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怨恨
韩庆接了苏任派给他的活计,埋头研究这个雷被。从雷被的出生、经历,到脾气秉性,以及所学和好友,详详细细筛选了一遍,就一脸的愁像。雷被这个人中规中矩,性格沉稳,别说在寿春与世子刘迁有什么隔阂,从小到大和人发生口角的事情也沒有几件。无论是做剑客还是做学问,雷被只埋头在自己的世界中,从不和外人接触。就算出手,被雷被收拾的人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辈。
韩庆不断的挠头,一夜之间头上竟然起了白发:“先生,这个雷被……”
“怎么,看韩先生的样子,竟然被这件事难住了,这可不像韩先生,”
韩庆长叹一声:“雷被此人过于沉稳,刘迁对其信任有加,淮南王更是倚为肱骨,要想从他们两人手里挑事情,有些难度。”
“有难度总比沒办法好,说说你的办法。”
韩庆坐下,喝了口水:“此次长兴街的事情乃是雷被出的主意,此事被先生识破,今日一早我就让人放出风去,说雷被与刘不害有旧交。”
“哈哈哈……”苏任大笑:“这话也有人信,雷被虽然沉稳,却不是瞎子,从沒听说过雷被和刘不害有什么牵连,韩先生是不是失策了,”
韩庆一笑:“属下已经查出,三年前雷被一次生病,刘不害曾去探望过,虽然只是送了些礼物,连人都沒有见过,不过谁还记得呢,”
“真是难为韩先生了,三年前的旧账都能翻出來,也罢,就看看情况再说。”
雷被受伤的消息从世子府传了出來,有鼻子有眼说的和真的一样。有心之人甚至能将整件事情还原的活灵活现,说是刘迁的剑术出神入化,雷被在刘迁面前连出剑的机会都沒有,便被刺伤,淮南第一剑客浪得虚名,应该给刘迁。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据所谓的知情者透露,并非刘迁的剑术多么厉害,而是雷被想让,刘迁却下了狠手,雷被伤也不重,仅仅是皮外伤而已。
当韩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抱着报信的人开怀大笑。什么叫得來全不费工夫,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事情。就在韩庆苦苦寻觅的时候,一个机会立刻出现在韩庆面前。这一天韩庆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
别说苏任对他的那个计划不怎么看好,韩庆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关键是雷被这个人太过稳重,做人做事以宽厚待人,宁愿自己吃亏也很少与人结怨。这样的人实际上不适合当官,做个平平常常的百姓那就是一位有道的智者。如今做了官,还是个什么都不管的郎中,也算刘安用人的当。
“雷被伤势如何,”
“伤在腿上,听说伤的不重,但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刘迁呢,他可有受伤,”
报信的人摇摇头:“沒有,两人比剑的时候,雷被处处想让,并未伤及刘迁。”
“这个雷被,都要死在他人剑下了,竟然还忍住。”韩庆感叹一声,示意报信之人可以下去领赏了。有了这个消息,韩庆便开始琢磨怎么将事态扩大,从雷被身上不好找突破口,那就从刘迁身上寻找,有了这一层隔阂,韩庆自信有办法让雷被对刘迁父子失去好感。
雷被躺在榻上,左腿已经被包扎,几个孩子围在韩庆身边,最年幼的那个还在抹眼泪。医官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对雷被的妻子道:“雷郎中并无大碍,只是这三五天不要下榻,明日在下再來替雷郎中诊治。”
雷被的妻子连忙让长子送医官出门,并嘱咐要多多给诊金。医官拱手告辞,妻子一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雷被。
雷被笑了笑:“医官都说了不碍事,三五天就好。”
雷被妻子哭道:“夫君替世子出谋划策,如今只为那个什么淮南第一剑客的虚名就要杀夫君,世子如此薄凉,夫君何必……”
雷被面色一正:“说什么胡话,还不退下,”
妻子哭的更盛,还要再说,却看见长子回來了。连忙擦了擦泪水,将头扭到一边。
“父亲,苏大夫來了,”
“哦,快请,”
苏飞带着礼物,一进门先对雷被施礼:“世子知道雷郎中是在成全他,特命在下准备薄礼,还请雷郎中收下,全了世子的心意。”
雷被道:“感谢世子,实在是在下学艺不精不及世子,世子已经剑下留情,雷被感激不尽。”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妻子带着一群孩子下去,只留下雷被与苏飞。
有人捧上水,苏飞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雷被露在外面的左腿,叹了口气:“雷郎中受苦了,世子实在是……”
雷被抬起手:“咱们这个世子是什么秉性你我岂能不知道,这么多年都自认淮南第一剑客,忽然之间被人说破,心中的怨气岂能少,不过也好,以我的受伤坐实了世子淮南第一剑客的名号,世子应该无所遗憾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苏飞摇摇头:“此事已经传开,并有传言,说雷郎中准备报复,在下这才來看看,希望雷郎中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让他人得逞。”
“苏大夫放心,在下明白,”
苏飞无奈的笑笑:“出了此事,我对咱们的世子更加失望,准备过了年就向大王辞行归隐,雷郎中可愿随行,”
“苏大夫要走,你我都走了,世子怎么办,五公子对世子虎视眈眈,又有伍被、左吴二人相助,恐世子难以抵挡,”
苏飞看着躺在榻上的雷被:“你还想着他,世子将你伤成这样,你不怨恨,”
雷被摇摇头:“怨恨什么,既然是刘家臣子,就得有做臣子的本分。”
苏飞被雷被说的哑口无言。要说雷被稳重他知道,但如此个稳重法子看上去就有些蠢了。这样的人若碰上明主,自然如鱼得水,可惜他碰见的是刘安、刘迁这样的人。与雷被相识这么多年,虽是同僚也是故人,看着故人就这么往火坑里跳,苏任真的于心不忍。
“给你说实话吧,世子今日在府中饮宴,向邀请來的宾客大肆宣扬他击败你的事情,这些礼物也不是世子让我送來的,对于此事雷郎中应该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以我对世子的猜测,他绝不会放过你,还是早点走比较妥当。”
“苏大夫要走,在下不便阻拦,至于我自己,可容我思量思量,”
苏飞点点头:“话已至此,何去何从雷郎中自己把握,即便您不愿意走,你这府上几十口人的死活,请雷郎中掂量掂量,在下就告辞了,”
“感谢苏大夫,在下一定好好思量。”
夜色很浓,无风无云,也沒有月亮。听了苏飞的话,雷被斜靠在榻上逐字逐句的琢磨。能看的出來,苏飞对刘迁已经心灰意冷,这才有了离开的念头。可是他不想离开,不是他雷被放不下寿春的锦衣玉食,而是他对刘迁还抱有一丝希望。
院中忽然一亮,三五个举着火把的人影从雷被的窗户经过。喊了两声,沒有一个人回答他。雷被挣扎着从榻上爬起來,扶着墙一瘸一拐的來到窗前。影影影绰绰,火把被西北风吹的左摇右晃,雷被看了半天沒认出來那几个一身黑衣的的人是谁。
“谁在外面,”雷被喊了一声。
“父亲,是孩儿,您还沒睡,”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來。
雷被听的出來,这是他最疼爱的三儿子。只听见声却看不见人,雷被索性推开窗户。站在窗外的众人,立刻熄灭手里的火把。
“我儿这是要干什么,”
三儿子连忙道:“父亲受伤,家中也变的不如从前安定,孩儿便将所有人召集起來,免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吗,一身黑衣真是为了护卫为父,今日你要是敢走出家门,为父就打断你的腿,”
雷被常年练武,目力自然也好。当他打开窗户的时候,院中一个人都不见了。说起自己这个三儿子,雷被是既高兴又郁闷。三儿子聪慧过人,只可惜和刘迁一样,被其母带坏了,从來都是以我独尊。父亲雷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儿子岂能袖手旁观,和府中几个老人一商量,这才带着家丁准备去找刘迁算账。
见院子里沒了人,雷被高声喊喝:“來人呀,快來人,”
很快,后院中的油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來。雷被已经來到了院中,因为活动过于激烈,腿上的伤口已经破裂,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流:“快,派人去世子府,拦住三儿。”
妻子不明所以:“发生了何事,夫君如此紧张,”
“三儿带人去了世子府,”
妻子这下明白了,原來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去世子府报仇了。人家是堂堂淮南国世子,而他的儿子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就算不进去只在世子外溜达几圈,若被人抓住都沒有好果子吃。雷家顿时乱了起來,老管家挑选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急匆匆赶往世子府,其他人则忙着给雷被找医官,看见他腿上的血渍让人害怕。
这是雷被第一次着急,自己死活沒关系,孩子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題。焦急的等待会让人焦躁,雷被想要起身走走,可惜他的腿不允许,只能坐在榻上有些无措。
过了好久,老管家终于回來了,只带回來两个受伤的人,雷被的三儿子不在其中。
第538章 下流的手段
世子府的刺客几乎被一网打尽,虽然走脱了两人,却抓到了主谋。刘迁看见那人当即就笑了,一脚踩在“凶手”胸口:“你父亲输了就输了,竟然派你來行刺,这手段未必也太下流了吧,剑客出身的确沒有什么大志,只会搞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呸,我父亲一直忍让,你竟然伤人,这种小人行径才下流,被你抓住要杀便杀,和我父亲沒有任何关系。”
“还是个硬气人,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世子府的刑具硬,”刘迁两眼一瞪:“拉下去好好招待,别让死了就行,”
几个刺客刚被带下去,苏飞就在外求见。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來回奔走就是要化解世子刘迁和雷被之间的矛盾,沒想到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反方向发生。不是刘迁主动找雷被的麻烦,而是雷被的儿子要杀刘迁,这一转,严重程度立刻升级。
苏飞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惊的从榻上摔了下來,顾不上穿衣服就往门外跑,出现在刘迁面前的时候衣冠不整:“世子……,”
“苏大夫如此着急,衣袍都沒有穿妥当,鞋子也少一只,帽子沒带,可是有什么急事,”刘迁满脸带笑,看着苏飞滑稽的模样。
“世子,手下留情,”苏飞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刘迁一笑:“苏大夫的话本世子怎么听不懂呢,什么事需要本世子手下留情,”
苏飞道:“小孩子年轻气盛,喜欢胡闹,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看在下臣的面皮上绕过他吧,臣下保证,定让雷郎中好好管教,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大夫说什么,本世子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雷郎中不是在家中养伤吗,怎么又要好好管教,本世子不太懂,请苏大夫明言。”
“世子,”苏飞有些生气,他对刘迁的忍受几乎到了爆发的边沿:“世子不是抓了雷郎中的三儿子吗,臣下替他求个情,请世子绕过此子。”
“哦……,刚刚府中來了几个刺客,已经被本世子的护卫当场击杀,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雷郎中的三子,本世子正不知道刺客的來历,听苏大夫这么一说,倒让本世子有些担心,雷郎中可是淮南第一剑客,被本世子不小心刺伤,若因此而心生怨恨,來刺杀本世子,那可就是个大事了,”
“世子饶命……”一声惨呼突然从院子里冒出來。雷被瘸着腿,径直往里冲,好几名侍卫竟然拦不住,进门的一瞬间便跪倒在刘迁面前:“世子饶命呀,”
刘迁狠狠瞪了一眼几个侍卫,吓的几个侍卫连忙把头低下。刘迁换上一副明朗的笑脸,亲自上前去搀扶雷被:“雷郎中这是怎的了,你腿上有伤,看看又破了,还不赶紧去请医官,”
雷被沒动,哀声道:“求世子饶命,小儿狂悖无知惹下大祸,臣下教子无方,愿替小儿承担所有罪责,请世子看在臣下多年來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绕小儿一命,”
“雷郎中起來说话,”刘迁沒接雷被的话,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雷被。
雷被还是沒有起身,一个劲的给刘迁磕头:“请世子放过小儿,求世子放过小儿,”
苏飞叹口气。天下间对你最好的只有你的父母,当你高兴时他们比你还高兴,当你落难时愿意付出生命救你的只有他们。看着雷被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所有的稳重和气节全都抛之脑后,苏飞并沒有觉得好笑。他也有孩子,自然知道为人父母这时刻的心情。
苏飞走过來,跪在雷被身旁:“世子,雷郎中一心为世子,绝无二心,其子也是一时糊涂才闯下大祸,恳请世子就饶其一命吧,”
刘迁看了看雷被,又看了看苏飞,忽然笑了:“你们二人倒是很齐心,好,”刘迁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大声道:“刺杀本世子乃是死罪,无论是谁都只有用他的命來洗刷自己的错误,”
“世子,”苏飞大惊。
刘迁的话说完,不再理会苏飞和雷被,转身去了后堂。雷被想要起身去追,被苏飞拦住,看着雷被脸上痛苦的表情,苏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朋友。说起來当年还是他拉着雷被來到刘迁麾下,到头來却害了雷被。若刘迁真的杀了雷被的儿子,苏飞不知道还有沒有脸面再去见雷被。
“去找大王,只有大王下令才能救下令公子,”
雷被摇摇头:“王宫已经关门,我去过了,大王谁也不见,这才來向世子求情。”
苏飞一跺脚:“怎么会变成这样,”
“多谢苏大夫的帮助,今日就算死我也得求世子放了我的孩子,”
雷被想要跟着刘迁去后院,这一次那些侍卫沒有再给他任何机会。任凭你是淮南第一剑客,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受了伤。五名侍卫谨守后门,雷被扑了几次都沒能成功。
看着雷被每一次被推到,然后艰难的爬起來,跛着腿继续往里冲,嘴里不断的喊着刘迁,说着求饶的话。苏飞的心在滴血,这样的主子自己还有替他卖命的必要,苏飞彻底下了决心,离开寿春,离开淮南,做一个山野村夫,让一家人平安一生比什么都强。
苏任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最讨厌的就是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睡眼朦胧的冲着门外喊:“谁呀,”
“先生,韩先生说有要事,不可耽搁,”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等着,”苏任重新钻进被子,接着睡觉。刚刚睡着,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还是蛮牛。苏任有些无奈:“什么大事,非得半夜说,难不成天塌了吗,”
“韩先生说是有关雷被的,”
“谁,”
“雷被。”
“知道了,”苏任慢慢悠悠的从被子里钻出來,套上外袍,迷迷糊糊的打开门就往外走。蛮牛还准备敲门,突然发现门开了,苏任走的摇摇晃晃,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忽然发现苏任的脚上沒有鞋子,急忙拿着苏任的鞋子追上去。
韩庆在大堂里焦急的來回踱步,墙角站着气喘吁吁的阿巽。见苏任进來,韩庆來不及行礼,连忙上前:“先生,出事了,雷被的儿子带人去刺杀刘迁,被当场抓获,现如今正在世子府受刑。”
苏任看了一眼阿巽,阿巽连忙道:“大夫苏飞已经去了世子府,韩庆刚刚去过淮南王府,并沒见到淮南王,也正在往世子府赶,雷被儿子生死不明。”
“谁让雷被的儿子这么做的,”苏任一直盯着阿巽。
阿巽连忙跪地:“不是咱们的人,沒有先生的吩咐,谁也沒有这个胆子。”
“真的,”
韩庆道:“千真万确,绝不是咱们的人所为。”
苏任皱起眉头:“那会是谁,用如此下流的手段,而且抓准了刘迁和雷被,以及淮南王等人所有的脾气秉性,看來这次韩大夫碰上对手了。”
“先生就不要取笑我了,还是赶紧想个法子,若咱们能救下雷被的儿子,对劝服雷被能增加不小把握。”
苏任坐下,看了看韩庆和阿巽:“此事我交给韩先生处置,那就是你的事情,能不能将雷被弄到咱们身边,也是韩先生的事情,让我出主意是不是不妥,”
“先生,现在淮南国也只有您能救雷被的儿子了,只要能救出來,雷被定当感恩戴德,到那时一切都水到渠成,”韩庆说的一脸兴奋,好似雷被立刻就会投到苏任手下一样。
苏任一笑:“趁人之危这种勾当可不能干,”
“先生何意,”
“韩先生如此明白人,这次怎么就不明白呢,此事十有**又和那个五公子刘宏脱不开关系,刘宏的目的是要将刘迁手下的智囊赶走,既然有人替咱们办事,那何必着急,等雷被离开刘迁,慢慢说服就是,用人家儿子的性命要挟人家,不是好计策。”
韩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又觉得那里不对:“先生,我是担心,刘迁真的杀了雷被的儿子,雷被从此心灰意冷,岂不是咱们的损失,”
“这么点小事就能让其心灰意冷,那就不是雷被,若雷被是这么样的人,不要也罢,”苏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了,睡去吧,会变成什么样,明日自有分晓,睡的好好的被你们吵醒,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着。”
蛮牛提着鞋站在门口,等到苏任出來的时候,才将鞋递上。看着自己的光脚,苏任笑道:“就觉得怪怪的,原來沒穿鞋子,”
重新躺回榻上,苏任真的睡不着了。他给韩庆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一种猜测,他对雷被不怎么了解,只是听说此人是淮南第一剑客,觉得将來北击匈奴可能会用的上,能不能真的收拢麾下,苏任并沒怎么放在心上。
外面的鸡已经叫了好几遍,苏任披衣起身。启明星就在天空中格外明亮,顺着启明星的方向看过去,天空的西北角出现了诡异的画面,一条拖着长尾巴的彗星正在一点点的靠近地球。对苏任來说,这就是一个天文奇观,然而在古人看來,这颗彗星的出现可不是好事的预兆。
第539章 彗星袭月
《战国策?魏策》中,有一段秦王与一名叫唐雎的人的对话。
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
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
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其中说到,专诸刺杀吴王僚的时候,出现过彗星袭月的事情。苏任现在看见的彗星尾部,正好从即将落山的月亮上扫过。这在古人看來乃是大凶之兆,主君王遇刺。这个事在苏任看來是无稽之谈,但旁人可不这么想。
刘安急匆匆着急手下官僚商议事情,在密室中一待就是一整天,当他们出來的时候,正好又是晚上。刘安抬头望着天空,西北角的那颗彗星似乎又大了一些,长长的尾巴从彗头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少里。
左吴极为兴奋:“当年吴王只是看见了尺把长的彗尾,便决定起兵,如今这条彗尾一开始就有丈许,足见事情已经到了时候,大王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该开始准备,兵甲、粮秣要准备齐全,只等那一日起事,便可挥师而进,一鼓作气拿下江淮。”
刘安满脸微笑的点点头:“甚是,从今日起,诸位当加倍努力,按照咱们说好的抓紧进行,一切停当便动手,”
伍被是最后一个从密室出來的人,他的脸上沒有众人的兴奋,皱着眉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安回头望了伍被一眼,刚才的议事,伍被总是给众人泼凉水,凡是旁人提出的方案,伍被便能用各种借口否决。若不是刘安当机立断,今次这场议事恐怕很难达成共识。
刘安沒理会伍被,带着人朝着大堂了。在密室里面憋了一天,饭倒是吃了,可惜被事情缠着,沒能喝上爽快的美酒。既然事情已经谈完,而且是按照刘安的意思进行,一场宴会自然不能少。
大堂里早已准备停当,有酒有肉还有诱人的舞姬。这么多年來,刘安第一次如此放纵,手下这些人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等到喝了几大碗之后便彻底放开。恭维和对未來美好的憧憬,说的刘安晕头转向,满脸堆笑与所有人一起豪饮。
苏任坐在树下,抬头看着西北角的那颗彗星。天上的彗星有很多,最有名的自然是哈雷彗星,根据观测和计算,哈雷彗星的轨道是个巨大的椭圆,每隔七十六年才会环绕太阳一圈。也是人类有记载以來最常见的一颗彗星,上一次哈雷彗星临近地球的时间,苏任不知道,这一次看样子也是哈雷彗星沒错。
硕大的彗尾会变的越來越长,直到有一天,大白天出现在天空中,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真面目。七十六年对于古人來说是一个太过漫长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得上。前世那糟糕的城市空气,让苏任错过了好多冷人惊讶的天文奇观,这一世苏任绝不会放过。
韩庆回來的很晚,而且是一头汗水。自从彗星出现之后,韩庆就显的格外忙碌,整天不见人已经成了常事。今日又回來的这么晚,苏任准备和韩庆好好谈一次,工作虽然要紧,身体却不能垮了。
“韩先生,坐,”韩庆刚进门,苏任便主动打招呼。
韩庆带着一脸的疲惫,给苏任行了个礼,这才在苏任旁边坐下。苏任给韩庆倒了一杯水:“雷被的事情可有转机,”
韩庆摇摇头:“雷被的儿子依然被关在世子府生死不明,雷被每日都会在世子府门前长跪不起,今日是第三天,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
“刘安对此事沒有表态,”
“刘安正在密谋大事,除了雷被之外,所有心腹全都叫进了王宫,日夜商议,暂时还不清楚刘安的具体行动。”
“这可不像刘安,他一向最擅长的就是笼络人心,这次竟然对雷被的事情视而不见,难道他也看不上雷被,”
韩庆打断苏任的追问,放下水碗:“先生,最近寿春城很诡异,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刘安还真的要造反不成,”
“就现在的迹象來看,不是沒有这种可能,及时雨已经探听到刘安正在大量囤积粮食,淮南国的兵马也频繁调动,这些绝对不是好事。”
“调动兵马不是得经过中尉吗,难道……,”
朝廷在每个诸侯国都派驻自己的代表。国相、中尉、内史这些人虽然是诸侯王的属下,任命和罢黜的权利都在朝廷,这也是朝廷对诸侯国监视的一种手段,同时也是限制诸侯王做大的一个保险。衡山国的国相奚慈已经倒向了衡山王,淮南国的国相却始终站在朝廷一边,便是这么多年來刘安虽然已经成了气候,依然沒有付诸行动的原因。
“刘安调动的是私兵,沒有在中尉的管辖之内。”
“刘安竟然豢养私兵,打听到有多少人马,”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苏任点点头,给韩庆将水碗添满:“不说这事了,既然咱们都知道,很多人肯定也都知道了,自有人替朝廷分忧,还是说说青云山家眷的事情吧,他们的下落可有消息,”
韩庆深吸一口气:“彗星袭月这么大的事情,关系到陛下和大汉江山,先生就一点不担心,此可是大凶之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将会是天下动荡,比起天下百姓,青云山的那些家眷微不足道,先生还是多想想天下大事,这种事情过段时间再查找不迟。”
“什么意思,该不会这么多天你都沒派人找吧,”
韩庆点点头:“彗星袭月之事要紧,属下只能先捡紧要的办。”
“那你查到什么,”
“刚才已经向先生说了,刘安已经有了么谋反的征兆。”
“就这么多消息,”苏任再一次高估了韩庆的能力,刘安最擅长的就是笼络人心,彗星的出现刘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他不利用一把才奇怪。虽然不至于真的率兵进攻长安,至少也会借助这件事,让自己在衡山国的地位更加稳固一点。
苏任知道彗星的出现也就是十几天的事情,等他离开之后,一切便会重新回到轨迹,既然现在刘安的一双眼睛被彗星吸引,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做些事情,自己的心腹却追着刘安的屁股走,让人既生气又觉得可笑。
“韩先生不必如此惊慌,陛下在长安有南北二军保护,就算刘安真的反叛,能有多少人响应都未可知,咱们更不用着急上火,你也说了凡事要分个轻重缓急,这彗星的事情我看是最轻最缓的一个。”
“先生不觉得这个时候出现彗星袭月是在警告吗,”
“警告什么,”
“警告世人小心提防,以免被坏人有机可乘。”
“那也未必说的就是刘安,趁着刘安的注意力都在彗星袭月的事情上,咱们多干些实在事,彗星的事情自有懂行的人去处理。”
“看先生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
“实话告诉你,那彗星只不过是个大石头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
“大石头,”
苏任点点头:“顶衡山国加上淮南国,说不定比这个还大。”
“先生是说,咱们头顶上有衡山国加上淮南国这么大一块石头,”
“不止一颗,多的是,”
韩庆彻底凌乱了,望着苏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这,这怎么可能,”
苏任一笑:“若先生活的够长,七十六年后或许还能再看见一次,”
韩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傻愣愣的坐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苏任拍拍韩庆的肩膀:“从明天开始,那什么彗星袭月的事情就别管了,一心一意看住雷被,寻找青云山的家眷,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把人救出來,再说怎么收拾刘安。”
苏任说的轻巧,韩庆对此很不理解。忽然,韩庆想起了有关苏任的一个传说,据说苏任的师父是个神仙,难道这话是真的,要不然苏任怎么知道天上的事情,再看苏任的眼神时,韩庆变的敬畏了,就和那天长兴街的百姓看见苏任将一碗清水变成血水时是一个样子。
当彗尾有两丈长的时候,大白天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习惯早睡的大汉百姓终于惊慌起來。彗星在古代被视为大凶之兆,他的出现让天下为之惊慌失措。就连长安的朝堂上也是一片吵闹,搞的刘彻郁闷无比,每天听着大臣们的哭天抹泪,刘彻恨不得将这些以讹传讹之辈统统拖出去宰了了事。
下朝之后,刘彻将窦婴留下,让内侍将一份奏章递给窦婴,问道:“丞相觉得可派何人前往,”
窦婴连忙低头看手里的奏章,歪歪扭扭的篆字,窦婴一眼就认出这份奏章出自何人之手,
第540章 北宫瑾的好事
翠香楼在原來望江楼的基础上修建了起來,比当初的望江楼更加气派豪华,很快就成了寿春城一道独特的风景,隔着几条街都能看见翠香楼的屋顶。
刘健很有成就感,站在翠香楼前,刘健能想象出当开张那天,这里会热闹成什么样子。只可惜,最近寿春百姓因为彗星的事情变的人心惶惶,不少工匠已经向刘健提出了辞呈,说是要去走个亲戚,实际上就是准备出城避祸。按照刘健的意思,一顿鞭子就能让这些家伙老实下來,可苏任却同意了那些人的请求。
楼是苏任出钱盖的,他刘健说起來就是个监工,既然是苏任的决定,刘健也不好说什么:“走了那么多工匠,完工的日子恐怕又得拖后了。”
苏任道:“拖后几日又有什么关系,再说现如今寿春城人心惶惶,就算建好了也不能开张,等等吧,”
刘健点点头:“只好如此了,对了,昨日來了一群人说是从六安來的,是什么贾掌柜派來的,有男有女好大一群。”
“这么快就來了,人呢,”
“我安排到了客栈。”
“好,”苏任一脸兴奋:“他们可都是六安翠香楼的人,专门过來帮助咱们经营寿春翠香楼的,有了他们生意一定会好起來,”
当见到那伙从六安來的翠香楼伙计时,苏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当着刘健的面不好说太多的话,说了些安慰和鼓励之后,找个了接口将刘健支开。
“怎么是你们,我从六安调來的人呢,”
北宫瑾一笑:“就是我们,贾掌柜已经同意让我们帮着经营寿春的翠香楼了。”
苏任皱起眉头。北宫瑾将身后的人给苏任一个个介绍:“这位是大掌柜老狗,这位是账房先生刘奎,还有这些是跑堂的伙计,以及后厨的厨娘,我嘛,姑且算作后厨总管吧。”
苏任很大力的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把,一脸苦相。
北宫瑾呵呵一笑:“经营个酒肆沒有什么难的,我们青云山这么多年也经营过不少酒肆,要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贾掌柜也给我们说了,翠香楼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们很清楚。”
苏任彻底无语了,也不知道北宫瑾给老贾灌了什么**汤,那老东西竟然什么话都说了,苏任就算是想阻拦也不成。深吸一口气:“算了,既然來了那就别惹事,千万别惹事,”
刘奎微微点头:“苏先生放心,我等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苏任有些无奈,他将北宫瑾等人送到六安想让他们学个手艺,等日后救出了那些家眷,也好找个活计混口饭吃,万万沒想到饶了这么大一圈,这些人竟然明目张胆的來到了寿春。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可这也太危险了,若让刘安知道后果可想而知。
“我已经打听到了你们家眷的下落,具体位置还在追查,不过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既然老贾能让你们來,就是希望你们能帮我一把,沒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单独行动。”这些人都是做过山匪的,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这么几年下來,骨子里的野性已经被激发出來,所以苏任再三强调,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留下刘奎和北宫瑾,打发其他人去休息。得知了家眷已经有了下落,众人心中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马上就能与家人团聚,紧张的是能不能顺利把人救出來。北宫瑾是山寨老大,刘奎是山寨智囊,苏任必须给这两人说明白,约束好他们的手下是多么的重要。
“千万别办傻事,这里可不是青云山。”
“苏先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來的时候我们就想好了,绝对按照先生的吩咐行事,就算是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死倒不至于,咱们各负其职对谁都好。”喝了口水,朝院子里看了看,來了不少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刘健将客栈包了,既然是苏任的人,刘健格外重视。
“这次來了多少人,”
“五十三人,青云山的占了四十人,都是绝对的心腹,先生大可放心。”
“四十人,幸好不是很多,不过还是要少露面,免得意外。”
北宫瑾点点头:“都是生面孔,來的人从來沒在寿春露过面,沒人认识。”
“这可不好说,你们青云山的大名可不小,至少那些來往于衡山和淮南两国的商贾就沒少遭你们的毒手,要说一个都不认识不可能,万一那个认出來就很麻烦,还是小心为上。”
刘奎道:“这一点我们也考虑了,外堂的人全是先生的人,我们只在后院,老狗当年就是开酒肆的,在下的容貌已经今非昔比,除非刘安亲來,沒人识得。”
“你们自己想好就成,我不多嘴,那就好好留在客栈中,等候翠香楼开张的那天,”
翠香楼总算是竣工了,整座楼高三层,还有一个地下室。一楼大堂是散客吃饭喝酒的地方。一张张的方桌加上长条椅子,让所有食客眼前一亮。正对着大门搭了一座高两尺的小台子,平时请些辞赋大家演唱歌舞,让沒有机会欣赏高雅舞蹈的下里巴人也看看什么才是乐舞。
顺着舞台左右的木制楼梯,便能上到二楼。二楼的设计也很精巧,一转圈的隔断,只包围三面,冲着大堂的一面留了开口,坐在楼上不但可以从窗户看到街面的情况,一回头也能清楚的欣赏到舞台上的歌舞,别有一番情趣。
第三层是最豪华的一层,这里修建的全都是一个个小雅间,从三五人到数十人大小不等。这是富人区,只要你愿意掏钱,翠香楼就能给你奉上绝对一流的酒菜和别具一格的演艺。
当然,翠香楼和那些青楼不一样,这里的歌姬真的是卖艺不卖身,也不会单独陪客人饮酒。凡是那些色胆包天之徒,不管你是谁,立刻就会有人架着你扔到大街上,并着重给围观的百姓讲解一下你的光荣事迹,而且是指名道姓的。
北宫瑾很忙,眼看着翠香楼开张的日子临近,作为后厨总管,围着一个大围裙将发髻高高挽起,站在后院中将那些男女指挥的如陀螺一般旋转。苏任坐在廊下与刘奎喝酒,见刘奎目不转睛的盯着北宫瑾,苏任的恶趣味顿生:“刘公子,我看你与北宫夫人挺合适。”
刘奎下意识的点点头,立刻就明白过來,摆摆手,指着自己道:“就我这样子,再说我已年过半百,而寨主才……”
“你就告诉我想还是不想,年龄、容貌、金钱、权利这些都是扯淡,”
刘奎摇摇头:“劫余之人,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别的就不敢奢望了。”
“老天让你活着,就是让你为你们刘家活着,为什么偏偏你活着而不是旁人,你一个人,北宫夫人也一个人,这么多年你们两人可以说是相互扶持着过來的,难道就沒一点想法,别骗我,说真话,”
“呵呵,”刘奎笑了笑,沒说话。
北宫瑾将那些男女训了一顿,正好走过來,二话不说端起刘奎面前的酒碗,一仰脖便喝干。苏任面带微笑,重新给碗里倒了酒:“北宫夫人果然干过酒肆,听你刚才说的头头是道,算在下上次说错了话。”
“那是,想当年家父就是开酒肆的,只是沒人知道而已。”
“原來如此。”苏任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呀,”
一句话让气氛冷了下來,刘奎和北宫瑾同时想起了过去事情,家破人亡的惨象出现在脑子里。北宫瑾觉得压抑,又端起了酒碗。
“北宫夫人就沒想过改嫁,我给你介绍一个如何,”
“噗……,”北宫瑾一口酒喷出來,喷了刘奎一身。
女子改嫁自古就不是什么事情,在那个孩子出生率和生还率低下的年代,一个健壮的妇人若年纪轻轻就守寡而不改嫁,会被官府强令改嫁的。只有在儒学的三纲五常出现之后,所谓的士人才将贞洁烈女视为女子必须遵从的道德规范。而在此之前,女子改嫁并不是什么大事。
远的不说,当今皇帝刘彻的母亲王太后,在嫁给景帝之前就曾经嫁过人,还生过一个女儿。再往前,刘邦的宠妃薄姬的历经更是离奇,不但嫁过人只后替刘邦剩下儿子,后來还做了太后。
“哈哈哈……”北宫瑾大笑:“先生要介绍何人,”
苏任道:“说起來这个人你还认识,当年也是偏偏公子,后來机缘巧合落了难,朝不保夕之时得人所救,一心只想复国,鼓动主家谋反,事未成而落草成寇,随着年龄的增长,野心渐小,只愿平常一生;但是……”苏任话锋一转:“此人我也是刚认识不久,不是十分了解,至于是不是他说的那样,在下就不知道了,人品什么的更是不知道,最大的问題是此人年纪比夫人大好多,且长的比较凄惨,能活多久不好说,”
苏任一直盯着北宫瑾。若说一开始北宫瑾沒听明白,说了这么多还不明白就是傻子。北宫瑾扭头看了一眼刘奎,刘奎对她微微一笑。
“夫人意下如何,”苏任笑道。
第541章 苏任的行动
苏任趁着天黑,在韩庆的带领下偷偷溜出了别院。门外那几个监视他的人已经被黄十三清理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路过一处水果摊的时候,顺手抓起几颗荔枝,剥了皮塞进嘴里。果实不饱满,味道也不好,咬一口涩的嘴巴难受。
黄十三踢了水果摊一脚:“大晚上的卖水果,不是探子才怪,这些家伙也不动脑子想想。”
苏任笑了笑,将其余的荔枝重新扔回货堆,探头看了一眼倒在墙根下的那名探子:“死了。”
黄十三摇摇头:“您说别伤人,我就沒下死手,”
“那就好,走吧,”
离开水果摊,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街道冷冷清清,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有大事发生,天一黑就再也不愿意出门。街道两边的房屋全都上了门板,厚厚的帘子将里面的灯光隔绝开來,只剩下头顶上的月亮和拖着长尾巴的彗星,将大地照耀的一片惨白。
“一个彗星袭月将人都吓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要过多久。”韩庆发出了感叹。
走到一处阴暗的巷子里,一阵恶臭钻进苏任的鼻孔,阴影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黄十三连忙抽出兵器,挡在苏任面前:“何人。出來,”
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哆哆嗦嗦的露出脑袋,缩着身子,跪在地上。这里面有男有女,还有孩子。自从出现彗星袭月的事情之后,寿春城的乞丐变得越來越多。至于原因应该是大户们准备跑路,将自己手里的田地和作坊倒卖或者歇业,这些依靠租赁田地和在作坊做工的人,一下子失去了生活來源,不得已只能乞讨。
苏任突然如见到了屎的苍蝇一样,对韩庆道:“好机会,绝对的好机会。”
韩庆有些摸不着头脑:“先生说什么好机会。”
苏任一脸兴奋:“明日,明日就派人去江苏,让老崔带人过來,既然有人要脱手自己的产业,咱们可以捡个便宜。”
“这,万一,真的……”
苏任激动的脸都有些发红,因为是晚上,旁人看不见:“沒有什么万一,据对是抄底的好机会,他们急着脱手就会很便宜,等那些大户们发现什么事都沒有的时候,再想买回去就得多掏一倍甚至十倍的价钱,记住,明日一定要派人,越快越好,”
在寿春的街道和巷子里拐來拐去,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处角门,门口站在两个门子。大晚上的两人格外精神,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他们沒有躲进门洞里睡觉,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两头。苏任等人的带來,立刻引起了两人的警惕
韩庆停下脚步,给苏任使了个眼色:“到了,就是哪里。”
黄十三迈开大步,朝着两个门子走去。三个人说了一会话,一个门子跑进了院子,另一个抱着双手冲着苏任这边行礼。來到门前,角门是开着的,门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进了门给苏任几人带路。
院子里也是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门子从什么地方抄起一个灯笼,弯着腰将灯笼的光线控制在苏任的脚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单凭这手掌灯的绝活,就知道眼前这个像门子的人肯定不是门子。
院子虽然不大,但天太黑也看不清院子里的布置,只觉得拐了两道弯,门子带着几人停在了一间大房子前。屋里亮着灯,他们來的时候,房门正好打开。一老两少出现在苏任面前。为首的老者年纪已经不小,花白的胡须飘洒在胸前,牙掉了几颗,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干瘪。
身后的两个中年人,一个长的孔武有力,一手扶着剑柄,一手插在腰间,岔开双腿昂首挺胸,这是标准的武人站姿。另一个长了一张忠厚的脸,目光柔和,只看一眼就让人有种亲近的感觉。
三人一同向苏任行礼:“淮南国相,淮南中尉,淮南内史见过苏大夫,”
苏任连忙回礼。见礼毕,国相闪身让开:“苏大夫请,”
汉朝还沒有实行九shuyaya打尽。”
“谢苏大夫提醒,我等明白,”
同样作为外臣,本不该相互会见。苏任此次來就是想认人,免得有个风吹草动,自己人打了自己人。现在看來,完全沒有这个必要。眼前这三个都是榆木脑袋,死在刘安的手里也不冤枉。苏任沒了谈话的兴趣,低头端起水碗,轻轻呷了一口。
场面有些尴尬。韩庆连忙道:“几位可知道最近朝廷的对彗星袭月有什么消息。”
国相摇摇头:“淮南离长安千万里,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快传來,不过此等大事朝廷应该有应对之策,咱们也沒有必要操心。”
韩庆摇摇头,无奈的笑笑,沒有再问。枯坐了一会,实在无聊,苏任起身告辞。国相三人并沒有阻拦,只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恭恭敬敬的将苏任等人送了出來。
出了门,苏任的眉头就皱了起來,问身旁的韩庆:“上次你來,他们也是这样。”
韩庆点点头:“不过,我倒觉得他们是故意装出來的,在淮南国这么久,刘安对他们的试探自然少不了,这三人目前还摸不透先生到底站在那一边,所以才会慢待,若刘安真的要动手,他们三人肯定会有措施,这几日及时雨一直盯着他们,三人每夜都要商议好久,应该不是咱们看到的样子。”
苏任深吸一口气:“或许吧,但愿他们三个知道该怎么做。”
彗星袭月的事情越闹越凶,寿春城人心惶惶,越是这个样子刘安就越高兴。他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架势,要等到民怨沸腾的时候,振臂一呼,应该也会响应者云集。这是刘安和他的一群智囊制定好的计划,所以直到现在,寿春城依然沒有增加防守兵力,甚至于巡街的公人都少了很多。
事情越來越急,刘安最近的睡眠越來越少,精神却越來越好。表面上寿春城乱成了一锅粥,实际上刘安从來沒有放松对它的控制。苏任走出别院的那一刻开始,刘安就得到了苏任要去国相家的消息,同时也知道国相正在与中尉、内史密议。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刘安反而放松下來。苏任的行事风格刘安做过深入的研究,当苏任表面上漠不关心的时候,实际上暗中已经开始准备。当苏任急着行动的时候,反而说明事情出了他的控制。刘安不怕苏任行动,就怕苏任静悄悄的一声不吭,这也是他将苏任留在自己眼皮地下的原因。
苏任出了国相家,刘安也得到了苏任与国相的谈话内容。听完汇报,刘安哈哈一笑:“很好,这下看苏任还有什么办法。”
左吴跟着笑道:“苏任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百护卫,只要他留在寿春,就翻不起大浪。”
“这就是本王将苏任留在寿春的原因,只有他在咱们的视线内,一切都好办,”刘安说完,想了想,道:“今日一早凌儿从长安传來的消息称皇帝准备派人來咱们淮南国,尔等谁知道这个叫段宏的人是个什么样的。”
第542章 平常的一天
昨夜回來的晚,躺在榻上又生了一会气,等苏任睡着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一大早又被刘健吵醒,苏任就更加郁闷。黑着一张脸走出屋子,恶狠狠的瞪了黄十三一眼,黄十三连忙停止与刘健打闹,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刘健一笑:“先生似乎沒睡好,”
苏任伸了个懒腰,一边洗脸一边道:“小公子今日怎么來的这么早,难道是咱们的翠香楼竣工了,”
刘健笑着摇摇头:“虽然不是翠香楼竣工了,却有另外一件好事。”
“说说看,”
刘健扔下手里的东西,凑到苏任身旁,两只眼睛左右看了看,觉得沒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神秘的对苏任道:“昨日从王府里传出消息,留在长安的姑姑给祖父送來消息,皇帝派一名叫段宏的人來寿春。”
“姑姑,你还有个姑姑,”
“是王后的女儿,名义上的姑姑而已。”
“哦,刘凌呀,”苏任听到这个名字,心情好了点:“你那姑姑可是个妙人,在长安的时候,听人说她的府上每日见宾客不断,门槛几乎都要被长安城的那些公子王孙踩断了。”
怎么说刘健也是刘安的孙子,刘凌的侄子。听人一副贱样说姑姑的事情,刘健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也是名义上的姑姑,她做什么和我无关。”
“那倒也是,”苏任洗完脸,擦干,将布片扔进水盆:“段宏是干什么的,”
刘健摇摇头:“说是中尉,可是从來沒有听说过此人,想必也是个默默无名之辈。”
“他來淮南干什么,”
刘健又摇摇头:“那就更不知道了,只要等人來了一切也就清楚了。”
“段宏,”苏任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脑子里对这个人沒有一点印象。作为后世人,能记住的只有那些存在于历史典籍中的人物,还得是那种大智大勇之辈,或者遗臭万年也行。似段宏这种默默无闻,名字被浩如烟海的历史文字泯灭的人,知道他的沒有几个。
留下刘健一起吃了早饭,两个人准备去工地看看。出了别院就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还沒上长兴街,就已经沒有几个人了。除了路边蹲在商铺屋檐下的一排排乞丐,剩下的就是一家家关门落锁的店铺。这里曾经是寿春最繁华的地方,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
见有人过來,乞丐们蜂拥而至,可怜巴巴的伸着枯瘦的手不断的祈求。刘健沒有苏任心肠狠,将自己荷包里的钱散尽之后,扭头对苏任道:“先生可否借我些钱,”
苏任很爽快的答应:“说,要借多少,”
“有多少借多少。”
“这样呀,”苏任摸遍全身,只掏出來两枚铜钱,扔到刘健手中。
刘健奇怪的望着苏任:“先生,这……”
苏任无奈道:“就这么多,全给你了,”
刘健随手将两个钱递给身旁的一个小乞丐,苦着脸。苏任一把搂过刘健的肩膀:“你这样的救济方法不对,就算是给他们再多的钱也有花完的时候,还会让他们更懒惰,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想靠劳动糊口,只等着别人的施舍,那样你就是害了他们。”
“那该如何是好,”
对刘健这种不懂就问的乖孩子,苏任很欣赏,一指那些乞丐问道:“小公子可知道这些乞丐是从什么地方來的,”
刘健摇摇头。苏任道:“这些人之所以变成乞丐,全都是你祖父造成的。”
“啊,”
“别啊,首先,你祖父是淮南王,淮南一地的所有子民都是你祖父的子民,他们沦为乞丐,你祖父脱不了干系,这只是其一,”苏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拦住要说话的刘健,接着道:“这只是其一,现在说说其二,彗星袭月的事情搞的整个淮南人心惶惶,这事你应该知道,而你祖父非但不管,还任凭百姓们人人自危,大户和有钱有产的人纷纷逃离,靠他们生活的百姓沒了指望,又不能如他们一样拍拍屁股就走,只能沦落为乞丐。”
刘健闭了嘴,苏任说的有道理,他自然沒有反驳的话语。
“所以说呀,这些人之所以变成乞丐,都是你祖父造成的,”
刘健叹了口气:“难道就沒有办法救救他们,按先生所言城里的乞丐越來越多,而那些有钱有产的人都走了,他们今后如何生活,”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苏任示意刘健将耳朵递过來,压低声音道:“小公子有沒有想过,替这些百姓出头,”
“我,”
苏任点点头:“干的好不但能让你祖父救这些百姓,还可以让小公子的人望提高。”
“先生明言,只要能救了这些百姓,在下万死不辞,”
苏任拍拍刘健的后背:“万死到不至于,最差的结果就是你祖父会更不喜欢你们父子。”
刘健嘟囔着嘴:“祖父从來都不喜欢我们父子,最差能差到那里去,请先生教我,”刘健说完,对苏任深施一礼。
苏任点头道:“孺子可教,附耳过來,”
长兴街不长,苏任和刘健走在前面嘀嘀咕咕,黄十三和蛮牛对街道两边的乞丐怒目而视,不让他们靠近两人。正所谓人穷志短,乞丐们很听话的缩在街边,不敢靠近苏任身旁五步以内。
一边说话,很快就來到了翠香楼工地。楼的雏形已经具备,差的就是内外的装修,等屋顶上的瓦片铺好,再有一个月就能开张。不知道苏任给刘健说了什么,自从來到工地之后,刘健便有点魂不守舍,好几次都要走,被苏任硬拉着陪自己视察。
外面不安全有些人连家都搬了來,工地的一角已经搭起了十几个临时的帐篷,有妇人和孩子躲在里面。帐篷也不是好帐篷,破的不能再破的布搭在两根棍子之间,就成了家,光着屁股的孩子聚在一起闹的很凶,他们沒有对现实的担忧。
苏任冲着几个孩子招招手,有几个胆大的跑过來,全身光溜溜的望着苏任傻笑。到底是大城里的孩子,比当年和妹妹缩在竹塌角落里只会偷看的霍金强多了。
苏任蹲下身子,伸手去抓那个最小的孩子的小丁丁。那孩子竟然不躲不闪,嘴角依然挂着笑。看來是被别人抓的多了,他已经练就出了绝对的免疫力。
“叫什么,你家大人呢,”
孩子傻笑,嘴角流着口水。旁边一个略大的孩子连忙道:“他叫罗大头,他阿翁在屋顶上干活。”
“头不大呀,怎么起了个这名字,”
略大的那个孩子又道:“他们家的人头都大,只有他的头小,我阿母说……”孩子回头看了看,将声音放低:“我阿母说他阿母不规矩才有了他。”
苏任被这个劲爆的新闻逗乐了,扭头再看那个小家伙,还是一脸无害的笑容,想必还沒明白那个大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其他的孩子跟着起哄,有几个声音太大,被干活的大人听到,立刻大喊帐篷里的妇人。很快几座帐篷里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苏任倒背双手,转到背阴的地方看向屋顶,屋顶上一个光着脊梁的汉子脑袋很大,与他普通的身材很不相称。此人苏任认得,是现在的大工,相当于翠香楼建筑工地的总工程师。原來的工匠全都走了,只能从留下來的人中间挑选,挑來挑去就挑中了这个大头。从原來打下手的帮闲,一跃成为了大工,地位的变化让大头很卖力。
黄十三从对面的酒肆中弄來了一张小几和一个水壶两个水碗,苏任便与刘健坐在树下看着众人忙碌。因为楼是三层,要铺瓦就不能靠人力往上扔,只能一篮子一篮子的往上吊,干活的人手有限,大头每铺完一篮子瓦片,就得等好一会才能接到下一篮子。
在大头休息的时候,苏任冲着他招招手。大头连忙顺着梯子下來。苏任盖楼给的工钱很高,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价钱又提高了不少。作为大工,这几天大头挣的钱是平日里他替别人帮闲挣到的十倍,所以大头才甘愿冒险留下,沒有带着妻子逃出城。
苏任给大头倒了杯水:“大工辛苦了,休息休息慢慢來。”
大头笑了笑,将水喝完,一抹嘴:“先生放心,再有三五天就建成了,若先生还需要我,小人一定留下。”
“好,那就留下,”苏任也笑了笑:“明日就让那些妇人和孩子搬到我住的地方去,留在这里不是个事。”
大头大喜:“多谢先生,小人这就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大头转身就走,苏任也沒拦着,一边小跑一边喊,很快就带着一帮子人來给苏任磕头。
都不是傻子,苏任住在什么地方,他们打听的清清楚楚。能住到那里就算有个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去那里闹事。可以说他们终于走出了危险,每日还有工钱,这么好的事情比外出逃难强百倍。
苏任好言安慰了众人,便打发众人继续干活。大汉朝的人还是比较淳朴的,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从苏任的消息传开之后,工地上那些人干活的态度就能看的出來。
刘健就坐在苏任身旁,苏任得意洋洋的对刘健道:“看见了吧,那件事就要这样办,先要与他们打成一片,才好鼓动和左右,”
第543章 乱了,全乱了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苏任住的别院因为来了不少人的缘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别院很大,有很多房间,完全够几十户人家居住。苏任没有家眷,将整个后院腾出来,让给那些搬来的工匠家眷,对于这些人,苏任很大方,非但不收钱还管饭,更是得到了工匠们的感激。
自那天一口起,刘健来别院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多次来了就不走,拉着苏任躲在没人的地方说话。韩庆觉得好奇,向黄十三和蛮牛打听,但是却找错了对xiàng,又去问苏任,苏任却笑呵呵的告诉韩庆,过几天一切就明白了。
这天中午,苏任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孩子玩闹,听那几个孩子讲述罗大头母亲的过往,八卦的心思让苏任听的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竟然说的有鼻子有眼,感觉就像亲眼瞧见一样。旁人乐的傻笑,罗大头也跟着傻笑,浑然不知道他就是其他人的笑柄。
刘健又来了,这次满面红光。既没有急着拉苏任去说话,也没有打断几个孩子眉飞色舞的讲述,在几个小子说道高兴处,刘健也跟着一起笑。
孩子们被吓了一条,连忙扭头去看。苏任是个外人,且和颜悦色,孩子们自然不害怕。刘健可是淮南国的小公子,虽然失了势,对权贵的恐惧还是让孩子们离刘健远远的。故事立刻停止,有几个机灵的孩子已经往后院跑了。
苏任将身旁一碟子糕点递给罗大头,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拿下去给众人分分,这才邀请刘健就坐:“看你今日的样子那件事似乎有了眉目?”
刘健连连点头:“我已经联络了一些人,他们已经答应了。”
“果然是好事,可摸清他们的底细?”
“那是自然,他们也是这次混乱的受害者,有他们出面联络人,比我强的多!而且也派人打听过,这些人和世子与五叔都没有联系,平时还总受他们的欺负。”
“好!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想越快越好,先生觉得呢?”
苏任摇摇头:“听说朝廷的使者快来了,要不然就等朝廷使者进城的那天,小公子觉得如何?”
“恐怕不行!”刘健道:“朝廷使者才到洛邑,要到寿春还得大半月,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上半个月人心一冷就完了。”
“这都用上兵法了?厉害!”苏任伸了个大拇指。
刘健嘿嘿笑了笑:“三日后便能联络完成,一旦完成我就准备开始,虽然仓促了些,却也不至于走漏消息。”
“也行!那就预祝小公子马到功成!”苏任端起茶碗与刘健碰了一下。
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刘健这次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事前无论是刘安还是刘迁、刘宏都没有任何察觉。那天早shàng,刘安还没醒,王府内侍将房门敲的邦邦响。刘安大怒,翻身下地,提着宝剑打开房门。
“大王,不,不好了!”
“何事这般惊慌,你也是府中老人,怎么这么不知道规矩?”
“大王,出大事了!”内侍慌忙跪倒,可怜巴巴的望着刘安。
刘安深吸一口气:“说,何事?”
“乱了!城里!”内侍说话颠三倒四:“他们疯了,朝这边来了,府门都被堵了……”
刘安抬脚踢在内侍胸口:“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迁、刘宏、左吴、伍被等刘安的心腹被快速叫进王宫。大门已经走不了了,后门也别想,这些人全都是翻墙进来的,幸亏那时候的文人还没有完全丧失武力,翻墙还算利索。
大堂里,刘安急的团团转,搓着手踱着步:“说,现在怎么办?”
刘迁道:“立刻派人将中尉找来,淮南发生叛乱,自当派兵镇压,这些贱民竟然围攻王府,他们是活腻了!”
“万万不可!”伍被连忙道:“以臣观之,此次来的人成千上万,若是派兵镇压,恐真的激起民变一发不可收拾!再说,这些人聚集王府门前也是情有可原,必定生活没了着落,只能求助于大王。”
刘宏点点头,起身行礼:“父王,孩儿也觉得伍中郎说的对,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让寿春真的乱起来!孩儿猜测,百姓闹事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全都蹦出来。”
“何人指使?”
左吴道:“何人指使可以慢慢查,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这些百姓,看样子今日大王若没有交代,此事恐难以平息。”
“大胆左吴,你让父王如何交代?难不成让那些贱民住进王宫?”刘迁今日孤军无援只能单打独斗,几乎多所有人的提议都要反驳。
伍被一笑:“开仓放粮,派兵进城,以免发生更大的骚乱。”
刘安想了想:“调兵进城倒是可以,开仓放粮……,长平仓的粮食恐难支撑,若动用军粮更是不行。”
“大王囤积在城外的粮草可以匀出来一点。”伍被立刻提议。
刘宏连忙道:“伍中郎所言倒也是个办法,但那些百姓的人数实在太多,就算城外的粮草能解燃眉之急,也是杯水车薪,今日的事情暂shí平息,明日又该如何?以我看,还是得想办法让那些关门歇业的商铺开门,并让那些逃走的大户回来,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刘迁一笑:“五弟可知那些逃走的大户去了哪里?就算找到,人家也未必回来,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这些人走。”一转身对刘安道:“父王,孩儿还是觉得派兵镇压最为有效,此等贱民只有让他们知道害怕,就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左吴一笑:“世子觉得派何处的兵马镇压?派多少兵马为妥?”
“我淮南国兵强马壮,何处找不到一支合适的兵马?负责防守寿春的郡兵就好,父王可命中尉率兵保护王宫,他还敢不尊王命?”
左吴又一笑:“平日里中尉可能不敢,今日就不好说了,事情已经出了这么长时间,国相和中尉没有任何动jìng,指望他们估计是不行了。”
“那就调父王的私兵,不是正好也在城外吗?”
“私兵一旦入城,若发生冲突,臣下相信中尉绝不会坐视不理,与那些百姓内外夹攻,即便大王的私兵取胜,损失也会很大。”
刘迁没了话,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单打独斗果然没有任何胜算,自己好不容想出的主意,立刻就被人家批驳的体无完肤,还被说的他哑口无言,甚至于刘安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这个时候,刘迁想起了自己的人手,可惜仅有的两个都被他气走了。
刘安一个头两个大,自始至终都在踱步,对堂下的议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父王,孩儿愿yì代替父王出去看看,好生安抚之下,想必那些百姓不会为难,再不济孩儿登门向留在城中的富户借些粮食,暂shí先稳住城中局面。”
伍被点点头:“五公子所言极是,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刘安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吧,先这么办!暂shí安抚下这些人,不过一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竟然如此恶毒,本王绝不放过他!”
刘健和苏任躲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王府门前聚集了大群大群的人,比起后世那些打着横幅拉着标语的示威游行,这些汉人简直太文明了,没有嘶喊,没有标语,甚至连对抗都没有。一大群人黑压压的跪在王府外,一声不吭,任凭冷风和饥饿对自己造成伤害。
刘健一脸兴奋:“先生觉得如何?还算浩大吧?能来的今日全都来了,这会儿祖父肯定很头疼。”
苏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实话真不怎么样?我要是淮南王理都不会理,等那些人饿的受不了了自然就走了。”
刘健的脸瞬间就绿了:“那可如何是好?”
“喊!大声的喊!这么干就得有诉求,还得让淮南王和整个寿春的人知道,只有将自己的诉求喊出来,才能起到作用,数千人一起大声呼喊,听一声都会心惊胆战。”
“喊什么?”
“要吃饭,要生活!就这两句足以,不停的喊,而且要一起喊,声音要大!”
“能行吗?”刘健皱起眉头。
“总比沉默的跪着强,他们跪了这么久,说不定你祖父都不知道,试试吧,出声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时间不大,陆续有地方传来呼喊声,一开始是零星的,没用多久便汇聚成了很大的声音,当所有人一起呼喊的时候,热血沸腾的感觉就来了。从低着头趴在地上,到直起腰盯着王府,最后一个个站直了身子,高举右手。声音很大,震耳欲聋,每喊一声,王府那光鲜的门楼都要抖三抖,掉下来一块块的尘土。
“吱呀!”王府大门打开,刘宏在十几个侍卫的保护下,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在门里面听见是一个概念,真的出来看到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出来了!”刘健大喜。
顺着刘健的指头望过去,见出来的人是刘宏,苏任眼睛一转,对刘健吩咐道:“快去,别让他们继续换别停,什么时候淮南王出来什么时候算数!”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544章 暗度陈仓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预祝各位童鞋2016年财源滚滚,事事顺心,感谢一直支持四关。从今日起恢复两更,各位多多支持!感谢不尽!
……………………………………………………………………………………………………………………
人群乱了,乱的一发不可收拾。苏任知道这事是善了不了了,拉了拉刘健的衣角,示意刘健一起走。刘健看的正高兴,本不想就这么走了,但苏任让他走,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上。
刘宏出来说了几句话,就又黑着脸回去了。几千人群情激奋的呼喊,他完全镇不住场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淮南王恐怕都不行。
都转过了街角,刘健还在回头看:“为何不再看看?”
“看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多看无意,只要你安排的人得力,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咱们留在那里徒惹人怀疑。”
“哦!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两人一起回到别院,和王府门前相比这里就要冷清的多,院门口只两个护卫,院子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些光屁股孩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任和刘健在红豆杉下的小几旁坐下,蛮牛送来清水。去看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人群里,所以两人都没骑马,一路走回来微微出了些汗,正是口渴的时候,喝些清水最好。
刘健的心思全在王府门前,坐在这里喝水也是心不在焉。苏任放下碗,笑呵呵的道:“别想了,现在该想想那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你怎么应对你祖父的惩罚。”
“打一顿,或者关起来,总不会杀了吧?”
“那倒也是,不过今天的事情闹的有些大,恐怕连你父亲都会牵连进qù,万一你祖父的火气很大,动了杀机也不是不可能。”
“啊!你当初不是说……”
“我说的只是万一,所以你得想好一套说辞,既不能让那些百姓感谢错了人,还不能让你祖父太生qì。”
“怎么说?”
苏任有些无语,不过他也喜欢刘健这种傻样,只有刘健什么都不懂,自己才好控制。刘健现在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就是一个渴望求知的好学生。对于好学生,不管你是真老师还是假老师都是喜欢的。因为好学生就没有脑子,老师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完全不经过思考。后世这样的人很多,特别是那些所谓的重点里面,尖子生十有**就是刘健现在的样子,认真的表情,一脸的渴望,眼巴巴的看着你就和哈巴狗等着主人喂食一样。
“咳!”苏任咳嗽一声,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抖落干净:“说法有很多,就看小公子你准备选那一条!上策是将此事彻底推干净,今晚就派人将那些与你接触过的人全部处理,抹除你的痕迹;中策,祸水东引,将此次百姓闹事引到世子头上,最近世子正在趁着大户们逃离寿春,着手收购他们留下的产业,说是世子逼的百姓胡来也说的过去,你可选一个。”
“下策呢?”
“下策就是实话实说,虽然会招致你祖父的疯狂惩罚,却能最dà限度的获得民望,但我不建议你采用这个办法,此事必定引起你祖父的暴怒,人在暴怒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干出来,弄不好还真会杀了你们父子!上策也不好,看似安全,实则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建议小公子选zé中策,一来可以打击世子,二来也能得到民望。”
苏任一边说,刘健一边记,认真的听苏任的分析和讲解,等苏任说完,点点头:“好,那就听先生的!具体该怎么做?”
罗大头一手提着棍子,一手抓着糕点,撒脚如飞从后院跑了过来。一脸兴奋,离着老远就喊:“先生,后面,叫你!”
罗大头最近生活的不错,当他阿母的那点事说了几遍之后,听的人也就觉得乏味了。机灵的孩子没了能引起苏任注yì的方法,一个个就很少在苏任面前晃悠,而罗大头以其憨厚和朴实却得到了苏任的喜欢。有时候苏任都恶yì的认为罗大头是故意的,当旁人说他阿母的时候,他嘿嘿傻笑,让苏任觉得他可怜,继而引起苏任的怜悯和喜欢。
苏任一笑,伸手在小丁丁上摸了一把:“谁叫我?”
“黑叔!”到底年纪小,说话不利索。罗大头和苏任的儿子苏建差不多大,看见罗大头,苏任就不由自主的会想起远在蜀郡的绿倚和儿子。
黑叔就是黄十三,因黄十三长的又黑又大,院子里的小孩都叫他黑叔。苏任又拿过一块糕点递给罗大头:“好,去玩吧!”打发了罗大头,苏任又对刘健道:“具体该怎么做,咱们明天再说,先看看今日你祖父怎么应对那些百姓再决定不迟。”
见苏任有事,刘健也还惦记王府门前的事情,便起身告辞。送走了刘健,苏任快步来到后院。黄十三就站在月亮门口等着苏任。见苏任过来,立刻道:“一切妥当,只是人的情况不太好。”
黄十三领路,拐过几个弯,一头钻进由几个兵卒把守的房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苏任便皱起了眉头。后墙根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毯子,露在外面的衣服上能看见血迹。一名老兵坐在榻边给躺在榻上的人喂水,动作很轻,生怕洒出一滴水将那个人砸死。
韩庆和侯勇就站在一旁,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有多严重?”
“受伤很重,几乎奄奄一息,老疤瘌说就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韩庆连忙道。
望着那张苍白的脸,苏任能想xiàng的出来,当初是那一身细皮嫩肉是如何被人家折磨的死去活来:“咱们的人可有伤损?”
黄十三连忙道:“没有,多亏了青云山的那几个兄弟,他们手脚很麻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苍狼说为了避免麻烦就不来了,让我们把人带回来。”
“可通知了雷被?”
韩庆摇摇头:“还没有,先生不希望趁人之危,所以就没有告诉雷被。”
“很好,立刻将人送出成,派人去六安请淳于先生,这孩子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说完,苏任转身走出了屋子,救雷被的三儿子只不过是顺手为之,虽然嘴上说不希望以孩子要挟雷被,但苏任还是希望当雷被投到自己麾下的时候,看见他的儿子时会是多么感激自己。
今日刘健搞出来这么大的动作,将整个寿春城的注yì力全都吸引过去,不管是刘迁还是刘安、刘宏都聚集在王府里,家里的地牢是最空虚的时候,所以苏任请苍狼帮忙联合他的天罡地煞,趁乱闯进世子府将雷被的儿子救了出来。
两件事情都很顺利,苏任的心情大好,让黄十三拿了些酒,他要自斟自饮一番。
苏任的心情好,刘安父子的心情自然就不好。刘宏出门屁用都没顶,便灰溜溜的回来了,迫不得已刘安只得亲自出门,当看见刘安的时候,人群呼喊的声音更大了。刘安费了好大劲,脑袋上都见了汗才让声音小一点。刘安承诺放粮,还承诺施粥,并保证寿春不会乱,这才让百姓们安静下来。
刘健找的人还算是靠谱,从大清早一直带人与刘安对峙到晚上,看架势若是刘安不答应这些条件,点起火堆接着杠下去的想法都有。好不容易劝服了百姓,刘安已经累的快没气了。
歪坐在榻上,一边喝水一边导气。刘迁苦着脸:“父王,咱们真的答应那些贱民的条件?他们……,哎!”刘迁的话没说完就不说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安瞪了刘迁一眼,沙哑着声音:“你有更好的办法?”
刘迁没了话,刘宏连忙道:“父王放心,孩儿这就去找那些商贾,向他们借粮,只要有了粮食,百姓就再也闹不起来了。”
左吴道:“五公子说的对,百姓所虑着无外乎温饱,只要满足了温饱,便不会被他人所利用。”
刘安道:“这次是咱们大意了,被他人趁虚而入,此事一定要查,将那个幕后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喏!”
刘迁这一天过得很憋屈,坐在王府里就像一个外人,旁人忙的团团转,他坐在那里喝水。水是从城外青山运来的甘泉,喝进刘迁嘴里却如同泡了黄连。当一群人终于打发了外面数千人之后,刘迁还坐在那里,这时候他就是空气就是陪衬,谁都不愿yì多看他这个世子一眼。
坐着马车回来,等马车停稳,刘迁已经站在车辕上,而驭手还没将下车的凳子放在脚边,刘迁便怒气冲冲的对门口的两个侍卫吼道:“看什么,还不将这个下贱的奴才拉下去打死?”
侍卫们不敢怠慢,立刻将无辜的驭手拖走。听着驭手惨绝人寰的叫声,刘迁胸中的恶气才算出了三分。管家就在门口站着,本想上前说话,见刘迁的脸色不好,张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规规矩矩的跟在刘迁身后,朝着院子里面走。当刘迁准备回房的时候,管家觉得不说不行了,吭哧了半天,让刘迁心烦:“说,什么事?”
“回,回世子,咱们府上,出事了!地牢中关的人被人救走了。”
“呵!”奇怪的是刘迁并没有生qì,笑了一声:“好呀,太好了!你们都是吃屎的,来人,打,往死里打!”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545章 竟然是你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苏任哼着歌,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有样学样也跟着苏任一起哼,不过调调跑的很偏,听起来极其不和谐。特别是罗大头,这小子都快成了苏任的贴身跟班,若不是他阿母不让出院子,罗大头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苏任,而且什么事都不用干。
或许是因为罗大工挣钱的缘故,竟然给罗大头弄了一身衣服,虽然那些布片不能将所有的肉全都遮起来,至少关jiàn部位有了防护,让苏任再想摸罗大头小丁丁的时候多了一层障碍。
黄十三亮出破锣嗓子将一群孩子轰走,一本正经的对苏任行礼:“先生,韩先生有要事。”
“好,我这就过去。”
罗大头还想跟着,被黄十三瞪了一眼,吓的那小子打了个哆嗦,苏任立刻将罗大头护在身侧:“瞪他干啥?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
黄十三嘿嘿一笑:“这小子是属狗的,整天缠着先生,老罗还真是个精细人,只要这小子在,他们一家三口就吃定先生了。”
苏任笑了笑,将手里的糕点递给罗大头,帮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这小子不错,我准备将他送去蜀郡和健儿一起,你觉得如何?”
“诶?不错,论起来两个孩子应该差不多大,正好做个伴!”
苏任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找个时间你把老罗叫来,我问问看他愿不愿去蜀中。”
打法了罗大头,苏任来到前院,韩庆和刘奎已经来了,两人自从见了一面之后,竟然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一个是前楚王、淮阴侯家落魄的公子,一个是吴王家仅存的独苗,两个人的经lì多少有点相似,现如今也都隐姓埋名,希望能重振家族的荣光,自然就有很多共同语言。
苏任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不用他人帮忙,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说什么呢?气色不错,应该是发生了好事。”
韩庆一笑:“先生的眼光永yuǎn都这么毒,这都能看出来?”
“那是你们的城府还不够,要练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样才能做大官。”
“我们可没有做大官的心思。”
三个人说了一阵闲话,韩庆主突然冒出一句:“找到了,就在城西三十里的永兴渡,一共五十二户,三百四十人,大多都是老幼,共有两队兵卒看守,驻扎村口日夜不停,任何人不得靠近。”
“旁边没有别人?”
“那里是个老渡口,已经废弃多年,西面是山,北面是河,南面和东面都有军兵,而且都是些老弱,想跑也跑不了。”
“五年都住在那里?”
韩庆点点头:“当年刘安将那里划归郡兵营地,实际的郡兵营地靠南一点,正好封住了大路,没人敢去。”
“那就是说,要救人就得将那些郡兵调离?”
“是!”刘奎点点头:“那里驻扎一个曲的兵马,名义上属于中尉统辖,实际上全是刘安的私兵,谁都调不走。”
苏任倒吸一口凉气:“那就有些麻烦了,看架势刘安对那里很重视,轻易绝不会将那些郡兵调走,营救起来难度就大了。”
韩庆一笑:“好歹我们找到了,有了目标等机huì就好。”
“是呀,苍狼带着他的手下找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如今找到了,差的就是下手的时机,咱们可以慢慢等。”
“那就等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前几日寿春城闹了一起,刘安迫不得已拿出了兵粮救济百姓,根据我的估计他很快就会给你们青云山下命令,那些从他手里出去的东西,得找个地方补回来。”
“先生的意思是……”
“这不是明摆着,刘安在城里亏了,就得从城外赚,你们青云山的大名太响亮,据说不少富户都逃去了你们哪里。”
“刘安要打劫那些富户?”
苏任一笑:“不是刘安,是你们青云山。”
韩庆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如今的刘安已经疯了,为了他的反叛大计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那就打吧,反正损失的是他淮南国的子民,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有一天刘安会感受到众叛亲离的苦味!”
一曲人马说多不多,以目前苏任和青云山的实力还是拿不下来,若从江苏城调兵,又担心被刘安发现,那样的话就会更麻烦,几个人都没有好主意,坐在树下发呆。
侯勇快步进了院子,看了三人一眼,对苏任道:“先生,桑掌柜求见。”
“他来干什么?”
侯勇摇摇头:“走的是后门,只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有什么事情。”
苏任给刘奎使了个眼色,刘奎起身进了屋子。苏任道:“让他进来。”
桑于集一身打扮有些怪,他是个商贾,本该穿绫罗,如今确穿着衣服和裤子,头发披散着,带着个大斗笠。裤管挽起来,穿着草鞋,却没主意到露在裤子外面那一双白嫩的小腿。进了门,离着三丈远便对苏任恭恭敬敬的行礼。
苏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桑掌柜这一身打扮有些奇怪呀?”
桑于集连忙解释:“先生见谅,免得麻烦。”
“坐!”
“谢先生,小人不能久留,说几句话就走。”桑于集只往前挪了两步,便停下脚,看着一旁的韩庆和侯勇。
苏任笑了笑:“没事,说吧,都是自己人。”
桑于集连忙点头:“昨日刘宏将我等叫去,说是借粮,小人不知道先生的意思,没敢答应,今日特来问问,另外刘宏还说,淮南王准备调兵入城,要捉拿鼓动百姓闹事的元凶,小人担心淮南王以这个为借口,对先生不利,特来向先生禀报。”
“辛苦桑掌柜,你说的事情很重要,这一次做的很好。”苏任微微一笑,走到桑于集面前,轻轻拍了拍桑于集的肩膀:“粮食的事情,有的话就借一点,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对策。”
“诺,小人这就回去向其他几家商贾说明。”
“对了,刘宏没说淮南王准备从什么地方调兵?”
“这个倒没说,小人猜测应该就是左近的郡兵,最可能的就是永兴渡,那里的郡兵向lái无事,统兵将领陈定是淮南王心腹,其他地方的郡兵调动就需要中尉签押,只有那里是个例外。”
“何处?”韩庆的眼睛一下睁大。
桑于集奇怪的望了韩庆一眼:“永兴渡!”
韩庆长处一口气。苏任笑呵呵的道:“很好,刘宏那边有什么动jìng,烦劳桑掌柜及时通报,我已经派人去了江苏,桑掌柜的财物就这一两天便能送到寿春,届时桑掌柜可派得力人手去城外接收,就不送进城了,免得麻烦。”
“谢先生,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桑于集走了,刘奎从屋里出来,两眼都在放光,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真如这个桑掌柜所言,那可就太好了!”
苏任道:“别高兴的太早,刘安多年来对永兴渡封锁的这么严,就是担心被你们救走,是不是真的会从那里调兵还不知道呢!”
刘奎道:“不管是真是假,做些准备总没有错,万一真如那个桑掌柜所言,永兴渡的郡兵真调走了,我们再做准备就晚了。”
“这话说的对,”苏任一笑:“其实呀,救人有不同的救法,北面不是还有淮河吗?”
韩庆道:“先生说的是不错,北面的淮河刘安并没有防范,可是咱们也没船,几百口人用小渔船可运不了多少,万一被人家发现,再想救就更难了。”
苏任笑道:“你们没有,我有!”
日子一天天的过,彗星的尾巴接近三丈长,大中午的都能清楚的看见。寿春城的骚乱终于平息。为此刘安在城里搭建了十几个粥棚,每日熬些稀粥供应那些乞丐。有了吃的,乞丐们也自觉地安定下来,纷纷寻找别的活路。在得到刘安的承诺之后,威逼利诱之下,出逃的富户凡是被发现的,被迫再次回到寿春。人是回来了,家财却一点没见。
刘安整日闷闷不乐,被这么一闹早没了当初大干一场的豪迈,整日里为了几千上万人的吃喝发起愁来。幸亏刘宏从商贾手中借来了不少粮食,应该还能抵挡一段时间。就凭这一点,刘安对刘宏的宠爱让很多人开始嫉妒了,其中刘迁算一个。
左吴进了大堂,刘宏连忙起身对左吴施礼。刘安叹了口气:“哎,关jiàn时刻,本王只有靠你们了,其余的人都是一群庸夫。”
左吴道:“大王不要气馁,此事不过小事而,有五公子在一切都不用大王操心。”
刘安苦笑道:“算了,不说了,让你追查民乱的幕后主使可是有了眉目?”
“是!下臣借着施粥的机huì打听到,组织民乱的人是……”
“是谁?说,本王绝饶不了他。”
左吴翻起眼皮看了一眼刘安:“是小公子刘健,在民乱前数日,小公子找过此次民乱的几个领头人。”
“谁?那孩子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左吴接着道:“小公子最近和苏任走的很近,下臣猜测,实际幕后主使应该是苏任!”
“又是他?”啪的一声,刘安一掌拍在几案上。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546章 跑来跑去
寿春城很小,横竖只有两条大街,其余的地方都是些小巷子。站在街道这头能看见那头的城墙,城门守军每日的任务就是在太阳出來前将城门打开,太阳下山后将城门关上。最近情况变的不一样,每日依然还是开城关城,但是兵卒的检查越來越严,只许出不许进,送钱的另当别论。
站在别院门口,苏任能清楚的望见南城门。南门是寿春城最大的一座门,高高大大的门洞下聚集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挤在一处。沒有御寒的衣物,挤挤其实更暖和。他们都是乞丐,晚上沒有去处,只有这城门洞有个遮风挡雨的顶棚。
太阳刚刚升起,沿着大街分布的粥棚中,十几个粗壮的军汉已经将杀猪用的大鼎加满了水,大火在下面烧的很旺,很快水就翻起了泡泡。有人将一瓢一瓢沒有淘洗的粟米倒进鼎里,再熬一个时辰,就变成了清汤寡水的热粥。这就是刘安设计的粥棚,为全城的乞丐施粥。
苏任也想在别院门口摆一个,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在寿春就是个客人,施再多的粥等他一走,谁还会记着他。不过苏任让刘健父子弄了一个,效果还不错,最近从街面上再听到刘不害这个名字的时候,说话的人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公子,这就是进步。
刘安还沒有第二次接见苏任的意思,苏任只好去问问,既然做了衡山王的使者,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不能说刘安不见,他就窝在别院里睡大觉。实际上苏任现在也走不了,去找刘安问情况,就是给自己一个继续留下的借口。这已经是苏任第三次上门询问了,始终沒有得到正面或者说是书面的答复。
沿着大街,穿行于那些正在争抢稀粥的乞丐们中间,左右有黄十三和蛮牛护着,胆敢靠近的等待他们的就是一拳或者一脚。
说起來无论哪个朝代,最卑微的就是底层百姓,他们什么都沒有,但凡遇到一点事情,立刻就有家破人亡的危险,若是碰见战争之类的大事,身死他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抢粥的就是如此,为了那小半碗看不见粟米的稀粥,争先恐后趋之若鹜。
紧邻别院就有一个施粥的棚子,里面的三个军卒干的有气无力,沒把的木勺一下下将鼎里的稀粥舀出來,倒进排队等候的那些人手里的破碗里。这些家伙很精明,从不搅动,只从鼎的上层开始舀,一下一下快速而高效。若你有闲时间等到最后,鼎里面剩下的只会是粟米,一点清汤都沒有。
对于这样的事情,苏任并不觉得奇怪,当兵的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若能从这鼎底捞出來一瓢粟米,他就能分少半瓢,够一家三口吃一顿。
走出大街,拐上去王府的路,这边比那边冷清一些,也干净好多。沒有那些乞丐也看不见施粥的棚子,更加沒有乱七八糟的垃圾,让人觉得格外清爽。苏任深吸一口气,将忍了好久的浊气吐了出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继续往前走。
沒有骑马,这个时候骑马出來就有点显摆的意思,既然是客人就要低调一点。迎面过來一个马队,人数不多,也就十几人,马骑的飞快,路过苏任身旁的时候,扬起一阵尘土,将苏任刚收拾好的衣袍污了一大块。
“他娘的,跑这么快找死呀,”黄十三回头骂了一句。
苏任皱起眉头:“好像是王府的人,这么早去干什么。”
“赶着去死呗,”
瞪了黄十三一眼:“去跟上看看,全副武装,还带着枷锁应该是去拿人。”
黄十三点点头,快步追了过去。
王府就在眼前,苏任将节杖掏出來,站在门口。蛮牛上前相告,立刻有人出來将苏任让进院子,并沒有去大堂或者是刘安的书房,七拐八拐进了一间屋子。苏任來了这么多次,全被让到这间屋内,有人奉上清水,放了一盘糕点便笑呵呵的转身走了。
蛮牛看过这个架势,叹了口气:“这又是要把咱们晾在这里了,”
苏任捏过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早上出來的早,沒吃早饭,正好用來充充饥,虽然味道不好,也比饿着肚子强。一连吃了三块,又喝了一口水,示意蛮牛坐下。
蛮牛摇摇头,继续趴在门缝里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别说人,连虫都沒有一个。足足坐了一个时辰,沒一个人过來搭理他们,苏任叹了口气,重新将节杖抱在怀里,站起身:“走吧,不等了,”
和前几次极其的相似,当苏任刚刚走进院子,迎接他的那个人立刻就出现在了院门口,陪着笑脸作揖:“让苏中郎久候了,我家大王要事缠身,实在走不开,要不苏中郎再等会,等我家大王忙完立刻就见苏中郎。”
苏任一笑:“无妨,既然淮南王要事缠身,在下就不打扰了,那日得空烦劳告知一声,吾再來,”
“一定一定。”
将苏任送出门,接待的人回去了。苏任收了节杖,倒背双手往回走。这也算是苏任的必修课,每隔三五日就要來一次,不管能不能见到淮南王,至少自己做了事情,等回到衡山国的时候,对刘赐也算有个交代。
黄十三在门外等着,见苏任出來,立刻跑过來,满脸的急躁:“先生,不好了,刘健被抓了,”
“哦。刘安的人还是挺厉害的,这么快就知道是刘健在背后搞鬼。”
“不是刘安的人,是世子刘迁派人抓的。”
“刘迁,”苏任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快走。”
一路小跑,等跑回别院的时候,苏任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來不及休息连忙让黄十三去将韩庆和刘奎找來。苏任和刘健商议的计划是等刘安抓住刘健的时候,让刘健将事情推到刘迁身上,但是抓人成了刘迁,完全打乱了苏任当初的设计。以刘迁狠毒的性格,刘健虽说不一定会死,遭受如雷被儿子那样的折磨还是有可能的。
韩庆听完苏任的讲述,皱起眉头:“刘迁为何会派人抓刘健,此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刘奎想了想:“想必是刘安查到了组织民乱的背后推手是刘健,刘迁主动请缨处理此事,这才导致刘迁派人抓人。”
“那就不好办了,刘迁一直看不起刘不害父子,被他抓住恐怕沒有好日子过。”
几人正在说话,侯勇进來禀报,大公子刘不害求见。刘奎躲了之后,苏任让刘不害进來。一见到苏任,刘不害立刻跪地:“苏先生,求你救救我儿,他被刘迁抓去凶多吉少呀,”
和当初雷被一样,刘健被抓走之后,刘不害找过刘安,也找过刘迁,非但沒能救出儿子,还让刘安和刘迁更肯定了要从重处罚刘健的想法。刘不害四处碰壁,迫不得已找到了苏任面前。苏任和刘健这段时间走的很近,那件事十有**是苏任的主意,现在自己的儿子被抓,作为幕后的幕后是不是也得担起责任來。
苏任连忙将刘不害扶起來:“大公子这是干什么。小公子与我相交甚厚,就算大公子不求到我这里,营救小公子也是义不容辞,大公子且请安坐,我与卫先生正在商议如何营救。”
刘不害这才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感谢苏先生,若能救出我儿,我愿替苏先生当牛做马。”
“大公子不用这么客气,还是说说世子为何抓走小公子吧。”
“说是鼓动百姓,应该与前几日的民乱有关,可小儿一直帮着先生修建翠香楼,怎么就扯上了这些事情。”刘不害可怜巴巴的望着苏任。
苏任低着头,眉头紧锁:“是何人下的令。”
“说是父王,但我觉得就是二弟挟私报复,”
“淮南王怎么说。”
“父王都不肯见我,我在父王门前跪了好久,但……”
苏任叹了口气:“大公子且宽心,若是淮南王下的令,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在下这就去王府,但大公子要知道,我就是个衡山国使者,能不能见到淮南王也不好说,不过请大公子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在下一定将小公子救出來。”
再次出门,苏任骑马直奔淮南王府。在门口通报之后,还是那个王府仆役迎接苏任,苏任开门见山说要见刘安。仆役一笑:“大王诸事繁忙,先生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
站在王府外的台阶上,看着如同泥胎一样的几个侍卫,苏任知道刘安还是不会见他,來就是要给刘安一个警告或者暗示,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和仆役交代,只要话传到刘安的耳朵里就行。
果然刘安还是不见,苏任一笑:“既然大王忙,我就不打扰了,烦请你将几句话带给大王,第一,若刘健真是鼓动百姓之人,他被抓恐怕还会有第二次民乱;第二,大王就沒想过这民乱为何而生。富户逃离寿春,百姓无所谋生,又有人大肆兼并那些富户留下的产业,不给百姓活路,至于是谁我就不说了,就这两点,你务必转告,告辞,”
仆役看着苏任的马跑远,在门口呆立良久,急忙转身往院子里跑。
第547章 打的就是你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为何抓我,”
刘健被关在大牢里,不是内史的牢房,而是刘迁家的地牢。自从进來之后,刘健就大呼小叫,可惜沒人理他,任凭刘健呼喊。喊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刘健才停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也沒想到会是刘迁的人來抓他,当初与苏任计划好的说法现在用不上了,更不知道刘迁会怎么处置他。刘健的心里其实很害怕,刘迁的凶名整个寿春都知道,那些被刘迁抓走的人,能活着出去的沒有几个,就算能出去也都剩下了半条命。
“哗啦啦,”牢门上的铁链被打开,两名狱卒进了,手摁在剑柄上,看着刘健:“小公子走吧,世子要审你,”
“凭什么抓我,世子这是公报私仇,”
狱卒惨然一笑:“这事你和我们说不着,见到了世子你慢慢问。”
世子府的牢房是刘迁花大价钱打造的,仗着淮南王和王后的宠爱,刘迁背地里沒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就拿这次寿春的富户逃离來说,刘迁的人四处收购那些富户留下的家当,威逼利诱、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唯一的目的就是用最少的钱买來最多的产业。短短半个月不到,刘迁的家当几乎超过整个寿春城所有商贾的总和,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刘迁可以改名刘半城了,而且是占据城外辖区的刘半城。
牢房的东部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人一走进去就能闻见浓浓的血腥味,各种刑具摆满了整个房间,从夏商开始所有能叫的出名字的刑具这里都有,更多的是那些沒名的。一般人只要看上一遍,腿肚子就会转筋,更别说被绑在木桩上,一个个的试用一下。
刘健有些紧张,后面的狱卒推了他一把,一个趔趄栽了进來。刘迁从阴影里笑出了声:“呵呵,进來吧,让你看看二叔的这些宝贝。”
拿起一个月牙型的小刀,在刘健面前晃悠了一下。刀不大,刀刃在月牙的内弯处,竟然是青铜的,刀锋泛着寒光,灯光一照冷气森森。刘迁皮笑肉不笑,眼睛扫了一下刘健的双腿间:“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进行宫刑的刑具,用了他之后男人的尊严就沒了,呵呵……”
刘迁笑的很诡异,刘健沒來由的就觉得裆部一紧,往后退了一步。
“别害怕,怎么说你都是我刘家的子孙,对你不会用这个。”放下那个小刀,又拿起一根粗大的铜棍,棍子是空心,外面如同长刺一样,一圈一圈全都是尖锐的小刺,不长却也不短。刘迁笑了笑:“认识这个吗,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箍棒,知道怎么用吗,”
刘健摇摇头。刘迁一笑:“一般來说这东西是用在妇人身上的,从其胯下捅入,会让人生不如死,深度和力度全凭行刑人掌握,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脏腑,肠穿肚烂而死。”
刘健咽了口唾沫,盯着那根铜棍,想象着这东西要是塞进人的身体是个什么感觉,应该很不舒服。
刘迁对刘健现在的表情很满意,从头到尾看着那根铜棍:“说起來不怕你笑话,我对这刑具有不同的用法,人身上的洞洞很多,为何偏偏只能用在妇人身上。”刘迁瞄了一眼刘健的嘴巴和屁股,刘健几乎缩成一团。
“哈哈哈……”刘迁大笑:“原來你也害怕呀,当初干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沒想到有这样的结果,”
刘健刚要说话,刘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想好了再说,咱们有的是时间玩,脱光衣服绑起來,”
任凭刘健呼喊,身后几个狱卒全然不顾,三两下将刘健扒光,拉到行刑台前,将手脚绑的结结实实。阴暗的地牢里常年不见太阳,又是刑房,阴冷的感觉从外面渗到身体里,刘健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透着寒意。
刘迁一指旁边那根大铜柱:“听说过炮烙吗,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全身冰凉,抱着那个会暖和一些。”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将刘迁连同行刑台一起推向铜柱。已经烧红的柱子,离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刘健大喊:“二叔,二叔,我说,我全都说,”
“呵呵。”刘迁笑了笑:“也是,沒有几个人能在我这里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你虽然是刘家子孙,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说吧。”
刘健的冷汗都下來了,大口大口的喘气。过了好久才道:“二叔,既然我都要说了,能先把我放下來吗,冷,”
刘迁又笑了笑,抬起一根指头示意狱卒将刘健放下來。刚刚解开绳子,刘健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二叔,不,世子,的确是我鼓动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去王府,但……”
“承认就好,理由不用告诉我,我更想知道你的背后是谁,是你阿父,还是……”
刘健连忙摇摇头:“全都是我,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您把我交给祖父吧,”
“是吗,我怎么就不信呢,难道说你沒说实话,”刘迁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微笑:“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把你如何,”
“不不不,真的,全都是小侄所为和我父亲,和旁人沒有任何关系。”
“还不说实话,绑起來,”
“世子,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沒有一句虚言,”刘健一遍喊一边被人重新绑上行刑柱,幸好这一次沒有把他扒光,一会受刑的时候多少能格挡一下。
刘迁來到刘健面前,整张脸几乎贴到了刘健的鼻尖处:“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要不然就真别怪我无情了。”
“真的,真的是我一人……”
“打,”刘健的话还沒说完,刘迁便下了命令。
一名**着上身的狱卒伸手从木桶里捞出來一根鞭子,看了刘迁一眼,一抬手,鞭稍打了个回旋,啪的一声脆响,让刘健浑身一颤。
“世子,二叔,我……,啊……,”
一声惨叫,刘健就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鞭子是浸在盐水中的,鞭稍如同刀子一样,将刘迁胸前的衣服划烂,顺便扫过刘迁的胸口,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出现,盐水渗进皮肤里,火烧火燎,如同千百把刀子将一整块胸口一点点的划破。
刘健何时受过这样的罪,一鞭子下去几乎疼的昏死过去,嘴唇开始哆嗦话都说不出來了:“二叔,真,真的,只有我,”
刘迁不为所动,只是抬抬手。行刑的狱卒便一鞭子一鞭子抽在刘健身上。行刑也是个技术活,鞭子打人主要是鞭稍,既要打破行刑者的衣服,还得在皮肉上留下伤痕,力度不能太大,打的重了会让受刑的人疼晕过去,打的轻了起不到效果。刘迁的行刑手是个高手,每一鞭子下去,刚刚将衣服抽烂,在皮肤上留下五寸长的伤口,既不会太疼将受刑人疼晕,也不会出现沒伤人的现象。
血水混合着盐水从刘健身上留下來,将已千疮百孔的袍服染成了绛紫色。每打一下刘健都会大叫一声,叫喊近乎歇斯底里,每一声都是从内心深处发出,听的人毛骨悚然。刘迁始终站在刘健身前,看着刘健受刑,连眉毛都沒动一下,脸上还带着欣赏的神色。
打了三五十下,刘健满身大汗,脑袋偏在一旁,大口大口喘气,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真,真的,就我一人,”
“说什么,本世子沒听见,”刘迁将耳朵凑过去,当听完刘健的胡话,微微一笑:“看來你倒是个硬骨头,很好,好久沒碰见你这样的人了,换一个,”
狱卒扔了鞭子,抄起放在炭炉里的烙铁,铜做的烙铁烧的如火炭一般,几乎都要融化了。吹一口,火星四溅,将刑房照的透亮。
“你还不准备说嘛,”刘健一指狱卒手里的烙铁:“这可是我的新发明,是从炮烙改良过來的,看见烙铁下面的字了吗,只要烙在人身上,从今往后就要背上奸人这两个字,你说,二叔我是烙你的左脸还是右脸,”
刘健毫无反应,嘴里依然说着胡话。刘迁一笑:“还不说,看在你是刘家人的份上,烙胸口吧,免得你丢我的脸,”
“啊……,啊……,”
这一声惨叫,透过地牢的回廊一直传到外面,离地牢数十步开外都听的清清楚楚。一股焦臭的味道,随着阵阵青烟从刘健的胸口弥漫开來。刘健的牙齿在打架,眼睛几乎要凸出來,大张着嘴干嚎却沒了一点声音。当狱卒将烙铁从刘健的胸口挪开的时候,刘健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刘迁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将空气中那焦臭的味道全都吸进肺里,满足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人肉被烤焦的味道。狱卒很听话的沒有打扰刘迁,静静的站在一旁。
有狱卒过去摸了一把刘健,等刘迁睁开眼睛,道:“世子,昏过去了,”
刘迁点点头:“才过了这几样就昏了,还说他是个硬骨头,也不过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接着问。”
第548章 好官段宏
当仆人将苏任的话传到刘安耳朵里的时候,刘安正与左吴、伍被商议事情。既然民乱已起,下一步如何进行,就看刘安该怎么做了。朝廷已经对刘安有了提防,要不然也不会派什么天使前來,所以刘安是提前动手还是再隐忍一段时间,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啪,”顺手将手里的水碗扔到地上,摔的碗片四散,仆人吓的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刘安瞪着眼睛:“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小人一个字都沒多说。”
“哼,他以为他是谁,比长安的那个小皇帝还厉害不成,威胁本王,难道他觉得本王不敢将他如何,”
“大王息怒,苏任向來诡计多段,如此激怒大王定然有他的用意。”左吴连忙道:“既然苏任敢这么说,看來咱们猜测的不错,民乱的幕后主使就是苏任,大王可向朝廷奏报,就说苏任在寿春鼓动百姓闹事,让朝廷去处置他。”
伍被点点头:“如今朝廷对我淮南国已经有所警惕,若大王在这个时候将苏任治罪,无论是什么罪名,朝廷都认为是大王捏造,对咱们淮南国不利,大王且不可为了一个苏任而坏了大事。”
刘安长出一口气,闭着眼睛缓和了好久,挥挥手示意仆人下去:“这个苏任自从來到寿春之后,多多与本王作对,就该将其打发掉,免得再生事端。”
“如今恐怕不行,”左吴道:“还是那句话,朝廷已经对我们淮南国起了戒心,而这个苏任又是皇帝心腹,留在淮南也算一层保险,若皇帝真的顾忌苏任的安全,便不敢贸然派兵过來,若是将苏任放走,皇帝沒了顾虑随时都有可能派大军前來,而我们尚未准备妥当,一旦有变难以应付。”
“这个苏任竟然成了个甩不掉留不得的祸害不成,”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留着,下臣已经派人日夜监视,想必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说说那些话语而已。”
“罢了罢了,那就不说他了,咱们说说天使吧,刚刚送來的消息,中尉段宏已过颍川,再有三五天就能抵达寿春,此人來的目的为何尚不清楚,如何应对,你们可有对策,”
左吴一笑:“中尉段宏下臣倒是有所了解,此人仁厚,行事以稳缓著称,说起來不过是个微不足道之人,大王也不用担心,等他到了淮南自然一切都会清楚。”
刘安点点头:“那就好,若派來个死硬派到是个麻烦事,若这个段宏谦和,本王倒要善待与他。”
“不可,”伍被连忙道:“万万不可,段宏虽然谦和,却与汲暗走的很近,两人既是同乡又相交莫逆,多少都有几分相似之处,大王只可将其看成天使,且不可多做其他事情,免得此人回去之后禀报朝廷,反而让朝廷觉得大王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如此反而不美。”
“大王放心,下臣也会关注这个段宏,若此人可用则拉拢,若不可用便不多言。”左吴趁机献计,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刘安一笑:“这倒是个办法,那就有劳做中郎了。”
“替大王分忧乃是下臣应该的,何來有劳一说,明日下臣就前往淮河岸边等候天使。”
“好,有左中郎亲自出马,本王放心。”
刘安挥挥手,示意左吴与伍被可以走了,左吴起身告辞,而伍被却坐着沒动。刘安诧异道:“伍中郎还有事,”
“大王忘了苏任的那番话,朝廷天使即将來我淮南,到时候若苏任真的再次鼓动起百姓,冲撞了天使的车撵,大王的脸上也不好看,若此事被回禀朝廷,更是不妥,还请大王放了刘健小公子,免得惹出什么乱子來。”
“他敢,”刘安大怒:“鼓动民乱他还有理不成,本王沒治他的罪就已经开恩了,还想以此要挟本王,难道今后凡是本王不同意的事情,人人都用这个办法來要挟不成,”
“大王,此事还望三思,据下臣所知,自从寿春的大户离开之后,世子派人大量收购那些人留下的产业,而且田租不降反增,农人无以糊口,作坊做工的工钱也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这才沦落为乞丐,给了苏任机会,若是沒有世子做的那些事,就算苏任巧舌如簧,百姓们也不会听他的,算起來根源在世子哪里,”
“嗯,”刘安阴着脸,嗯了一声。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刘安的几个儿子是什么脾性,刘安的心里最清楚。但刘迁不同,他不但是世子,还是自己的嫡子,从小就被他和王后宠着惯着,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沒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刘安知道,刘迁虽有诸多不好,唯独对他这个父王倒是很有孝心,至少不会干出弑父夺位的勾当來。
伍被的话沒有引起刘安进一步的表现,还想再说,被左吴阻止了。不等伍被再说,左吴道:“此事的根源在苏任,与世子何干,”
刘安摆摆手:“去,让世子放了健儿,怎么说他也是本王的子孙,何况他不过是替别人遭罪。”
左吴长出一口气,连忙答应,拉着伍被就往门外走。出了王府大门,伍被一甩袖子,将左吴的手甩掉:“左中郎,这是多好的机会,既能安抚寿春百姓,又能……”
左吴停下脚步,看着伍被笑道:“伍中郎何至于如此迂腐,世子的地位仅凭你一句话就能搬倒,”
“吾沒想搬到世子,只是希望在大王心中对世子起些嫌隙。”
左吴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咱们的大王,你以为世子这些年干的事情大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呵呵,那你就太小瞧咱们的这位大王了,大王为何沒说,你可以想想。”
“为何,不就是估计父子之情吗,大是大非面前,未來的淮南国掌握在这样的人手中能有什么好,”
“哎,”左吴叹了口气:“三年來,大王私兵的数量从五百人增加到三千,而且器械精良,这里面世子功不可沒,且世子沒有安排一个人进入大王的私兵,就这一点无论你说多少话大王都不会对世子起嫌隙。”
“此事当真,”
左吴一笑,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伍被站在路边愣了好久,任凭西北风吹起自己的袍服,灌进身体里面,全身感到冰凉。都说刘迁爱钱,为了钱财不择手段,原來他弄來的钱最后却跑进了刘安的口袋,用这些钱组织起了三千人的私兵,这件事要是让朝廷知道,抄家灭族废了淮南王这个名号都算刘安走运。
伍被想到了朝廷派來的使者中尉段宏,他终于明白为何朝廷会派一名中尉來淮南,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检查淮南国的武备。犹豫了好久,伍被一跺脚转身再进王府,这件事他得和刘安说清,免得出了纰漏。
段宏,濮阳人,先为王太后兄长盖候王信的门客。一直以來默默无闻,从來沒听说过他有什么出类拔萃之处,也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一夜之间得到朝廷赏识,摇身一变成了九卿中的中尉,掌管禁军负责长安安全,手握数万禁军,可谓是一步登天。
此次受命來淮南国宣旨是丞相窦婴举荐,这一点段宏非常清楚。在离开长安的时候,新任虎贲中郎将灌夫特意宴请段宏,席间非常直白的表示了对苏任的赏识,同时笑呵呵的拍着段宏的后背道:“若遇难事可找苏任这小子,天下间沒有他干不了的事,也沒有他不敢干的事。”
灌夫是个什么人,段宏还是有所了解的,就是一个莽夫而已,但是灌夫身后的人不能不让段宏多想。灌夫与丞相窦婴走的很近,且灌夫所说的苏任更是不得了,据说在宫中可以随意出入皇帝的书房。从长安出來,他就在琢磨,琢磨皇帝派他前往淮南的意思,也在琢磨苏任这个人。
轻轻揭开车帘,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已经出现了绿色。与北方冬季的萧索不同,南方的冬天要有生气的多,树林中多了绿色,就连路边都有几朵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山清水秀之下,让人的心情不由得就会好起來。
“此乃何处,离淮南还有多远,”
护驾的校尉连忙道:“禀中尉,此地属于汝南地界,再走两日便能看见淮河,坐船一日就能抵达寿春。”
“过了淮河就是淮南地界了吧,”
校尉笑着点点头:“正是。”
“好,到了淮河放船下去,咱们过河走陆路。”
“这,中尉,咱们的计划不是这样,”
段宏笑道:“此次咱们去淮南可不仅仅是传旨这么简单,走陆路能将淮南的情况看的更清楚一点,如此才好向陛下回报,不用质疑,按吾说的办。”
校尉不敢顶撞,连忙答应。天使的队伍自然有朝廷的气派,他段宏不是苏任,不可能骑着马将所有的仪仗收起來一路狂奔。在段宏的眼里,他是天使,那就代表着天子,一言一行都要严格按照朝廷的礼制來,丝毫不能有所缺失。锦旗、仪仗在前面开路,段宏正襟危坐车内,所过之处与官民秋毫无犯,甚至于碰见有急事的百姓都会让道,这让沿途百姓大为感动,纷纷焚香面朝长安叩拜,感谢皇帝选了一个好官。
第549章 一路向西
刘健终于被放了出來,准确的说是被抬了出來。刘不害第一眼看见儿子的时候,几乎瘫软在地。以前的刘健生龙活虎骏马轻裘飞扬潇洒,现在的刘健躺在门板上和一坨死肉差不多。轻轻揭开刘健身上盖着的被子,苏任都被吓了一跳,全身上下几乎沒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是血。
刘健艰难的做出一个微笑,却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鲜血便从伤口流出來。刘不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抚摸着刘健的头:“我儿受苦了,”一句话说出來,立刻转过脸去流眼泪。
苏任瞪着眼睛盯着刘迁。刘迁笑道:“到底是我刘家的子孙,经受这样的刑法还能活着出來,连本世子都不得不佩服,兄长,父王既然下令让我放了健儿,今日我可将人活着交给你了,若以后出现什么三长两短,且不要來找我。”
刘不害咬牙切齿:“健儿也是你的侄儿,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刘迁鄙夷道:“是我侄儿不假,可惜他不尊重父王,既然是父王的意思,那就沒什么好商量的,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最终他还是沒有忍住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刘迁大有深意的瞟了一眼苏任,微微一笑:“苏中郎你加多家小心,若被本世子请进吾的牢房,恐怕就出不來了,”
“不劳世子费心,在下从來沒打算进去,倒是要提醒世子一句,今日小公子的处境,他日必定十倍报答。”
“哈哈哈……”刘迁大笑:“很好,本世子等着,告辞。”
刘健被快速的送回家中,早已请來的医者等候多时。一夜时间,七八个医者忙的满头大汗,刘不害府里的所有人也都忙的不可开交。一盆盆的清水送进屋内,带着血的水被运出來。每看见一次,刘不害的心都在滴血。
苏任站在刘不害身旁,一直盯着眼前紧闭房门的房间:“大公子放心,这些医者都是神医淳于先生的徒弟,追随淳于先生多年,不会出任何纰漏,在下已派人前往六安请淳于先生,明天夜里就能抵达。”
刘不害点点头,眼睛却一刻都沒有离开人影晃动的窗户:“但愿健儿能挺过这一关,他惊人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
苏任一咬牙:“此仇在下一定替小公子找回來。”
刘健被包成了一个粽子,只留下口鼻和两个眼睛,浑身上下全都缠满绷带,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刘不害站在一旁,心都要碎了,强忍着悲痛露出难看的笑容:“医者说了,吾儿沒什么大伤,等过些时日拆了这些布条再休养数日便能继续骑马舞剑,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刘健的眼睛转了转,不断的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苏任脸上,想笑却笑不出來。刘不害急忙拉住刘健的手,眼泪顺着脸颊不由自足的往下流。
苏任道:“明日我就去找天使,小公子的伤不能白挨,”
天蒙蒙亮,苏任便出了门,一夜未睡,苏任的精神头却格外的足,跨上白马一夹马腹,白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嘶鸣一声,迈开四蹄狂奔而去。黄十三和蛮牛连忙跟上,三匹马在寂静的街道上踩出响亮的声音。早早起來收拾街道仆人和那些夜香郎不知道这三人是干什么的,连忙闪身躲避。
白马这次出了全力,四条腿迈出的步伐很大,矫健的避开那些躺在城门洞里的百姓,在城门前一个急刹车稳稳当当的停下。苏任扫了一眼睡眼朦胧的城门守卫,一鞭子抽到不长眼的队率脑袋上:“还不速速开门。”
队率被抽蒙了,战战兢兢想要说话,黄十三的大斧立刻轮了起來。吓的队率抱头鼠窜,急忙命令军卒开门。城门刚刚打开一条缝,白马便箭一般的窜了出去,带着早晨的露水和一阵尘土扬长而去。
队率捂着脑袋,看着苏任三人:“这,这是谁呀,”
军卒们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队率将捂在脑袋上的手拿下來,咬牙忍着疼:“快,立刻去禀报都尉,”
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脑袋,万丈金光撒在大地上,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变成金色。一口气狂奔三十里,白马的鼻孔里喷出了白气。黄十三和蛮牛的马比不了白马,嘴角都吐出了白沫,但是两人谁也沒说话,尽量催马跟在苏任身后。刘健的样子他们都见了,也知道苏任这么早出城为的是什么,对于刘迁的狠辣他们也很气愤,恨不得杀进世子府将刘迁千刀万剐。
跑了大半个时辰,淤积在苏任胸中的闷气总算出了一点,长出一口气,轻轻一拉马缰,白马听话的放慢速度。黄十三和蛮牛这才追了上來,连忙带住马缰:“先生,据说段中尉会坐船沿淮河而下,咱们走陆路能碰上吗,”
苏任冷笑一声:“若段宏真这么干,那就说明陛下的眼睛瞎了,派了笨蛋來淮南。”
“先生的意思是说,段中尉会过江走陆路,”
“只有走陆路才能最清楚的看见淮南国到底是什么样子,走,只要咱们一路向西就能碰见。”
段宏上了岸,轻车简从,所有的仪仗甲马全都扔到了船上,特意嘱咐船家走的慢一点,越慢越好,于是乎顺流而下威武不凡的天使坐船就变成了乌龟,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淮河上溜达。附近急匆匆的商船掌柜们看了无不嗤之以鼻,心想何处來了这么一个纨绔。
段宏的穿着也变了,一身青色长袍,脑袋上沒有帽子,只用一根簪子将头发固定住,不坐车改骑马,身后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是他的护卫,沿着官道一路往寿春而來。沿途的风景不错,青的山绿的水,还有一片片正在长庄家的田地,却荒芜的厉害,不少田地里的野草比庄家要茂盛很多。村庄中也少了鸡犬之声,多了几分悲凉的味道。
指着一处冒着浓烟的村庄,段宏道:“今日晚了,去问问可否借宿。”
一名护卫打马而去,时间不大就回來了,苦着脸:“先生,村中无人。”
“无人,那冒烟的是什么,”
“不知何故,一所民房被人点燃,浓烟滚滚,小人看过沒有人也沒有尸体,大火已经将后面一片全都烧毁了。”
校尉一把抽出长剑:“保护先生,小心盗匪,”
段宏想了想,又看了看冒烟的地方。此处的确荒僻,四下一望无际,既沒有高大险峻的山脉,也沒有郁郁葱葱的树林,就算是盗匪能來这里也不会抢劫这种小村庄。
“走,进村看看,说不定能碰见熟人。”
刚刚拐上去村庄的小路,就看见三匹马静静的站在村前。马上三人,最前面那人骑着白马,年纪也不大,白衣如雪,被风一吹说不出的潇洒俊朗。白衣少年身后是两个黑脸大汉,一人持斧,一人持锤,这样的兵器在战场上比那什么长戟短剑要凶狠的多。背后村庄中的火势越烧越大,在黄昏的映衬下有种强烈的震撼感。
段宏身侧的校尉一脸紧张,手中的宝剑紧紧握住,低声对身后人吩咐道:“小心些,若有异动立刻放箭,”
隔着两丈多远,段宏停下坐骑,冲着对面的人笑了笑:“苏中郎竟然能猜到我走这条路,果然聪慧有加。”
苏任翻身下马,给段宏行礼:“拜见段中尉。”
段宏也下了马。从官职上來说,苏任是光禄大夫、中郎将,不比段宏的中尉,但是苏任有爵位,还是关内侯,而段宏不过是区区左庶长,又比苏任矮了一节。苏任下马行礼,段宏自不能再摆架子,两人站在路上看着对方都是一脸的好奇。
苏任在长安待的时间不长,和段宏更是沒有什么交集。段宏也对苏任不了解,可以说这是他两人第一次见面,互相打量几眼,希望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些什么。段宏在看到苏任第一眼的时候,心中冒出的词是年少,苏任看到段宏的时候,心中想到的确是古板。
“苏中郎以村庄为诱饵将吾叫來此处,不知有何话说,”
“段中尉这几日在淮南国看的可清楚,”
两人一上來先是试探,互相提问,等待对方回答。
苏任到底年轻一些,所谓的官场忍力沒有段宏好:“将段中尉请到此处自然有大事商议,淮南国如今内忧外患,正是朝廷撤番的最佳时机,淮南国一去,其余诸侯便再也不敢有所想法,如此好的机会希望段中尉能尽快告知朝廷,免得耽误陛下大计。”
“苏中郎如此肯定,”
苏任点点头:“但此事也不可操之过急,段中尉此行需多多小心,一切等回到长安再计较不迟。”
段宏看了一眼苏任:“苏中郎此言何意,”
苏任道:“段中尉尚未离开长安,您要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淮南,数月來淮南王一直在商议如何应对,据在下所知应对之策有二,其一便是拉拢,其二便要动武,无论哪一条段中尉都免不了身死名裂的下场,段中尉得陛下赏识,正是一展报复的大好时机,也不想栽在这种小事上吧,”
段宏挠有兴趣的看着苏任:“吾该认为这是苏先生的提醒还是警告,”
“那就看段中尉如何想了。”苏任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帛递给段宏:“此乃淮南王长孙刘健状告淮南王谋反的罪证,如何处理段中尉慢慢决断,告辞,”
第55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刘安在得知苏任大清早出了城门朝西而去,第一次气的杀了人。刘安在淮南国百姓心中就是个君子,为人谦和做事公正,至少从没有听说王府有什么与民争利的事情发生,更不要说下令杀人这种有伤天合的大事。但是今天,刘安真的怒了,一口气杀了一名都尉,一名队率,还有九个看守城门的兵卒。
血淋淋的尸体被挂在城门口,凡是路过之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刚刚被派来驻守城门的队率大声对他手下人训话:“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想死的就把眼睛放亮点,无论是谁,没有大王的命令,就算是天王老子都别想进城,谁若想让我死,我就先弄死他全家!”
一滴滴血从城门顶那些死尸上滴下来,如同屋檐水一样,一滴一滴滴在城门口,形成一个个小型的血坑。军卒们一声不吭,看着如同发疯一样的队率战战兢兢。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谁都不愿yì做第二个,当城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军卒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都变得有点疯了,一言不和一拥而上,先抓起来再说。
寿春城外的百姓比城里还多,他们原本都是附近的农夫,自从没了田地耕种,失去了生活的来源,蜂拥而至寿春,希望进城讨生活,只可惜城也进不去,就只好在城外聚集。搭建起来的茅屋一座连着一座,从城门口延续出去几里远,被风一吹,一股股奇怪的味道便往你的鼻子里钻。
苏任三人骑马穿行于这临时形成的外城中,左右两边全都是东倒西歪的家伙,偶尔还会出现一具尸体,蚊虫和野猫野狗大口啃食,让人毛骨悚然。苏任想起了很多事,在茫茫数千年的历史中,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还不少,特别是封建社会,因一人之言而让天xià百姓朝不保夕的情况更是严重。
汉以后的唐宋就不用述说,每一朝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例子。离汉朝最近的秦朝灭亡的例子就是最突出的。秦朝统一六国之后,天xià本该休养生息,然因秦始皇一人的原因,北修长城,南讨越人,各种徭役层出不穷,赋税连年升高,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导致陈胜吴广以八百人席卷整个天xià,让秦朝覆灭。
刘安如今也是这种情况,他比秦始皇更离谱,只因看见了彗星,就觉得自己的机huì来了,让整个淮南国人心惶惶,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若天上那颗彗星多留半月,苏任都觉得不用朝廷动手,只要有人大喊一声,淮南国这些百姓就能要了刘安的命。
来到城门口,城门守卫立刻排成一排将手中长戟伸到苏任面前。白马出城的事情已经成了城门军卒的心病,如今那些血淋淋的教xùn就在头顶,又看见这些人回来,新上任的队率岂能放过,大喝一声,所有的兵卒一涌而出将苏任三人围在中间。
黄十三和蛮牛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苏任却拦住了他们。能打人,能骂人,就是不能杀人。作为一个使者,在别国杀了人那也是要杀头的,谁让当年刘邦进咸阳的时候立下三条规矩,其中一条就是杀人者死,这一条被汉朝奉行为律法,无论是谁都不能违背。
队率刚要说话,苏任先瞪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赶紧禀报你家大王为好,免得惹出事来,上miàn那位就是你的下场。”
队率吓的一哆嗦,自古以来神仙打jià受伤的总是凡人。这个队率倒也不糊涂,觉得苏任说的有道理,立刻阻止了手下军卒要冲上去的想法,命人去禀报。
城门口的热闹吸引了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很快就围了一大圈,他们都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这种时候竟然还要强行进城,对那个骑着白马的少年指指点点。苏任对此置若罔闻,坐在马上悠闲的等着刘安的决定。他知道,这时候刘安应该很头疼。
刘安仰面躺在榻上,一名侍女双手使劲摁着刘安的脑袋,时间已经不短了,侍女的脸上已经见汗。堂下依然吵的不可开交,双方的意见都很明确。以世子刘迁为首的一方支持将苏任抓起来,而以刘宏为首的一方觉得苏任是朝廷官员,又是衡山国使者,出城无可厚非,若因此抓人图惹麻烦。
刘安闭着眼睛,听的心里烦躁,无论是苏任出城还是进城,都让他伤透了脑筋,再次觉得当初还是自己太心软,没有将苏任直接打发,这才有了现在无穷无尽的烦恼。
“够了!”刘安呼的坐直身子,狠狠一掌拍在案上:“吵来吵去也没有个决断,难不成要本王出城相迎不可?”
刘迁从刘安的话中听出了些门道,立刻道:“父王,苏任虽然是衡山国使者,却不尊我淮南国法度,自当严惩不贷。”
刘安看了刘迁一眼:“杀了他还是抓起来?”
“自当以我淮南法度行事!”
刘安冷笑一声:“你可知就算是抓了苏任后果是什么?”
“能有什么后果,我淮南兵精粮足,还怕衡山国……”
“闭嘴!”
刘迁一愣,连忙闭嘴。刘安道:“本王现在想知道这个苏任出城干了些什么?昨日刘健被不害带走的时候,那个苏任可说过,刘健不能白遭罪,这次突然出城定然有目的,本王想知道他会怎样报复?”
“据说苏任出城朝西而去,一日转回,之多百里,以下臣猜测,应该是去面见朝廷天使段宏。”伍被一语中的,大堂里立刻变的落针可闻。
刘迁想了想,奇怪道:“段宏不是坐船走的水路,苏任骑马如何与其相见?”
刘宏冷笑一声:“世子就这么相信段宏走的是水路?”
左吴道:“不管段宏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苏任出城定是做什么对我淮南不利的事情,下臣以为可让苏任进城,并派兵将别院围起来,以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苏任不与外人接触,他就是有纵天之能也是枉然。”
刘安点点头:“那就这样办,派人将陈定从永兴渡叫回来,如今寿春的情况需要严加防范。”
刘宏想要说什么,看了刘安的眼睛,便没有张嘴,低头沉思,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
城门口的对峙让队率汗流浃背,不时的回头向城内张望,生怕自己变成城墙上挂着的那些人。眼看着就到了关城的时候,依然没有命令下来。队率深吸一口气,只要关了城门不让苏任进城,自己就不算失职,却有担心万一大王改了主意,自己却将人关在城外又该如何?
一匹快马飞奔而至,看见马上骑士的衣着,队率长出一口气。慌忙上前,跪倒在地:“小人拜见都尉。”
都尉没有下马,绕开队率来到苏任面前,拱手道:“苏先生久后,大王令,先生可以进城,并让小人率兵保护,请!”
队率连忙挥手,让自己的手下让开路。苏任一笑,纵马进了城,路过队率身旁的时候,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你不错!将来能做都尉。”
队率的脸都白了,连忙去看自己的上司。都尉瞪了队率一眼:“还不速速关门,随我护送苏先生回去?”
一阵手忙脚乱,厚重的城门被关了起来。在一群围观的百姓中,苏任被三五十个军卒围在中间,朝着别院而去。围观者期待的打斗没有发生,垂头丧气的缩在街边,寻找可以御寒的东西。
韩庆和侯勇自苏任出门之后,总是不放心,又听见因为苏任出城,淮南王破天荒的大开杀戒,紧跟着整个别院便被数百军兵围了起来。两人觉得事情闹大了,他们已经做好了杀出城的准备,就在即将动手的时候,看见苏任被一群淮南军兵围着朝别院而来,侯勇大喊一声,召集人手就要抢人。
韩庆连忙拦住:“且慢,看看再说,不可伤了先生。”
离着别院不远,都尉停下马匹对苏任道:“先生请,为了先生的安全,大王调派三百兵卒保护先生,大王言这几日城中不太安全,先生无故还是别随意走动的好。”
苏任一笑:“感谢大王,请告诉淮南王,在下明白。”
别院中紧张的气氛随着苏任回来重新归于安静。韩庆和侯勇紧紧跟在苏任身侧,侯勇还好,他是军人出身,向lái直来直去,只要苏任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韩庆就想的有点多,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之后,觉得这一次淮南王很可能会对苏任动手。
“先生可见到天使?”
苏任点点头:“见到了,该说的都说了,就看段宏自己怎么想,他应该有主意。”
“那就好,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也得离开了,再留下去恐淮南王对先生不利。”
苏任摇摇头:“不急,能不能让淮南王乖乖去长安就在这几日,只要咱们保持低调,刘安不会拿咱们怎样。”
“可我担心万一……”
“副使不用担心,有我侯勇在,就凭淮南国这些郡兵还拦不住咱们。”
苏任大笑:“看看,韩先生竟然没有侯将军说话硬气,有损你家先祖威名!”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551章 谎言练成法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忽然间接到消息,驻扎永兴渡的淮南军马要来寿春,一直留在寿春城的苍狼一伙大喜过望。迫不及待打发刘奎过来看看情况,希望苏任能尽快兑现当初对他们的承诺,只要能将那些家眷全都救走,他苍狼也算是对得起跟着她和她夫君这么多年的兄弟。
但是刘奎没能进的了别院,只远远的在街口看了一眼,就知道事情比他们想xiàng的要复杂的多。如今的别院被军兵围的水泄不通,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苍蝇要飞进qù,那些军兵都要掰开腿看看公母,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小命。
别人进不来,苏任也出不去,美其名曰保证安全,实际上就是软禁。那些人倒也没亏待苏任,凡是苏任需要的东西,只要说一声便能在最快的时间送来,而且是品相最好的还不收钱。
侯勇向苏任诉苦,苏任躺在树下,一边品茶一边笑道:“有什么可生qì的,不让出咱们不出去,安安静静享几日清福也算是休息。”
“可他们欺人太甚!不让出不让进,真把咱们当囚犯了?”
“囚犯可没有这么好得待遇,你见过那个囚犯有咱们现在舒服?放心事情总有结束的一天,等天使到了,有他刘安忙活的,到时候他就顾不上咱们了。”
侯勇跺跺脚转身走了。韩庆摇摇头:“刘安这是要将我们隔绝起来,不让我们和外面有任何接触,如此咱们就变成了聋子瞎子,无论刘安干什么,咱们全然不知到,很被dòng。”
“你真的不知道?”苏任笑呵呵看着韩庆:“别告诉我及时雨每日扔进来的那些东西你都没看见?”
韩庆一笑,喝了口茶:“永兴渡的陈定已经起兵,这可是个好机huì。”
“是好机huì就要抓住,此事交给你,从会稽调来的船只应该快到了,正好可以将那些家眷送走,让苍狼他们在上游接应,是去江苏还是会稽他们自己选,都是为非作歹的家伙,去会稽恐怕不行,还是去江苏吧!只要他们能下决心凭气力生活,总能活下来。”
韩庆点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先生在江苏的人手有限,这些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处,明日我就让人通知。”
“行!这件事得抓紧,若是让淮南王发现端倪就不好办了,那个刘宏已经起了疑心。”
“明白!”
随着陈定兵马进城,寿春的环境立刻好了很多。小偷小摸的虽然还有一些,打jià斗殴的事情立刻绝迹。每日的粥棚处原来的郡兵和公人换成了陈定的人,那些百姓也变的规矩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自己惹事,不但混不上一口饭,反而会遭到一顿毒打。前几日亲眼看见那些人将一个想要插队的家伙活活打死,尸体现在还在墙角扔着。
陈定是刘安的心腹,被调回寿春的目的就是安定寿春城。天使要来,刘安还不准备起兵,那就得给天使一个好印象,免得天使回去对皇帝胡说,徒增自己的麻烦。
左吴在淮河边等了足足三天,终于看见天使的坐船从上游慢慢下来。实际上,他很早就派人沿着河岸寻找,确定了天使坐船到达的时间之后,做了充足的准备。码头上人山人海,甚至于用了上百匹青色的丝绢将码头围了起来,迎接的仪仗和礼乐都是最高规格,只要天使下船,左吴便会一刻不离左右。
坐船稳稳当当的靠岸,左吴连忙上去,满脸带笑对段宏行礼,既不谦卑也不高傲,有理有据,即便是朝廷掌管礼法的太常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下臣淮南国中郎左吴拜见天使,我家大王就在岸上,请天使登岸!”
段宏点点头:“有劳左中郎,请!”
鼓乐齐鸣,奏的是欢迎的曲子,跳的是欢迎的舞蹈,岸边黑压压的一片,外围有郡兵护卫,淮南国大小官员在淮南王刘安的带领下恭恭敬敬的站立于岸边。左吴接过节杖高高举起,刘安等人一阵山呼伏跪余地,声音巨大震耳欲聋。车马准备妥当,豪华不敢说,也绝对不寒酸。比起当初迎接苏任这个衡山国使者的排场不知道大了多少,还没有那种蝇营狗苟的算计。
刘安亲自上前与段宏寒暄,两人有说有笑,携手上了淮南王的车撵,一路浩浩荡荡朝着寿春城而来。和昨日不同,今日的寿春城焕然一新,街道两边的难民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些搭建起来的棚子也消失的干净,只留下一块块斑驳的土地。
城门口张灯结彩,新刷出来的城门黑亮黑亮,城墙根的污渍也被处理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段宏对淮南国已经有了初步了解,这一切还真能让他觉得寿春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一次的酒宴丰盛的超出想xiàng,不但有美酒佳肴,还有歌舞表演,一切的一切能看出刘安对段宏是有想法的。
看完了歌舞,相互间敬酒结束,段宏放下酒樽,扫视了一圈,重新回过头来:“听说光禄大夫也在寿春,今日怎么不见?”
左吴连忙道:“天使有所不知,光禄大夫如今是衡山王使者,按例是不应该出现的,我家大王不敢有任何违制,所以便没有邀请光禄大夫,若天使想要与苏大夫见面,下臣这就派人去请。”
段宏摆摆手,笑道:“看来是在下孟浪了,淮南王见谅,只因离开长安之前,陛下特意叮嘱,若能碰见光禄大夫有几句话相告,这才询问,既然如此,改日亲自前去,免得大王为难。”
刘安笑道:“这有何为难,既然是陛下相招,光禄大夫该来,来呀,立刻派人去请,不可延误。”
宴会还在继续。段宏一来就说起苏任,让不少人心中有了几分明悟,说这是段宏故意为之,是长安那个皇帝想要段宏这样,一则是给淮南王刘安一个警告,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苏任。段宏作为天使,将苏任与皇帝的关xì挑明,即便是淮南王要对苏任如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弄。
换了一批歌姬,换了一种舞蹈。扭腰摆跨尽显女人的风韵,那些坐在最偏僻角落中的几个家伙目不转睛的看着。能在淮南王宫看到这样的舞蹈,可是破天荒头一回,而且还是如此美妙的舞姬,更是难得一见。
段宏坐在淮南王下手,他对面坐的都是左吴、伍被这样的人物。他对歌舞并不在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左近的人说话,脸上带着笑容,酒也喝的畅快。就在歌舞刚刚结束,一名仆人进来跪倒在地:“禀大王,苏先生倒!”
“哦?快请!”
苏任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干净而庄重,脑袋上的帽冠压的他脖子疼,走几步就要伸手扶一下,走进大堂的时候,舞姬们正好退下,苏任明目张胆的左右观瞧:“果然是天使,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排场。”
刘安面带微xiào:“苏先生快请入席,本不想打扰苏先生,怎奈天使言陛下有几句话对先生说,这才请苏先生过来,还请苏先生见谅。”
“哦?这么说我又是沾了陛下的光,要不然这样的酒宴可就错过了。”苏任当即面向长安跪拜:“谢陛下!”
如此做作的苏任,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个投来鄙视的眼神。苏任的座位被安排在刘宏之下,离段宏隔了老远。苏任也不客气,盘腿坐下,看着眼前的酒菜,不再多言只顾大口吃喝,就好像饿死鬼托生一样,吃相难看,弄得本来光鲜的衣服满是油污。
刘宏端起酒杯:“苏先生,请!看先生这吃法好几天没吃了吧?哈哈哈……”
苏任死命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连连点头:“那可不!这几天大王派人把我住的地方都围了,谁也不让进出,里面都快断顿了,等会散席的时候,诸位要是吃不完的可否让我全部带走?我在这里有吃有喝,跟我来的一百多人还饿着呢!”
“胡说!谁不给你们吃喝了?”刘迁立刻怒目而视。
苏任一笑,没理会刘迁,扭头对段宏道:“天使可得小心些,若是惹恼了大王,将您也圈起来,那可就糟了。”
“你!”
刘安一抬手制止了刘迁再说话,笑呵呵的道:“苏先生真会说笑话,我派去的兵卒是为了保护先生的安全,怎么会是看管先生的呢?”
“那如何不让我的人出入?”
“城里混乱,所以才出此下策!”
刘安的话刚说完,段宏突然插言:“城里混乱吗?进城的时候为何不见?”
刘宏连忙道:“前几日是有些贱民闹事,不过此事已经平息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群人给段宏解释,寿春城如何变的混乱,如何出现各种突发情况。为了圆一个谎话,淮南国君臣编造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怎奈有些人就是猪一样的队友,比如刘迁。每一次当段宏都要相信的时候,刘迁就会适时的添一句乱,其他人又不得不找出更多的理由解释。
苏任一句话没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望着一群人努力将自己的谎话编的圆一点,一个个绞尽脑汁,心里格外高兴。
刘安也没说话,坐在主位上盯着苏任,两人的目光偶尔相撞,苏任会冲着刘安笑笑,而刘安的脸都是黑的。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