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休战期
雨季的到来,让一切都停了下来.沙坪工地没法干活,江淮的船没法开过来。就连难民营的越人也变的无所事事,打架争吵也多了起来。
不过苏任不担心,雨季总会过去,沙坪的工地还会重新开始,江淮的船冒雨也能过来,难民营的那些事自有卓老七一般的人去处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出大问题。唯独岭南的战事有些麻烦。
雨季让林莽变得难行,打仗更加不可能。所以越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停战,这让苏任有些郁闷。不打仗就意味着不死人,不死人那些还没逃出来的越人便有了喘息的机会。雨季至少得一个月才能结束,这么长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越人之间会有什么变化。
搓着双手,在屋里踱了两步:“通知及时雨,让他来见我!”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阿巽如约而至。满身的泥巴和伤痕,好像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再加上脸上长长的刀疤,看上去更加可怕。
苏任倒背双手,站在一块大石上,整个地面就是一片泥塘,只有这里还能站脚。不知道苏任是怎么来的,两只靴子竟然没沾染上一丝泥,全身上下也干爽的令人羡慕。
身旁只有黄十三一个人,但是阿巽知道并不意味着苏任对他放松了警惕。苏任这个人向来很小心,从不会对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彻底放心,除非这个人从此之后一心一意,或许在那人死的时候,苏任会在棺椁旁叹口气。
不等阿巽跪倒行礼,苏任摆摆手:“不用行礼了,站着说话!”
阿巽没有执拗,规规矩矩的站好。
苏任问道:“人手撤退的如何了?目前还有多少人留在岭南?”
“已经撤出大半,若不是这场大雨,能撤走三分之二,目前尚有三十人留在岭南继续监视。”
“好,暂时停止撤离!”
“诺!”
苏任想了想:“智多星还在吗?”
阿巽猛然抬起头,又慌忙低下脑袋:“智多星还在黄悦身边,正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撤离。”
“派人告诉智多星,让黄悦动起来,雨季来的很不是时候,越人纷纷罢兵,这不行,等雨季结束需要几个月,那时候若三家达成什么条件,咱们的辛苦全都白费了,趁着雨季让黄悦迅速扩张,刺激一下越人,让他们也动起来。”
“诺!”阿巽连忙答应:“先生的意思是对谁动手?”
“嗯……!西殴吧!他们的地盘处在南越和雒越之间,他只要不想停下来,另外两家就别想停,留下的人也别闲着,要不断的制造事端,让各部斗起来为止,还是那句话,以自己人的安全为要,不可勉强。”
“诺,小人记下了!”
南越王赵胡斜靠着软垫上,肥胖的身子坐的时间长了很不舒服,左右侍女手里提着巨大的芭蕉叶子给赵胡扇风,就这样他依然满身流汗。下了一场雨,天气没那么热了,只是赵胡太过激动,做了几个和他满身肥肉不相称的动作,这才弄了一身汗。
赵胡生着闷气:“怎么了,都说话呀?哑巴了?”
没人接话,赵胡更加生气,抓起桌案上一只白玉盘扔出去,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上好的白玉圆盘顷刻间四分五裂,碎成了八瓣,若是让后世那些考古学家看见,必定满身流血,恨不得自己刚才就是地板。
吕嘉咳嗽一声,站出来对赵胡行礼:“大王,雨季到来停战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算起来也打了不少日子,虽然没能占领闽越全境,倒也占了多一半,此次雒越和西殴联袂而来求和,若是他们进献的礼物还看的过眼,下臣以为也该到了罢兵的时候。”
赵胡喘着粗气:“国相,你当初可是亲口保证能拿下闽越全境,如今只一半,是功劳还是罪责?”
吕嘉一愣:“大王……”
赵胡摆摆手:“赵宇有损我南越威名,胡乱指挥,导致大军损失惨重,从即日起罢除其飞虎营统领一职,就这样了,你们都退下吧!”
“大王,赵宇将军为南越出生入死,万万不可罢黜,否则军心不稳,南越危矣!”吕嘉并没有走,而是据理力争。国相没走,其他朝臣便不能走。有几个心眼活的慌忙出列,跪在吕嘉身后:“大王三思,国相所言妥当!”
越来越多的人复议吕嘉的说法,赵胡的眉头紧皱,恶狠狠的看着满地的人,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昨日有人告诉他,吕嘉有谋反的心思,他还不信,今日看来即便没谋反,也已经是在逼迫他。小小的一个试探,让吕嘉的嘴脸展露无遗,赵胡心中那叫一个恨。
后宫里的妃子全被赵胡撵了出去,一招手叫来自己的心腹:“去将先生请来!先生说的太对了,吕嘉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内侍不敢怠慢,很快将一名身穿长袍,腰悬长剑的中年文人请了进来。这人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个很有学问之人,腰间又配着长剑,想必武艺也不弱。这般能文能武的人怎么就是个汉人?若是他是越人该有多好?赵胡见来人进来,心中不免有些臆想。
“小人公孙月生拜见大王!”
赵胡亲自将公孙月生扶起:“先生多礼了,先生果然大才,一条小计就让本王看清了吕嘉的嘴脸,若不是先生,本王恐怕还被埋在鼓里。”
公孙月生手捋须髯:“权臣皆如此,吕嘉是三朝元老,又有自己部落的支持,仗着大王对他的信任,做出这种事情不算稀奇事,现在的问题是大王准备怎么办?此次雒越与西殴来使先去了吕嘉府上,这才求见陛下,小人也派人探听过虚实,可惜吕嘉防范严密,不知道商议了什么,只是后来觐见陛下的时候,送上来的礼物没有他们拉进城的多。”
“先生的意思是,吕嘉克扣雒越和西殴对本王的贡品?”
“小人无根无据不敢乱言,只是说说而已。”
“哼!好你个吕嘉,本王视你为心腹,你竟然如此对待本王,来呀!”
“大王且慢!”公孙月生连忙拦住赵胡:“小不忍则乱大谋,吕嘉虽然可恶,可他手里掌握了南越半数军兵,若逼迫太甚,或许会对大王不利,还请大王三思。”
赵胡想了想,长叹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坐垫上:“先生以为该怎么办?”
公孙月生喝了口水,看着赵胡说了两个字:“打仗!”
“打仗?”
“正是打仗,大王可派吕嘉的人马再去闽越,只要其余雒越和西殴交手,无论谁胜谁败对大王都是好事,那时再收拾吕嘉不是轻而易举吗?”
这一次赵胡考虑了很长时间。赵胡很胖,却不傻。打仗的副作用有多大他心里非常清楚。大雨来临之前的那场战争,几乎拖住了南越一半的人手,差一点便误了农时。若还要打仗,不知道那些刚种下的庄稼还能不能收到手里,明年变成了荒年,他赵胡该怎么治理南越?
“先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公孙月生摇摇头:“没有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要擒住反叛,南越至少会保持十年和平,以大王的智慧,想把南越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过是举手之劳,除掉吕嘉才是大王坐稳皇位的必要条件。”
见赵胡没有反应,公孙月生接着道:“当然,大王也可留着吕嘉,这就好比在身旁留了一柄宝剑,稍稍挪动一下身子,就有可能是身死人亡的下场,孰轻孰重大王应该能分辩的清楚。”
“好,本王知道该怎么处理,明日便下旨让飞虎营和猎豹营立刻出发。”
两人一直说到后半夜,这才不情愿的散去。回到房内,公孙月生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正喝着却发现背后有人,连忙回头,一名蒙面男子就坐在他的房间里。手里提着柄短刀,映射着油灯,观察短刀对灯光的反射。
公孙月生一眼就看见那人右眼上的疤痕,立刻翻身跪倒:“哥哥来了!”
那人点点头:“先生对你的能力很满意,让我来告诉你,隐藏幕后让赵胡与吕嘉决裂,只要他们开始动手立刻撤离,我已经让病白起、霹雳火留下相助,万万不可大意,吕嘉不好对付。”
公孙月生嘿嘿一笑:“多谢先生观念,请哥哥告诉先生,小人的入云龙之名不能白得,此事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阿巽点点头:“很好,等着你的好消息,告辞!”一转身隐藏进黑影里,不见了踪影。
下雨这段时间,最忙的就是阿巽,他往来于岭南和汉地之间,将岭南的消息告诉苏任,又将苏任的命令传达给自己的手下。越人进入了难得的休战期,他们反而更忙碌了。苏任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子,阿巽从苏任下达的一道道命令中多少也猜到一些。苏任的计划很大,阿巽便更加小心。
几部越人都有他们的暗桩,一起启用这还是头一次。以前暗桩只作为探听消息的探子,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在安排这几名暗桩之初,苏任亲自挑,现在看来苏任当初是多么用心,从几人的绰号上就能看出端倪,他们是:智多星、神机军师、入云龙、笑面虎。
...
第463章 四虎相斗
黄悦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整整商议了一下午军情,他到底还是有些稚嫩,瘦弱的身子有些坚持不住。他们目前已经控制了治城东北一大片地方,手下有五万多人口,军卒差不多有一万五千。这就是黄悦这几个月的成绩,在这片区域内他说的话就是律法,就是圣旨。
抬头眼天色,黄悦道:“怎么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
众人纷纷抱拳拱手出门而去。就在智多星要出门的时候,黄悦突然叫住了他,智多星连忙回过头:“公子有何事?”
黄悦微微一笑,盯着智多星半天:“先生,你真的是在帮我吗?”
智多星一愣:“公子何出此言?小人受黄老将军活命之恩,从走进都尉府开始便将自己当做黄家的下人,唯有对公子,对黄家忠心耿耿,公子今日却要疑我?”
黄悦连连摆手:“先生不要生气,我也是听了别人的瞎话,在此给先生赔罪,还望先生鼎力相助,他日功成,先生便是我的国相。”
智多星悦,叹了口气,伏跪于地:“公子大恩小人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条命报答,无论公子信与不信,小人只为公子筹谋,他日功成,小人绝不留恋,甘愿为一闲云野鹤,还望公子成全。”
黄悦上前将智多星扶起来,满脸含笑:“先生何必,我这就杀了那个多嘴的家伙,替先生赔罪。”
雨又开始下了,一具无头尸体静静的跪在泥地里。智多星站在一旁,撑着雨伞,用袖子遮住口鼻。他不是没有见过血,而是不想让别人在笑。死了的人是黄悦身边一名亲卫,当年跟着黄琦出生入死,黄琦死后对黄悦忠心耿耿。也不知道这家伙从什么地方发现了智多星的秘密,还好智多星对黄悦来说还有用,此人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血水已经被雨水冲走,钻进一旁的灌木丛。负责监刑的也是黄悦的一名亲卫,智多星楚,当那一刀砍下去,脑袋在地上滚动的时候,监刑的那人身体抖了一下。
将死尸的脑袋往智多星面前一举,监刑人瞪着智多星:“先生,此人已斩,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智多星往后挪了挪,摇头叹气:“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说杀就杀,可怜呀可怜!”说完这句,扭头朝回走。
在场的兵卒不少,有黄悦带来的汉人,还有强迫来观刑的越人,本来所有人的怒气全在智多星身上,这时候再星,又觉得他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那这个人为什么死?谁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天亮的时候雨越发大了,黄悦的人按照计划分成十股开始向治城周边运动,他们的目标是扫荡附近的寨子,投降的便收拢过来,不投降便会清理掉。冒着雨穿行了在林莽,黄悦全身上下已经湿透,被泡涨的犀牛皮甲紧紧的裹在身上,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已经经过了三个村寨,并没有碰见一个活人。再往前就是南越人控制的地盘,从他们嘴里抢食需要很大的决心。虽然南越人遭受重创,总体实力在那里放着,仅凭黄悦手下那些乌合之众还不敢前去招惹。今日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左边的雒越人已经答应,若有不测,黄悦可带着人去他们的辖地躲避。
雒越大将军邪似是个典型的军人,他似奉行汉人说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邪似和黄悦在很早以前便组成联合。在几家打的最火热的时候,黄悦和雒越军队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摩擦。就连上一次赵宇率兵突袭雒越,都是黄悦出手相救,才让邪似和他的人马留下一口气。
这里没有边界,只有力量。你的力量强大就可以控制更大的地方。黄悦的地方最小,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壮大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抢劫各家寨子。抢寨子里的东西,抢寨子里的人。
一声令下,早就不耐烦的各色人等呼喊着冲进一座村寨。黄悦不知道这家村寨叫什么名字,还相当完整,南越人在此地也安排了些兵卒,但因为下雨兵卒们很懈怠,刀未出鞘,箭为上弦,被黄悦的人马一冲手忙脚乱。南越人尚未准备好,黄悦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人数和准备上的优势显现出来,任凭南越人和寨子里的人怎么抵挡,寨门还是被攻破。后续大军疯狂的钻了进来。杀红了眼的兵卒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就杀,西就抢。整个村寨变成了地狱,兵卒们疯狂的进行着他们想要干的事情。
提着宝剑站在寨门口,身上的血水被雨水冲刷下来,汇聚进更大的水流,形成一股红色的流水沿着村寨的水道慢慢的流出去。黄悦发现他很喜欢这个时刻,或许在他骨子里还留有老黄家杀人越货的基因。每当一剑砍在人身体上,听着宝剑划过皮肉的声音,黄悦的心里莫名的兴奋。
这一天他们攻下来八个被南越人控制的村寨,等到南越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黄悦带着人已经退到了治城。派遣大量人手防范南越的报复,黄悦满脸含笑的坐在自己的大帐,听手下人的报告。十路人马收获都不小,最大的一伙人掠夺回来三百石粮草,这让黄悦最高兴。
要想成为强者就得有足够的兵马,要想有足够的兵马就得有足够的人,要想有足够的人就得有能养活这些的人的粮食。因为战乱,闽越左近的田地早已经荒芜,人都没有几个更不要说种地了。平时还好说,雨季到来粮草问题就成了大问题。
“很好!这一次大家做的很好,明日再行动,在雨季结束之前,我们一定要占据闽越!”黄悦的宏愿不小,这是智多星给他灌输的想法。
雨季作战让南越人遭受重大损失,这样的仇恨他们绝对不能忍。第二天便率兵挺近治城。而此时黄悦领着人正在西殴人的地盘上复制昨日的行动。治城失守,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被南越人再次夺回去之后,黄悦大为惊讶,连忙问智多星:“先生,你不是说越人不会在雨季打仗吗?”
智多星叹了口气:“可能是公子对南越的打击太狠了,南越人非常愤怒这才连两天都不愿意等。”
“那现在如何是好?”
“立刻收拢兵马,回救治城!”智多星想了想,接着道:“再派人去邪大将军处求救,两家联手便可击败南越人。”
南越人是被击败了,黄悦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己的老巢幸亏不在治城,要不然连最后的落脚点都没了。望着一地的尸体,黄悦欲哭无泪,这都是他的财产,就这么被南越人毁了。仰天长啸:“报仇……!”
黄悦还没有组织起人马报仇,西殴却已经派人报仇来了。双方在治城又大战一场,双方全都损失惨重,黄悦已经退到了雒越边境。邪似对于黄悦避难的要求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答应的快,南越人的报复来的更快。一边是南越人找雒越和黄悦,一边是西殴找黄悦,四家的战争在不适合战斗的雨季重新开始。
苏任息,长长出了口气,这才端起桌脚的茶碗,不热不凉温度刚好,轻轻呷了一口,对黄十三道:“吩咐及时雨,他的人可以撤了。”
黄十三点头往门外走。霍金端着一大碗热汤进来,慌慌张张的放到苏任桌子上,烫的跳脚搓耳朵:“大哥,趁热喝,这是二丫亲自熬的,这里湿气太重,必须喝点热汤去去身子里的湿气,淳于先生都说好,应该是真的好。”
苏任点点头:“你也喝点。”
“我早就喝了,这是专门为你弄的。”
任将一大碗热汤喝完,霍金才高高兴兴的端着碗又出去了。公孙贺羡慕的望着苏任:“小金子还是对你好,不管你怎么收拾他,他都是你的小弟。”
苏任笑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小金子的时候,他家里穷的连裤子都没有,光着屁股缩在榻上,那样子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哈哈哈……,还有这事,下次得好好问问。”
苏任起身给公孙贺倒了杯热水:“有事?”
公孙贺立刻收拢起笑容,点点头:“李兄准备回会稽,他说这里待着不舒服,可你是长史他作为属下不好说,所以让我来替他说说,说实在的,李兄是个憨直的人,咱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他心里不舒服,让他回会稽守着也好,至少不担心老巢出乱子。”
苏任点点头:“是呀!咱们现在的确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你都知道?听说你又将越人撺掇起来了,如今正打的火热,不将越人折腾死是不打算收手了?”
苏任白了公孙贺一眼:“他们内斗管我什么事?你怎么老把我想的那么龌龊?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好人,没建了那么多难民营吗?”手机请访问:
第464章 赵闻的誓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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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内乱重新开始,几家在从来不兴兵的雨季杀的难分难解.他们似乎忘了,再打下去就已经不能用两败俱伤来形容,但是他们依然打的火热,恨不得一口气就把对方灭了,从而成为整个岭南的王。
越人杀的越狠,苏任越高兴。他们杀的越狠,说明死的越人就越多,即便不死的也开始寻找出路。往西不可能,那边是夜郎人的地盘,被他们抓到就会变成比牲畜还低贱的奴隶。往东更加不可能,东面是大海,这个季节不适合出海。他们剩下的路只有往南或者往北。
往南走的路太过艰辛,一望无际的丛林,如今还是雨季就更加不好走。在这样的天气下,十个人中能有一个人活下来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所以大多数越人选zé了北方,选zé了这个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国家避难。
赵闻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在星罗棋布的村寨中间穿行。凡是碰见的人便会劝告他们离开岭南,去北方。有些人听从了赵闻的意见,有更多的人觉得赵闻是个疯子,疯子的话自然就没人相信。每当这个时候,赵闻便会留下来,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感动这些人,可惜并没有多大的效用。
“族长,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赵闻苦口婆心:“咱们越人的内乱愈演愈烈,很快就会到这里,那时候整个村寨将会变成一片废墟,所有的人都会被抓住,或生或死谁也没办法预料,您可以不在乎,寨子里还有那么多孩子,您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老族长昏黄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挫着麻绳。
赵闻有些着急:“族长,这是大事,不可疏忽!”
老族长还是不说话,手里的活计没有丝毫混乱,一下一下,将一节一节的麻从麻杆上撕下来,纠缠在一起,双手一前一后搓弄两下,原本的麻绳又延长一些。老族长的手艺很好,搓出来的麻绳没有一根毛刺,无论是做绳子还是大草鞋都不错。
赵闻往老族长身旁挪了挪:“你们为什么不走?”
老族长停下手里的动作:“这是我们的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别人要走我不管,我一个老头子,绝不会离开这里。”
“很快就不是你们的家了!等他们来了,老人、孩子会被杀死,青壮会被编入军队,女人会变成泄欲的工具,就连你们的寨子也会被一把火烧光!”
“他们也是越人,我们是同一个祖先,他们不会的。”
赵闻不是第一次与这样的老顽固谈话,几乎所有的村寨里都有这样一位老人,在灾难来临之前都固执的认为,这一次的越人内乱和以往一样,不会改biàn他们的生活。但当他们眼里的同类人如同野兽一样在村寨里祸害的时候,族长便会趴在地上向上天询问原因。
赵闻长叹一声:“你不懂,这一次来的越人已经不是以前的越人了。”
说罢起身,没有理会还在搓麻绳的老族长。赵闻要去挨家挨户劝说,看多了悲欢离合,看多了生死之后,赵闻反而不生qì了。这些天他见过的太多,碰见的人各式各样,心也变的硬了一些。
老仆连忙将蓑衣给赵闻披上,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村寨很大,在这个地无三尺平的地方,每家每户的茅屋相隔都很远。从老族长家里出来,沿着泥泞的小路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是上坡,路面湿滑,赵闻摔了好几跤,衣服上全是泥水。
老仆要上前搀扶,被赵闻制止了,一个人艰难的跋涉,无论摔倒多少次都会默默的站起来。等来到第一户人家门前的时候,赵闻狼狈不堪。
这家人很穷,茅屋也小。屋子中间的火堆因为湿气太重烧的不旺,淡蓝的烟尘弥漫了整间茅屋,一走进门就很呛人。下雨了,大家都没有事情可干,一家五口围坐在火堆旁无所事事。男主人是一个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的男人,赵闻知道这人顶多三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坐在更靠近火堆的地方,他们的身后是两个木讷的孩子。
唯一有亮光的大门被人挡住,所有人都抬起头望过来。男主人连忙站起身:“先生,你来了!进来坐!”
赵闻在这寨子里不是一天两天,不少人都能认识他。听说赵闻原来是南越国的大夫,得到了寨子上下的尊重。赵闻脱下蓑衣,黑着脸:“你们怎么还没走?”
男主人咧着嘴笑了笑,扭头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这么大的雨,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家里的人多,这种天气不适合赶路,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如何是好?再说,那些人未必就会来。”
赵闻怒道:“糊涂!留下必死无yí,走出去尚有一线生机,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男主人陪着笑脸,将自己屁股底下的一块木墩子让给赵闻:“先生不要生qì,实在没办法,整个寨子里都没人走,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赵闻深吸一口气,拍拍男主人的肩膀:“阿旺,你是村子里第一个将我让进家门的人,我从番禺来到这里不是说什么骗人鬼话的,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大道理你也不知道,我就给你说说现在,你们附近的情况吧。”
“我经过的上一个村寨已经被夷为平地,是雒越人干的,西殴也在附近,他们都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下手,以前的闽越已经变成了一块死地,除了野兽之外,没有几个活人了,青草被染红,河流漂浮着尸体,人已经疯了,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赵闻仰头沉思:“这一路走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你们是我遇见第一个有人的村寨,我想救你们,想救更多的越人,不愿yì眼睁睁看着越人惨死!你明白吗?”
男主人阿旺微xiào着点点头。
赵闻苦笑道:“我知道你没听懂,更不明白,听我一次,走吧!赶紧离开这地方,无论是去汉地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毫无悬念,阿旺始zhōng不愿yì再这个时候,带着家人去下雨的丛林里冒险。赵闻也知道没人愿yì离开,人就是这样子,在危险没来的时候,任凭你说什么他都觉得那是笑话,一笑置之。当危险出现在眼前,他们又变的后悔,歇斯底里的喊叫,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下乱跑。没人会想起当初那个人,就算是想起还会在心里骂一句,为什么就不能多说几句?
老仆走在赵闻身后,牵着瘦马。雨越下越大,对面的山梁都看不见了。路面上的雨水汇聚起来形成一条条的小溪,奔涌着朝山下流去。
“主人,我们走吧?再不走,我们也走不了了!他们不会走的!”
赵闻找了一块地势高的平地,停下来歇歇脚:“哎!如今咱们做的事情唯尽心尔,只要自己的良心过得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也没人愿yì离开呀!整个村寨都没有动jìng,咱们在这里停留的太久,那些雒越人很快就会过来。”
“所以咱们必须加快速度,今日便走遍每家每户,不能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村寨被毁。”
老仆叹了口气:“此事本与主人无关,何必如此执着,再说这里也不是咱们南越,雒越人要杀他们自己人,就让他们杀好了,当年我们与雒越打仗的时候,不也杀了好多雒越人吗?”
“不一样!”赵闻道:“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年轻人嘛?”
“苏任?”
赵闻点点头:“此人才是这次内乱操纵者,本以为雨季到来战事便能停下,但现在反而愈演愈烈,已经有人传说战争已经不局限在闽越,整个岭南都被卷入其中。”
“他一个汉人,如何左右我们越人?”
“办法太多了,平灭闽越,却不占领就是一个好办法,他想做的事情,总会有办法,既然他答应我会收留越人,那就让更多的越人去汉地,这样或许才能保住我们越人的血脉。”
老仆没明白赵闻话里的意思,不解的望着赵闻。赵闻叹了口气:“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走吧,还有很多人家要去,能救一个就多救一个,我是越人,岭南所有的越人都是我的亲朋。”
老仆无奈的连忙跟上,他不明白自家主人这一次为何如此悲天悯人。难道真的如有些人口中传送的,主人是圣人?跟了赵闻这么多年,老仆还是了解自己这位主人的。主人是南越王的族叔,也是南越国的大夫,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该是如此感性的人。
想当年赵闻也曾率兵与雒越僵持于边境,两边杀的尸横累累,赵闻的眼睛眨都没眨。在朝堂上更是口若悬河,说话办事是那么雷厉风行,虽然没有亲手杀人,却因为他的话让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即便是对上权倾朝野的国相吕嘉,赵闻都能自然应对。如此大的本事,怎么就拿这些渺小的百姓没有丝毫办法?
老仆一边走,一边猜测自己的主人赵闻到底是怎么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又或者说主人有另外的打算,嗯,一定是这样,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其余的全都解释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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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闲的蛋疼
(); 苏任无所事事。又下着雨。连他最喜欢的一项活动。去院子里大树下乘凉喝茶都干不成。既然去不了院子里。那就在大堂门口摆上桌椅。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门外的雨景。淳于意今日也闲下來。就坐在苏任对面。两人静静的看着门外。
南方的雨有一个特点。若要下的时间长。必定是蒙蒙细雨。有时候一下就是十几天。大半个月。天上乌云密布。十几天都看不见太阳的样子。若要雨势大。时间就会断。有时候狂风大作。急促的大雨倾盆而下。用不了一刻钟。地面上便沟壑纵横。到处是雨水冲刷的沟壑。
然而。无论是细雨还是暴雨。到了雨季你同时都会感受到。老天就像孩子一样。想怎么來就怎么來。前一刻艳阳高照。下一刻便是倾盆大雨;前一刻倾盆大雨。一转眼又是三五天的蒙蒙细雨;前一刻细雨蒙蒙。下一刻太阳又露出脑袋。总之沒人能找到规律。全凭上天的心情。
今天就是这个样子。从苏任眼前望过去。山梁上应该是细雨蒙蒙。那里被雨雾笼罩。如同一股仙气围绕其间。半山腰有一圈金黄色的光带。不用猜就知道。云彩给太阳开了个后门。让他看一眼十几天都沒看见过的大地。山脚下正在下暴雨。屋檐上的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到地上。从苏任的角度看过去。好似一片由珍珠串成的帘子。
“这雨下的还真奇怪。分成三节。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换的如此离奇。”淳于意手捧热茶。舒服的靠在太师椅上。
苏任微微一笑:“沒什么奇怪的。一共三片云。头一片含水少。所以雨就小。第二片含水更少。干脆就不下。第三片。就是咱们头顶的这片含水量多。所以下的雨就大了些。”
“你是说。头顶上的云彩里面有座湖。”
苏任哈哈大笑:“虽然不能说有座湖。应该差不多。其实那些云彩就是用水做的。”
淳于意不以为然。连连摆手:“这怎么可能。白色的云彩。轻如鸿毛。这一颗颗水滴岂能漂浮余上。你小子该不会是胡乱哄骗我老头子吧。”
“小子岂敢。若有机会你老上天一看便知。”
“混账话。”淳于意嗔怒:“白云漂浮于天空之中。游荡于山巅之上。恐天下间最高的山脉也未必能触及。老头子岂能上去。难不成你要造一条长长的梯子送我上去。”
“我可沒那本事。再说天下也沒有那么高的大树不是。”苏任狡黠一笑:“若是先生真想上去。我也不是沒有办法。”
“哦。说來听听。”
苏任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一老一少在屋檐下说着上天的事情。绝对是惬意非常。就在他们所望的山中。一群衣衫褴褛的越人正翻山越岭而來。这些天虽然下雨。难民营依然有大量的越人涌入。所有人忙的不可开交。早到的有官府分配的茅屋。晚來的只能自己动手。现在的难民营已经比苏任刚建起來的时候扩展了一倍还多。山道两旁挤满了人。一座座茅屋连过去。比会稽城都热闹。
从下雨说到上天。自然也能从上天说到难民身上。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淳于意上了年纪。又增添了些悲悯之心。他轻叹一声:“老朽这些天看那些越人。真是辛苦。好端端的百姓。竟然被逼迫着翻山越岭來到这陌生之地。若不是实在沒有办法。恐怕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可否告诉老朽你到底在岭南做了什么。”
苏任喝了口黄十三刚刚倒好的茶。笑了笑:“先生只看见越人的苦难。却沒有看见他们的美好。在岭南之时他们吃穿用度什么样。來到咱们汉地。即便是难民营中也比他们以前过的好。”
“这是狡辩。总归背井离乡。生路无依。就算过的再好又能如何。”
“先生这么说就不对了。”苏任摇摇头:“常言道。人挪死树挪活。越人为何屡屡侵犯我大汉。还不是因为他们生活的地方困苦。想要找个更好的生存空间。然而他们只是一味抢夺。从來沒有想过來汉地生活。小子我如今给了他们这个机会。难道不好吗。”
“你当真能让那些越人全都好好的活下去。”
苏任点点头:“先生不信我。自从第一名难民來到汉地以來。可曾有人饿死。”
“那倒沒有。”
“这不就结了。我能让他们來。自然有安置他们的办法。沙坪的新城与其说是为会稽人所建。倒不如说是为了这些越人。先生可以算算。整个会稽才多少人。我建造的大城就装这点人是不是多余了。还有。江淮之地也是真的。那里共有荒地五万倾。能容纳多少人。”
“越人困苦。所以才危害我大汉边陲。既然小子奉旨处理此事。便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天下沒有了越人。越人还怎么变成大汉的心腹之患。现在看上去。岭南血雨腥风。那也是为了让越人获得新生。咱们都往前看。等到一切好起來的时候。再开拓岭南不迟。”
“还要开拓岭南。”淳于意惊讶道。
“为什么不呢。岭南虽然蛮荒。那是因为越人不懂治理。哪里河流纵横。土地肥沃。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随便撒些东西。都能有可观的收成。先生不要惊讶。小子把话撂在这里。如果岭南开拓的好。会成为我大汉的另一个粮仓。”
淳于意闭上眼睛。想象着苏任描绘出來的景象。到处是田地。到处是庄稼。村落相间其中。阡陌纵横。那是何等美妙。忽然一个声音出现在淳于意脑中。他望着苏任:“为何不让越人自己开拓他们自己的地方。”
苏任笑道:“先生还是着像了。越人开脱出來的只会是越地。我们汉人开脱出來的才是汉地。”
“哎。”淳于意长叹一声。伸手拍拍苏任的肩膀:“你先是一个大汉官吏。下來才是一个聪明的小伙子。”
一阵风吹來。将屋檐的雨水卷进來。弄了苏任和淳于意一身。淳于意还好。苏任气坏了。本來很舒服的场面。全被这阵风搅合了。但又不想退回去。只能然坐在原來的地方生闷气。黄十三麻利的找了一块抹布。将桌面上的雨水擦干净。重新将茶壶和茶碗摆好。
公孙贺披着蓑衣从院门外进來。一上台阶。就如野狗一样开始抖动自己的身子。蓑衣上的雨水被甩的到处都是。又溅了苏任一身。苏任非常生气。公孙贺却哈哈大笑。
端起苏任的茶碗便一口喝干:“我们在外面忙死忙活。你却在这里喝茶聊天。这样的长史真不称职。”
“不想干就滚蛋。老子又沒求着你。”
“正好。剩下的事情交给小金子和石宝。我也休息两天。”
“你又想干什么。”苏任看着公孙贺。
公孙贺叹了口气:“这地方太荒凉。本公子可是从国都來的。再住下去就要疯了。回会稽休息两天再來不行吗。”
淳于意望着公孙贺。将一块干布扔给他。对苏任道:“公孙公子这两天的确很卖力。几乎天天都在营地里。人口一多。什么事情都出來了。若是沒有他坐镇。仅凭那些校尉县尉恐怕不行。越人太过凶顽。很不好管。”
“听听。终于有人肯说句公道话了。”公孙贺冲着淳于意拱拱手:“你还是赶紧给那些人找些事做吧。要不然营地非乱不可。已经有好几处营地出现了问題。又不敢下狠手整治。再來人我也摁不住了。”
苏任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題。但现在是雨季。就是有活也沒法干。”
公孙贺冷笑道:“我不管。哪怕让他们去搬石头都行。千万别给他们留下力气。你是长史。若真出了乱子。朝廷怪罪的肯定是你。”
苏任摆摆手:“让我想想。”
苏任冒雨亲自去几个难民营考察了一番。随着人数越來越多。闲下來的人精力充沛。就好比无事可干的一群公牛。有力气沒地方用。便会相互顶牛。有时候力道把握不好伤人在所难免。只要有人受伤。來自不同部落的人便会起冲突。进而演变成一场殴斗。
如何让这些人将多余的力气放出來是个问題。雨季一时半会不会结束。留在这里的时间至少还有一个月。越人内部的殴斗还好。若是引起越人对汉人的不满。那就是大问題。
苏任思前想后。一个办法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來。力气太多。那就让他们浪费力气。相互之间爱比斗那就给你们比斗的机会。整整用了一下午时间。苏任写出了长长的一份计划书。
公孙贺轻轻展开。头几个字就让他摸不着头脑:“运动会。这是个什么玩意。”再往下看。公孙贺越看越有兴趣。等他看完。再看苏任的时候满脸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有用吗。”
苏任摇摇头:“不知道。试试吧。”
...
第466章 全民健身
(); 苏任的计划很详细,从人员挑选到场地器械,从比赛章程,到结果判定。 ..洋洋洒洒,足足三四千字,列举出差不多十项比赛,从徒手的赛跑跳远,到借助器械的举重石球,简直可以说包罗万象,千奇百怪。
“所谓赛跑,便是跑步,距离相同,大家一起跑,谁第一个抵达,便为获胜,挑选跑的最快者!赛跑的距离有长有短,长则三五里,短则百步,可设定几个档次,让更多人的参加,还可以分为场地和野外,场地便是我们选定一片平坦的地方,野外便会有山林河流阻拦,种种纷繁复杂,我就不一一赘述。”
“再说这举重和石球,所谓举重便是起的重物最重,也可分类,单手或者双手,举过头顶保持些许时间,便算获胜,这个容易明白;石球是选择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规定一个范围之内,不许越界,的远,远者为胜!”
“这一次我们分不同的赛区,每个难民营也算作一个赛区,内部可以先较量,采取报名方式,胜者分一二三名,有各种不同的奖励,铜钱也好,实物也罢,具体用什么我们再商量,总之要引起他们的兴趣,同时奖品也要够分量,分档次,让所有人都争上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各个赛区比过之后,优胜者集中起来,进行一场决赛,地点待定!不在是个人战,而是代表不同的难赛区,若是你们谁有兴趣,可以号召手下的兄弟们也参加,各县道郡兵想来的都行,胜者有奖,总之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苏任的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开始交头接耳,有些已经议论着到时候派谁上场,有些议论奖品是不是弄的丰厚一些,吸引更多的人。
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各地组织的人手你们自己决定,我不参与,也不会管理,奖品由长史府统一发放,最后的决赛我会请太守到场,最后一句话,这一次有越人也有汉人,谁敢使坏玩阴招,休怪我不客气,一切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本事堂堂正正的赢,听明白没有?”
“喏!”所有人连忙低头抱拳。
肖左道:“长史,各县道也自己组织了,难民营的事情谁管?”
苏任点点头,肖左这人不错,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按照目前的管辖范围分,难民营有县丞或者县尉负责,留守各县道的县令县长负责汉人,在这件事上互不统属,所有人只对我负责就好!”
“喏!”
公孙贺皱了皱眉:“那我呢?我管谁?”
众人一阵偷笑。苏任也笑笑:“你是这次筹备组的组长,一切事情全凭你掌握如何?”
公孙贺立刻喜上眉梢,稍微一思量,又明白过来了:“你又扔给我,又不准备干活了?”
苏任笑道:“我负责想办法,你们负责干活,这就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好讲的,行了,都准备吧,至于比什么很快就会发给你们,什么时候进行决赛也会及时通知,从现在开始,除了卫青守卫边境,迎接越人的人不能松懈之外,其他人就开始忙碌这件事。”
“喏!”
严助手捧苏任派人送来,有关会稽第一届运动会的条陈后,是一头雾水。翻来覆去没苏任搞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到底为了什么。想了半天,又觉得有趣,便笑呵呵在条陈上写了个可字,卷起来放在桌角。他是会稽太守,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这样的小事本不该送到他的案头,但这是苏任自打来会稽之后,送来的第一卷条陈,所以严助便。
整整忙碌了一上午,将堆积如山的条陈处理完毕。严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满意足的躺好。自从黄琦死了,苏任根本不管事,整个会稽的事务全都压到了严助的肩上。有时候他很想找个人分担,但对于权力的**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服了自己。
管家奉上香茶,还别说这东西真的很好喝,自从严助喝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不就说的是他现在的心情吗?
户曹在院门外站了好久,直到严助吩咐才进来。一见严助连忙跪倒在地:“太守,这运动会的事情下臣……”
“按照上面所写办好就是,不用请示!”
“是,下臣也是这么想的,可,此事下臣以前没有办过,万一那一项比赛输了,有损太守府的颜面,所以,下臣的意思是,是不是找苏长史商议一下,”
“本就是个玩闹的东西,输了就输了,不用太在意,你自己就是!”
“诺!”
户曹被赶了出来,心中依然不放心。虽然是玩闹,却是太守长史亲自坐镇,若是弄的不好己的饭碗不保是小事,惹怒了太守,恐怕在会稽都待不下去。
回到自己的公事房,依然没有想出办法,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愁苦。一名干吏慢慢的靠过来,贼眉鼠眼的曹几眼。户曹没好气的瞪着他:“?还不去干活?”
干吏微微一笑:“先生是为运动会的事情烦恼吧?小人听说,富成县正准备开始,不如去也就明白怎么弄了,咱们可是郡城,在这件事上万万不能输了颜面。”
“哦?富成县开始了?”户曹眼睛一转:“你说的对,是得去”
富成县是会稽郡的一个小县,人口一万多一点,刚刚达到一个县的人数。富成地处偏僻,百姓相对别处也贫苦一些。从来没人愿意到这地方来做县令,富成县的县令基本上都是本地大族的族长,正因为是族长很多事情才好办一些。这一任县令是张家的族长张太公,年逾古稀依然腿脚硬朗。
在拿到长史府下发的公文后,张太公敏锐的从中发现了机会。此事虽然是玩闹,若是能在那些所谓的比赛中取得名次,也能为他们富成县增光添彩,说不定明年郡守就会关注到他们富成张家。在张太公的全力支持下,大汉第一届运动会,第一项比赛,在富成县衙前的大街上开始了。
张太公亲自丈量出一百步的距离,手捋须髯道:“若谁能胜出,老夫拿出一斗米作为奖励。”
围观的人群一声吼,一斗米虽然不多,却也不少。能白拿一斗米谁不愿意,一时间报名者争先恐后。无论是杀猪的还是卖菜的,全都放下手头的活计,伸长手臂高喊着自己要参加。对于这样的场面,张太公很高兴。
几番较量下来,一位送货的酒肆活计跑的最快,张太公亲手将一斗米送到小伙子手上。小伙子高兴非常,周围人全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酒肆掌柜拍着小伙计的肩膀嘿嘿笑,招呼众人去他店里喝酒。
有了这一次的表率,其余的项目报名者更加踊跃,一些来县城买东西的村民也是蠢蠢欲动。举重项目便被一名樵夫拔了头筹,依然是一斗米相赠,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非常顺利。
户曹和干吏一直在人群中观战,每一个项目都,最后些获胜者从县令手中接过装米的袋子,得奖的兴高采烈,没得奖的跃跃欲试,希望在下一个项目中获胜。
户曹撇嘴一笑:“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运动会?”
干吏摇摇头:“或许吧!且要不咱们也这么搞?至少能向太守交差。”
户曹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有富成县这个榜样,其他的县道和兵营照猫画虎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会稽百姓进入到一种狂热的兴奋中,闲暇时的谈资从庄稼和收成换成了运动会那些获胜者。得了奖励的胜者在自家那地方好比英雄一样,无论你以前如何不起眼,现在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有时候邻里的纠纷都会找他们去处理,反而将三老和亭长扔到一边。
除了县道,军营里也掀起了比试的热潮,大家以获得优胜为荣。训练的热情无比高涨,有时候不用军官催促,手下的士兵都会早早起来,或跑步或举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少人都觉得,自从有了这个运动会的事情之后,郡兵们变了,不在懒散,更像一名军兵了。
难民营的越人也本就无所事事,如今有了发泄力气的出口,一个个变得生龙活虎。他们是外来人,他们代表越人,如今寄人篱下,倘若能在运动会中获得优胜,自己在汉人面前也能抬起头来。没有了打架斗殴,没有了相互争吵。越人空前的团结,自己动手开辟空地,自己动手打造器械。都在忙着锻炼,忙着为他们越人争口气。
苏任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公孙贺的汇报。公孙贺长叹一声,放下茶杯:“还别说,你的这个办法真灵,那些闹事的真见少!”
苏任笑了笑:“这就是运动的魅力。”
“可这是为什么?”
“想知道?”
公孙贺连连点头。
苏任放下茶杯,示意公孙贺把耳朵贴过去。公孙贺很配合的伸长脖子,将耳朵凑到苏任嘴边,过了好久只听见苏任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
第467章 第一届运动会
(); 号炮这种东西是苏任发明的。在苏任之前,逢年过节喜庆的日子,弄出声响的东西只有竹子。将翠绿的竹子放进火里面烘烤,时间一长便会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炸声,这盛产产竹子的地方最为普遍。苏任的号炮用的是火药,用绢帛将火药卷起来,点燃之后声如巨雷,只一声就让人山人海的折岭运动场惊慌不已。
霍金一手拿着火折子,看着慌乱的人群哈哈大笑。今天是运动会开幕的日子,整个会稽各个县道和兵营都派人来参加。附近的百姓和那些闲的蛋疼的人一股脑的挤到折岭。最有头脑的蜀郡商贩早在三天前便占据了赛场周围最好的地方,各种各样的货品琳琅满目,更像一个集市。
三声号炮,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为了这场运动会,苏任和公孙贺卯足了劲,几乎全都按照苏任的意思办。一块足有十亩的土地被平整出来,接住山势用竹子和木头搭建起观礼台。从郡兵中抽调五百人维持秩序,所有进入折岭的人都严格盘查。
当苏任要售卖观看运动会门票的时候,公孙贺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一副吃了某种难以下咽东西的表情,看着苏任:“这也能卖钱?”
苏任鄙视的看了公孙贺一眼:“为什么不能卖,里面就那么多位置,到时候谁知道会来多少人,想要看给钱就行,公平合理。”
“可,卖钱的话还有人愿意看吗?”
“总不能这些天咱们花出去的钱都打水漂吧?”苏任对公孙贺挥挥手。公孙贺连忙将耳朵凑过去,苏任压低声音道:“不止这能卖钱,还可以赌,猜谁能在什么项目中取得什么名次,怎么样?要不要参一股?”
公孙贺彻底被苏任说懵了。本以为所谓的运动会仅仅只是为了让会稽人在雨季有个事情可干,没想到苏任竟然还能从这里面弄到钱。先不管多少,能弄回来钱就已经超出了公孙贺的理解。
见公孙贺一脸茫然的样子,苏任又道:“不仅仅是这些,看见运动场大门上那个刘记粮米店的招牌了没有,那可是刘掌柜花了五百钱买的。”
“啊!”
公孙贺彻底疯了,再看那个招牌的时候,实在不明白刘记粮米店的人哪根筋打错了,花五百钱只为将招牌挂在会场门口。
专门查票的人在运动场大门口认真的检查每一个人手里的竹牌,每一块牌子上都有一个数字,进到里面自有人引你去对应的位置。公孙贺不需要这些,他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去有身份的地方。跟着苏任从东面的小门进去,正好看见严助在几人的陪同下在前面等候。
严助昨天就到了,对这件事表现的如此积极,超出了公孙贺的预料。一见到苏任便满脸堆笑:“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场面,老夫在会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热闹,即便是在会稽,逢年过节也比这里冷清,今早一出门,可把老夫吓着了。”
苏任施礼毕:“若太守觉得好,可以每年举办一次,让会稽百姓在农闲的时候也热闹一下。”
严助点点头,扭头对身旁的户曹道:“听见没有,子恒这么说了,每年都弄一次!”
从小门进来,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中穿行。实际上就是在看台上那些人的屁股下面,一抬头能看见一双双脚。外面的比赛还没有开始,提前排练出来的节目已经让场面沸腾了。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什么杂耍、技巧。平时看来平淡无奇,这时候再看竟然让人耳目一新。
公孙贺凑到苏任身侧,低声问道:“太守好像很有兴趣,竟然愿意走在别人脚下,你可真有办法。”
苏任冷笑一声:“花了一千钱,他再不屈尊一下我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没有扩音装置实在不好,场面巨大,人声嘈杂,说话基本靠吼。在这种场面里,能让每个人听见声音没有个大嗓门可不行。肖左在上次整顿越人的时候,奇大的嗓门让苏任记忆犹新,这次又派上了用场。
肖左骑着一匹马,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口进来。一身甲胄,腰悬佩剑,身后火红的披风迎风招展,在诺大的场地中格外引人注目。
随着表演人群的退场,肖左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安……,静……!”这一声如猛虎下山,经过四周山势的折射和扩大之后,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本来热闹的场面很快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肖左。肖左的耳朵也很好,什么地方还有声音,立刻投射出箭一般的目光,那地方瞬间就没了动静。
苏任起身,笑呵呵的对严助道:“太守,请!”
在这样的地方说话,那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所以苏任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给了严助。望着严助累的脸红脖子粗,公孙贺冲苏任伸出大拇指,两个人会心的笑笑。
严助讲完话,比赛正式开始。入场式格外有意思,来自会稽不同地方的人,按照他们的地域,一队跟着一队出场。没人知道苏任为什么将大末县放在第一个,而把章安县放在最后。面对代表官府的长史,谁也没有争辩,全都听话的接受了。
没有旗帜,只有一块块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县名,或者是军队还是难民营的名字。一队接着一队,每来一队肖左便大声的将来历喊出来。那些来自家乡的队伍总能引起自己人的欢呼。比赛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将整个运动场点燃。
所有人亮相完毕,比赛正式开始。巨大的木牌被立在运动场的最高处,十几个善于攀爬的小伙子就站在下面,每当一项比赛结束,获胜者的名字和代表地的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木牌上。字写的很大,无论离多远都能看的见。同时,肖左也会大声的宣读,再次引起乡亲的欢呼。
第一项比赛是百步跑,一声鼓响,整齐排列在起跑线上的十几人争先恐后,看台上的人群大声呼喊,为自己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鼓劲。有些人竟然还编出几句即兴鼓励语言,引的所有人一起喊,这一点完全出乎苏任的预料,看来高手永远在民间,不能忽视群众的力量。
来自上虞的一名年轻人获得第一名,会稽城的人得了第二,东治的代表获得第三。在所有人的欢呼中,苏任邀请严助为三个小伙子颁奖。奖品并不贵重,也就是值十钱左右的必备品,锅碗瓢盆,粮食、盐巴。当严助将这些东西递到三人手中的时候,三个小伙子哭的和泪人一样。
这些身处底层的平民,就算是县令都难有见面的机会。这一次不但是太守亲自给自己奖励,还和自己说了几句话,甚至问了自己的名姓。这样的荣誉到死都值得炫耀。
比起严助送给三人的实物,苏任送上的东西只具有代表意义。用竹、藤、麻编制的头冠,上面插满了从野地里采来的鲜花,分别代表坚韧、勤劳和朴实。这三个词是苏任说的,在之前谁也没认为竹、藤和麻有这样的品质。
整个运动场沸腾了,那些花钱进来观看的人觉得自己的钱没有白花,至少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场面。参加运动的百姓每人也都得到了纪念品,虽然少了点那可是荣誉。所有来观礼的官员悉数登场,让每个人都在百姓面前露了面。总之这是一场成功的运动会,人人都从中间得到了快乐,苏任也得到了钱财。
晚上,公孙贺守在苏任房里死活不走,他想看看这一天苏任到底挣了多少钱。当账房拿着账本报出数字之后,公孙贺有些眩晕。
“除去花销,你竟然还挣了八百二十五钱?”
苏任摇摇头:“亏了,太亏了,搞了这么大的阵仗竟然只挣了这么一点。”
公孙贺的下巴都收不回去了:“这才第一天,预计要进行三天,就那些场地外面的商贾每天就能收上来五百钱的税,三天就是一千五百钱,还不算别的,老实说你搞这一场能挣多少钱?”
见苏任不说话,账房陪着笑脸道:“按照小人的预计,接下来两天所得基本都能算作盈余,大约有三千钱吧。”
“不行,的分钱,我要我的那份!”公孙贺抓耳挠腮。
苏任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好歹也是长安城的公子,三千钱你都看的上?”
“那也不能你挣钱,我们只出力没有好处,给一百钱就行,咋样?”
李当户是这次运动会的总治安官,听两个财迷为了几百钱争论,摇头叹气准备起身离开。公孙贺却一把拉住:“李兄,你不能走,你也干活了,他苏子恒不能白用不是?”
李当户皱皱眉:“越地还在血拼,会稽几乎面临战火,卫青兄弟带人守在边境,你们却在这里为了钱争论,那里像朝廷官员,如何替陛下分忧?不觉得汗颜吗?”
公孙贺嘿嘿一笑:“这都是苏子恒搞出来的,咱们只是听命行事,谁让人家是长史呢!”
苏任一眼瞪过来:“你小子就是墙头草,刚还要分钱,现在就把我卖了,行,等我回长安搞更大的,一个钱都不给你!”
李当户一愣:“你还要去长安弄?”
“那是当然,这么好的挣钱门路,岂能只在这偏远小郡?我准备弄个全国运动会,到时候请陛下主持,你说哪的挣多少钱?至少门票不能两个钱这么少,起码一百钱起步!”
...
第468章 风雨南岭路
(); 卫青是个尽心尽职的人,作为当朝国舅,能有这样的品质,相当难能可贵。 ( . . )折岭的热闹他听了之后只是笑笑,岭南的战事越来越紧张,战斗越来越激烈,边境的安全也就越来越重要。短短三天,已经有好几股越人溃兵想要偷入汉地,都是卫青带领手下将其擒获或者击退。
雨季的南岭很不适合人类生存,这地方太奇怪了。一天到晚雨下个不停,白天的时候闷热难当,喜水的昆虫到处都是。到了晚上气温又急剧下降,后半夜得盖着厚被子才能睡着。等第二天起身,睡觉的地方能滴出一盆水。就在这种地方,卫青一待就是半个多月。
吃罢了饭,又开始下雨了。卫青穿好蓑衣,从临时居住的山洞里出来,带着亲卫沿着小道查处哨岗。因为郡兵的人数有限,边境线却长的出奇,不可能在每一处道口和山口布防重兵。所以,卫青只能照顾重点,在那些偏僻的地方留下岗哨,若发现情况再派人增援。
上了猫儿岭,这里是边境上最隐蔽的一处山口。平日里根本没人走,但是在非常时期,成了越人偷渡的最好地点,为此卫青在这里安排了一百人,重点防守这个隐蔽的通道。
“校尉!”卫青一到,负责警戒的军候连忙行礼。
卫青笑了笑,拍拍军候的肩膀:“如何?昨夜可还有人偷过?”
军候摇摇头:“昨夜因为雨大,没人偷过,小人今日一早仔细查并未发现有人偷过的痕迹。”
卫青点点头:“很好,这几日岭南的战况更加激烈,要多加留意,若是百姓,派人领到难民营去,若是逃兵盗匪必须拦住,擒获自然很好,若是反抗就地消灭。”
“诺!”
一个上午,卫青都在丛林里跋涉,身上的衣服湿了一遍又一遍,中午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点,解下蓑衣和甲胄的时候,全身都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了。
皇帝亲自为卫青选定的亲卫青发白的皮肤,嘟囔道:“校尉,您是国舅,来会稽本就是陛下让你历练,苏任竟然让您在这种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他这是故意的吧?”
卫青转过身,一边用干布擦拭自己的身体,一边笑道:“别胡说,苏大哥这是在锻炼我,一起来的人中,只有我资历最浅,也没有家学,比不了李司马和公孙公子,所以苏大哥才让我多历练一下,将来好为陛下分忧。”
“您还替他说话,听说他在折岭搞什么运动会挣钱,却把咱们扔一边。”
卫青笑的更厉害了:“这事我也听说了,还别说,苏大哥的聪明谁也比不上,远的不说,就他偷袭闽越那一手我就做不来,记得第一次见苏大哥的时候,我和小金子打起来,那时候只觉得苏大哥很有才学,这段时间和苏大哥接触下来,苏大哥的本事我远不及也。”
“不就是个蜀郡商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亲卫很不屑的撇撇嘴。
卫青面色一沉:“不许胡说,苏大哥十八岁出山,开拓夜郎羌地两条商路,单枪匹马说服元山巨盗,又在蜀郡率领郡兵灭山匪,平叛军,联合蜀中商会,让整个蜀中人的日子好过不少,在长安的时候替陛下分忧,还救过我的命,没有苏大哥就没有我卫青的今天。”
亲卫吓了一跳,慌忙跪地:“校尉息怒,是小人说错了!”
卫青将那人拉起来:“天下高人多的很,有本事的人脾气自然也会有,陛下都对苏大哥礼敬三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若让旁人听去对你没有好处,这一趟你们跟着我受苦我里,回去之后定会向陛下保举。”
“谢校尉!”一群亲卫满脸兴奋,立刻跪地施礼。
在山洞里休息片刻,午饭还没吃完,从山下传来消息,有一群越人正在接近猫儿岭。卫青二话不说,扔下饭碗,提着宝剑就冲了出去。身后亲卫连忙跟上,手里提着蓑衣,高喊着让卫青慢一点。
刚刚抵达猫儿岭,就处的山道上黑压压的来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拖家带口,在林莽中艰难跋涉。
军候连忙对卫青道:“应该是一群百姓,末将这就派人过去接一接。”
卫青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群人,没有理睬军候的话。军候以为卫青没有听见,又说了一遍。卫青摇摇头:“不可!咱们这里只有百人,对面来的人至少三四百,这些天咱们抓到的越人溃兵不少,若是他们夹杂在百姓之中,我们派去的人就很危险,先说。”
军候一愣:“不会吧?”
“不好说,苏长史曾言,越人以部落和村寨聚拢,且都很小,这些天我也注意越人,凡是百姓,不会超过百人,眼前这些人足有三百左右,猫儿岭面对是西殴,没听说西殴有几百人的大村寨。”
听了卫青的话,军候再人,立刻紧张起来:“校尉,若真是越人溃兵,咱们怎么办?”
“哼!”卫青冷哼一声:“让兄弟们准备,若真是溃兵,不投降就消灭!”
“诺!”
越人越来越近,一支响箭腾空而起,稳稳的扎在越人面前的泥地里。走在最前面的越人立刻停下脚步。有人大声呼喊:“我们是越人百姓,听说你们汉人能够收留我们,求诸位行个方便!”
军候青一眼,卫青点点头。军候便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让你们的族长出来答话!”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后生。老头拱拱手:“我们是野狐部落的百姓,整个寨子被毁,不得已才来汉地,朽和身后妇孺的面上,恳请诸位行个方便,大恩大德,小老儿当牛做马报答。”
军候站起身:“你过来,说清楚些!”
老头没动,过了好久又道:“好,老朽这就过来,还请诸位不要放箭。”
为了防备越人冲撞岗哨,山口被巨木阻挡,要想进来就得翻过巨木。老头上了年纪,行动不方便,两个后生几乎是抬着老头进来的。
卫青一直在观察这几个人。老头普普通通,全身上下透着百姓的担忧和无奈。但是老头身后的两个后生面目冰冷,始终不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等三人走进,军候瞥了卫青一眼,卫青摇摇头,军候便走上前。
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军候道:“野狐部落,你们的寨子并不大,怎么这么多人?”
老头连忙解释:“不瞒将军,野狐部落的确不大,从几个月前开始,我们越地战乱不断,有别家村寨的人前来求援,小人可怜便全都收留了,本以为战乱会很快结束,没料到愈演愈烈,战火烧到了野狐部落,这才不得已前来求救。”
“哦!”军候点点头,指了指老头身后的年轻后生:“他们是谁?”
老头再次施礼道:“这是小人的两个孙儿,小人上了年纪,若不是他们也走不到这里。”
一切解释的合情合理,就在军候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卫青突然冒出来,大声道:“将这三人拿下!”
身后的兵卒和亲卫不由分说,一拥而上,顷刻间便将三人摁倒在泥地里。老头战战兢兢,不断呼唤。那两个后生一声不吭,瞪着卫青。
军候有些奇怪:“校尉,这……”
“溃兵裹挟百姓,这两人根本不是什么老头的孙儿!”
“小人冤枉,将军饶命!”老头大声呼喊:“小人实在无法,他们硬逼着小人,不从就要杀我整个寨子的人,还请将军饶命。”
不等审问,老头便彻底交代。军候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末将失职了,请校尉责罚。”
卫青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的那群人。当这边出现情况之后,那群越人也起了变化。人群中间涌出来一百多人,将老弱妇孺围在中间,一顿砍杀之后,迅速钻进附近的山林中不见了踪影。
老头清楚楚,趴在地上捶胸顿足,几乎要哭晕过去,连滚带爬冲向对面。幸好这群溃兵只想逃走,胡乱砍杀一通,为的只是迟滞汉军的追赶。好多人只是受伤,并未杀死。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的惨叫,听者无不咬牙切齿,对越人的残暴更加痛恨。
得到卫青的允许,军候领着人过去帮忙救治。这一幕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碰见。以前来的越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伤者,细问之下,全都是越兵造的孽。最近一段时间,越兵裹挟越人百姓想要冲破汉军防线的越来越多,这样的惨状也经常发生。
卫青长叹一声,没在说话。野狐部落已经接近西殴王城,这些人都开始逃难,能说明什么?卫青一扭头,对一名亲卫道:“立刻将这里的事情禀报苏长史,所有人加强防守不可懈怠!”
“诺!”亲卫问卫青:“校尉,这两人怎么处理?”
“杀!”
第469章 最终计划
(); 轰轰烈烈的运动会结束了,折岭重新恢复到当初的宁静中.在闭幕式上,严助再次讲了话,对夺得总冠军的永宁县表示祝贺,同时表示,这样的聚会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明年的运动会不会在这偏远的折岭,而是要移师会稽城。全场爆发热烈的吼叫。
苏任一边数钱,一边傻笑。虽然不多,但是整件事让苏任高兴,这一次只是临时起意小试牛刀,苏任可是知道后世那种全世界范围的运动会一次能挣多少钱。虽然现在的交通情况还不允许搞的太大,以后并不是不可能。
赢广济最讨厌苏任的财迷样,伸手将苏任刚刚分好的钱队拨弄乱:“就知道钱,越人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该管管了?”
苏任很无奈,自赢广济回来之后脾气越来越大,见谁都发火,有时候直接动手,在这里能和赢广济过招的只有荆棘。黄十三都被赢广济收拾了好几回,这几天看见赢广济就不见人了,毫不在意他保护的苏任会不会被赢广济也打一顿。
苏任叹了口气,重新将钱堆归拢起来:“谁说我没管?难民营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每天花的都是钱,你知道一天要多少钱吗?”
“这是你搞出来的,你就该承担!”
苏任撇撇嘴:“第一,我是汉人,还是会稽郡的长史;第二,我是汉人,不是越人;第三,我是汉人,不是他们的父亲母亲,请问我为什么要承担?”
“你!”赢广济被噎的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公孙贺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被赢广济瞪了一眼,连忙板起脸,假装喝茶。
苏任拍拍赢广济的肩膀:“虽然我没有义务和责任照顾那些越人,不过看在他们曾经和我们是同类的份上,他们的死活我也不会不管的,难民营就是证明!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给赢广济倒了杯水,苏任接着道:“越人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关注,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相互间的内斗也达到了我的要求,实力最大的南越,到目前为止只剩自保之力,想要进攻雒越或者西殴是不可能了;西殴和雒越也一样,两家虽然联合,在南越也没有讨到好处。”
赢广济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接到消息,岭南现在已经变的一片凋零,十座村寨中,能有一两座有人就不错了,南越起初有兵马五万,到现在仅剩下区区一万人,龟缩在番禺不敢动弹,起先抢夺来的闽越也放弃了,那里现如今更是一片死地。”
“不仅如此。”苏任一笑:“虽然他们已经这样了,依然还有继续争斗下去的意思,还在不断征发兵卒,听说南越王赵胡已经下令,国内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一下的男子全部编入兵役,西殴和雒越更甚,两家都把年龄扩大了一些。”
“他们还要打?”公孙贺也被苏任的话吸引:“十三岁到六十岁,那就是说整个南越国的男人都是兵卒了?”
苏任摇摇头:“那倒未必,你们别忘了黄悦,他手里还有些实力,黄公子去了岭南之后成长很快,现在成了三家争相拉拢的香饽饽,谁若能将其拉过去,便可以横扫岭南,统一越人指日可待。”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赢广济冷冷的看了苏任一眼:“这你就得问问你们的苏长史,那个黄悦就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苏任嘿嘿一笑:“他不足为虑,只是他手里的人得想个办法安置,继续留在岭南不行,得弄回汉地来。”
“你准备动手了?”公孙贺到底是世家子弟,看问题的方式和敏感度不是一般的厉害,就连赢广济都自叹不如。
苏任点点头:“对,动手了!越人如今是最虚弱的时候,内乱几乎耗尽了他们元气,不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越地,等他们安静下来,重新积蓄力量,对我大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准备如何做?派人还是派兵?”
“既要派人也要派兵,赢公子放心,自然是以说服为主,万一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此事我可以办!”赢广济连忙起身,主动请缨。
苏任摇头道:“你不行,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们可是清清楚楚!你来岭南就是为了收拢越人,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若是让你去,等那些越人收服,谁知道他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想都别想。”
“那你派谁?他?”赢广济一指公孙贺。
公孙贺连连摆手:“我可不行,那些越人喜怒无常,万一把我宰了怎么办?不去,坚决不去。”
赢广济一笑,看向苏任:“你手下可没什么人,连他都不去,李当户、卫青就不是干这种事的人,严助那边你更别指望,当然还有你可以去,但我以为现在这种局面,你去了岭南就是找死,所以说,思来想去,也只有我最合适,除了我还有谁?”
公孙贺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苏长史,你还有别人可用?”
“那是当然!”苏任信心满满,微微仰起脑袋:“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实际上屁都不是,我已经和赵闻达成协议,这件事他可以替我办,作为收留越人的条件。”
“谁?赵闻?”
公孙贺一惊一乍,一双眼睛睁大:“对呀!怎么把他忘了,他的确很合适,以他在越人中的威望和名气,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他还是越人,说一句比咱们说十句都顶用。”
赢广济皱着眉,冷冷的笑了两声:“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人虽然帮着你劝说了不少越人来汉地,但让他去劝说越人投降恐怕不行,战争停下之后重建越地才是他最大的心愿,让他放弃越地,比杀了他还难办。”
“难办总比不办强!”苏任一边喝茶一边道:“现在越人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凭会稽郡兵完全有能力解决,赵闻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此人以拯救越人为己任,他若不去我便派兵,不由得他不答应。”
赢广济无语了,指着苏任:“这是乘人之危,君子所不齿!”
“我又不是君子,在下就一个俗人,赢公子千万别高看了!”苏任笑了笑:“反正谁去都行,你绝对不能去!”
赢广济气呼呼的走了。苏任和公孙贺看着他的背影,相视一笑。这一次可把赢广济气的不轻,而且还没办法反驳,绝对算得上完胜。
公孙贺也站起身,拍拍屁股:“行,事情一了,我也该回会稽了,我的任务是留守会稽,这里的事情和我无关。”
“你不是要做先锋吗?”
“对付越人还用我出马?”公孙贺笑道:“我留守会稽,李当户留守折岭,你带着卫青直捣三越,则岭南大定,咱们就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去领功,平灭越人之功足够我们这辈子风风光光了,哈哈哈哈……”
公孙贺一副无耻的嘴脸,让苏任觉得好笑。这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吏,有好处抢着上,没好处便给自己找个可靠的退路,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官,当大官。苏任对公孙贺也是无奈,自己虽然是长史,却也不能强迫,要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送走了公孙贺,苏任站在院子里大喊,不一会霍金、石宝、黄十三等人纷纷出来。几个人先战战兢兢的往苏任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赢广济的影子,这才心中大定。
苏任抬脚一人给了一脚:“站好!瞧瞧你们几个,明知道赢广济是前秦余孽,他来了全都没影了,竟然将我一个人留下!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必须得到惩罚,小金子三天不许去伙房,石宝两天不许说话,还有你老黄,你可是我的亲卫,当初说我去哪你就去哪,这就不见人了?半个月不许喝酒!”
“大哥……!”
不等霍金把话说完,苏任立刻接着道:“不许讲条件,这是命令,敢违抗,惩罚加倍,立刻给卫青传信,让他收拢兵马咱们要来一场大的,石宝,你去一趟会稽让李当户和李敢来这里,我有要事商议,老黄,走!”
“大哥……,大哥!”
任凭霍金怎么呼唤,苏任就是不理,带着黄十三出门而去。留下两个愁眉苦脸的小子在院子很无奈。
石宝笑道:“大哥别介意,先生只说不让你去伙房,却没说不让二丫嫂子出来,此事抱在我身上,大哥吩咐,我就去叫二丫嫂子如何?”
霍金脸上的表情一下好了起来,也伸手抱住石宝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改天我让二丫也给你找个媳妇咋样?”
“啊!”石宝蹭的一下跳出去好远,二丫他见过,就那模样也就霍金看的舒服,若给他也找一个一样的,石宝还不吓死。撒娇如飞就往门外跑:“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去会稽!”
霍金觉得莫名其妙,冷哼一声:“还不要,就你这样的能找到媳妇就不错了!”
...
第470章 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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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苦的跋涉让人疲惫,赵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能走山路。开始的时候,的确累个半死,逐渐的逐渐的越走越有精神,越走越觉得自己充满力量。当第一名越人听从了赵闻的建议,带领全家离开岭南,前往汉地的时候,赵闻想哭,不是喜极而泣,而是一种莫名的悲痛。
两个多月,赵闻明显瘦了,松松垮垮的衣服裹在身上,没有了当初的飘逸和潇sǎ。赤脚没穿鞋,一人高的树枝是他的手杖,一身带着兜帽的灰色布袍,兜帽戴在头上遮住整个脑袋。这就是赵闻现在的打扮,当然忠实的老仆牵着那匹瘦马依然跟在身后。沿着山梁下来的时候,苏任有种错觉,差点喊出“甘道夫”三个字。
赵闻伸手将包头的兜帽揭开,露出干瘦的脸,冲着苏任一笑,慢慢拱手行礼。动作很慢,却是那么的自然,充满神圣气息:“感谢苏长史救了我数万越人,赵闻有礼了!”
苏任上下打量赵闻,两月不见,一个人真的就能有如此大的变化。绕着赵闻走了一圈:“赵大夫,你这两个月都碰见了什么?”
赵闻微微一笑:“无外乎生丝罢了。”
苏任点点头,他知道赵闻在这两个月时间看见了什么。那些被战争裹挟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只有那些极度幸运,可以说被上天宠爱的无复以加的人,才会活下来。血流成河、浮尸千里只是一个形容词,当你真的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漫山遍野的血红色后,才会明白人类是多么残忍。
苏任也对赵闻恭恭敬敬的还礼:“赵大夫辛苦!”
赵闻笑了笑:“小人已经不是什么大夫了,在苏长史面前也不敢称先生,叫一声老赵就很好。”
“哈哈哈,看来你真的看破生死大彻大悟了,行,老赵就老赵吧,这样还显得亲近。”
早就预备好的泥炉上烧着热水,水已经烧开,咕嘟嘟的冒着热气。苏任提起水壶,将滚开的热水倒进茶壶里,一股淡淡的茶香便慢慢飘荡出来。
赵闻闭上眼睛,感受着清茶的美味:“好呀!好久没有闻见这味道了,当初在会稽喝过几次,从哪之后一直想着何时还能再品尝苏长史的清茶,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月,物是人非,这时候再喝,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初那种甘甜。”
苏任给赵闻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放在鼻口嗅了嗅:“茶的味道不会变,这是新茶,味道可能更好,无论什么茶都是先苦后甜,绝不会让老赵失望。”
两人再没有说话,相对而坐,一边欣赏南岭的秀美,一边品茶。不远处黄十三蹲在一颗大树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盹,右手却始zhōng没有离开过剑柄。赵闻的老仆跟在瘦马的屁股后面,任凭马匹悠闲的啃食路边的青草。
这是一块好地方,对面是连绵不绝的青山,云雾缭绕,似有仙气飘荡。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泡茶的水就是河里的。身前是一大片草地,已经到了深秋,竟然还都是绿油油的,只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真的很美!
宁静的空气带着草香、花香。鸟鸣从树林里传出来,传到很远的地方,在山谷里碰撞产生回声。一只鸟叫,其他的鸟便跟着一起。叫几声,猛然振翅而起,在空中盘旋两圈,顺着山脊飞向远方。
黄十三忽然睁开眼睛,警惕的望着前面的灌木丛。一只长鼻子毛身子的小动物从里面钻出来,瞪着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四下望了望,立刻扭头就跑,惊起地面上的昆虫也开始四下乱窜。黄十三重新变的慵懒,慢慢坐下,再次进入自己入定的状态中。
一切都很美好、安静、祥和。苏任想抚琴一曲,可惜他不懂音律,还想要赋诗一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有那一手诗词和现在的美景相配。只有手中的茶香,让人陶醉。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面对大山,面对树林。喝完一杯再喝一杯,直到将一壶茶喝的没有了味道。赵闻长叹一声,慢慢起身,对苏任深施一礼:“感谢苏长史的清茶,小人告辞了。”
苏任笑着点点头:“老赵走好,一路平安,他日再来会稽我请你喝更好的清茶。”
“一定!”
没有多余的废话,赵闻重新将兜帽戴起来,拄着拐杖朝着来时的路走去。老仆连忙抓住瘦马的缰绳,跟上赵闻。谁也没多说一个字,好多话不需要说,说出来便破坏了现在的这片景色。望着赵闻的身影慢慢没入树林,苏任摇头叹息,吩咐黄十三收拾东西,他们也该回去了。
黄十三将茶壶茶具收拾妥当,将泥炉中的火弄灭,然hòu将所有东西归置到一起,抗在肩上,跟着苏任朝回走。这地方离折岭营地不远,下了山便是。回到营地的时候,赢广济、李当户、卫青、荆棘等人就在营门外等着,远远的看见苏任,赢广济第一个跑过来。
“怎么样?赵闻可答应了?”
苏任笑道:“你怎么就这么关心?难道你在南越的时候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南越人中有你的什么人?”
赢广济眉头一皱:“说正事,别胡说。”
李当户和卫青也围过来:“如何?用不用兴兵?”
大营里有数千精兵,全都是刚刚从各地调回来的。趁着赵闻游说的这段时间,进行休整,一旦赵闻没有说服那些越王,接下来他们就要连续作战,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岭南踏平。
苏任点点头:“妥当了,赵闻已经答应,现在咱们就等消息。”
“希望是好消息。”李当户长出一口气:“越人已经走投无路,只有投降一条路,我大汉南方隐患除了!”
卫青却道:“没到最后,什么结果谁也不好说,还是谨慎些好,我这就去抓紧训liàn,万一出现问题,也好及时应对。”
苏任拍拍卫青的肩膀:“卫青兄弟说的对,在一切没有结果之前,都不能放松,李兄还要加派人手,将民营发动起来,防止越人逃兵潜伏进来,成为大汉危害,越是关jiàn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李当户郑重的点点头。
赢广济站在几人身后,扭头望着远处的大山,好久都不愿yì收回目光。大秦最强盛的时候,帝国是何等雄伟。北面抵达长城,东面到达大海,南面延伸至林莽深处,西面紧接高原。这么巨大的江山,一夜之间便成了别人的。现如今,这最后一块也要姓刘,让他这个赢氏子孙如何面对。
荆棘走过来,看着赢广济,顺着赢广济的目光望向大山:“江山虽好,也没有百姓好,对百姓逼迫太甚,这江山必然易主,苏任说的对,夏商周那一代的后人甘愿江山易主?可他们没能守住,这谁也不怪,只能怪自己。”
赢广济瞪了荆棘一眼:“哼,别忘了你的身份,还轮不到你来教xùn我!”一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赵闻走的不紧不慢,这是他这两个月来得出的经验,在山路上行走,走的太快会很快感觉到疲劳,也容易发生危险,只有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好,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能节省体力,让你走的更远。
在人字行岔口的时候,赵闻直接拐上东面的那条。老仆立刻上前:“主人,走错了,咱们该去黑狼部落,应该往西才对。”
赵闻笑了笑,径直往前走:“没错,就是这边,咱们不去黑狼部落,这次咱们直接去西殴王城。”
“啊!”老仆大惊:“去西殴王城干什么?咱们是南越人,西殴王会……”
“咱们早就不是南越人了。”说着话,赵闻仰起头,让眼眶中的泪水别流出来。那一天,他带着老仆不告而别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家人。他赵闻是南越王族,虽然只是大夫,可流淌着与南越王赵胡同样的血,在赵闻心中,就算是赵胡再怎么不堪,也不会为难他的家人。
但是赵闻错了,仅仅一天后,赵闻全家老小就被问斩,连他三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赵闻便不再是南越人了,他只是越人,普普通通的一名越人。
老仆没有多说,皱着眉头问道:“那,咱们去西殴干什么?听说西殴已经快败亡了,就剩下王城还在苦苦支撑,西殴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也没有多少。”
“咱们就是去救他们!”
“救西殴王?就咱们两个?”老仆有些担心:“主人既然有这样的意思,为何不让苏长史派些汉军?”
赵闻道:“咱们失败了,才会有汉军,这一次若是西殴王不同意投降,苏任的汉军便会再次出现在岭南,我正是不希望那样,才要去西殴。”
老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是苏任说的。”
“苏长史?刚才吗?小人怎么没听见?”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这个苏任很有意思,若这一次不死,我想我会和他成为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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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几家欢笑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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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悦死的很惨,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就在黄悦最紧要的关头,一柄矛一样的兵刃,从黄悦的后背刺进qù,将黄悦和他身后的女人连在一起,牢牢的钉在床榻上。为什么说正是紧要关头呢?因为在人们将两人的尸体分开的时候,黄悦胯下那话儿还直挺挺的立着。
黄家老小悲痛欲绝,自从黄琦死后,黄家人就觉得天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黄悦另辟蹊径在越地干出一番比他老子黄琦更大的事业。黄家人一度认为,这是老天对黄家的补偿,他们的好日子又要开始了。前段时间,几家越王纷纷派人送来厚礼,这就是鉴证。
黄悦死了,凶蕑hì撬?看蠹夷憧纯次椅铱纯茨悖?芸毂惴殖珊喝撕驮饺肆脚桑??此?难凵穸疾欢裕??此?季醯枚苑胶苡锌赡芫褪切资帧K?钦飧隽?颂?蹋?鹚岛喝撕驮饺酥?涿挥腥魏涡湃慰裳裕?幢闶呛喝撕秃喝耍?饺撕驮饺硕济挥型耆?嘈哦苑降摹?br/>
黄悦的母亲,也就是黄琦的正妻几乎哭晕过去。手足无措的喊道:“快,快找智先生,我儿不能白死,一定要找出凶手,替我儿偿命!”
派去的人在智多星家里翻箱倒柜,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除了智多星失踪之外,所有派给智多星的下人、仆人甚至是亲卫全都被杀,整个院中到处都是尸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同一时间,松散联盟的一二号人物,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联盟瞬间瓦解。先从很小的争吵开始,到了下午就演变成了大屠杀。汉人杀越人,越人杀汉人;汉人杀汉人,越人杀越人。人和人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见了面立刻拔刀相向,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黄家老小也没有逃出厄运,被一伙乱兵冲进来,尽管有亲兵拼死抵抗,可惜人数太少,全家上下全部被杀,就连鸡狗都没有放过。
苏任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点点头,便摆手让探子下去。大堂上安静到了极点,突如其来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只有赢广济似乎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苏任。
苏任咳嗽一声:“死了也好,黄悦本就不该出现在岭南,死了也省的咱们麻烦!早shàng,赵闻派人送来消息,说西殴王已经准备投降,只需要咱们派人去谈判,这是个好的开始,他们的要求无外乎是活命,只要保证他们活着,并继续享shòu荣华富guì,应该没有问题,明日就派人去,只要要求不过分就答应。”
“赵闻已经在去雒越的路上,以我的估计,雒越也不会过于矫情,只有南越是块难啃的骨头,赵胡和吕嘉手里还有兵马,越人三部已经灭亡,正是他们统一越地的机huì,以这两人的性情,绝不会放过!看来还是得打一仗,卫青,军兵可准备妥?”
卫青连忙起身:“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兵!”
“很好,明日就出兵,要在赵胡和吕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兵临城下,到时候想打想谈全在我们手中。”
“诺!末将这就去准备!”
苏任站起身:“诸位,平定岭南在此一战,成则大汉南部至少可以安定五十年,败咱们谁都别想好过,在陛下砍我脑袋之前,我会先砍了你们的脑袋!不过,大家也别紧张,南越已经成强弩之末,天兵一到必定望风而降,大好的功劳和荣华都等着大家,岂能放过!”
所有人连忙起身:“谨遵长史号令,平灭越人,除大汉边患,替陛下分忧!”
赵胡也接到了黄悦身死的消息,初听之后又喜又惊。高兴的是,眼看岭南就要一统,汉人并没有出兵的意思,自己将会是继往开来最伟大的南越王。惊yà的是,黄悦的死法,死在不知不觉中,不管是谁干的,能在黄悦身边安排刺客,那自己身边未必就没有。
放下竹简,连忙将贴身内侍招到身旁,趴在耳朵上说了半天,内侍听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禀大王,国相吕嘉求见!”
赵胡挥手让内侍去办事,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传话的内侍摇摇头:“吕国相说有要事,还带着前飞虎军统领赵宇并几名将军。”
赵胡的疑惑更胜,思量了好久,这才道:“让他们在大殿等候,本王换身衣服便去。”
内侍下去传话,赵胡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没动地方。黄悦的死让赵胡有些担忧,刚才他便吩咐亲信去查查,整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中有没有刺客。这时候吕嘉带着几个将军来,为什么?赵胡不由的多想几遍。
吕嘉可以说是南越权臣,是除了赵家之外最dà的南越世家,虽然只是国相,在南越的实力比赵家差不了多少。自从赵佗建立南越国以来,吕家历任数代,也与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赵胡害怕也是有原因的,若吕嘉真有心取而代之,并不是什么难事。
赵胡进来,吕嘉带人连忙起身行礼。赵胡点点头:“诸位请坐,国相和几位将军找本王有何事?”
吕嘉道:“黄悦被杀,他所建立起来的松散联盟也瞬间瓦解,一度盘踞闽越的那些人四分五裂,大王应该听说了吧?”
赵胡点点头:“本王听说了。”
“还有一件事,大王未必听说。”
“何事?”
“赵闻正在西殴和雒越奔走,替汉人劝服西殴王和雒越王归顺,如今西殴王已经前往汉地,并带领西殴所有百姓准备投降汉人,雒越王似乎也有意动。”
“赵闻?”赵胡眉头一皱:“这个奸佞竟然还活着?”
“正是,数月来赵闻奔走岭南各地,劝说越人前往汉地,赵闻已经成了那些人心中救命的神仙,威望很高,这一次劝说西殴王和雒越王,他出了大力,就算是两王不同意,手下百姓也会去汉地。”吕嘉施一礼:“大王,下臣担忧若雒越也投降汉人,这岭南之地可就只剩下我们一家,到时候若汉人大兵压境,南越何去何从还需要大王拿个主意!”
“国相以为如何?”
吕嘉道:“此事的确难办,越人内乱,闽越被灭,如今西殴和雒越也相继投降,汉军很快就会翻过南岭,番禺看来是待不住了,所以下臣以为迁都暂避锋芒,等日后再有机huì重夺岭南,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迁都?迁往何方?”赵胡静静的看着吕嘉。
“置产!”吕嘉好不犹豫说出了两个字、赵胡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怕什么来什么,吕嘉还真要把他弄到置产去。置产是吕嘉的封地,条件倒是可以和番禺相比,但赵胡可不想送羊入虎口。谁知道吕嘉打的什么注yì。
赵胡半天没说话。吕嘉接着道:“置产地处偏南,又有林莽阻隔,汉人若来,咱们可以利用林莽与其周旋,即便不能获胜,还可穿越林莽远遁南方!番禺紧邻大海,若被汉人包围,除了出海别无他途,听说苏任已经在会稽修建船坞打造海船,目的恐怕就是咱们。”
“嗯,国相说的有理!”赵胡使劲坐直身子,满身的肥肉坐久了很难受:“既然闽越被灭,雒越、西殴投降汉人,就连黄悦都被杀,岭南就剩咱们南越,国相为何不纠集大军迅速抢占各地,依托有利地形阻击汉军,这可是咱们统一岭南越人的好机huì!”
赵宇迈步上前:“大王不可,我军虽多于汉人,但数月来与雒越、西殴交战,兵疲师老,汉人全都是生力军,况且汉人人多,随时都可增派援军,若与汉人交战,非但不可能一统岭南,还会将我南越活活拖死!”
其余几名将军也站出来:“国相和赵统领说的甚是,大王万万不可迟疑,为了我越人,请大王传令,立刻迁都置产!”
众口一词,即便赵胡是南越王,也不能立刻翻脸。吕嘉一直站在旁边,什么动作都没有,好似整件事和他没有丝毫关xì。
不等赵胡说话,赵宇将脑袋仰起,两只眼睛盯着赵胡:“置产乃是福地,此次战乱,在国相主持下,我南越受创最小,但也伤了元气,若不暂避汉人锋芒,南越危矣,难道大王要看着祖宗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如秦人般葬送?”
赵宇翻身跪倒,一个头磕下去。一群将军有样学样,纷纷跪倒在地,匍匐于赵胡面前。
“你们!你们……”赵胡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想要起身离开,可惜太过肥胖,没人帮忙别想从矮榻上站起来。任凭赵胡怎么使眼色,两边站立的内侍和宫女,脑袋低到胸前,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赵胡挣扎了几下,没有效果。吕嘉对赵胡施礼:“大王,事不宜迟,还请大王尽快下令,下臣已经接到消息,苏任正在折岭厉兵秣马,不日便会翻过南岭进入岭南,那时候想走都不可能了。”
一名内侍急匆匆进来,看见眼前的架势连忙收住脚,慌忙趴伏于地上,说话打磕绊:“禀大王,门外来了一人,说有要事拜见大王!”
“不见!”赵胡正在气头上。
内侍却没走,再次鼓足勇气道:“大王息怒,此人是……”
“谁也不见!滚!”赵胡抓起几案上的酒爵扔过来,正好砸在内侍脑袋上,鲜血顺着额角留下来。但那内侍依然跪在那里,还是没有退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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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赵闻的打扮很奇怪,赵胡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轻轻放下兜帽,赵闻冲着赵胡施礼,不是跪礼,只是拱手弯腰。
赵宇怒道:“大胆赵闻,见了大王竟然不行大礼,”
赵闻看了赵宇一眼:“在你眼中还有上面的大王吗。”
赵宇咬牙切齿,宝剑已经抽出半截。吕嘉伸手摁住赵宇,微微摇摇头,这才让赵宇压下怒火。
赵胡并沒有生气,脸上竟然带着笑容:“來呀,赵闻乃是本王叔父,还不看座,”内侍和宫女沒动,赵胡把眼睛一瞪:“耳朵都聋了不成。要让本王亲自动手。”一边寻仆役,一边望向吕嘉。
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内侍给赵闻拿來一张垫子,赵闻对内侍施礼相谢,也不客气,慢慢的坐下去。
赵胡重新换上笑脸:“叔父,两月不见您更加精神了,全身上下有种超然脱俗的气势,恭喜叔父得正大道,成仙成神指日可待呀,呵呵呵……”
赵闻也笑笑,端起几案上的水,只轻轻尝了一点:“成仙成神这是后话,大王可知我此來的目的。”
赵胡道:“叔父该不会也是來劝我投降的吧。西殴和雒越在叔父的劝说下,已经投降,但是侄儿不能降呀,祖父本是大秦将领,秦亡时祖父沒有出兵,后來受了霸王分封,为南越王,霸王灭,咱们又投靠了大汉,反反复复这么多次,这一次叔父觉得汉人能放过我们。”
赵闻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儿,觉得他从來沒有像今天这么聪明过:“不错,大王说的对,即便是投降,大汉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赵家,在场的所有人估计全都要死,但大王就沒有想过南越的数万百姓。一家人死换來千万家活命,这样的事情做了就是圣人,南越百姓会永世记着我们赵家。”
“叔父是想用咱们赵家老小的性命换南越百姓的命。”
赵闻点点头:“这么多年,我赵家自先祖开始,來到南越受越人大恩,一百多年享受着南越最好最美的事物,既然南越人养育了我们赵家,在这种关键时刻,咱们赵家就要对得起养育我们的南越百姓,”
赵胡摆摆手:“叔父果真看透了生死,看來……”
“大王,请将妖人赵闻斩首,”赵宇突然站起身,指着赵闻恨不得自己动手。
赵胡一笑:“看來并不是每个赵家人都想死,就算本王愿意,赵宇可不愿意,叔父,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好办,要走就走,要留就留,谁的命都该由自己决定,只要大王下令,愿意跟随我们去汉地的就带走,不愿走的留下,是死是活全在本心,”
赵胡点点头:“这是个办法。”一转头看着吕嘉等人:“国相,你是走是留。”
吕嘉施礼道:“南越是大王的南越,下臣乃是国相,若大王下令,下臣自当尊令而行,绝不敢违拗。”
“哦。”
“国相,”赵宇有些崩溃,关键时候吕嘉竟然要跟着赵胡去汉地,急的赵宇不知道说什么好。
吕嘉示意赵胡听他把话说完:“不过,下臣却觉得南越百姓沒多少人愿意去汉地,汉人和我越人几十年的仇恨,岂是一个苏任便能化解的,就算苏任既往不咎,汉人皇帝,汉人百姓岂能放过我等。只怕到了汉地,我越人便会沦为奴隶,再无出头之日,”
赵胡又点点头:“国相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岭南困苦不假,若是到了汉地沦为奴隶,那也不是本王愿意看见的,叔父,你可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赵闻摇摇头:“世事无常,汉人的话自然不能全信,但如今岭南百姓十去其八,留下的只是老弱病残,几个月的内乱,已经耗光了我越人最后一丝力气,若不接受汉人的条件,恐怕不久之后,汉军便会抵达番禺城下,江山宗庙尽毁,到那时咱们才是千古罪人,”
“我们已经和大王说好,退守置产,我南越人的将來,就不用你操心,”赵宇总算逮住一个机会挤兑赵闻。
“哦,原來还有这样的打算,”赵闻点头微笑:“置产地处林莽边缘,汉人大军若是敢去,便可隐身林莽,实在不行还可以继续向南,只要国祚不灭,我南越人还是南越人,此议甚好,小人支持,不知此计何人所出。”
赵宇把嘴一撇:“国相的意思,你有何意见。”
“原來是国相呀,”赵闻起身,对着吕嘉深施一礼:“国相为我赵家殚精竭虑,为越人鞠躬尽瘁,拿出自己封地作为国都,此等大义,天下沒几人能做的到,小人替赵家先祖拜谢国相,”
“但是,我还要问国相一句,”不等吕嘉说话,赵闻接着道:“不知国相是要尽收南越百姓去置产,还是只让陛下和百官去。据小人了解,置产虽然很好,却地方狭小,本城也并不大,恐怕难以容纳整个南越之民,国相老家虽然富裕,却也不能照顾数万百姓活命,不知国相准备将谁带走,将谁留下。”
“自然是大王,大王在则南越在,升斗小民岂能和大王相比。”赵宇再次出言,吕嘉闭上眼睛,对这个女婿简直无语了。以前怎么就沒发现,自己的女婿竟蠢笨成这个样子。
赵闻笑了笑,沒在多说,便坐了下去。
赵胡呵呵一笑:“好了好了,此事暂且不议,既然叔父两月未归,今日本王请诸位用膳,传令准备酒宴,本王要与叔父国相痛饮几杯,”
酒宴的规格很高,美食美酒全都摆上來。赵闻赵胡相谈甚欢。赵宇还准备再挤兑赵闻两句,但是赵闻和赵胡只说叔侄亲情,丝毫沒有谈论越人将來和南越未來的事情。
吕嘉坐在一旁,慢慢吃,慢慢喝,安安心心的欣赏歌舞,沒有丝毫着急。赵宇却稳不住,将坐垫往吕嘉身旁挪了挪:“岳父,赵闻明明要坏事,就让小婿斩草除根,”
吕嘉看了赵宇一眼:“在大王面前要有规矩,坐好,今日的蛇肉羹不错,歌舞也很美,好好欣赏,”
“岳父,”
“大王说了,只谈闲话,不说国事,”
赵宇无奈,只得重新做好,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赵闻和赵胡。
酒宴进行的很好,除了赵宇,其他人都很高兴。从中午直到月落,赵胡喝的酩酊大醉,被十个内侍抬下去,酒宴这才结束。赵闻慢慢起身,拿起自己的拐杖,谁也沒打招呼就朝外走。赵宇要起身追赶,却发现吕嘉拉着自己的袍子,让他难以动弹。
苏任也在摆酒,摆的是壮行酒。明日就要出发,苏任召集所有校尉军候前來饮宴。饭菜不好,酒却不错。由蜀郡运來的上等烈酒,喝一口从嗓子眼直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这种酒在岭南这种潮湿的地方饮用最合适。
苏任端起酒杯:“诸位兄弟,明日一早咱们出发去平灭越人,替陛下分忧,还是那句话,留下朝廷的剩下的全是咱们自己的,蜀中商会的崔掌柜就在这里,他口袋里的钱可不少,咱们若不帮他分点,实在对不起崔掌柜这肥胖的身子,”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崔久明配合的拍拍腰间的钱袋子,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肖左大声道:“长史放心,这一次绝不会和上次那样,让崔掌柜将钱带回去,这次兄弟们都有了经验,定然将南越王宫搬的什么都剩不下,”
李当户瞪了肖左一眼:“就你话多,坐下,”肖左连忙低下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苏任笑了笑:“其实肖校尉说的很对,咱们当兵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吃口饱饭,再让家里人过的好一点。岭南的那些越人老爷一个个脑满肠肥,一个闽越小王的财富都快赶上上国了,南越的军兵不如闽越,钱财却不少,全都是这些年从咱们汉人手里抢过去的,既然他们能抢,咱们也能抢,你们说是不是。”
“是……,”所有人一声吼,整个大堂都被震的晃了三晃。
苏任点点头:“很好,來,干了这一杯,明日咱们抢他娘的,”
短短几句话将气氛烘托起來,一群大老粗,说什么民族大义,为国为民他们听不明白,也听不懂。只有这种关乎自己日后生活的话,听起來才最让人兴奋。摆事实讲道理,不如一把钱扔到脸上,任谁都会考虑考虑。
想起不知道谁说的一句话,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題就不是问題,若这问題沒有解决,说明你出的价码还不够。作为后世之人,苏任不相信那些愚忠的英雄,那样的人要不就是脑子坏了,要不就是精神有问題。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赔上自己的性命,苏任才不会那么干。要让人替你卖命,就得拿出足够高的报酬。
整场酒宴,只有两个人心里不舒服,一个是李当户这个脑子有问題的家伙。另一个就是赢广济,耳朵里全都是大老粗讲的在闽越如何哄抢,这一次又要如何动手,赢广济心里实在不舒服。在赢广济心中,越人就是秦人,至少可以算作他的人,听人打他的人的主意,心里高兴就是怪事。
苏任端着酒,來到赢广济面前,盘腿坐好:“怎么样。先前的那个建议你可考虑清楚。”
...
第473章 兵临城下
推开大门,久没活动的门框发痴咯吱咯吱的声响.老仆转过脸,看着赵闻:“主人,咱们真的要进去?”
赵闻点点头:“这是咱们的家,从小就住在这里,既然都回来了,怎能不进去看看?”
院子里一片白茫茫,是月光洒在地面造成的。两边的房舍没有丝毫光亮,花圃早被踏平,连凉亭的石凳都成了两半。院子里的杂草长到了腿弯,这就是赵闻的家,还是赵佗当年赐给赵闻的。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感觉到如同今晚这般亲切。
“吱呀!”轻轻推开堂屋的门,里面一片狼藉,各种杂物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书架、小几、矮榻全部翻到,后墙上那副赵佗送给赵闻的画都不见了踪影。柱子上的剑痕清晰可见,暗色的血迹渗透到木料里面。
老仆连忙上前:“主人,你先休息一下,小人这就收拾。”
赵闻摇摇头:“不用,找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主人岂能睡在这,小人这就去收拾后院的卧房。”
赵闻还是摇摇头:“就这里,挺好!昨天咱们不是还睡在山洞里吗?去后宅看看,有没有没被拿走的被褥,今晚咱们就在这里睡。”
那一夜赵闻睡的很踏实,是这几个月以来最踏实的一次。他梦到了妻儿,梦到了府里所有人,就连后门口那个整日不说话的哑巴仆役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是那样的高兴,脸上带着笑容,和花一样。
第二天赵闻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伸了伸胳膊,活动活动腿脚,疲惫荡然无存。老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米,熬了一点稀饭,主仆二人就坐在大堂里将一大锅稀饭吃的干干净净。今日,赵闻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他就留在家里。他知道,只要再踏出家门,便永远没有机会回来了。
吕嘉突然拜访,赵闻没觉得意外。今日的吕嘉一身白袍,带来的护卫全都放在外面,独自一人进了赵闻的院子,看见赵闻就在廊下晒太阳,笑了笑:“赵大夫,旧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赵闻道:“很好,该见的人都见了,大家也都很高兴,没什么不妥。”
“这就好!”吕嘉四下看看,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便只能站着:“哎!这才几天,竟然荒废成这个样子,赵大夫既然回来了,下午我就派人过来帮你打扫一番,保证和当初一模一样,若赵大夫发现缺少什么,只管找我,我定派人找回。”
“多谢国相,这样就很好!”
赵闻点头微笑:“赵大夫临走之时也不说一声,害的大王还以为赵大夫是奸佞,这才……,说起来大王这次做的很不妥当!幸亏赵大夫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还替我南越谋划,昨日观大王似有意动,若让汉人占据番禺,过段时间,赵大夫连这里恐怕都回不来了!”
赵闻转了个身子,让阴凉的一面也晒晒太阳:“回来和不回来有什么不同?我赵家本就是汉人,百年前是先祖被秦王派来岭南,若是能回到故土也不错,倒是国相才是背井离乡!”
“哈哈哈……”吕嘉大笑:“嗯,赵大夫说的不错,所以我不准备走。”
“这看的出来。”
“还要请赵大夫一起去置产,不知赵大夫可愿随行?”
“只要管饭,国相去哪里我便跟着!”
“好!”吕嘉大笑:“这两个月的游历没有白游,赵大夫看事情的角度有很大变化,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过几日自有人来请赵大夫,还望赵大夫不要抵抗,来的人可没有在下这般敬重赵大夫。”
赵闻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
番禺城乱了起来,迁都的消息很快便在城里蔓延。有权有势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先期前往置产,那地方太过狭小,去晚了有没有地方住谁也不知道。让他们露宿街头可不好。没钱的也忙碌起来,就算不能去置产,也得去附近的山林里躲避几日。
混乱引起了连锁反应,有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趁着这个机会胡作非为,更加引发番禺大乱。根据不完全统计,只在第一天,番禺便发生哄抢事件十余起,杀人几十起,小偷小摸不计其数。人的心一旦慌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为此吕嘉特意派出兵卒维持,即便这样还是不能杜绝各种恶**件发生。
赵胡重重的将竹简扔在几案上:“是谁?谁把消息放出去的?查,不查到此人誓不罢休!”
吕嘉连忙道:“大王息怒,此事迟早会传出去,只不过早了点而已,大王放心,新宫正在加紧督造,臣保证大王到了置产便能入住。”
赵胡呼呼喘着粗气:“算了,我也不说了,听说苏任已经率领大军进了岭南,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臣已经派飞熊营前往阻截,统领保证,在大王没有离开番禺之前,绝不后退半步!”
“那个谁真的行?上一次在闽越他可是最狼狈的一个!”
吕嘉道:“正所谓知耻而后勇,花统领经过闽越之事,对大王更加忠心耿耿,绝不会让苏任得逞。”
“别驾?搬运国库和粮仓、武库的车马可准备妥当?”
一名官员连忙出班:“禀大王,臣已经征集骡马五百匹,车辆八十辆,更有民夫一万余人,先一批已经启程,往来三趟便可搬完,陛下王宫中凡是可以移动的事物,臣也全都登记造册,绝不会少一件,各位妃子和夫人的车辆正在准备中,再有两日便可备齐。”
“不可延误,汉人诡诈,万一再来一趟治城的事情,咱们哭都来不及,在本王没有离开之前,所有军马就放在王城周边,有何风吹草动,当奋力向前,绝不可让苏任得逞!”
大将军连忙抱拳:“诺!”
赵胡生完了气,接着道:“此次迁都乃是大事,所有财物、兵卒、人员全由国相调配,任何人不得有异议,违令者杀无赦!”
吕嘉立刻出班:“下臣定不负大王所托!”
更多的士兵派到了面上,因为这些士兵的到来,街道上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乱了。人人都知道要走,还能不能回来谁也不好说,不趁着这个时候弄一把,就算到了置产吃什么喝什么?指望他们的大王,或者国相?呵呵,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赵宇带人来到赵闻家。赵闻是个文士,一没有家眷,二没有财物,赵闻只带了五个兵卒。走进赵闻府上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门顶,笑呵呵的对兵卒道:“就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许进去。”
这几天,赵闻很喜欢晒太阳,谁来了都能看见赵闻坐在台阶上,面朝阳光,闭着眼睛。这个时候的阳光没有夏天那般刺目和炙热,在南方还是很厉害的。赵闻躺在台阶上,缩成一团,好似冷的受不了。
赵宇左右看了看,挥手将老仆叫过来:“去,告诉你家主人,要上路了,你们也没什么家具要搬,骑着那匹瘦马跟着走吧!”
老仆连忙答应,转身去叫赵闻。赵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慢慢的坐起身子,长叹一声:“好一场美梦,又被打扰了!”
赵闻冷哼一声:“有的是时间做梦,不在乎这一时,走吧?”
“去哪?”
“你!”赵宇一咬牙:“置产!大王可说了,这一次迁都,谁要有意阻拦,杀无赦!”说着话,赵宇已经抽出了宝剑。
赵闻笑了笑:“是呀,我差点都忘了,请将军稍等片刻,容小人梳洗一番!”
“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洗?”
“这次是离家,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活着回来,收拾一些也是应该的!”一扭头,吩咐老仆去打水。
当着赵宇的面,赵闻脱的赤条条,将水倒在身上。刚刚提上来的井水,冰凉刺骨,一瓢浇下去,冻的赵闻浑身发抖,牙齿也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看着赵闻狼狈的样子,赵宇的脸色好了不少,还剑入鞘,站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赵闻折磨自己。
整整用了三桶水,赵闻将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又解开发髻,让老仆帮他洗了。一边洗一边道:“这几个月,在林莽中,从来没有这么舒服的洗个澡,今日总算如愿了,即便是现在就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赵闻一笑:“不着急,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重新穿上衣服,捡起自己的拐杖,赵闻昂首挺胸往门外走。留在门外的兵卒见赵闻先出来,立刻围拢过来,手握弯刀伸长脑袋往大门里面看。当看到赵宇之后,这才长出一口气,从中间一分为二,给赵闻让路。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脚步匆匆,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有朝东的,也有朝西的,没有任何目的。赵闻看见,一辆马车前,十几个军卒开道,凡是挡路的纷纷打翻在地,任凭那些人躺在地上哀嚎。南越贵族已经将百姓彻底抛弃,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主人,上马吧?”老仆牵着瘦马来到赵闻身后。
赵闻笑了笑:“它跟了咱们几个月,算是咱们家人,我的家人不多了,岂能忍心骑他?”
...
第474章 一条活路
苏任骑着白马,走在队伍中间.卫青带领先锋营在前面开路,这一次不用隐藏行迹,沿着大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番禺。在出发之前,苏任便接到消息,南越国相吕嘉正在鼓动南越王赵胡迁都,这不是一件好事。若赵胡带着南越百姓躲进丛林,仅凭苏任手里这点兵马,没有任何办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赵闻也回到了南越,希望赵闻能拖住赵胡和吕嘉几日,只要能在大军赶到番禺之前,赵胡和吕嘉还在城中,一切都好办。
吃完了荔枝,苏任又爱上了榴莲。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折岭的山腰上就有一榴莲树,发现的时候苏任几乎尖叫出来。这玩意闻着臭,吃起来很不错,而且还有药用价值,在水果家族中是难得的上品。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苏任派霍金和石宝,带着三五十人搜遍了折岭的前前后后,竟然忘了这一棵榴莲树。
掏出早上吃剩的半个榴莲,苏任身旁的人一哄而散,只有黄十三无奈的远远跟着。剥下一块,塞进嘴里,味美汁多,很爽口:“老黄,要不要也来一口?味道不错!”
黄十三连忙摇头。苏任瞪了一眼:“一群不识好坏的家伙,不吃也好,免得分给你们!”
一股青烟从左面的山头上冒起来,立刻引起了两翼的警惕。大军行进,斥候遍布前后几里,竟然还有人放烟,这就是找死。苏任下令,让霍金带人去看看。霍金嘟囔着嘴,很不情愿的翻身上马,带人过去。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一路走来,时不时的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赢广济叹了口气:“应该还是百姓!他们不敢住在村寨里,只能躲避在山里,斥候已经发现了几批,越靠近番禺,估计越多。”
苏任大嚼榴莲,一张嘴能熏死人:“没事,小金子知道轻重,若是百姓会告诉他们该去那里。”
赢广济连忙捂住口鼻,闪身离的远一点,皱着眉头:“你能不能不吃那臭东西?真不理解,臭烘烘的有什么好吃的?”
“臭吗?我怎么闻不到?”
赢广济实在无语,调转马头走了。
苏任嘿嘿笑了笑,对黄十三道:“最讨厌见这家伙,以后他来,就用这个招待他!”
黄十三连连点头,他也不喜欢赢广济。
果然是一群逃难的百姓,看见大军到来,慌忙躲避,还是被斥候发现,这才点起狼烟报告。又是一场虚惊,两翼的兵马重新回到队伍中。大队再次启程。
霍金纵马而来,离着苏任三丈远便吼道:“大哥,有人要见你!”
“带过来!”
一名佝偻着身子的人被带到了苏任面前,只看了一眼,苏任便认出了来人,正是天罡地煞的白日鼠。给黄十三使了个眼色。黄十三会意,将旁边的护卫和兵卒全部赶走,给苏任和白日鼠留下一点空间。赢广济又想凑过来,却被黄十三拦住,冷哼一声无奈的走了。
“是不是番禺有变?”
白日鼠没有说话,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竹简递给苏任,拱拱手便又钻进百姓中,很快便消失不见。苏任没管白日鼠,低头看手里的竹简。一看之下眉头皱了起来,对黄十三道:“立刻派人将卫青叫来,赵胡要跑!”
用了十天,总算将番禺的财物运了个七七八八。南越国建国比大汉还长,多年来在岭南作威作福,历经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财物数以万计,要运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吕嘉纠集一万多民夫,将整个南越的骡马全部集中起来,来来回回运了三趟,这才运走大部分。
望着最后一车财物从府库中出来,吕嘉长出一口气:“有了这些东西,在置产我们就能活下去!”
“岳父,那个胖子如何处理?”
吕嘉微微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置产再说。”
赵宇点点头:“小婿明白,这就分派人手,看紧他,谁也别想接近。”
“不用,从现在开始他对咱们已经没用了,之所以留下他,就是为了苏任,等苏任的大军倒来,将其交出去,想那苏任也不愿意和咱们硬拼。”
“岳父高见,小婿自叹不如!”赵宇谦卑而恭顺:“还有那个赵闻怎么处置,这家伙不愿意骑马,走在队伍最后面,是等苏任前来救他!”
吕嘉摇摇头:“这你就错了,这几个月他看透了一切,实际上早就已经死了,所以我才没有让你动手,怎么说赵闻也是你们赵家人,还是你的长辈,作为晚辈不要这么沉不住气,杀了他对你没有好处。”
“是,小婿受教。”
“去吧,看好咱们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动分毫!”
“诺!”
卫青急匆匆而来,来不及下马,便问苏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苏任皱着眉头:“刚刚接到消息,赵胡的动作很快,已经将番禺搬空,正在前往置产的路上。”
卫青也皱起眉头:“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要想抵达番禺,还需三日,若情报准确,咱们去了也什么得不到!置产可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而且背靠林莽,若我们去晚了,他们做好应对,对咱们很不利,即便我们能按时抵达置产,只要赵胡带人躲进林莽,咱们这点人没有任何办法。”
“可不是吗?你有什么办法?”
卫青想了想:“我这就带人直奔置产,以最快的速度在赵胡抵达置产前,拿下置产!”
苏任道:“是个办法,不过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卫青看了一眼黄十三,黄十三慌忙将地图拿过来,卫青指着地图道:“咱们现在在杀虎口,这里是番禺,这里是置产,走林家坝翻过鹞子岭,只需一日便能抵达置产,比他们快一点。”
苏任笑了:“鹞子岭可不是那么容易翻越!,当地人都说,鹞子岭峻又险,便是鹞子亦难翻,若要上得鹞子岭,除非翅膀大两圈!鸟都飞不过去,你又怎么过去?”
“话是这么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即便再险峻的山,也有人走的地方,实在不行便穿越林莽!”
苏任眉头紧皱,就目前的情况,除了卫青说的这个办法,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撵屁股追,肯定追不上!只要赵胡将跟着他的百姓扔下,苏任就得收拾,一来二去耽搁下去,赵胡早跑了。但是,要翻越鹞子岭那可是九死一生,若将卫青折在这里,刘彻还不得杀了他?
“苏大哥,你乃统帅,万不可犹豫不决!”
苏任一咬牙:“好吧,就按你说的来,不过千万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放了赵胡又能如何?多带些绳子,将所有善于爬山的军卒都带上,我这边做做样子就行!记住,不可逞强!”
卫青起身,抱拳行礼,对苏任重重点点头:“苏大哥放心,卫青定然不辱使命!”
苏任又将霍金和石宝叫过来,叮嘱二人道:“从现在开始,你两个就是卫青兄弟的贴身亲兵,一步不得擅离,照顾好卫青兄弟,听到没有?”
石宝笑呵呵的点头,霍金却道:“人家有皇帝派的护卫,能看上我们?”
“少废话,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苏任瞪了霍金一眼:“我是主帅,抗命者斩,你知道不?”
“去就去,别拿那些东西吓唬我!”
就地扎营,让卫青做准备,只等天黑卫青等人就要出发。苏任收起玩闹的心,帮着卫青一起忙活,将他知道的丛林生存技巧倾囊相授,将所有能用的上的人和物全都归拢起来,只要能拿的动一股脑的全都塞给卫青。忙忙碌碌一下午,都没顾上吃饭。当一切准备妥当,天色也暗了下来。
苏任拍着卫青的肩膀:“一切小心,不可逞强!”
卫青一笑:“苏大哥放心,我知道。”
苏任拿来两杯酒,递给卫青一杯:“喝了,咱们置产见!”
卫青一饮而尽,笑了笑:“置产见!”
望着卫青带人出了营地,赢广济和荆棘出现在苏任背后。三个人看着远去的人马,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赢广济道:“看来这一次很危险,一下午都没见你笑过,平时可不是这样。”
苏任白了赢广济一眼:“我不是你,没心没肺,自家兄弟去冒险,自己还能笑的出来。”
荆棘道:“鹞子岭可不好走,我也和向导打听过,要想翻越鹞子岭有几处危险的地方野兽都过不去,但愿卫青吉人天相。”
苏任叹了口气:“你俩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安慰我的?我承认这一次失算了,哪有怎样?还没到最后,我还没输!”
赢广济冷哼一声:“好心没好报!”扭头就走。
荆棘苦笑道:“算了,知道你心烦,不和你计较,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万事留条活路,免得越人狗急跳墙!”拍拍苏任的后背,荆棘也走了。
天彻底黑下来,为了营造大军的气氛,苏任让人将营地扩大一倍,并点上更多的篝火。站在十几里外的山头都能看见这边庞大的营地。
苏任坐在大帐中,身旁只剩下黄十三一人,显的格外冷清:“明日多派斥候,让所有军卒加大行军距离,每人拖一根树枝,决不能让越人发现我们已经分兵!”
...
第475章 赵胡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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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胡的撵太大太重,不适合行走岭南的山路,吕嘉弄了一辆稍好的马车让赵胡代步.和撵相比,马车又破又旧,而且四面透风,坐在里面很不舒服。才走了三五里,赵胡便坐不住了,让驭手停车,他要休息片刻。在四个内侍的帮助下,将肥胖的身子挪出来,拱卫的兵卒立刻清理出一块空地,将过路的民夫和百姓驱赶的离赵胡远一点。
“这是哪里?”
“回大王,刚出番禺五里。”
赵胡回头望向番禺方向,可惜大山和树林遮挡,什么都没看见。赵胡想哭,自赵佗在番禺建都,南越延续百年,从来没有那一位大王离开过番禺。他赵胡也算破天荒了,若再回不去,死了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用袍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宗庙中的先祖灵位可带出来了?”
“回大王,全都带出来了,先期已经送到置产。”
赵胡点点头:“百官和其他人可否跟着?”
“回大王,全都跟着,国相安排的很周到。”
“呵呵!”赵胡无奈的笑笑:“周到?的确很周到!连国都都丢了,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叔父呢?本王想和叔父说说话。”
“回大王,赵闻有国相照顾,您可放心。”
“本王要和叔父说话,没问你叔父在哪!”赵闻生qì了:“去,将叔父找来!”
“回大王,汉**军就在身后,还是赶路要紧。”
赵胡想抬脚将内侍踢倒,腿还没抬起来,自己先摔倒了。任凭赵胡在地上挣扎,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努力了好半天,总算坐了起来,喘着粗气,瞪着回话的内侍:“你!还不扶本王起来?”
“诺!”内侍不卑不亢:“快将大王扶上车,大王休息好了,要赶路。”
不由分说,几个内侍将赵胡硬塞进马车。一声喊,马车启动,继续赶路。赵闻的脑袋磕在了车帮上,碰的生疼,伸手摸了一把,还好没有出血。挣扎着坐起来,累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躺在马车里,赵胡仰天大笑。
吕嘉的马车比赵胡的马车好一点,也仅仅好了一点。山路难走,用轻便马车不至于陷入泥地拖不出来。路过赵闻身旁的时候,吕嘉将赵闻叫上自己的马车。两人相对而坐,好半天没有说话。
“咳!”吕嘉咳嗽一声:“赵大夫的身体很不错,这么长的路竟然一步一步走过来,想当初,赵大夫可不是这样。”
赵闻一笑:“若国相也想有好身体,可在山林中跋涉两月,便和小人一样。”
吕嘉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老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国相今年不过五十有三,何来老一说?若只论相貌,到比我还要年轻几岁。”
“哈哈哈……,赵大夫越来越会说话了。”
赵闻摆摆手:“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话,当年如此,现在还如此,若国相不信,可随便叫人问问,看小人说的对不对?”
吕嘉笑了笑,看了赵闻两眼:“到了置产,我想请赵大夫重新为官,不知……”
“是南越国的官,还是别的什么人的官?”赵闻也看着吕嘉,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好半天,吕嘉才道:“不管是谁的官,全都是为了南越百姓,赵大夫应该不会拒绝吧?”
赵闻揭开车帘,示意吕嘉看外面:“国相说的可是他们?”
道路边,拖家带口的百姓艰难跋涉。他们没有官员的车马,仅有的一点家什谁也不愿yì放qì,或抱或扛,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家四口正从吕嘉的马车旁经过,衣衫褴褛和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这家人没有男人,一老一少两个妇人,一只手紧紧拖着孩子,另一只手还要护住物品,走几步就要使点劲,重新将物品抱好。
孩子又瘦又小,赶不上大人的脚步,两根如木棒一样的小腿努力向前迈,一声不吭,小脸憋得通红。一扭头见马车里有人看他,瞥了一眼重新将脑袋转过去。那眼神让吕嘉心里一惊,不由的往后挪了挪。
赵闻放下帘子,笑呵呵的道:“国相可看见了?这就是南越百姓,小人当初发下重誓,不救出所有百姓,绝不离开岭南,今日再发一个重誓,不救出所有百姓,誓不为官!”
赵胡今日算是看清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人心如海。吕嘉的目的昭然若揭,可笑自己竟然还一下跳进来。王妃将赵胡扶起,伸手去碰赵胡脑袋上的大包。本来就肥,撞的也重,鼓起的大包不小。多年夫妻,自己的丈夫被几个奴隶这样欺辱,王妃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赵胡笑了笑:“不妨事,哭什么?”
王妃急忙止住泪水:“大王,我们不去置产了,咱们回家吧?”
赵胡伸手搂过王妃,夫妻两人脑袋挨在一起,王妃感觉到很幸福。这样的时光只在赵胡还是公子的时候才有过,自从赵胡做了大王,忙碌了,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别说如这般甜蜜的在一起,就算是见个面都很难。二人结婚这么多年,今日好像才是真正的夫妻,有难同当的夫妻。
“大王,我们还会回来吗?”王妃一动不动,感受着赵胡那一身肥肉。
“不知道,你怕了?”
“不怕,跟着大王去哪里都不怕!”
赵胡将王妃搂的更紧,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抱着随着马车的颠簸,一左一右摇晃。
浓烟滚滚而起,粗壮而壮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yì。很快就有人发现,冒烟的地方好像是国都番禺,顷刻间哭声一片,纷纷咒骂该死的汉人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赵闻也看见了浓烟,真的很大,看架势是点燃了整个城。这么大的火根本救不回来,除非全部烧完才能熄灭。赵闻扭过头来,对吕嘉伸出大拇指:“国相这一招做的漂亮,既能将百姓的仇恨引到汉人身上,还断了他们再回番禺的念头,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吕嘉笑了笑:“赵大夫说错了,这火就是汉人放的,和我有什么关xì?”
赵闻一笑,点点头:“就当火是汉人放的,这火能烧了番禺城,不知道是否能烧了别的?南越国似乎已经没什么是国相留恋得了,其中也包括咱们的大王吧?”
吕嘉望着赵闻:“赵大夫竟然已经决定不再为官,还担心这些干什么?番禺城也好,大王也罢,事情到了哪一步就要能迈出腿脚,只要赵大夫知道,我绝不会让汉人将越人赶尽杀绝,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包括整个岭南?”
吕嘉郑重的点点头:“包括!”
赵闻不再说话了,扭头看向车外,看路边的百姓,看远处的浓烟。在重新回到南越之前,赵闻的心中尚有一丝希望,希望事情没有那么糟;希望事情能变的好起来。赵家本是汉人,回到汉地也没什么。越人百姓为的只是生活,他们才不会在意在什么地方,但是现在一切都在向坏的方向发展。
“停车!”赵闻喊了一声。
吕嘉问道:“赵大夫又怎么了?难道坐车不及走路舒服?”
“我要去看看大王,也就是我的侄儿。”
吕嘉笑了:“赵大夫叫的可真够热乎,呵呵,大王正在休息,有禁军保护,不会有问题,赵大夫就安心留在我的车上,离置产还远,没有三五日恐怕走不到。”
赵闻没理吕嘉,揭开车帘便跳了下去。马车虽然不快,赵闻也没有好身手。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在老仆的帮助下,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有军卒过来将赵闻围在中间,看样子只要吕嘉一句话,赵闻便会死在此处。
马车停下,吕嘉探出脑袋:“赵大夫你这又是何苦呢?”
赵闻看了看周围的兵卒,瞪着眼睛:“我今日就要见大王,除非你杀了我!”
“赵大夫在百姓心中堪比神仙,我吕嘉有多大的胆子敢犯众怒?既然赵大夫要见大王,就去见吧,只是不知道大王愿不愿yì见你!”
赵闻怒气冲冲,分开围着他的兵卒,带着老仆朝前走去。路上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卒纷纷让开道路。赵闻走的很快,老仆在身后紧赶慢赶,生怕赵闻再摔倒。已经能看见南越王赵胡的车驾,破烂的马车,慵懒的侍人,十几个兵卒无精打采的跟在车后。没有锦旗和仪仗,孤零零的比那些官员还要落魄。
一名内侍拦在赵闻身前,不卑不亢施礼道:“赵大夫怎么来了?”
“我要见大王!”
“大王已经休息,吩咐下来不见任何人,赵大夫还是请回吧。”
“哼!让开!”赵闻使劲将内侍推开,又有几个内侍和兵卒挡住赵闻的去路。赵闻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被推开的内侍重新来到赵闻面前:“大王吩咐不见任何人,赵大夫请回吧。”
就在几人争执的时候,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听见的人无不心中一惊。赵闻豁出命从内侍和兵卒中间冲过去,来到马车旁,打开车帘。
王妃满脸泪痕:“大王薨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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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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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还在燃烧的大火,谁也不敢靠近。火烧的太大,一丈厚的城墙都烧塌了半边,城里面的灰烬足有一尺厚,风一吹乌烟瘴气,随着热空气飘飘荡荡而上,飞的到处都是。周边五里之内全都落满。
苏任咬着后槽牙:“赵胡这一招够狠呀!连后路都不要了,一心一意逃命,什么都顾不上了。”
赢广济冷笑一声:“未必是赵胡所为。”
荆棘点点头:“赵胡我见过,不但胖的和猪一样,笨的也和猪一样,这种狠绝的方法绝对做不出来,到和吕嘉的人品有点相像。”
“哦?吕嘉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说。”
荆棘瞪了苏任一眼:“还用我说?你的人什么弄不到,别说一个吕嘉,就算是赵胡的中裤是什么颜色你也知道吧?”
“白色!”苏任不假思索,在那个印染技术不发达的时代,里面的衣服基本都是白的,别说赵胡,就算是刘彻的中裤都是白色。
荆棘无语:“和你说话真没意思!”
“哈哈哈……”苏任大笑。
赢广济问道:“番禺已毁,你准备怎么办?”
“传令,就地扎营,歇几天再说,等城里的火灭了,得进qù看看,占领南越,连人家的都城都没进qù过,这就说不过去了。”
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扎营。为了显示人声鼎沸,故意多扎茅屋,并派人在屋内安置假人,至少让留在附近山林里的探子看见,汉军全都在这里,免得吕嘉多想,替卫青争取点时间。众人开始忙碌,苏任扭头望向鹞子岭,也不知道卫青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赶到置产?
卫青满身的汗水,手也磨破了。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和荆棘挂出一条条口子。鹞子岭真的是个鹞子都不愿yì来的地方,山高陡峭,到处都是树木和灌木,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夹杂期间,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别想上来。卫青按照苏任交给他的方法,用绳子将军卒串在一起。真的挺管用,好几次有人摔倒,硬是给拉了上来。
“加把劲,翻过前面的陡坡就快到了!”卫青抹了一把汗水,给兄弟们鼓劲:“赵胡可把所有财物都藏在置产,只要攻下置产,苏长史答应赏赐翻倍!”
没了回应的力气,不过走路的速度增加了一点。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道路太窄,数千人只能一字排开,有时候前面的人已经翻过山梁,后面的人还在山脚下。若是有人在这里埋伏,一打一个准。
“禀校尉,前面发现断崖,无路可绕!”
卫青深吸一口气:“爬上去,又不是第一次了!”
“诺!”
“啪!”霍金一巴掌打在自己后脖颈处,几只蚊子被拍死,弄的满手是血,愁眉苦脸的问道:“还有多远?”
石宝喘着粗气:“按照这速度,至少还得两天,也正好能在赵胡抵达置产前一天抵达,咱们有一天时间。”
“还得在这地方爬两天?”
卫青笑笑:“三天我们都熬过来了,何况两天,实际上也没走多少路,就是难走了些!”
“大哥他们应该到番禺了吧?”
“应该到了,说不定已经拿下番禺了。”卫青看着霍金:“听苏大哥说,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一听这话,霍金立刻往前跑,边跑便喊:“我去前面看看,不能让他们偷懒,争取一天半翻过鹞子岭。”
石宝嘿嘿笑,冲着卫青挤挤眼睛:“这一招真灵!”
鹞子岭还不是南岭最险峻的一座山,在南岭比鹞子岭更险峻的山多的是。这地方属于典型的卡斯特地貌,岩石松散,雨水又奇多。千百年来,经过雨水冲刷,各种陷阱和溶洞不计其数。最有名的是万窟峪,大洞连着小洞,一个洞接着一个洞,就连最轻盈的啮齿类动物都不敢去,更不要说人了。
断崖足有四五丈,幸好上miàn沟壑纵横,植被覆盖其上,只要胆大心细就能爬上去。霍金将一卷绳子斜跨腰间,紧了紧裤腰带,往手心唾了两口唾沫。伸手抓住一株小树,拉了两下,抬脚踩在空隙处,一使劲便爬了上去。
一名军候连忙出声:“霍公子小心!”
霍金回头瞪了一眼:“这才一步你就让我小心,拍马屁也该等我爬到一半吧?”
军候嘿嘿一笑:“失误失误,那就等霍公子爬到一半我再喊。”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那军候也不在意,跟着一起笑。
霍金是穷人出身,跟苏任以来整日打打杀杀,又与冷峻习武,气力、技巧、灵活性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三两个跳跃,便上了三分之一,远远的将那些跟他一起攀爬的人甩在后面。这种攀岩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绝对不能有一个错误,所以大家都很小心,除了霍金这个二愣子。
等卫青和石宝来到崖下的时候,霍金已经上到了崖顶。一根绳子顺着崖壁扔下来,霍金在上miàn大喊:“好了,上!”
阻止了争先恐后的兵将,卫青先拉着绳子试了试。这一试不要紧,卫青一拉,绳子立刻顺着岩壁滑了下来,吓的众人连忙闪避。霍金却在崖顶嘿嘿笑道:“失误失误,没绑结实。”
卫青无奈的摇摇头,只能等别人放下绳子。
一路断断续续,走走停停,吃过了别人没吃过的苦,终于翻过了鹞子岭。当看见平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疯狂了。如同鬼魅一样,谁也顾不上浑身的伤痕和满脸的脏泥,一个个哈哈大笑。卫青下令,吃些东西,休息一个时辰,然hòu全速前进,直奔置产。
吕嘉在得知赵胡死了的消息后,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上。没人来质问他,也说明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但是他真的没有下令干掉赵胡。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赵胡对他还有用。
大王突然死了,赶路却没有停下。生前赵胡的车驾没有仪仗和豪华的护卫,死了之后,所有的仪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全都冒了出来。一条条的白绫迎风飘扬,哭泣声蔓延整个大军,让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心中更没底。吕嘉没发话,谁也不敢移dòng赵胡的尸首,原本的马车成了临时棺椁。
赵闻爬上吕嘉的马车,喝了一杯水,便躺在一旁闭目养神。赵闻换了一身白色的袍子,手里的拐杖顶上也挂起了白绫。
“都安排妥了?”
“嗯!”
“苏任并没有追来,不知道又再搞什么计策。”
“嗯!”
“若不走这条路,就得翻越鹞子岭,那地方人兽难行,即便是最有经验的猎人也不敢走,汉人肯定不会走。”
“嗯!”
吕嘉说一句,赵闻便回答一个嗯字,两人的聊天很没有意思。吕嘉说了三句便没了再说话的兴趣,长叹一声,靠在马车另一边,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久,吕嘉突然坐直身子,推了赵闻一把:“你说苏任该不会真的派人翻越鹞子岭了吧?”
赵闻深吸一口气:“刚不是说那地方最有经验的猎人都不愿yì去吗?汉人也敢走?”
“不好说,苏任最擅长声东击西,闽越就是这样被汉人攻破的,若苏任知道咱们将所有东西都聚拢到了置产,他可能会冒险一试!不行,我的派人去看看。”
赵闻看了看吕嘉:“看看没用,直接派大军救援置产才行!”
“嗯!对!”吕嘉一挑车帘,立刻喊人。等传令兵来到吕嘉身旁的时候,吕嘉又犹豫了,扭头望向赵闻:“你为何要让我派兵?”
“不是你担心汉人翻越鹞子岭吗?”
“但苏任就在我们后面,你想要我将大军派回置产,让苏任赶过来将咱们全都擒获?”
赵闻实在无语,摆摆手:“你爱咋办咋办,我不管了!”转过身,面朝里继续睡觉。
吕嘉陷入两难的境地,既担心置产被汉人突袭,又害怕自己被苏任追上。坐在马车里不断搓着手。整个南越朝堂,向吕嘉示好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大事的人。马车还在继续向前,各种呼和络绎不绝。吕嘉无奈的又将赵闻摇醒。
“赵大夫,以你对苏任的了解,你觉得这个时候苏任会如何对付我们?”
赵闻翻身坐起,瞪着吕嘉:“我要是你,立刻下令抛弃百姓,全速赶回置产,无论苏任想干什么都可以应对!”
吕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再次揭开车帘,对外面的人喊道:“传我命令,大军加速前进,明日一早必须赶到置产,违令者斩!”
传令兵答应一声,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国相有令,大军全速前进,明日一早必须赶到置产,违令者斩……!”一声接一声,逐渐远去。
吕嘉这时才稍稍放心,对着赵闻笑笑道:“大王薨,南越不可没有王,到了置产我准备提议立太子赵婴齐为王,并将王孙赵兴送到长安,赵大夫觉得如何?”
“哦?咱们都这样了,你觉得汉朝皇帝会答应?”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若此事成,咱们南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请赵大夫助我!”吕嘉坐起身体,冲着赵闻行了一个大礼。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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