍,要知道在匈奴一匹马也不过一二百钱,苏任这么解释下来,一匹马也就两石粮食而已,还说的好像自己很吃亏一样。
苏任眼睛一转:“若大王自己从雁门关内运,那就便宜多了,至少可以节省一半,这还是看在我与大王投缘的份上出的价格,若是放在其他人恐怕再翻一番我都未必愿意给他。”
苏任算完粮食,又算了食盐、铁器、棉布、甚至兵甲的价格。越算越离谱,越算越听的人咋舌。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帐中,这会寂静无声。苏任说的口干舌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水,旁边的匈奴人对其怒目而视,但没有尹稚斜发话谁也不敢拿苏任怎么办。
刘宏冷冷道:“若如此贵,那何不抢之!”
这话得到了不少匈奴人的赞成,有几个又开始大呼小叫,甚至于就要出门带人去动手。
尹稚斜大喝一声,制止了所有人的冲动,看着苏任:“据我所知,苏先生给于单的价格要低很多。”
“这不假,大王也知道右谷蠡王是我的朋友,当年在洛邑我们就见过,我的那匹白马还是当时右谷蠡王相赠,这样的情面还是要给的,何况右谷蠡王的王庭离马邑不远,而且粮食是右谷蠡王自己从马邑运走,所以价钱上就要低一些。”苏任一拍脑袋:“诶,不如这样,大王可向右谷蠡王购买,如此价格虽然比右谷蠡王高一点,肯定没有我的贵,怎么说大王都是右谷蠡王的叔叔,这样的情面他还是要给的。”
“哈哈哈……”尹稚斜大笑,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任:“苏先生觉得自己能换多少粮食?”
苏任摇摇头:“实话说这些事情我不过是个传话的角色,做生意的是蜀中商会,皆因我在大汉朝廷、雁门关守军和右谷蠡王中都有相熟之人,所以他们才请我来,没有钱就算杀了我也不会有一粒粮食,他们是纯粹的商人。”
“蜀中商会不就是你的吗?”
苏任笑道:“大王又错了,蜀中商会是蜀中商会,我不过是会员而已,连会长都算不上,大王万万不要被有些人骗了!”说完这话,苏任看了刘宏一眼。
尹稚斜也跟着苏任的目光看了看刘宏,随即道:“这么说此事没有商议的余地了?”
苏任立刻摆摆手:“什么事情都有商议的可能,只不过就看大王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若大王若能拿出我喜欢的东西互换,还是可以商议的。”
“战马?”尹稚斜摇着头:“本王的战马可没有多余的。”
“牛羊也行,我这人不挑,有什么要什么。”
“你要牛羊何用?大汉又没有草场,能养活成千上万的牛羊?”
苏任道:“汉人和匈奴人一样也喜欢吃肉,最喜欢牛羊肉,以牛羊的利润多少能弥补些我给大王的亏空,要不然这生意真没法做。”
“真的不要战马?”
苏任摇摇头:“战马虽好,在下却也知道其对大王的作用,故此君子不夺人所爱。”
尹稚斜又与手下的匈奴人交头接耳。这一次跪在苏任身后的奴仆识相的没有翻译,静静看着苏任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宏坐在角落中也看着苏任,他也不明白,苏任要那么多牛羊干什么,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只不过自己没看出来。
商议了好久依然没有做出决定。尹稚斜便打发苏任回去休息,说要等他考虑考虑再决定。苏任没有进一步劝说,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帐篷。说了一天话,舌头都麻了,一连喝了三大碗水,才觉得舒服一点。马奶酒真不是谁都能喝的惯,对于苏任来说那东西比毒药还厉害。
刚进苏任的帐篷,身后跟着的奴仆便有些迫不及待:“苏先生,你真的要给匈奴人送粮食?”
苏任看了这个让人费解的奴仆一眼:“刚才的话我听懂的你也听了,我听不懂的你还听了,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就不怕将匈奴人养肥了对我大汉更加不利?”
苏任看着那奴仆笑道:“你大汉?你不是匈奴人的奴隶吗?”
“即便是奴隶,也是汉人!”
黄十三撇撇嘴:“自身都难保那还顾得上旁人,我家先生又不是皇帝,只要对我们有利什么事情不能干?用得着你个奴隶说三道四!”
苏任抬手制止了黄十三,盯着那名奴仆:“说,你到底是何人?”
“我,我……”苏任进一步,那奴仆便退一步,眼看就要出帐篷,另一名仆役呼的窜到苏任身前,护住身后的同伴,瞪着苏任道:“不可对大使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