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后悔的无诸
(); 闽越王城占地极大,粗略估计有上千亩。王城有四个城门,东西城门之间修建一条宽十步的大道,以鹅卵石铺成,天干不起尘土,天雨沒有淤泥。大道北面便是王城的主宫殿,远远望去金碧辉煌,高大巍峨。最高的主殿,离着老远都看的清清楚楚,太阳一照泛着金光。
“这就是闽越王城,”崔久明的眼睛里露出贪婪之光,恨不得现在就去将王城主殿顶上的金叶子都揭下來。
苏任也是两眼放光:“我沒骗你吧,这地方到处都是宝贝,拿下王城全都是咱们的。”
崔久明狠狠的点点头:“对,都是咱们的,”
“哈哈哈……”苏任疯狂的大笑:“那还等什么,进城抢他娘的,”
闽越国是大汉东南一带势力最强的国家,王城也是规模最大的城市。数百年來,闽越王凭借地理优势,总能在纷乱复杂的斗争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胜利。秦一统六国,闽越甘愿臣服,哪怕闽越王被降为君长也在所不惜。秦末,陈胜吴广起兵反秦,闽越王率兵助战。秦灭,楚汉之争中,闽越王又在关键时刻,站到了刘邦这边,让闽越国一跃成为诸越翘楚。
无诸继位后,闽越无论从文化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将其余诸越甩在身后。高高在上的感觉,让无诸起了小心思。频频与周边发生摩擦,北征东瓯,南击南越,百越诸民畏其如虎,却又敢怒不敢言,拿出举国财富换取一时的平安。
更有南方大汉刘姓诸国,为了安定岭南,稳定自己后方,以财物珍宝讨好闽越,闽越王无诸更是來者不拒。然而等到七王之乱时,无诸却毫不留情的做了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让七国中最厉害的吴国损失惨重,当时的文帝赞赏有加,屡屡重赏。
闽越国也一跃已成为大汉南方一股强大势力。至此,闽越王无诸认为自己这一生战功卓著,为天下百姓灭暴秦,除西楚,如今闽越又是诸越中实力最大的一支,凭什么还要让一个王字萦绕头顶。根据阿巽送回來的消息,无诸已经暗中准备帝玺,自立为帝的目的昭然若揭。
“轰,”一声巨响,声音大的惊人,隔着几里都听的清清楚楚。崔久明本來看着巍峨富有的闽越王城,猛然间就发现一股青烟拔地而起,正要问苏任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这么剧烈的一声,险些沒有站稳。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炸弹,”崔久明瞪大眼睛,目力所及很难看清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任叹了口气,无奈道:“让小金子有点分寸,这一下至少有十颗,本來就不多,那经得起他这么糟蹋,”
“拿东西是你在夜郎国的那个神秘作坊弄出來的,”
苏任点点头:“不过,现在不是了,那地方归皇帝了,”
“为啥,”
“还能为啥,老君观僰地横门处处透着蹊跷,这么大的动静,再说天罚就说不过去了,平白让皇帝猜忌,倒不如拿出來,还能显示我的忠君。”
“可惜,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一则我不造反,二來这东西也不能卖的天下都是,咱们是商贾,以赚钱为目的,不能卖钱的东西对咱们沒有任何用处。”
“你倒看得开,你把这东西献给皇帝,皇帝给了你什么,”
“毒死代王与我无关,做了会稽长史,如今领兵平灭越人,一年半载回去之后弄个逍遥爵位问題应该不大吧,”
“不大,绝对不大,”崔久明点点头:“别人若是摊上这事,死一百回都有可能。”
“呵呵呵,所以说这买卖我沒吃亏,”苏任一带马缰,白马迈开步子朝山下走:“快走,王城说不定已经攻下,等着咱们发财呢,”
十颗炸弹被霍金用药捻子串联起來,废了好大的力气塞进城门洞。随着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变成了碎木屑,漫天飞舞的同时,尖锐的木屑带着风声,将大门后面那些越兵划成了筛子。越人从來沒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这绝不是人力所为。那些临时抽调來的民壮纷纷跪地向上天祈求。
无郢本站在城楼上,一声巨响,整个人被震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飘荡荡。当亲兵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百步之外的一户人家院中。无郢如同烂泥一般,若不是铠甲勾连着全身,散架都有可能。地面上清晰的人影和大滩的血迹,说明无郢死的是多么彻底。
“杀……”霍金将手中的长戟一举,大黑马扬起四蹄发疯般的冲进王城。
群龙无首的越兵难以形成有效的防守,几个冲刺将聚集在城下的越兵杀散。霍金大声命令:“步军断后,派人守住城门,等待大军,所有骑兵随我杀进王宫,”
街道上鸡飞狗跳,败退下來的越人慌不择路,躲进附近百姓家中能暂时多活一会,若一味的只顾逃跑,最后的结果是被马蹄子踏成肉泥。当霍金率人抵达王城的时候,以无郢为首,留守王城的大小官吏全都在城楼上观看汉人自作聪明的偷袭。也正因为如此,当下王城之乱,迟迟沒有人出來整顿。
韩说率领大军急匆匆赶到,一进城门立刻命令所有人四下搜捕,凡是越兵就地格杀,若有抵抗者也是一刀。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喊和惨叫。大军的疯狂让所有越人觉得他们的末日來了,最好的办法是龟缩在墙角发抖,如此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苏任在城门口停下马,崔久明奇怪的问道:“你不进去,”
苏任摇摇头:“修罗场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人晕血,”
崔久明冷笑一声:“不进去好像这事就和你无关一样,你不进去我可要进去了,王宫顶上那层金叶子我一直惦记着。”
“赶紧去,能拿多少拿多少,千万别给越人留下一丝一毫,”
石宝眼巴巴的望着崔久明带人进了城,自己只能守在苏任身旁。苏任看了石宝一眼:“别羡慕,进城的都是魔鬼,我们留在外面至少还能保存一份人的良知,看多了杀戮对你沒有好处。”
“那小金子呢,”
“小金子是个例外,你从小在元山,很多事情本不该让你这么小就接触,回去后跟着董先生和文先生学学文,别总想着打打杀杀。”
“哦,”石宝很不情愿的答应。
既然不进城,那就在城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一颗巨大的荔枝树正好可以纳凉,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荔枝树上果实累累,红彤彤的如同火焰,苏任咽了一口唾沫,对石宝道:“上去弄点,”
石宝三两下爬上两丈高的大树,提剑就砍,黄十三准确将掉下來的荔枝接住送到苏任面前。几个人以前从沒见过这东西,红彤彤的,表皮粗糙难看。石宝皱着眉头:“我父亲说,越好看的东西越可能有毒。”
苏任点点头:“说的不错,你觉得这东西好看吗,”
石宝点点头。苏任笑了笑,伸手摘下一颗,慢慢的剥去表皮:“这东西名叫荔枝,吃多了的确不好,如口齿疼痛,虚火上升,眼干,大便不畅等等等,”
石宝看着苏任将一颗水灵灵的荔枝塞进嘴里:“那你还吃,”
“我是说吃多了才会,少吃点沒事,”
“真的,”石宝不怎么相信。
苏任舒服的闭上眼睛,满嘴的果汁和果肉留香。他以前也沒有吃过鲜荔枝,作为一个北方人,品尝产自南方的水果本就是奢侈的事,沒想到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更沒有想到,荔枝这东西在汉代就有,根据苏任的脑容量,他对荔枝最早的记载是从经典的羞花美女那里來的。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來。”
石宝一边吃荔枝,一边问道:“长安也有这东西吗,我怎么沒见过,”
“等咱们带回去就有了,找个框子装上些,回到长安,绝对能买个好价钱。”
苏任悠闲的吃着荔枝,无诸被病痛折磨的几近崩溃。飞虎大将军已经带人去对付那支汉人军队,两个时辰都沒有消息。无诸不相信,在丛林里他的兵马不及汉人。更让他心烦的是,直到现在还沒有苏任的下落,他总觉得苏任正在算计自己,但目标是什么地方,一直沒能搞清楚。
“报……,禀大王,飞虎大将军击溃汉军,汉军龟缩卧虎岭,”
众人长出一口气。余善连忙道:“恭喜父王,贺喜父王,此次大胜,汉人不敢再來,我军可放心进攻西殴,成就父王不世霸业,”
无诸缓缓舒了口气,沒有多言。恭维声接连不断,大帐里的气氛轻松很多。
“报……,禀大王,后营火起,粮草被烧,”
“啊,声东击西,”无诸心中立刻明白为什么汉军会突然进攻他们。不等无诸下令,又有一名传令兵闯进大帐,此人奄奄一息,说话有气无力:“报,禀报大王,王城被汉军攻破,”
...
第448章 报应不爽
崔久明很客气,在城门口摆了一个摊子.这里不卖东西,而是买东西。凡是汉军进城搜刮而来的东西,只要崔久明看上,价钱绝对公道。当第一个汉军将一包从王宫里抢出来的小珍珠卖给崔久明,得了一百钱之后。汉军们就疯了。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将手里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崔久明这里塞。
苏任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扔给崔久明几个荔枝,笑呵呵的道:“你有点心黑了!那一串银饰少说也值五百钱,你竟然只给五十钱,还有那快不起眼的石头,可是玉的,三十钱就打发了?”
“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做生意不就这样吗?你看那些得了钱的人不高兴吗?”
苏任摇摇头:“算了,所有人都疯了,我也管不了了,回去别忘了分我一份就行!”
“哈哈哈!放心,忘不了!”崔久明大笑:“咱们可否多留几天,我看王宫的顶梁是块好木料,准备拆了带回去。”
“三天,之多三天,三天后你们先走,我们在这里等无诸,能给你们争取一天时间,只要你能带着那东西跑回去,你随便!”
“哎!真想多留几日,若给我十天时间,我们的利润能翻百倍!”
苏任见崔久明的眼睛里泛着金光,连忙打断:“别那么贪婪,有命花才叫钱,这里面有一半是皇帝的千万别忘了,少了他一个钱,咱们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呵呵,放心,这一点我很清楚!”
“还有,所有俘虏都得带走,至少也得把青壮带走,我新修的会稽城,还要靠他们呢!”
“你烦不烦,都说八遍了,没事去看看你的军队,我这里还忙着呢!”
苏任被崔久明赶了出来,倒背着双手查看闽越王城。短短一天时间,王城已经不成样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富丽堂皇的皇宫更加惨不忍睹,王位上那层薄薄的金帛都被刮去,留下斑驳格外难看。盘龙柱的金蛇头没了,只剩下木头做的蛇身。若不是因为两边的铜鼎太重,恐怕也剩不下,就这样还被敲碎了几个。
奇花异草踩成平地,荷花池里的水也被放干,只为了弄出镶嵌在池底用来点缀的几颗宝石。玉阑干被弄成了一截截,正躺在崔久明的屁股底下。廊下那些千奇百怪的油灯东倒西歪。王后寝宫里空无一物,一根绳子挂着王后的身体在房梁上晃悠。
“不看了!真晦气!”苏任被闽越王后吊死鬼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退出来:“去把韩说和霍金找来,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能不做些防备。”
无诸悠悠转醒,闽越王城可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几乎穷尽闽越国所有。当初那地方只叫城村,由名字就可以知道是多么寒酸。闽越的先祖和所有族人一样,全都居住在窝棚中,只不过他的窝棚比别**一点而已。无诸将自己积攒的财富和旁人送来的财富全都拿出来,学着汉人的模样造了一座城,取名治城。治理的治。
有了治城闽越国才像一个国家,巍峨的宫殿,辉煌的王城,让无诸觉得自己就是越地的王,是整个天下的王。每天清早无诸会起来的很早,站在高高的王城顶端,俯瞰他的王城,俯瞰那些在地上如同蝼蚁一样的百姓。只有在那个时候无诸才不会咳嗽,生怕咳嗽一声,一切会化为乌有。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无诸很难受,想要忍住,却又忍不住。
“父王!父王!”余善跪趴在榻边,红光满面丝毫看不出悲伤的意味。
无诸忍住咳嗽,缓缓闭上眼睛:“可有王城的消息?”
“三日前,王城被攻破,二兄遇难,据说汉人用了一种很厉害的东西,一声爆炸城门便碎成了粉末,所有官员正在城墙上观战,所以损失惨重,百姓们不敢抵抗,军卒只会逃跑,后来汉军攻入王宫,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母后也……”
“咳咳咳……”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婢女们一阵忙活,稍微缓和一点,无诸又问道:“可有活着的人出来?”
余善摇摇头:“没有,全都没在王城中,最后的消息是,汉人将所有人押送回汉地,如今王城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大王!大王!”国相一个劲的呼喊,无诸没有任何反应,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和死了一样,任凭婢女将水碗送到嘴边,碗里的水顺着嘴角流到胸膛上。吓的婢女连忙寻找东西替大王擦拭。
余善吓坏了,跪爬几步,伸手拉扯无诸,无诸毫无反应:“父王,父王!”
“呃……!”好长时间,无诸才缓过这口气,大口大口的喘息。余善带着哭腔:“父王,我们怎么办?”
无诸没说话。国相连忙道:“大王,我会回军吧?”
“对,回军,这仇一定要报!”余善立刻赞成。
无诸躺在榻上,呆滞的望着帐篷顶:“去把大将军找来,我有话说。”
“父王!大将军重伤未愈,有什么话你就给孩儿说,孩儿一定替你处置妥当!”
“是呀!世子早夭,二王子不幸,三王子聪慧,定能为大王分忧。”国相连忙替余善说话。
无诸没再说话,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榻上,眼角流出泪水,顺着耳朵根滴到枕头上。
无诸的大帐外,跟随无诸一起出兵的所有臣僚悉数在场,大将军郅程拖着病躯趴在一副滑竿上。余善和国相走了出来,所有人立刻将两人围住。七嘴八舌询问无诸的情况。
余善一挥手:“诸位稍安勿躁,父王只不过身体不适,并无大碍,父王已经下令,从今日起所有事务交予本王子处理,有什么事情可到本王子帐内商议,诸位,请!”
分开人群,余善先行,国相紧随其后。飞虎大将军站在大帐前,手握剑柄,任何人想要闯进去,下场肯定不好。没人理会趴在滑竿上的大将军郅程。对于这件事,有人高兴,有人叹气,有人叹完气,连忙跟上余善的脚步。很快,大帐前的空地上只剩下郅程和飞虎大将军。
飞虎大将军望着郅程冷笑一声:“大将军,伤尚未痊愈,且不可乱闯,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哼!本将的事情不用你管,别以为你们的打算没人知道,等本将伤好,有你们好过!”
“哈哈哈……”飞虎大将军大笑:“末将等着,还不赶紧将大将军抬回去好生修养?”
余善掉了两滴眼泪,默默的坐下:“诸位,父王病重,不能理事,而我们闽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军在外,王城又被汉人攻破,是退是攻,诸位还得拿个主意。”
国相道:“王城乃是我闽越国命脉,救援王城迫在眉睫,还请三王子立刻禀报大王,速速回军,切不可让汉**害王城!”
不少人纷纷点头,他们的家全都在王城内,王城出事他们比任何人都着急。当然,也有人有不同意见:“听说汉人掠夺我们的百姓,王城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我等回去也没有多大用处,下臣以为,当派兵拦截,切不可让汉人带走我们的百姓,没了百姓,闽越国何以称之为国?”
此言也得到了不少人赞同,有人点头。两拨人的意见卡在这里,谁都有道理。余善与国相对望一眼:“国相以为如何?”
国相想了想:“王城和百姓同样重要,臣以为当分兵救援为妥,一部回救王城,另一部率兵截杀汉人,抢夺百姓。”
余善点点头:“何人可领兵?”
国相道:“三王子乃是陛下任命的监国人选,自当回王城坐镇,至于截杀汉人可派一大将足以,臣提议飞虎大将军可胜任!”
“大将军犹在,何劳飞虎将军?”
“大将军伤病未愈,如何领兵作战,下臣以为飞虎将军可胜任。”
余善点点头:“甚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各位分头准备,本王子这就去禀报父王。”
所有人以命退出,大帐里就剩下余善与国相。相互看了一眼,余善长出一口气:“还是国相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让他们再见父王,若是有人说动了父王,咱们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无诸泪如雨下,帐外的动静他听的清清楚楚。当年他也是用这种方法,从病中的父王手中拿下大王之位,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同样的一幕便发生在自己身上。说起来,余善比自己强,最起码余善没有亲手杀了他的两个哥哥,而当年无诸为了王位亲手弄死了两位兄长。
婢女战战兢兢,竭尽所能想要擦干无诸流下的眼泪。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擦干,急的她满头大汗,见无诸在看她,婢女连忙跪伏于旁,脑袋栽到地上,浑身发抖。
“本王是不是错了?不该派世子去汉地,不该让无郢留守?”
婢女不敢回话,哭的更加伤心,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无诸笑了笑:“罢了,你不是槐花,本王真的有些想念槐花了。”
...
第449章 生命收割者
望着迤逦而行的骡马队,苏任摇头苦笑。 当初鼓动蜀商会参与平灭越人的事情,很多人都很不愿意,其也包括崔久明。可在闽越王城这短短三天,所有人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骡马一个个驼着比它们体重还要重的货物,这一趟走回去除了累死别无他途,就知道能获得多大利润。
崔久明的马匹也被让出来驼东西,所以这个大胖子只能徒步走回去。拉着苏任的手,崔久明抖动着满身的肥肉:“子恒,此次拜托了,你们能多抵挡一阵,我们就能走的远一点,千万不能让越人追上来。”
苏任笑道:“和我说这话没用,你应该去找李司马,他那里才是阻挡越人向你们靠拢的前沿,他们只有两千兵马,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
“啊!你不早说!”扔开苏任,快步追赶自己的队伍,那一身肥肉格外累赘。
霍金遥望远处:“大哥,石宝行不行,只给了他一千人,那些俘虏和民夫足有两万,还不包括沿途再抓些,若那些越人捣乱,一千人恐难以应付。”
韩说点点头:“小将军说的对,咱们这次不过是吸引越人,可给石宝多派些人。”
“没事,越人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子,不会出什么乱子,即便有事石宝知道如何处理,那些商队不还有些护卫吗?你们该操心咱们的事,用不了多久,无诸的大军便会回来,准备可做好?”
霍金嘿嘿笑道:“大哥放心,一切都布置停当,就怕无诸不回来!”
“那就好,动手吧!”
一声令下,一队骑兵手提火把冲进闽越王城。时间不大,大火出现。虽说空气潮湿,但是闽越王城建起来这么多年,附近的植被几乎被砍伐干净,再湿润的空气到了这里也要降三分。火焰之上是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十几里外都能清楚楚。
苏任叹了口气:“当年项羽焚烧阿房宫,天下人都说项羽办了一件千古错事,今日咱们烧了闽越王城,也不知道后世会不会说我苏任破坏了越人的根基?”
韩说道:“长史这是彻底了断越人念想,让他们在我们大汉好好生活,项羽岂能相比?”
苏任苦笑:“都一样,只不过项羽断了天下人想要称王称霸的心,我没有项王的胆气,只能断老百姓的心。”
火越烧越大,整个王城都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风向一变,呛人的烟味冲着苏任这边飘过来。几人连忙调转马头往远处跑。这火虽不能烧三天三夜,至少也得到明日早上才能变小,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将这片地方烧成白地。
余善骑着马与国相边走边聊天,身边众人环伺。扭头眼身后那个不起眼的马车,里面躺着的就是闽越王无诸。从那天开始,无诸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整天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活着到不如说是死了。婢女给喝水便喝,不给喝一整天也不出一声。
“国相,你不觉得父王的身体好些了吗?最近似乎都没听见怎么咳嗽了?”
国相也回头眼,笑着摇摇头:“不好说,心死其实更痛苦。”
有人眼尖,远远的便面那一柱直抵天际的黑烟,惊慌失措的大喊:“快边怎么了?”
很快,先锋营便派人来报告。着火的地方正是王城,黑烟是王城冒出来的。无诸一把拍在大腿上:“可恶,汉人可恶!传令,加快度,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王城!”
国相闭上眼睛:“汉人好狠的心呀!这是要断了我们闽越人的根!”
“此话怎讲?只要本王子击败汉人,夺回王城和百姓,咱们依然还是闽越国。”
“没那么简单!”国相叹了口气:“王城乃是大王穷尽闽越所造,乃是闽越的象征,如今王城被毁,闽越国也就不复存在,就算我们夺回王城,又有什么区别,百姓的心也死了,随便哪个小国就能击败我们,何劳汉人动手?”
“本王子还有数万大军,难不成他们都是泥捏的?”
“王子,若老臣所料不差,汉人肯定早有准备,我们这般匆匆而去,必汉人诡计。”
“那怎么办?仇不报了,百姓和王城都不要了?”
国相摇摇头:“臣的意思是立刻改道,另寻他处,休养生息,等到天下大变再学先祖,如此尚有一丝希望。”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先祖当年乃是为形势所迫,如今汉人兵少,何不能一搏?”
“王子!”
“本王子心意已决,定要让汉人血债血偿,绝不苟延残喘!”
无诸纵马而行,扔下国相长吁短叹。
苏任觉得新鲜荔枝很不错,早已忘记不能多吃的警告。三天来,那株荔枝树几乎被他吃光。饱满的果肉,鲜嫩多汁,吃进嘴里甜香无比。面前一大堆全都是霍金在下午刚刚摘的,叶子绿油油,荔枝红彤彤,越欢,越喜欢就越刹不住嘴。
吃完一颗,忍住想要再拿的冲动,苏任挥挥手:“老黄,赶紧拿走,再不拿走我还想吃,这东西吃多了没好处!”
黄十三端起盘子直接扔出门外。苏任瞪口呆:“你,你就这么处理?”
黄十三点点头:“不吃就扔了,又不是没有了!”
“哎!糟蹋好东西。”
“是你说不吃了,别让你”
“行了,和你说不清,赶紧打扫了,别让小金子要不然他会生气的。”
正说着话,霍金就来了,望见满院子的荔枝,皱起眉头:“谁了?小爷辛辛苦苦摘得,不吃也别扔呀!”
苏任连忙给黄十三使个眼色,冲着门外喊道:“小金子,韩校尉让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越人来了?”
霍金提着一串被扔出去的荔枝进来,一边吃一边道:“嗯!斥候已经打探到,无诸见咱们烧了王城,正急匆匆赶过来,预计今日黄昏便到。”
苏任点点头:“可准备好了?”
霍金笑笑:“大哥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定让那些家伙喝一壶。”
“来了多少人马?可是全部?”
霍金摇头道:“大约一万人,其余的不知去向,韩校尉猜测是去了卧虎岭。”
“这就对了,要想截住被我们掠走的百姓,从卧虎岭过最方便,李兄若能挡住越人两日,老崔他们就能顺利通过,只是他们人数太少,实在放心不下。”
“已经派人给卫大哥送信了,最迟明晚便能抵达,李大哥只要坚持一天就行,应该不是问题。”
“就会不会趁机插手!西殴王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若他能从后面给闽越人来一下,咱们的胜算更大。”苏任喝了口水:“别吃了,赶紧回去准备,不管西殴来不来,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你们的任务可不是拖住无诸大军,是要歼灭,咱们比人家人数少,多跟韩校尉学学。”
霍金点点头,扔下半串荔枝,在衣服上擦擦手:“知道了!”刚走出门口,又回过身,望着黄十三:“老黄,下次大哥要摘荔枝你爬树,小爷费了那么大的劲,让你这样糟蹋?”
“赶紧滚,不管老黄的事,是我扔的!”
余善亲率大军一路疾驰,眼抵达王城,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四处打探的游骑陆陆续续将消息送回来。在王城周围并没有发现汉人军队,王城如同死城一样,没有丝毫生气。余善大喜,命令先锋营骑兵立刻展开,在天黑之前定要赶到王城脚下。
霍金趴在草丛里,叼着一根野草,忍受着漫天飞舞的蚊虫,前经过的一队队骑兵,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好杀一场。韩说的一只手始终摁在霍金肩头,防备这小子突然暴起坏了大计。
骑兵过完,便是军。一万多人的队伍连绵不绝,好半天都没有走完。霍金咬着牙:“韩校尉,可以了吧?”
韩说摇摇头:“再等等,辆马车没有?爆炸一停,你的任务便是冲过去将里面的人抓出来!”
“那辆破马车能是谁?”
韩说笑笑:“马车虽破,护卫可不少,应该是无诸没错!”
霍金点点头:“明白,你就放心!”
越人从斜坡上下来,越走越快,前面的人慢了点,于是便出现了拥堵。一万兵马就在方圆不过一百步的地方挤成一堆。韩说慢慢举起手臂,猛然落下。一旁的兵卒一直盯着韩说的动作,等韩说的手臂落下,火石擦出火花,将身旁的药捻子点燃。
“嗤嗤……”一连串长长的响声蔓延而去。
无诸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鼻子抽搐了两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突然对身旁的婢女道:“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越兵的人群炸响,飞运转的石块和铁块呈扇形分布。一个连着一个,从东边一直炸到西边。方圆百步之内,整整响了一百声。爆炸突如其来,响声震天,气浪卷着兵卒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惨叫呼喊痛哭响成一片。这里是修罗场,是地狱。手机请访问:
第450章 同病相怜
恐惧是传染病。死亡也是传染病。埋在地下的炸弹接连炸响。飞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只能听见惨叫和哭喊。却看不见那些受伤的越兵是个什么样的惨状。以前沒有炸弹这东西。双方厮杀全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來。最好的也不过是乱箭之下人仰马翻。但是现在有了炸弹。战争似乎变得简单了。
韩说死死摁住霍金。生怕这小子哪根筋打错了直接冲进去。受个轻伤还则罢了。若是受个致命伤。他韩说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苏任砍的。
余善率领先锋营走在最前面。幸运的躲过了这场爆炸。当身后的动静传來。余善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漫天飞舞的烟尘和隐约可见的残肢断臂。其他的全都看不清楚。一万兵马在地狱般的血雨中挣扎。谁也顾不上谁。谁也不能幸免。
苏任坐在对面的山巅喝茶。荔枝吃的太多。需要用茶水解解毒。不管有用沒用。他可不想明日早上去茅房的时候挣的脸红脖子粗。
黄十三站在苏任身旁。十几名护卫面朝山下。将苏任围在中间。一个个警惕的望着四下。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毫不客气的拔出手弩放一箭。
“效果不错。但愿无诸别被炸死了。我还等着将他带回去向陛下献俘呢。”苏任躺的不舒服。这里的草甸子不够厚。斜躺着。膈的胳膊肘生疼。
黄十三沒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战场。烟尘在消散。埋伏在四周的兵马冲了出來围着越人横冲直撞。被吓傻的越人沒有任何反应。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任凭砍杀。霍金最是勇猛。一条长戟钻进越人丛中。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箭步冲到马车旁。长戟一扫。勉强聚拢过來的几名越兵被打的东倒西歪。马车上也有被石块击打的痕迹。好几处破不堪言。翻身一转。背靠马车瞪着双眼扫视那些越人。刚才霍金的勇猛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天神下凡般的人物就在眼前。这一刻已经有人扭头跑了。
“一群窝囊废。”狠狠的唾了一口。霍金揭开马车帘子。瑟瑟发抖的婢女和一个病的几乎快要死了的人出现在霍金眼前。
无诸。霍金认得。在刚來会稽的时候。无诸带人截杀过他们。那一次就差点炸死这个闽越王。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霍金哈哈大笑:“还真是你。走吧。”
无诸叹了口气:“走不了了。要不你背我。要不就剁下我的脑袋带回去。”
“剁脑袋可不行。大哥说了。他要把你交给皇帝处置。至少能换一千钱。沒想到你这么值钱。”
“呵呵。”无诸无奈的笑笑:“一千钱。可真够多的。”
霍金一伸手将无诸拦腰抱起。一手提着长戟。一手夹着无诸从马车里钻了出來。韩说见霍金得手。立刻大喊:“无诸被擒。降者免死。”
“无诸被擒。降者免死。”汉军跟着一起喊。原本就沒有拼命心思的越人更加丧失了斗志。
余善纵马飞奔。想要挽回败局。可惜本事不济。刚跑了两圈。战马就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栽了下來。若不是国相眼疾手快。这会已经被踩成肉泥了。汉人的呼喊余善听的清清楚楚。扭头问国相。
“这。父王被擒了。”
国相仰天长叹:“王子。我们败了。”
“不。还沒有败。我们还有兵马。还能与汉人一战。”
国相抓住余善。对身后的几名亲兵道:“你们立刻保护王子冲出去。不管去哪。永远不要再回來了。”
不由分说。余善被人抬上战马。在十几个护卫的簇拥下斜刺里冲了出去。苏任看的清清楚楚。慌忙站起身子。一指西北角的那队越人。道:“怎么。里面还有重要人物。不会是无诸跑了吧。”
黄十三打了声呼哨。立刻有人骑马狂奔下山。很快消息便反馈上來。苏任笑了笑:“正好。正愁沒有借口呢。余善一跑便顺理成章了。告诉他们。务必让余善活着进入南越。”
王城外的战斗打的相当残酷。虽然是偷袭。人数却不占优势。从黄昏开始。一直杀到月上中天。越人趁着夜色跑了不少。然而。大局已定。不会再翻出什么浪花。苏任这才起身。拍拍屁股:“收拾东西。下山。”
李当户也从山上下來。李敢依仗有利地形和他们建立起來的工事。足足抵挡了飞虎大将军十几次猛攻。双方都在空地上点起火堆。夜战在所难免。寨墙外面的尸体层层叠叠。有越人的也有汉人的。当然越人的尸体占了九成。今天这一仗是李当户打的最惨烈的一战。以前跟随父亲出征。就算面对匈奴人也沒有这般狠命拼杀过。
李当户从李敢脸上看到了疲惫。拍拍李敢的肩膀。点点头:“很好。这才是我李家儿郎。”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李敢笑了笑:“兄长放心。有我在。他们就别想攻进來。”
“不用再坚守了。一下午你们打的很艰苦。我看的清清楚楚。带着你的人退下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來处置。”
李敢猛然一惊:“能行吗。万一出了岔子。我们好不容易积攒起來的锐气可就沒了。”
“苏子恒说可以就一定可以。那东西的威力你也见过。若不是这些越人來的突然。我不会让你们拼死守在这里。”
李敢点点头:“兄长说的对。一定可以让越人有來无回。”
兄弟俩说了几句话。李敢招呼驻守寨墙的军卒跟自己去休息。整整一下午。高强度的拼杀。即便沒有战死也几近虚脱。若放在以前这些郡兵早就跑了。李当户练兵的本事來自家传。短时间内能练出成效已经很不错了。
飞虎大将军见汉军营地灯火晃动。似乎有调派兵马的意思。连忙道:“快去。派人看看是不是汉人的援军到了。”
斥候立刻前去查看。很快便有了消息:“禀将军。汉人正在换防。”
“哈哈哈……他们终于坚持不住了。这可是个好机会。”飞虎大将军大笑。一边笑一边用眼睛在自己身边搜索:“郅程。郅程何在。本将军命你率三千兵马立刻进攻。趁着汉军换防的时候一举攻破第二道寨墙。”
郅程翻了个白眼:“此乃汉军之计。本将军不能从命。”
“你。”飞虎大将军暴怒:“如今我是主将。你不过是副将。不尊将领。是觉得我的刀不够快。”
“那你就杀了我好了。带人去。死三千。现在死我一个。算下來划得來。”
“混账。來人。将郅程拖到一边斩了。”
有人连忙相劝:“将军息怒。大将军的话有些道理。汉人向來奸诈。我们攻了一下午都沒能攻破第二道寨墙。此等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换防。”
“哼。汉人兵少。疲惫。趁着空隙换防沒什么不妥。本将军命你立刻率人冲杀。不拿下第二道寨墙就别回來。”
越人又來了。李当户看的清清楚楚。和之前多次的进攻步奏一样。首先是一阵冲锋。高大的木盾竖在身前。弓箭手隐藏其后。眼看就要接近寨墙。弓箭手连续不断的射击。是要压制汉军的阻挡。这一次他们很小心。有了那么多次经验。他们知道寨墙上机关重重。直到寨墙下。护身的木盾都沒有撤掉。
风平浪静。汉军似乎不再寨内。胆大的越人将木盾挪开一条缝隙。透过圆木的空隙看进去。寨墙之中果然什么都沒有。于是乎便喊了一声:“沒人。汉军跑了。”
越兵大喜。三两下冲上寨墙。翻过去。两脚踩着死尸上躲过木签。警惕的看着四周。在确定真的沒人后。急匆匆跑向寨门。当寨门被打开。飞虎大将军哈哈大笑。回头望了郅程一眼。眼睛里充满鄙夷和得意。
“不可去。那是汉人的陷阱。”
任凭郅程如何呼喊。飞虎大将军全都置若罔闻。一堆堆的郡兵开进营寨。迅速占领。一寸寸的开始搜索。希望从哪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汉人。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什么都沒有找到。除了空空的营帐之外。沒有任何汉人的踪迹。
“将军。汉军是不是跑了。”参将问道。
飞虎大将军望着空空如也的营地:“搜。仔细搜。这些汉人和以往的汉人不同。他们绝不会逃走。”
又是一阵搜索。就在越人忙碌的寻找汉人踪迹的时候。李当户弯弓搭箭。锋利的箭矢瞄准飞虎大将军的脖颈。一松手。箭矢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直直的飞向飞虎大将军。听见箭矢的声音。飞虎大将军想都沒想。连忙侧身倒地。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火箭从天而降。几乎覆盖了整个营地。越人还在寻找躲避箭矢的地方。一声爆炸忽然想起。地面为之颤抖。烟尘中。几名越人四下飞去。真的如同长了翅膀。
“放箭。放箭。”
“轰轰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完全吞噬了飞虎大将军的命令。
...
第451章 找麻烦的人
沒派人去追余善,看余善逃跑的方向是雒越,但是谁都知道余善根本不会去雒越。当年闽越最强盛的时候,几乎得罪了所有越人,得罪最厉害的便是雒越。雒越差点亡国,老国王被无诸抓起來百般,羞愤自杀。雒越和闽越几乎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敌。
“那余善会去哪里。”霍金凑到苏任身旁。
苏任摇摇头:“不知道,南岭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窝起來,谁也找不到,越人天生就会在林子里讨生活,让他们在林子里待一辈子都沒问題。”
“大哥骗人,余善可是王子,他能在林子里待一辈子。”
“无处可去,不在林子里待着能干什么。”苏任竖起指头开始算:“大汉有咱们,他去不了;雒越和闽越世仇,更不敢去;刚刚还要攻打西殴,去了就是送死;至于南越嘛……”
霍金露出笑容:“南越一定会收留他,这一次闽越和南越联合,怎么说都算同盟。”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苏任对霍金翻了个白眼:“咱们沒有打闽越以前,南越和闽越是盟友,闽越失败了,盟友关系自然解除,不是已经有消息传來,南越正准备退兵嘛。余善若敢去南越,不用咱们说话,那个赵胡就会乖乖的将人送过來。”
霍金皱起眉头想了想:“这么看來,还真沒地方可去了。”
“那也不尽然,天下这么大,找个落脚的地方还是可以的,向西还有夜郎,再往西上高原也可以,向东出海找个小岛保证沒人叨扰,向北肯定不行,南面人烟稀少,粗陋无比,以余善的聪明和计策,在哪里待一辈子不难。”
“啊,”
“啊什么。这些都是好地方,等我老了,也找一处无人的小岛,整日晒太阳钓鱼多惬意,”苏任一脸向往,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跟先生去,”一直沒说话的黄十三突然冒出一句。
苏任笑着点点头:“想去的都去,找个大岛,有多少人都能住的下。”
闽越王城尽毁,闽越王被擒,闽越基本上已经算是完了。沒有必要再留下,押解着所有俘虏,苏任一行沿着來时的路准备回会稽。卧虎岭也传來消息,在李当户和李敢的努力下,大汉军队打出了一个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以区区两千兵马,击败八千越兵,并活捉闽越大将军郅程。
消息传來严助兴奋的手舞足蹈,连坐下都觉得不舒服。所有人开始向他恭贺。当然要恭贺,会稽郡兵大胜,作为太守自是功不可沒,无论太守有沒有出力,功劳总是要有的。
严助欢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來呀,快,我要想陛下报捷,”
立刻有人捧着竹简和笔墨送到严助面前,提起笔却不知道该从何写起。谁也沒有在意太守此时的尴尬,只是报以善意的微笑。好不容易,一封报捷的奏章完成,立刻打法人以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酒宴已经准备妥当,沒有功臣在场,却不影响所有人庆贺。大家你來我往推杯换盏,说着笑着,似乎遗忘了那个在角落里一直默默饮酒的黄悦。黄琦在折岭莫名其妙的死了,黄悦一点怀疑都沒有绝不可能,但是沒有丝毫证据说明黄琦乃是中毒,所有事情全都顺理成章毫无破绽。
看着那群洋洋得意的家伙,黄悦又喝了一杯,身后的管家急忙拦住:“公子,不能再喝了,如今还是都尉的孝期,不可多饮,”
黄悦这才收住手,狠狠的将酒樽扔在几案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邻座的几位扭头一看,见是黄悦全都一脸鄙视的笑而不语。黄悦生气,苏任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抢夺了父亲的大军,现在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可怜。鄙夷。还是嘲笑。
黄悦沒有忍住,呼的站起身,指着邻座:“你们笑什么。觉得我好笑吗。”
当年黄琦是都尉的时候,别人还会尊敬的叫黄悦一声黄公子,现在黄琦已经死了,黄悦连个军职都算不上,今日他能來这里,还是严助看在黄琦的情分,如此出口不逊,自然沒人会忍他,邻座呵呵一笑:“是,你是好笑,黄都尉在我会稽这么多年,一直说越人凶恶乃是我会稽祸乱之缘,怎么就不能派兵剿灭。苏长史刚刚接管郡兵,便平灭闽越,活捉无诸,此事能说明什么。”
“说明苏长史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治理地方还是挥斥方遒都比某些人强,”有人接住那人的话头,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严助实在听不下去:“贤侄勿怪,这些人喝醉了,黄都尉在会稽几十年,兢兢业业,镇守边陲功不可沒。”
黄悦冷笑道:“别装什么好人,你们都是什么货色我清清楚楚,在我眼里,苏任好歹算个真小人,他做事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而你们呢。高谈阔论,指手画脚,摸着良心想想,我父亲这么多年那点做的不对。你们呢。处处掣肘,最可气的是严太守,不懂兵事却想掌兵,若不是我父亲一力阻挠,别说守住会稽,恐怕诸位早就成了越人的奴隶,”
“住口,”严助大怒,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后辈教训,老脸沒地方搁。
黄悦大笑:“一群伪君子,伪君子,”转身出门,带着笑声和伪君子的拖音扬长而去。
赢广济也在骂人,也骂的是伪君子。对此苏任含笑不语,欣然接受。当初与赢广济击掌为誓,半年之后才对越人动手,沒想到才过了半月便率领大军进入闽越,一举攻破闽越王城,擒拿闽越王无诸,对此赢广济定然是怨声载道,恨不得现在就砍了苏任。
轻轻的将一杯茶推到赢广济身前:“骂累了就歇歇,喝口茶润润嗓子,这可是蜀中茗茶,特意从淮南国运來的水,比会稽的水要好喝百倍。”
“哼,”赢广济冷哼一声:“小人之言,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呵呵,”苏任笑笑:“真的沒骗你,你问老黄,真是从淮南运來的水。”
黄十三连连点头。赢广济还在生气,荆棘哈哈大笑:“沒人喝我喝,再怎么生气,喝茶吃饭还是可以的,在越地能吃的实在太少,除了粟米还行,其他的味同嚼蜡。”一大口将茶灌下去,砸吧砸吧嘴:“沒感觉出有什么不同呀。”
苏任摇摇头,又倒了一杯:“闽越王无诸性奸诈,你的那点小计划早已被看破,就连赵胡和吕嘉不也沒有按照你的计划來吗。他们现在想的都是如何一统越人,然后和大汉分庭抗礼,你的那些思想过时了,”
“何为过时。亡国之恨,灭家之仇岂能忘怀。”
“大秦亡国百年,亡秦之人能死的都死了,你还抱着这个仇恨有什么意思。”苏任坐直身子,心平气和:“亡秦者并非楚汉,而是秦,作为赢姓子孙就沒想过好端端的大秦国为何会搞的怨声载道。为何会让几百奴隶成了气候。为何天下人人反秦。”
“一群叛逆,死不足惜,”
“叛逆。”苏任冷笑:“这个词很有意思,在你的眼里亡秦之人都是叛逆,在周王眼中,你秦人岂不也是叛逆,再往前,商纣视文王如叛逆,夏桀视商汤为叛逆,天下人人都是叛逆,翻过來说,夏桀不仁,商汤何以反。商纣不荒淫,周文何以反。周幽不无德,天下诸侯何以不尊。再说始皇帝和二世,若真的英明神武,那來天下共伐的结果。”
“够了,”赢广济拍案而起。
苏任知道赢广济听了进去,笑了笑:“或许几百年之后,又有一个王朝因为大汉某位皇帝荒淫无道,取而代之也未可知,那时候赢公子可觉得大仇得报,仇恨得雪。”
“天下的事情谁也说不好,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任何人都沒有深仇大恨,只有利益往來,就拿闽越來说,今日我灭了他,不是因为我有多么伟大,多么忠于大汉,只因我蜀中商贾从中获得了百倍利润,倘若有一天我觉得能从大汉得到千倍万倍的利润,反手对付大汉也不是不可能。”
李当户立刻急了,连忙出言:“子恒,”
苏任笑道:“这是实话,如今为何忠于大汉,首先因为我的认识里我是汉人,大汉是正统,其次就目前來说让大汉繁盛我可以获得更高的利润,所以我沒有反叛。”
“你要多少钱,”赢广济再次开口。
“哈哈哈,我只是打一个比方,赢公子觉得我现在缺钱吗,”
“那你要什么,”
苏任指了指胸口:“顺心,我这人沒什么大志向,做事只求顺心,现在看是为了钱,明日或许就是为了义,之所以沒将你送交官府就有这个原因;再过几日或许觉得征战沙场有意思,带兵打仗也可以,等一切玩够了,随便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等死便是,至于我祖辈是不是冤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要不要光大门楣,说出來了全都是屁话,等死的那一天,你会发现努力了一辈子赤条条的來赤条条的走,什么都带不走。”
...
第452章 坐山观虎斗
这是苏任第一次敞开心扉和大家交流自己的感受。不介意有多少人听明白,甚至听进去,说出來让大家了解了解自己也不错。这里不是他苏任的世界,但这了已经有了他无法抹去的记忆,既然老天和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那就真的当它是一场玩笑又有何妨。
在折岭暂停了几日,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受伤的兵卒需要安顿,打完仗的郡兵需要赏赐,被弄回來的俘虏要登记造册,跟着一起來的越人百姓要妥善安置,无诸和郅程要送往长安,严助派來的人要热情接待,既然是胜仗就得有缴获有收入,严助作为太守也应该分一份。
幸亏有主父偃和韩说两人帮忙,一人管民一人管军,二人倒也尽心,处理起來得心应手。俘虏和百姓全被带到新城工地,凭借他们的双手换取自己的生活和自由。郡兵按照功劳大小,分发赏赐,该升官的升官,该给钱的给钱,能活着回來的多多少少都有好处可粘。
“下一步你准备对付谁,”赢广济倒背双手,站在苏任身旁,望着军营里那一群兴高采烈的汉子。
苏任摇摇头:“休整,刚刚经历一场苦战,得让这些人过几天好日子,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送他们上战场。”
“哼,你是想先看看越人的动向吧,”
“也可以这么说,平灭一个闽越,打破了越地的四角平衡,必然会有一些变革,我是想看看会变成什么样。”
“哎,”赢广济叹了口气:“你总说我们乌木崖狠,现在看谁比谁狠,灭了闽越,任凭越人为了你留下的那点残羹冷炙相互厮杀,而你稳坐一旁,你可知越地还有数十万百姓,还有万千生灵,一句变革就置它们于不顾,这就是你所说的太平盛世,”
赢广济越说越激动,一张脸胀的通红。黄十三往苏任身边挪了几步,右手摁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付不测。赢广济瞪了黄十三一眼:“就凭你还挡不住,要想杀他,再來十个你也挡不住,说一套做一套,难不成这就是你苏子恒的人品,”
苏任沒有说话,一直笑呵呵的看着赢广济发飙。见苏任不说话,赢广济更加生气:“越人也是汉人,这话还是你说的,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不管不问,任凭他们走投无路变成牺牲品,难道是刘家的人让你这样做的,在我的印象里,你苏任可是为了蜀郡百姓平叛灭匪之人,怎么现在就变了,”
苏任笑了笑:“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你总以为这里还是你们秦国的地方,这里的人还忠于秦王,你只看见他们相互残杀会死不少,却沒看见他们正在疯狂的整合,想要脱离中原王朝,也就是你的先祖始皇帝建立起來的统一国家,所以是你变了。”
赢广济喘着粗气,牙齿咬的咯吱响,两只手死死的攥着,骨节都发出啪啪的声音。苏任叹了口气:“听我的,收手吧,乌木崖沒有前途,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不好吗,为什么总要挑起事端,”
“灭国之仇,屠家之恨,谁能忍,”
“你们都忍了一百年了,再忍忍又有什么不可以,”
“不……,”赢广济大吼一声,扭头冲下山坡。苏任阻止了其他人去追赶赢广济,摇摇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崔久明在运走了大量货物之后,派人送來了一大批物资,吃的用的全都有。苏任在营地举办了一次宴会,名字就叫庆功宴。酒宴不是很豪华,有酒有肉就够了。汉军携大胜之威,沒有那个不长眼的会在这个时候來触霉头,那一夜整个营地都醉的不省人事,从将军到伙夫,从兵卒到民夫,人人兴高采烈,满脸的兴奋。
肖左已经被任命为上虞校尉,从一个普通的骑都一跃成了一方大将,这些都是李当户给他的机会,若放在以前,他这么默默无闻的小兵,能做到骑都已经是破天荒了,再想往上,进入司马都很难,如今能当上校尉不知道祖坟上冒了多大的青烟。
捧着酒杯,醉醺醺的來到李当户面前,肖左打了一个酒嗝,嘿嘿的傻笑几声:“李司马,我敬您一杯,”
李当户点点头,两人一饮而尽。肖左道:“我这辈子沒佩服过什么人,当了这么多年兵,从普通的郡兵一直做到骑都,说起來比您还年长几岁,可惜我不会阿谀奉承,所以只能做个骑都,在您麾下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打仗,如今虽然做了什么校尉,可我不想去,若李司马不弃,我愿追随李司马左右,做个亲兵都行。”
李敢连忙道:“好,好,跟着我兄长,咱们一起上战场杀匈奴,为大汉建功立业,”
李当户夺过李敢手里的酒杯,对肖左道:“肖校尉不必如此,你作战勇猛,乃是猛将,跟着我恐怕耽误了你。”
肖左摆摆手:“不,我无牵无挂,走到哪里那里就是家,这辈子就希望跟一个看得起我的人,李司马是第一个真心待我之人,今日我不说酒话,全都是肺腑之言,还请李司马成全。”
苏任远远过來,正好听见最后一句。看了李当户和肖左一眼,盘腿坐到李当户身旁,扭头问李敢:“怎么,肖校尉刚刚当上校尉还不高兴,”
李敢摇摇头:“肖校尉想给我兄长做亲兵。”
“哦,很有眼光吗,”苏任笑道:“别看李兄现在只是个司马,等回到京城,至少也能混个杂牌将军,再立下战功封侯拜将也说不定,肖校尉跟着你鞍前马后,日后你飞黄腾达了,岂能忘了肖校尉,的确是比在这会稽瞎混好,”
李当户瞪了苏任一眼:“越人之事未了,肖校尉镇守大汉南疆岂能轻离,”
肖左道:“司马放心,我们平灭闽越,越人不久便会自乱,按照以前的情形,沒有三五年绝对安定不下來,若说越人再想作乱,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此一战大汉南疆可保十年无忧。”
苏任挠有兴趣的望着肖左:“呵呵,不但有眼光,还有见识,这么好的人才不能浪费,李兄,你若不要,给我如何,”
肖左借着酒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我与李司马相交,决意投在李司马门下,苏长史不好。”
“哈哈哈……,还看不上我。”苏任笑罢,对李当户道:“他日领军出战,岂能沒有臂膀,肖校尉很不错,收下吧,”
“谢苏长史,”肖左扑倒在地,大礼参拜,搞的李当户手足无措。
苏任大笑,让人将肖左扶下去休息。军营里热闹非凡,已经到了后半夜,丝毫沒有休息的意思,一个个满身酒气,勾肩搭背说着醉话,一会哭一会笑,吓的周边丛林中的野兽都沒了动静。
李当户叹了口气:“刚才肖校尉所言当真,”
苏任一时沒有反应过來:“肖校尉说了什么,”
“越人之事,”
“哦,”苏任点点头:“他说的沒错,越人以前称之为百越,在岭南这块地方,数百越人部落鱼目混杂,只因秦王派赵佗镇守岭南,又从中原迁來大量罪囚,让越地出现了些变化,这么多年來越人分分合合,如今被四方统御,我们平灭掉了闽越,夺其民未动其地,若我是其他诸越也会有些心思。”
“你是说……”
苏任点点头:“不错,用不了多久便会大打出手,即便他们不出手我也会帮着他们出手。”
李当户像看怪物一样望着苏任:“这些计划你一早就想好了,”
苏任摇摇头:“我可比不上肖校尉,沒有那么远的真知灼见,这些也是刚刚想到,灭诸越其实不难,难的是尽迁其民,只要岭南沒了越人,此地便不叫越地,闽越数万精兵,我等旦夕可破,其余诸越应该也强不到那里去,只需五万精兵,便可荡平,然诸越顺而复叛,叛后再顺,多年來总是如此,朝廷无可奈何。”
“所以……”
“所以就需要尽迁其民,永绝后患,越地其实不错,可让陛下将贫苦之人迁徙至此,用不了三五年,岭南之地便彻彻底底成为我大汉郡县,”
李当户长叹一声,心中有些酸楚。以前总觉得苏任行事诡秘,做什么似乎都有料敌先机的本事。就拿与闽越的这次战争來说,细节上有些出入,总体全在苏任提前的计划中。后面的事情,李当户不是沒有想过,按照他的计划,该是先灭闽越,再将其余一一平灭。沒想到苏任竟然能看出几十年之后,而且都有办法应对,李当户自叹不如。
冲着苏任躬身施礼,李当户诚恳拜服。苏任被李当户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还礼:“李兄,你这是……”
李当户道:“越人之乱百年难除,子恒出山真乃天佑大汉,”
“屁,”苏任大笑:“我就是懒,不想再去越地受苦,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若是有李兄的勇猛和勤奋,巴不得将越人杀个干净才好。”
李当户笑着摇摇头:“杀人只会增加仇恨,我等坐视其自灭才是兵家最高境界。”
...
第453章 民难的前奏
闽越的突然灭亡,让南越雒越西殴紧张了好一阵子。原本计划好的战争立刻停止,相互间变的如朋友一样,快速的相互往來,传递汉人的最新消息。谁也沒想到,岭南最厉害的闽越国,就这么被灭,闽越王被擒,这在越地的历史上从來沒有出现过。
南越国相吕嘉紧皱眉头,白皙的脸上泛出青色:“大王,闽越已灭,正是我们南越一统诸越的最好时机,万万不可错过。”
赵胡问道:“国相此话是什么意思,闽越被灭,汉人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自保尚且不足,还如何统一诸越,”
赵闻道:“大王所言甚是,汉人凶狠,闽越被灭只在旦夕之间,若他们发兵而來,我们的兵马不足,岂能两面作战,下臣以为当谨守边境,防备汉人才好,还应该派使者前往长安,向汉朝天子称臣,或许我南越百姓可免去刀兵之苦,还望大王三思。”
“哼,汉人不傻,刚刚打掉闽越,也沒有大军增援,此时岂能再战,”赵宇冷哼一声。他最看不敢赵闻总想着向大汉纳贡称臣的举动,在他眼里南越建国数百年,此等荣耀,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赵胡犹豫不决,望向吕嘉:“国相你把你的想法说清楚。”
吕嘉道:“下臣并沒有想要继续讨伐雒越,下臣的意思是,汉人虽攻下闽越王城,迁走了他们的百姓,却沒有在闽越设立郡县,趁着大汉朝廷的圣旨未到,我们应当立刻兵发闽越,尽占其地扩充我南越实力,如此方能与大汉抗衡。”
“哦……,国相此言倒有几分道理。”赵胡点点头。
赵闻连忙道:“万万不可,大王万万不可,闽越之地虽好,却是汉人的诱饵,只等我诸越相互争抢,他们好收渔人之利呀,”
赵胡又皱起眉头:“赵大夫说的也有道理。”
“大王,且不可听赵闻之言,闽越已败,诸越之中以我南越最大,谁还敢和我们争抢,只要拿下闽越之地,南越可增加数百里,不出三年,我南越再发兵征讨诸越,可一鼓而下,错失此次机会,若等汉人占领闽越,南越再无出头之日,”吕嘉跪地,说的声泪俱下。
赵闻也跪地道:“大王,万万不可,此乃汉人诡计,且不可上当,”
赵胡的头很大,一手抚额,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低头看了看朝臣,只有赵宇静静的站着,其余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问他们也是白问,便直截了当的问赵宇:“赵将军,若本王给你两万兵马,多久可拿下闽越之地,”
赵闻跪地:“禀大王,多则三月少则两月可尽占闽越之地。”
赵胡沉吟良久:“也罢,就依国相之言,命飞虎营立刻开拔,抢在汉人之前拿下闽越,”
“诺,”赵宇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起身站立一旁。
赵闻大惊,脑袋磕的邦邦响:“大王,三思呀,”
南越还是沒有忍住,终于要动手了。赢广济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发雷霆,指着南面番禹方向破口大骂。骂完了心里的气也顺了,跌坐木椅上,抱头痛哭。荆棘一直站在身旁看着,一声不吭,沉默的喝着酒。既然这是苏任计划的一部分,荆棘就沒有怀疑过会不会出问題,他从认识苏任开始,苏任的所有计划似乎都按照苏任的意愿执行。
长叹一声将酒袋递给赢广济:“尝一口,这是从苏任那里弄來的酒,平时我不舍得喝,今日拿出來,我们一醉方休,”
赢广济接过酒袋,一扬脖便灌了大半:“一群笨蛋,此等拙劣的计策难道就沒人看的出來,”
荆棘笑了笑:“不是他们沒看出來,是苏任的这个诱饵太大,闽越乃是诸越中最大的一支,好大一块地方,给谁都有在越地称王称霸的本钱,其余诸越王谁不眼馋。”
“雒越王和西殴王就沒有动手,”
“他们是在等,等着看汉人会不会阻挠,若汉人沒有丝毫阻挠南越的意思,两家立刻会扑上來。”
“哎,”赢广济叹了口气,又是一大口,几乎将酒袋里面的酒喝光:“只是苦了这些我大秦的百姓,”
荆棘有些不舍他的酒,但自己请赢广济喝,就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个你放心,听说苏任在所有路口都做了准备,粮食衣服,就连临时的草屋都已经建好,若是有越人逃过去,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你若想这里的越人不死绝,最好让你的人通知百姓,如果战火到來,前往汉境是个不错的选择。”
“哼,苏任这是要掘我大秦根基,我才不会让大秦的子民去汉境,”
荆棘叹了口气,沒有再说话。赢广济的偏执他早有见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沒用。
微风起,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岭南的旱季就要來了。这个地方很奇怪,一年中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旱季的时候整日里晴空万里,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沒有一滴雨。而到了雨季,一天之中就能下个三五场。无论是旱季还是雨季,苏任都不喜欢,旱季太过燥热,雨季过于潮湿,睡觉的被子提起來都能滴下水。
旱季也有个好处,适合行军,适合安排一切事情,就算是要赶路也能多走几里。在与越地交界的几个道县,苏任设立了所谓的难民营,责令当地的县令和县长亲自负责,将刚刚任命下來的校尉县尉全都派过去,一來维护治安,二來甄别奸细。
骑着马,苏任去了离折岭最近的一处难民营。这里属于上虞,正是肖左的管理范围之内。虽然李当户已经同意收下肖左作为自己的臂膀,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肖左也只能先做好校尉,等他们几人回长安的时候再带走。
上虞县令是个干瘦的老头,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实在穷的沒有衣服穿。按理來说,一方县令每月俸禄六百石,怎么着也够一家人吃喝,绝不会落到这种天地。后世曾言,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说做一任知府即便如何清廉,也能有十万两银子。大汉虽不比明清,县令不比知府,穿衣吃饭上应该不会这般亏待自己。
“在下上虞县令安国俊逸见过苏长史,”
苏任看了一眼,笑呵呵的道:“安国县令,你这身打扮是故意的吧,”
安国俊逸吓了一跳,慌忙伏跪于地:“在下不敢,家中人口众多,俸禄不够吃喝,实在是沒有办法,并非有意羞辱长史。”
“哦,你家多少人,”
“家有家眷十口。”
“十口,秩俸六百石,十口人就把你吃穷到这种程度了,”
肖左连忙跪地道:“苏长史容禀,安国县令家中虽只有家眷十口,仆役下人不下三百口,所以……”
“三百口,”苏任真的有些怒了,按照肖左的话算下來,十口家眷,三百口仆役下人,那就是三十个人伺候一个人,这样的奢侈程度除了皇宫,谁家还有,偏远小县,一个县令,竟然如此,苏任想杀人。
肖左连忙道:“末将的话还未说完,安国县令家的那些仆役下人,全都是上虞城中无家可归的妇孺,上虞紧邻南岭,越人时常骚扰,妇孺无以生活,安国县令看不过去便收拢家中,虽是仆役下人,实际上是安国县令收容他们而已。”
苏任的气稍微松了一些,问安国俊逸身后众人:“此事当真,”
众人异口同声:“千真万确,长史若是不信,去县衙一看便知。”
差点办了错事,苏任咳嗽两声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都起來吧,自己沒那个本事就不要随便帮别人,做好事也得有能力,一县之尊心中要有全县子民,区区三百妇孺便让县令变成这样,我看你这个县令也不怎么称职。”
安国俊逸不敢抬头:“苏长史所言正是,老朽力不从心,实在有负朝廷所托。”
“你也起來,此事先放一边,若难民营的事情办不好,咱们再好好理论,”苏任左右看了看:“前面带路,现在就去你们选定的地方,越地的难民很快就到,决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苏任先行,安国俊逸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难民营而來。说是难民营,就是一大片空地。几十间长长的茅屋修建在路边,四面透风不说,顶棚上也遮盖的不够厚实。幸好这里是南方,又是旱季,这样的布置倒也问題不大。
不远处有几个民夫正在垒砌灶台,再远一点一座木屋被封闭的严严实实,十几个郡兵全身披挂威风凛凛的站在周围。苏任满意的点点头:“还行,防疫工作可做了,”
安国俊逸连忙道:“淳于大夫已经來过,在下也安排了专门的人,只要有越人前來,按照淳于先生所言,先洗澡再驱虫,这些茅屋下也埋了石灰,若有病者县里的医官就地诊治,应该不会有大问題。”
苏任点点头:“这一点你做对了,人多了最容易生瘟疫,若是这些越人生了瘟疫,你这一县乃至整个会稽都会遭殃,其他的事情都好办,防疫最为要紧。”
...
第454章 花钱
严助很舒服,忽然觉得苏任是个福将,从他来到会稽,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了,新建的会稽城正一天一个样的进行,若是人手足够,年前说不定便能入住。 ( . . )郡兵的事情也解决了,黄琦死了,只等苏任一走,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过来。最让严助高兴的是,平灭闽越,此等大功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严助舒舒服服的靠在矮榻上,品尝着蜀郡商贾从蜀郡运来的美酒,两个美艳的歌妓一边一个,将新鲜的荔枝剥开之后送进他嘴里,真是鲜美多汁。自己在会稽待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荔枝如此美味。
户曹捧着账本一字一顿的向严助禀报账目:“本月共收税三万两千四百二十八钱,其中商税一万零四十七钱,盐铁各项不算在内,需要上缴的是一万八千钱,盈余……”
严助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就不用说了,拿出三百钱送到长史府上,这段时间虽然我们收了不少,总归很多大事我们一个钱都没出,若放在过去,别说三万钱,就是三十万钱也不够修城和平灭闽越的。”
“诺!”户曹连忙答应,躬身退下。
严助将嘴巴里的荔枝核吐出来:“兵曹,苏长史要的民夫可准备妥当?马上就要进入旱季,百姓也都闲了下来,给他们说清楚,苏长史用他们是给钱的,算是雇工不是差役。”
兵曹连忙站出来:“回太守,此事已经安排下去,先期派往沙坪的一千人已经到位,此次准备派往各个县道的五百人正在准备,误不了苏长史的事。”
“这就好!”严助一翻身坐起来:“苏长史可都是为了咱们会稽,本来这些事情都得你们去干,有苏长史代劳,还不用花你们的钱,所以都睁大眼睛,若是谁出了乱子,别说苏长史不高兴,本太守也会很生气。”
“下臣不敢!”众人唯唯诺诺。
严助两只眼睛扫视一圈,对下属的表现很满意,又道:“市掾要维护好市场,那些从蜀郡来的商贾和苏长史都有瓜葛,切不可怠慢;还有工曹,造船工匠的事情也抓点紧,在苏长史回来之前,工匠一定要找到,不可误事!以苏长史的性情,你们若办好事情,他绝不会亏待尔等!”
“诺,下臣定当全力。”
严助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可以下去了。重新躺在歌妓的大腿上,一颗荔枝适时的放进严助嘴里。望着那一群各房的曹椽离开大堂,站在严助身旁的管家眼睛转了转:“太守,咱们是不是对苏长史太……”
严助呵呵笑了笑:“老吴,你不要这么小气,苏任来咱们会稽干什么你也清楚,既然他想做事那就让他做去,做好了我能沾点光,做不好也有皇帝顶着,就目前来咱们不捣乱,一切都进行的很好,我不但在陛下面前落个好印象,还能有些实惠,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我担心,长此以往,这会稽恐怕就没人再听太守您的了。”
“这一点我也想过,后来想明白了,苏任来咱们会稽一是避难,二是皇帝要任是否是可用之才,现在任是个人才,你迟明年,苏任将回长安,到那时这会稽还是我们的,让他蹦跶一年又有何妨?”
管家老吴连连点头:“太守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严助开,想的也不错,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有利严助的方向发展。无论苏任在会稽干出多么伟大的功绩,严助作为会稽太守,得到的实惠最多。所以严助对苏任的要求极力配合,只要是苏任想要的,严助全都满足,除了钱之外。再说,他严助真的没钱。
苏任的大手笔花钱如流水,平灭闽越得了一些,不少,可崔久明算完账之后,差点吐血身亡。前面花的钱是弥补回来了,可后面的钱怎么办?而且需要的更多!
老王久明一眼:“少东家,再这么花下去,这次从闽越弄回来的全都得赔进去!您是不是让苏先生想想办法?”
“呵呵!”崔久明笑了两声:“你觉得他有钱吗?就是把他卖了也弄不回这么多钱。”
“那怎么办?再去让那些商贾掏钱?这一次恐怕不行了,必定都不是笨人,在苏先生没有兵进岭南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再拿一个钱出来。”
“哼!他们敢?跟着我们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此时苏任有难,若是不想掏钱就退出蜀中商会!”
“这……”
崔久明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就这么对他们说,苏任这次这么努力就是想回长安,只要咱们离开这鬼地方,随便去哪里都能挣钱,这里的亏空完全可以补回来,去吧。”
老王很无奈,摇头叹气的退了出来,继续去劝说各家商贾。崔久明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炷香时间,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此事应该让苏任知道,最起码让苏任心里有数。有钱什么都好办,没钱干什么都不那么顺心。
骑着马一路走一路想,想了一路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苏任再次率兵灭掉一个什么越,那样或许能坚持几个月,但是几个月之后呢?难不成又要再发兵?会稽郡兵也就一万,这一次攻打闽越,全靠苏任的计策和炸弹,还是损失三成,下一次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
一脸疲惫的崔久明钻进苏任的帐篷。苏任正在和李当户卫青公孙贺商议分兵防守的事情。虽然是越人内乱,谁也不好说会不会蔓延到汉地来,提前做个预防是很有必要的。
见崔久明进来,公孙贺笑呵呵的道:“崔掌柜去了一趟闽越,明显见瘦呀!减肥很有用,多去几次绝对能瘦下来。”
崔久明给几人施礼,脸上带着职业商贾的笑容,却隐藏不住心中的无奈:“几位将军在商议事情,是崔某唐突了,我过会再来。”
苏任连忙将崔久明叫住:“没事,我们说完了,你有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
“是有钱不知道怎么花呢,还是来给我大哥送钱?”霍金最喜欢和崔久明打趣,这个胖子的性格很好,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苏任久明是有事,对几人道:“就按照咱们说的办,严密监视不可放松,若是真有人过来,一定要抓住,否则会成为祸害。”
李当户点点头,人几眼,带着他们出去了。等几人一走,崔久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出一口气,随手将手里的竹简往苏任案头一扔,转身去找水壶和茶杯。
苏任笑了笑:“不高兴?我又没欠你钱!”
“诶!这次你还真说对了,你不但欠了我的钱,还欠的不少。”崔久明给自己倒水:“那是账册,自己知道了。”
苏任将面前的竹简展开,天:“怎么会这样?”
崔久明无奈的笑笑:“就是这样,现在有些盈余,但后续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一到会稽就得给钱,那可是很多钱,我已经让老王去游说那些商户,希望他们能再拿出一点,即便给也不会很多,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再花钱的时候有个节制。”
“你有什么办法?”
崔久明喝了口水,无奈道:“家父已经将梓潼的生意关了一些,长安也只留下几个大号,再找人借点,应该可以。”
苏任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崔老掌柜他……”
“呵,谁让我上了你的贼船呢!”
苏任被崔久明这句话逗乐了,左右,来到崔久明身前:“立刻写信告诉崔老掌柜,你们家的那些店铺不能卖,钱的事情我有办法。”
“你?都说你有钱,可我知道……”
“不是我的钱!你还记得刘家寨吗?”
崔久明陷入沉思:“你说的是剑阁的刘家寨?”
苏任点点头。
“你想动那些东西?”
“嗯!既然到了这种份上,再留着也没有必要了,钱不花就是破铜烂铁,只有花出去才叫钱!”
“可那是项王的财富,不经过冲虚道长和灭绝师太,咱们用了会不会……”
“无妨,那些钱本就是民脂民膏,如今我们用在会稽百姓身上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他们问起,我自担了。”
“真的要用?”
苏任郑重点点头:“蜀中商会与其说是蜀中商贾的,倒不如说是咱们的,只要保证蜀中商会不散,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就当我们是临时借用,日后再还上也就是了,赚钱我在行,花钱我也很在行,只要投资的方向对,收到的回报绝不是十倍百倍,那些钱迟早要动,不在乎早晚。”
崔久明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计划,不过我还是觉得得和两位老人家说一声,下午我就回蜀郡,只要两位老人同意,我会带着钱来。”
“也好!”苏任回到桌旁,在一堆绢帛中翻找了一会,找出一块,递给崔久明:“若是两位老人不同意,将这东西给他们应该就会同意了。”
第455章 贪婪的代价
赵宇的大军所向披靡,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阻拦,沿着汉水一路往北直扑治城。捷报传來,南越王赵胡哈哈大笑:“果然如国相所言,汉人已经是樯橹之末,对闽越无能为力,幸亏咱们动手快,要不然这么好的一块地方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吕嘉点点头:“正是,臣已经接到秘报,雒越和西殴也已经出兵,从另外的方向蚕食闽越之地,闽越各部被汉人打怕了,完全沒有抵抗,现在就看谁的动作快,多走一步就能多占一块地方。”
赵胡信心满满:“传令飞虎军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雒越和西殴之前占领闽越,”
苏任在折岭旁的一个小树林里与阿巽碰了面。几个月來,阿巽领着天罡地煞活跃在岭南烟瘴之地,他们不断的将越人的消息传递回來,这才是苏任取得闽越大捷的先决条件。阿巽看上去瘦了,却也健硕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配上兽皮和麻布裤子,再加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像越人。
“小人见过先生。”
苏任点点头:“起了说话,其他人都沒事吧,”
阿巽点点头:“都很好,按照先生的吩咐,都在蛰伏。”
“嗯,越人最近的动静如何,”
“正如先生所料,闽越兵败之后,最先进入闽越的是南越,后來雒越和西殴也相继派兵过來,目前并沒有什么动作,都在极力的向前,想要更多的侵占闽越的土地。”
“那些原本的闽越部落沒有反抗,”
“有几家反抗了,被南越军屠灭,大多数都保持冷静,纷纷归顺,现在闽越各部还算安静,也都沒有什么动静。”
苏任皱起眉头:“这可不是好事,越人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阿巽道:“越人一向以精明著称,他们相信强者,只要能击败他们便愿意归顺,且归顺后也会一心一意,在越人内部很少出现叛逃之人,偶尔有之,也会被处以极刑。”
“三部的兵马都到了那里,”
“南越的动作最快,昨日刚刚抵达治城,还沒有停下的意思,依然继续北上;雒越从东而來,也在向治城靠近,所过之处避开了南越的控制范围;西殴最慢,兵马刚进入闽越境内,收复了三个部落,都是小部落,奇怪的是已经停下,不知道在等什么。”
苏任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到底还有聪明人,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先看看戏,立刻按照计划行动,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以自己人的安全为前提。”
“诺,小人明白。”
送走了阿巽,苏任回到营地,立刻派人告诉各地的县令校尉县尉们注意,越人难民即将到來,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此等大事绝不可出现纰漏,否则军法从事。
赵宇一日一夜率军狂奔五十里,这已经是极限了。岭南的地形太复杂,各种丛林相互交织,道路也是时有时无,翻山越岭能走五十里已经是个奇迹。停下部队,派人去山顶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在确定一切正常之后,下令全军安营扎寨,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离开番禺已经半月,进入闽越境内之后一切顺利,现在他们每前进一步,南越的版图便会往北扩展一分。雒越和西殴也派兵进來的消息赵宇清楚。但是赵宇并沒有将那两方放在眼中,自己手中有五千飞虎军,这是南越最强的战力,是南越最精锐的大军,无论碰上谁都有一战之力。
吃了手下捕获的蛇肉,赵宇翻身爬上大树,晚上在丛林地上睡觉是很危险的,这一点越人都知道。找了一处树杈,赵宇抱着兵刃,将身上的兽皮裹紧,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闽越大军正在攻打长安,他自己已经攻上城头,汉军吓的魂飞魄散,大汉皇帝战战兢兢的望着他,就如同看见战神一样害怕。
“统领,”有人轻轻在树下喊了一声,赵宇立刻醒了过來,一纵身跃下大树。
左右看看了,树林中一片漆黑,沒有火把,夜鸟那瘆人的叫声让人心里发毛。喊赵宇的是副将,不等赵宇说话,副将继续道:“有人杀了我们的人,还有三个哨兵失踪了。”
赵宇一皱眉:“可抓到人,”
副将连忙跪倒在地:“末将无能,沒有抓到,”
“人呢,怎么死的,”
“请统领跟随末将來,就在那边,死的很奇怪,看上去像是中了陷阱,不过末将仔细看过是有人故意做出的假象。”
树林边沿,月亮正好可以照进來。一具尸体背靠大树,胸口和小腹插着两根手臂粗细的木棒。木棒的一头深深的刺进大树林,另一头滴着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恐怖。那人也是一名哨兵,在临死之前被人割掉了舌头,所以被这样折磨也沒有喊出一声。
绕着死尸转了一圈,赵宇的眉毛拧到了一起:“附近可有部落,”
“左面就有一个,是千足虫部落,他们今天中午已经对我们宣布投降,他们的大头领也接受了册封,应该不是他们,其他的部落都比较远,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还不被我们发现。”
“去将千足虫给我抓來,”
“将军,按照我们越人的惯例,千足虫已经效忠,那就是陛下的子民,您是沒有……”副将的话还沒有说完,赵宇冰冷的眼神便望了过來,副将连忙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抱拳道:“诺,末将这就去。”
副将刚刚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群黑影朝着这边过來,连忙抽出兵刃,吩咐众人警戒。听见这边的动静,黑影也停下了脚步。双方对峙了一会,对面有人大声喊道:“对面可是飞虎营的人,我们是千足虫的,來给大统领报告重要的事情。”
副将看了赵宇一眼,见赵宇沒有任何表示,副将便问道:“什么事情,先告诉我,我去禀报大统领。”
对面又喊道:“刚才我们在寨子外面发现了三具尸体,都穿着飞虎营的衣服,所以便送过來。”
“是我们的哨兵,”副将再次望向赵宇。赵宇一直黑着脸,双手抱在胸前:“让他们过來,将我们的人送过來。”
副将喊道:“过來吧,”
正是飞虎营那三个失踪的哨兵,早已经面目全非,除了身上破烂的衣服之外,从别的地方根本就分辨不出來这曾经是个人。赵宇低着头看了两眼:“谁干的,”
千足虫部落來的人慌忙伏跪于地,为首的那个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禀,禀将军,我们也不知道。”
“呵呵,”赵宇干笑了两声,淡淡的说道:“杀了,”
副将愣了一下,赵宇的眼睛立刻瞪过來。副将连忙抽出弯刀,轻轻一挥,脑袋咕噜噜滚出去好远。千足虫部落的人几乎吓傻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沒脑袋的尸体。飞虎营的兵卒围拢过來,一个都沒有跑掉,在一阵惊呼和痛苦的喊叫声中,十几个汉子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还剑入鞘,副将看着赵宇想要说话。赵宇转过身走了,一边走一边道:“凡我军死一人,就得有十人陪葬,记住我的话,”
副将连忙拱手点头:“诺,”
赵宇又道:“这里的人死的不够,明日我不想看见千足虫部落那条令人恶心的虫子。”
那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屠灭千足虫部落的风一瞬间便刮到了闽越的各个地方,无论是被赵宇征服的部落,还是那些正在观望,或者有别的打算的部落,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不同的变化。之所以兵不血刃便投降,都是为了生活,或者说是为了活着。可最后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各个部落头领的想法就变多了。
副将带着一身血污在黎明之前回到营地,站在赵宇休息的大树下久久沒有离开。血腥味刺激赵宇的嗅觉,他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副将模糊的身影,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赵宇不善言谈,也不想和副将解释什么。南越想要的是闽越的土地,却不是闽越的人口。赵宇心里很清楚,几百年來,部落之间相互融合,最后剩下四个部落联盟,实际上已经宣布第二次融合已经不可能了。
闽越部落的投降不代表他们想要成为南越人,只不过他们想要活下來。活下來的最终目的是准备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一个别的什么越,若还叫闽越,也不过是名字相同而已。
副将站了半天,低着头走了。赵宇看着副将走远,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纵身从树上跳下來,伸手接过亲兵递过來的水袋,一边洗脸一边问道:“可查清,是谁杀了我们的卫兵,”
亲兵摇摇头:“还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千足虫部落,”
赵宇笑了一声:“这就对了,”再沒有说别的话,继续洗脸,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种小事沒必要浪费太多的经历,洗罢脸,吃了早饭,吩咐部队集结,今日的目标是再行军三十里,争取在天黑之前,与雒越的兵马碰面,趁着西殴尚未动作,击败雒越为下一次战斗赢得先手,
...
第456章 神秘人
苏任看完送來的消息,笑了笑,随手扔在桌案上,抓起笔在身后巨大的地图上找到千足虫部落,用笔涂抹成一块黑疙瘩,往后挪了几步,仔细的望着地图。
“老黄,你觉得这幅地图乱吗,”
黄十三道:“嗯,太乱了。”
苏任扭头望了黄十三一眼:“我也觉得是,所以要清理清理,这样等我们再去的时候就好收拾多了。”
公孙贺提着酒壶进來,一眼就看见苏任面前的那副大地图,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这就是岭南的地图,谁画的,这么大,啧啧啧,有了它还愁平灭不掉越人,咦,那个黑点是什么,”
苏任道:“千足虫部落,昨夜被赵宇的兵马屠灭了,”
公孙贺又研究了一会,以他将军世家的眼里很快就看出了问題:“不对呀,赵宇的大军已经过了千足虫部落,也就是说千足虫已经投降了,怎么会返回去屠灭自己人,”
苏任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就是赵宇不喜欢千足虫这个名字。”
“屁话,”公孙贺才不会相信苏任的这个解释,喝了口酒嘿嘿一笑:“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我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就是想要动手脚也沒有机会呀,别胡思乱想,喝酒喝酒,对了,会稽城最近如何,”
“沒什么事,我们平灭闽越,还有那个不长眼的敢來,咱们的太守这次真的很听话,你要求的人和物都保质保量的送來,以前也沒见过他这么勤快。”
苏任笑道:“这就是利益的力量,太守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其中的关键,咱们在这里就是打短工,最终获利的还是他,现在黄琦也死了,等咱们一走,严太守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自然会尽心竭力。”
公孙贺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黄悦不见了,你可要小心。”
“怎么,黄悦不见了,我为什么就要小心,”
公孙贺鄙视了苏任一眼:“你干的那些破事,是个人都能想明白,还用我提醒,”
“我可什么都沒干。”
“哄鬼去吧,黄琦不死哪來你领兵,在我面前就别装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干。”
“巧合,纯属巧合。”
黄悦的确离开了会稽,黄琦死了,黄悦便失去了靠山。黄家在会稽虽算不上什么大户,几十年來到也有不少关系。在回城的第三天,便有人找到黄悦,告诉黄悦事情的真相。黄悦本就对苏任有猜忌,这下正好得到了验证。听完那人的话,恨不得提着剑就杀到兵营,替自己的父亲黄琦报仇。
那人一把将黄悦拉住:“黄公子三思,苏任如今已经掌握郡兵,您就这样去非但杀不了苏任,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要想个万全之策。”
黄悦气鼓鼓的坐下:“你说,有什么办法,”
那人左右看了看,黄悦道:“但说无妨,这里都是我的亲近之人。”
那人咳嗽一声:“黄公子要想复仇就得有自己的人马,在下有办法让黄公子有自己的人马。”
“继续,”
“苏任已经率兵前往闽越,若不出意外,闽越唾手可得,到时候闽越群龙无首,正是黄公子大显身手的机会,即便不成,也可独占一方,以黄都尉的余威,闽越诸部落绝不敢有半点怨言,只要收拢闽越诸部,那时候再找苏任复仇,胜算岂不是更大一些,”
“嘶,”黄悦陷入沉思,过了好久,才道:“闽越人真会听我的,”
那人笑道:“闽越本就和黄都尉交好,闽越王无诸与黄老将军情同手足,这些年若不是黄都尉相机照看,闽越岂能做大,闽越百姓都记着黄都尉的好,如今黄都尉被人害死,闽越人岂能坐视不理,何况,黄都尉虽然不在了,亲兵和亲信还有不少,收拢三五百问題不大,就算闽越人不愿追随,有这三五百还愁收拢不到闽越部落,”
一旁的管家望着那个自称是老主人朋友的家伙,又看看小主人,刚要说话,便觉得后背发凉,连忙闭上嘴巴。
黄悦摆摆手:“此事不太靠谱,先不说我是汉人,越人会不会听我的,就算闽越被灭,能收拢一些越人,南越的人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若是碰上,他们也不会任由我们联络闽越各部落。”
“此事自然不能和南越人对抗,咱们可以暗中进行,只要收拢到足够的部落,然后突然雄起,谁还敢小看我们,”
“这……”
那人接着道:“越人最重恩情,空口白牙自然很难起作用,只要黄公子能带上足够的钱财应该问題不大,”
黄悦似有所动,又想了一会:“需要多少钱财,”
那人哈哈笑道:“这一点黄公子不用担心,若是公子沒有,在下到有些,当年黄都尉救在下一命,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为黄都尉复仇。”
两人谈话的时候,苏任的大军还沒到闽越王城。然而,十天之后,消息传來,苏任攻下闽越王城,擒获闽越王无诸,将王城洗劫一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后率兵返回,留下闽越各部落群龙无首。黄悦再见那人的时候,满脸的佩服,开始改口称先生了。
从那日起对这个连名姓都不知道的先生尊敬有加,什么事都要和此人商量。两人在房中密议了整整三天之后,参加完严助举行的请功宴会,黄悦便消失在会稽城中,一起消失的还有黄家的家眷,只留下都尉府空荡荡的房屋和院子。
公孙贺冷笑一声:“还是屁话,你的所作所为我看的清清楚楚,别的不说,就眼前这幅巨大的地图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会稽太守不行,长安的那些人更加不行,你常说沒有实地考察就沒有发言权,我沒见你实地考察岭南,却对这幅地图这么有信心,只能说明一个问題,你已经派人去了,还派的是你绝对信任的人。”
苏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整个大军,不,他所带來的所有人中,公孙贺看上去沒个正行,实际上是最不好糊弄的一个。这家伙生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看什么事情都很有准头。这幅地图的事情,李当户沒问过,卫青也沒问过,独独公孙贺能从上面看出些端倪。
“就算我有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公孙贺笑了笑,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的确和我沒关系,就是來提醒你一句,要留暗桩就要隐蔽的巧妙一些,说,那个赢广济和荆棘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苏任忽然反应过來,一皱眉。
公孙贺立刻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套出來了。”
苏任叹了口气,摇摇头,吩咐黄十三:“以后这家伙不能随便进出我的房间,敢硬闯打断腿。”
日子一天天的过,闽越之地的境况也在一天天的变的更糟。闽越部落开始人心惶惶,他们不是害怕死人,而是害怕飞虎军的尸体出现在他们的寨子边上。埋了,离飞虎军最近的那个部落便会被屠灭。送过去,一样会被杀。闽越人对南越飞虎军的憎恨在一天天的增加,眼看就要爆发。
赵宇指挥大军与雒越來的人对峙了三五天,双方都沒有再进一步,因为西殴的兵马突然出现在另一边,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赵宇的预料,为此他将两名斥候打的遍体鳞伤。
三足鼎立的情况最难应付,无论那一家都不会贸然采取进攻,一旦动手,就意味着另外两家很有可能联合。但是要三家平分闽越,谁也不愿意。为此赵宇亲自向南越王赵胡写了一封信,希望增兵,为一举歼灭两家做好准备。就在赵宇积极准备的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了变故。
数十家小部落在某一个时间突然跳出來,表示要重建闽越,并要将侵占他们土地的南越军马赶出去。这样的事情赵宇岂能容忍,想要回军收拾那些降而复叛的部落时,雒越和西殴竟然联合起來,对他的飞虎军形成包围架势。赵宇开始明白,自己似乎低估了现在闽越出现的情况。
苏任翻看着刚刚送來的消息,右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三天來,情况变的太快,苏任打起十二分精神分析这些情报中的内在含义。从计划开始,这些事情本來就是一部分,但怎么将闽越的情况推行到其他地方,就需要严密的计划。
南越王城番禺有一个人让苏任很头疼,这个人让整个计划陷入被动。苏任有些后悔给这人说的太多,要不然这会自己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因为有了这个人,本该早就到來的难民潮迟迟沒有出现。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赢广济也参与其中,看來这个先秦余孽并不甘心失败,依然在想方设法的想要为越人留下一口气。
苏任沉思良久,终于做出了判断:“告诉及时雨,此人不能再留了,另外,小心赢广济,他似乎会有动作。”
“诺,”黄十三答应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
第457章 内乱
赢广济的心情一直不好,整个人也显的憔悴好多。呆坐在木屋里,面前放的茶已经凉透了。荆棘坐在赢广济对面,手里提着酒壶,不断的挥手拍打那些恼人的蚊虫。两个人谁都沒说话,保持着一丝安静。
“啪,”分开双手,一朵红色的血花出现在掌心。荆棘恨的咬牙切齿:“奶奶的,不知道又叮了老子多少血。也不知道传染给老子多少病。这次回去得找淳于先生好好查查,万一得了绝症还怎么过下半辈子。”
赢广济沒有回头。荆棘往前挪了挪,帮着赢广济将后背上的蚊虫赶走,问道:“你不痒吗。我记得以前你最讨厌这些蚊虫了,听说用晒干的艾蒿熏一熏效果很好,要不我让他们去弄一些。”
赢广济依然不说话,静静的望着前面。小路上來了一匹马,又瘦又矮,驮着一个人走的很吃力。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坡道,那匹马险些摔倒。骑马的人连忙从马上跳下來,伸手拍拍马脖子,牵着缰绳继续往上來。
荆棘也看见了來人,皱起眉头:“他怎么又來了。”
赵闻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原本就不怎么富态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将自己的瘦马拴在树杈上,开始费力的往草屋上面爬。越人都擅长穿山越岭,这是个错误的说法,至少眼前这位南越国的大夫,对于爬树这种本事就不怎么在行。费了好大的力气,只攀爬上第一个树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荆棘低着头欣赏着赵闻爬树的样子,只能用两个字來形容,那就是笨拙,连偏远北方那些看上去毛毛绒绒的灰熊都不如。荆棘突然生出恶趣味,想要找些油脂,涂抹在树干上,下一次看这个笨家伙怎么办。
“将赵大夫送上來,”赢广济吩咐一声,立刻有两个随从一前一后将赵闻拖了上來。
跌坐在地板上,赵闻气喘吁吁,这一阵折腾几乎用光了他瘦弱的力气。缓了好久,慢慢起身,冲着赢广济拱手施礼:“赢公子,你真的就这般看着不闻不问了。当时你來越地的时候,可有多么宏伟的志愿,怎么短短一月就变成如此。您该不会是害怕那个苏任了吧。”
赢广济笑了笑:“不用给我用什么激将法,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赵闻找个地方坐下,抓起赢广济面前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救越人,也就是您说的秦人。”
“嗯,”赢广济点点头:“很好,”
“吕嘉已经疯了,明明是苏任的圈套却一头钻进去,已经传來消息,闽越哪里很快就要乱了,在下竭尽所能阻止大王增兵闽越,如今恐怕也不行了,只要大军一到,雒越西殴必然也会增兵,到时候就是血流成河,浮尸千里的结果,越人将再无宁日,唯一剩下的路就是背井离乡,变成野人。”
赵闻越说越激动,竟然用衣袖擦擦自己的眼角。荆棘一直在旁边坐着,他从來不在有外人的时候插嘴,今天他还是如此,坐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听着赵闻的诉说。
赢广济并沒有被赵闻的话所触动,只是微微点头:“嗯,我知道。”
“既然赢公子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为何就不能阻止此事发生,百年前越地乃是大秦的江山,这里的百姓,不,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秦国的,您乃秦王后裔,岂能眼睁睁看着大秦的子民遭受如此对待。”
“你让我如何。带着他们去攻打大汉,还是派人刺杀苏任。”赢广济望着赵闻:“第一件事情沒有成功的可能,第二件,还沒到那个时候。”
“不不不……”赵闻连连摆手:“赢公子误会了,那两件事情得來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报复,绝不可取。”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闻话到嘴边还是沒能说出口。荆棘噗嗤一声笑了。赢广济扭头问道:“你知道。”
荆棘翻了个白眼,看看低头喝水的赵闻,笑呵呵的对赢广济道:“你这就叫做身在其中,这老家伙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要想暂熄岭南的祸乱,最好的办法就是南越国王不向闽越增兵,闽越的事态便不会严重起來,让那边始终处在一个平衡中,岭南在很长一段时间便能平安无事,我说的对嘛。”
赢广济点点头。荆棘接着道:“但是,南越王赵胡和国相吕嘉似乎对目前闽越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派兵是迟早的事情,这下你明白了吧。”
赢广济一时还真沒想的这些,听荆棘说完,扭头望向赵闻:“你,”然后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赵闻很镇定,轻轻的放下茶杯,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一声不吭,看着赢广济皱眉头。
“你想怎么办。”赢广济问道:“另立新王。还是自立为王。你以为这么干就不会乱了。你们的那个大王或许会被你逼得沒有任何办法,吕嘉呢。他会乖乖就范。赵宇是吕嘉的女婿,率兵五千就在闽越,他一旦知道这里的事情,闽越会变得更乱,”
荆棘哈哈大笑,指着赢广济和赵闻:“你们两个还在这里自欺欺人,实话告诉你,苏任的人已经來了,这会说不定吕嘉已经倒霉了,只要吕嘉不死他会把事情算在谁的头上,肯定不是苏任,”
大口灌了一口酒,接着对赢广济道:“赢公子,越人的内乱已经无可避免,咱们还是回去吧。趁着现在还算安定,若是乱起來就你的那几个手下,要翻越崇山峻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说什么。”赵闻惊讶,急切的望着荆棘:“苏任要杀吕嘉。”
荆棘摇摇头:“我可沒说要杀,直说吕嘉要倒霉,想想应该死不了吧。”
“为何。”
荆棘长叹一声:“就你这样的智力竟然也能当南越的大夫,你是跟着我们一起回汉地呢。还是现在回番禺等死。”
被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这般奚落,赵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当他听明白荆棘话中的意思后,明白苏任真正要对付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因为在整个南越只有他死硬的坚持不能给闽越增兵,从某种情况上來说,自己破坏了苏任让越地动乱的计划。
“好厉害的一个年轻人,”
赢广济的脸微微发红,他知道赵闻这句话中的年轻人不是指他。他虽然自认不逊于苏任,但是这一场却输了。
吕嘉遇刺,侥幸的脱。这在番禺引起轩然大波,南越王赵胡亲往探病,愤怒的几乎拆掉半座王宫。三天的追查,很多线索浮出水面。有的指向大将军有的指向廷尉甚至有的指向太子,几乎所有南越朝臣都参与其中,唯独一个人置身事外,那便是上大夫赵闻。
吕嘉呵呵一笑:“原來是他,”
老仆气喘吁吁的跑到赢广济的木屋下,将赵闻喊下來,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赵闻脸上的神情不断发生变化,时不时的扭头望向赢广济和荆棘。不等老仆把话说完,赵闻险些一头栽倒。
赢广济叹了口气:“苏任这一招借刀杀人做的实在有些亏心,那吕嘉就如此愚蠢。”
荆棘摇摇头:“苏任说了,这叫政治,”
“政治,呵呵,原來如此,”赢广济沒问什么是政治,扭头吩咐自己的手下,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准备回会稽。
赵闻虚弱的几乎站立不稳,在老仆的搀扶下爬上瘦马的脊背。荆棘一纵身从木屋下來,拦在赵闻马前:“你还要回去,”
“我乃越人……”
“别说这些屁话,苏任说了,你要是能去会稽,会让更多的越人活命。”
赵闻愣在当场,一个月前他从会稽回來的时候,苏任就曾经给他说过,让他劝说更多的越人在苦难來临的时候去汉地。那时候赵闻并沒有放在心上,他认为会稽郡兵不过一万,即便再多些,在林莽之中也不会是越人的对手,现在看來苏任并沒有说谎。
“哎,”长叹一声,赵闻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走,这里还有很多我的族人,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你留下就是等死,”荆棘有些愤怒,这家伙竟然油盐不进,真想一拳打晕带走。若不是苏任让他将赵闻带回去,他才不会管这个越人的死活。
赢广济看到了荆棘准备发飙,也从草屋中下來,站在荆棘身前,对荆棘道:“赵大夫说的对,他的确不能走,若沒有他的带领,那些越人是不敢去汉地的。”
“为什么,苏任在边境各个道县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只要他们去就不会冻着饿着,听说还在江淮等地购置了大量田产,有了田地就能活下去,再说会稽新城也要人手,在那里做工就能养家糊口,总比留在岭南不知身死好吧,”
“苏任刚刚平灭闽越,这时候还有那个越人敢去汉地,”
荆棘望着赵闻,赵闻向荆棘抱拳:“苏长史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烦请壮士告诉苏长史,我赵闻是越人,只要还有越人受苦便不会去汉地,只要所有越人过上好日子,我赵闻这条命丢了能算什么,”
说罢,在老仆的搀扶下重新上马。两个瘦弱的人,一匹瘦弱的马,面对着落日摇摇晃晃的走了。荆棘和赢广济站在草屋下,看着长长的影子,直到消失在坡道上。
...
第458章 难民潮
在过去无量劫前,如来佛祖,未出家时,为小国王,与邻国国王为友,两人一同发下誓愿,同行十善,饶益众生。 一王发愿:早成佛道,普度群生,后来便成了如来佛祖。另一王发愿:若不先度一切众生,脱离苦恼,令其实乐,得至菩提,绝不成佛。此即地藏菩萨。
大愿地藏王菩萨与大智殊菩萨大行普贤菩萨大悲观世音菩萨,合称为佛教四大菩萨。地藏王菩萨在未成菩萨前曾经发下大愿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地藏菩萨是个实诚人,他不似佛祖那般现成正道而后在普度众生,他的誓愿是在没有普度众生之前绝不成佛。这样大宏愿注定一辈子只能受苦。那里最艰苦?最艰苦的地方当然是地狱。所以地藏菩萨的工作对象,是在地狱里度化极重罪的众生。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只要改恶从善,至心诵念地藏菩萨圣号,便可以解除一切苦厄,使地狱相隐而不现。
赵闻现在便是满身佛光,背后的余晖正好投影在脑袋上,金光灿灿。一手持杖,一瘸一拐的跋涉在岭南的千山万水之间,身后跟着老奴和他的马匹瘦马。他就是越人的地藏王菩萨,誓愿是不将越人从水深火热解救出去,自己便不会离开岭南。
赵闻路过一处原本热闹的寨子,如今已经变的残破不堪。疯长的野草和灌木,在五天时间便侵占了一切,夺去了原本百姓的房屋,占据了他们的灶台竹榻门廊和街道。一条绿色的小蛇从赵闻的脚边滑过,显示着自己对这块地方的统治权。
赵闻叹了口气,用竹杖敲了敲木门框,对着一片破败的寨子喊道:“都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们!”
寨子里没有任何声音,赵闻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这几天所经过的寨子都是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南越人还是雒越西殴,哪怕是那些山寨组织起来的联盟,只要他们经过的地方,各家山寨若不能按照他们的要求拿出想要的东西,下场只有一个,便是屠灭。
这地方各种势力交织,谁敢保证刚刚投降了雒越,下一刻南越或者西殴,又或者寨子联盟的人不会光顾。在一次次被保证的保护忽悠之后,山寨拿不出任何东西的时候变会被屠灭,男女老少一个不剩。
老奴左右:“主人,已经没人了!”
“我知道,我就是希望有人能回应我!”赵闻依然没有放弃,对着破败的寨子大声道:“如果还有活着的就去汉地吧?汉人已经答应会好好照顾你们,我是越人,绝不骗你们!”说完,继续步履蹒跚的上路,希望在赶到下一个寨子的时候能碰见活人。
在赵闻逃走之后,赵胡在吕嘉的撺掇下向闽越增兵了。兵马虽然有限,却将刚刚建立起来的某种平衡打破。有了增援,赵宇便肆无忌惮起来,一口气将西殴的兵将揍个半死,接着便与雒越人在水冷口对峙。你来我往,双方杀的不亦乐乎。雒越和西殴双双遭受惨败之后,这才想起了联合,一起动手将赵宇硬生生赶到了治城。
好不容易从两家的大军包围捡回条命,没想到背后那个黑影不失时机的下了手。短短五天时间,闽越境内已经是战火连天,随着各家的援军不断增多,战斗也越来越激烈。表面上三家联合围攻赵宇,实际上却也各怀心思,谁都提防着谁,谁对谁都不放心。
越地的战斗越大越大,从闽越开始,蔓延的趋势已经不可违拗。闽越就是一个导火索,一切的因果全都从这里开始。南越人在闽越遭受了雒越和西殴的联合打击。赵胡便率领南越大军出现在雒越边境,已经有好几个寨子被南越摧毁。
西殴军队在被赵宇揍的半死之后,愤怒的西殴王亲自率人攻进南越国土,疯狂的报复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后院被雒越的游骑捅了一刀。你打我我打你,打得不亦乐乎,最后得到便宜的却是那些由各家小寨子联合起来的越人。
黄悦一脸兴奋,图上一大片标注为黑色的地方,脸都红了。自从他出生,从来没有觉得如这些天般痛快,开疆拓土是什么概念,比自己的父亲黄琦用二十年时间只挣得一个小小的都尉,自己这十几天的进步都可以进入史书。
“先生,我们接下来打哪一个?”
一身布衣,四平八稳的年书生,手里摇晃着昨天才用芭蕉叶子做成的扇子,摇摇头:“咱们现在需要巩固,越人的内乱还需要很长时间,咱们用了短短十天占据这么大的地盘,要守住!必定咱们是汉人,控制越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黄悦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那咱们就观望几天。”
“非也非也!并非一味观望,若是有好机会也要把握住,越人三部已经相互打的不可开交,正是我们放手一搏的时候。”
黄悦皱起眉头:“先生,到底是要趁机扩张还是说?”
书生笑了笑:“这就要的想法了。”
“呃!”一声大王将黄悦叫的飘飘然,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心里却觉得非常舒服。
终于有胆大的越人进入了汉地。早就等待已久的汉人热情的接待了这几个越人,热腾腾的稀粥,干爽的住处和衣物,甚至于还被强迫着洗了个澡。穿着舒服的麻布,走出洗澡的地方,一家人觉得莫名其妙。这就是汉人?不是说汉人恨越人入骨,怎么对他们比亲人还亲?
怀着疑惑和不解,担惊受怕的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醒来,依然是热情的过分的汉人,这才让这一家越人心多少放心一点。一天一夜,若是要杀他们也不用这么长时间。
苏任在接到报告之后长出一口气,这些天来压抑在心头的重负终于放下。既然有一名越人来,那就会有第二名,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公孙贺笑了两声:“以前听见越人两个字,恨不得杀干净,现在倒好,越人来了,比对亲爹还亲。”
李当户皱起眉头:“那是以前,现在只要越人能来,便能彻底平定南方,没了后顾之忧,陛下才可以放手对付北面。”
“要我说还是杀了干净,谁知道这些越人会不会反叛,都招进来万一出了乱子可就是大乱子!”霍金插嘴,被苏任瞪了一眼,连忙闭嘴嘿嘿傻笑。
“你懂个屁,赶紧去夫的女儿是不是要你帮忙!”石宝在得知霍金对伙夫的女儿有意思之后,总喜欢拿这件事笑话霍金。
霍金把下巴一扬:“你这是嫉妒,别动不动就伙夫的女儿,那是你未来的嫂子!”
一屋子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苏任一巴掌拍在霍金后脑勺上:“毛都没长齐就想讨媳妇,敢胡来就把四哥接来,么收拾你。”
这些天以来,大家第一次有了笑容。在苏任做好一切准备后,迟迟不见越地乱起来,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总替苏任担心。建立那么多难民营可不是一点钱的事情,万一没有越人前来,丢人的不仅仅是苏任。今日总算有了些许用处,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心情好夜也很美,月亮又圆又大,能面长长的山脉。苏任带着黄十三出了军营,钻进一旁的树林。阿巽已经等候多时,见苏任过来慌忙行礼。
苏任摆摆手:“很好,做的不错!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撤了,留下人监视就行。”
“诺!”
“赵闻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派人暗保护,要招揽更多的越人,还需要他!”
“赵大夫目前在治城附近,那里被毁的寨子最多,不少人还躲在山里,需要赵大夫一一劝说。”
“嗯!你们也把消息放出去,吸引更多越人。”
“小的明白!”阿巽张张嘴,想了半天才道:“先生,智多星是不是也可以撤了,黄悦已经控制了一些地方,留的时间太长小人担心会出危险。”
苏任笑了笑。在《水浒传》,与及时雨宋江关系最好的除了李逵和花荣之外,就是智多星吴用。没想到自己建立起来的这个山寨版水浒也走了这个路线。阿巽让智多星撤回来,小心思昭然若揭。
苏任笑了笑:“可以,不过要做好善后,不能让黄悦觉得太过突然,越人内乱还需要黄悦在里面起大作用。”
阿巽松了口气,连忙答应:“先生放心,小人明白。”
第一批越人到来之后,越来越多的越人翻过南岭进入汉地。难民营忙碌起来,从各处调来的秘书对越人逐一登记,每日有吃有穿,日子似乎一瞬间从地狱到了天堂。苏任闲暇的时候也会去最近的难民营见到越人的气色慢慢好起来,这才彻底放心。
所有的计划全都建立在越人到来,第一步走的不错,为后续计划打下良好的基础。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苏任将越人召集在一起,准备开一个大会。要想让这些越人彻底变成汉人,就需要和汉人完全融合,这个过程不简单。手机请访问:
第459章 用双手创造生活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苏任清了清嗓子:“我是大汉朝会稽长史苏任,有几句话想要和诸位说一说,请诸位安静一下。”
面对嘈杂的局面,苏任觉得有些吃力。他从來沒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一眼望下去广场上站的男女老少不下一千人。场面宏大之极,每人一声咳嗽汇聚起來就是惊雷。
见苏任无法稳住阵脚,肖左三两步上前,大喝一声:“安静,”声如洪钟,一两里外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一声真的如同惊雷一般,将台下那一千多人彻底镇住。胆小的人连忙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巴,怯生生的看着手握剑柄的彪形大汉。
肖左鹰一般的眼睛扫视一圈,确定沒人再说话,转身对苏任一抱拳:“苏长史,请,”
苏任感激的冲肖左点点头,往前一步。平时吃饭的灶台,伙夫就是站在这里炒菜做饭,苏任也算废物利用,站在上面动都不敢动。台下那一千多双眼睛直勾勾的望过來,看的苏任心里发慌,好几次都险些沒能说出來。
“咳咳,我是大汉朝会稽长史苏任,有些人咱们已经见过,有些新來的或许还沒有见过,年纪小了点,看上去有些不像,但实实在在是,还是大汉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苏任先缓和一下气氛,收效甚微。
“诸位都是从越地來的,越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现如今更是一塌糊涂,南越雒越西殴等等,各方你杀我我杀你,杀來杀去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哎,当官的心里咋想的我不知道,你们想必也不知道,那咱们就不去想了,作为普通百姓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说是吗,”
人群鸦雀无声,苏任说了半天,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苏任,沒有任何回应。
苏任接着道:“大汉和越人有仇,这一点我不否认,但那都是那些当官的弄出來的仇,越王派人來杀汉人,抢汉人,作为汉人谁愿意如此,所以,汉人也派人过去杀越人,抢越人,这么一來二去汉人和越人之间就有了水火不容的味道。”
“但是今天,你们放心,只要是真的过不下去,实在走投无路來到汉地的越人,我苏任在这里保证,绝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想走想留你们自己决定,这地方沒人逼迫你们干事情,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只要这难民营开设一天,你们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在这里住一天。”
“那有人就要问了,这难民营什么时候关呢,”苏任微微一笑:“这话问的好,难民营里的粮食衣物和所有用具都是汉人百姓一件件一粒粒捐献出來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百姓,都身不由己,我们汉人的心胸是宽广的,我们憎恨越人中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可不憎恨同样被那些人欺负的越人百姓。”
“话说回來,就算汉人再怎么富有,粮食也有吃完的一天,衣服也有发完的时候,岭南的内乱越來越凶,沒法活命的越人也会越來越多,这里的容纳有限,迟早会住不下,迟早会关闭,”
苏任顿了顿,扫视了众人一眼,有些人依然木讷,有些被苏任的话触动,跟着苏任的思维开始想着今后的生活。
“有人建议我,若实在办不下去了,那就拆了茅屋,散了人口,让你们自生至灭,也有人建议我,你们越人就该生活在越地,不是我们汉人,沒给汉人的官府和朝廷缴纳一粒粮食的赋税,所以我们沒有义务照顾你们,更有人说,直接将你们赶回去,让你们继续忍受朝不保夕,免得你们在汉地生事。”
越人的脸上露出了急切表情,但是依然沒人说话。
苏任摆摆手:“不过,你们放心,这些沒天理的事情我苏任绝不会做,只要你们愿意留下,愿意在大汉好好生活,我苏任千方百计都要为你们谋个出路,人有手有脚,这东西就是为了给自己刨食用的,只有用自己双手挣來的粮食才会吃的心安理得,你们说是吧,”
不少人连连点头,有几个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了一小步,希望听清楚苏任会为他们安排什么样的生活。
苏任心中大定,只要有人表示认同,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一指旁边大树下的桌椅,上面摆着竹简,十几名道貌岸然的秘书规规矩矩的坐在后面:“你们看,那就是我设立的招工处,何为招工处,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会稽新城正在建设,需要大量的民夫,另外,我还在江淮间开辟了一大块田地,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你们放心,这些地方用工发给工钱,不属于徭役,只要你好好干,一个壮劳力养活一家人问題应该不大,若你再有门手艺,那就不得了了,给的工钱翻倍,”
“呵呵呵,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大汉的粮价便宜,一斗米也就两钱,在工地上干的好,一天就有一个钱,两天就能买一斗米,你们可以算算,能不能养活一家人,若是光棍汉,干上一年娶个妻子都不是问題,会稽新城盖完了也别怕,船坞码头各个铺子都需要人,來就对了,今后的生活不会愁,”
“哈哈哈……”几个突兀的笑声,在一千人的队伍中显的格外别扭,但是谁也沒觉得有什么奇怪,苏任给他们描绘的画面太美,一切都看得见摸得着。
苏任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若有人不愿意干这种活,觉得自己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替别人卖命,那也行,跟着去江淮种地,有了土地还愁什么,土地耕牛种子我來想办法,只要你们能坚持一年,有了粮食就再也不怕了,给你们五年时间,用收成慢慢归还耕牛和种子钱,这条件足够优厚吧,”
“实话告诉你们,朝廷已经下旨,凡是越人在我们大汉,前三年免税,再三年三成,又三年六成,你们算算,一晃十年后就算现在是个孩子,到那时候也能干活了,还愁不能养活自己,”
越人开始嘀嘀咕咕的议论起來,有些人跃跃欲试,有些人开始沉思。
苏任接过黄十三递上來的水,喝了口润润嗓子,等议论的声音小了一点,道:“你们肯定还在担心,我只不过是个长史,连太守都算不上,何况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子,说的话能信吗,”苏任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绢帛:“这是皇帝亲笔写的圣旨,”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汉人连忙翻身跪倒,就连一旁站着的卫兵也纷纷趴在地上。越人扭头四顾,有懂得汉礼的连忙解释:“汉人见到圣旨就如同见到皇帝,也就是咱们的大王,要行大礼参拜。”越人也慌忙跪地,必定在汉人的地盘上,低调一点比较好。
苏任高举圣旨:“这里面皇帝陛下将有关你们越人的一切事情全都交给我处理,就算是太守在这件事上也得听的我的,这下你们该信了吧,”
“苏长史,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终于有人开口问了一句。
苏任重新将绢帛揣进怀里,道:“一看你就沒娶妻吧,要不然咱们打个赌如何,如果你在造城工地干到年底,还沒有娶妻的钱财,我苏任送你五百钱,咱可把丑话说前面,你小子要是不好好干,或者得了钱吃喝玩乐,专门为骗我那五百钱,我可不轻饶。”
“哈哈哈……”人群中一阵大笑,那个喊话的小伙子连忙低下头,脸都红了。
一老人站出來,冲着苏任一拱手:“小人猛虎部落卓老七,如今已经五十有八,垂垂老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无依无靠,还求苏长史也给小人指一条明路。”老头说着便眼泪婆娑,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苏任从灶台上跳下來,将老头扶起:“老人家不要难过,”一抬头对着所有越人道:“在你们中间还有不少如这位老人一样的吧,既然我答应的事情就绝不反悔,老人家虽然干不了重活,力所能及也是可以的,新城建成,清扫街道,修剪花草,管理街面这些事情都能做,若去种地老人家的经验种出來的庄稼就能比毛头小子多打几斗。”
“至于现在嘛,可以留在难民营,等你们新來的同乡,到时候老人家出面帮忙安抚,让他们尽快安定下來,也是对我们的帮助,谁说老人沒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才对,”
“好……,”众人一声喊,再次跪地冲着苏任连连磕头。苏任上前将最前面的几人搀扶起來:“诸位请起,只要大家肯出力,好日子就不会远,”
有激灵的早已经跑去招工处登记,一时间招工处人头攒动,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争先恐后。苏任满脸笑容,转身对卓老七道:“老人家,从今天开始,你就找些你们老兄弟,帮着收拾收拾卫生,招呼招呼新來的乡亲,此地的安定拜托了,”苏任一躬扫地,卓老七慌忙还礼,郑重的点头答应。
...
第460章 朋友的剑刃
苏任带着人,沿着汉越边境走了一圈,将会稽郡治下的各个县道基本上全都走到,每一处难民营都没有错过。 .各种解说,各种关爱,反反复复的劝说和诉说,让越人明白,只有干活才能活命,汉人的施舍不是无穷无尽的,要想好好活命就得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有人听了之后会悄无生气的离开,这些是纯正的越人,他们认为自己在林莽躲一段也能好好的活下来。但是他们低估了苏任的卑鄙,当他们离开难民营,消失在林莽之前,便被人悄无声息的干掉,任凭他们惨叫还是惊呼,唯有死路一条。
大多数越人还是决定留下来,听起来不错,或许真能过上好生活,即便不行,也比回到越地等着越王将自己送上战场强得多。
苏任的嗓子哑了,对着铜镜就能咙眼肿的红彤彤。淳于意弄了些清火驱毒的药给苏任吃,并叮嘱苏任尽量少说话,让嗓子休息一段时间。苏任自然知道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就是因为话说的太多,声带发炎而已,闭嘴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但对于大家的好意只能笑纳。
李当户是个好人,苏任这一病,很多事情就得他处理,按照苏任的交代,越人变成汉人的计划还算顺利。从怀里抽出一根竹简,放到苏任面前:“这是这几日的情况,沙坪工地去了八百,愿意去江淮的有五百多,已经和崔久明联系,很快便会派人来接,一共八个难民营,截止昨日共有越人三万一千四百六十二人,老人最少,孩子也不多。”
“粮草和应用之物够吗?”苏任沙哑着嗓子,声音就好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李当户点点头:“暂时没有问题,崔久明说过几天接人的时候还会送来一批,即便出现扎堆现象也能应付。”
苏任点点头,没有多言语,伸手将茶杯往李当户面前挪了挪。李当户也不客气,端起来便喝了一口,茶香四溢,绝对是提醒神脑的好东西。
公孙贺领着霍金石宝从外面进来,几个人满身的泥土,手里提着几条鱼,还是活的,嘴一张一张非常新鲜。霍金如同献宝一样,把鱼在苏任面前晃了晃:“淳于先生说,鱼汤对嗓子好,就去附近的河里抓了两条,这就让二丫炖汤!”
李当户一愣:“二丫?”
公孙贺笑道:“伙夫头的女儿,二丫!”
“哦……!”李当户立刻明白过来,笑呵呵的道:“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姑娘叫二丫,名字很好听。”
“噗!”苏任一口茶水喷出来,呛的连连咳嗽:“二丫还好听?太俗了!老大,大丫,老二就是二丫,伙夫头一没读过书的人。”
霍金撇撇嘴:“俗怎么了?只要人好!”
众人彻底无语,公孙贺哈哈大笑:“小金子这话说对了,明天我就去跟伙夫头提亲,他要是不同意,兄长我就给你把二丫抢过来!”
石宝撇撇嘴:“不用抢,伙夫已经说了,大哥什时候想娶什么时候去抬人。”
“啪!”霍金一巴掌拍在石宝后脑勺上:“又没大没小的,别总伙夫伙夫的,叫伯伯!”
几个人笑闹一番,霍金和石宝提着鱼走了,苏任给黄十三使了个眼色,黄十三出了门,将房门关上,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一势,三个人全都收拢起笑容,往一堆凑了凑。
“说,有什么事情?”李当户首先开口。
苏任摇摇头:“倒也没什么大事,子叔的事情办的如何?”
公孙贺一笑:“放心,没有一个跑了,来时容易想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了,干净利落,谁也找不到他们。”
苏任点点头:“还是要多注意,不能大意,跑一个对咱们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李兄你也得下大力气让那些越人替咱们说话,卓老七这些天干的就不错,给他几个钱,刺激下别人,可以在每个点树立一个典型,让尽量多的越人向咱们靠拢。”
“嗯!”李当户不喜欢干这种算计人心的事情,但苏任病了他又不得不撑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干:“还有一些不愿意走也不愿意去各地干活的人怎么办?你答应他们不会强迫的。”
公孙贺笑呵呵的拍拍李当户的肩膀:“咱们李司马还是太实在了,韩说这些天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人家是会稽校尉,子恒病了他便暂代都尉,我不过一个行军司马,互不统属,岂能知道?不是率兵镇守边境,防止越人乱兵越境吗?”
“那事是卫青在做!”公孙贺彻底被李当户击败了,李当户为人做事绝对尽心尽责,领兵也没有任何问题,独独有些事情太过死板,不该插手的事情连打听都不会去干。公孙贺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韩说领着人正在清理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要不是他们你守的那点粮食早就没了。”
“啊?如何清理?”
公孙贺望了苏任一眼,苏任微微摇摇头。公孙贺笑道:“算了,这事情你还是别知道太多,免得心里不舒服,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苏任道:“难民的事情要抓紧,从这些天来的人数人将会越来越多,那个赵闻的劝说应该起到了作用,另外我也得到消息,越地的内乱也快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用不了多久,越人将会越来越多,要做好应对的计划,旱季过后又是雨季,天也会变冷,虽说岭南不会太冷,但天气变化容易引起瘟疫,绝对要注意。”
李当户和公孙贺全都点点头。苏任接着道:“人手不够就找严助,工地的事情找主父偃,去江淮找崔久明,若是还不好处理就找韩说,总之要以最快的度消化掉这些越人,难民营不过是个集散地,不能常住。”
公孙贺突然道:“对了,听说淮南长沙衡山九江等国也在有意收拢越人,昨日听几个越人说,有不少越人去了那边。”
“不奇怪,都想从越人身上谋取些利益,我大汉什么最缺,其实还是人,种地要人,干活要人,打仗更是需要人,那几国恐怕都是受了淮南国的指使才那么做的。”
“淮南王刘安?”李当户惊讶道。
公孙贺鄙视了李当户一眼:“别这么惊讶,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咱们费了这么大周折替刘安做了好事,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有什么办法让那家伙吃个瘪才行。”
“别惦记别人,做好自己的事情!”苏任将公孙贺的思绪拉回来。
赢广济和荆棘终于回来了,原本的翩翩公子在战争面前也没有保持住自己的形象。衣服破了,发冠歪了,身上还有尘土,去的时候带着十几个护卫,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五个。不等苏任张嘴询问,荆棘连忙暗摆手,示意苏任别问。赢广济一进门,对苏任施了个礼,便让人带着去自己的地方休息。
望着赢广济走远,公孙贺挪到荆棘身旁:“怎么回事?赢公子好像被打劫了!”
荆棘摇头苦笑:“何止被打劫,差点连命都丢了!在管家坪了越人的埋伏,十几个护卫,就剩下这几个。”
“他不是去拯救越人吗?怎么越人还埋伏他?谁干的?”公孙贺幸灾乐祸,说话的声音很大声,即便赢广济走了很远,依然还是听的见。
苏任一拳砸在公孙贺的肚子上,瞪了一眼,问荆棘:“谁干的?”
“应该是南越人,说不好,现在岭南乱七八糟,管家坪在那一刻到底属于谁没人知道。”
苏任想了想:“管家坪不是就在治城附近吗?你们去哪干什么?”
“哎!”荆棘叹了口气:“吃多了撑的!”一扭头也走了,留下苏任和公孙贺面面相觑。
后半夜的时候,赢广济蹑手蹑脚的出现在苏任的房间里,就坐在苏任床头,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睡的正香的苏任,手里提着冷气森森的剑。苏任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忽然人坐在自己床头,一个机灵坐起来,本能的想要喊人。
赢广济淡淡道:“别喊,穿上衣服,跟我来。”
夜很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黄十三和所有护卫不知道去了哪里。院的桌子上放着酒壶和酒杯,月光洒下白色的光影,一片惨淡。
苏任广济:“这场面怎么这般眼熟?”
赢广济没有说话,指了指桌子对面,示意苏任坐。苏任刚刚坐下,呛啷一声,赢广济抽出长剑,一个漂亮的剑花出现在苏任眼前,下一刻,闪烁着寒光的剑刃便抵到了苏任的咽喉处。
苏任不敢动了:“没这么夸张吧?堂堂大侠,杀我还用剑,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赢广济冷笑两声:“原来你也怕死。”
“我又不是神仙,为什么不怕死!”仰头慢慢的躲开赢广济的兵刃,长出一口气:“行了吧?你的气是不是消了一点?下一次别搞这么危险的动作,哪怕你找一堆好吃的撑死我,或者找几个漂亮的女人,让我什么尽人亡,都比这样强!咱们是朋友,骗你一次是我不对,说,你想要什么?”
赢广济望着苏任:“你能给我什么?”手机请访问:
第461章 雨一直下
夏天慢慢过去,猖狂了整整半年的蚊子很快减少。天气也便的凉爽一些,出门的时候也没有了先前的闷热,所以苏任就非常喜欢出门。骑着白马,在二十名亲卫的保护下,从一个难民营抵达另一个难民营。所有人见了苏任都要行礼,谁让他在这里的官位最大呢。
翻身跳下马背,操起伙夫的马勺在锅里搅动两下,将沉在锅底的粟米翻腾出来。还不错,米下的不少,一锅水能有少半锅米。笑呵呵的帮着伙夫给排队的越人盛饭,感受着施恩所带来的幸福感。
吃罢了饭,走在难民营中,随手掏出一把炒熟的豆子,逗弄那些满地乱跑的孩子,惹的整个营地传来阵阵欢笑。每当苏任将一把豆子送完的时候,卓老七便会恰当的出现在苏任面前,一脸笑容的将那些围着苏任的孩子赶散,小心的陪着笑脸和苏任说几句话。
卓老七是个很聪明的越人老头,在难民营中除了那些孩子,只有他敢这么靠近苏任,别人任总是远远的站着施礼,陪着笑脸。卓老七却总是晃动胳膊上的红色布条,笑呵呵的冲着苏任打招呼。
“长史又来了?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把长史的袍子都弄脏了。”卓老七说着话,连忙俯身去帮苏任掸掉袍子上的土。
苏任也很地道,每次都在卓老七掸三下之后,这才笑呵呵的将卓老七拉起来。既显示了卓老七的好意,也表达了自己的平易近人:“老人家,可不敢这样了,您是长者,我是小辈,这样会折煞我的。”
卓老七一脸憨厚:“那些小子不懂事,长史别怪他们,小老儿一会儿会好好收拾他们,长史请!”
难民营中的气味不好,卓老七将苏任领到上风头,站在土坡上望着一大片搭建起来的茅屋。一老一少有说有笑,只要那些越人抬头,便能远处相得益彰的一幕。这几乎成了必修课,每过几天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场面。
“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老人家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卓老七弯腰弓背,拱着手:“很好了,长史对我们很好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可没有顿顿吃饱,还有铜钱可拿的好事,前几日三愣将他母亲都接走了,说在工地上每天有一个钱,准备就在工地边上找人搭个窝棚,过几个月就能盖起木屋,这样的事情老头子从来没见过。”
“呵呵呵,很好,三愣是个孝顺的孩子,您老有空的时候就在这些人里面替三愣物色个女人,有了女人才能叫家!”
“是是是,长史说的对,老头子记下了。”
一阵风气,将难民营的气味吹过来,呛了苏任一口,险些没忍住就要吐出来。黄十三一瞪眼,卓老七连忙道歉:“哎呀,这风向怎么变了,快快快,请长史移步,咱们找个别的地方说事。”
从山坡下来,苏任大口大口呼吸了几次。抬头,秋天马上就要来了,也就是南方的雨季。北面来的冷空气与海面上的热空气相互作用,这段时间的风向很难把握。时而西北风,时而东南风。若是两股空气力量相当,在这里斗争的时间长了,那便是没完没了的下雨。
“老人家,这些天要招呼人将你们住的草屋修缮一下,雨季可能就要来了。”
“是是是,老头子正要和长史说这事呢,前些天我已经让人去附近砍些野草,明日就动手。”
苏任点点头:“那就好!”一转身又吩咐肖左:“大家干活的时候,可以吃点干的,这样才有力气,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虽然咱们粮食不多,能做到的就要想办法做到。”
“诺!”
卓老七立刻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老头子替所有人谢过苏长史,您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呀!”
赢广济一直站在远处等苏任送走了卓老七,赢广济才靠过来,颠屁颠的卓老七,又脸笑容的苏任,赢广济好半天说道:“今天带我来就是让我?”
苏任点点头:“有意思吧?”
“哼!”赢广济冷哼一声:“收买人心的勾当不值得
“这不叫收买人心,这叫拉近距离,通过这个老头子的嘴,汉人和越人之间就会慢慢靠近,几十年结下的仇怨需要慢慢消除。”苏任抖了抖袖子,将卓老七蹭在自己身上的土沫子掸掉:“也告诉你一个道理,一百年来你们大秦都没有对越人有什么恩惠,这时候想要重收越人的心,你觉得可能吗?”
“能不能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当然不算,你们,这些天在这里好吃好喝,他们是不是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了,若你敢大喊一声,让他们跟着你反大汉,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任笑了笑:“不想说什么,就让你想要的东西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听我一会劝,在这地方别搞了,我给你找个地方,任凭你折腾,说不定真能重振你们秦人的雄风。”
不等赢广济的白眼翻出来,苏任立刻接着道:“不用感谢我,咱们是兄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赢广济黑着脸:“说,什么地方?”
苏任一指西面:“从这里一直往西,过蜀郡,翻过元山,穿越羌地,你会碰见一群人,那里的人单纯的可爱,只要你懂得装神弄鬼,便能号召起来不少人,那地方现如今还没有汉人涉足,以你的智慧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组织起成千上万的信徒,将原本的贵族打败之后,称王称霸指日可待。”
“你有这么好心?”
苏任没理会赢广济的冷嘲热讽:“但是,最好别下来,等你统一了那个地方之后,再回到大汉你会发现这里已经不是现在的大汉了,就算你想复国也不可能,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土皇帝来的实在!那地方也不小,虽然不比鼎盛时候的大秦国,肯定比战国时期的大秦强得多,怎么样?我这个兄弟厚道吧?”
“高原人?”
苏任点点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别再一棵树上吊死,天下的树多的是。”
赢广济任,想要将苏任却发现苏任就像一团迷雾,任凭你的眼睛多亮,还是影影绰绰的在。长叹一声,赢广济摇摇头:“还没到那时候,如果有一天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苏任笑道:“行!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东南方向的天空出现了一大块黑云,没过多久,狂风裹挟着尘土和树叶遮天蔽日的过来。难民营的人忙忙碌碌的抓紧将野草往茅草屋顶上铺,可惜风太大了,刚铺上去便会被狂风卷走,飞的到处都是。卓老七站在地上跳着脚骂人,无论越人如何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眼云就要抵达头顶,又一阵西北风吹来,将那片乌云吹散,一瞬间又是晴空万里,明晃晃的太阳出现在天空。趁着这个机会,越人们加紧了手里的动作,要赶在雨季到来之前将一切弄好,要不然他们就只能在泥水里生活了。
越人对于造房子并不在行,他们在林莽中生活的时间太长,已经忘记了如何给自己建造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在林莽中随便找个山洞就能对付,到了汉地似乎变了样子。肖左带领兵卒帮着越人一起干,这时候大家再也不分你我,一门心思就为了将自己住的地方弄的牢靠一点。
铺一层草,用木根压住,再铺一层,再用木棍压住,这样一来有大风也不会将草吹走。手臂粗细的树枝被一圈圈固定在茅屋周围,很快一间有房屋样子的房子就算建成了。肖左一边干,一边指挥,越人们有样学样,只用了短短三天,所有的房屋全都进行了加固。
雨季如约而至,大滴大滴的雨滴从天而降,落在茅草上,打在木棍上。虽然,还有风能从木棍的空隙灌进来,将放在一边的家具淋湿,至少屋子里有一块干地方落脚。
苏任穿着蓑衣又来到难民营,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屋。里面的越人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跪拜。苏任笑呵呵的左右,将最前面那个年轻力壮的越人扶起来:“不错,很好,有了这东西,就可以称之为家了。”
这家人是刚刚来到汉地的,卓老七已经来了好多趟,不断鼓动这家的男主人去沙坪工地或者去江淮,若不是这场雨,说不定这一家已经上了去江淮的船。望着那人背后将自己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苏任笑了笑,让人扔下一小袋粮食,转身便出了门。
没走出多远,男人便从门里冲出来,就在雨地里跪在苏任面前:“苏长史,我一定好好干活,用自己的双手养活我们一家!”
苏任赞许的点点头,将男人扶起来,笑呵呵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哼起奇怪的调调:“雨一直下,气氛还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