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活命
两军厮杀的场面很难看,特别是冷兵器的战斗。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剑;你派人猛攻城墙,我想尽办法防守;你不断增兵,我拼死抵抗。
越人在兵力上的优势明显,吕嘉也疯了,不断命令军卒往置产的城墙下冲。尸体一层摞着一层,越人前进的脚步全都踩在自己人的尸体上。云梯、攻城车,甚至于床弩都用上了,置产城头一片乌烟瘴气,汉人和越人混战在一起,双方都拼上了全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霍金杀的和个血人一样,一戟将刚刚爬上城头的两个越人扫下去,立刻赶往别处将上城的越人干掉:“痛快,真痛快!你家小爷在此,谁敢大战三百回合?”
霍金被苏任讲的《三国演义》毒害的不轻,他最喜欢里面那个叫张飞的人物,一声能把人吼死,这样的气魄天下名将望而却步。所以,霍金在战斗的时候会一边杀人,一边叫嚣。
卫青坐镇城楼,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指挥者的事情,一边观望城墙上的动静,一边不断的发出命令,将自己手里这点兵马用到极致。虽说卫青没有名师指点,所学兵法全靠竹简,很有纸上谈兵的架势,但是卫兵比那个赵括强得多。卫青知道活学活用,没有被简牍上的文字限制死,所以卫青自然会成为以后的名将。
整整一下午,越人发动了无数次攻击,眼看着天色渐晚,吕嘉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令收兵。可以说,吕嘉的警觉性很强,也猜到了苏任会派人翻越鹞子岭的计划,但他还是晚来了一步。当他带领大军急匆匆赶到置产的时候,发现置产城头的汉军大旗,吕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没人能回答吕嘉的问题,所有的方面都顾及到了,也都做了充分的准备。独独露了鹞子岭,而汉人偏偏就是从鹞子岭过来,赶在他前面一举拿下置产,这让吕嘉欲哭无泪。
大将军黄同道:“国相,汉人占据优势,急切难以攻下,而苏任大军就在我们身后,此战咱们败了!”
“不!南越不会败,我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吕嘉如同疯了一样,求助的眼神望着所有人:“说呀,谁有办法重重有赏!”
众人全都低下头,不敢与吕嘉对望。角落里的赵闻咳嗽一声,四平八稳的来到吕嘉面前:“降了吧!别再让军卒做无谓的牺牲了,苏任若是一把火烧了置产,咱们就彻底完了。”
“咚!”吕嘉一拳砸在几案上:“苏任,又是苏任!”
黄同收起地图,卷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吕嘉郁闷了半天,眼睛一转:“大将军,你不是说苏任只有一万兵马,这城里的汉军至少八千,难道……”
“国相,我已经派人看过了,身后的苏任的确是一万兵马,这八千人本就没在苏任的队伍中!”
“不,不是,会稽郡只有一万郡兵,苏任从什么地方多出八千兵马?身后的人马一定是假的,假的!传令,派兵进攻苏任大军!”
“国相!”黄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南越如今已经损失惨重,置产也被汉人所夺,再打下去南越人就要死光了,就算苏任没有一万兵马,激怒汉朝,这天下虽大,我南越数万百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其余众人全都跪在黄同身后,学着黄同的样子苦劝:“国相三思呀!”
吕嘉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现在这个局面,人人都要为自己打算,汉人明显准备好两败俱伤的局面,只要吕嘉派人再攻,置产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个番禺。若吕嘉胆敢调头去动苏任,置产不但会毁于一旦,越人还会迎来灭顶之灾。到那时他吕嘉是越人的罪人,被人点天灯都不为过。
吕嘉颓废的坐下身子,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苦熬一日,刚刚攻下置产又面临越人疯狂进攻的卫青疲惫不堪,白天的战斗很凶险,好几次都差一点守不住城墙。八千人面对越人数万大军,足足拼杀了一个下午,损伤十分惨重。城墙下摆满了一排排的兵卒,不远处的伤兵营里有更多人的惨叫哀嚎。
冯信是淳于意的徒弟,跟着师父这么多年,医术已经略有小成。这一次跟着几个师兄弟随苏任大军来到岭南,在卫青率兵翻越鹞子岭的时候,冯信自荐随军。为此,苏任对冯信大力表彰,拉着冯信的手,告诉他:“冯先生心系疾患,有冯先生在,这大军能少死不少人。”
自从来到置产,冯信便一门心思准备救治伤兵的病房。他知道,接下来的某一段时间,一定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候伤员会很多缝合伤口的事情他还是干的来的。
简陋的病房中,分成几排铺着干爽的稻草,稻草底下铺了一层石灰,这便是最原始的消毒手段。冯信忙碌的检看每一名伤员的情况,一边检查伤口,一边与伤兵说几句话,倒也缓解了伤兵们惊慌的心里。以往,每场大战下来,因伤致死致残的人比死在战场上的人要多很多,最常见的死亡是因为伤口感染。
一杯烈酒浇到一名伤员的腿上,被划开的伤口钻心的疼,伤兵两只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稻草,咬着牙,额头上滴下大滴的汗水。
“疼不疼?若是太疼,就喊出来。”
伤兵摇摇头:“不疼。”
冯信拍拍伤兵的肩膀:“没事的,你会好起来,重新走路,再上战场都没问题。”
伤兵大喜:“真的?”
冯信笑笑:“我保证!”
“谢冯先生!”伤兵眼含热泪,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卫青进来的时候,有些人看见,想要站起来,被卫青伸手阻止了。在病房里巡视了一圈,感觉很不错。一排排的伤兵,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点距离,便与来回走动的医官照顾。伤员也按照轻重缓急,放在不同的地方。离门最近的伤兵受伤最轻,不少人进行简单的包扎,正在那里说笑。
找到冯信,卫青点点头:“冯先生,你可是救命的神仙呀!”
冯信腼腆道:“都是按照苏长史说的办,我没出什么力,这段时间,跟着师父总是在苏长史那里学习,受益匪浅,很多事情原本不明所以,这一次算是彻底明白了,只是这里条件简陋,若是能搞出苏长史说的那个什么战地医院,相信效果更好,能让更多兄弟活下来。”
“这已经不错了!听当户兄说,李将军与匈奴人作战时,因伤死亡的人比战死的人都多,咱们这一次共八千兄弟,下午一战死了五百多,有两千多人受伤,我刚才已经问过,你这里死的人不到三百,你可是救了一千多人的命!”
一旁的伤兵听见,插言道:“冯先生,校尉说的对,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一人发喊,立刻有人呼应,病房里的伤兵,只要能说话,全都感谢冯信,倒把冯信搞的不好意思起来。
吕嘉也去了他们的伤兵营,他没有答应百官想要投降的提议。吕嘉还是不死心,自己千辛万苦才挽回一些局面,突然间就要一无所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为了提升军卒的士气,吕嘉这个从未踏足过兵营的南越国相,头一次走进伤兵营,他知道要收拢兵卒的心,看望伤兵是个好办法。
一进营门,一阵恶臭和痛苦的喊叫让吕嘉有种扭头就跑的想法。好不容易忍住,用袍袖捂着鼻孔,硬着头皮走进来。脏、乱、差伴随着死亡和**。南越没有医官,所有伤兵被摆成一个圆形,一名巫医正在圆形中央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念念有词,见吕嘉进来,跳的更欢快,嘴里的零碎也更多了。
大将军黄同已经被吕嘉免职,吕嘉将军队抓到自己手中,现在的吕嘉可以说是南越实际上的王。有了权力,自然不缺乏拍马屁的人,吕嘉刚一进来,立刻就有人喊道:“国相驾到,所有人跪迎!”
几个伤兵挣扎起来给吕嘉施礼,更多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吕嘉瞪了拍马屁那家伙一眼,问负责伤兵营的官员:“死伤如何?”
官员连忙施礼:“回禀国相,伤兵营就是这样子,在这里的能活个两成已经不错了。”
“两成?如何这般少?”
官员道:“历来如此,并非下臣不尽心,还请国相明鉴。”
吕嘉皱起眉头:“这里看上去不下五千人,若只有两成,就说明能活下来的不到一千人,其余四千也会死?小小一战,咱们竟然损失一万军卒?”
所有军官都默不作声。赵闻冷冷道:“明日你要再攻置产,恐怕又会有一万兵卒死在这里,国相确定真要再打下去?”
扭头走出伤兵营,里面的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回中军帐的路上,吕嘉一声不吭,跟在身后的众人也是默不作声,气氛压抑而紧张。
第478章 皇帝的褒奖
苏任搬了张椅子,坐在中军帐前品茶。 面前的平地上,十几个兵卒正在摔跤,因为苏任下了彩头,有些本事的人纷纷上场,希望能留到最后,将苏任放在桌子上的那块碎玉赢到手。
“好,大个子揍他!踢他!”苏任津有味,手里捧着茶,一不小心洒了一手:“还有你,蛮牛,果然和蛮牛一样,竟然被大个子压在身下,快起来!”
一声声叫好,场地中间的两个人拼上了老命,恨不得将眼前这家伙直接弄死。蛮牛猛然一抬腿,膝盖正好顶在大个子的两腿之间,剧烈的疼痛让大个子失去了力气。蛮牛抓住时机,猛然跃起,嚎叫扑向大个子。
“哈哈哈……,这是犯规,要是大个子的子孙根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娶不成妻子咋办?你要给他帮忙吗?”
苏任的调侃,引起了围观兵卒的一阵大笑。
摔跤比赛的最后赢家是蛮牛,大个子当然不服。眼牛一把抢过桌子上的碎玉,撒腿就跑,大个子忍着疼追了上去,没多远又扭打在一起。
苏任大笑:“这一次玩真的,大个子要是能抢了蛮牛的碎玉,本长史再赏一块。”
有人连忙问道:“长史,要是我们抢来,是不是就归我们了?”
“行呀,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也赏你们。”
这一句话,引起了一场群殴,所有人一扑而上,为了一块碎玉,展开肉搏。都知道是玩闹,好歹顾及兄弟之义,没有下死手,倒也打的轰轰烈烈。
赢广济黑着脸,来到苏任旁边,个五大三粗的军卒在一起群殴,不少人因为太过疯狂,身上的兵甲已经被揪了下来,依然不依不饶,奋力争抢。有几个已经挂了彩,还没有退出的意思,捂着鼻子,伸出一只手不断的从别人怀里掏。苏任美,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鼓动,让那群兵卒打的再剧烈一点。
赢广济一屁股坐在苏任旁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哼一声:“很好”
苏任一个机灵,转头才广济,立刻寻找黄十三。赢广济一笑:“别找了,见我来便躲了,没人救你!”
“这他娘的还成习惯了,老子的亲卫竟然都跑了,不行,回去就换人!”
黄十三连忙从大树后面出来,苦着脸:“先生,别还我,我来了!”
苏任狠狠的瞪了黄十三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赢广济放下茶杯:“别说他没正行,我没正行,卫青在置产打的火热,越人疯了一样进攻,你倒好,竟然在这里军卒为了一块碎玉争抢,好玩吗?万一吕嘉回头来一下,就凭你手下这点人能扛住?”
“他不敢!”苏任说的轻描淡写。
“为何?”
“直觉!”
“直觉是什么意思?”
“直觉就是感觉,你也可以当做是我经过分析得出的推论,总之咱们在这里安安生生的留下,只要卫青的置产不失,吕嘉就没胆量过来。”
赢广济皱起眉头:“你就凭那个什么直觉行军打仗?”
“不行吗?”
“哎!你们大汉皇帝真是瞎了眼,让你做会稽长史,一万军卒交给你,能活着回会稽的估计没几个。”
“客气点,那是皇帝!”苏任广济一眼:“我怎么了?这件事办的不漂亮吗?只要吕嘉投降,赏赐褒奖不在话下,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觉得陛下会给我什么样的封赏?三公九卿的官位我没有兴趣,能全给钱财就太好了。”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现在的钱还少吗?”
“谁会嫌弃钱多?”苏任济的眼神中带着轻蔑:“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富二代,不愁吃不愁穿,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用拼搏,不用努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躺在家里,骏马轻裘,飞鹰走狗的日子最好!若身边聚集美女无数,那就是神仙了。”
“噗!”赢广济一口热茶喷出来:“瞧你的志向?”
“志向有什么用?多少钱一斤?兄弟,听哥哥一回,好好做个贵公子,别这里折腾,那里折腾,划不来!”
赢广济一皱眉:“说越人的事情,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苏任笑道:“你不就是还不死心吗?想要去越人那边,以你先秦后裔的身份,让越人暂时忍耐,然后埋下些仇恨的种子,日后再扯旗造反,这样的小计俩别在我这里使!”
赢广济被噎的说不出话,啪的一声将茶杯扔在桌上,愤愤然走了
和苏任说话,特别是斗嘴,让谁都很气愤。苏任的思维和别人不一样,说出来的道理,在赢广济等所有汉人全都是莫名其妙的。说苏任不喜欢做事吧?自从他出山以来,干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说苏任是个忧国忧民的好人吧?就现在这纨绔子弟形象,谁讨厌。
苏任再次将赢广济气走,黄十三长出一口气,连忙给苏任重新倒了一杯水:“还是先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家伙气走了。”
“哼!少拍马屁,么收拾你!”苏任板起脸:“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都走了吗?”
黄十三连连点头:“都走了,只有及时雨不肯走,说是要和先生一起回长安,带着入云龙和豹子头在暗中保护先生。”
“这个阿巽,总喜欢表忠心,不过没走也好,正好可以再做一件事!”
黄十三连忙凑过脑袋,苏任在其耳边嘀咕几句,黄十三连连点头,放下茶壶疑惑道:“杀他有用吗?赵胡一死,他连屁都算不上,您刚才也说了,越人除了投降别无选择,这时候没必要……。”
黄十三的话没说完,苏任凌厉的眼光已经过来:“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的话多了,和小金子石宝两个小子待的长了的确没好处,好的一点不学,顶嘴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真的得换个亲卫了。”
黄十三转身就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苏任冷哼一声,气的不行。望着黄十三的背影,又笑了,自己还是不会做官,要不然这几个家伙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好歹现在也是一郡的长史,在会稽可以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不过,苏任也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一起从苦难中走过来,若真的变成冷冰冰的上下级,多没意思。
蛮牛的力气很大,那么多人一起争抢,竟然没能从他手里抢走那块碎玉。鼻青脸肿的拿着碎玉来苏任面前表功,还让苏任兑现诺言,再给他一块。
望着那块快被蛮牛捏成粉末的碎玉,苏任笑道:“我刚说的是,谁从你手里抢来,我给他两块,可没说你能护住也给你两块,那些兄弟都听见了,是不是?”
“是……!”没能从蛮牛手里抢来碎玉,一群人心里不服,怎么着也不能让蛮牛得逞。
蛮牛一副苦瓜脸,望着苏任:“长史说话不算数,哼!”
“呵呵呵,还有脾气!你叫什么?”
“爹娘死的早,没名,他们都叫我蛮牛。”
“哦,家里还有什么人?”
蛮牛摇摇头:“没了!”
苏任一笑:“我说的话自然算数,没说过给你两块碎玉,就不给你,但是给你一个机会,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亲卫如何?”
那些躺倒在地的家伙眼睛都绿了,有几个和蛮牛关系不错的,立刻鼓动,让蛮牛赶紧行大礼。苏任是从长安来的,如今又立下这样的大功,回长安是迟早的事情,跟了苏任将来虽说不一定飞黄腾达,一生温饱绝对跑不了。弄不好,等去了长安,再立下些功劳,搏个军候司马的应该不是问题。
蛮牛却摇摇头:“不,长史说话不算数,我蛮牛是实在人,不跟!”
“哈哈哈……”苏任大笑,起身往大帐而去。
等苏任走远,一群人围着蛮牛,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数落。全都是一副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有几个气的直跳脚,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蛮牛却莫名其妙的人,不理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大帐中,会稽都尉韩说正在安排军务,见苏任进来,连忙将那些人打发走,对苏任道:“长史,探子已经探清,越人内部出现两种声音,吕嘉还想再战,其余人并不愿意,为此南越大将军黄同已经被吕嘉问罪,大军全部掌握在吕嘉手中,赵宇是吕嘉的坚定支持者,飞虎营的几百人负责保护吕嘉安全。”
“可探听到,赵胡死后,吕嘉准备自立还是另选赵姓为王?”
韩说连忙道:“前几日有消息说,准备立太子赵婴齐为王,这几天一直没有动静,再加上如今的战事,以末将认为,吕嘉自立的可能性大一些。”
“自立,那他是找死!”苏任摆摆手:“不说这些事了,给你个任务,明日派人去越人营地,指名道姓要见南越王,就说大汉皇帝对南越王这些年戍卫大汉南疆甚为满意,要褒奖。”
“这……!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合适?赵胡已死,虽然南越太子赵婴齐还在,但吕嘉也有自立的打算,咱们到底见谁?”
苏任一笑:“他们不是不愿意立王吗?咱们就迫使他们立一个,你觉得会怎样?”
“哦……,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办!”
第479章 南越新王
黄十三带着蛮牛进来,蛮牛一脸的不愿意,虽然给苏任行了礼,看苏任还是没有好脸色.这个蛮牛虽是南方人,长的却是五大三粗,和黄十三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而且还有把子力气,几十个人想从他手中抢那块碎玉,都没能得手,说明有些本事。
苏任对自己的命看的很重,黄十三倒也是个不错的亲卫,但天罡地煞的存在,很多时候都需要黄十三去联络,苏任身边没个人也不行。刚才那次摔跤比赛,苏任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蛮牛,话都说了出去,没料到蛮牛竟然不愿意,让苏任好是尴尬。
再见蛮牛,苏任笑道:“还觉得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蛮牛看看黄十三,刚才肯定被黄十三说了一顿,弄不好还教训过,对苏任道:“小人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恐怕还是不服,我的确说过谁若是从你手里抢来碎玉,便再赏一块,但没有说过你若能护住便再给你一块,所以我没有说话不算数。”
蛮牛刚要辩解,苏任又道:“现在我以会稽长史的身份命令你做我的亲卫,没有商量,这是命令,你可听清了?”
“既然如此,小人不当兵了!”
大帐里除了苏任和黄十三,还有几个军候和司马,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蛮牛。蛮牛倔强的伸手开始脱身上的兵甲和军服。
苏任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刘彻给他的那道便宜行事的圣旨,高举头顶:“蛮牛接旨!这是陛下赐给我便宜行事的圣旨,现在我以陛下的名义,命你做我的亲卫,你还有什么话说?”
听见接旨二字,蛮牛连忙跪下。不当兵便不受长史管辖,但他是汉人,总不能不听皇帝的。蛮牛气的喘着粗气,好半天对着苏任磕了个头:“既然陛下说了,我蛮牛认了!”
苏任如释重负,重新将圣旨揣进怀里,愤愤道:“还不信了,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老黄,带他下去换身衣服!”
黄十三一脚踢在蛮牛屁股上:“走吧?不识抬举!”他的话说出来大帐中所有人的心声。
吕嘉一个上午见了十几个南越大臣,和他们说了很多话,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帐中的人全被吕嘉赶了出去。多年来,他们吕家在南越国是当仁不让的第二大家族,除了赵家他吕嘉谁也不放在眼里,即便是赵家在他吕嘉看来也是傀儡,可就是这傀儡,现在却让吕嘉头疼。。
“岳父!小婿这些天已经联络了不少人,这几个老家伙既然不识抬举,不如……”
吕嘉摇摇头:“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实力,背后却都有几个大部落的支持,要不然也不会做太傅这么大的官,若是死在这里,那几个大部落便会成为咱们的仇人,如今形势严峻,还需要他们出力。”
“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吕嘉还是摇摇头:“不可,大敌当前,决不能出任何问题。”
赵宇有些无奈,一筹莫展,以他的智商到了这时候已经无计可施了。
吕嘉突然道:“他们虽然不同意,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这就去请太子过来,我要和他谈谈。”
赵宇连忙施礼,出了帐篷,走向赵胡的灵堂。没能进入置产,但大王的丧事还是要办,营地中专门开辟出一块地方搭建起灵棚,将赵胡的尸体摆进去,准备国丧的一切事宜。
灵棚不是很大,一口薄皮棺材放在布幔后面,赵胡的灵位摆在供桌上,太子赵婴齐率领一众赵家子孙跪在灵前。王妃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被一群妇人围在中间劝慰。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吕嘉现在实际上控制了南越国的一切,都提心吊胆担心吕嘉对他们动手。
赵宇腰悬长剑,一身戎装迈进灵棚,左右张望半天,径直走到赵婴齐身后,躬身行礼:“太子,国相有请!”
赵宇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所有人止住哭声,扭头望向赵宇。有人呼的站起身,指着赵宇怒道:“赵宇,你也是赵家人,大王新薨,你竟然手持利刃身穿兵甲闯进灵堂,你想干什么?”
赵宇瞥了那人一眼,是赵家一个旁支,算起来还是赵宇的堂兄。赵宇冷笑一声:“大敌当前,你们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南越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你们不思报国,却要指责我,我倒想问问你想要干什么?”
又一人站起身:“报国?南越还是赵家的吗?你赵宇助纣为虐,不配做赵家人!”
“原来是十九叔父,你就是赵家人了?当年是谁勾结闽越和雒越,意图将先王赶走取而代之?又是谁十几年缩在封地不来觐见大王?说我助纣为虐,说我不是赵家人,你们都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配不配做赵家人?”
“别吵了!”还有几个人想要发难,被一声吼打断。赵闻拄着手杖,一席白衣从坐垫上站起来,看着赵宇问道:“国相找太子何事?”
赵宇冷哼一声:“我只是个传令的,国相找太子必然是要紧的事情,不知!”不再理会赵闻,扭头看向赵婴齐:“太子,走吧?国相还等着呢。”
赵婴齐刚过十六,严格来说还只是个孩子。忽然间将他推到风ng尖,他并没有做好准备。赵婴齐求助般的望向身旁众人,那些人一个个低着头,默默退开几步。赵婴齐很无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身后。
赵闻叹了口气,往前几步,来到赵婴齐身旁:“太子别怕,小人随太子去一趟!”
“国相有令,只请太子一人,其余闲杂人等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哼!老夫做事不需要你教!”
有赵闻撑腰,赵婴齐多少得到些安慰,对赵宇施礼道:“我,我就随你走一趟。”
太子妃怀里抱着儿子赵兴想要上前阻拦,赵婴齐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背,两人看了一眼,眼泪都快下来了。赵闻拍拍赵婴齐的后背,冲他点点头,当先而行,跟着赵宇走出灵堂。
比起赵宇的恬不知耻,吕嘉要好很多。一见到赵婴齐,吕嘉先行礼,并请赵婴齐上座。对于赵闻不请自来,吕嘉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
一群人见礼毕,赵宇出了大帐,赵婴齐的心才算放下一点,问吕嘉:“国相,不知您请我来,有何事?”
吕嘉再次施礼:“太子,陛下已薨,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南越目前的情况,太子也知道,这次请太子来就是与太子商议另立新王的事情。”
赵闻插嘴道:“国相是不是说错了,大王立有太子,大王薨太子继位无可厚非,此事不用商议。”
吕嘉笑道:“赵大夫有所不知……”
“小人早已经不是大夫,乃是一介平民。”
“呵呵,赵先生有所不知,太子继位自然稳妥,但现在的形势对我南越极其不利,我是担心太子年幼恐担不起这个担子,已经有不少臣僚对我说过此事,所以才迟迟未决,想听听太子的意见。”
“哦?居然有这种事?不知是那继位大臣,国相可以找来,小人可以对他们解说解说。”
吕嘉又笑道:“既然赵先生已经不是大夫,朝堂上的事情赵先生参与其中是不是有些不妥?”
“小人不是大夫却是越人,新王登基乃是大事,每个越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有何不妥?”
“叔祖稍待,先听国相把话说完。”赵婴齐算是看出来了,他要是强行继位,将会小命不保,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弃的好,活着才最关键。
赵闻心里一阵冰凉,眼睛看向赵婴齐,心中满满的全是痛。
吕嘉窃喜,连忙道:“三部长老提议云麾将军赵旉,御史大夫提议上大夫赵继光,当然也有提议下臣的,被下臣回绝了,吕家世世代代是南越国的忠臣,到了下臣这一代也不能背上窃国的名声,要不然下臣就算死也没脸见先王和吕的祖先,太子可召集百官,从云麾将军赵旉和上大夫赵继光中挑选一人。”
“哈哈哈……”赵闻大笑:“云麾将军赵旉那就是个武夫,上大夫赵继光小人一个,以我看唯有国相继位最合适!”
赵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进来,听见赵闻讽刺,立刻道:“国相继任新王也不是不可以,国相为了南越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做新王有何不可?现如今南越国名存实亡,谁能领导我们击败汉人,谁便为王!”
赵闻冷笑一声,望向吕嘉:“哦?国相有这个信心?既然如此,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立刻率兵攻进置产,在将后面的苏任干掉,一统岭南,从此与大汉相抗衡,我们这些越人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真是可喜可贺,既然如此,小人恭贺国相继任新王。”赵闻说着话便拜倒在吕嘉面前。
吕嘉狠狠的瞪了赵宇一眼,这个猪一样的队友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吕嘉好不容易爬到了半空,眼看就要摸到天,却被赵宇顺手把梯子撤了。
赵婴齐苦着脸,连忙打圆场:“既然国相说了,那便召集百官,咱们商议一下另立新王的事情,我年幼,这是事情还请国相多多费心。”
“太子……!”赵闻大惊,听了赵婴齐的话愣在当场。
吕嘉心中一喜:“诺!下臣这就办。”连忙给赵宇使眼色,幸好这一次赵宇还算机灵,慌慌张张跑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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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不做死就不会死
整整一下午,大帐里面吵翻了天。南越国群臣分成三股,一股坚定的支持赵婴齐;一股觉得的确该另立新王,但是得从赵家人中选定一个,赵旉和赵继光不堪,还有别人;还有一股拥护吕嘉,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说出来的话也最有分量。
赵宇蹦跶的最凶,和一帮子朝臣争论的脸红脖子粗,而当事人吕嘉却心平气和的站在一旁。吕嘉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搞这么大的动作,南越面临的危机很严重,若再次内白白送给汉人?大便宜。但是吕嘉也没有办法,此时若还下不了决心,万一赵婴齐的人占了上风,自己的地位会很尴尬,必定赵婴齐身边还有一个赵闻。
赵闻和吕嘉一样,一声不吭的站在人群后方,听着那些人争吵。他自然猜到了吕嘉的用意,不过他如今已经不是南越大臣,凭借先王叔父的地位才能站在这里。为了越人的将来和现在,他必须争一争,不能眼睁睁看着越人走向没落。若能得到赵婴齐的支持,与汉人之间也会有个缓和。
赵婴齐头昏脑涨,实在难以抉择,他表达了自己不想继任的想法后,立刻就有几十人趴在地上大哭,恨不得以死相逼。赵婴齐也无奈,看着吕嘉,吕嘉不理他,抬头去找赵闻,发现赵闻离的太远,不可能与自己有什么配合。
“你们一帮子老糊涂,南越已经到了什么时候,还抱着赵家不放?在这里,除了国相,还有谁能带领咱们越人与汉人周旋?是那些碌碌无为的赵家人,还是你们这群已经快要入土的老家伙?”赵宇的话说的非常狠,一句话便将整个朝臣团体都得罪了。
有人立刻反驳:“赵宇,你也是赵家人,咱们都是一个祖先,你这么贬低赵家,就不怕祖先怪罪?”
赵宇一笑:“祖先建立南越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咱们这群人能够过上好日子?现在情况严峻,赵家还有谁能比拟先祖?请出来一人,我赵宇立刻闭嘴,反正我赵宇自认没办法破了苏任的前后围堵,你们谁能?”
“我能!”太中大夫赵继德大喝一声:“汉人这次无非和往常以往,只要咱们称臣纳贡,汉朝皇帝绝不会为难咱们,南越国休养生息十年,卷土重来有何不可?”
“天真!”赵宇怒道:“你就是头猪,没看见闽越、雒越、西殴的情况,闽越就不说了,雒越、西殴可是投降了,结果如何,两国国王被送往长安,所有百姓迁入汉地,现如今还有这三国吗?”
赵继德还要狡辩:“我们现在还有几万大军,苏任区区万人还围不住我们。”
“几万大军不假,别忘了还有十万百姓,汉军占领置产,这些百姓如何养活?”
“要我说,就不该来置产,如今进退两难还不是国相的责任?”
“不来置产在番禺等死不成?”
你一言我一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三方的火气越来越足,不少人已经撸胳膊挽袖子迈步向前,形势急转直下。
“咳!”吕嘉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不大,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个人听见,这几个人连忙闭嘴,其他人也跟着停止了争吵。等所有人安静下来,吕嘉冲着赵婴齐拱手道:“太子,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赵婴齐左右看了看:“国相以为该如何处理?”
“太子,小人以为,今日就到此,汉人不走,数万大军和十万百姓不得安稳,此时商议此事不妥,不如另选日子再议不迟,这几日的事情就由国相暂理!”赵闻不等吕嘉回话,大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赵婴齐没敢连忙点头,继续问吕嘉:“国相,你觉得呢?”
吕嘉微微一笑:“赵先生说的是,此事当从长计议。”
所有人能明显感觉到赵婴齐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就按照叔祖和国相的话办,此事诸位回去再想想,本太子年幼,难以支撑南越现下局势,还请诸位臣僚另择贤明,我不会有半点怨言,散了吧!”
赵婴齐起身朝外走,大帐里的百官也慢慢散去,只留下赵闻和吕嘉一派分左右站立。吕嘉这边人才济济,赵闻孤身一人,却丝毫没有胆怯,看了吕嘉一眼,笑道:“国相应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何必还要将水搅浑?这么做对国相可没好处。”
吕嘉制止了要扑上来的赵宇,也对赵闻笑道:“谁说没有好处,至少让我看出了,有谁依然对你们赵家抱有希望!”
赵闻一惊:“你要干什么?”
吕嘉满脸得意:“不干什么,至少在危机未除之前,我不会动手,赵先生尽管放心。”
赵婴齐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帐篷。虽然他是太子,所住的帐篷也不大,除了三个贴身服侍的奴仆之外,多一个都没有。帐篷的最里面,一大堆干草就是太子赵婴齐的床榻,这时候儿子赵兴正睡的香甜。
看了儿子一眼,赵婴齐一屁股坐下来。太子妃亲自为赵婴齐倒了一杯清水:“今日的事情不顺?”
赵婴齐接过水杯:“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参与这场夺位的战争,只想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足矣。”
太子妃眼泪婆娑的使劲点头:“臣妾明白,您想怎么做,我都支持!”
赵婴齐将太子妃搂紧怀里,两人唏嘘不已。夜风很大,吹的帐篷呼啦啦乱响,惊动了熟睡的赵兴。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先看了看环境,发现和以前自己住的地方不一样,而且母亲没在身边,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太子妃慌忙从赵婴齐怀中出来,擦了擦眼泪,朝着帐篷后面走去。
赵婴齐无奈的笑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着太子妃的步伐朝帐篷后面走。这一天他的脑袋疼的难受,也不知道以前父王是怎么和这帮子朝臣打交道的,自己才感受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这也是他要退出王位争夺的一个原因。
太子妃将赵兴抱起来,温声安慰。很快,赵兴便停止了哭声,趴在母亲怀里安然睡去。哼着听不清的调调,望着孩子的脸,太子妃的脸上全是满足。脑海中出现赵婴齐给她形容出来的生活,男耕女织平平安安,太子妃觉得很知足。她是个没有野心女人,只要自己过的平安舒心,能不能做王妃不重要。
“咚!”一声闷响,太子妃连忙将赵兴抱紧,扭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身后不远处站在一名黑衣人,手里提着短剑,暗红色的血液在昏黄的油灯下看不太清。太子赵婴齐就倒在那人脚下,勃颈处正在往外冒血。太子妃愣了,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等太子妃叫出声,那人一个箭步跨过赵婴齐的尸体,一把抓住太子妃的脖子。那人的手很有力,太子妃只觉得自己已经喘不上气来。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赵兴的小脸上。
“咯吧”一声脆响,太子妃的表情定格在惊恐的瞬间,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耷拉下来。随着那人放手,太子妃软绵绵的倒在稻草上。
赵兴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很大很洪亮,在寂静的夜中听上去格外刺耳。住在旁边帐篷的奴仆听见,连忙起身,准备过去看看。还没找见自己的衣服,赵兴的哭声戛然而止。老仆心中一凛,再也顾不上衣服,光着脚就朝帐外跑。
当他揭开帐篷帘子的时候,昏花的老眼一时适应不了帐篷里的光亮。稍微缓和了一下,当一切看清之后,老仆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太子死了……!”
“有刺客……!”
呼喊声响彻整个营地,刚刚睡下的人全被刺耳的喊叫惊醒。诺大的越人营地一片混乱。守夜的兵卒和惊慌的人群相互冲撞,分不清到底是那一边的。火把朝着太子营帐聚拢,很快形成一大片光亮,将太子营地照的如同白昼。
阿巽静静的趴在营地外不远的灌木丛中,眯缝着眼睛紧盯着营地。
入云龙低声道:“时辰到了,豹子头估计……”
“再等等!”阿巽没看入云龙。两个人也没多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望着越人?大营。
一道黑影猛然间窜出来,几起几落来到阿巽身旁。冲着阿巽点点头,三人翻身钻入黑夜之中,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赵闻住在赵家营地,他听到喊声便立刻赶过来。望着地上三人,赵闻握拐杖的手因为用力变成了白色。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忽然间就被杀。凶手手段残忍,行事迅捷,不由的想起吕嘉。
吕嘉看见这场面的时候,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吩咐搜查整个营地,一定要找到凶手。
赵宇捅了捅吕嘉,示意吕嘉看对面。吕嘉连忙转头,发现赵家人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愤怒和仇恨。有几个年轻的已经将手放到了剑柄上,一步步朝着吕嘉而来。
“你们要干什么?”赵宇抽出长剑,挡在吕嘉面前。
云麾将军赵旉怒道:“吕嘉,你竟然派人暗杀太子,南越国岂能容你!”
吕嘉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些天很多事情交织起来,赵婴齐一家三口的死,不是他吕嘉所为,也成了他吕嘉所为。
...
第481章 榴莲的本名
苏任一直站在山坡上,望着南越大营。 两个营地相隔不远,能清楚越大营的动静。黄十三和蛮牛站在苏任身后,两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握着大斧,一个拎着大锤,简直就是哼哈二将。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越人大营没有任何变化。点起的篝火和走来走去的火把泾渭分明。
黄十三抬头天空:“先生,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会不会……”话音未落,越人营地忽然间乱了起来。
苏任长出一口气:“行了,回去睡吧!”
那一夜苏任睡的最好,是他来到会稽之后睡的最香甜的一天,没有做梦,没有梦遗,嘴角带着笑,一直睡到大中午。当苏任起来的时候,黄十三弄来的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蛮牛如同标枪一样站在门口,全身甲胄,格外威风。
苏任笑了笑:“你没睡?”
蛮牛摇摇头,翻了个白眼:“我是你的亲卫,黄十三没在,我得保护你的安全。”
苏任笑呵呵的点点头:“很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值得表扬。”
蛮牛冷哼一声,没理苏任。苏任尴尬的笑笑:“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都中午了,还吃早饭?”
韩说兴冲冲的跑过来,一脸得意,见了苏任顾不上行礼:“长史,好事!大好事,昨夜越人营地出现内乱,南越太子赵婴齐被杀,忠于赵家的人和忠于吕嘉的人火并,伤亡惨重!”
“嗯!”苏任这是嗯了一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说对苏任的风轻云淡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长史已经知道了?”
“现在什么情况?”苏任坐下开始吃饭,又问了一遍。
“哦!现在双方虽然罢战,但是还在对峙,咱们是不是立刻出兵?”
苏任摇摇头:“不着急,让他们先打会,你派人游走外围,发现逃兵不要厮杀,若是大队伍就跟上,小股的让他们走。”
“这……,咱们围了这么多天,就这么放了他们?”
“还围人家?也不家多少兵马,咱们多少兵马?行了,去办吧!我要是有十万兵马,一定全给包圆。”
韩说叹了口气,一拍大腿,转身去布置军务。苏任开始吃早饭,饭已经凉了,苏任也饿了,吃的倒也香甜。韩说刚走,黄十三也回来了。满身的泥土和树枝,脸上却满是笑意。
牛一眼,黄十三对苏任道:“一切顺利,安全撤退!”
接下来几天,在汉军的严密监视下,越人内部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吕嘉一开始占据优势,可背着刺杀太子自立的名声,手下那些将领心里犯了嘀咕。赵家这边虽然人少,却占据大义。双方火并的时候,吕嘉的人畏畏缩缩,赵家的人奋勇向前,几个照面吕嘉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五天,只用了五天,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论是吕嘉还是赵家人都没想到,竟然是赵闻占据了上风。赵闻凭借他在越人百姓中的威望,很快便将十万越人聚拢到了自己身边。等到赵家和吕嘉打的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能力将对手至于死地的时候,赵闻带着十万百姓将双方围了起来。
赵旉大怒,想要和赵闻理论,但闻身后拿着棍棒和农具的百姓,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赵宇也想上前拼命,被吕嘉拦住。
吕嘉对赵闻拱手道:“赵先生,你这是何意?”
赵闻叹了口气:“投降吧,你们败了!咱们全都被苏任骗了。”
“什么意思?”赵旉疑惑道。
吕嘉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杀太子的是苏任?”
赵闻点点头:“当我第一眼子尸首的时候,也以为是你干的,可是这几天我想了好久,总算想明白了,以国相的聪明,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错事,既然不是国相,肯定也不是我们赵家众人,不是我们,又会是谁呢?在置产,除了我们还有汉人,还有那个总喜欢阴谋诡计的苏任!”
“他正是相有野心,所有才会这么干,让我们相互厮杀!”赵闻叹了口气:“本来我南越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局面,说起来都是咱们自己弄出来的,国相若守住自己的本心,赵将军若不那么冲动,这一切就可以避免,苏任手中不过区区万人,咱们这么多人,即便不厮杀,逃命还是可以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苏任是怎么杀了太子的?他为什么要杀太子?”赵旉依然不怎么清楚。
赵宇鄙视道:“笨,若不杀太子,能有现在的局面?”
赵旉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他娘的,这个苏任真不是东西,我这就带人灭了汉军!”
赵宇觉得赵旉就是个笨蛋,瞪着赵旉道:“五天前还行,现在?你也不们还有多少兵马?苏任可还有一万人,装备精良,还有那个什么炸弹,你要送死请便,别拖上我们。”
“那怎么办?”
吕嘉也望向赵闻。赵闻低着头,过了好久道:“明日我就去苏任大营商谈投降的事情。”
“真要投降?”赵旉还是心有不甘:“我们现在还有兵马,与汉人决一死战或许能杀出一条生路,置产已经没了,但我们还有林莽,只要进了林莽越人就有机会。”
赵闻摇摇头:“所剩者皆是老弱病残,进了林莽能活下来的恐不足十之一二,十数万人将会饿死冻死,与其那样,不如与汉人谈判,大不了尽数迁往汉地,至少能留下我们越人血脉。”
吕嘉拱手给赵闻施礼:“赵先生一心为民,吕嘉自叹不如,一切全凭赵先生主持!”
“岳父!”赵宇一惊:“别人还好,你我若是落到苏任手中,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岳父请三思。”
吕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我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咱们都是越人,就算用我的头换十数万越人百姓活命,我便认了!”
赵闻对吕嘉也深施一礼:“国相大仁,真乃我南越百姓之福气!”
赵闻的到来苏任并没有觉得意外,算算时间,的架势,也该是派人来的时候了。吕嘉不会来,赵家那些人不敢来,那就只剩下赵闻一个了。
赵闻没有作为使者的身份,他报了自己的名姓后,说是苏任的朋友。既然是苏任的朋友,也就不用什么迎接仪式。黄十三带着人进了苏任的大帐。空空如也,一人一桌一壶茶。没有想象中分列两厢的大将,也没有在账外安排刀斧手,就这么简单而随意。
“坐!”苏任没有起身,冲着赵闻点头微笑。
赵闻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又和苏长史见面了,这是第三次喝苏长史的清茶,每次喝都能喝出不一样的味道。”
“茶就是这个样子,清水泡树叶,在没有清茶之前,那些所谓的涂草汤完全破坏了茶的本质,茶和世界上的事情一样,简单才是最好的。”
赵闻点点头,坐在苏任旁边,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是呀,什么事情简单其实最好,只可惜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偏偏要把很多事情弄的复杂无比。”
苏任也笑了笑:“是,对于越人我就一个条件,投降入汉,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你觉得呢?”
“当真?”
“我苏任从来没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赵闻叹了口气:“好吧,越人走到今天有苏长史的推波助澜,也有我们的咎由自取,苏长史能放越人百姓一条生路,在下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我立刻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这一杯茶还没喝完,赵先生何必着急?事情也不是急来的,说不定等一等反倒有奇效。”
“长史此言何意?”
苏任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想和赵先生品品茶而已。”
赵闻一脸疑惑,本想立刻赶回去但是如今有求于人,不好不给苏任面子。赵闻是人,不是神仙,也不是圣人,还做不到心静如水的地步。苏任的话让他心里有了疑问,再谈话就没了刚才的风度。
“赵先生?”苏任一连喊了好几声,赵闻才回过神来。苏任道:“前几日我在折岭发现一种水果,闻起来臭不可闻,吃起来却格外香甜,赵先生久居南岭,可知道那是什么?”
赵闻摇摇头:“从未听说过,不知长的什么样子?”
苏任一摆手,蛮牛歪着脑袋捧着榴莲进来,往桌上一放,立刻闪到一旁。赵闻眉头一皱,苏任示意他尝尝。忍着极度的不适,赵闻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尝了一口,眼冒亮光:“果然如苏长史所言,臭不可闻却格外香甜,不知此物姓名?”
“榴莲,取留恋之意!”苏任闻一眼:“此物并非长在南岭,我派人寻找方圆数十里,只有一棵树,或许是从别的地方飘过来的,却能在此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就如同越人一样,我相信在汉地也能过的不错。”
“榴莲,留恋!”赵闻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第48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任离开长安,那些被打压下去的魑魅魍魉们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特别是以馆陶长公主府为首,想要重新收拾自己的地盘。好在刘彻手中还有一个苏凯,很多沒办法正大光明处理的事情,苏凯都能办的妥妥当当。刘彻最担心的就是苏府,苏任在外替自己卖命,不管是从臣属还是兄弟,都得将家眷照顾好。
少了太皇太后的掣肘,刘彻对朝堂的控制力越來越得心应手,一大批忠于皇帝的大臣被提拔起來,如汲黯王恢等,朝堂上的气象令人耳目一新。最让刘彻高兴的是,魏其候窦婴答应为相。窦婴虽是太黄太后的侄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儒家,有他支持,外戚势力就能站到刘彻这边。除了高兴,也有头疼的。刘彻的舅舅田蚡,贪财好色,又沒有大本事,若不是太后一力保荐,刘彻就算死也不会让田蚡做太尉。
“陛下,入秋以來,雨水大作,大河不堪重负,臣以为当决堤放水,以免危及长安。”御史大夫庄青翟越过丞相窦婴,奏报此事。
刘彻看了庄青翟一眼,问窦婴:“丞相以为妥当否,”
窦婴连忙道:“大河泛滥是我大汉历年的大难,每每都是决堤放水,以保长安,今年臣已派人查看过,虽然水势很大,却沒有到决堤放水的时机,哪怕泛滥也不会危及长安,只会冲毁河北良田,不会造成太多损失,若决堤放水,大河蔓延千里,一发不可收拾,到那时才是人间惨事。”
“丞相所言差异,”庄青翟连忙道:“既然大河决堤放水先帝朝如此,今年为何不这么做,河北良田也是田地,若是淹毁,河北百姓当如何生活,决堤放水,可将河水引至荒地,便可救下良田,何乐而不为,”
新上任的虎贲中郎将樊哙大怒:“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所谓河北良田,有不少都是你庄青翟的吧,决堤放水,我问你庄御史,大河两岸何处有荒地,以前每年,都是你们决堤放水,淹毁百姓农田,以保住你们自己的良田,陛下慧眼如炬,岂能任凭你们继续胡作非为,”
“大司农,此事当真,”刘彻立刻明白过來,追问大司农。
大司农韩安国本是梁王的幕僚,后见梁王刘武不堪,便留在长安,走了田蚡的门路,先做了几年北地都尉,刚刚当上大司农。刘彻问他,他又不能不回答,连忙站出來:“陛下,臣以为兹事体大,事急从权,当派得力人手前往大河亲自考察,以作应对。”
“你是大司农,就你了,”
韩安国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拜倒:“臣虽为大司农,却不懂水利之事,臣斗胆保举会稽长史苏任,臣在北地之时便听苏长史聪明睿智,无论农商算经等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听闻传言,苏长史在都江堰对李冰的设计有些臧否,所点鞭辟入里,足见苏长史可当大任。”
刘彻乐了,但脸上沒表现出來。这个韩安国还真有些意思,苏任刚走,就找机会替自己将苏任弄回來,看來这人有些脑子。
庄青翟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苏任此去岭南事关重大,却不可为了几百顷土地的事情坏了朝廷大计。”
“那该如何,你倒给朕说个办法,”
庄青翟顿时哑口无言,老臣们的反击,再一次被刘彻化解。议论來议论去,此事交给洛阳太守去办,必定要泛滥的地区在黄河中下游,离长安较远,淹水都对朝廷沒有多大损失,大不了派人赈灾便是。就在众人无话可说,刘吉庆准备宣告散朝的时候,宫门外传來急切的吼叫。
“报……,会稽急报,”一声紧似一声,从宫门外直接传进大殿里面。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紧。派苏任去会稽弹压越人不假,但会稽毕竟只有一万郡兵,若是越人联合來攻,弄不好会稽不保,南部大乱,到那时北面西面都会闻风而动,对朝廷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传话的声音,传令飞骑手捧布袋,三两步迈进未央宫:“会稽急报,请陛下过目,”
刘吉庆连忙下到堂下,接过传令飞骑的布袋,小跑着送到刘彻案头,站在一旁看着刘彻的表情。刘彻三两下打开布袋,紧皱双眉,慢慢的将竹简展开。一边看,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化,从开始紧皱双眉,慢慢的舒展,最后脸上带着激动的潮红。
“好,太好了,”刘彻不由的叫出声來。
堂下群臣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田蚡眼睛一转,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爬出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苏长史不负众望,平定越人叛乱,乃我大汉洪福齐天,陛下恩泽永固。”
刘彻笑了笑:“舅父请起,此事的确值得恭贺,刚刚接到会稽太守严助八百里加急,苏任率兵突袭闽越国都治城,一举攻破治城,生擒闽越王无诸等大小官员数百人,闽越已平,”
“恭喜陛下,真乃天佑我大汉,”
“哈哈哈……”刘彻大笑。
田蚡满脸堆笑:“陛下,苏任此次立下大功,当褒奖才是,凡出战官兵也该赏赐,会稽太守严助也有功劳,应赏。”
“对对对,都赏都赏,此事也在你太尉职责之内,你拟出來便是,”
“喏,”田蚡终于退了下去。
很快,整个皇宫中就传出汉军拿下闽越,生擒闽越王无诸的消息。刘彻亲自去长乐宫禀报太皇太后窦氏,听完刘彻的汇报,窦氏笑着点点头:“苏任可真是个福将,既然他为我大汉立下功劳,皇帝不能怠慢功臣,该封赏的定要封赏。”
“皇祖母放心,孙儿已经让人去办了。”
“这就好,”窦氏叹了口气:“自高祖起,我大汉朝对外用兵,虽然略有小胜,却沒有灭国之胜,闽越虽然国小,好歹也是一国,苏任新婚五日便去了会稽,刚刚娶的妻子不可能沒有怨言,明日你让人把他的两个妻子都叫进宫來,哀家要见见他们。”
“皇祖母大恩,孙儿替苏任拜谢,”
苏任一走,数月沒有音讯,一则是会稽山高路远,往來不便。二來,实在是通讯技术太差,就算派人送,來回也得一个多月,若是路上有个闪失,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題。这一次,严助派八百里加急送捷报入京,苏任趁机私用一次,让传令飞骑也给自己家里送了家书。
正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一家人提心吊胆的时候,接到苏任的书信,整整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情绪,彻底得到了宣泄。冷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董倩还好使劲忍住。十二娘十三娘两人好言抚慰,这才让两女止住哭声。
文党手捋须髯:“好啊,子恒平灭闽越,越人必然忌惮,大汉南疆无忧亦,”
董仲舒破天荒的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女婿也表示肯定:“越人降而复叛,叛而再降,成为我大汉南疆毒瘤,尤以闽越最盛,此次平灭闽越,对其他越人也是一个震撼,当贺之。”
司马相如呵呵笑道:“董祭酒可是第一次对子恒肯定,可喜可贺。”
“对呀,君实如此一说,老朽也想起來了,的确是董兄第一次对子恒肯定,当真可喜可贺,冷小子,去那些酒來,我们几人要畅饮几杯。”
冷峻无奈,只得转身去拿酒。刘高已经抱着酒进來,笑呵呵的道:“冷公子不用忙了,先生立下大功,自当庆贺,今日酒水管够。”
文党大笑:“你这个把家奴才,平日里对家里什么东西看的死死的,今日能拿出这么多酒,该不会又往里掺水了吧,”
众人大笑,苏家的气氛缓和起來,人人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比如这次,苏任平定闽越,整个长安城几乎都沉积在高兴之中,唯独馆陶长公主府的气氛让人觉得后脊梁发凉。并不是说馆陶长公主刘嫖不希望看到越人被灭,作为刘邦的子孙,大汉兴盛自然是好事。只是他不愿意看到苏任逞能。
瞪了韩焉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不但沒能杀掉苏任,还让我们折损那么多人,要不然这长安城早就重新回到了咱们手中。”
“我堂弟也死了,此事不是已经过去,长公主还提它作甚,”
“对对对,韩大夫说的对,这一次苏任立下大功,回长安指日可待,咱们好不容易才从他的阴影里出來,若是他回來,对谁都沒有好处,还是想个办法才是。”
“哼,”刘嫖冷冷道:“苏任如今立下大功,天下人都看着,谁能阻止他回來,”
“可否请太皇太后相助,”庄青翟试探性的问道。
刘嫖翻了个白眼:“我这母亲也不知怎么了,现下被刘彻哄的团团转,我几次求见她都不见,就是皇后也沒有见到,反倒是要召见苏任家的两个贱妇,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想的。”
“求太皇太后沒用,此事还得另想别的办法。”韩焉低头沉思,好半天道:“要不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什么,”
韩焉一笑:“既然我们不能阻止苏任回來,那就只好在半路上再下手,”
“还來,上一次……”
“这一次不同,”韩焉信心满满:“庄御史,只要陛下想要调苏任回长安,你便想办法让苏任沿江而上,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沿江而上,你是想借助淮南国……,”庄青翟大惊,
...
第483章 三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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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第一封急报,就会有第二封,第三封,乃至第四封。半年来,大汉朝廷已经对来自岭南的急报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说偷袭闽越是苏任侥幸,那不战而让雒越、西殴低头称臣,这是什么?还有最厉害的,一万人硬是围着南越数万大军和十数万百姓,逼迫南越人投降,这简直就是神话。
大汉的名将们蒙圈了,别说他们,从古到今也没人打过这样的仗。无论是当年的淮阴侯,还是绛候,即便是西楚霸王项羽,碰见苏任面对的情况,都未必赢的这么漂亮。按照严助战报上所写,此次灭四国之战,郡兵损失千余,未动用会稽分毫粮草,缴获金银珠宝上百车,二十余万百姓将迁入汉地。
朝堂上一阵肃静,没有一点声,能听见油灯燃烧发出啪啪的声响。刘吉庆扭头看了看刘彻,刘彻没有任何表示,刘吉庆重新站直身体,静静的望着堂下。
“诸位爱卿,你们说说,朕该怎么赏赐苏任?是加官进爵还是赏赐金银财帛?”刘彻故意望向庄青翟。
庄青翟正准备说话,一抬头看见刘彻看着他,连忙低下头,重新跪好。
窦婴道:“陛下,岭南新立,臣以为朝廷可将赏赐苏任的事情暂放一下,岭南尚有二十余万百姓,还有那么大的地方,如何安顿这些百姓,如何治理岭南才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二十余万百姓进入汉地,稍有不慎,将会闯下大祸,臣以为可任命苏任为光禄大夫,专职负责安抚越人,若换旁人恐生变故。”
“准!”
“陛下!越人虽降,然岭南尚有小股越人为匪为患,朝廷可下令,以苏任为中郎将,统领会稽、吴郡两郡并九江、衡山二国之兵马,弹压岭南盗匪,以待朝廷派人控制。”
“准!”
“陛下,迁移大量百姓,所花费必然巨大,然国库尚不充盈,从长安调拨钱粮也不妥当,臣以为可向江淮周边诸国借粮,以解燃眉之急,此事可让苏任全权处理。”
“准!”
窦婴带了个头,丞相府的官员一个接一个,说出对岭南的治理方法,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提到了一个人,那便是苏任。短短一刻钟时间,苏任已经从太中大夫升任光禄大夫,由会稽长史升任中郎将,爵位也几乎位列关内侯,手中权力从一郡延伸到整个南方,甚至淮南国有些事情都要他点头。
庄青翟的冷汗都冒出来了。那些人说了也就罢了,可怕的是皇帝竟然样样都准,而且没有一个人反对。庄青翟明白了,这些事情人家早就商议好了,独独瞒着他一个。恐怕就连身边这个贪财好色的国舅爷也都参与其中。
整场朝会,庄青翟一句话没说,作为老臣的代表他没有发言的机huì。皇帝和别的大臣一起挤兑你,能站在朝堂上,还能位列三公,只因为庄青翟的脸皮够厚,或者是皇帝还念及太皇太后的好,没把太皇太后选定的丞相和御史大夫一起赶走。朝臣共议,皇帝发了话,很快就有人写了圣旨,盖上玉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会稽。
庄青翟跌跌撞撞的进了家门,韩嫣正在书房里等着。这时候再见韩嫣,庄青翟有些后悔,当初虽不算皇帝心腹,那也是靠近皇帝的人,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听了韩嫣的鬼话,上了馆陶公主这条贼船。
“御史大夫,今日朝堂上的议题可是诏令苏任回长安?”见庄青翟进来,韩嫣连忙起身。
庄青翟摇摇头:“你猜错了!陛下并没有召苏任回来的意思。”
“哦?不会吧,前几日……”
庄青翟冷笑一声,望着韩嫣,觉得这个韩嫣比自己还可笑。他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与皇帝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外界传言,韩嫣和皇帝有龙阳之好,即便是这样的关xì,都被皇帝耍了一把,看来自己并没有多么凄惨。
韩嫣意识到自己被皇帝骗了,连忙问道:“那皇帝准备什么时候召回苏任?”
“短时间是回不来了,越人虽败,尚有几十万百姓需要安置,陛下已经下旨,安置越人百姓的事情全权交给苏任,并擢升苏任为光禄大夫、中郎将。”庄青翟自嘲的笑了一声:“现在苏任名正言顺的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江淮之地他最dà,就算是淮南和九江、衡山三国都要听他的。”
“啊!陛下竟然给苏任如此权柄?”
“眼红了?”庄青翟轻蔑的笑笑:“谁让人家立下大功,一万郡兵便平灭越人,就算淮阴侯和降候在世,恐怕也没这本事。”
韩嫣皱着眉,久久没有言语:“此事不能这么完了,明日我亲自去淮南,面见淮南王。”
“你可是陛下近臣,走得脱?”
韩嫣推门而出,径直走了。庄青翟也没管,坐在座位上,心里反倒平静下来。朱买臣、边通走了进来,两人与王朝都是庄青翟的门客,深的庄青翟推崇,平时庄青翟有事便会和两人商议,被称为三精。这一次还是第一次两人主dòng凑上来。
庄青翟请两人入座。朱买臣与边通对望一眼:“武强侯因何事愁眉不展?可否告知我二人,我二人也好替武强侯分忧。”
庄青翟笑着摇摇头:“只是朝中琐事,并无大事。”
边通又道:“可与中大夫有关?中大夫是陛下近臣,武强侯若是得罪了他,对您非常不利。”
“他算什么近臣,跳梁小丑而已,不提也罢。”
“哦?看来中大夫失势了,既然如此,武强侯更不应该与其走的太近,若是被陛下知道,甚为不妥。”
庄青翟点点头:“嗯,此言甚对,明日我便吩咐下去。”
边通又道:“这几日长安大街小巷,都在传言苏任的功绩,被称为天xià少有的英才,攻破岭南四国,俘获越人数十万,此等大事不知陛下如何应对,若需要我二人帮助,请武强侯赐教便是。”
“哎!此事不用我管,陛下已经下旨,安置越人百姓的事情,全权交给苏任,苏任此人有七窍玲珑的心肝,这些事情难不住他。”庄青翟靠在扶手上:“不过,苏任身边没什么人,若我向陛下保举你们二位,陛下或许会征辟你们,二位先生可要做好准备,到了会稽当大展拳脚,留在我这里只能埋没二位才华。”
朱买臣与边通一听,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跪倒:“多谢武强侯栽培,小人绝不敢忘厚恩。”
庄青翟摆摆手:“还是要劝你们一句,到了会稽勤勤恳恳,且不可与苏任起争执,若是闹到陛下那里,为了苏任,陛下绝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再拜,连称不敢。
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让朱买臣和边通兴奋不已。来长安的目的就是求官,只可惜一直没有机huì,这才寄人篱下,如今总算熬了出来,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两人没有回房,一道出了庄青翟的府门,想要寻找一个酒肆庆祝一番。长安城最有名的酒肆自然是翠香楼,离的也不远,二人便联袂而来。
“朱先生,边先生,你们二位也来了?”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长的尖嘴猴腮,两撇小胡子抖动几下,格外跳脱。
朱买臣与边通连忙回头,一见此人,连忙施礼:“原来是王先生,失敬失敬!”
王朝、朱买臣、边通三人的轨迹基本相同,前几年,一起来到长安,一起求官。然而谁的时运都不济,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没有结果。朱买臣一度心灰意冷,准备投靠好友严助,被王朝和边通劝住。按照历史的轨迹,朱买臣去了会稽给朝廷出了平叛越人的建议,得到刘彻赏识,从而以会稽太守起步,历任主爵都尉,最后上升道丞相府长史,继而向丞相推荐王朝、边通,三人共为丞相府长史,一起飞黄腾达。
事情的奇就奇在这里,因为苏任的到来,朱买臣没能去成会稽,自然就没有机huì向朝廷献策,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庄青翟的门客。三人提早在这里碰了头,依然视对方如兄弟,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呵呵呵,二位面带喜色,应该是有好事吧?”王朝倒背双手,心安理得的受了两人拜见:“若是我没有猜错,武强侯要向陛下保举二位了吧?”
朱买臣一笑:“王先生果然神人也,刚刚武强侯才答应,王先生一眼便看了出来,在下佩服。”
“果真如此,不知保举二位为何官?”
边通眼睛一转:“王先生猜猜看,猜中,这顿酒钱我们请。”
“哈哈哈……,那就不客气了!”
三人进了翠香楼。正是中午时分,翠香楼的生意正好。在伙计的引领下,三人上到二楼的雅间。王朝年纪最dà,自然上座,一番客套之后,话题又回到了刚才的事情上。
王朝看了看左右二人:“不会是会稽吧?”
朱买臣一愣:“王先生真说对了,正是会稽,如今会稽正是用人之际,我等心怀抱负,去了才好施展,总比继续留在长安强些,我二人这次打定注yì,此次尽心办事,替自己挣个前程。”
边通连连点头:“王先生可愿同往,我等三人也有个照应。”
王朝摇摇头:“会稽虽好,苏任却是商贾出身,你我饱读诗书,岂能留在这人手下?即便将来一飞冲天,也会被世人诟病,不但我不会去,奉劝二位先生,还是打消此次行程为妙。”
朱买臣与边通立刻皱起眉头,半天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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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严助很不爽
皇帝的圣旨还沒到,一些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了。千万不要低估人们传递信息的能力,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传递方式。现代人有网络,古代人也有网络。现代人的网络就是电脑后面那根线,古代人的网络庞大复杂,他们借助的是行走在大地上不停运转的商队。
崔久明是第一个知道苏任被擢升的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亲自从江淮跑到会稽,手里还提着些许礼品。见了苏任便面带微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恭喜,恭喜,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苏任看了看礼品:“就这一点,堂堂蜀中商会会长,可是天下最大商会的会长,送礼这么小气,”
“哈哈哈……,你不是常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我从江淮过來,虽然沒有千里,送的也不是鹅毛,心意到了就行了,不用那么俗套。”
“真会说,來,里面坐。”
长史府,就是严助借來的院子,苏任來会稽大半年,留在这院子里的时间不到两月,这一次回來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他苏任的家。哪家商户半卖半送,院子就改姓了苏。既然是自己的家,就得收拾一番。崔久明來的时候,一群泥瓦匠和木工正在院子里忙活。
进了大堂,新打造出來的家具散发着木头的味道。崔久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檀香的吧,你可真会享受,还是这太师椅坐起來舒服,现如今跪坐的时间长了,膝盖疼,脚腕疼,浑身都疼,等你这里完事了,我把这群人弄到江淮,将我家也按照你这里的标准改造改造。”
“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说实话,这一次挣了多少,”
崔久明嘿嘿笑了两声:“还不错,各家都很满意,这次來他们托我打听,若下次还有这好事,苏长史,不,苏中郎一定要叫上他们,他们会全力以赴,保证办的妥妥帖帖。”
“呵呵呵,上瘾了,这是打仗,下一次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有一次就不错了。”
崔久明把椅子往苏任身旁挪了挪,压低声音问道:“咱们兄弟,你就交个实地,越人安抚的事情上,到底有多大的油水,”
苏任看了崔久明一眼:“你觉得呢,”
崔久明想了想:“安置越人本是个花钱的活,采购方面可能能挣一点,但是朝廷准备就近解决,就算我们从蜀中或者别的地方运來粮食和物质,利润也很少,除了以前咱们囤积起來的地皮之外,沒什么赚头。”
“知道就好,安置越人的事情很大,也很难做,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民乱,你们最好不要插手,官府的事情解决起來好办,若你们夹在中间,万一出了问題,你说我对你们是治罪还是不治罪,”
崔久明点点头:“也是,既然如此,听你的,”
苏任拍拍崔久明的肩膀:“很好,挣钱也得有底线,不是什么钱都能挣,这几日会稽粮价已经开始上涨,我准备动刀子了,回去后告诉咱们的人,让他们收敛些,若是不听,到时候别怨旁人。”
“这是自然,我晓得。”崔久明和苏任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早有默契:“要不要我们运些粮食进來,平价出售,压一压粮价,”
“呵呵呵,学乖了,”
崔久明也笑笑:“挣了那么多钱,总得做些事,要不然旁人总说咱们商贾为富不仁多不好,”
“这件事可以办,不仅是粮食,布匹草药农具耕牛都可以运,不过一定要平价出售,虽说利润少了点,沒关系关键要在这里扎下根,为今后的生意做基础,几十万越人消费能力很乐观。”
“明白,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吗,”
两人有说有笑,聊的很是投机。眼看到了午饭时间,两个朋友好久不见,其他人自觉的避开,给两人留下空间。都知道,安置越人需要蜀中商会大力支持,崔久明能自己找上门,说明他很看重与苏任之间的关系。午饭很简单,两盘时蔬,一人一碗米饭,再來一碟子熏肉。沒有酒,沒有山珍海味,两人吃的还是高兴痛快。
崔久明一边吃饭一边道:“这次陛下可是对你信任有加,听说不仅对你升官加爵,还有不菲的赏赐,谁看了都眼红,”
“谁眼红,”
崔久明笑着指了指东面。长史府东面是会稽属衙,自然指的就是严助:“圣旨里面对太守一个字都沒提,能不眼红,”
苏任叹了口气:“陛下这一点做的太直白了,今后再做事就沒那么顺畅了,昨日我想去拜见,便被吃了闭门羹。”
“真的,那这严助也太小心眼了吧,”
苏任笑笑:“怎么说都是会稽太守,此次平灭岭南,会稽虽然沒有多大功劳,苦劳还是有的,陛下只字未提,就算是我也心里也会不舒服,但这种事情咱们也管不了,就靠严太守自己悟了。”
“什么意思,”
“吃饭,”苏任埋头吃饭,崔久明也沒追问,两人将话題拐到了安抚越人的事情上。
严助也在吃饭,每一口都味同嚼蜡,再精美可口的饭菜送进嘴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他不明白,作为会稽太守为何陛下在圣旨里提都不提,难道说陛下觉得此次平灭越人全是苏任的功劳,又或者因为陛下对苏任恩宠,最后想到的结果是,他严助在朝中并沒有谁替他说话,所以才弄到现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局面。
“主人,您再尝尝这个,这是刚刚打上的河鱼,正鲜嫩着。”管家见严助想心事,只顾着加眼前那盘菜,连忙将鱼和那盘菜换了位置。
严助吃了一口,沒觉得多好吃,放下饭碗:“不吃了,撤下去吧,”
“主人,你才吃了半碗,平时都是两碗。”
“我说撤下去就撤下去,废什么话,”
管家无奈,只得吩咐人将严助沒吃完的饭撤了下去。给严助倒了杯水:“主人还在为皇帝封赏的苏任的事情生气,”
“本太守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主人当然不是,但陛下将平灭越人的功劳全都记在苏任头上,对主人也太不公平了,”
“你懂什么,朝廷这么做,自有朝廷的打算,记住,今后不得妄议朝政,”
严助正在教训老仆,门子进來禀报:“禀主人,苏长史求见。”
“不见不见,就说我身体不爽,正在修养,”
门子就要出门传话,被老仆叫住:“主人,苏长史都來了三五次了,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倒不如见上一面,听他说什么话。”
严助深吸几口气,沒有言语。管家立刻吩咐门子相请,命人收拾大堂,准备茶水。一切刚刚妥当,苏任迈步进了严助家的大堂。严助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盯着苏任。苏任很客气,对严助行礼。礼毕,严助道:“苏长史很快就要成为苏中郎,总理越人迁徙一事,今日怎么有空來我这里,”
“此次平灭越人,太守劳苦功高,迁徙越人也需要太守帮忙,小子年幼还需仰仗太守。”苏任接着道:“下官已经将平灭越人的事情,详详细细向陛下上了奏章,陛下自然能体会到太守在此次战事中的作用,下官对内政不熟,很多事情需要太守指点,还望太守不吝赐教。”
严助久经宦海,苏任这几句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第一,苏任已经向皇帝保举了他严助;第二,若能妥善安置越人,苏任绝不会亏待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苏任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分量比他这个太守重。望着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岁的毛孩子,嘴巴上的毛都沒长齐,竟然敢这么说他严助,严助的气的直咬牙。
“苏长史,安置越人的事情陛下和朝廷全权托付于你,你自当竭尽全力,放心,本太守绝不会从中作梗,只要圣旨中所言,老夫一定办到,老夫在这里恭喜苏长史荣升苏中郎,只要苏中郎处理好越人的事情,回长安指日可待。”
严助面带笑容,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苏任明白,严助因为功劳的事情算是和自己闹僵,要想缓和不是那么容易。这一次自己在南方,真成了孤家寡人,安置越人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苏任还想说话,严助却冷冷道:“老夫身体不好,送客,”
被严助赶了出來,黄十三就要带着蛮牛冲进去,被苏任拦了下來。一边走,苏任一边计算。此次涌入汉地的越人在二十万以上,按照他先前的布置,沙坪工地可以消耗五万人;船厂码头能消耗一万;江淮准备的土地能容纳六七万,剩余的七八万怎么安置,就地等待肯定不行,放任不管更不行。
回到家中,苏任愁眉不展,本指望会稽郡能消耗这七八万人,哪怕是暂时安置都可以,可惜严助一口拒绝,急切间七八万人的归属沒了着落。
赵闻一直在等苏任,刚一进门便走过來,抱拳道:“苏先生还在为我们的百姓犯难,”
苏任点点头。
赵闻深吸一口气:“听闻大汉皇帝准备在岭南设郡,不知能有多少越人回到故里,”
...
第485章 韩焉的诡计
“圣旨到,苏任接旨,”
这一次,沒有锦旗招展,也沒有前呼后拥。一个宫中内侍,十几个禁军,从长安快马加鞭,用了大半个月赶到会稽。苏家早已准备好香烛桌案,内侍特有的公鸡嗓子,将圣旨阴阳顿挫的念完。苏任与一众人等谢恩接旨,程序就算结束。
让石宝拿些钱打发了那名传旨的内侍,公孙贺呵呵一笑:“现在就算名正言顺了,说,我统领那处兵马,上一次你们几个率兵出征,留下我看守会稽,都快那我憋出鸟來了,这一次说什么都要让我的长剑见见血。”
李当户最沉稳:“会稽的郡兵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吴郡九江衡山三个地方的兵马,恐怕就沒那么好调动,吴郡可能能好一点,九江国与衡山国最让人头疼。”
“那我就去吴郡。”公孙贺立刻挑了一个软柿子。
霍金道:“你怎么总喜欢干这种不是男人的事,有本事就挑九江或者衡山,要你真是男人,就去淮南将他的兵调出來,”
公孙贺一笑:“从淮南国调兵还真不难,只怕兵有了用不成,陛下之所以沒写淮南国,也有这层意思。”
“淮南国用不成,九江国和衡山国就能用了,”霍金很不解。
韩说如今也算内部人员,很多事情也可以参加。他笑了笑:“小将军有所不知,九江和衡山虽也是诸侯国,却不能与淮南国比,这两国兵微将寡,沒那么多老弱病残,他们也就凑不齐我们需要的兵马,只能从国兵中抽调,所以这两国的兵还是可用的。”
“淮南也不大,他就能找到那么多老弱残兵,”霍金追问。
韩说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苏任一眼。苏任立刻接过话头:“淮南王拍死,身边兵多,找些老弱病残很容易。”
霍金挠挠头:“真麻烦,调个兵还这么多门道,老韩,我们三个可在会稽郡兵队中,上战场的时候不需扔下我们。”霍金石宝李敢往韩说面前一站,弄的韩说哭笑不得,连说不敢。
四个地方,会稽吴郡九江国和衡山国。会稽有韩说,出不了问題;公孙贺抢先占了吴郡,以他公孙家的势力,吴郡太守应该不敢为难;九江国和衡山国成了难啃的两块骨头。李当户和卫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任笑道:“你俩这是怎么了,一个是卫尉家大公子,一个是国舅,被两个诸侯王吓的都不敢说话了,”
卫青道:“让苏大哥笑话了,我俩不是怕,而是担心办不好,耽误了陛下大事。”
李当户也点点头:“安置越人和扫清岭南匪患同等重要,岭南之地广袤,若沒有大军很难肃清匪患,不肃清匪患,朝廷便不能占领岭南,越人对我们也会成为一大危机,所以我俩才沒敢说话。”
“几个越人小毛贼而已,不用这么紧张,我也沒打算从九江和衡山弄來多少兵马,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恐怕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有吴郡和会稽郡两地郡兵足够,大不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南岭,我看那些山匪盗匪往哪里藏,”
赵闻也在旁边,一听之下不由的心中一紧。苏任扭头冲着赵闻笑笑:“说说而已,呵呵呵,这么大座山,要烧也不容易,若是赢公子肯出力,不烧也行。”
赢广济从门后闪身出來,对苏任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烧吧,我帮不上任何忙,”
苏任笑道:“别,岭南真的沒什么了,赢公子高抬贵手,往西面或者南面挪挪如何,”
“哼,有何好处,”
“你说,”
“夜郎,”
苏任摇摇头:“不行,再往西,”
“你就这么想让我上高原,”
“那地方真的非常适合你,真的,只要你上了高原,我发誓大汉朝绝不派一兵一卒,那里永远是你们的天下,”
两人对望着,想要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可惜谁也沒有看明白对方。赢广济道:“你说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去看了,一月之后就会有消息,等我一月。”
“行,”
昨日的长史府,今日变成苏家。大门口立起的旗杆证明这里住的人身份很不一般。左边的金乌旗证明这户人家有人是朝中大夫,右边的飞彪旗证明这户人家有人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在大汉朝门阀制度非常严格,一个家族有谁是什么地位,几乎到了贴在门口张榜公布的地步。三国时期的袁家,总是将四世三公挂在嘴边,就是这个道理。
苏任得了官,事情却沒有变的更多。沙坪工地和船坞码头有主父偃打理,江淮的事情有崔久明看着,就连留在会稽的百姓,也有赵闻小心翼翼的安抚,绝不会出任何乱子。这是民,再说说兵。会稽都尉韩说几乎成了苏任的跟班,因为此事差点气的严助吐血。吴郡太守在公孙贺的威压下,还是将郡兵交出大半。有这两只军兵在手,会稽就不会翻天。
会稽不会翻天,江淮却出了漏子。江淮之地多是九江和衡山国的地方,虽然被崔久明买了,却是两国国王的封地。就在崔久明按照苏任所言,准备在购买的土地上修城,聚民,做一方土皇帝的时候。衡山王和九江王不约而同的宣布,要将崔久明购买的数千顷土地圈为兵营。
人家倒也沒强求,你出多少钱买的,我依然给你多少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走人,这地方不允许越人居住,更不会让崔久明建城建镇。
面对官家的无礼,作为商人的崔久明根本顶不住,托关系找人送钱,什么招都想了,却沒有任何效果。找的人打哈哈,送钱沒人收,折腾了三五天,得到的消息是,一月之内搬走,不允许一人留在两国境内。
崔久明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能來找苏任想办法:“你说说,这事怎么先前一点风声都沒有,突然决定,立刻就來要地,摆明了不让我们在此开荒安置越人。”
苏任点点头:“这次你说对了,衡山王和九江王一起干说是巧合沒人相信。”
“只可惜了那么一片土地,沒了地几万越人无处安置,更不要说建城养民的事情,要不让陛下下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苏任摇摇头:“那块地方是衡山王和九江王的封地,陛下也沒有办法,不是还有一月吗,先弄清楚再说,衡山王刘赐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沒这个胆子,必定有人在后撑腰,大不了我亲自去一趟六安,看看他刘赐想干什么,”
“好好好,你出马绝对沒问題,那咱们现在……,”
“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管他,若再找你,你就往我这里推,刘赐胆小,绝不敢出兵。”
崔久明长长出了口气:“那就好,咱们在江淮投了那么多钱,决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哈哈哈,还是心疼钱,”
崔久明嘿嘿笑了两声:“你不是说钱能通神吗,既然如此,有谁不喜欢钱的,”
打发了崔久明,苏任让黄十三去找阿巽,让阿巽打探一下刘赐为什么突然这般强硬,非但不给李当户一兵一卒,还要借故收了崔久明的地。按照苏任的猜测,这里面肯定有淮南王的影子,只是不知道淮南王给了刘赐什么好处,让刘赐如此卖命。
在等待阿巽消息的几天,苏任将这件事告诉了皇帝,只是告诉,沒有要求刘彻干预。刘赐必定是衡山王,在朝廷法度上來说,诸侯国的封地朝廷无权干涉,刘赐为衡山王,是景帝封的,就算要撤,也得有正当理由,仅凭这一点,弄不好会激起诸侯王的反叛,大汉到了目前这局势,决不能出现大动荡。
三天后,阿巽有了回报,出乎苏任意料,这一次站在刘赐身后的人不是淮南王,而是中大夫韩嫣。
“你是说,韩嫣千里迢迢跑來了衡山国,”
阿巽点点头:“正是,小人打听到,韩嫣本要去淮南国,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改变计划,去了衡山国,衡山王就是听了韩嫣的话,才拉拢九江王一起讨要崔掌柜所购买的土地。”
“韩嫣,”苏任念了念这两个字,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对黄十三道:“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就去衡山国。”
韩嫣非常高兴,正与刘赐对饮。两人一见如故,说起韩嫣的先祖韩王信,刘赐极具恭维之言。韩王信,也叫韩信,为了区别名将韩信,史书中多写为韩王信。韩王信乃韩国贵族,年少时随张良进入关中追随刘邦,韩国被诸侯联军占领后,做韩国太尉,后來项羽分封天下,韩王信封为韩王。
韩嫣是韩王信的孙子,和韩王信一样,长相俊美,善于言谈。刘邦平定天下后,韩王信因勾结匈奴被刘邦率兵灭掉韩国,韩嫣被带回长安。其实韩王信一生碌碌无为,无非占了韩国贵族的光,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他做韩王。史书中给他加个王字与韩信区别,也能说明韩王信不及草莽出身的韩信万一。
韩嫣端起酒杯,遥敬刘赐:“大王若能让苏任栽个跟头,在下保证日后馆陶公主和皇后会多多补偿,请,”
...
第486章 晓之以理
苏任突然驾临六安,让刘赐慌乱了好半天。苏任是皇帝任命全权处置越人事宜的光禄大夫,人家背后站的是皇帝,若苏任张口要地,刘赐也不好继续用强。诸侯本就遭皇帝猜忌,若在这件事上引起皇帝的反感,他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刘赐急的在屋中打转,韩嫣坐在一旁,鄙视道:“一个苏任,大王何必如此,”
刘赐道:“韩大夫是不知道,这个苏任本王见了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年前他去会稽的时候,以二百人硬是将九百盗匪击溃,这一次仅凭会稽一万郡兵平定岭南,深的陛下器重,若此事被陛下知道,我,我如何是好,”
“苏任他算老几,他有我与陛下亲近,”韩嫣不置可否:“不就是立下一点功劳吗,此次我來江淮,为的就是他,既然他送上门來,正好,”
“韩大夫意欲何为,”
韩嫣笑了笑:“大王不要惊慌,我会做的干净利落,绝不会让大王为难。”
衡山王刘赐皱着眉,想问却又不敢问,一时间沒有办法。当门子前來禀报,苏任求见的时候,刘赐顺嘴称病,不愿和苏任接触。
卫庆看了看韩嫣,又看看刘赐,走到刘赐身旁,附耳道:“大王,韩嫣虽然有长公主和皇后撑腰,但苏任身后可是陛下,咱们不能指望两个女人,还是见一见的好。”
刘赐心中一惊,连连点头,急忙找人去追门子。幸好,门子尚未走远,被追了回來。刘赐不顾韩嫣阻拦,亲自出府相迎。这是刘赐第二次迎接苏任,每次都是在苏任风头正盛的时候。再次相见,刘赐表现的格外谦卑:“苏中郎來,怎么不提前通知,小王也好出城迎接,让苏中郎久侯,罪过罪过。”
“大王事务缠身,在下也沒什么大事,路过六安便來看望,小小礼品不成敬意。”一挥手自有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走进衡山王府。
进了大堂,苏任一眼就看见小几上那个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他沒有挑明,依然与刘赐谈笑风生。分宾主落座,有人奉上茶水。刘赐笑呵呵道:“自苏中郎走后,饮茶之风便在衡山国盛行,小王也是一日不饮就觉得缺点什么,这是采自霍山的新茶,苏中郎尝尝,可与苏中郎去年做的有何不同,”
苏任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茶水略显生涩,和他的茶沒法比。笑道:“好茶,果然是好茶,这霍山可是宝地呀,明日我就让蜀中商会的人來大王这里采购些,也好运回蜀中长安,让更多人的知道霍山茶的香浓。”
“呵呵呵,苏中郎说笑了,您才是制茶之祖,我们这里的人岂能与苏中郎相比,我也喝过蜀中茶,苏中郎可不要骗我。”
苏任也笑笑:“让大王识破了,在下请罪。”
两人聊的很高兴,心里的事都沒有写在脸上,都等着对方先开口,谁都知道先开口的那边是输家,所以默契的保持着这种不浓不淡的闲谈。眼看着过了中午,两人从饮茶聊起,天南海北各种新奇说的天花乱坠,苏任的见识广博让刘赐惊讶不已。很多时候,都是刘赐在听,苏任在说。
聊无可聊,两人便谁也不说话,静静的饮茶,静静的望着门外。天马上就要黑了,苏任还是沒有走的意思。刘赐不好硬赶,只能陪着枯坐。世子刘爽听闻苏任來了,立刻过來拜见,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说了几句,还是刘爽将话題拐到了越人的事情上。
刘爽一脸诚恳,问苏任:“听闻苏中郎在岭南平灭越人,在下十分佩服,恨不得当时与苏中郎一起去岭南,虽说不能上阵杀敌,智计也不及,为苏中郎牵马也是好的,如今越人内附,陛下也下令让苏中郎全权安置,不知苏中郎还有什么需要,”
苏任一笑:“世子客气,说起越人的事情,的确有些问題,越人内附二十几万,在下想尽办法才安排一半,谁料就这一半还出了问題,蜀中商会在江淮间购置了数千顷土地,我本打算用这些土地安置越人,可前几日蜀中商会突然反悔,让我措手不及,这不急匆匆赶过去看看,哎,”
“商贾多奸诈,苏中郎还是太仁慈,杀几人也就是了。”
“嗯,世子所言极是,不过他们也有难处,听说根源还处在大王这里,不知可有这回事,”苏任会然调转枪头,直指刘赐。
“呃,”刘赐一愣。刘爽连忙道:“那些商贾不义,与我父王何干,”
苏任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却言之凿凿,说大王要强行回购那片土地建兵营,并且他们在九江国境内购置的土地也是这个说法,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定然是那些奸诈的商贾故意为难,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更多银钱。”
刘爽点点头:“嗯,想必是的,苏中郎绝不可姑息养奸,如今正是对陛下效忠的时候,谁若敢违抗陛下的大政,当诛杀之,”
苏任清晰的从刘爽眼睛里发现了端倪。刘爽在说诛杀二字的时候,那双眼睛不由的往刘赐身上瞥了一眼。苏任摇头苦笑:“世子过激了,此事我正在查证,想必与大王无关,等在下查实,定让那些商贾付出代价。”
刘爽连连点头:“越人内附对我大汉乃是好事,不但平定南疆边患,还增加国力,若能迁住在衡山国,也是给我衡山国增加数万人口,高祖除爆秦以來,连年战争,大汉人口损失惨重,能得到补充对日后与匈奴决战十分有利,此等好事,断然不能让那些心存邪念的小人得逞。”
苏任被刘爽这几句话说的有些蒙。作为现代人,他自然知道在人口只有几千万的汉朝,人口是多么重要。可刘爽是古人,能有这样的见识超出了苏任的想想。从他以前和刘爽的接触來看,刘爽可沒有这么远大的眼光,那就说明刘爽身后有个不错的谋士。
苏任恭恭敬敬给刘爽深施一礼:“世子所言鞭辟入里,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若天下人人如世子这般聪慧,何愁大汉不能去除边患,赶走匈奴,还一个太平盛世,”
刘爽有些小得意,瞥了一眼站在刘赐身旁的卫庆。这一个小动作又被苏任捕获,苏任开始对那个卫庆提起了兴趣。
刘赐被苏任和刘爽两人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笑了笑:“吾儿浅薄见识,让苏中郎见笑了,天下谁不知苏中郎乃是第一聪慧之人,只是建设兵营乃是本王的意见,我衡山国兵营年久失修,大将军多次提及,这才选定江淮之地,本王也很为难,还请苏中郎多多体谅。”
苏任佯装惊讶:“听大王的意思,此事还真是出自大王之手,”
刘爽立刻道:“父王,您怎么能这么做,一国之事事小,天下之事事大,孩儿说句不好听的话,父王糊涂,”
“混账,哪有你这样说父王的,”刘赐狠狠的瞪了刘爽一眼。
刘爽却沒有乖乖闭嘴:“父王做错了,自当改正,现下事情还可挽回,孩儿恳请父王收回成命,替天下和陛下分忧,”刘爽说完,匍伏于地。
刘赐本想骂人,但有苏任这个外人在,张张嘴沒有骂出口:“哎,王命已发,不可更改,还望苏中郎多多体谅。”
苏任长叹一声:“哎,看來大王心意已决,世子如此说,大王依然沒有改变主意,我给大王提个醒,江淮尚有数万越人,数月來他们开垦荒地,有些已经种了庄稼,大王若要强征,自当安排的周祥些,免得出现民乱。”
刘赐的脸立刻黑下來:“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在下只是提醒,天色不早了,告辞,”苏任起身,冲着刘赐拱拱手,出门而去。
苏任走了,刘爽也沒了继续待下去的意思。满脸堆笑,大摇大摆的出门。刘赐终于明白,自己这个世子纯粹是來找事的。见刘爽的样子,恨不得一剑杀了才好。
韩嫣从屏风后转出來,望了望黑洞洞的门口:“这个苏任,看來是无计可施了,只要大王决意夺回江淮之地,他苏任也沒有办法。”
“哼,你沒听见他要鼓动越人闹事吗,”
韩嫣笑了笑:“几万越人能干什么,大王手中有兵卒,谁敢闹事,杀,”
卫庆连忙道:“万万不可,越人奸诈好斗,若真的打起來,江淮之地离六安不远,万一越人打到六安,大王如何向朝廷解释,再说,有苏任从中作梗,必会支援越人,到那时我衡山国陷入战争,皇帝正好有了借口。”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苏任敢真的鼓动越人叛乱,看我不去陛下那里告他一状,”
这句话刘赐都觉得可笑,摇摇头:“罢了罢了,苏任做事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若真的将越人逼反,就算朝廷不怪罪,衡山国还能剩下什么,明日便下令,江淮之地留给越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赐说完,颓废的往后宅走。韩嫣一连喊了好几声,刘赐理都沒理。
卫庆送走刘赐,瞥了一眼韩嫣,冷笑几声,也离开了大堂,只剩下韩嫣孤零零的身影。
...
第487章 动之以情
刘爽突然来访,苏任没有感觉到意外。今日刘爽在衡山王府故意挑起话头,并且说出来很多让苏任惊讶的话,苏任就知道刘爽背后的人不一般。既然刘爽表明了站在自己一方,哪有不来拜访的道理?只是刘爽一袭黑衣,还带着个大斗篷,让苏任有些意外。
“呵呵,世子这是搞的哪一处?在这衡山国,还有谁敢对世子不利?”
刘爽噗通一声跪在苏任面前:“苏先生救我!”
苏任一皱眉,连忙将刘爽拉起来:“世子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但凡能帮忙,苏任义不容辞。”
刘爽是个聪明人,或者说,刘爽身后的那个谋士是个聪明人。先示好再求助,就算苏任不想帮忙,至少也得听完刘爽的话。落座之后,黄十三奉上茶水,与蛮牛一起出了门,一左一右站在门外。
刘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苏先生,今日你也看见了,自从母后过世之后,父王对我越来越不待见,特别是那个徐来做了王后之后,总想让父王立他的儿子刘广为世子,哎!本来这些事情不该说与苏先生,可我在衡山国举步维艰,眼看连活路都没了,还请苏先生相救。”刘爽说完又要再拜,苏任连忙扶起。
“此事本为衡山王家事,我一个外人恐怕……”
刘爽不顾苏任阻挠,又拜了下去:“先生大才天下共知,只有先生能救我,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苏任想了想:“你想让我怎么办?”
刘爽道:“徐来行巫蛊,致使我母后过世,在下准备去长安告御状,还望苏长史从中斡旋,希望陛下开恩,能见在下一面。”
“巫蛊?可有证据?”苏任来到大汉之后,最痛恨的就是这两个字。别人不知道巫蛊二字的可怕,苏任却很清楚。汉武帝后期,朝政荒废,皇后卫子夫,世子刘据被无辜陷害,归根结底全在这两个字上。
刘爽道:“有!此事乃是父王妃嫔厥姬亲口告诉在下,定然不会有假。”
“厥姬?”苏任无奈的笑笑:“说不定厥姬在哄骗世子?据我所知,巫蛊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有也不是先王后过世的原因,何况因厥姬一句话,世子便深信不疑,万一错了,此事闹到陛下那里,又该如何收场?”
“这……”刘爽来之前肯定没想到苏任会这么说,一时间没了下文:“先生所言,在下该怎么办?”
苏任笑笑:“世子乃是衡山王嫡长子,被立为世子乃是经过朝廷和宗正首肯,衡山王即便真的听了王后徐来的话,想要废掉世子,也得经过朝廷和宗正,只要世子尽心尽力孝顺大王,没有错处,衡山王岂能说废就废?”
“还有,世子久在宫中,自然知道后宫中的事情复杂无比,先王后不幸仙逝,世子也不用仇恨别人,小心被人利用,以在下看,厥姬应该也有儿子吧?既然有儿子,自然也想让自己的儿子做世子,有世子和王后在前,你说厥姬应该怎么办?”
刘爽倒吸一口凉气:“先生所言句句精准,是在下鲁莽了。”
苏任心中一阵冷笑,去看看后世那些宫廷剧,什么样的阴谋看不透。就厥姬这点挑拨离间的伎俩,在那些宫廷剧中连两集都活不到。这刘爽也是真够笨的,被人家以这种手段利用,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忽然苏任有了一个疑问,刘爽身后那个谋士应该很厉害,自己都能一眼看出,那谋士自然也看的出,他为何不提醒刘爽?
苏任还礼:“世子客气,在下也是胡乱说说,不对之处还望世子担待!在下有一事不明,此等小计,世子身边之人就没人向世子提起?”
刘爽尴尬的笑笑:“我身边没什么人,府中奴仆而已,哪有苏先生这般见识?”
苏任笑了笑:“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他们不愿意参与到这种事里,只有我这个俗人才不顾自己身的问题,对世子说了这么多,希望世子看在咱们的情分上,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一定一定!先生放心,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绝不会告诉旁人。”刘爽说完便开始犹豫,想走又不想走。
“世子还有事?”
刘爽尴尬道:“上次我亲手送给苏先生绢帛可否还给我?”
“绢帛?什么绢帛?”苏任佯装不知,这可是刘爽亲自送来的把柄,有了它只要时机得当,一举将衡山国拿下也有可能,绝不会还给刘爽。
刘爽大惊:“先生不会是忘了吧?上次先生离开六安之前,我与先生共饮,亲手将绢帛递给先生!”
苏任想了好半天,一派自己的脑袋:“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呀!不过,在我上传之前,世子的亲随又来要回去了,还说是世子改了主意,拿着世子的印信,我不好拒绝,便让他给世子带回,难道不是世子派来的?”
“啊!此事当真?”
苏任道:“此事还能有假,世子回去问一问便知。”
“狗奴才!”刘爽骂了一声,立刻起身拱手告辞。
苏任也没阻拦,看着刘爽风尘仆仆的出了后门,朝自己的世子府跑去。夜很黑,今夜阴天,没月亮没星星,苏任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不远的树梢在天光下影影绰绰。
一招手将黄十三叫过来,吩咐几句,黄十三点点头,也出门而去。苏任回到屋内,坐在原来的地方。蛮牛正准备出门,被苏任叫住:“来,现在无人,咱俩说说话?”
蛮牛把脑袋一撇,没有理会苏任。苏任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两月了,你怎么还记着?”
“哼!先生说话不算数,此事不敢忘。”
苏任想要辩解,又觉得自己和蛮牛说了不是一回两回,再解释也没有意义:“那你说,怎么样就算说话算数?”
蛮牛把大手一伸:“两块!”
苏任被气乐了,从怀中摸出两块碎玉,将一块放到蛮牛手中:“先前你得了一块,这一块再给你,行了吧?”
蛮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连忙点头。苏任又拿起另外一块,接着道:“我这里还有一块,咱俩打个赌,我说一会刚走的那个人还会再来,你信不信?若你赢了,这一块还是你的。”
蛮牛想了想,既然走的如此匆忙,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蛮牛摇摇头,苏任嘿嘿一笑:“我也不坑你,就一炷香时间,若再来,你可就输了,得把那块碎玉还我。”
两人就坐在大堂里,苏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蛮牛守在长香边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燃烧的香头。时间在一点点过,长香也在一点点燃烧。烧到一半的时候,黄十三回来了。没有打扰苏任休息,静悄悄的站在苏任背后。眼看着长香即将烧完,只剩下指节长的一段,蛮牛往门口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
“先生救我……!”又是一声呼喝打断了蛮牛的笑容,因为他又看见了那个黑色斗篷,在长香还剩一点的时候,那人又来了,和上次一样,一见面还是这句。
蛮牛一脚将香炉踢飞,狠狠的将手里的碎玉放到苏任身旁桌边,黑着脸扭头往外走。黄十三不明所以,连忙跟了出去。
苏任被刘爽的一声呼喝惊醒,揉了揉眼睛,再次起身相迎:“世子如何去而复返?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爽立刻跪倒:“先生,出大事了!得先生提醒,刚回到府中想找那贱奴问个清楚,没想到却被人杀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世子府杀人?”
刘爽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在贱奴被杀的地方找到的,找人辨识过,不是我衡山之物,苏先生见多识广,可否认识?”
苏任接过看了看,是一块玉佩,做工精细,优美,玉也是上等的蓝田玉。玉佩雕琢的是一只飞虎,凶猛灵动,栩栩如生,翻来覆去在飞虎左前爪找到一个字:孙。
“看这玉佩,该是有身份之人所佩戴,衡山国大夫以上的官员中可否有姓孙的?”
刘爽摇摇头:“没有,别说姓孙,和孙字沾边的都没有,表字,号都没有带孙字的。”
“那就奇怪了?”苏任又道:“能去世子府杀人,此人应该有些武艺,不知衡山境内可有姓孙的武功高手?”
刘爽又摇摇头:“衡山乃是小国,到有几个剑客,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即便是这些人都没有姓孙的,就连姓王孙的都没有。”
“王孙!”苏任的声音高了几分,旋即冷静下来:“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苏任欲言又止。刘爽焦急,不断追问。苏任长叹一声:“刚刚世子说到王孙二字,我忽然想起一人,韩大夫乃是韩王信的子孙,而且韩大夫的表字便是王孙,不过,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韩大夫在长安,与那人没有任何交集,杀他为何?”
刘爽也是一惊,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难怪韩焉突然来到衡山,这些天和徐来那个贱妇走的很近,他就是来害我的!”刘爽一把夺过苏任手中的玉佩,拱拱手,怒气冲冲的又走了。
第488章 好戏得有好观众
送走刘爽。苏任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睡觉。以他对衡山王刘赐的了解。一句民乱。足以让刘赐放弃争夺江淮之地的打算。衡山国放手。九江国自然也不敢硬來。此事解决。那就要和韩焉过过招。至少也得将韩焉赶走。免得继续出什么幺蛾子。
利用刘爽的计划是苏任刚刚想出來了。虽然他对衡山王宫中那些龌龊事知道一些。从刘爽嘴里说出來还是第一次。刘爽这个娘不在父不爱的孩子。在衡山过的并不如意。为了与苏任攀关系。上一次送酒楼。这一次帮自己说话。自保的心理一览无余。
但是。刘爽也不是什么好人。即便现在他势单力薄。依然还不忘王位。为此竟然不惜状告父王刘赐和继母徐來。都说王公贵族府邸里出來的沒几个好东西。这话一点不假。所以苏任对利用刘爽。沒有丝毫心理负担。
第二天。世子府死人的消息便传遍了六安的大街小巷。堂堂衡山王。这块地上的土皇帝。自己儿子家死了人竟然沒有一点表示。放在谁身上都说不过去。当刘爽将那块玉佩放到刘赐案头。并详细解说了一番之后。刘赐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了。
“放肆。太放肆了。”刘赐大怒:“这里是衡山。不是长安。杀别人也就罢了。竟然敢杀王宫中的人。”
到底还是父子。姿态还是需要摆出來。连自己儿子受了委屈都不敢说话。手下那些文臣武将会怎么看自己。谁还会替他刘赐卖命。
韩焉被请到了大堂。刘赐要來一个当面对质。一指那块玉佩:“韩大夫。此物你可认得。”
韩焉看了一眼:“怎么在这里。今早我找了一早。何人偷的。大王将此人交给我。我要将其千刀万剐。这块玉佩乃是家父所赠。平日绝不立身。”说着话。韩焉就伸手去拿。
刘赐却抢先抓在手中。开始把玩:“昨日世子府上死了一名亲随。韩大夫可知道。”
韩焉要拿玉佩。刘赐却沒给他。心中有些生气:“世子府上死了人。与我何干。”
“但此物就是在现场找到的。”刘赐猛然大声:“韩大夫还有何话说。”
韩焉终于明白过來。扫视众人一眼:“你们认为这事是我干的。”
刘爽冷笑:“难道不是吗。有玉佩为证。韩大夫还要抵赖不成。”
“哼。”韩焉也怒了:“就算有玉佩又能说明什么。昨日我的玉佩被偷。被人栽赃而已。世子府戒备森严。能轻易进去的人不多。或许是世子自己杀了人。诬赖与我。”
“那这玉佩怎么解释。韩大夫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玉佩。”
韩焉一笑:“那谁知道。我住在王宫。世子可以随意进出。但世子府我可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这不是明摆着吗。”
“你。”被韩焉反咬一口。刘爽气的说不出话。刘赐听了这么一会。也开始思量这个问題。以韩焉的武功。要想潜入太子府杀人的确有点为难他。而且韩焉刚才就说了。玉佩是他父亲送给他的。还是韩焉的贴身之物。平时不离左右。韩焉所说被人偷了栽赃的话更加可信。
“世子。此事你怎么说。”刘赐问刘爽。
刘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王。孩儿的的确确是在杀人现场找到这块玉佩。父王可将我府中家将找來一问便知。”
韩焉冷笑:“世子府的家将替世子作证。呵呵呵……。”
“父王。”刘爽百口莫辩。
卫庆站出來到:“大王。六安县已经派人查看了现场。沒有剧烈的打斗痕迹。而且刺客下手准确。一刀毙命。足见这个刺客手法老辣。平常人绝对做不出來。而且所用兵器也很奇特。伤口呈三棱壮。直透后背。绝不是一般的刺客。下臣在六安这么多年。从來沒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刘赐不知道该信谁。眉头紧皱:“此事发生在世子府。命六安县令十日内必须破案。从即日起。城防交由上将军张广昌。严厉盘查每一个进出六安的可疑之人。”
被点名的人连忙出來称喏。刘赐一甩袖子转身走了。韩焉还想去要他的玉佩。卫庆微微一笑:“韩大夫。此物乃是证物。待事情查清之前恐怕不能还给你。”
韩焉大怒:“我都说了。我的玉佩被人偷了。至于怎么会在命案现场我不管。此物是我的就应该还给我。”
卫庆并沒有给。只是笑了笑。顺手将玉佩给了六安县令:“县尊还需抓紧调查。务必在十天之内破案。若是延误了期限。恐大王会发怒。”
六安县令苦着脸。连忙答应。带着玉佩走了。
虽然刘爽并沒有将韩焉拉下马。却也在刘赐心中埋下了一根刺。苏任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从江淮传來消息。衡山王的人已经走了。苏任便彻底放心。既然來到了六安。就得在城里逛逛。六安比会稽要繁华很多。在会稽待了那么长时间。看什么都新鲜。
迈进翠香楼。这里以前叫望江楼。是刘爽送给苏任的。苏任专门从蜀郡找來老手。经过半月整修。如今和蜀郡翠香楼十分相似。掌柜是个矮胖子。此人是苏任手下老人。当年跟着苏任去温岭煮过盐。那时候。这家伙又黑又瘦。这么多年下來变成了个圆球。
“先生來了。”一见苏任。掌柜连忙过來亲自迎接。
苏任笑了笑:“几天不见。老贾又胖了一圈。过几日就该滚着走了吧。”
老贾嘿嘿笑笑:“还不是托先生的福。沒有先生哪有我老贾的今天。二楼雅间已经准备妥当。靠窗临街。先生喜欢看街景。我专门为先生留了一处最好的。茶水也已经准备好。这时候正好饮用。”
“不错不错。老贾你越來越像掌柜了。沒事的话。咱们喝两杯。”
“好。好。”老贾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能和苏任喝酒的人不多。除了苏任身边的人之外。其他人只要不是苏任相邀。他们将自己的身份放的很正。当然霍老四是个例外。和苏任喝酒那是荣誉。就算是老人也沒有几个。今日老贾有这个福气。怎能不高兴。
酒菜也简单。老贾知道苏任不喜欢花哨。便弄了几样小菜和顶包的肉食。苏任背靠窗户。老贾下手相陪。黄十三拉着蛮牛坐下。蛮牛对此很不适应。只顾着低头吃饭。
和老贾喝了两杯。苏任问道:“事情可有新变化。”
老贾连忙道:“刘赐将事情给了六安县令。不过将城内守卫交给了张广昌。看來不查出个所以然不会罢手。”
“动作挺大嘛。刘爽呢。他有沒有怀疑我们。”
老贾摇摇头:“刘爽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呆着。那都沒去。我已经按照先生的吩咐。放出了一些风声。说徐來得到了那张绢帛。刘爽应该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刘爽好对付。卫庆是怎么说的。”
“这个人很怪。平时很少出门。要出门也就是衡山王宫。与旁人根本不接触。有事也是打法仆人去办。还沒有发现他与刘爽又什么瓜葛。”
苏任摇摇头:“他们绝对有。我敢肯定。派人盯紧他。这个人不简单。他应该能猜出事情的真相。只是我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告诉刘爽。”
“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吩咐。”
苏任连忙拉住老贾:“不急于这一时。吃完了饭再去不迟。咱们有好几年沒见了吧。上次听崔掌柜说。你家的小子现在在商会里做药材生意。很好。年轻人不能老待在家里。要多出來走走。这样才能有见识。”
一说起小贾。老贾的脸上就只剩下高兴。小贾比霍金还大两岁。以前老贾沒本事。小贾跟着老贾种几亩薄田为生。这几年生活好了。有了些积蓄。老贾一咬牙。让儿子跟着蜀中商会经商。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多亏崔久明照顾。如今已经能赚点钱。老贾自然高兴。
“还不是得感谢先生。要不是……”
“停。什么好事都往我脑袋上按。这事可是崔掌柜牵头。是人家崔掌柜的好。”
老贾呵呵呵的笑:“对对对。先生和崔掌柜都是好人。”
正说话间。伙计进來找老贾。说楼下來了十几个人。听口音是长安來的。一进來就嚷嚷着要把所有人轰出去。他们家主人要吃饭。伙计们不敢做主。只能上來请老贾。
老贾看了苏任一眼。苏任笑道:“长安人。看來是咱们的韩大夫來了。别理他。派人去世子府。这地方世子府有份子。他不能只收钱不干活。”
老崔答应一声。起身告辞。下楼而去。黄十三和蛮牛连忙放下手里的吃食。手摁在剑柄上。站在苏任身侧。两双眼睛盯着雅间门口。只要谁敢上來。绝对讨不了好。
“干什么。坐下吃你们的。”苏任看了看两位门神。笑道:“他韩焉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把我咋样。”
黄十三想了想。放下剑柄。正准备坐下。却看见苏任起身往门口走。连忙跟上來。一把拉住苏任:“先生。你这是……。”
“看戏呀。多好的一场戏。沒有观众怎么行。”
...
第489章 面首和粉头
韩焉的谱很大,在长安就是这样。韩焉得皇帝宠溺,赏赐很多,家里也有钱,所以助长了他飞扬跋扈的性格,凡是他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就算是抢或者夺也在所不惜。在长安都横着走,到了六安自然不会缩着,平时住在衡山王宫也就罢了,今日受了气想出來走走,正好看见翠香楼,便命人开路。
有什么样的主人自然有什么样的奴仆,韩焉身边的奴仆和韩焉沒什么两样。韩焉只说了一句要去翠香楼吃饭,那些仆人立刻就让掌柜的轰人,整个翠香楼只准招呼他们家主人韩嫣一个。
韩焉知道翠香楼是谁的生意,若在长安他还会收敛一点,但是这里是六安,沒有皇帝看着,韩焉便肆无忌惮开了。
杯盘碗盏摔碎的声音在翠香楼里响成一片,刚刚还在吃饭的人一个跟着一个,急匆匆往外跑。有个跑的慢了一点,屁股上立刻挨了一脚,整个人飞到街道到中央,嘴巴狠狠的啃到了泥里,惹來众人一阵哄笑。韩焉坐在马车里,看着一切,脸上露出得色。
掌柜老贾求爷爷告奶奶,好话一句接着一句,那些恶奴丝毫不给面子,甚至有人一使劲,将老贾推到在地。蛮牛一见,咬牙切齿,手握剑柄,若不是黄十三死死摁住,蛮牛便冲下去和那些恶奴打在一处。
苏任趴在栏杆看的津津有味,指着下面的人道:“看见沒有,这些人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桌子有四个角,只要踩断其中一个,整张桌子就翻了,两只手紧紧握住剑鞘和剑柄以防万一,只用脚折腾,不知道砸了多少家店,才有这样的意识。”
“先生还在夸赞他们,”
“做的好就要夸赞,单从砸店來说,他们做的很不错。”
屋内的声音还沒有完全停止,门外又传來声音。接到翠香楼掌柜的报信,刘爽亲自骑马闯进南街。远远的便看见翠香楼的门外围了一大堆人,整个大门都被堵上了。自有亲兵分开人群,刘爽的马一路冲进人群,沒有遇到丝毫阻碍。
“韩焉,你想干什么,”刘爽大喊一声,带來的人立刻将韩焉围在中间。
翠香楼这个名字韩焉知道,他还知道长安有翠香楼,蜀郡也有翠香楼,而且翠香楼还在向外扩张,用不了几年,整个大汉每一座城中都会有一座翠香楼。翠香楼和别的酒肆不同,这里的酒菜别具一格,厨子的手艺高超,卖的酒也货真价实。更难能可贵的是,都叫翠香楼各地的定价不一样,长安这种繁华的地方吃一顿沒有数百钱不行,而偏远如胶东,一顿饭只要三五钱。
韩焉更知道,翠香楼的后台老板是苏任,所以在砸的时候,韩焉沒有出任何言语阻止。來衡山就是找苏任麻烦的,砸了他的翠香楼也算出了一口气。
韩焉从马车里面露出头:“世子,这翠香楼是你,”
刘爽黑着脸:“是不是我的与你何干,总之不是你的,识相的留下赔偿立刻走人,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韩焉笑道:“世子真要替苏任出头,”
“出了又如何,”
“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两边有仇,上午就对掐一场,这时候再见面自然火冒三丈。就在双方的人已经摆开架势,眼看着一场火并在所难免,围观的百姓纷纷闪躲的时候,张广昌率领巡城营急匆匆赶了过來。
苏任一把拍在窗栏上:“哎呀,怎么把他给忘了,眼看好戏开场,这下沒了,”
蛮牛是个实在人,这是他第一次出会稽,一路上眼睛都看花了,还是觉得沒看清楚什么。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酒肆被人砸的稀巴烂,蛮牛对坐在马车里的韩嫣來了兴趣,一指韩嫣问黄十三:“黄哥,那人是谁,听意思知道是中郎的酒肆,还这般嚣张,”
黄十三道:“那人叫韩嫣,是先生的对头。”
苏任冷哼一声:“他还不算,其实他就是个面首,和一个面首做对头真是晦气。”
两人都是粗人,自然不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疑惑的望着苏任。苏任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面,貌美;首,发黑,合起來的意思就是面貌俊美的男人,韩嫣貌美,与皇帝从小长到大,同桌而食,同榻而寝,形影不离,靠着自己的美貌得到皇帝宠溺,所以称之为面首。”
黄十三连连点头:“还是先生有学问,两个字就把韩嫣说的透彻。”
蛮牛看看苏任:“中郎也不差,难道中郎得到皇帝的信任也是因为貌美,就是您说的面首,”
“噗,”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当即喷了出來,连连咳嗽,好半天沒缓过來,瞪了蛮牛一眼:“不知道意思就不要乱用,面首还有一个意思是男妓,男妓知道不,娼妓为女妓,面首为男妓,你看我像男妓,”
蛮牛也知道什么是妓,挠挠头一脸不解。黄十三跟苏任时间长,很多事情见识过,听到男妓二字,就明白蛮牛阴了苏任一把。捂着嘴凑到蛮牛耳边,因为笑的不行,嘀嘀咕咕了好久。蛮牛一听脸都绿了,看着苏任,嘴巴张的能放进去鸡蛋。
苏任擦干胸口的茶水,翻了个白眼:“以后别乱说话,行了行了,走吧,被你俩搞的沒一点心情吃饭了。”
翠香楼的前门正围着一群人理论,苏任带着黄十三和蛮牛从后门出來。來的时候沒骑马,走的也轻松。绕了一圈,上了大街。街道上的人全都去翠香楼看热闹,显的有些冷清。苏任的客栈在城东,翠香楼在城南,要回去就得经过衡山王宫的后门。
三个人溜溜达达走过來,忽然黄十三一把拉住苏任,连忙靠在墙角。苏任被顶到墙上,撞的生疼。蛮牛以为黄十三发现了什么,立刻抽出长剑,挡在苏任面前。只见黄十三从墙角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往王宫后门张望。苏任揉着被装疼的胸口呲牙咧嘴,却不敢大声说话。
过了好半天,黄十三缩回脑袋,一脸疑惑:“怎么会是他,他來这里干什么,还去了王宫,”
“谁呀,”苏任问道。
“赢公子,我刚刚看见赢公子从王宫后门出來,先生你说他会不会也和衡山王有勾结,”
“赢广济,”
黄十三点点头。
“沒看错,”
“绝对错不了,样子身形一模一样,我看的真切。”
苏任略一思考:“走,跟上,”
三个人鬼鬼祟祟从墙角出來,盯着前面骑马的赢广济,在街巷中间闪转腾挪。赢广济孤身一人,骑马走的也不快,好像并沒有发现他们,自顾自的在前面慢慢走。三人紧紧跟在身后,当赢广济回头的时候,连滚带爬冲进旁边的门廊底下,为此苏任还撞了两次头。
看着赢广济进了一家客栈,三人急忙冲过去。热情的伙计过來招呼:“几位客官,可要住店,”
苏任抬头看了看,这家客栈很小,开在背街,街面上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多,住在这里的确很隐蔽。苏任点点头,伙计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将苏任往里让。三人一进店门,却发现赢广济正坐在自己对面,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手里端着酒碗。
黄十三和蛮牛很不好意思,跟踪被人家发现,太丢人了,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裤裆。苏任却笑呵呵的道:“哦,赢公子也來六安了,真是太巧了。”
赢广济冷笑一声:“从王宫后门,跟我到这里,沿途苏先生撞了三次墙,两次是脑袋,一次是肩膀,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嘿嘿嘿。”苏任干笑一声,摸了摸被撞疼的脑袋:“原來你都发现了,”
“哼,就你们几人的本事还要跟踪我,我要动手,早杀你们几次了。”
“咱们是朋友,你怎么会对我动手,”苏任说着话便坐了下來,动手吃桌上的饭食:“嗯,味道不错,沒想到这地方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赢广济沒有回答,反问道:“说吧,跟我作甚,”
苏任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一扬脖喝干,又立刻吐了出來:“难怪生意这么冷清,这酒太差了,”
店掌柜慌忙过來,陪着笑脸:“这位客官见谅,本店小本生意,比不了翠香楼,”
赢广济道:“你当然比不过,这位就是翠香楼的后台老板,你不如求求他,让他给你店里送点酒水,你这店指定宾客盈门,”
掌柜的一听,大喜过望,连忙恳求,苏任笑呵呵道:“行,一切包在我身上,明日你就去翠香楼,就说我说的,让他们匀十坛子二锅头给你,”
店掌柜见苏任答应的痛快,到不信了,嘿嘿的笑,赢广济看了店掌柜一眼:“还不赶紧谢谢苏先生,难怪你的这里的生意不好,认不得真人,”
苏任笑道:“赢公子倒是真人,偷偷摸摸來到六安,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又从王宫出來,哦……,我明白了,”
赢广济皱皱眉头:“你明白什么了,”
“赢公子是会你的粉头了吧,”
“粉头,什么是粉头,”
“粉头,顾名思义涂脂抹粉于头,衡山王的郡主刘无采不就是靠这种伎俩招蜂引蝶吗,”
...
第490章 好乱的关系
赢广济和苏任刚才一样,也是一口酒呛的连连咳嗽。幸好苏任闪的快,要不然喷苏任一脸。矮几上的饭食是吃不成了,苏任在身上擦擦手,摇头叹息:“这么好的一桌饭菜被你糟蹋了,你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破坏。”
赢广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着苏任:“你嘴里就不能有点好话,我是找刘无采不假,可我是为了别的,昨日世子府死人的事情知道吧,我就是去问问而已。”
“不用解释,都知道,”
“我真的是问问情况。”
苏任一脸谈坦诚:“我知道呀,赢公子就是去问问情况,然后,顺便,迫不得已,再次出卖了一次自己的色相。”
“哦,”蛮牛一下激动起來,大喊一声:“我知道了,赢公子原來也是面首,”
“哈哈哈……”苏任和黄十三一愣,看了蛮牛一眼,两人笑的直不起腰。
赢广济的脸都绿了,从两人的笑容上判断,那个面首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恶狠狠的瞪着蛮牛,蛮牛挠挠头:“我又说错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拍着蛮牛的肩膀:“这一次你沒说错,赢公子的确很合适。”
赢广济不在理会苏任三人,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闷酒。等到苏任笑的差不多了,自己过來,让店掌柜和伙计撤了酒菜,重新上一份。长出几口气,压下笑意:“不逗你了,说说,你來六安干什么,”
赢广济瞪了苏任一眼:“现在想听我还不说了,要不是荆棘硬拉着我來,我还不來呢,好心好意为了你,你却取笑我,哼,”
“荆兄也來了,人呢,”
刚提到荆棘,荆棘便哈哈大笑着进了门。一眼便看见苏任:“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住的这么偏僻,还是被你发现了,來六安也不带上我,会稽那地方实在沒意思,城小民穷,连喝酒的地方都沒有,还是这里好,吃的穿的住的都不错。”
苏任起身给荆棘行礼:“多谢荆兄挂念,小弟感激不尽。”
荆棘道:“真不是为了你,实在是我们两个在会稽待的无聊,想出來走走,六安离的不远,便來了,对了,刚才听说你的翠香楼被人砸了,谁干的,”
黄十三嘟囔着嘴:“还能有谁,韩嫣呗,”
“这小子如此嚣张,今晚我就去收拾他。”
苏任连忙拦住:“荆兄不可鲁莽,怎么说韩嫣都是陛下的伴读,从小一起长起來,要收拾他也只能由皇帝收拾,外人出手,陛下会很不高兴。”
“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他,”
苏任道:“荆兄放心,我已经让人将刘爽叫了过去,张广昌也正好赶到,翠香楼有刘爽的分子,此事不会善了。”
荆棘这才安静的坐下,见一旁的赢广济一声不吭。看了看赢广济,问苏任道:“赢公子怎么了,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在王宫受了什么气,”
黄十三又忍不住笑了,连忙转身望门走,人还沒走出去,放荡不羁的笑声再一次响起。赢广济抓起桌上的酒碗,顺手扔过去,正好打在黄十三的后背上。黄十三的笑声戛然而止,张着嘴扶着腰,面带痛苦之色。
赢广济冷哼一声:“看你怎么笑,”
荆棘莫名其妙,苏任也不解释,起身对赢广济施礼:“在下对不住了,失礼失礼,赢公子高抬贵手,放过这个憨货。”
苏任先承认错误,赢广济的怒气消了一些,这才上前在黄十三的肩头推了一把,黄十三长出一口气,撒脚就跑。见识了赢广济的本事,蛮牛咽了一口唾沫,连忙闭嘴,乖乖的待在一旁。
荆棘道:“好了好了,都是朋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赢公子,你在王宫可打听到世子府死人的事情是何人所为,”
赢广济看了苏任一眼:“沒人知道,说是现场有韩嫣的玉佩,但我觉得不是韩嫣,倒像是咱们苏先生的手段。”
“哦,”荆棘立刻望向苏任。
苏任笑了笑:“为了挑起刘爽和韩嫣的矛盾,我便让人偷了韩嫣的玉佩,杀了刘爽亲随,想将韩嫣逼出衡山国,这韩嫣來衡山国就是來找事的,如今二十万越人还在汉地,此事不能出任何问題。”
“哦,原來衡山王要收回江淮的土地是韩嫣这小子的主意。”
苏任点点头:“嗯,不过衡山王已经下令放弃收回土地,此事就算了了。”
“这糊涂的家伙,二十万越人要安置,朝廷下了圣旨,他竟然敢胡來,就不怕皇帝怪罪,”
“刘赐家里都是乱糟糟的,指望他将自己的衡山国治理好,还不如让猪上树呢。”酒菜已经摆上,苏任拿起酒壶,给几个人斟酒。
荆棘点点头:“的确很乱,上次來还觉得只是刘爽刘孝争夺王位,这次又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这衡山王宫几乎成了一锅粥,只有衡山王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他这个王做的有什么意思。”
“哼,刘家沒一个好东西,”赢广济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光:“父不慈,子不孝,妻无德,君不正,臣不中,这样的国能有现在的局面,上天真是瞎了眼,”
苏任又给赢广济斟了一碗:“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刘赐不怎么样,我倒是发现刘赐手下有能人。”
“谁,能入苏先生眼的人肯定不一般。”
“卫庆,你们两个可有印象,”
赢广济和荆棘对望一眼,同时摇摇头。
苏任接着道:“卫庆是刘赐的谒者,此人的眼光和见识很不一般,虽然官位不高,却深的刘赐信任,不过在支持刘爽,但是,我又举得此人对刘爽也不是忠心耿耿,不知道他还和其他谁有瓜葛,而且此人的來历也很奇怪,我派人打听过,竟然查不到此人來历,让我觉得很奇怪。”
“卫庆,”荆棘重复一遍:“需要我们帮忙吗,”
苏任一笑:“乌木崖的势力还是很厉害的,在下就不客气了,可否劳烦赢公子帮忙查查此人,”
赢广济瞥了苏任一眼:“有何好处,”
“你说。”
“钱,我不稀罕。”赢广济想了想:“暂时沒想到,暂且记下,日后想起再说。”
“行,”
三人在客栈里一直喝酒喝到天黑,苏任邀请赢广济和荆棘去他住的客栈,被荆棘拒绝。苏任也沒强求,两股人分开住,相互照应也不错。喝的醉醺醺,苏任带着黄十三和蛮牛往自己的客栈走。因为刘赐下令封城的关系,天刚黑,街道上已经沒几个人了。
刘爽被气的不轻,若不是看在张广昌的面子上,在翠香楼门口就能和韩嫣干起來。好不容易和苏任建立起來的关系,这一场闹剧,又拉回去几分。从翠香楼回來,刘爽便独自一人在屋里喝闷酒,心情不好,喝酒很容易醉。就在刘爽晕晕乎乎的时候,卫庆來了。
一把夺过刘爽手里的酒壶,卫庆皱着眉头:“这个时候,世子怎能醉酒,如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若不借助苏任的力量,大王随时都能废了世子,”
刘爽笑了笑:“废就废吧,这个世子当的太辛苦,我真的累了。”
“世子,你岂能说这样的话,眼看着大王已经年迈,这时候放弃,不等于拱手让人,只要你让出世子,等新王继位,谁能饶过你,刘孝刘广刘谦还是刘雄,下臣已经查到,王后为了让刘广上位,不惜与韩嫣鬼混,而您却醉生梦死让人寒心。”
刘爽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什么,徐來这个贱妇和韩嫣鬼混,”
卫庆点点头:“这也是下臣刚刚得到的消息。”
刘爽哭笑不得,仰天长叹:“天呀,这衡山国是怎么了,王后与人鬼混,王子勾引大王的女人,郡主与马夫私通,而大王偏偏最信任他们,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简直太可笑了,”
卫庆一把捂住刘爽的嘴,左右看了看:“世子慎言,”
刘爽推开卫庆的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你说,我们接下來该怎么办,”
卫庆道:“事已至此,只能再出招,让苏任看到我们的诚意,或许还能结好苏任,只要苏任帮忙,世子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只等大王薨,衡山国就是世子的。”
“再出招,什么招,”
卫庆往刘爽身旁挪了挪:“苏任此來六安为的就是江淮之地,如今江淮的事情已经解决,而其迟迟不离开,就是怕韩嫣再从中作梗,所以我们要对韩嫣动手。”
“你的意思是杀了韩嫣,”
卫庆连忙摇头:“韩嫣与陛下亲近,就算韩嫣做了天大的错事,要治罪也得陛下自己动手,旁人代劳,必会遭到陛下报复,我的意思是赶走韩嫣。”
刘爽点点头:“先生可有计策,”
卫庆趴在刘爽耳边嘀嘀咕咕,刘爽听了一会,面带喜色。不等卫庆说完,立刻道:“好,就按先生说的办,明日我就去见大王。”
卫庆又摇摇头:“此事不可着急,当寻找机会,三日后六安县令要向大王回奏世子府命案,那时候咱们才好行事。”
...
第491章 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张广昌的话还没说完,刘赐便大怒,拍的几案邦邦响:“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一个是朝廷的中大夫,一个是衡山王世子,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街头斗殴,这让人怎么衡山国?还不让人用屁股笑?”
张广昌连忙道:“大王息怒,此事乃是韩大夫引起,翠香楼本是世子的望江楼,属下已经查过,虽然世子送给了苏任,却在其中占有分子,出手保护也在情理之中。”
“哼!不用替这个逆子说话,他是要气死本王,好早日登上王位!”刘赐余怒未消:“来人,去把这个逆子给本王叫来,本王今日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六安县令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是人已经到了门前,不进去又不行。衡山王刘赐正在气头上,弄不好真有可能脑袋搬家,六安县令犹豫了半天,一咬牙还是进了大堂。
刘赐黑着脸坐在上面,气的胡须都在抖。六安县令咽了口唾沫,三两步来到近前,翻身跪倒:“下臣六安县令拜见大王。”
刘赐嗯了一声。六安县令接着道:“下臣六安县令奉命调查世子府命案,特来向大王禀报。”
刘赐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说吧,十日时间你都调查出了什么?”
六安县令连忙将手中竹简递上:“下臣回去之后,调派人手,加紧调查,杀死世子亲随的刺客行踪诡异,武艺高强,从所用兵器判断,不是我衡山国本地之人。”
“啪!”刘赐又一掌拍在桌案上:“十天时间,就查到这些?我个县令是不想当了。”
六安县令吓了一跳,慌忙道:“下臣还查到,此事太过蹊跷,以世子身边的人,绝对干不出来!虽然此事尚未查清,不过下臣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或许和此事有些牵连。”
“什么事。”
“去年,苏中郎前往会稽赴任,曾在六安暂留几日,当时也发生一件刺杀苏中郎的事情,事后也没有找到凶手,下臣斗胆,觉得此人很有可能是此次刺杀世子亲随的凶手。”六安县令额头冒汗:“下臣已经将两案一起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线索。”
刘赐抬手将六安县令递上来的竹简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六安县令的脑袋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去年?你怎么不说前年?去年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查清,又要将两个案子并行处理,你是不打算弄清楚了?”
“臣不敢!”六安县令顾不上脑袋上的鲜血,匍匐于地,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拖下去,拖下去!”
“世子到……!”一名内侍拖着长长的公鸭声,大声报告世子刘爽到了。
刘赐今天早上起床没,一件件的烦心事全都挤到了一起。先是张广昌报告世子刘爽和韩焉斗殴,六安县令用了十天时间,就弄出这么个调查结果,现在他最不喜欢的刘爽来了。刘赐气的都忘记了让人将六安县令拖下去的事情。
刘爽低着头来到殿内给刘赐行礼,不等刘爽跪下,刘赐便怒道:“瞧你都干的好事!你是衡山国的世子,与人斗殴,成何体统?你是觉得本王这张老脸丢的还不够?”
刘爽跪在地上不说话,低着头。张广昌连忙道:“大王息怒,此事与世子无关,全是……”
“少替他说话!堂堂世子与商贾搅在一起,苏任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我们得爱惜,别忘了我们姓刘,你缺钱吗?你说,若是缺钱,本王给你,明日便去将翠香楼的份子要回来!”
刘爽还是不说话。刘赐越骂越气,猛然起身,走下来一脚将刘爽踢到,扑上去拳打脚踢。六安县令吓的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刘赐打了刘爽,也算出了点气:“你说,为何与韩焉斗殴?”
刘爽从地上爬起来:“没别的原因,上将军已经说了,孩儿就是韩焉。”
“哼!你他,你和他也差不多!”刘赐瞪着眼:“韩焉好歹是中大夫,皇帝的宠臣,和他争执你知道后果吗?”
“孩儿知道!正是因为孩儿知道,才要和韩焉起冲突!”
“你你你!”刘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指着刘爽,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爽跪爬两步,挪到刘赐身旁:“父王,孩儿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衡山国,这个韩焉所作所为与谋反无异,孩儿见父王待之如上宾,生怕一旦事发牵连父王,这才出此下策,孩儿也不迫不得已。”
“混账!韩焉乃是陛下宠臣,岂能谋反?”
刘爽道:“父王还记得去年苏中郎在淮河北岸遇袭的事情吗?当时孩儿和上将军一同在国境边等候,本以为苏中郎的两百人会被那些盗匪击溃,但是苏中郎以二百人将九百盗匪打的七零八落,当时孩儿就怀疑那些盗匪的身份,派人去了双方交战的地方查
“你查到了什么?”刘赐很清楚那些人的来历,这件事都过去一年了,谁也没有提过,本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好儿子又给翻了出来。
刘爽从袖口中摸出一枚箭矢:“父王请便是孩儿找到的东西,此物虽然经过打磨,但是韩字却是清清楚楚,而且还找到了带有韩焉家徽记的兵器数件,为了证实此事,孩儿派人去了长安,已经证实韩焉的堂弟便在这群盗匪之中。”
“还有,韩焉此次来我衡山,陛下并不知道,已经有传言从长安传出,说陛下为此大为恼怒,父王,韩焉就是个惹祸精,留下他对我衡山有百害而无一利,请父王早做决断!此事孩儿知道,苏任必定也知道,以陛下对苏任的信任,若苏任将此事告诉陛下,韩焉这种悖佞之人岂能再在陛下身边立足?而陛下又会对父王怎么王可要三思!”
拿着刘爽送上来的箭矢,刘赐沉默了。刘赐虽然也有不臣之心,但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和朝廷翻脸,七王之乱和他父亲刘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在没有十足十把握的前提下,以刘赐胆小的性格,他绝不会冒险。刘爽刚才几句话,正中刘赐痛脚,脑子里开始对韩焉起了厌恶。
六安县令一直跪在旁边,听着刘赐刘爽父子说那些蹊跷的事情。他只知道当年刺杀苏任的有淮南王的影子,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韩焉的事。既然韩焉能刺杀苏任,自然也能刺杀与苏任交好的世子刘爽。六安县令,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断,或许是那个刺客在刺杀刘爽的时候,错把刘爽亲随当成刘爽,这才导致了刘爽亲随的死。
那块玉佩,六安县令略一思索也明白过来。韩焉说这是他家传家之物,但是玉佩虽好,也值不了多少钱,以韩焉家的势力财力,这么小的一块玉佩才不会放在眼里。韩焉之所以那么说,恐怕掩人耳目的成分更大一些。
想到此处,六安县令一下子豁然开朗,也向前爬了几步:“大王容禀,下臣听了世子所言,觉得这个韩焉便是世子府凶案的真凶,虽然韩焉身娇肉贵,但他手下或者门客中应当有不少能人,潜入世子府杀人不是难事。”
张广昌刘赐,瞪了六安县令一眼,心道:这个时候,你搀和什么,搀和的越深便死的越快。正如张广昌所料,六安县令的话音未落,刘赐狠狠的瞪了六安县令一眼:“哼,信口雌黄,来呀,拖出去,斩!”
六安县令大惊,连呼冤枉。刘赐没有丝毫手软,如此机密本就不能让外人知道,六安县令没被赶出去只是个巧合,若他听了不说话,也就罢了。偏偏不长眼还要显摆一下,刘赐岂能让他知道这样机密的事情?杀他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便宜了。
杀猪一样的六安县令被拉了下去,大堂中静悄悄的。过了好久,刘赐淡淡道:“起来吧!”
“谢父王!”刘爽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卫庆的计策果然奏效,刘赐是信了。刘爽这一次很听话,按照卫庆所言,没有急功近利,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刘赐自己慢慢琢磨。
过了好久,刘赐起身:“本王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喏!”张广昌和刘爽送走刘赐,退出大殿。刚走了几步,一名内侍便叫住张广昌,刘爽清楚楚,也没介意径直出了王宫。一钻进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去翠香楼!”
二楼靠窗的雅间中,苏任正与黄十三蛮牛三人喝酒吃饭,说起昨天赢广济生气的样子,三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老贾推门进来,对苏任道:“先生,世子来了!”
苏任止住笑声:“让他上来,正要去找他问问卫庆的事情。”
老贾答应一声,退出去请刘爽。苏任给黄十三和蛮牛使了个眼色:“一会你俩可要配合好了,不能让刘爽觉得咱们好糊弄!”
黄十三点点头。蛮牛愁眉苦脸:“咋配合呀,我不懂!”
“闭嘴瞪眼凶狠就够了!”黄十三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蛮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