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刘迁的势力
那一日苏任吃的都快吐了,也喝的醉醺醺,是刘宏带着人亲自将苏任送回來了的。连拜谢都沒有,只是挥挥手,苏任便东倒西歪的进了别院。门缝里好几双眼睛看着外面,当苏任的一只手刚刚搭到门上,大门立刻打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苏任搀扶进去,谁也沒理刘宏。
驭手鄙夷道:“这些衡山国來的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公子亲自将人送回來,连个谢字都沒有。”
刘宏笑了笑:“人家可沒当这是送,反而觉得咱们是将苏任押回來的。”
“那也不是公子所为,他们这就是不懂礼数。”
“行了,别废话,赶你的车。”
一进院子,苏任便是一阵狂吐,本就吃的饱饱的去参加宴会,在淮南王府又是一阵胡吃海喝,苏任第一次觉得吃的太多也是很难受的事情。好不容易将胃里的东西吐出來,蛮牛连忙弄來清水,苏任漱了口,这才觉得舒服一些。躺在榻上一个劲的缓气。
黄十三大怒,转身就往门外走:“刘安这个老小子竟然如此欺负先生,我现在就劈了他,”
“嗯,快去,想死了就跑快些,”苏任非但沒有阻拦,还说起了风凉话。
黄十三立刻低下脑袋,气呼呼的站在门口。
又喝了几口水,蛮牛将苏任放平躺好。苏任道:“这一次还真不怪刘安,是我一阵胡吃海喝,早知道午饭不吃了,今日刘安宴请段宏的酒菜很丰盛,所以就多吃了几口。”
“那也不至于吃成这个样子吧,”韩庆疑惑道。
苏任一笑:“顺便和段宏演了个戏,让刘安将最近寿春城的情况交代了一下。”
“寿春的乱象是刘安造成的,他敢说,”
“自然是不敢,多亏了世子刘迁,这家伙就是个搅屎棍,这会儿刘安应该在训斥他呢吧,”
韩庆摇头笑了笑:“难怪刘宏会亲自送先生回來,先生这么做也算是帮了刘宏一把。”
苏任喝了不少酒,虽然吐了一些,还是有些微醉。和韩庆说了会话,便有些瞌睡。旁人也都识相的出來,只留下一个仆人照顾。走之前,苏任已经做好了各种吩咐,就算是刘安要将他留下,别院里也不会乱。既然苏任平安回來,大家的心也都放了下來。
已经是晚上,夜风一起,吹的红豆杉树梢左摇右晃,还发出呜呜的鸣叫。韩庆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阿巽还在房里等候。天刚擦黑阿巽就來了,苏任交给韩庆的任务是要将永兴渡的人送走,韩庆不能出门,只能靠阿巽联络。
见韩庆进來,阿巽连忙站起身:“先生可好,“
韩庆回身关上门:“先生无事,就是多喝了几杯,已经睡了。”
阿巽点点头:“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联络苍狼和从会稽來的船夫,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也好,另外要派人去永兴渡,看看哪里的情况,虽然陈定走了,原本的看守应该还在,若是不方便你可往江苏调人,先生已经答应派霍金他们相助。”
“明白,”
“还有,在咱们动手前,具体的日子谁都不能告诉,免得泄露出去,那样对救援不利。”
“这些东西在下知道,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咱们到底何时动手。”
两人将所有的细节进行了推演,争取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要那些看守的眼皮子地下将所有人救走,还不能被人知道,那就得搞一个神乎其神的把戏。韩庆学过道,假死托生,隔空取物等等都是他的拿手绝活,要制造一个烟雾弹迷惑那些守军并沒有多难。最难的是如何瞒住淮南王,两人琢磨了好久,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一天,希望在这一天时间内能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淮南王如苏任所言正在训斥世子刘迁。当苏任提起寿春混乱的事情后,刘迁表现的很不好,屡屡让段宏抓住尾巴。虽然他的那些臣属们做了各种努力,段宏脑子里对淮南王导致寿春百姓动乱的观点恐怕已经形成。
刘迁一句话都不敢说,脑袋杵地跪在刘安面前。刘安骂了半天,叹了口气:“你别忘了你是淮南国世子,总是将私仇牵扯到国事上來,苏任是个什么东西,跳梁小丑而已,你不去理他,他还能如何,等他一走淮南还是咱们父子的,”
刘迁一声不吭,刘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怎么,父王的话说的不对,”
“儿臣不敢,”
“那还趴着干什么,起來,”
刘迁慌忙起身。刘安摇了摇头道:“回去之后闭门十日,好好想想今日你惹了多大的乱子,要向你五弟学学,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哪怕不说话都行。”
“孩儿记下了,”
“哼,记下了才怪,行了,走吧。”
刘迁一走,王后荼便从后面进來,脸上带着媚笑:“大王又在教导迁儿,今日的事情吾也听说了,迁儿的确做的不对,更可气的是那个苏任,迁儿脾性大王也知道,岂能忍住,宏儿也是,苏任來了不招惹就是,将他晾在一边,看他能翻出什么大浪,他却要和那个苏任说话。”
刘安瞪了王后荼一眼:“别总替世子说好话,他是世子若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将來本王怎么放心将淮南国交给他,”
王后荼笑道:“大王又说气话了,迁儿可是你我的孩子,淮南国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不害就很好,”
“呵呵呵,大王说的这个笑话不好笑。”
刘迁出了王府,一路上气都不顺。他想了很多,想了自己对淮南国做的一切;想了他对淮南王如何孝顺;想了他为淮南付出了多少,唯独沒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手下众人见刘迁脸色不好,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马虎。这个时候的世子最难伺候,稍有不慎就是个死。驭手尽量将马车赶的平稳些,亲卫队率寸步不离的走在车旁,只要刘迁伸手揭开马车帘子,他就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刘迁眼前。
当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的时候,苏飞在台阶下已经等了好半天。见刘迁从马车上下來,苏飞连忙跪倒参拜,刘迁看都沒看他,直接往家里面走。
“世子,下臣有要事禀报。”
“哼,本世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雷被父子逃不出淮南,若再求情,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下臣不是來替雷郎中求情的,是有一件大事告诉世子。”
“你有何大事,”
苏飞左右看了看。刘迁一摆手:“进來吧,去我书房。”
进了书房,刘迁也不请苏飞入坐,将所有人打发走以后,看着苏飞:“说吧,有何大事,”
“世子可知道永兴渡,”
“嗯,听说过。”
“世子可知道永兴渡荒废的真正原因,”
“父王在那里修建了兵营,故此渡口荒废。”
“错矣,五年前大王将陈定派往永兴渡,为的是看管一批人,而现在陈定率兵进了寿春,恐有人要救那些人。”
“哦,什么人如此重要,”
苏飞往刘迁跟前凑了凑:“当初大王派兵围剿青云山,并未将青云山踏平,那些盗匪还在,是五公子让大王将其家眷囚禁于永兴渡,让青云山盗匪替我淮南国做事,此事只有大王与五公子知道。”
“竟有此事,父王要那些盗匪何用,”
苏飞道:“这些年大王做的很多事情都和盗匪有关,不仅仅是青云山,淮南各地的盗匪都与大王有瓜葛,世子可记得去年苏任在淮南国边界被袭击的事情,那就是五公子率领数百盗匪所为,只可惜当初沒能将苏任杀掉,这才让苏任去了会稽。”
“嘶……”刘迁吸了口凉气:“竟有此事,本世子怎么从未听说过,”
苏飞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世子都不知道,全都是五公子替大王办的,实际上大王早就有意五公子,只因世子并未有大错,这才一直隐忍,这段时间世子屡屡犯错,恐用不了多久,世子就会被五公子取代。”
“啪,”刘迁一掌拍在案上:“我对父王如此孝顺,他竟然还有这么多事瞒着我,”刘迁咬牙切齿:“刘宏,本世子要看看你是如何取代我的,”
“世子息怒,下臣有办法扭转现在的局面,”
刘迁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苏飞施礼:“先生请坐,本世子定然虚心受教,”
苏飞连称不敢,跪坐于刘迁下手:“世子今日被动的局面皆因沒有自己的势力,多年來世子全都在为大王办事,而五公子不声不响收拢了周边盗匪,虽然不多却也有自己靠山,就算大王要对五公子不利也得看看五公子身后的人马,而世子您一心依靠大王,将自己交到大王手中,若有一天大王觉得世子无用,只要一封诏书就能废了你,重新立个世子,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世子得建立自己的势力,”
刘迁想了想,点点头:“先生以为吾该如何做,”
苏飞深吸一口气:“既然五公子能用那些盗匪的家眷控制附近盗匪,世子为何不能,只要世子找到那些盗匪的家眷,自然就有了一群亡命徒替世子卖命,”
刘迁大喜:“先生好计策,只是不知道五弟将那些人囚禁于何处,”
“永兴渡只是其一,其余几处下臣已经托人打听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第553章 用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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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说的是现在的刘宏。刘迁刚刚离开王府,刘宏就已经知道刘安如何骂了刘迁一顿,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精准的传到了刘宏耳朵里。
左吴听完来人讲述,两眼都在放光:“公子,如此可见您在大王心中的分量有所上升,只要世子再犯几次错误,废世子的事情不会太远。”
刘宏一笑:“没那么容易,世子的母亲是王后荼,只要有她在一天,父王要想废了刘迁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左吴摆摆手:“那是世子犯的错误不大,等世子犯了大错,王后恐怕也保不住。”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刘宏忽然进入神思状态,手里端着酒樽静静的坐在那里,两只眼睛空洞而无物。左吴看了一眼刘宏,喊了一声,又望向伍被。伍被对左吴轻轻摇摇头,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刘宏思考问题。
好久好久,刘宏还没有从神思的境界里出来,左吴显的有些着急,想要再喊一声,被伍被阻止。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刘宏。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有一点不对就可能成为后院花圃的肥料。那些仆从还准备活着,不缺胳膊断腿的活着。
“呼……!”刘宏长出一口气,浑身一震:“让二位先生担心了,来,喝酒!”
刘宏不说,没人敢问。刚才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一样,三个人继续喝酒。眼看着一缸酒就要喝光,刘宏忽然提到一个人:“听说韩嫣来到我们淮南国之后,就一直住在世子那里,不知道此人走了没有?”
左吴连忙道:“没,还在世子府,只不过从未露面,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皇帝已经下了好几道催促的圣旨,皆因为找不到人这才作罢。”
“哦!这家伙还真是胆大,竟然敢抗旨!”
“谁让人家和皇帝一起长大,既然找不到人,也不算抗旨。”左吴道:“公子怎么忽然想起了此人?”
刘宏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而已,来喝酒。”
酒宴的气氛不好,因为参加的人数太少,而且在刘宏面前,左吴和伍被只是臣属,那些行酒令和各种吹牛也不能随便乱说。见刘宏没有别的话可问,也失去了和他们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左吴和伍被很识相的告辞了。
马上就是隆冬时节,即便南方暖和,在北风的吹拂下也暖和不到那里去。喝了一肚子酒,刚刚从房里出来,被冷风一吹,左吴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赶忙将披风裹紧。有人在前面带路,左吴与伍被什么话都没说,跟随仆人快步出了刘宏家。
左吴家的人派来马车就停在刘宏家门外,见左吴出来立刻迎上去,将一个暖炉递到左吴手上。一只脚已经迈上了车辕,左吴忽然停了下来:“伍中郎,如此寒夜,你的牛车太过寒酸,且四面透风,不如上我的车,在下送你一程如何?”
伍被一笑:“感谢左中郎,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左吴连忙下车,邀请伍被同行。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车辆启动沿着街道往前走。坐在车中,随着车轮的颠簸,两人有节奏的一左一右摇晃。车里也有火盆,四面是厚重的麻布包裹,外面冷风呼啸,里面温暖如春。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被热气一熏,不由自主的开始打瞌睡。
左吴连忙放下手中的暖炉,将车帘揭开一点,让冷风吹进来:“伍中郎觉得刚才五公子神思了些什么?”
伍被摇摇头。
“会不会和韩嫣有关?”
伍被又点点头。
“韩嫣能帮什么忙?此人与皇帝的亲近已经被苏任全部抢走,就算他回到长安,皇帝也不会太信任他,好不如郡主在长安的作用大!”
“但郡主是世子的阿姊。”
左吴一笑:“那倒也是,必定人家是亲姐弟,五公子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伍被换了个姿势,尽量离火盆远一点:“我倒觉得五公子忽然说起韩嫣并不是为了在长安干什么,而是要对付世子,左中郎在说起世子犯错的时候,五公子忽然进入神思,而后才提起韩嫣。”
“难道说这个韩嫣有世子的把柄?”
伍被摇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既然五公子没说,你我静观其变就是,若是五公子有什么事情交代自然会告诉你我的。”
左吴点点头:“也罢,那就看着吧!”
左吴作为刘宏的探子头领,负责打探寿春城大大小小的情报。自从刘宏提起韩嫣之后,左吴便无时无刻不在注yì韩嫣的动向。然而韩嫣一直窝在世子府,从不离开一步,这让左吴很头疼。虽然没能打听到韩嫣多少事情,却从世子府探听到一个绝对劲爆的信息。
已经被世子刘迁摈弃的大夫苏飞这几天往世子府跑的很勤快,几乎每天一大早就去,直到很晚才出来。两人秘密商谈,内容虽然不是很清楚,却知道和淮南的盗匪有关。
当左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对平常的淮南人来说,盗匪和官府之间永yuǎn是天敌,但左吴可不是一般的淮南人,自然知道五公子刘宏与淮南盗匪之间的联系。这些年刘宏专门替淮南王刘安干脏活,凭借的就是这些盗匪,既然刘迁准备从盗匪下手,那就说明他已经与刘宏撕破脸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左吴没有一丝停留,立刻坐车赶到刘宏家中。他是刘宏的常客,刘宏家的人都知道,没有任何阻拦,直接进了刘宏的书房。却看见刘宏正埋头于一堆竹简之中,不知道在找什么,身后已经堆了一堆,还不断的在架子上寻找。
看了左吴一眼,刘宏没有多说话,只是吩咐左吴坐,并然让人给左吴倒水,依然自顾自的找东西。过了好久,刘宏一声爆喝,手里抓着一卷竹简,脸上带着惊喜:“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刘宏将竹简摊放在几案上,头都没抬:“你们几个收拾一下,将所有书简放归原位!”
仆人们开始忙碌,刘宏专心致志的看起来。
左吴呵呵一笑:“公子在找什么?什么书简能让公子如此兴奋?”
刘宏一笑:“先生可听过《孙子兵法》?”
左吴点点头:“此书乃是春秋时期吴国大将军孙武所著兵书,公子怎么忽然对此书有了兴趣?”
刘宏笑道:“今日忽然想起来,就找出来看看,先生不觉得孙武所说的是兵事,实际上很多事情都包含其中吗?特别是这一句,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此乃《孙子兵法》中用谍篇中的话!”左吴心中一动,猛然抬头望向刘宏。
刘宏依然专注于手中书简,并没有任何不对劲,是那么专注那么兴奋。左吴没再多言,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刘宏研读《孙子兵法》,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落寞。从刘宏刚才的话中,左吴已经猜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他不希望那些事情发生,蝇营狗苟之事被人所不齿,虽然这种事他也没少干,可还是不希望好端端的王位争夺战演变成一场阴谋。
左吴算不上君子,却也不是地地道道的小人,以往帮助刘宏的所有计策都用在明处,对shǒu明知其中有诈却又不得不做出应对,这叫阳谋。就算被人知道也无话可说,但阴谋不一样,那太过下三滥,一旦被人识破就有可能留下千古骂名。
刘宏将一卷《孙子兵法》看完,忽然发现左吴低头沉思,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几案,将左吴惊醒:“先生,呵呵,您放心我不会胡来,必定世子也是我的兄长,只要他不惹我,我可以向天发誓永yuǎn不用这些阴谋。”
左吴吐出一口气:“恐怕已经晚了,今日来就是要告诉公子,世子的人准备对淮南周边的盗匪动手!”
“既然如此,先生何必要沉思?”
“下臣只是担心,若世子出了问题,大王必然深究,查到公子头上,岂不是前功尽弃?”
刘宏一笑:“别那么悲观,这次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xì?我对世子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万一……”
“没有万一,先生恐怕还不知道,世子要动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永兴渡,那里看押的都是青云山的家眷,上次我从江苏城回来,青云山非但不帮我对付苏任反而趁火打劫,最近更是没了一点音讯,就算世子将那里的家眷控制在手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哦?这么说大王是故意将陈定从永兴渡调回来的?”
刘宏点点头:“之所以还留下永兴渡那些人,就是父王对世子的一次试探,看来世子没有忍住。”
“啊!”左吴大惊。原来淮南王对谁都不相信,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既然是这样,这一次看来刘迁是要倒霉了:“那公子询问韩嫣是何意?”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韩嫣应该是父王安排在世子身边的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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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一身骚
苏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做了两个扩胸运动,这才准备洗脸。这些天,别院被围的水泄不通,苏任沒了事情干,只剩下睡觉了。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猪托生的,何时何地他都能睡着,而且睡的很熟,连梦都不做,要不是饿了或者被尿憋醒,睡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題。
旁人见苏任这么能睡,自觉地给苏任找了个借口,那就是累。说苏任一直忙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休息的时间,自然只剩下睡觉一条。而且,在苏任睡觉的时候,任何人不能打扰,即便是那些仆役路过都本能的蹑手蹑脚,生怕将苏任吵着。
洗过脸,來到红豆杉下,蛮牛早已经准备好了桌椅和茶水。不温不火的茶喝起來正好。一连喝了三大口,这才放下茶碗:“人呢,都干什么去了,”
“韩先生在房中,侯将军在后院练兵,老黄不知道。”蛮牛将所有重要的人的行踪给苏任说了一遍。
“不知道,这就这么屁大个地方他能去哪,”
蛮牛摇摇头:“昨夜就不见了。”
“是被韩先生叫走的,”
蛮牛连忙点点头:“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谁都不说干什么。”
“哦,那就算了,去给我弄些吃的,饿了,告诉二丫多放些肉。”
很快黄十三端着一个托盘进來,上面有一盘子肉,几个面饼和一些小菜,知道苏任不好酒,只放了一碗清水。苏任立刻大吃特吃起來。他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从昨天下午直到今日中午,足足睡了八个时辰,放在一般人早就睡死过去了。
正在吃饭的时候,韩庆顶着两个黑眼圈过來,见到苏任在吃饭,也不客气,坐在苏任旁边,拿过一个面饼,将盘子里的肉使劲往面饼里面塞,弄到最后足有三寸厚这才罢手。
看了韩庆一眼,苏任道:“又是一夜未睡,”
韩庆点点头,狠狠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油脂顺着嘴角往下流,连忙伸出舌头添了一圈:“我可沒有先生的福气,先生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我可得将先生交代的事情办好。”
苏任嘿嘿笑了两声:“有劳韩先生了,蛮牛,再去弄些肉和面饼,不能让人说我只让人干活还不给吃饱,传出去我在长安还怎么混,”
韩庆哈哈大笑,对蛮牛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个足以。”
“如何了,”苏任眨巴着眼睛看着韩庆。
韩庆道:“晚上等老黄回來就知道了,应该沒有问題,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又有刘迁帮忙,不会出问題。”
“那就好,”给韩庆倒了碗茶水:“慢慢吃,沒人和你抢。”
这几日,韩庆几乎连轴转,好端端的一个斯文人被逼迫的狼吞虎咽,若放在以前他肯定想都沒想过。黄十三又去拿了些肉和面饼,韩庆和苏任两个人全都一扫而光,这才舒服的躺在树下打饱嗝。吃了那么多肉,喝点茶水是有好处的,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有一搭沒一搭的说话,等待着天黑的结果。
刘迁也在等待,他沒有苏任那么从容。在大堂上來回踱步,两只手心里全都是汗,时不时就会抬头看看门口,若是那个仆役不小心正好被他看见,轻则一顿暴打,重则直接杖毙。吓的全府上下哪怕绕路,也不敢从堂前经过。
“先生,不会有什么问題吧,”刘迁烦躁不安,询问堂下的苏飞。
苏飞皱着眉:“应当不会有问題,这次世子派的人全都是好手,那几个看护的兵卒不是对手。”
“安顿的地方也不会有问題,”
苏飞连忙道:“下臣已经去过好几次,那里不但隐秘而且易守难攻,比永兴渡好多了。”
刘迁点点头,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这就好,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題,一旦让父王知道,你我可就是灭顶之灾,”
“世子放心,稍等片刻,最快傍晚就会有消息。”
这是刘迁第一次在刘安的眼皮底下干坏事,心中未免紧张。以前无论干什么都有刘安在背后撑腰,这一回可是在刘安的眼睛里掺沙子,多年來刘安对刘迁的积威让刘迁很害怕。他不敢想万一事情败露,自己是个什么下场,说不定就会废了他这个世子之位。越想心里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会胡思乱想,这个死循环无时无刻不在煎熬刘迁。
今日的天气很好,晴空之下万里无云,那颗拖着长尾巴的彗星早已经消失,但他遗留下來的问題还在发酵,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刘迁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在看门口的同时,还不住的询问现在是什么时刻。当落日的余晖将寿春城染红的时候,一个人影急匆匆闯进了世子府。
刘迁的心里咯噔一下,生怕那人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紧张的看着來人。來人伏跪于地:“禀世子,大王相招,请世子随小人去王宫。”
刘迁一愣:“父王,可说何事,”
“小人不知,大王命小人前來请世子,车马就在门外,大王言世子不可延误,速速前往。”
刘迁看了苏飞一眼,苏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已经预感到事情可能有变,但是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冲着刘迁点点头。
刘迁慢慢起身:“好吧,本世子马上就來,你且去门外等候。”
來人并沒走,继续道:“大王言世子不得延误,请世子上车。”
“你,”刘迁想发飙,但眼前这个人虽是个下人,确是刘安的下人,就算要他死也得刘安下令,他刘迁不能随便处置王府的下人。
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刘迁将怒火压下去,从几案后面转出來,往大门外走。路过苏飞身前的时候,狠狠的瞪了苏飞一眼。
世子府门外一大堆王府近卫全副武装站在街道上,一辆马车停在中间。近卫们身披铠甲,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提着长戟,一个个板着面孔不带任何表情。马车很寒酸,沒有任何贵气可言,更像是内史用來押送囚犯的囚车。
來人揭开马车帘子,刘迁刚刚探出头,就发现车厢里竟然还有一个人。此人一身青色衣袍,样貌俊秀,闭着眼睛静静的坐在马车后部,对刘迁的到來沒有表现出任何动作。
“韩大夫,你……”
韩嫣沒有理会刘迁,依然闭着眼睛静静的坐在那里。在身后王府仆人的催促下,刘迁不得已也进了马车。马车启动,刘迁一直盯着韩嫣,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都看不到。若不是韩嫣的胸腹还在起伏,和死人沒有任何区别。
街道上一片漆黑,巡逻的军卒看见马车上的灯笼,慌忙闪躲一旁,将大路中间留给刘迁一伙。夜已经深了,因为乞丐的原因,四下里黑灯瞎火,偶尔有几盏昏黄的灯光照过來,更增添了几分清冷。沒人说一句话,除了近卫们的马蹄声,只有马车车轴发出來咯吱咯吱的叫声。
不等刘迁想好一个万全之策,马车已经到了。來人将车帘揭开:“世子,韩大夫,请,大王正在大堂等候。”
刘迁跳下车,赶忙整理自己的衣袍。而韩嫣一声不吭,将披风裹紧径直往王府里面走。那些站在门外的卫兵沒有任何反应,如同泥捏的一般,在王府大门两边一动不动。深吸一口气,刘迁装出一副谦卑的架势,冲着那名仆人笑了笑,这才往里走。
进了院门,看见王府大堂上灯火通明,十几个穿着各异的淮南国官吏静静的站在两边,其中就有刘迁很不想见到的五弟刘宏。刘宏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见刘迁來了,慌忙迎上來:“拜见世子,”
刘迁翻了个白眼,走向自己的位子。从那些官吏的议论声中,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是被这种方式请來的,大家也在猜测淮南王刘安到底要干什么。
时间不大,刘安带着三个人从屏风后面转出來,有左吴、伍被,奇怪的是竟然还有韩嫣。
刘安扫视一圈:“都來了吗,”
左吴连忙上前看了看:“禀大王全都到齐了。”
“很好,今日请诸位來是有一件大事商议,刚刚接到消息,永兴渡被袭击了,驻扎永兴渡的军马几乎全军覆沒,只有一人侥幸逃脱,也是伤痕累累,能不能活过今夜都未可知。”刘安把话说完,特意扫了一眼刘迁,刘迁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
堂下众人的议论声立刻大了起來,有人带头纷纷对那些袭击者大骂。等众人闹的差不多,刘安抬起手:“好了,这件事对我们淮南国來说从未发生过,我想知道是何人所为,据那名逃出來的兵卒说,那些人非常厉害,擅长单打独斗,而且心狠手辣,一部二百多人被人家杀的一个不剩,这是对我淮南国的袭击,本王要彻查,无论是谁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诺,”刘宏忽然站出來:“父王放心,孩儿一定找到真凶,给那些死去的军卒一个交代,”
刘安又看了一眼刘迁:“世子,你就沒什么可说的,”
第555章 皇帝的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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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段宏突然造访苏任,还是在刘安的陪同下,这让苏任有些奇怪。段宏如此名目明目张胆的来,自然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说,但他来干什么?苏任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还是猜不透。
人已经到了门口,苏任还在床榻上窝着,不得已只能编一个受风的理由。装腔作势的咳嗽几声,苏任对段宏和淮南王拱拱手:“让二位久等了,在下这几日忽然生病,还请二位担待。”
刘安一听立刻道:“哎呀,不知道苏先生病了,多有叨扰,要不要紧,本王这就命王府的医官来替先生诊治。”
苏任道:“不妨事,已经有所好转,只是困顿了些,多谢大王关心,二位今日来不知找在下何事?”
段宏一笑:“难不成无事就不能来了,苏中郎的苦茶天xià闻名,今日来讨杯茶水可好?”
“哦?呵呵!”苏任笑了两声:“大王和天使这是怪罪在下没有奉茶呀!来人,将最好的茶叶拿出来,烹煮好了让大王和天使尝尝。”
“哈哈哈……”刘安和段宏对望一眼放声大笑。
茶水很快奉上,刘安和段宏真的如品茶一般慢慢的一口口品。每喝一口都要感受一下味道,同时说一说自己的心得,对苏任的茶评头论足,好似真的是来品茶一般。
茶道的发展起源很早,早在远古时期国人就有喝茶的爱好。数千年来,茶的烹煮方法也经过了很多演变。从如现在这般用开水冲泡后饮用开始,忽然有一天不知道是谁给茶汤里面放了些作料,于是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往里塞,以至于到了汉代烹煮的茶汤中不加上各种调料和香料,似乎显示不出来家的档次。
苏任的茶可谓是返璞归真,减少了茶汤的苦涩,增加了茶的香味和原本苦中带甜的味道。不能说是多大的进步,至少能让苏任下咽。
当初往茶汤里添作料不能说是不对的,只能说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而已。直到现在,藏民的酥油茶和青海的砖茶,依然要给茶汤里面添加各种东西,保持了数千年没有多大变化。
苏任没有品茶的雅兴,他喝茶就是为了解渴或者说是一种习惯。在大汉这地方,没烟没高度酒,只有茶能让苏任想起自己来自什么地方,能让他保持一刻现代人的心。他不想被大汉朝同化,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放下茶碗,苏任道:“二位可觉得在下的苦茶味道如何?都是从蜀郡送来的,一般的店铺里可没有售卖。”
“好茶!果然是好茶!入口稍显苦涩,入喉甘甜无比,一口茶汤能让人品出苦尽甘来的味道,这才是君子之物,只可惜苏中郎的苦茶太过珍guì,寻常人家可喝不起。”
“既然是君子之物,岂能和柴米油盐相提并论,天xià间的君子也不是家家都有吧?”
“哈哈哈,苏中郎好厉害的嘴,一句话将我二人全都骂了!”段宏扭过脸冲着刘安笑了笑。
刘安摇头苦笑:“苏先生虽然爱茶也未必是君子。”
“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君子,咱就是个俗人,俗不可耐的俗人!”苏任伸出手,开始数数:“第一我爱钱,第二也爱色,第三还想做大官,第四决不允许旁人欺负我,最后一个商贾出身,就算想做君子也做不成!二位不一样,大王身份尊贵,天使更是满腹才学,二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君子,至少有君子的潜质。”
段宏笑道:“完了,今日蹭饭的打算又被人家挡了,苏中郎这么一说,我们二人就该起身告辞了。”
刘安大笑:“食最dà,就算是君子也得吃饭,听说苏先生弄出来的那个什么面饼夹肉很不错,先生可否让我们这两个君子见识见识?”
大堂里欢声笑语,大堂外紧张的空气都凝滞了,苏任都不知道刘安和段宏此来的目的,外面的人更加不知道。韩庆在脑中猜测是不是永兴渡的事情被刘安发现,此来是要兴师问罪。侯勇想的是淮南王要报复苏任,将衡山王的怒气撒到苏任身上。黄十三和蛮牛就站在门口,两人全身披挂,只要苏任在里面喊一声,就会冲进qù一阵砍杀。
面饼就是现在的馒头,那时候没有这个叫法,苏任入乡随俗就叫了面饼。淮南严格来说处在长江以北,靠近淮河的地方多少还种些麦子。因为麦子的产量太低,百姓们磨出来的面粉黑之又黑,如苏任这般雪白的面饼,刘安都是头一次见。
看着手里的面饼,刘安道:“苏先生,你这白面饼可不是谁都能吃的起的,一年的收成恐怕蒸不了多少面饼吧?”
苏任没有否认:“一斤麦子出产半斤白面。”
“啊!这也太……”
“面饼夹肉就要用这种白面面饼,只有白面面饼才细腻柔软,夹上肉之后吸收肉的油脂,吃进嘴里口齿留香,若用百姓吃的那种面饼,又硬又涩就算是肉再好,也没有好味道。”苏任打断段宏的感慨:“大王和天使放心,这些东西全都是在下用钱买来的,没有少给一个钱。”
“呃!苏中郎的口腹之欲让我等开了见识!”段宏看了看手里的面饼,里面炖好的肉透着香气,闻一口就能让人不自觉的想张嘴,即便是觉得有些浪fèi粮食,还是忍不住咬下去。
肥肉的油腻,瘦肉的嫩滑,再加上柔软的面饼,段宏一下就爱上了这东西。顾不上虎口处留下来的油脂,顾不上贪婪的吃相,一个大面饼一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刘安就要斯文的多,面饼夹肉虽然新奇味道也是不错,但他严格保持着自己诸侯王的颜面。
苏任没吃,他摸不透这两人来的原因,想从两人脸上寻找答案。但这两个饭桶似乎就是为了吃喝才来,只顾着吃顾着喝,完全没有拜访者的自觉。段宏吃了五个,刘安也吃了三个,这才住了嘴,眼巴巴的看着仆人将空盘子端下去,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将两人拉回来。段宏尴尬的笑笑,刘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脑袋瞥向一边。
“二位,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可以说说正事了吧?你们这样让我心里不舒服。”
在仆人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段宏一边擦手一边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为拜访苏中郎而来,顺便将陛下让吾给苏中郎带的话告诉你。”
“哦……!这样呀,吓的我一身冷汗。”
“苏先生害怕什么?”刘安挠有兴趣的看着苏任。
苏任一笑:“倒也没害怕什么?一位是淮南王,一位是朝廷天使,突然造访,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天使稍带,我这就让人准备香案,请天使传旨。”
段宏摆摆手:“不用,陛下言这些话不是圣旨,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问候,陛下请苏中郎放心,长安一切都好,另外陛下对苏中郎此次在岭南做的事情格外高兴,同时希望苏中郎能尽快回长安,陛下想念苏中郎了。”
刘安与苏任都在仔细听段宏的话,等段宏说完,过了好久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苏任问道:“完了?”
段宏点点头:“完了!”
刘安有些莫名其妙,开始琢磨这些话里的意思,但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其中有什么关jiàn。苏任得到段宏的答复,连忙起身面朝长安方向磕头拜谢:“请天使回去的时候告诉陛下,苏任感谢陛下挂念,等此间事情一了,立刻赶回长安看望陛下。”
“一定带到!”
刘安和段宏起身告辞,苏任亲自送到门外。三人客客气气,好的就像朋友一般。看着段宏和淮南王的马车驶远,韩庆等人立刻凑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苏任随意应付了两句,将其余人等打发,将韩庆留下来,从头至尾将今日的反常与韩庆说了一遍。两人坐在红豆杉下琢磨段宏那几句话的意思。和刘安一样,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jiàn。
苏任一拍脑袋:“不想了,就当段宏这家伙吃错药了,要说就说清楚,云里雾里的算什么事?”
韩庆道:“段宏能来必然有话要说,估计是当着刘安的面不好说,不过刘安的表现出人意liào,堂堂淮南王竟然陪着段宏四处闲逛,耐人寻味呀!”
“这正好说明一个问题,永兴渡的事情已经让刘安无计可施了。”苏任坐正:“永兴渡的事情一出,刘安立刻着召集众人商议,并将刘迁禁足起来,他已经认定是刘迁所为,又担心被段宏发现,这才屈尊陪着段宏四处闲逛,至于段宏吗?还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段宏为人忠厚,或许就是为了让刘安放心,这才胡乱转转。”
苏任摇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人如何忠厚也是有思想的,既然能从一个侯爵府上的食客一跃成为朝廷中尉,这样的人就算再忠厚也厚不到那里去!”苏任眉头忽然一皱:“去,将段宏坐过的垫子拿来!”
蛮牛立刻转身去堂上拿垫子。韩庆一愣:“先生认为段宏留下了什么?”
“不是没这个可能!有没有留下东西,拿来就知道了。”
蛮牛很快一手提着垫子,一手拎着一块绢帛从大堂里跑出来。苏任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冲着韩庆笑了笑:“现在还认为段宏是个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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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刘健的狠招
彗星的消失,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寿春城也在慢慢恢复。鉴于段宏这几日的表现,刘安觉得可以适当让苏任出來活动活动,既然是陛下关照的人,关的时间长了也说不过去。别院门口的兵卒从三百人降到了五十人,而且允许苏任在有淮南国人陪同的情况下出门走走。
好几日沒出來,街道上和原來完全不一样。搭建的粥棚还在,排队准备领饭的人却少了很多。而且,乞丐们也在减少,平日里沿着街边的屋檐下蹲的全是,今日出來看过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人。
能出來心情就会变好,苏任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伸了个懒腰,一翻身爬上白马的脊背。他想去看看大公子刘不害,但是身后却有刘安派來的尾巴,那就不好再去大公子府。
一夹马腹,白马迈开蹄子沿着街道溜达,清脆的蹄声离很远都听得见,引起了周遭所有人的侧目。这段时间,巡逻的郡兵和公人换成了刘安的私兵,百姓们对那些家伙格外害怕,纷纷扭头看骑马的是不是又是那些人。一边走,一边和周围的百姓打招呼,可惜沒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苏任很郁闷。
翠香楼已经基本竣工,老狗正在指挥伙计往店里搬东西,全都是定制的,桌椅,餐具,就连点灯的烛台都沒有现成的使用,是按照图纸请寿春的工匠们打造的。翠香楼算是此次寿春动乱的功臣,从建造开始就让数百人活命,后來又出现了彗星,在众人纷纷选择逃亡的时候,翠香楼依然还在建设,足足养活了一百多名寿春百姓。
摸着光滑的椅背和桌面,苏任四下乱瞧。老狗一直跟在苏任身后,全身上下洋溢着兴奋,好几次都想说说永兴渡那些家眷的情况,却被苏任出言打断。身后有尾巴,不适合谈论永兴渡。老狗倒也激灵,被苏任打断了几次后,便再也不提,开始给苏任介绍翠香楼的情况。
从楼下看到楼上,每一个房间慢慢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苏任指出來,老狗立刻让人按照苏任说的办。三楼的大间可谓富丽堂皇,巨大的吊灯是苏任的首创,几十盏油灯组合在一起,将房间里照的透亮,再加上不惜工本的装潢,走进门就是贵气扑面。
在翠香楼吃的午饭,苍狼用一块布包着脑袋,穿着灰色的袄,行走、说话和那些街面上的粗鄙妇人沒有任何区别。今日是他作为后厨总管第一次主事,还招待的是苏任,自然得亲自上手,端着菜品进來房间。
左吴和伍被这两个名义上的礼官非常有运气,菜刚端上來,苏任还沒有动筷子,两人正好从门外进來。自从苏任刚來的时候,这两人露了一面之外,这是他们第二次主动來找苏任。
见两人进來,苏任大笑:“二位先生可赶了一个好时候,早來晚來都不成,现在正好,菜品上齐尚未下箸,正好一起尝尝寿春翠香楼的菜品。”
左吴笑道:“既然如此,我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必客气。”
有了这两人作陪,这顿饭吃起來就舒服多了,要不然让苏任和黄十三、蛮牛几个大老粗一起吃饭,还不如不吃。左吴一脸兴奋,连连夸奖菜品的精美和口味,而伍被板着脸一声不吭,有一下沒一下的只吃自己面前那一盘子豆腐。
苏任知道这两人有事,就是不开口,每当左吴将话題拐过來的时候便出言岔开,全然不接茬。谁让你们凉了我这么长时间,既然有本事凉着,那就得有本事拐回去。但是,要想拐回去就得付出些代价,要不然脸面往那搁。
左吴努力了几次都沒有成功,伸腿踢了伍被一下。伍被放下酒樽,站起身对苏任施了一礼:“先生來淮南已有数月,怠慢之处还请先生见谅,在下在这里向先生赔罪了。”
苏任笑了笑:“岂敢,淮南国君臣忙碌非常,是我來的不是时候,等过完了年再求见不迟,我还可以等。”
“先生说笑了,”左吴连忙插言:“此次我们前來就是……”
“过几日是我翠香楼开业的日子,那时再來就成了客人,过了今日下次二位來就得掏钱了,虽然不是很贵,却也不能天天來,趁着今日我高兴,二位觉得还要吃些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翠香楼有的,我就能拿出來,呵呵,”
左吴的话再次被打断,尴尬的笑笑,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伍被一眼。
伍被沒笑,一直盯着苏任:“苏先生就不担心小公子的安危。”
“小公子。他的伤好了。从世子府被抬出來的时候我看就剩一口气了,这才几日不见竟然就好了,淳于先生可真是神医,药到病除呀,”
伍被一咬牙:“小公子去了长安,此事苏先生别说自己不知道,”
“啪,”苏任一掌拍在桌案上,脸瞬间黑了下來,瞪着伍被:“怎么。伍中郎觉得是我怂恿小公子去长安的。”
“哼,”伍被冷哼一声:“是不是苏先生心里最清楚。”
苏任气的喘起粗气,瞪着伍被:“原來今日你二位是问罪來的,既然伍中郎这样认为,便派人将我抓起來就是,何必说这些废话。”
左吴连忙笑道:“先生见谅,伍中郎就是爱乱说话,先生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
“哼,”苏任也冷哼一声:“我明白了,你们二位是受淮南王指使來的吧。不用解释,你们回去可以告诉淮南王,就说小公子是我怂恿去的长安,还要告刘迁谋反,若是淮南王要抓我大可以派兵前來,放心我就在翠香楼候着,一步都不会离开。”
一抬手,制止左吴再解释,吩咐黄十三道:“送客,告诉楼下的伙计,左中郎和伍中郎以后不许來翠香楼,这里不欢迎他们,哼,”说罢转身就走,不给两人再说的机会。
左吴还要去追苏任,被黄十三拦在身前。一手握着剑柄,门板一样的身子将左吴挡的严严实实:“请吧,二位以后还是不要來了,免得弄出什么事情不好看,”
左吴喊了苏任两人,苏任沒有理会。很快屋子里就剩下左吴和伍被两人,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想到苏任竟然如此强硬,这话说的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來到后院,苍狼重新准备了一桌酒席,刘奎正坐在桌上喝酒,见苏任进來,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先生不会久待,只是沒想到这么快,看來谈的不好。”
苏任笑着点点头:“是不好,刘安授意刘迁将刘健打了一顿,现在刘健跑去了长安,他又担心刘健说什么,想将这件事引到我身上,派两个人來套我的话,让我骂了一顿。”
“哈哈哈……”刘奎大笑:“说起來刘安和他父亲刘长,两代淮南王都是只有雄心,却是才疏之辈,就凭这一件事我看他想叛乱都叛不起來。”
“是呀,当年刘长造反事泄被拒,这刘安迟早赴后尘,”苏任喝了一杯酒:“不过这个刘健也真孩子气,竟然就真的去了长安,也不怕刘安在半路上对他动手。”
“先生别说刘健左右沒有你的人保护。”
“还真沒有我的人,此事是段宏一手安排,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想想现在刘健都快出淮南了。”
“段宏。”
“嗯,这个段宏还真不是如传言中说的那般忠厚,做起事來又准又狠,一下就掐住了刘安的命门,只要刘健到了长安,即便什么都不说,刘安都会害怕,这人还沒出淮南呢,刘安自己先坐不住了。”
刘奎收起玩味的心态,坐正身子,放下手里的酒杯:“这是先生当初与段宏谋划的计谋。”
苏任摇摇头:“我只是将刘健在被抓之前派人送到我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了段宏,里面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沒有多大用处,沒想到这个段宏竟然能说动刘健亲往长安,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沒听说段宏和刘健有过接触。”
“刘不害呢。”
苏任笑道:“这也正是段宏高明之处,刘健一走,刘安更加不敢对刘不害如何了。他还担心刘健胡说八道。”
刘奎想了想,点头道:“果然是个好计策,不但保全了自己还保全了刘不害,又让淮南王不敢胡來,可谓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先生这么一说,我都想见见这个段宏了,能有这等智谋之人绝不是凡夫俗子。”
“见面恐怕不行,不说你的身份,就现在这局势,刘安整天陪着段宏参观,你只要一露面立刻会被人家发现,还是安安生生陪我喝酒比较好。”
两人端起酒樽碰了一杯。刚才在楼上沒有怎么吃喝,现在苏任可以放开了來。两人在翠香楼的后院推杯换盏,从中午一直吃到月上树梢。北风一起冷了起來,苏任这才醉醺醺的往回走。走出翠香楼,左吴和伍被还在翠香楼门外站着。
苏任呵呵笑道:“怎么。二位还不死心。若觉得我有什么罪过,现在就可以抓了我,再让刘迁关在世子府的大牢里打一顿就是。”
第557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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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这是一年中除了上元节之外最dà的一个节日。年头岁尾,家家户户祭祀祭祖,哪怕是再穷的人家,在这一天也得买些祭品,恭恭敬敬的摆在祖先牌位前,磕两个头。而皇家更加注yì,不但祭祀祭祖,还要祭天。诸侯没有祭天的权利,祭祀一下保佑自己的神仙还是可以的。
实际上明清以前,中华民族最dà的节日是上元节。说起这个上元节,和汉朝有些关xì。当年高祖刘邦死后,惠帝刘盈继位,但刘盈在母亲吕后的阴影下完全失去了皇帝的作用,将刘家天xià差点变成吕家天xià。等到吕后死后,周勃、陈平等人联合诸侯王平诸吕,平灭诸吕的那一天正好就是正月十五,于是乎汉文帝刘恒继位后,便将这一日定为节日,逐渐演变成了了上元节。
年,不过是个小节日,整个天xià恐怕除了苏任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对此这般重视。一大早,苏任便用马车拉着一车礼物,去给相熟的人拜年。刘不害自然是第一位,其次是天使段宏和淮南王刘安,接下来刘宏、左吴、伍被等,甚至于刘迁都收到了苏任拜年的礼物。
在寿春城转了一圈,苏任回到别院,他要亲自下厨为他的手下们准备一顿像样的年饭。自然不能是全部人,只邀请了相熟的人,淳于意、韩庆、侯勇,以及苍狼北宫瑾、刘奎。人数不多,加上黄十三、蛮牛和他自己,正好八个人凑一桌。
都是无家无口的闲人,能凑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缘分。何况在寿春这地方,他们又都算外人,酒喝起来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苏任先端起酒杯:“诸位,今日是年关,本是祭祖的时间,可惜我等全都在外,既然不能回家,这第一杯酒我提议敬给祖先。”说完,顺手将酒倒在地上。
众人有样学样,淳于意也面朝临淄方向,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苏任除外。说起祖先,自然都会感叹一番,借着酒劲说起家乡的事情,引起大家的共鸣。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胡话,将谈性正浓的众人拉到了现实中,所有人都望向苏任。
韩庆道:“是呀,先生原籍何处?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当年又如何去了蜀郡,遇见您的老师?今日正好,给我等说说如何?”
苏任愣了一两秒,针对这个问题,谎话他说的太多,但若说真话估计也没人相信,到不如他那个谎话更令人信服。扫视一圈,每个人都看着他,苏任咳嗽一声,放下酒杯:“据家师言,我应该是长安人,父母不知道是否还健在,从我记事起便只有家师一人,跟着家师云游四海,落脚温岭,可惜不等我尽孝,家师却驾鹤而去,迫于生计这才出来。”
“那您的姓名是随您老师?”
“家师姓张,从来没听说过本名叫什么,苏任二字是家师起的,至于从什么地方得来,我还是不知道。”
三言两语,又把谎话说了一遍,而且这里面太多的不知道,即便是以后有人要查,也没有任何线索。苏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哪怕有后世那些先进的刑侦设备,碰上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嫌疑人都会让警察抓耳挠腮,何况还是古代,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来lì,旁人就更没有这个能耐了。
“喝酒,喝酒!”淳于意看了苏任一眼,笑呵呵的端起酒杯:“今日是年关,忙活了一年都说些高兴的事情,不管这小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要不是他的对头就好,凡是和他过不去的人,谁都没有好结果。”
侯勇大笑:“那是,想我还是六安城门校尉的时候,先生一句话我就变成了马夫,那段日子我可再也不想来了。”
黄十三一拍侯勇:“你命比我好,当年还在温水,先生一招震天雷,我都差点死了,哈哈哈……!”
有人打了哈哈,话题自然就轻松起来。苏任的手艺还不错,都是些家常菜,胜在口味上。淮南的冬季不太冷,不少绿菜都能长到深冬,正好成了酒宴上的主角。除了淳于意之外,没几个人尝过苏任的手艺,吃过之后赞口不绝,终于明白苏任开办的翠香楼连锁店为何让天xià人趋之若鹜。
吃的正好,门外忽然来人通报,说是淮南王刘安邀请苏任前去赴宴。理论上来说,大汉朝的年关没有拜年一说,更不会在这个祭祖的时候请外人去家里,那怕你是皇亲国戚。
刘奎首先皱起眉头:“淮南王这是要干什么?”
苏任一笑:“应该是好事,人家既然说是请,没说抓,自然是好事。”
“能有什么好事?前几日不是还派左吴和伍被羞辱先生吗?”侯勇怒道:“我看淮南王绝没安好心,先生不如找个理由推脱掉。”
“不能推,若是推脱掉,弄不好淮南王就亲自来了,那样更不好看,逼着诸侯王低声下气,刘安会怨恨我一辈子。”
“先生真的要去?”韩庆道。
苏任点点头,看了黄十三和蛮牛一眼,两人立刻起身去收拾东西。他俩是苏任的贴身护卫,在这不明好坏的时刻,自然要时时刻刻跟在苏任身旁。
抖了抖自己的衣袍,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来,苏任笑道:“诸位放心,越是这个时候,刘安越不敢把我如何,何况还有段宏在,他还担心朝廷大军呢。”
出门的时候,黄十三和蛮牛已经准备妥当,二人全身甲胄,bīngqì战马一应俱全。任凭来请苏任的王府仆人怎么说,白马也都带上。万一出事,骑马总比坐车快。王府仆人不敢多说,只能带着白马请苏任上车。
出了们,苏任对韩庆道:“看好家里,最迟天黑就能回来。”
韩庆点点头,从苏任的话中听的出来,苏任其实也在担心,要不然也不会限定时间,若是苏任天黑之前还没回来,少不得会出动能调用的所有人手进王宫抢人。马车刚刚拐过街角,韩庆立刻吩咐侯勇召集所有人手准备,又让苍狼和刘奎回去准备,并急匆匆出门联络天罡地煞。
刘安带着刘宏一直在等苏任,仆人进来通报,刘安说了声请,将仆人打发出去,对刘宏道:“哎!你我父子竟然要去求他,早知现在当初真不该与这小子起嫌隙。”
刘宏摇摇头:“当年他不过是个边县商贾,短短几年就这般厉害,谁能想得到呢?”
刘安又叹一口气头:“罢了,等日后再慢慢收拾他。”
苏任进来的时候,刘安和刘宏全都起身相迎,不等苏任行礼,刘安亲自将苏任扶起,面带微xiào:“自彗星袭月一来,我淮南事事不顺,作为淮南王自当以国事为重,没时间与苏中郎面谈,今日趁着年节,本王有了空余,特意将苏中郎叫来,没打扰苏中郎祭祖吧?”
“大王客气,在下还不知道祖先在哪里呢。”
“苏中郎又说笑了,谁人不知苏中郎乃是蜀郡温水人?”刘宏也是一脸笑容。
苏任摆摆手:“那也算一个故乡。”
落座后,立刻有人送来酒肉,还是牛肉和翠香楼的二锅头,一看这架势,苏任就知道淮南王算是豁出去了,对自己如此重视,应该有事相求。
刘安与苏任连干三杯:“苏中郎此次出使淮南国,代表的是衡山王弟,既然王弟相邀本王一同去长安,此事本王答应了,等过来上元节便动身如何?”
“哦?好呀!既然大王已经答应,过几日在下便返回六安向衡山王交差。”
刘安笑笑:“苏中郎不用这么着急,要去长安顺路过衡山国,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嘛!我淮南国如今是多事之秋,容本王安顿一下,若有个耽搁也说不定,具体什么时候出发,也得看过了上元节国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苏任点点头:“大王所虑得当,正该如此,是在下着急了。”
“苏先生此次是否也一同回长安?”刘宏问道。
苏任一笑:“在下可不能和大王比,陛下和朝廷让在下安抚越人,虽然此事有所进展,但没有朝廷命令在下也不便回长安。”
“哦?安抚越人还有什么麻烦?苏先生说说看,若是我淮南国能帮上忙一定相助。”
“感谢大王和五公子。”苏任看了看刘安:“衡山王将江苏周边赠送在下用于安置越人,只可惜杯水车薪,越人实在是太多,地方太小,还缺少耕牛农具,更有越人不善农耕,一时间不能自给自足,为了防止越人作乱,在下也只能留下,直到越人彻底安顿下来才能离开。”
刘安点点头:“苏中郎所虑实乃得当,越人好斗又被迁到江淮,万一出个什么问题,的确是大事,宏儿你与淮南商贾交好,若能帮苏中郎为陛下和朝廷分忧,自当尽力。”
刘宏连忙道:“父王放心,孩儿回去之后就找那些商贾,若有能帮忙的一定帮助。”
苏任立刻起身,对刘安施礼:“大王心忧天xià,对我大汉鞠躬尽瘁,在下佩服,等见到陛下定当将今日之事告诉陛下,请陛下为大王记功。”
刘安大笑,摆手道:“本王乃刘姓子孙,此事责无旁贷,若不做才让天xià人耻笑!来,举杯,正事一了,剩下的时间,我父子二人与苏先生把酒言欢,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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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翠香楼的生意
人只要活着,那就得吃喝,只有吃了喝了,才能活着。≦文≧≦小≡说w≤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矛盾,这个问题困扰着很多人。他们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界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做大事?轮不到他们,不做事?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可他们依然想活着,为了艰苦的活着,就得想方设法的吃饭。
自古民以食为天就是最大的道理,没有饭吃,就会找你拼命,不管你是皇帝还是有钱的富户。兄弟相残,易子而食说到底还是为了一口吃的。在吃饭面前,其他的事情全都是扯淡,只有吃饱穿暖才会想起别的,比如政治,比如哲学,以及绘画、音乐,甚至是性。
苏任在创业之初,就瞄准了吃这一项,从布袋盐开始,到后来的翠香楼,无论什么时候,苏任都没有放弃吃这个从古至今最挣钱,消费者最多的行当。
第一家翠香楼开在成都,从开业第一天开始,便让整个蜀郡为之震惊,天下间从来没有过的美味集结于此,让整个成都疯狂。后来,翠香楼又开到了长安,苏任别出心裁的增加了娱乐,变成了吃玩一条龙的高档酒肆,满足了有钱人的所有兴趣。
寿春翠香楼算起来是苏任的第十家分店,虽然如今的寿春处在一个不好的环境中,今日开业还是得到了留在寿春有钱有势人的追捧。从清早开始,络绎不绝的食客一股脑的涌进来,很快就将大堂和二楼坐满。街道上还有排队等候的。
苏任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碰见人就拱手拜谢,无论认识不认识,只要来了那就是给他捧场,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左吴和伍被出现在苏任面前的时候,苏任一伸手拦住两人。
“二位,我说过翠香楼不欢迎你们。”
左吴笑道:“先生说笑话了,今日我等是来给先生道喜的。”
苏任笑了笑:“我这人从来不说笑话,凡是说出口的话一定做到。”
“苏先生……”
苏任撇撇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方向与别人正好相反:“请吧,今日是我的酒肆开张,不想动粗。”
就在左吴和伍被尴尬的时候,一声长音突然从街道上传来。人山人海的翠香楼门前立刻安静下来,一辆豪华马车在人群的注意下驶到翠香楼门前。苏任扔下左吴和伍被连忙跑过去,亲手将马车的车帘揭开,刘安笑呵呵的从里面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对苏任道:“苏中郎生意兴隆呀,竟然这么多人给中郎捧场?”
“淮南王见笑了,大王里面请,三楼的雅间已经准备好,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请大王尝尝我翠香楼的手艺。”
“哈哈哈……,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在苏任的陪同下,刘安一边笑一边往里走,对站在门口的左吴和伍被看都没看一眼。
按照苏任的定价,翠香楼三楼雅间的最低消费是五百钱,这还不包括歌舞,和其他有偿服务,若是一且配备齐全,一千钱都拿不下来。即便是如此高的价格,预定的时间已经在十日后了。仅凭这一点就说明,淮南国的富人还是很多的,至少愿意花一千钱吃顿饭的人不少。
刘宏、段宏、国相、中尉等淮南国的主要官吏已经在三楼雅间等候,当刘安进来的时候,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刘安笑了笑,很有风度的挥挥手示意大家就坐。第一次坐这种太师椅,双手扶着把手,后背靠在椅背上,双腿可以自有的伸展,刘安觉得格外舒服。面前是一张大圆桌,中间部分微微凸起,上了油的木轴顶上拖着一块稍小的木板,稍稍用劲便能左右转动。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苏中郎这翠香楼的确有独到之处,不害那三百金用不了多久我看就能赚回来。”刘安竟然一出口先提到了刘不害的名字,这让刘不害受宠若惊。
苏任笑道:“在下可是重诺之人,不能让大公子的三百金打了水漂不是?”
众人一阵大笑,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刘不害,让淮南国的大公子有些不自在。
酒菜一份接一份的上来,无论是样式还是味道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最让这些土鳖惊讶的是,上菜的童子每上一道菜,都会详细的介绍菜品的名称、做法,也不怕被有心人偷学了去。
当最后一份菜品上完,一名穿着白衣的胖汉子出现在屋里。那人跪地给众人磕头,苏任起身道:“这位就是我翠香楼的掌勺范三胖,所有的菜品都是出自他手,以后若是诸位想在府上办个酒宴,可以请他,就是价钱有点高。”
刘宏笑道:“有多高?”
“不算备料,做一桌这样的酒宴三百钱。”
刘安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瞪着眼珠子,死命将酒咽了下去:“三百钱?那要是备料还不得五百钱,才能吃一顿这样的酒宴?”
“大王是个明白人!”苏任道:“大王可知这范三胖每月从翠香楼支取多少响钱?”
刘安摇头表示不知道。
苏任将范三胖拉起来:“来,范掌勺你说,免得诸位不信。”
范三胖嘿嘿一笑:“每月的响钱五千钱!”
所有人都无语了,一个下贱的厨子,一个月挣五千钱,一年就是六万钱,换成粮米也在一万石以上,这样的响钱都快赶上丞相的秩奉了。
苏任接着道:“除了这些,还不算各种节日的赏赐,以及人家去诸位府上挣的钱,另外作为掌勺,每年还有半成分红,算下来一年十万钱不是什么大事。”
再看这个范三胖,除了淮南王刘安之外,其他人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们各个自认满腹才学,整天提心吊胆跟在淮南王屁股后面,到头来只够养家糊口。而苏任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贱厨子,浑浑噩噩过一年就有十万钱,这还紧紧是寿春,长安、成都的那些掌勺肯定更高,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捂住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吐血。
苏任打了范三胖,再看众人,笑道:“没想到吧?一个掌勺一年十万钱,大公子投的那三百金用不了半年就能挣回来,只要这翠香楼在一天,大公子什么都可以不干,整天在家数钱就好。”
刘不害心中有些激动,他虽然不习惯苏任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谈钱,但是他也知道,这是苏任在替自己争面子。虽然他无心争夺什么王位,可有了钱就能过的富裕点,不用再那么寒酸,和别人说话也能硬气起来。刘不害之所以被人看不起,皆因他没有来钱的门路,虽算不上家徒四壁,也是淮南国最落魄的公子,所以才会有那些势利小人不将他这个大公子放在眼里。现在好了,自己有了钱自然地位就会上升,关键是这钱是自己的,和父王刘安没有半毛钱关系,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说不上他。
刘不害感激的看了苏任一眼。苏任端起酒杯:“来来来,若诸位谁还有意,可以继续投资,除了这翠香楼,我手里挣钱的门路还有不少。”
一句话便将那些聪明人的兴趣提了起来,要不是有刘安在场,当即就可能有几个人和苏任谈投资的事情。
刘宏灵机一动,扭头看了刘安一眼,道:“在下有意与苏先生合作,不知可否?”
“哦?行呀,只要五公子有钱,什么事都好说,我这人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商贾,哈哈哈……”
刘宏起了头,又有几个人怯生生的看了看刘安,也开始打听苏任的买卖。对此苏任知无不言,将自己的买卖说的天花乱坠,听的那些家伙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去取钱。
刘安咳嗽一声:“今日是来替苏中郎道贺的,尔等如此急不可耐成何体统?”
众人连忙闭嘴。刘安收起板着的脸,对苏任道:“我淮南百姓困苦,若苏中郎能将你说的这些事在我淮南铺开,本王愿意出钱,与苏中郎一起为淮南百姓谋福。”
“好呀!有大王坐镇,一切好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众人脑袋上一道黑线,腹傍不以,看刘安的眼神都不对了。心想,刘安这老小子,拦着别人财,他却恬不知耻的往上凑,自家这个大王也就这水平,呵呵。
在翠香楼吃了顿饭,刘安带着众人便告辞了,在门口给刘宏使了个眼色,刘宏便钻进了刘安的马车。等出了人群,刘安问刘宏:“你觉得此事可成?”
刘宏一笑:“苏任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抬起兄长,既然兄长都能从苏任这里挣钱,我们有何不可?这样弄来的钱旁人才不会多说什么,即便有罪责也会怪到苏任身上,比世子那样巧取豪夺强不少。”
“哎!”刘安叹了口气:“本王担心的是,苏任虽然善于经商,可经商之事谁也不能说就一定挣钱,万一……”
“父王既然有所顾虑,孩儿可少投一些,先看看情况再说,就算有什么闪失,咱们也不至于赔的太多。”
刘安点点头:“也好,自从出了那些事之后,豢养的私兵耗损巨大,又有凌儿在长安的花费,的确需要再找一个来钱的门道,你就找几家可靠的商户出面,你我父子不能在这上面被人诟病。”
“孩儿明白!”
第559章 庞氏骗局(一)
忙碌了一天,苏任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别院,还沒等他喘口气,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人要來求见。不用问苏任都知道这些人是來干什么的,目的、身份、來历、原因等等,一切全在苏任的预料之中。苏任不打算见这些人,他对这些苍蝇一样的家伙沒有好感,甚至于有些厌恶,只打发韩庆做接待,自己却躲进屋子里睡大觉。
第二天,别院依然人声鼎沸,昨天晚上沒能见到苏任,那些來了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从早上开始,门口就挤满了人,侯勇作为护卫,将所有人手都调集起來,甚至于在别院外摆起了龙门阵,长长的队伍中,有正主有仆人;有马车也有牛车。
过路的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伸长脖子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看了半天只看见牛车上的一个个钱箱,依然是一头雾水。从來沒见过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淮南王过寿,也沒有今天寿春城中官吏和商贾來的齐整。
裹着一床被子,苏任盘腿坐在床沿上,屋里升起了炉子,因为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让本不太冷的寿春变的寒冷无比。炉子上坐着一个锃光瓦亮的大铜壶,水已经烧开,壶嘴里噗噗的冒着气。屋子里很暖和,厚厚的门帘将外面的风雨挡住,长长的管子将炉内的废气排出去。
崔久明腆着大肚子艰难的坐在椅子上,昨天夜里他就來了,沒打扰苏任睡觉,今天一早才出现在苏任面前。抱着满是热水的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水。
“总这么躲着不是个事吧,外面那些人已经排到兴隆街了,为了不出什么乱子,刘安下令调了一营郡兵维持秩序,就这早上听说一名司马和一名谒者为了谁排前面的事情打的头破血流。”
苏任笑了笑:“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们排队的,先等等,等正主來了再说。”
“谁是正主,”
“当然是刘安呀,他一直沒有动静,收这些人这点钱能有什么油水。”
崔久明笑呵呵的道:“也是,我派人打听了一下,加起來不到两千金,这点钱真的沒有什么意思。”
“哈,咱们崔掌柜的胃口也大了,两千金都不放在眼里了,还记得当初为了一点布袋盐在老君观门外一待就是数月,这时候让你再去恐怕是不愿意了。”
“只要是你,我还会去,”
韩庆急匆匆进來,一揭帘子,一阵冷风灌进來,正好吹到苏任身上。苏任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将被子裹紧。
一边将双手伸向炉子一边道:“來了,终于來了。”
“何人來了,”
“桑于集,他说是代表刘宏來的。”
“带了多少钱,”
韩庆伸出一只手,脸上的红色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激动:“五百,足足五百金。”
“才五百金,看來刘宏父子还是不信呀。”
“那该如何,”崔久明放下茶杯,想要站起來,可惜又被椅子卡住了。
苏任眼睛一转:“去,只让桑于集一个人來,其他人谁都不准放进來,还是那个借口,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面。”
“那也是两千金,多少都是肉,你就这样放走了,”
“按我说的办,到下月的时候那些人拿來的钱至少翻一翻。”
韩庆与崔久明对望一眼,沒多说什么,转身出门而去。时间不大,桑于集出现在苏任面前。这一次是好事,桑于集满面红光。他是认识崔久明的,连忙对崔久明行了大礼,搞的崔久明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等苏任说话,桑于集掏出怀中的绢帛,双手捧给苏任。
“先生请过目,这是五百金的契约,先生随时可以去我家上支取。”
苏任示意黄十三收了,笑着对桑于集道:“全都是刘宏给的,”
桑于集连连点头:“是,这一次刘宏说是先看看,若真如先生所言,会再增加。”
“哦,也是这个道理。”苏任点点头,挥手让桑于集坐下。桑于集不敢违拗,连忙找了个地方战战兢兢的坐好,苏任接着问道:“以你所知,刘安目前手里有多少钱,”
桑于集眉头一皱。苏任也皱起眉:“不知道,”
桑于集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件事小人多少知道一些,按照小人的估计最少不会低于五千金,最多也超不过八千金,这些年刘迁用各种方法替淮南王弄钱,虽然不是寿春的大富户,家里也都是有些积蓄的,而且淮南国是刘安的封国,每年至少有七八万钱的盈余,除去招募私兵的花费之外,也就能余这么一些。”
“五六千金,这淮南王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呀,”
崔久明呵呵的笑,桑于集也想笑,可笑出來比哭还难看:“这也是小人的猜测,具体有多少,小人不得而知。”
苏任点点头:“好吧,今日的事情就到这里,下月这个时候你再來一趟,将这个月的分红给刘宏带回去,是多是少我不敢保证,让刘宏有个心里准备。”
桑于集连忙起身行礼:“诺,小人明白,那小人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告辞,”
看着桑于集出去,崔久明摇摇头:“这家伙看來被先生驯服了,卑躬屈膝的一副奴才样。”
苏任摇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这种人就是喂不熟的狼,只能用大棒子伺候,那天要是咱们倒霉了,第一个站出來落井下石的肯定是他。”
“那你还用他,趁早打发掉,”
苏任叹了口气:“这也是沒办法的事情,谁让这小子是刘宏信任的人呢,除了他,我手边找不到一个合适做细作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喝了口水,苏任又问崔久明:“让你收的那些产业如何了,”
“正要给你说这件事,自从彗星袭月之后,按照你说的,我派人來寿春秘密进行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收到铺面一百二八家,房产地契六十三户,另外在城外的田地大约有八千倾。”
“怎么这么少,”
“沒办法,其余的都在刘迁手上,就算我们想收也得花大价钱,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卖。”
“刘迁的胃口这么大,”
“呵,”崔久明笑了笑:“起止是大,这寿春城都快变成刘家的了,我们算下手快,要是晚几天,什么都剩不下。”
“刘迁就沒想过动过咱们的念头,”
“他倒是想,我用的是越人的名头,现在这种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得罪越人。”
“也是,越人是咱们最大的依仗,从明天开始,咱们收的那些地方全都卖了。”
“啊,卖了,”崔久明大惊。
“卖了,一寸都不剩,既然已经商量好了要卷款潜逃,我连翠香楼都准备出手,何况那一点地方,不过要翻倍卖,咱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哎,”崔久明叹了口气:“既然要卖,何必去收。”
“不一样,一出一进有钱就行,做买卖不就是这样吗,”
崔久明摇头叹息:“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我透个低,”
“机密,商业机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年节过完,很快就到了上元节。寿春今年的上元节,虽然还是很热闹,却沒有从前的喜气。有钱有势的人家竟然什么排场都沒有,也不知道省下这点钱干什么。只有苏任居住的别院门口,从初一开始天天有人排队,风雨无阻的让人诧异。
刘宏接到桑于集的回话,微微一笑:“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桑于集点头道:“是,苏任让小人下个月去他那领钱,就是不知道能拿回來多少。”
“你可觉得他那些生意挣钱,”
桑于集摇摇头:“小人还真看不出來,虽说苏任和他背后的蜀中商会这些年风生水起,做的倒也是正经生意,这样的生意就算再來钱,也不会太高。”
刘宏想了想:“好吧,先看看,等下月去了之后再说。”
时间这东西,你越希望他过的快,他就越过的慢。刘宏让桑于集一直盯着苏任,还派左吴四下打听苏任将他拿去的五百金做了什么。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沒听说苏任这一个月有什么大的投资,而且还在变卖蜀中商会暗中收购的寿春地产。刘宏的心中画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想不明白苏任如何赚钱。
眼看着一月时间终于过去,刘宏一早就在家中等待桑于集的消息。等到中午也不见桑于集回报,派人去问了几次,都说桑于集还在别院,不知道干什么。刘宏心中七上八下,竟然有点坐立不安起來。既盼望苏任给他个惊喜,又担心自己那五百金打了水漂。
直到太阳落山,桑于集终于有了消息。门子连滚带爬跑进來:“禀公子,桑掌柜回來了,还带來了一辆牛车,装满了钱,少说也有百金,”
刘宏愣愣的站在当场,好半天沒有回过神來。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再说一遍,”
门子一脸兴奋:“桑掌柜从苏任那里回來了,拉了一车钱,少说也有百金,已经回到他家中,最迟晚上就能送到咱们府上,”
第560章 庞氏骗局(二)
满满一车,足有十个大箱子,每个里面一万钱,还都是最好的五铢钱,个大成色好,加起來正好一百金。看着摆在堂下的一整排箱子,刘宏有些激动。不是说他沒见过这么多钱,而是沒见过这么大的回报。上个月才送去五百金,这个月的收益就有一百金,照这么下去五个月后就能收回成本,以后每月都是盈余了。
桑于集想要说话,最后还是闭了嘴。左吴和伍被眉头紧锁,他们觉得这中间有些问題,可想不出來问題出在什么地方。若苏任一个子不给,还能说苏任贪墨了五百金,但苏任给了红利,还给了这么多,他们就不好多说,万一说错了话,很有可能被处在兴奋中的刘宏厌恶。
刘宏的心情大好,看够之后才让人抬下去入库:“好,苏任这次倒是沒有欺我,”
桑于集一拱手:“公子,苏任言这只是上月的红利,若一切顺利,下月的红利只多不少,还说若公子有意追加投资,回报会更加丰厚。”
刘宏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这就进宫向父王禀报。”
“公子且慢,”伍被连忙将刘宏拦住:“公子且慢,下臣总觉得不太对劲,不如再等一月如何,若到时苏任还能送來这么多钱,再向大王禀报不迟。”
“再等一月,这恐怕不妥,前几日父王已经和苏任商议妥当,过几日就要一同去长安,若是父王和苏任都走了,岂不白白耽误了这么多钱,”
桑于集又道:“苏任还说,这一次的五百金一月只挣回來一百金,若是投资一千金,一月的收入至少在二百五十金,还给这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投资放大,投的越多回报也就越大。”
“呵呵呵,沒想到这个苏任还真是个好商贾,若是经商富可敌国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摆手,制止了伍被继续说话:“闲话不需多言,我这就进宫,将二位的话都带到,要留下一月还是过几日就走,全凭父王做主。”
空荡荡的库房里,连杂草都沒有,原本堆箱子的地方现如今只在地面上留下点痕迹。后窗户灌进來一阵风,将里面的尘土卷起來,呛的人连连咳嗽。众人一边挥手一边从库房里退出來,空库房沒什么好看的。
看管库房的人还要锁门,黄十三打趣道:“这里面连老鼠都沒了,锁不锁又有什么关系,”
看门人手放在锁头上,无奈的望着苏任。苏任苦笑一声:“想锁就锁吧,不过明日将里面打扫一下,会有很多银钱要暂时放一下,再这样一进风就尘土飞扬可不行。”
看门人麻利的将房门锁好,连忙点头应诺。这是苏任在寿春的金库,是建造翠香楼的时候特意挖的,不是很大也不怎么安全,上次刘健拿來的三百金,除了修建翠香楼用掉的钱之外,剩余的全都放在这里。这下好,一股脑的被桑于集搬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库房。
回到别院,苏任沒有回屋,径直來到红豆杉下,因为树冠太大,最下面的枝条都耷拉下來,黄十三和蛮牛这种大个子从下面过的时候都要弯腰,而且那些枝干搭在屋顶上也不安全,年前苏任让黄十三找人修剪了一番,这才让院子里亮堂不少。
一缕阳光穿过树枝间的缝隙,正好照到苏任脸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闭上眼睛,闻着淡淡的茶香,躺在椅子上假寐。几乎每天苏任都要这样过一段时间,哪怕小半个时辰都行,只要那天沒有这么享受一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韩庆给苏任倒了杯水:“先生,那五百金被崔掌柜运走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情,”苏任沒睁眼,继续感受阳光的温暖。
“万一淮南王要再等一个月,咱们可一个钱都沒有了,到时候怎么给刘宏交代,”
苏任转过身子,让后背也晒一会太阳:“大不了就是个跑,用一百金换五百金,这买卖多划算。”
“啊,跑,”
“放心,沒事,门外不是还有那些排队的人吗,随便叫进來几个,都能凑够一百金,难不成刘安能一直拖下去,”
韩庆还想说话,想了想又不说了。他抓不住苏任的思维,就不明白苏任到底要干什么,虽然心里觉得不对,就是说不出道理來。叹了口气,韩庆摇摇头:“属下实在不明白先生到底要干什么,不过结果我倒是能看清,等先生走的时候,淮南国的有钱人就要绝迹了。”
“哈哈哈,”苏任大笑:“总算有个明白人,去将外面那几个最有钱的叫进來,我有话说。”
苏任终于松口了,一个月來的等候总算沒有白等。当几个最大的富户被请进别院的时候,他们的心里都乐开了花。桑于集从苏任这里支取红利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短短一个月,投资五百金便赚回來一百金,两成的利润让他们这些经了一辈子商的商贾垂涎欲滴。
伟大的**先驱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过这样一条名言: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律法,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会无视世界上的一切,包括律法之外限制人类所有**的东西。
苏任只是给这些处在萌芽期的资本家一个甜头,这些人就像蚊子见到血一样蜂拥而至,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甚至于恬不知耻的凑上來,全然不顾他们面前的是陷阱还是馅饼,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甘愿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也在所不惜,还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在苏任用呵呵、哈哈、嗯等全无任何意义的词汇就将那些人打发,不但热情的奉上自己的全部家当,还兴冲冲的回家等待着上天给他们送來热腾腾的鸟屎。不用一炷香时间,苏任便从那几人手里弄來了二百金,而且还都是现钱,不立字据,沒有承诺。
一旁的韩庆看的目瞪口呆,他想不明白,这些人就这么相信苏任,难道说苏任的信誉比官府和朝廷还好,想了想,觉得不是,自然是为了那丰厚的回报。韩庆甚至想到,只要下个月苏任还能给这些掏钱的人丰厚的回报,剩下那些人就算死也会冲进來。
早上刚被搬空的金库,到了晚上又被塞了好多。看门人长出一口气,他是看金库的,若是金库里什么都沒有,也就等于失业了。幸好沒有让他久等,要不然他都沒脸站在空荡荡的金库门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果然接到了刘安派人传來的消息。刘安告诉苏任,因为淮南尚有些事情沒有处理,预计还得一月才能启程,希望苏任谅解,并恳请苏任等候。
刘安的人刚走,桑于集就來了。这一次他带來了两辆马车,看样子有一千金,不用说这些钱还是刘宏的,而且还是刘宏在试探自己,只要这一次过关,刘安和刘宏很有可能会再次追加投资,而且会是很多。
沒和桑于集废什么话,便让人收了钱财,给了回执,打发桑于集走人了。桑于集一走,崔久明的胖脸从屏风后面转了出來,笑呵呵的看着苏任:“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苏任也笑笑:“明白就好,和上一次一样,留下这个月该付出的利息,剩下的全部拉走。”
崔久明点点头:“你就不怕万一被人识破该怎么办,诸侯王的钱是那么好骗的,”
“那时我已经到了长安,有皇帝做后台还怕谁,”
“好吧,说,给皇帝分多少。”
“哈哈哈……”苏任大笑,指着崔久明:“还是你明白我,也最懂我,这么大的事不把皇帝拖进來,黑锅他可不愿意背,你觉得分多少合适,”
“一半一半,”崔久明询问道。
苏任摇摇头:“一半一半恐怕不行,这点好处满足不了皇帝的**,至少也是七三开。”
“七三,哎呀,还是做皇帝好,只背个黑锅就能拿大头,难怪人人都要做皇帝呢。”
“咋,你想造反,”
崔久明连连摆手:“这话可不能胡说,我就一个商贾,要什么沒什么,如何造反,”
“也是,你穷的只剩下钱了,”
崔久明也大笑:“这话听起來不错,的确我穷的只剩下钱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二月不是个忙碌的月份,寿春的气候回暖不少,温度升的也很快,到了二月中旬,厚重的衣服已经穿不到身上了。昨天坐在院子里,还喜欢找红豆杉枝叶的空隙间投下來的阳光,到了今天就要找阴凉的地方待着。
寿春的恢复速度也和这天气一样,降温的快,升温的也快。街面上那些死里逃生的买卖人重新冒了出來,只不过很多店铺已经换了东家。
马胡同本是牲畜集散地,但是今年这里竟然沒了卖牲畜的人,倒是开了不少的酒肆,而且学着翠香楼的样子,搞出了不少花样。沒事的时候,苏任去过两次,找那些装潢讲究的店铺品尝过,除了菜品样式和稀奇的名字之外,在味道方面简直可以称之为天壤之别。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竟然也人满为患,
第561章 庞氏骗局(三)
天使段宏要回长安了,來寿春的使命已经完成,得回长安复命。和來时一样,刘安亲自将段宏送到码头,并安排人一直要送出淮南地界。在刘安眼中,段宏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一开始在沒有淮南王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探访淮南国,等來到寿春后还算安分,不管探沒探到什么情况,至少沒有当着刘安的面说出來,这样到了皇帝面前刘安有个转圜的余地。
为了堵段宏的嘴,刘安奉上了很多礼物,而且托段宏向朝廷重臣送一些,包括太皇太后、太后全都有,足足装了一条船。对此段宏也沒有推辞,高高兴兴的带上了。刘安总算安心不少,甚至于和段宏约好,到长安的时候,两人要去长安的翠香楼喝酒。
苏任被刘安请來送段宏,站在人群中一声不吭,望着一干淮南官吏在刘安的带领下表演,苏任觉得沒有意思,可也不好驳了刘安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大太阳下听着。本以为沒自己什么事了,却忽然听见段宏喊了自己的名字。
“苏中郎可有什么话要在下带给陛下否,”
苏任一愣,摇摇头:“沒有,再过几日我会与淮南王、衡山王一起回长安,有什么话见了陛下再说不迟。”
段宏笑着点点头:“也好,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在长安等候大王与苏中郎,二位放心,回到长安在下会将这里的事情如实向陛下汇报,告辞。”
刘安笑道:“有劳天使,天使一路走好。”
苏任也抱拳道:“一路走好。”
回來之后,苏任似乎忘记了段宏的事情,却派人打听了马胡同的情况。整个马胡同现如今是世子刘迁的产业,那些酒肆也都是刘迁开的,门厅若市的原因是每日都会有大批的淮南官吏前去挥金如土,这一点让苏任好笑。
韩庆眉头不展:“已经搞清楚了,后面有淮南王的影子,那些食客以淮南官吏居多,为的就是给淮南王捧场。”
苏任笑了笑:“沒什么奇怪的,只要淮南王去了长安,那些酒肆就会关门。”
“可,他们为何这么做,”
“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选错了方向,一个顶头上司开设的酒肆,就算卖狗屎都会让下属趋之若鹜,这么干倒有好处,说不定能让淮南王更相信我的话,可打听到那些酒肆月入多少,”
韩庆点头道:“虽然比不上先生的翠香楼,倒也不少,最好的酒肆月入也有三万钱,扣除开销,落个两万钱不成问題。”
“好,哈哈哈……”苏任大笑:“明日就让人将金库打扫干净,这个月底咱们会有大量金钱入库,”
韩庆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刘宏会送來多少钱,按照桑掌柜所言,淮南王府其实沒有多少钱。”
“总比咱们有钱,”苏任思量了一会:“明日开始,就让还在门口排队的那些人进來,你接待一下,凡是要投资的统统收下,而且放出话去除了普通百姓之外,谁都可以投资,那些官吏愿意也行,无论多寡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恐不妥,既然是投资,拿钱多的肯定要比拿钱少的挣的多,我觉得是不是订立个规矩,比如一百金的红利为一成,一千金的为两成,五千金以上的为三成,这样才能让那些人信服,”韩庆道:“若一视同仁到让人觉得这中间有问題。”
苏任笑着点点头:“韩先生越來越像商贾了,你说的沒错,的确不能一视同仁,就按你说的办。”
韩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來,扭头问苏任:“先生为何今日突然要接收那些人的投资,”
苏任一笑:“段宏回去之后,肯定会向陛下报告此事,既然黑锅有人背,何不大干特干,”
寿春城彻底疯了。但凡有点闲钱的人蜂拥别院,特意从几家相熟的商贾手中借來十几个账房,人人都忙的晕头转向,这一日别院收进來的钱入库都來不及,只能堆在院中。还不到中午,在侯勇率领护卫的层层保护之下,院中连落脚的地方都沒有了,大大小小的布袋和箱笼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钱。
刘宏都來看热闹,从院中经过的时候,啧啧啧的咋着嘴巴:“哎呀,苏先生好本事呀,短短一天收的钱抵得上我淮南国一年的收成了。”
苏任笑笑:“加起來也不过区区三千金左右,这点钱连我修建江苏城都不够。”
“听说新建的会稽城也是先生出的钱,”
“不全是,朝廷出了大头,必定那座城纯粹是为了安置越人,将來的回报也要将一大半交给朝廷。”
“那江苏城沒有朝廷的参与,”
苏任点点头:“嗯,只是陛下参与了。”
“陛下,陛下不就是朝廷吗,”
“这就是五公子不懂了,朝廷是朝廷的,陛下是陛下,朝廷的钱是陛下的,你敢说陛下的钱是朝廷的吗,将來江苏城的盈利是要入陛下的私库,与朝廷沒有半分关系。”
“苏先生把我都搞糊涂了,不过我也明白了,不知陛下投了多少,”
苏任伸手比划了个七的姿势。
“七千金,”
苏任摇摇头:“是七成,也就是说陛下在江苏城占有七成分子,挣來的钱也得给陛下分七成红利。”
“七成是多少,难道苏先生将他们这些钱也投到江苏城去了,”
“他们的这些钱不全是,为了能让诸位快速拿到红利,这些钱大部分让蜀中商会运作,五公子也知道我在蜀中有两条商路,一条是夜郎的药材、皮毛、矿石,一条是羌地的马匹,再加上翠香楼的生意,这才能保证他们的钱能很快得到红利。”
刘宏点点头:“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若是放在江苏城恐短时间沒法收到这么多回报。”
“那是,说起來这是两种挣钱的方法,一个快速一个缓慢,快速虽好盈利太低,缓慢的慢一些盈利却丰厚,等江苏城修好,按照我的估计盈利至少三倍。”
“三倍,”
“三倍,也就是说投资一个钱会变成三个钱,按照陛下投资的七成三万金计算,今年年底会有十万金的收入,这还不包括城建好之后其中的商税、农税以及各种税负和盐铁酒等专营货品的收益,每年至少也有四五千金吧,”
“这么多,”
苏任笑道:“这还是少的,不瞒五公子,我准备将江苏城建成一个商城,按照我的计划,若一切顺利,五年后每年的利润恐怕是寿春城的十倍,或许还多。”
刘宏被苏任的话惊到了,愣了半天沒有回过神來。寿春城每年的收入有多少,刘宏不是很清楚,但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十倍是什么概念,淮南国共有大小城池十三座,如寿春一般大的沒有一座,也就是说苏任预计的江苏城每年收入比整个淮南国所有城池加起來的还要多很多。
“先生,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刘宏好半天才将心中的惊讶平复。
苏任放下茶碗:“但问无妨,”
“先生就这么肯定江苏城能如此赚钱,在下虽不是商贾,却和商贾有过交集,在我看來如今先生给院中那些人的红利已经匪夷所思了,江苏城凭什么能那么红火,”
苏任看着刘宏,久久沒说话。
刘宏连忙道:“先生放心,在下以先祖为誓绝不将先生的秘密泄露,”
苏任一笑:“泄露也无妨,天下间恐怕沒人能有这么多钱去建成,而且朝廷还不闻不问,今日五公子问起,就给您说说,公子可知钱是怎么來的,”
刘宏一愣:“自然是造的,”
“何人所造,”
“朝廷的钱监。”
“错,钱监所造不过是铜板,不能叫钱,而钱是天下百姓靠劳动生产出來的,农人生产出一石粮米,便造出了五钱至八钱,妇人织出一匹绢布,造出來五十钱至八十钱,而钱监放到天下的钱根据就是这个,太多太少都不行,太多会造成物价上涨,铜板就不值钱了,太少百姓无钱可用,这么说世子明白否,”
刘宏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再说说商贾,商贾并非天下人所认为的那样不事生产,产不出钱來,商贾的作用其实很大,最直接的就是平衡天下货物分配,商贾只会将一地多余的货物送到另一个缺乏这种货物的地方,世子有沒有听说过有人将寿春的特产毛竹从外地运來的,”
刘宏摇摇头。
“这就是商贾的作用,他们平衡天下货物,同时也让百姓生产出來的钱流通起來,就好比河水,只有流动的水才是活水,才能滋养大地,若沒了商贾,天下就是一滩死水,一地的百姓生产的东西再多只能放在那里烂掉坏掉,同时百姓也会饿死,死水是会变臭的哦,”
刘宏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苏任的话听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却让人匪夷所思:“这与先生修建的江苏城又有什么关系,”
苏任挠挠头:“关系大了,正因为我看到了这一点,才要将江苏城变成一座商城,江苏地处南北要道,横跨东西,乃是天下商贾云集之所,就好比四方水流汇集的地方,随便开一个小口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水喝,公子明白沒,”
刘宏翻着白眼,过了好半天,却摇摇头。
第562章 庞氏骗局(四)
刘宏走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的家,沒有一点印象。那一夜都沒睡着,脑子里全都是苏任的话。说沒听懂吧,似乎又明白了一点。说听懂了吧,又觉得什么都不懂。躺在榻上呆呆的望着屋顶,整个人处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
翻來覆去,直到后半夜实在沒有睡意,翻身从榻上坐起來:“來人,立刻去请左中郎和伍中郎來,”
既然是主子相招,自然会屁颠屁颠的过來。哈欠连天睡眼朦胧的两人进了刘宏家们,立刻被人领到了刘宏的卧房。房子很宽敞,有矮几有软榻,还有早已经准备好的点心和汤水。刘宏衣衫不整,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的,只过了几个时辰就好像年长了几岁一样,呆坐在那里望着眼前装水的杯子发愣。
收拾了一下精神,左吴和伍被给刘宏行礼,尽量让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疲惫。刘宏好半天才反应过來:“坐,”
“公子这是怎么了,”左吴首先开腔,不解的看着刘宏。
刘宏叹了口气:“被苏任说的。”沒有多余的废话和那些客套,一边喝水一边将苏任给他说的话向左吴和伍被叙述了一遍。请两人來就是给他拿主意的,自然不能夸张也不好缩小,就这么平淡无奇的叙述,不带任何感**彩。
“二位先生觉得苏任此言得当否,”
左吴和伍被也陷入沉思,低着头昏沉的脑袋开始运转。他们不比刘宏,都上了年纪,大半夜被人叫起來本就脑中发木,这时候又谈及如此深奥难懂,甚至于他们从來就沒有接触过的问題,让两个老头有些断片。
伍被道:“苏任真是这么说的,”
刘宏点点头:“一字不差,而且他已经说服皇帝在江苏城投了三万金,当初派人查过,的确有从长安送來的金钱,只是不知道竟然是皇帝送來的。”
左吴吸了一口凉气:“如此看來应该假不了,若真如苏任所言,咱们也应该掺一脚,但是全都是苏任说的,咱们对此沒有任何消息,万一……”
伍被点点头:“这些天我也在琢磨苏任的事情,自从年节的时候在翠香楼说的那番话开始,心中总是觉得不对劲,可惜我二人沒能当面听见,只能从后面的事情判断,且前几日又真的派人送來金钱,就不能说假了,苏任在商贾一道的确有常人无法比拟的长处,可短短一年时间就能翻三倍的红利天下间从未有这种事情。”
刘宏看了看两人:“二位先生的意思是苏任在骗我,”
左吴连忙摆摆手:“不能这么说,若真是皇帝都投了钱,苏任应该沒有骗皇帝的胆子。”
刘宏伸出双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那咱们是信还是不信,”
“大王何意,”左吴又问道。
刘宏道:“今日从别院回來已经晚了,还沒有去王府,因此事想不明白,本公子实在睡不着这才找二位先生前來商议,希望二位先生先拿个主意,然后再向父王禀报。”
“此事关系重大,明日可当面与大王分说,如今的局势对公子极为有利,若是咱们匆忙间下了结论,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大王怪罪下來对公子不好,况且经商一途并非稳赚不赔,若苏任在江苏城的事情上出了差错,这么些年积攒下來的金钱收不回來,大王怪罪起來,公子未必担得起。”
伍被连连点头:“左中郎言之有理,此事最好是大王决断,公子万万不可煽风点火。”
刘宏思量了好久,点点头:“好吧,那就明日向父王述说,听父王的安排。”
“要让大王将世子请來,若世子赞成咱们就反对,若世子反对咱们不可多言静观其变为好,如此可立于不败之地。”
刘宏道:“好,那就这么办,”
几人在房间里商量事情,为了避免被外人听到,房间里一个仆人都沒有,门外还安排了心腹把守。等商量妥当,一扭头却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一个是公子,另外两个是中郎,不用每日都去议事厅点卯。这么多年來在表面上刘安尽量做的无可挑剔,旁人不去,他每日都会将国相、中尉等人叫來商议国中事情,虽不插嘴只听国相安排完便散场,数十年如一日,也算是不错。
今日与国相们讨论的正是苏任在淮南大量聚拢钱财的事情,长史认为这是商贾之间的私人行为,作为官府不好阻拦。但是国相却觉得苏任目的不纯,农乃是国本,苏任教人投机取巧,时间一长淮南国就要国本动摇。为此两人争论不休,只有淮南王刘安和中尉一声不吭,看着两人表演。
眼看着就到中午,刘安让众人回去思量思量明日再议,这才起身回后堂。刚才已经得知刘宏和左吴、伍被求见,一出门就看见三人在门外等候。刘安将三人叫过來,朝旁边的凉亭走去。等仆人们上了酒水,刘宏便将苏任说的事情又对刘安说了一遍,同时要求派人将世子刘迁叫來商议。
刘安看了一眼刘宏,微微一笑:“宏儿以为该怎么做,”
刘宏连忙道:“此事我与左中郎、伍中郎昨夜就在商议,始终沒有定论,一早就來向父王禀报,到目前为之孩儿还是拿不定主意。”
刘安笑呵呵的道:“此事的确有些不妥,但苏任乃是经商奇才,蜀中之事自不必说,听说在长安时修建太学就用了这种办法,不但收回了成本还有盈余,至今在长安都被传为佳话,这一次皇帝能投钱恐怕也是看其在太学上的本事。”
“父王的意思是可以投钱,”
刘安神秘一笑:“不急,等世子來了再说。”
刘迁衣衫不整,一边慢跑一边还在收拾自己的袍服,已经到了刘安面前,依然沒有收拾利索,脑袋上的发冠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刚才肯定沒干什么好事。
不等刘迁行礼,刘安的眉头一皱:“堂堂世子,这般邋遢成何体统,”也不给刘迁解释的机会,接着道:“听说你在马胡同开设了不少酒肆,日进斗金,可有此事,”
刘迁怨恨的瞪了一眼刘迁:“父王,孩儿……”
“别看他,是别人对本王说的,说,你学着苏任开设的那种酒肆如何,一月到底能赚多少金钱,”
刘迁战战兢兢,低头缩脖:“不敢对父王隐瞒,生意倒是不错,每日也有一万钱进账。”
“一日一万,”刘宏都惊讶了,迫不及待的确认。
刘迁又瞪了刘宏一眼:“父王,孩儿开设那些酒肆本沒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证明苏任的话,如今看來苏任在翠香楼所言不虚。”
刘安缓和了一点情绪:“好吧,如今有这么个事,苏任有意让本王参与江苏城修建,言一年之后有三倍利润,对此你怎么看,”
刘迁扫视了刘宏等人一眼,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想了想:“此事孩儿也说不好,全凭父王做主。”
“让你说你就说,参与不参与本王自有决断。”
“五弟以为如何,”
刘宏一笑:“小弟拿不准,父王想听听世子的意见,必定世子在马胡同开设酒肆检验过苏任的话。”
刘迁低头沉思,他在琢磨刘宏的心理。刘迁不是笨蛋,他能听出刘宏是在给他下套,只要他赞成刘宏肯定反对,若他反对刘宏应该就会赞成。这件事是对他刘迁的考验,说对了自己世子的地位便有可能回到从前,若说错了刘宏就会趁机打压他,说不定世子就有被废的可能。
权衡再三,刘迁道:“父王,无论是您还是孩儿都不曾经商,更沒有与商贾打过交道,而五弟与咱们淮南的商贾走的很近,此事当以五弟的看法为准。”
刘安笑了,自己这两个儿子都安的什么心,做父亲的岂能不知道。刘迁的话一出口,刘安便觉得刘迁并沒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至少知道在这种时候让别人先选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刘安随即扭过头看向刘宏。刘宏扭头望向左吴和伍被,两人全都皱起眉头。
刘宏想了想:“父王,孩儿觉得可以考虑。”顿了顿接着道:“正如世子所言,孩儿与咱们淮南的商贾有些交集,也知道经商这种事情,苏任可不是一般人,此人的眼光和手段平常商贾比不了,且不说此人从一个无人知晓的野孩子,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现在的关内侯、中郎将,手中钱财更是天下第一,苏任常说,天下沒有永远的朋友,也沒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我淮南过和苏任的利益一致,他应该不会欺骗我们,所以孩儿觉得此事可以考虑。”
“父王,孩儿觉得不妥,”刘宏的话刚说完,刘迁也出了言:“五弟所言不假,但商贾一途即便有利润也微乎其微,目前的两成红利已经匪夷所思了,若是三倍就更加不能让人信服,况且苏任说起來和我淮南国有仇,如此好事岂能便宜我们,所以孩儿觉得不妥。”说完,挑衅般的看了刘宏一眼。
第563章 庞氏骗局(五)
一连三天,别院中人满为患,就连寿春周边的大小商贾都纷纷而來。颇有眼光的摊贩立刻将自己的摊子支在别院不远处,特别是卖吃食的,生意出奇的好。
经霍金极力推荐,二丫跟着苏任來到了寿春,是苏任的厨娘,在苏任的怂恿下,在别院外排起來长队的第二天,就在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支起了一个卖面饼夹肉的摊子。为了给二丫的生意长人气,每日一大早,人最多的时候,苏任就会派黄十三或者蛮牛去二丫的摊子上卖十几个面饼夹肉,有时候苏任都会亲自出场。
果然,这一招很灵,二丫的摊子出的最晚收的却最早,挣的钱也是最多的。生意好,又是个女人,自然就有人打二丫的主意。但等到第二天那几个想收钱的家伙被人打断手脚之后,再也沒人敢到二丫的摊子上撒野,甚至于只要二丫喊一声排队,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送钱來的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好,就算到头來沒买到,也陪着笑脸。
后院那几个沒事干的孩子给二丫帮忙,二丫也不白用,每天给几个钱就当工钱,让孩子的父母们高兴不以,再见到二丫嘴上都甜了几分。
作为地地道道的关中人,对于肉夹馍的渴望是苏任记忆深处永远抹不掉的东西。沒有优质面粉烙不出劲道酥脆的托托馍,只能用这种蒸出來的面饼替代,口感不是很地道,至少有那么一点意思。站在二丫的摊子旁,一口一口的吃着面饼夹肉,满嘴流油也顾不上。
有认识苏任的开始打趣:“苏先生,您竟然也好这一口。凭您的实力,想吃什么弄不來。和我们抢二丫姑娘的吃食可不是为官之道。”
苏任哈哈大笑:“我哪有什么为官的本事,以前别说肉了,就是这么好的面饼都吃不上,人呀,再有钱还是忘不了当初自己第一次吃到最美味的东西。”
众人纷纷点头。又一人道:“苏先生,你说你和我们都是经商的,为何你就这么能挣钱,而我们就沒有这个诀窍。”
苏任又笑道:“人和人还不一样呢,有些人能当官,有些人只能做奴隶,你们就沒想过为何别人能做大官,而你们不能。总结起來就两个字,眼光,”
“眼光。”
“对,就是眼光,”苏任三两口将手里的面饼夹肉全塞进嘴里,掏出手帕擦手:“什么叫眼光呢。给你们打个比方。”在四周找了找,捡起三个土块,來到门前的台阶上,先拿起一个放在第一个台阶:“这就是你们,眼光只能看见第一个台阶,这是天下的豪商,能看到第二个台阶,我……,”苏任一顿,嗖的一声将第三个土块扔出去老远,差点砸中排队的一个仆役,摔在地上变成粉末:“我的眼光就那么远,你们说能不比你们多挣钱吗。”
**裸的炫耀,谁听了心里都不舒服。愣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有嘴皮子利索的连声叫好。陪着笑脸对苏任道:“苏先生说的是,我们的确沒有您的眼光,这才恳求您带上我们,咱们一起好赚大钱。”
苏任哈哈大笑,冲着那人伸出大拇指:“好,就凭你这句话,今日第一个收你的钱,”
别院大门开了,侯勇叉开腿往门口一站,猛然间看见坐在台阶上的苏任。苏任笑了笑,指了指刚才配合他的那个家伙,对侯勇道:“今日他是第一个,”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那个小子冲着周围的同行拱拱手,低头哈腰的跟着苏任一起进了院子。账房先生已经摆开了架势,算酬和书简、绢布、笔墨早已经准备妥当。他们都是苏任借來的,每干一天都会给他们工钱,比起在原來的地方,这里的活计虽然累了点,挣的却多,自然对那些送钱來的人笑脸相迎。
登记一人,立刻会有人跟着那人去取铜钱或者金子,都要当场查验,沒有任何问題,发给一块用绢布写成的凭证,一切就算交割清楚。捧着手里的绢布,那些送钱的高高兴兴的等着下个月按照绢布上的日期前來领钱。
这是针对小商贾,那些大商贾自然有所不同。他们带來的金钱很多,数一遍都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能有任何差错,自然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为此,苏任让人在别院的偏厅准备了桌椅和吃食,大商贾全都集中在这里等候。有吃有喝就要聊聊当前的情况,憧憬着下个月自己会分到多少红利,也是向别人显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富人。
桑于集是刘宏的代表,自然也属于大商贾之列,还是那种最大的商贾。他不用在大门外排队,自有人安排他的一切,将所有事情办妥,在偏厅等候的就是那块绢布。都知道他是刘宏的代言人,只要看见他,所有人立刻放下心來。既然淮南王都相信苏任,他们还有什么不信任的。
“桑掌柜,今日你就带來了多少。”与桑于集相熟的一个商贾凑到他身旁,神秘的问道。
桑于集看了那人一眼:“不好说,何况此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那商贾笑了笑:“的确不应该知道,难道桑掌柜在这里面就沒有加上你的私藏。我问的是你自己带來了多少。”
“你带來了多少。”桑于集反问。
那人一笑,伸出大手:“不多不少,足足五十金,怎么样。”
“五十金,的确不少,我可沒有你的钱多,只有十金。”
“哦。桑掌柜好像信不过苏先生呀。或者说是那次江苏行,让桑掌柜拮据到了这种程度。”
桑于集皱了皱眉眉头:“你从何而知。”
“虽然五公子看不上我等,江苏行沒带我们,却让我少损失了很多,青云山下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苍狼这一次可算是吃的饱饱的,淮南最大的十几家商贾一举得手,沒有一千金也有八百吧。桑掌柜沒钱,也说的过去,”这几句话,他可沒有小声,一旁的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不少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桑于集翻了个白眼:“此事不用你操心,”
那人再一次哈哈大笑:“自然不用我操心,又不是我的钱,诸位说对不对。”有几个跟着那人一起笑,引的桑于集怒目而视。
苏任回到房中,喝了口水,伸了个懒腰,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今日的表演算是结束了,他是整个别院中最闲的人,就连黄十三和蛮牛都要在侯勇忙不过來的时候,出去撑撑场面,而苏任只用每天早上替二丫张张目,剩下的时间他完全沒有事情可干。
随着金钱越來越多,当初那个小金库已经堆不下了,倒不是有多少,而是大部分带來的是铜钱,数量和重量很大,实际数目却少的可怜。让崔久明运了两次,这家伙都有了抱怨,觉得运送铜钱太浪费运力,应该在寿春城换成金子,可他也不想想,如今的寿春城谁还有这么多金子。
吃了几个过于油腻的面饼夹肉,一杯茶下肚才舒服一点。韩庆抱着双手,进的门來:“淮南王府还沒有动静,他们是不是嗅出了什么味道。”
苏任想了想:“的确有可能,那日给刘宏说的有些多,多云山雾罩一点效果应该更好。”
“若淮南王不上钩怎么办。”
“那就只能等月底了再搏一把,实在不行算刘安命好。”
韩庆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及时雨刚刚报告,属于淮南王府的钱已经弄清楚了,大约有五万金左右,除去日常的开销之外,刘安能动用的不会小于三万金,全都放在王府金库中严密看管,除了刘安本人以外,谁都不得靠近十步之内。”
“这么小心。若是一把火烧了,韩先生觉得如何。”
韩庆一笑:“那都是金子,烧了又能咋样。”
“抢來呢。”
“先生又在说笑话,刘安对他的钱如此紧张,就算能弄出王府,还有寿春城,还有淮南国,就凭咱们这点人手,根本逃不了,更不要说还带着那么多金子。”
苏任摇头叹息:“真有些心不甘,三万金那是多少钱呀,”
一连半个月,天天有人送钱。按照苏任的吩咐,只有商贾和豪强、门阀三类人可以将钱送进來,那些平头百姓做小买卖的一个都不允许进门。为此差点引起寿春第二次动乱,多亏刘安及时派兵封锁了街道,才免去了麻烦。当那些商贾、豪强、门阀的钱送的差不多的时候,别院终于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中。
崔久明报上來的数据与那些收钱的账房先生记录的数据做了一个比较,沒有出现一笔错误。苏任给那些账房先生每人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开始耐心等待半月后的事情。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好不容易等到了月底,明日才是分发红利的时候,今日晚上就有不少人激动的睡不着。大多数钱已经被崔久明运走,剩下的只够明日分发的红利。这一次无论能不能等到刘宏送來的钱,苏任都决定撤退。三天前他已经接到朝廷的旨意,口气很强硬,让他尽快回长安,也不知道长安出了什么大事。
第564章 庞氏骗局(六)
淮南王刘安亲自登门,这在苏任的预料之中。就怕他不來,只要刘安能來,说明苏任弄出來的这个局即将有大收获。苏任等的就是这一天,刘安來了,苏任也彻底放心了。
这一次刘安很低调,一匹劣马,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五个穿着便衣的护卫,陪同的人员只有刘迁,到让苏任有些意外。当刘迁看见苏任的时候,眼睛里的愤怒都沒來得及掩饰。好像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共戴天一般,实际上苏任觉得他和刘迁之间并沒有什么大仇,就是和大公子刘不害走的进了一点。
刘安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街道上空无一人。浓重的阴云从西北方向压过來,只怕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大雨滂沱。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雨。自从年节之后,整个淮南国沒有下一滴雨,这片乌云來的正好。
苏任早早就在门前等候,连忙上前行礼:“恭迎大王,”
刘安笑了笑:“苏中郎客气了,本王突然叨扰,还请苏中郎见谅,今日不是给那些商贾发红利的日子吗。怎么一个人都沒有。”
苏任道:“大王有所不知,那些人來的早,他们只需要将绢布验证之后,三天内自会有人将金钱送到他们手上,所以就快了很多,一大早來,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就都回去了。”
“原來如此,苏中郎做的很细致呀,”
“让大王笑话了,里面请,”
刘安一边往里面走,接着问苏任:“听说这次的人很多,放在苏中郎这里的钱财肯定也不少,都会如实发放。”
苏任一笑:“在下是商贾出身,自然明白诚信二字,既然说好的事情,那就一定办到,何况有了这些钱,江苏城的修建也快了不少,区区几成红利还难不住我。”
“哈哈哈,苏先生可真是个神人,一招移花接木可谓精妙。”
苏任也笑笑:“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情,必定建城乃是大事,再向陛下张口就有些不合适了,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不过请大王放心,在下绝不会背信弃义,亏了这么多助我做大事的人,我自己心里首先过不去。”
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送上茶水和糕点。唱了一口苏任的苦茶,刘安砸吧砸吧嘴,感受着嘴里面的苦涩味道。当这种苦涩慢慢的变成甘甜之后,刘安脸上的表情也好了起來。微服私访这不是刘安想出來了,一般的帝王和官员穿上普通的百姓衣服出门走一圈,都被称之为微服私访,不管这些人是真的去体察民情还是寻花问柳。
汉朝初期沒有建立起完整的官员制度,除了格外隆重的祭祀之外,不限制官员穿什么衣服。只是那些官员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都会特意的在马车或者别的地方弄上醒目的标记,彰显自己的独特之处,这种标记也沒有什么规定,可以说大汉的官员天天都在微服私访。
刘安今天來的目的苏任心里清楚,第一种可能送钱,第二种可能撤资。如何能将刘安的钱弄到手就得看苏任的本事,前期的铺垫已经做了很多,一切就看今日是不是能打动刘安。
左右看了看,刘安放下茶碗:“苏先生修建江苏城还需要多少金钱。”
苏任一笑:“说起來不怕大王笑话,以前觉得建成简单,真的干起來才明白什么叫花钱如流水,陛下的三万金和这两月淮南国人送來一万金,再加上我自己的钱,全都填了进去,竟然连个水花都沒有,就算有蜀中商会的鼎力支持,每个一年半载恐怕也建不起來。”
“哦,如此说來,还得再等一年时间,苏先生就能挣到很多钱,”
“或许吧,大王也知道,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说,到时候是赚是亏沒法保证,但是大王放心,从淮南国筹到的钱一个都不会少,万一此事做不成,一万金的本金都是要还给淮南人的。”
“好,很好,有苏先生这句话,本王替淮南百姓感谢苏先生。”刘安当真起身对苏任施礼,苏任还礼。刘安一笑:“既然如此,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王客气,有话请明言,”
“本王手头也有些多余的钱财,放在府中沒甚大用,若能助先生修建江苏城,同时帮助朝廷安置越人,也是一件美事,这些钱就算是借给苏先生的,有沒有红利,本王不会介意,同为朝廷出力,岂能让苏先生一人专美。”
苏任皱了皱眉头,略微思量了一下:“不知大王有多少闲钱。”
“不多,也就两万金吧,不知够不够。若是不够,本王再想些办法,不能看着陛下和先生的江苏城修不起來。”
“嘶……,”吸了一口凉气,苏任嘴里默念:“若按照两成红利计算,两万金每月就是四千金,一年五万金,此事恐怕有些难度,还请大王见谅。”
“哼,”刘迁冷哼一声:“父王看的起你才拿钱帮你,你竟然推三阻四,难道父王的钱就不是钱。”
刘安摆摆手,笑呵呵的对苏任道:“本王也知道,每月数千金的红利的确有些为难苏先生,本王也说过,本王可以不要红利,只要等江苏城建起來之后,能按照陛下……”
苏任连忙摆手:“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
“大王有所不知,当初陛下拿出三万金占了江苏七成投资,当初在下向陛下保证等江苏城建好,按照投资,七成收益归陛下,若大王的两万金进來,陛下的投资自然减少,如何能给陛下分七成红利。此事当与陛下商议之后才能决定,还望大王体谅。”
“呵呵呵,”刘安笑了笑:“是本王失言了,本王岂能和陛下相比,既然如此,此事……”
“父王,既然他说要与陛下商议,那就派人向陛下禀报就是,孩儿觉得陛下不会如此吝啬,区区几万金陛下还不放在眼里。”
刘安看向苏任:“苏先生觉得如何。”
苏任低头沉思,沒有回答。欲擒故纵他玩的很娴熟,这时候就算刘安想退出已经有人不甘心了。只要皇帝刘彻敢下决心除掉淮南国这颗毒瘤,自然沒有不同意的。苏任已经看到了结果,面上虽然纠结,心里却乐开了花。
“既然如此,在下这就派人飞马去长安,大王可忍耐半月,等陛下的回复一到,在下亲自登门。”
送走了刘安,苏任在房间里哼起了歌,曲调活泼别人却闻所未闻。韩庆一直陪在苏任身旁,几人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也是非常高兴。苏任真的派人去长安,却不是和刘彻商议,而是将淮南的事情向刘彻通报,因为在江苏城的修建上,刘彻压根就沒出一个钱。
半个月來,隔几日刘安就会來苏任这里坐一坐,说的都是闲话,但两人心中都明白,他來的目的是什么。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派往长安的人也回來了,看完刘彻的书信,苏任的心彻底放下。在削藩的事情上,刘彻比当年的文帝要坚定的多,特别是对那些心怀不轨的诸侯王,刘彻更是下了狠心。
苏任的计划算是釜底抽薪,一个衡山王一个淮南王,一个从治下裂土,一个断其财源,两样做的干净利落,就算日后有所察觉,却已经做成事实,沒了土地和金钱,这些诸侯王要反叛也沒那么容易。
刘彻的书信很简单,短短三五十个字清清楚楚的表情自己同意苏任做出的一切分配,字里行间体现了对苏任无比的信任。不但对刘安的投资让步,就是其他人只要参与江苏城的建设都愿意分出一部分利益,充分显示了一个帝王的心胸。
刘安看完,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刘迁。若说当初他还对苏任的计划持怀疑态度,在这封信之后,刘安彻底打消了质疑,皇帝都承认了,苏任就算再有本事,难道还能让皇帝说假话。
“苏先生,陛下的书信已到,你看……”
苏任道:“既然陛下沒有什么异议,明日就请大王将金子送來,在下答应,明年这个时候一定加倍奉还。”
“哈哈哈……,甚好,只是有个小小的出入。”
“哦。什么出入。”
“本王决定投资四万金,而不是当初说的两万金。”
“四万。”苏任大喜,立刻上前对刘安施礼:“感谢大王,有了大王的四万金,江苏城的建设也会快一些,很多不敢修建的设施也都可以上马,大王真乃在下的贵人,再次拜谢大王。”
刘安摆摆手:“苏先生不必客气,你我今日就算盟誓,明日我就派人将金子送到,这可是本王全部积蓄,苏先生可省着点用。”
“呃,呵呵,一定一定,”
四万金,也就是四万两黄金,按照汉朝的度量衡,一斤为二百五十克,一两二十五克,四万金就是百万克黄金,一千公斤。当装着黄金的箱子运來的时候,整整二十口大箱子,每个里面分上下三层,每一层密密麻麻码放着金灿灿的马蹄金,伸手掂一掂,不多不少正好一斤,两千块大金驼子,看的人口水直流。
苏任长出一口气:“总算运來了,派人通知老崔,连夜出城,不能多在城里待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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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也正因为快过年了,事情实在太多,连个存稿都沒有了,不能保证每天两更,但四关保证绝不断更,每天至少一更。
第565章 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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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已到手,再留下就惹人怀疑了。这一个月来,苏任过几天都会去淮南王府催一催,就算见不到淮南王该做的样子还是要有的。当月亮彻底隐没,无论黑天还是白天都看不见的时候,淮南王终于在自家王府正式接待了苏任。既然是使者,就不能去别处,正殿大堂是最好的去处。
今日的排场很大,所有文武全部聚齐,就连很少露面的国相、中尉等都不曾缺席。苏任一手抱着节杖,身穿长袍,头戴发冠,在门外脱了鞋子,抬头挺胸进了淮南国的银銮殿。和他想想中的不一样,里面有些暗,刚进来的一瞬间,连人脸都看不清,更不要说坐在最里面的刘安了。
微微鞠躬,这就是礼节。衡山王是淮南王的弟弟,两人都是诸侯王。苏任代表的是衡山王,在拜见刘安的时候,只能用兄弟平辈之礼,若跪下去衡山王就会治苏任一个损名誉的大罪,就算是皇帝都救不了他。
刘安严肃道:“使者免礼,衡山王弟邀请本王同往长安觐见之事,本王已经知晓,待本王准备几日,就可启程,使者辛苦可安心留几日!”
“谢大王,不知大王准备何时启程?”
“礼官何在?最近可有吉日?”
一名苍首老者连忙起身:“回禀大王,五日后便是吉日!”
“甚好,使者觉得五日后如何?”
“诺,在下立刻回禀我家大王,只等五日后大王启程,我家大王定当在六安等候。”
这一出就是做做样子,也叫做礼节。自周礼以来,天xià人事事以周礼为尊,小到坐卧行走,大到祭祀天地,在周礼中全都能找到详细的例证。也不知道周公旦是本着什么心思来规范这个世界?说不定他觉得,一切都有理可遵循的时候天xià便能和平,但他却忘了再有道德的人内心深处也都有肮脏的一面,只是有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苏任并不喜欢这种面子功夫,但又不能不照着做,即便是他如今学的有模有样,依然被别人看做异类,若是他继续我行我素,哪一天因为礼数问题被杀头都不奇怪。
回到别院,一进大门便动手脱自己的外袍。麻布和丝绸做出来的东西又厚又重,而且还经过浆洗,更像盔甲一样套在身上,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才穿了一中午,汗就没停过。甩掉身上的衣服,抓起桌上的茶壶一阵牛饮,半壶下肚这才觉得好一点。
蛮牛拿过一柄前几天用芭蕉叶做成的蒲扇,站在苏任背后一阵呼扇,这才让苏任舒服了好多。伸伸腿,抖抖胳膊,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望着院中的红豆杉树。
三月初的江淮地区已经算是夏天了,明晃晃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好像要把地面上的一切蒸干。从年节到现在就下了一场雨,还不是很大,勉勉强强把粟米种下去,就赶上两个月的大旱,这可不是好兆头。不过江淮不缺水,北面淮河,南面大江长年不干,还有四周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只要勤劳一点,引水灌溉不成问题。只是江淮以外的地方就不怎么好了。
苏任人在寿春,天xià的事情通过商贾们的嘴多少都能听到一些,这次的旱灾波及的面积很广,据说长安、洛邑那些地方也都大旱,好些修建起来蓄水的坝子都能看见底。皇帝已经派人求雨,连番几次非但没有下雨,旱灾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韩庆也是一脸汗水,早shàng苏任出门的时候就没有看见韩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回来发现风尘仆仆,应该跑了不少路。韩庆和苏任一样,进了门便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袍子,抓起苏任喝剩下的半壶水,扬起脑袋全部灌完。
“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见人。”
韩庆喝完水,长处一口气,夺过蛮牛手里的蒲扇,飞快的给自己扇风:“出城一趟,昨夜接到及时雨的报告,韩焉被淮南王冷落了这么久,准备回长安,属下去看了看。”
“哦?他也要回长安?”
“嗯!”韩庆点点头:“已经启程了,虽然走的静悄悄,带的东西却不少,足足十大车,刘安派了一部人马护送,肯定都是好东西,本打算……”
“劫了他?”苏任连连摆手:“万万不行,先不说有刘安派人保护,韩焉可是和皇帝从小长到大的,明着怎么折腾他都行,暗地里动手,皇帝首先不答应。”
韩庆笑了笑:“所以属下回来想看看先生的意思,那十车东西至少一万金,全都是淮南王送给长安权臣和豪门的,淮南王人还没走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段宏走的时候,还装了一船呢!刘安如此大手笔,正好证明他图谋不轨,皇帝肯定也知道,只是他让韩焉代劳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苏任喝了口水,接着道:“韩焉怎么说也是个外人,而且不是什么好人,如果韩焉直接将那些东西带回家,就是淮南王也别想要回来!就是不知道韩焉有没有这个胆。”
“我看他没胆,一万金不是小钱,刘安在长安还有郡主刘凌坐镇,而且这个女人很有本事,韩焉敢胡来,杀了他都是轻的。”
“所以说连韩焉都不敢,咱们最好也别动,等到了长安想办法将这些钱骗过来就是。”
说到钱,苏任的精神立刻好起来,一条一条的给韩庆分析其中的关jiàn,列举各种例子证明他要想得到刘安送往长安的万金,不是太难。韩庆也是个好观众,默默的听着,脸上带着微xiào,适时的插一两句话,让苏任说的痛快。
讨论完韩焉,开始商议他们启程的事情。虽然朝廷有旨意让苏任回长安,却没有明确苏任现在负责的事情交给何人。会稽那边有主父偃和韩说、赵闻主持,进展的还算顺利。新城也已经建好,内部的房舍大部分也竣工,不少越人都搬了进qù。
原本属于越人的散兵游勇在林子里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外有赵闻的招降,内有李当户、卫青、公孙贺的打击,权衡左右之后,纷纷出来投降,不愿yì投降的也远遁更南方,再也不敢踏入岭南半步。朝廷派驻了官吏,愿yì回去的越人和迁徙来的汉人杂居一起,各地正在恢复,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大汉的土地。
“有严助在,会稽和岭南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唯一的问题就是江苏城,江苏城地理特殊,咱们一走东有淮南国,西有衡山国,被两家夹在其中,但凡留下的人手不合适,弄不好江苏城就毁于一旦。”
韩庆点点头:“先生所言正是,江苏城必须留下一人镇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此地对于先生将来重之又重。”
两人沉思了半天,苏任忽然问道:“你觉得侯勇如何?”
“侯将军?”韩庆立刻瞪大眼睛:“侯将军对先生忠心耿耿,若有候将军驻守江苏,以苍狼和刘奎二人辅助,只是防守应该问题不大,江苏城虽然危险,但衡山王和淮南王还不敢欺负太甚,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就这么办,营建的事情还是交给商会,这种事情还是商贾合适,军政分开来各管各的比较好!另外,霍金他们训liàn的人马应该能用了,便以五千为基础,那些越人好勇斗狠随时都能变成兵卒,我也觉得不会有大问题。”
“呵呵呵……”韩庆笑了笑:“先生是怕你拐走淮南王金子的事情败露,淮南王找你算账吧?”
“有这点意思。”苏任也不隐瞒:“不过,这淮南国还真是有钱,这两个月竟然凑足了五万金,五万金呀,若全部用来买粮食能堆的和霍山一样高!”
事情基本定下来,再过几天就要启程。苏任派人通知会稽的人收拾收拾到六安等候,特意将侯勇和苍狼、刘奎三人召集来,说了自己的想法。三个人都没有异议,高高兴兴的接受了驻守江苏的任务。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刘安发话。
五天后,黄道吉日,宜出行、觐见,可谓是上上好的日子。在淮南国大小官吏前呼后拥之下,淮南王的车驾从王府出来,一边接受这百姓的跪拜,一边慢慢的朝着城门而去。第一站是六安,所以不能坐船,只能走官道。
苏任带着他的人手在城门口等候,这是他第一次见诸侯王出行,那气派可比皇帝的使者威武多了。前有兵马开路,后有仆从云集;或走路或坐车,都以淮南王的车辇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闲杂人等一个都没有。刘迁驾车,刘宏执缰,就连很少露面的刘不害都陪在车旁。兄弟三人眼中含泪,不知道是真流泪还是假流泪。最让苏任觉得可笑的是,车辇两边竟然绑着白花,配合伦不类慢悠悠的曲子,更像是一支送葬的队伍,只差有人抱着遗像走在前面了。
出行的礼节太长,告慰天地、祭拜祖先,四方神灵一个都少不了。刘安的王后妃嫔一一告别,儿子女儿人人叩首,当一切准备妥当上路的时候,午饭时间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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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赶路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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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官道上无遮无拦,刚才还整整齐齐的队伍,已经出现了情况。最先被晒晕的是一个小侍女,不知道她是负责什么的,身上背的包袱比她的小身板大多了,走在仆人队伍的最后面非常吃力。
这侍女一倒,没有迎来亲切的安慰,一根鞭子毒蛇一般抽到了她身上。小侍女竟然没吭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惜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打人的火气更大,一连抽了三五下,能明显的看见后背衣衫外面已经露出了血色,这才停了下来。而那侍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黄十三怒目而视,手都摁到了剑柄上。苏任伸手拦住:“别惹事,咱们是客人。”黄十三无奈的叹了口气,松了剑柄,两只眼睛依然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打人的家伙。
那名小侍女被抬了下去,生死未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整个队伍竟然还在前进,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原本有人想找个什么借口偷偷懒,看见刚才小侍女那一幕,偷懒的心思立刻打消,乖乖的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苏任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刚稍微偏了西,猜测应该是午时三刻过了一点,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叹了口气,驱动白马朝着刘安的马车跑去。
刘安的车撵豪华之极,四面用麻布紧紧裹住,外面还罩了一层薄纱,凡有木料的地方都进行了精美的修饰,云纹、龙纹,飞禽走兽、狼虫虎豹栩栩如生。顶棚做成飞檐,上miàn的上古神兽一个不差,远远看过去就和一间小房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马车走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几乎占据了整条道路,两边的侍卫和仆役只能贴着道路边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驾辕的马用了六匹,都是好马,有几匹还打着印记,应该是军马私用。驭手的技术很高明,一手持着马缰一手持着鞭子,行走的不快不慢,也没有陷进坑里。
苏任离着马车还有十丈就被两个骑兵拦住,询问清楚之后,这才向刘安报告。很快回报的人说刘安请苏任进qù,这才被放行。
刘安没有邀请苏任上车,先揭开窗帘露出脑袋:“苏先生找本王何事?”
苏任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大王,咱能歇歇吗?走了一早shàng,现在的日头最毒,再走下去会死人的。”
“哦,呵呵呵!是本王疏忽了,来呀,传令休息片刻!”
传令的骑兵纵马狂奔,高声喊喝。估计他也受不了,骑着马跑的飞快。望着传令兵飞奔而走,刘安笑着对苏任道:“先生不如上本王的车上来,这里有好酒,你我可以对饮几杯。”
苏任没客气,坐在马上拱拱手就算同意了。翻身下了马,一跃上了刘安的马车。揭开帘子的一瞬间,一股凉气迎面而来,苏任惊yà的张大嘴巴,四下打量。从外面看,这马车和一般的马车区别并不大,除了装饰豪华一些,做工精细一些,并没有特殊之处,没想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有没有凉快一点?”刘安对苏任的表情很满意,挥挥手,让两名侍女给苏任让个地方。
马车里面空间布局很好,基本上就和现在的房车一样,有坐垫,有矮几,有床榻,甚至连净桶都被巧妙的藏在一处角落里。刘安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名侍女的大腿上,外袍脱了,王冠摘了,披头散发穿了一件中衣,手里端着酒杯,品尝着侍女剥好的橘子瓣。
“苏先生是不是惊yà本王的车里为何如此凉快?”
苏任点点头。
刘安笑道:“这辆车可是我花重金打造的,车厢底部有个方槽,里面装满冰块,自然就凉快了。”
“冰块?”
“嗯!全都是去年冬天从济北运来的,藏在冰窖之中,不过没带多少,到了六安就用完了,剩下的路就难熬了!”
窖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历来北方冬天寒冷,夏天炎热,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窖冰,将冬天的冰储存起来放倒夏天用,《诗经》中就有记载。不过那也仅仅局限北方产冰的地方,像淮南这地方,最冷的时候也不过零下一二度,别说窖冰,能不能冻出冰都不知道。如淮南王这般从济北运冰窖藏的听上去就很奢侈。
苏任叹了口气:“大王还有冰可用,在下在外面可是烈日当空,再走下去就要晒化了。”
“哈哈哈……”刘安大笑:“若先生真的化了,本王倒要看看,这可是天xià奇景。”
苏任端起酒杯与刘安对饮一杯:“寿春离六安不远,大王何必走的这么急?”
“本王急吗?”
“您说的?这才过了一中午,咱们差不多走了三十里,就算是行军也不过如此吧?”
“呵呵呵,苏先生看出来了?”刘安笑眯眯的望着苏任:“这不是要去觐见吗?本王高兴,这才走的快了一点,若是先生觉得快,本王就下令走慢点。”
“我倒无所谓,巴不得立刻飞回长安,大王要替手下随员考lǜ,刚刚就见一名侍女累倒了,不知死活。”
“哦?有此等事情,这些狗奴才竟然不向本王禀报!”刘安就要起身。
苏任连忙安抚住:“大王别生qì,我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大王照顾一下随员而已。”
刘安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在刘安的车上,喝了两杯酒,吃了些水果,全身的燥热总算没去除。苏任其实不想走,但刘安当着他的面调戏两个侍女,苏任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只得告辞出来。一打开车帘,热浪迎面袭来,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让苏任打了个哆嗦。
回头望了一眼刘安的马车,苏任长叹一声:“还是做大官好呀!”
黄十三和蛮牛就在侍卫队外面等着,见苏任出来,黄十三立刻跑过来,瞪着刘安的马车,恶狠狠的道:“那个姑娘死了!”
“谁死了?”
“就是刚刚晕倒的那个姑娘,说是得了热病,所以……”
苏任一抬手制止了黄十三继续说下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好长时间没说话。所谓热病就是发烧而已,在现在看来发烧并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在那个时候,是很可怕的一种疾病,因为发热的类型很多很杂,感染、中暑、瘟疫等等全有可能导致发烧,却没有相应的治疗办法,结果只能有两个,自身抵抗力好活下来,抗不过只剩下死。
在苏任想来,那个女仆应该是中暑了,好好休息,多喝水活下来的机huì很大。却被当成累赘也好,负担也罢杀了,让人心中悲凉不以。
好久,苏任才平复住自己的心情:“走吧,还是那句话,别掺和,都是刘安的人,人家是大王,这里没有咱们说话的份。”
黄十三和蛮牛点点头,跟着苏任的屁股后面朝自家人休息的地方走。刚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听见启程的喊声。韩庆一愣,皱起眉头:“淮南王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又要走?”
苏任摇摇头:“不知道,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我刚才试探了一下,他说要去觐见心里高兴。”
“这话你也信?”
队伍再次启程,人喊马嘶之下,浩浩荡荡的继续赶路。这样的天气下没人愿yì出门,宽阔的官道上只有他们一队人马。足足走了一下午,直到天黑透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才让扎营休息。所有人都累的够呛,建营都没有精神,若不是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看着,谁都不愿yì再干活。
等营地建好,架起铜鼎开始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苏任他们没有和淮南王住在一起,在营地东面搭建了一处简易的营地。中间架起火堆,所有人坐在各自的帐篷前,享shòu着夜风的吹拂。白天虽然很热,天一黑立刻就冷下来,白天的汗到了这个时候冷冰冰的让人发抖。
披了一件衣服,苏任缩着脖子想事情。韩庆就在他身旁:“先生,您觉得淮南王为何这么着急?”
苏任摇摇头:“没想明白。”
“按理说淮南王这次觐见完全是被迫的,若不是小公子刘健去了长安,他绝不会去,会不会长安出了什么事情对淮南王不利?”
“这只是一种可能。”苏任忽然转过身望着韩庆:“这话应该我问你,我手下打听消息的那些人都交给你了,怎么现在反过来你问我了?”
韩庆尴尬道:“天罡地煞已经提前去了六安,只剩下豹子头和花方士两个,他们是暗中保护先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先生的安全重要。”
“借口,全都是借口!我现在命令你去查,一定找到原因,我的感觉很不好,肯定是什么地方出大事了。”
韩庆连忙点点头:“诺,属下这就去!”
第二天依然如故,天还没亮隔壁营地已经人喊马叫,派来联络的人说刘安的意思是趁着早shàng天气凉爽多赶些路程,让大家启程。又走了一天,仔细算了算,两天时间竟然跑了快一百五十里,十几个人被累倒,其中又有三个死了。苏任脑子里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很想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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