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姐妹
阿鸾捧着个刻西番莲花纹的红酸枝木小匣子过来递给甄妙。
“紫苏,这是给你的。”甄妙挑出那对小金球刻常春藤耳坠递给紫苏。
紫苏有些意外。
她从老夫人那也得到过金饰的打赏,但从未出阁的姑娘这得到,却是罕有的。
建安伯府毕竟不是豪富之家,更不是皇亲贵胄。
一个姑娘,月银不过四两罢了。
“多谢姑娘赏。”紫苏双手接过金耳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很有触动。
四姑娘,是个厚道主子。
只是……手有些松了些。
紫苏觉得,等会儿她又要忠言逆耳了。
“阿鸾,百灵,这个你们一人一对。”甄妙把两对三叶草金耳钉拿出来。
满屋子丫鬟都有些意外,她们本以为刚才的花钗戒子紫苏没有拿,这是姑娘特意赏的,没想到两个二等的也有份。
这可是金的!
阿鸾面上有些动容,却只是垂了头,低声道:“谢姑娘赏。”
百灵则欢快的笑了起来,娇声俏语道:“多谢姑娘打赏,姑娘又好看又心好,跟着姑娘真是婢子们的福气。”
甄妙愕然:“这关好不好看什么事?”
百灵俏皮的眨眨眼:“风景如画,赏心悦目嘛,婢子们天天看着像画上人一般的姑娘,可不是福气。”
甄妙大笑:“说的是,所以你们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姑娘我看着顺心。”
说着指指扭丝银耳环:“这耳环,你们几个三等的一人一对。”
小丫头们大喜,一人分了一对。
雀儿单纯又聪慧,见姑娘高兴,当场就戴了起来。
其他人见了忙照做。
甄妙笑眯眯点头,瞥一眼小匣子中孤零零的一对扭丝银耳环,顿了顿,问紫苏:“小蝉怎么样了?”
屋里欢快的气氛一滞。
“婢子让她在房里冷静几日。然后去耳房看炉火。”
小蝉有可用之处,若是懂得了进退,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身为丫鬟不能打听的,将来会是姑娘一个得力的帮手。
现在,就要好好磨一磨性子,单看什么时候磨出来吧,不成的话,一直看炉火也成。
紫苏本以为甄妙心软,听了她的安排会说什么。没想到甄妙只是点点头。就让阿鸾把小匣子收了起来。示意丫鬟们都散了。
阿鸾留下,轻声道:“姑娘,婢子给您捏捏肩膀吧。”
甄妙靠在椅子上,由着阿鸾给她捏肩。随口道:“阿鸾,你会的还挺多的,以前是哪里人啊?”
阿鸾手一顿,好一会儿才道:“婢子曾在一户大户人家当小丫头的,后来那家人犯了事,我们这些小丫头就被发卖了。”
“这样啊。”甄妙说完不再作声。
阿鸾再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当下取了披风替她披上,继续按捏着。
甄妙醒来。收拾一番去了甄妍那。
甄妍正在用点心,见甄妙进来,忙唤小丫头取了帕子给她拭汗,嗔道:“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正是热的时候。用过点心了么?”
甄妙任由甄妍给她拭汗,扬着脸笑道:“还没呢,这不来二姐这讨吃的了。”
“我这哪有什么好吃的。”甄妍扫一眼碟子里的绿豆糕,皱皱眉。
她苦夏,府里到了中午就是些点心汤水,天天那几样,就更没食欲了。
“四妹要是得闲,再做些翡翠凉果来吃吧,也让我沾沾光,等以后,再想吃可就难了。”
“这还不简单,回头我把方子写给你不就成了,以后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甄妙不以为意的道。
甄妍却板了脸:“我要你方子做什么,这些你都好好留着,手别那么松,谁想要就给。”
“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亲姐姐嘛。”甄妙笑道。
她从来不觉得一张方子有多珍贵,就是同样的食材和方子,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还不一样呢。
再说她又不准备开酒楼什么的,吃个开心而已。
看着甄妙笑靥如花的模样,甄妍眼圈不自觉红了,忙别过头去。
甄妙很理解甄妍的心情,不都说,快嫁人的女人都有那么点悲伤忐忑吗,更何况盲婚哑嫁的年代了。
呃,想到这个心情有点不好了。
她倒是不盲婚哑嫁了,结果还不如人家!
姐妹两个苦着脸相对坐着,甄妍先收拾好了心情,伸手捏捏甄妙的脸道:“也是奇怪了,你这身上瘦的跟柳条似的,怎么脸上这么多肉?”
说着,颇为担心的扫了甄妙胸口一眼。
甄妙恨恨瞪着甄妍。
她连初潮都没有,能发育才怪呢!
甄妍不再逗她,笑问:“说吧,大热的天跑过来,有什么事?”
甄妙把花梨木小匣子推过去:“二姐,送你的新婚贺礼,先说好了,等添妆那日,妹妹就随便送些小玩意儿了。”
甄妍把小匣子打开,金光闪烁,红芒流转,端的是令人目眩神迷。
不由骇了一跳:“这是宝华楼新出的?”
“二姐也知道?”
甄妍抿唇。
她能不知道么,前些日子温氏带她去宝华楼挑首饰,这套红宝石蝴蝶的小头面当时也看过了。
说实话,无论是温氏还是她,对这套精致喜气的头面都非常喜欢,只是两百两银子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最终也没有买。
当时的她,未尝没有遗憾的,女人一辈子也就嫁这么一次,谁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建安伯府只是个中等勋贵之家,嫁女儿公中出的银子不多不少。
温氏更是不容易,买了这套头面,别的地方就要温氏拿私房钱贴,她怎么忍心。
特别,是在那个爹越来越胡闹的情况下。
没想到甄妙送给她的,正是她看中而不得之物。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甄妍把小匣子推了回去。
“二姐——”
甄妍摇头:“这个我真的不能收。我知道你因为七夕会赶巧得了些银子,可将来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且你是要嫁进镇国公府的,不多点银子傍身怎么行。这套头面,你正好添在自己嫁妆里,到时也体面。”
见甄妙一脸不快,怜爱的摸摸她鬓角垂落的发丝:“妹妹的心意,我领了。”
甄妙抿唇:“二姐,我的心意,比这可要贵重多了。”
说着望着甄妍笑,眼神清澈,笑容纯净。
没有内院里的勾心斗角。没有妇人言语间的交锋。
在她看来。这是她嫡亲的姐姐。是来到这里,主动给她关爱的人。
那些金银首饰,确实还不及她的心意。
甄妍攸地明白了甄妙的意思,飞快眨眨眼把泪意逼退。笑道:“行,二姐就收下了。”
姐妹二人又叙了会儿话,甄妙才返回沉香苑。
接下来两日天气格外的热,便是屋里放着冰,也觉得心里发燥。
甄妙决定做些冰碗来吃。
只是这个季节,府里是不供应牛乳羊乳的,只得差人去外面买。
“姑娘,只得了这一小罐,还是那家新生了牛崽子。现挤出来的。”百灵捧着一个小瓷坛子进来。
“够用了。”甄妙把牛乳放到小炉子上去煮,吩咐青鸽搅拌白砂糖和蛋黄液。
等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做细乳沙冰,等成了,又放上切好的西瓜块。
“百灵。把这些分好,用冰镇着给老夫人和各房送去。”
甄妙是想让温氏和甄妍尝尝的,只是都在一处住着,别处不送会被说闲话,她自然不愿落下这种把柄。
亲自提着冰碗去了和风苑,正看到三老爷匆匆进门。
“父亲。”甄妙客气而疏远的行了一礼。
三老爷上下打量甄妙一眼,一开口,还带着酒气:“大热的天,跑来做什么?”
甄妙听的心中来气,暗暗翻个白眼道:“母亲这些日子吃睡不好,女儿怕她一个人太闷了,过来陪陪。”
“你先回吧,今儿我找你母亲有事。”三老爷打着酒嗝道。
甄妙侧开身,眼中闪过嫌恶。
她真的不懂,三老爷怎么变成这样了,就为了一个青楼女子?
记忆里,三老爷虽不是多么出色的男子,甚至有点庸碌,但对温氏还是不错的。
难道——人到中年遇到了真爱?
甄妙觉得自己要吐了。
“女儿做了冰碗,带回去怕化了。”甄妙说完不再搭理他,抬脚走进去了。
“太太,四姑娘来了,呃,三老爷也在外面。”锦屏道。
“妙儿,你怎么来了,快去给四姑娘打水来。”温氏说着瞥门外一眼,“跟三老爷说我睡下了,让他回吧。”
“这——”锦屏有些迟疑。
若是四姑娘不来还好,四姑娘前脚到了没出门,就和三老爷说太太睡下了,这明显不对劲啊。
她倒不是畏惧三老爷,只是看太太和三老爷闹得这么僵,将来该如何是好呢?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跟他去说,我睡下了!”温氏抬高了声音。
“是。”锦屏忙走到门外,还没张口就被三老爷一把推开:“让开,我倒是看看,你们太太怎么睡下了!”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温氏嫌弃的拿帕子掩了鼻子,仿佛没有看到三老爷这个人:“妙儿,你提的这是什么?”
“是女儿做的冰碗,带来给您尝尝。”甄妙说着把冰碗取出来。
巴掌大小的翡翠琉璃碗,盛着乳白色的牛乳沙冰,上面撒着大红的西瓜瓤,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瞧着就不错。”温氏伸手把冰碗接过来,拿起银勺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刚要开口赞,手臂一疼,冰碗被扫落在地。
三老爷酒气冲天的道:“温氏,你当我是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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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威胁
咣当一声响,琉璃碗在地上打着转儿,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温氏盯着那琉璃碗紧紧咬着唇,直到它停下来,才看向三老爷:“妍儿就要出阁了,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三老爷一把抓住温氏手腕,狠声道:“我闹?到底是谁在闹,若不是你当时发疯把婉娘肚子里好几个月的孩儿打了,把她发卖出去,我会这样?温氏,我告诉你,我现在这样都是你逼得!”
三老爷喝了酒,有些失了理智,手上用劲越抓越紧。
“你放手!”温氏吃痛喊道。
眼见两个主子打了起来,锦屏早遣了丫鬟们,把房门看得牢牢的,急得直打转。
可她一个丫鬟人微言轻的,又没法上前去拦,只得拿眼神频频看向甄妙。
甄妙也是被三老爷的举动惊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喊道:“父亲,您快放开母亲!”
见他无动于衷,温氏手腕上都能看到青紫了,甄妙大急,对准三老爷胳膊就咬了一口。
啊的一声惨呼,三老爷松开手,不可置信的指着甄妙:“孽畜,你,你居然敢咬我?”
“妙儿!”温氏也是没想到甄妙胆子这么大,居然咬了三老爷。
要知道她和三老爷吵闹,传扬出去说她泼辣也就认了,可女儿这样,可是大大的不孝。
甄妙紧抿着唇,冷冷望着三老爷一声不吭。
她本来就不是原主,对三老爷哪来什么父女之情,就算是对温氏与甄妍,那也是日常点滴相处出来的感情。
三老爷喝得半醉,本来就易冲动,看甄妙这副样子,火立刻大了,一掌向她挥来:“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甄妙脚尖一点一个旋步,利落的侧开身子,三老爷一个趔趄栽了个狗吃屎。
狼狈的爬起来。眼睛通红望着温氏吼道:“温氏,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还不如那——”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甄妙彻底怒了,抬起一脚照着三老爷膝盖窝踹去。
扑通一声,三老爷再次跌倒,这次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摔得狠了些,人彻底昏了过去。
“妙儿,你疯了!”温氏吓得面无人色。
这丫头,她。她怎么敢打她亲爹!
温氏再泼辣。对三老爷再怨怼。对这事也有点无法接受。
好半天反应过来,扫了呆若木鸡的锦屏一眼,厉声道:“锦屏,你出去吧。今儿个这事,出了门你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婢子晓得。”锦屏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的,心里极乱。
三太太便是不嘱咐,她也不敢说出去半个字啊。
只要府里有一点风声,她也不能活了,甚至还要连累老子娘。
直到锦屏关门出去,温氏才忙查看三老爷的伤势。
见他额头鼓起一个大包,其他地方倒是无碍,这才稍微放心。看向甄妙的脸色更是难看。
“妙儿,你惹下大祸了知道吗,等你父亲醒来,他若是治你个不孝之罪,娘。娘还怎么活……都是娘害了你。”
甄妙反倒异常的冷静:“娘,您别急,父亲他只是摔了一下,没大碍的。”
“真的没事?”温氏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三老爷。
“没事的,他是喝多了,这才昏睡不醒。今儿就让他在您这歇息一晚吧,等明早他酒醒了,女儿过来请罪。”甄妙笃定的道。
温氏松口气,拒绝道:“妙儿,你这就回去,明儿也千万别过来,我会让丫鬟传扬出去,说是我和他打了一架,把他打成这样的。”
甄妙摇头:“娘,父亲是魔障了,偏和您对着来,您这么说,他不认呢?”
“那,那该如何是好!”温氏急得不行。
甄妙安慰道:“娘,您别急,明日一大早女儿就过来,您把父亲留到那时就行。”
见温氏面带迟疑,道:“娘,您相信我,没有更糟糕的了。”
第二日一大早,甄妙就又过来了。
温氏和三老爷在屋里对坐,虽没有任何言语,室内气氛却紧张凝滞,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见甄妙进来,三老爷霍然起身,斥道:“你还敢来!”
甄妙露出个甜笑:“父亲不是在等女儿么?”
“你!”
见三老爷又要发火,甄妙对温氏道:“娘,女儿想吃您亲手做得绿豆酥了,您能不能让女儿解解馋,女儿也正有许多话对父亲说呢。”
温氏担忧的看着甄妙,见甄妙冲她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心道再如何,妙儿也是三老爷的女儿,等会儿诚心诚意的给他赔罪,他难道还真的要把自己女儿名声败坏了不成?
三老爷酒醒了,眼底还泛着青色,再加上额头青紫一块,看着实在不怎么好看。
甄妙垂了眼,懒得再看。
“怎么,温氏让你来赔罪了?哼,她教养的好女儿!”
甄妙抬头,收起了笑意,认真道:“父亲,我也是您的女儿。”
说到这又是一笑:“二姐也是,大哥也是,说起来,您再没旁的儿女了。”
三老爷被气愣了,他真不敢相信,这时候了,甄妙还敢这么说话!
“你以为,我就只能有你们这些儿女?”
他还不到四十岁,想要儿女又有何难。
“您以后再有多少,也是小娘养的呢。”甄妙慢条斯理的道。
三老爷气急,猛然站了起来:“够了,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女,你这个样子还想嫁到镇国公府去丢人现眼吗?休想!”
甄妙也站了起来,问:“父亲想如何,告诉全京城的人,您被自己亲闺女打了吗?”
说着从宽大衣袖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递给三老爷:“女儿翻前朝杂记,凑巧看到一个故事,父亲您不如看看。”
三老爷把甄妙打开的那页扫了一遍,脸色立刻黑了。
“前朝有个叫倩娘的女子,居然因为她父亲把她和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拆撒了,许给别人。冲动之下失手把父亲推进了湖里。倩娘投湖自尽了,时人都说她忤逆不孝,罪有应得。她父亲被救上来后,直到二十年后,还有人提起呢。这事还被载入了野史,教诲做子女的要懂得孝道。”
说到这里不安的看了三老爷一眼:“父亲,我还是主动打得您,您说这事,不会被载入正史吧?”
三老爷气得一愣,嘴唇哆嗦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真是温氏生出的女儿?
“你个孽畜。到底想怎么样?”
“父亲。不是我想怎么样,也不是母亲想怎么样,是您想怎么样?为了一个心怀不轨接近您的青楼女子,您就要闹得夫妻失和。儿女离心吗?”
三老爷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婉娘那件事,因为事关镇国公府,甄妙总是要嫁过去的,老夫人就压了下来,没跟三老爷提,也是怕他再惹出别的乱子来。
甄妙却觉得对三老爷,也许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老夫人过于娇惯了。
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让他担着。可不就长成个毫无责任心的窝囊废么。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半点不错的。
甄妙顺口气,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随后冷笑道:“父亲不妨想想,您是像大伯父一样当世子了。还是像二伯父一样中了进士官路亨通了?就是您出去逛的银子,都是公中拨给三房的。没权、没才,又没钱。”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接着道:“就是比身体,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女儿还打不过呢,那青楼出身的最是眼毒,多少达官贵人没见过,怎么就死活非父亲不跟了呢?”
说完,不看呆若木鸡的三老爷一眼,拂袖而去。
言尽于此,三老爷若是还执迷不悟,那也没办法了,只能劝着温氏权当他死了吧。
甄妙带着阿鸾往宁寿堂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了一副盛装打扮,似乎是要出门的李氏,身后还跟着甄冰姐妹。
“二伯娘。”甄妙给李氏请安。
自从甄妙没答应李氏的请求,李氏看她横竖不顺眼,冷笑一声道:“哟,这不是四丫头嘛,我可不敢当。”
说完快步从甄妙身旁走过。
甄冰略带歉意的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根本不往心里去。
和李氏这样有利就笑脸相迎、无利就翻脸不认人的人计较,她又不是闲得。
进了宁寿堂,老夫人倒是满脸笑意:“四丫头,你昨儿那冰碗是怎么做的,又细腻又滑爽,味道极好。”
“是放了蛋黄和牛乳。”
“难怪有股奶香味,难得是没有腥膻气。”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多冰,昨儿却忍不住尝了好几口。
大夫人蒋氏跟着笑道:“可不是吗,昨儿妙丫头送去的冰碗,都让涵哥儿吃了,今个一早他去念书,还千叮万嘱等下了学去四姐那讨冰碗吃呢,让我一顿好打。”
温氏不一会儿进来,给老夫人请了安,面上倒是没有异色。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没人提李氏带着一对女儿做什么去了。
等甄妙回了沉香苑,时间很快到了下午,涵哥儿居然真的跑来了,拉着她衣袖不放:“四姐,我想吃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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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薄彪悍继祖母,很难对付;
善良包子亲爹娘,必须改造;
纵使生活一地鸡毛,
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
喂,隔壁山头的将军大哥,能帮把我牛放一放吗?
第六十三章 山楂糕
甄妙哭笑不得:“涵哥儿,你昨日吃的冰碗,里面是放了牛乳的。如今天热存不住,牛乳非要大清早去买才成,还不一定买得到呢。”
“四姐,我真的好想吃,我去看宸表哥,还答应分给他一些呢。”
“呃,蒋表哥如何了?”提起蒋宸,甄妙觉得有点心虚。
怎么说,蒋宸都是因为想救她才被蛇咬的。
“宸表哥好可怜,一边脸还肿着呢,东西都吃不下,所以,涵哥儿才要把冰碗分给宸表哥吃。”涵哥儿说的非常认真。
“吃不下东西么?”甄妙想了想,对涵哥儿道,“涵哥儿,你先在四姐这坐坐,四姐给你和蒋表哥做好吃的。”
说着喊来百灵:“百灵,拿些碎银子去找外院的小厮,让他买些新鲜山楂来。多花些银钱无妨,一定要买新鲜的。”
京城地处偏北,这个时节山楂还没上市的,但大周商贸繁华,山楂这种易放的果子,会从南边贩过来卖,当然价钱要贵上不少。
百灵极会办事,不多时就带了一篮子新鲜山楂来。
甄妙已经把别的准备好了,吩咐几个丫鬟一起动手,把山楂去籽洗净,然后放入锅里与冰糖一起熬煮。
涵哥儿兴奋的小脸通红,闻着山楂的酸味忍不住咽口水:“四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甄妙拍拍涵哥儿脑袋,笑眯眯的道:“我做山楂糕呢。”
“山楂糕是什么,我吃过糖葫芦。”涵哥儿越发好奇了。
“等做好你就知道了。”甄妙说着对青鸽道,“青鸽,你盯着炉火,不能大也不能小了,我去大厨房那边,再做些别的吃食。”
甄妙带着百灵去了大厨房,大厨房的婆子已经见怪不怪,道声四姑娘来了。就把她惯用的锅灶让了出来。
甄妙暗道,这都是当初给温氏日日做补品时,银子堆出来的情面。
百灵拿一串铜板塞给烧火婆子,问:“今儿都有些什么新鲜蔬果?姑娘要做些清淡的。”
现在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候。鱼肉果蔬应该是不少的,只是一些存不住的或特别贵重的,才会少少备上一些。
若是不问,那些婆子们也不会多嘴提的。
果然收到打赏,那婆子话就多了:“回姑娘话,今儿备下的蔬果不少,都是些常吃的,呃,还有些新鲜莲藕在水缸养着,姑娘要不要看看?”
甄妙过去瞧。果然见水缸里养着些莲藕,看样子新鲜的很,顿时有了计较。
“行,把这莲藕选小儿手臂粗细又新鲜的捞一根,再给我拿块瘦猪肉和几个熟透的番茄来。”
“好嘞。”婆子殷勤的把甄妙要的食材准备好。
百灵在一旁伺候甄妙净了手。给她打下手。
把瘦肉剁的碎碎的打入鸡蛋,又放了白胡椒粉去腥味,再放几味作料搅拌成糊状,接着把藕切成薄厚均匀的片。
不多时,两盘金黄的藕夹就炸好了。
莲藕清润,适合体弱贫血的人吃,加上瘦肉泥。营养又清爽不腻,给蒋宸吃再合适不过的。
想着他胃口不佳,做多了也吃不下,大厨房这边还会送菜过去,甄妙就又弄了道糖拌西红柿便罢手了,带着百灵返回了沉香苑。
青鸽那里。山楂已经熬的浓浓的,散发着酸香味。
甄妙接手来做,等浓稠的山楂酱冷却成晶莹剔透的冻子状,山楂糕便做好了。
涵哥儿已经忍不住拍手了:“四姐,这就是山楂糕吗。好漂亮,能吃了吗?”说着还舔了舔舌头。
“能吃了,不过要等我切好。”甄妙说着拿刀把山楂糕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分盘装好,用筷子小心翼翼夹起一块给涵哥儿。
“尝尝看。”
涵哥儿吃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四姐,好好吃,比冰糖葫芦还好吃。”
“行了,把这些带着给蒋表哥送去吧,你们一起吃。记着,藕夹能多吃,这山楂糕不要吃多了。”甄妙吩咐百灵把山楂糕装好,遣小丫头跟着涵哥儿送过去。
涵哥儿眉开眼笑的去了蒋宸那。
“宸表哥,涵哥儿来看你了。”
蒋宸头发只拿一块青色方巾罩着,斜倚在榻上,见涵哥儿进来忙撑起身子,温和笑道:“涵哥儿这个时候来,吃了么?”
“没呢。”涵哥儿摇摇头,炫耀的指指食盒子,“这不是带来,和宸表哥一起吃么。”
蒋宸性子温和,还耐心的教他读书写字,比凶巴巴的先生强多了,涵哥儿极喜欢这位表哥。
“涵哥儿先吃吧。”蒋宸笑道。
自从那日被蛇咬,一方面蛇毒虽清除了,身体却还有些不适,另一方面是那日太过丢脸,心中郁结,这几日他是一点食欲也没。
“宸表哥还是不想吃东西啊,那明日我带冰碗来给你吃吧,四姐答应明早去买牛乳给我做呢。”
听到是甄妙做的冰碗,明知身体不适,蒋宸还是忍不住点头:“好。”
一脸温和笑意地看涵哥儿把金黄的藕夹,红的晶莹剔透的不知名糕点,并一小碟糖拌西红柿拿出来,蒋宸有些纳闷。
“这菜式,不像大厨房那边做出来的。”
涵哥儿得意笑道:“当然不是,这是四姐做的呢。宸表哥你看,这金黄的是藕夹,里面还有肉呢,是四姐告诉我的,我都还没尝呢。”说着夹起一个藕夹咬了一口,欢呼道,“太好吃了。”
嘴里含糊着把整个藕夹吞了下去。
蒋宸忽然就有食欲了,忍不住咳嗽一声。
涵哥儿还是个孩子,哪明白这些意思,之前听蒋宸说没食欲,这藕夹又实在好吃,当下甩开腮帮子吃起来,片刻工夫小半盘子藕夹就没了。
蒋宸脸都黑了,以拳抵唇,咳嗽一声道:“涵哥儿,吃饱了没?”
涵哥儿筷子都没停:“四姐做的真好吃。再有一盘我也能吃下。”
蒋宸……
“涵哥儿,那个,我尝尝。”
“呃。”涵哥儿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啊?宸表哥,你不是没食欲吗?”
蒋宸脸上笑容快挂不住了。
心道这熊孩子,谁没食欲了,反正不是他。
干脆不再和个半大孩子多说,拿起筷子夹了藕夹吃起来。
“果然不错。”闭着眼细嚼慢咽的把藕夹吃完,满心舒适的叹道。
“那是,四姐特意做给我们吃的呢。”
蒋宸筷子一停,看向涵哥儿:“四表妹特意做的?特意做给我……我们吃的?”
说出这话,耳根不知不觉红了。
只觉那藕夹,齿颊留香。更美味了些。
涵哥儿完全不理解少年情怀,筷子还是不停,口中道:“对啊,我跟四姐说你没食欲,她就给我们做了这些。”
这熊孩子!
见涵哥儿吃个不停。盘子都快见底了,蒋宸心都疼了,忙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心道什么我们,明明是我……
少年耳根发热,不敢再想下去了,专注的吃起来。
等藕夹一扫而光,涵哥儿指着山楂糕道:“宸表哥。你猜这是什么做的?”
蒋宸看了看晶莹剔透还颤巍巍的不知名糕点,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是山楂吧?”
涵哥儿瞪大了眼:“宸表哥,这你都能猜出来?我亲眼看着四姐做山楂糕,都不敢相信山楂能变成这个样子呢。你看,跟水晶似的。多透亮。”
凝视着水晶般的山楂糕,蒋宸叹口气:“是啊,我也没想到。不过,这股山楂味,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这样啊。”涵哥儿挠挠脑袋。憨憨道。
藕夹,山楂糕,糖拌西红柿,蒋宸难得吃了个饱饭,心头更是说不出的雀跃。
“涵哥儿,明日你还去你四姐那?”
“对呀。”
蒋宸起了身,转去博古架那抽出一管画卷来。
“涵哥儿,你把这个交给你四姐好不好?”
“嗯?”涵哥儿有些不解。
蒋宸觉得自己的脸热的能煮虾子了,还是一本正经的道:“我们吃了你四姐亲手做的饭,总要答谢啊。这是我画的画,送给你四姐当谢礼。”
涵哥儿恍然大悟,点头道:“宸表哥放心,我一定会送给四姐的,母亲也常常教育涵哥儿,来而不往非礼也。”
蒋宸脸更红了,忙把涵哥儿打发走了。
等涵哥儿出了门,屋里冷清下来,蒋宸陡然清醒,立刻后悔了。
他,他怎么能送她画卷呢,这不成私相授受了么?
别人若是知道,该怎么想她?
蒋宸在屋里来回走着,又安慰自己。
还好,那画上又没落款,应该……不打紧吧?
猛然又想起画完后随笔提的一行字,脸色更不好了。
自己胡乱写的,她会不会误会了?
对有婚约的女子有非分之想,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无耻的人?
蒋宸来来回回走着,烦躁的想撞墙。
他才不喜欢表妹呢!
不喜欢……有婚约的表妹……
少年只觉得心头滋味如那山楂糕般,酸酸甜甜,最终记在心头的,还是那萦绕不去的酸。
“吉祥,去找二爷把画要回来,我拿错了。”
“是。”吉祥出门往明华苑去了。
蒋宸没想到涵哥儿是个急性子,从他这离去后就直接到了沉香苑。
甄妙有些奇怪:“涵哥儿,怎么这个时候又来了,再不回去,大伯娘该担心你了。”
“四姐,我这就走啦,这是我和宸表哥给你的谢礼。”说着把画卷往甄妙手里一塞,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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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爹后娘她有,表里不一的妹妹她有,冷漠挑剔的祖母她也有……
只是如今年过十五,如意郎君这个可以有,却偏偏没有。
第六十四章 画情
“百灵,去送一送涵哥儿,天色不早了,别磕着碰着。”甄妙高声吩咐着,抱着画卷转身坐下,冲紫苏笑道:“蒋表哥不愧是读书人,真是多礼。”
说着解开带子把画卷慢慢展开,一副风吹竹林动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咦,这就是园子里的那片竹林啊,啧啧,画的可真像。”甄妙感慨着,目光移到那行清秀挺拔的小字上。
“山有木兮木有枝……”
短短的一行字,便再没了下文。
甄妙当场便呆住了。
她就算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也知道这首著名的诗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画卷拿在手里,顿觉火烧火燎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甄妙还在发傻。
心悦君兮君不知。
蒋表哥,他是何意?
紫苏不解,忙俯身把画卷捡了起来。
“我自己来!”甄妙急忙把画卷夺了过来,脸色通红。
紫苏已经看清了那行小字,人也怔住了。
蒋公子他,他竟然喜欢姑娘!
他怎么能!
看一眼甄妙满脸羞红的模样,紫苏整个人都不好了,阵阵眩晕。
老天,难道姑娘也心悦蒋公子?
那一日,他们在竹林,该不会私定终身了吧?
“咳咳。”甄妙打起呛来,慌乱的道,“蒋表哥,他,他定是拿错了……”
说着把画卷扔的远远的,爬上床榻用枕头盖着脸装睡。
紫苏反倒乐了:“姑娘,大热的天,您这是做什么,别悟出痱子来。”
甄妙活了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儿。真的是茫然无措,被紫苏从床榻上拉起来,一抬脚居然顺拐了。
紫苏一贯严肃的面皮抖了抖,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紫苏!”甄妙恼了。
紫苏总算放下心来,看姑娘这样子,还没开窍呢。
这分明是又羞又怕,半点没有两情相悦的模样。
“紫苏,你不要笑了,好丢人。”甄妙咬唇道。
紫苏收起笑脸,严肃的道:“姑娘,这可不是丢人不丢人的事,您有婚约在身,万一传扬出去。那就麻烦了。”
“只,只有你知道。”甄妙说着,觉得脸烫得不行。
“没有不透风的墙,姑娘,这画万万不能留着。还是烧了吧。”
“烧了?”
见甄妙一脸犹豫,紫苏又觉得不好了。
难道姑娘真的对蒋公子有意?
不,不,应该是姑娘本来没往那方面想,见了这画上的字,才起了心思?
想想蒋公子温雅如玉的模样,家世好。又有才华,若真的把哪位小娘子放在心上,又有哪个小娘子能不动心的。
想到这不由暗恨蒋宸,他这是要害死姑娘吗!
“可能是蒋表哥拿错了,要是烧了,他来要怎么办?”甄妙怎么想。也想不通蒋宸怎么就待见她了。
那天她把蛇扔他脸上了,邀请他一起吃东西,他还吐了……
呃,真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她要是蒋宸,估计一辈子不想看见她!
“这怎么能拿错了呢。”
紫苏正说着。就有小丫鬟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卷轴:“姑娘,蒋公子那边的吉祥过来,说是二爷给姑娘带来的画卷,当时拿错了,应该是这个。”
甄妙和紫苏面面相觑。
真的拿错了,甄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居然拿错了,紫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见自家姑娘不说话,小丫鬟提醒道:“姑娘,吉祥还在角门等着呢。”
没等甄妙回答,紫苏忙把那要命的画卷塞给小丫鬟:“快去给吉祥送去。”
把接过来的画卷打开给甄妙看,是一副雨打芭蕉图,提的也是应景的诗句,半点旁的含义也无。
这画卷和之前的用的同一种画轴,系的带子也是一模一样的,说是拿错了,倒是可能的。
紫苏稍微放下心,见甄妙脸色不好,心又悬了起来:“姑娘?”
姑娘这表情,是失望么?
难道,姑娘还是盼着蒋公子——
“紫苏,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有点丢人……”
甄妙说着,愤愤斜靠到床榻上去了。
心想,她明明是个好姑娘,若是个男子,早就爱上自个儿了。
没想到活了两辈子收到第一封寓意着爱慕之心的画卷,居然是送错了!
怀恨在心的甄妙,第二日只做了一小份冰碗给涵哥儿,半点多的都没。
“四姐,你怎么只做了这么点,我还答应宸表哥给他送去呢。”
甄妙翻个白眼:“那把你这份送去吧。”
涵哥儿忙摇头:“不行不行,好姐姐,你就再做些吧。”
“别求了,求也没用。你再不吃,冰碗就该化了。蒋表哥前几日受了伤,身子弱,吃不得冰碗的,你过去跟他这么说,他定不会怪你的。”
“真的?”
甄妙重重点头:“真的。他受了凉要是更严重了,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涵哥儿把这话传到蒋宸那里,蒋宸枯坐良久,无声的苦笑了笑。
吉祥是自幼跟惯蒋宸的,见他这样,劝道:“公子,您这是何必呢?”
蒋宸一愣,见吉祥一副了然的样子,叹道:“这样最好。”
吉祥一边给蒋宸倒茶一边念叨着:“就是一幅画,您还要回来,也难怪四姑娘恼了。不是小的说,您哪年不画个百八十幅……”
“出去。”蒋宸有气无力的道。
被窥破心事固然令人羞恼,无人理解才更寂寞。
少年觉得,日子怎么就越过越艰难了呢。
只盼着秋季国子监快点开课,到时就没这些烦恼了吧?
这一日甄妙午休醒来,正在琢磨等甄妍添妆时,该送些什么好。
香囊帕子类的,她是不想送了。
就有小丫头进来请示:“姑娘,老伯爷院子的阿缎姐姐过来了,说是老伯爷请您过去。”
甄妙脑子嗡了一声。差点哭了。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这位祖父,她也是了解的,小孩子脾气,想要干的事。想法设法也要干了。
这一次她要是推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事等着呢。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伸出脖子一刀。
进了门没看到阿贵,甄妙松了口气,冲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的老伯爷施了一礼:“孙女给祖父请安。”
扑啦啦几声响,紧挨着老伯爷蹲着的大白鹅阿贵飞了起来,冲过罗汉床上的矮桌向甄妙扑来。
大概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贵死命扑腾着翅膀,好几根鹅毛就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有一根还落到了老伯爷头上。
甄妙吓得一声尖叫。猛地躲在青鸽身后。
青鸽宽大的身子把甄妙一挡,阿贵就撞到了她身上。
一个反弹落地,不死心的阿贵死命往上蹦,凶气十足。
老伯爷激动的从罗汉床上跳下来,高声道:“阿贵。好样的!”
看着头顶鹅毛给大白鹅加油的老伯爷,甄妙差点没昏过去。
祖母,您是怎么忍受的!
“祖父!”
听着小孙女娇滴滴的喊声,老伯爷才回过神来,一把把阿贵捞起抱在怀里,安抚道:“好了,阿贵。留着劲一会儿用,别吓坏了我孙女。”
见甄妙还躲在胖丫鬟身后不出来,道:“四丫头,快去把衣衫换了,祖父带你出门。”
“祖父,我怕阿贵。”甄妙实话实说。
“哈哈哈。你们这些丫头,都娇滴滴的,别怕,别怕,阿贵是经过训练的。不会乱咬人的。”老伯爷不以为然的道。
甄妙深以为然。
它当然不乱咬人了,它只咬她!
无论如何,打死她也不会从青鸽身后出来的。
老伯爷无奈了:“四丫头,你再磨蹭,我可不带你去了!”
“真的?”甄妙探出半个头,一脸惊喜。
“嗯?”老伯爷不满的拧眉。
甄妙忙调整表情,一脸遗憾:“真的吗?那太可惜了,祖父,实在是孙女不争气,很怕这些动物。”
非常老实的青鸽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姑娘,您说这话,那条蛇冤不冤啊?
老伯爷摆摆手:“罢了罢了,哎,我怎么就没个机灵贴心的孙子,一个太古板,一个年岁又小。四丫头,快去换衣裳吧,你怕阿贵,我让平安抱着它,离你远点儿。”
甄妙欲哭无泪,祖父,您怎么就死抓着我不放了呢。
孙女到底哪里吸引您,我改还不成么?
甄妙很快就知道老伯爷为什么非要带她去了。
一路提心吊胆到了明馨庄,才知道这里是永王的别院。
永王是昭丰帝的亲兄弟,初霞郡主的父亲。
一副少年打扮的甄妙不出意料的又遇到了初霞郡主和赵飞翠。
初霞郡主个子高挑。
甄妙在同龄女子中已经算高的了,初霞郡主比她小一岁,居然还要高出一寸来。
穿着彩裙的初霞郡主斜睨着甄妙嗤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甄四啊,这么矮的个子,有脸穿男装。”
甄妙也不反驳,笑眯眯的往赵飞翠的方向靠了靠。
满京城谁不知道,沐恩候世子是出了名的五短身材啊。
赵飞翠最忌讳别人说她父亲矮,她也是皇后宠着长大的,平日虽经常和初霞郡主玩在一起,其实也互别着苗头,当下就有些恼了,瞪了初霞郡主一眼。
“你那样看我做什么?”在不喜的人面前被同伴落了面子,初霞郡主也恼了。
两个小姑娘吵了起来,甄妙心满意足的回祖父身边坐着去了。
ps:
这是存稿君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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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朝边疆狼烟起,镇国将军一家五子慨然赴阵,随时都可能为国捐躯,
临行前,老太君泪求圣旨,要替五郎求娶传说中特好生养的安定伯府崔氏女,以求一枪命中,开花结果。
安定伯府有女儿的,不是装病就是玩消失,只有崔翎觉得这是门好亲——
门第高,没人欺;贼有钱,生活水平低不了;又是小儿媳,不担责任日子好混;
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乐得清净;要是丈夫不幸了,那就是烈士遗孀,享受国家补贴的!
这对勾心斗角了一辈子,今生只想安安稳稳过养老日子的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一片混乱中,崔翎淡定开口,“我嫁!”
第六十五章 斗鹅
罗天珵近日有些心烦。
他记得前一世,大概就是这个时候,靖北厉王派蛰伏的杀手混入明馨庄,把一干玩乐的勋贵子弟屠了个干净,唯有建安伯因为心脏长偏了逃过一劫。
若说这些勋贵子弟,都是些好玩乐的,但个个身份不低,且是各府的嫡子嫡孙,再加上还有昭丰帝的胞弟永王在内,当时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昭丰帝对唯一的胞弟还是有感情的,龙颜大怒之下严查此事,但被早就谋划多年的厉王暗中引导着,反倒清理了不少可用之臣。
这一年血雨腥风,人心惶惶,也是大周朝动乱的伊始。
罗天珵当初的流放之地便是厉王藩地,受厉王之害不浅,当然不想见到他再得手,更何况如今羽翼还未丰满,若是动乱起来,有害无益。
可具体到底是哪一日发生的刺杀事件,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这几日派了人守在建安伯府附近,只要建安伯出门便会回报,只是他在宫中当值,消息是递不进来的,只能等到交班出宫。
这种等待的滋味,实在熬人。
罗天珵烦躁的走来走去,忽觉有人靠近,忙避开身子转向来人。
就看到方柔公主嘟着嘴,两手还是张开的姿势,跺脚道:“天珵表哥,真讨厌,人家本来想蒙住你的眼睛,让你猜猜看的。”
罗天珵很是无奈,对小公主偏偏得罪不得,只得客气有礼的道:“抱歉,只是公主以后不可如此了,万一属下失手伤了您可怎么办。”
“哼,你要伤了本公主,就一直照顾我好了。”方柔公主理直气壮的道。
罗天珵皱皱眉,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可看看还没到他胸口高的小公主。又不好想到旁的,只得勉强笑笑。
“天珵表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公主已经够心烦了。”
“公主心烦什么?”罗天珵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偏偏又无法发作。
再一次下定决心,定要早日建功立业,不再在这等级森严的皇宫里当一个小小的卫长。
“还不是父皇要给我选伴读的事儿,选来选去的,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方柔公主最烦的,是因为选伴读,最近居然还不能召甄四进宫。
不进宫,她又怎么出得了那口气!
眼珠一转:“天珵表哥,不如你带我出宫去玩吧。”
罗天珵果断拒绝。
别说昭丰帝已经明确说过方柔公主年纪不小,不能再出去疯跑了。就是目前这个特殊时候,他也不能带方柔公主出宫。
方柔公主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要是出门卷入这场刺杀风波,他几条命都不够交代的。
方柔公主拉下脸:“天珵表哥,本公主的话。你都不听?你,你就不怕我让父皇罚你吗?”
罗天珵淡淡看方柔公主一眼:“属下不敢,愿意领罚。”
“我,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方柔公主小性子上来,扭身就跑。
昭丰帝深沉的声音传来:“方柔,你又来缠着罗卫长胡闹了?”
“父皇,人家才没胡闹。都是罗卫长,不听儿臣的话。”
“是么?”昭丰帝沉下脸来,“那要不要朕处置罗卫长,替你出气?”
看昭丰帝严肃的模样,方柔公主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父皇,儿臣是说笑的。”
瞥一眼处事不惊的罗天珵,昭丰帝收回目光,不赞同的道:“方柔,朕说过。你已经不小了,行事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你是公主,说话做事要有分寸,下次你再说罗卫长的不是,那朕就依你的意思,重重责罚罗卫长。你记住了吗?”
方柔公主心里一跳,委屈的道:“儿臣记下了。”
“那你去你母妃那吧,伴读已经定下来了,明日开始就进学。”
方柔公主不情不愿的离去,昭丰帝微笑道:“罗卫长,随朕走一走。”
“是。”
二人一前一后,缓缓踱步。
嶙峋的山石旁栽了几株桂花,已经悄然开了零零落落几朵,幽香扑鼻。
昭丰帝停下来:“罗卫长,朕怎么看着你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属?”
罗天珵一惊,面上却半点不露,恭敬道:“回皇上,臣近来在五城兵马司轮值,觉得西城并不安定。西城乃达官显贵居住之地,若是不太平,恐生乱子。因想着这事,心里有些不安,没想到皇上慧眼如炬。”
最后一句话说的昭丰帝龙心大悦,朗声笑道:“哈哈哈,从前朝到如今,历代都是五城兵马司护卫京城治安,又有六大营的人镇守京城周边。罗卫长,你多虑了。”
到底还是年轻,有忧国忧民的心思是好的。
昭丰帝又鼓励道:“不过为国为朝多一份忧心是好的。五城兵马司历来事多又杂,最是磨练人的,你且好好干着。”
罗天珵低了头:“是。”
等那事一发生,昭丰帝该笑不出来了。
他记得接下来护卫系统进行了很大调整,昭丰帝从龙虎卫并各地卫所抽调出精英,另设一卫,一明一暗,暗卫负责刺探情报,收集罪证,明卫负责缉拿。见官大一级,直接听候昭丰帝吩咐,称作锦鳞卫。
后来掀起腥风血雨,离不开锦鳞卫的功劳。
“皇上,臣有一个想法。”
“说吧。”
对罗天珵,昭丰帝非常有好感,救护公主之事放在一旁,像他这样出身好又上进的年轻人并不多了。
“臣想着,五城兵马司负责的事情繁多琐碎,龙虎卫守在皇宫,若是再成立一个特别卫队负责各处非常事宜,直达天听,岂不是更好?”
“呃,特别卫队?”昭丰帝来了兴趣,略一细想,看向罗天珵的眼神深沉起来。
罗天珵坦然垂手而立。
“你说的事。朕要好好想一想。”昭丰帝没有心思再闲聊,挥挥手命罗天珵退下。
罗天珵默默退下。
锦鳞卫的成立,是必然的,他率先提起来。是占了个先机而已。
至少等将来成立锦鳞卫时,昭丰帝对他这个提议人,必然会安排个位置。
那时,就不会只拘在皇宫里了。
明馨庄那边,斗鹅已经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候。
“阿贵,加油,跳起来,跳起来啄!”老建安伯激动的手舞足蹈,见阿贵被沐恩候世子养的那只鹅死死压着,又急得不行。
“老伯爷。您老还是歇歇吧,这一百两银子买来的鹅,怎么能跟我五百两买来的鹅王比。”沐恩候世子踩在个小杌子上,踮脚看着场里情景,喜的合不拢嘴。
心道建安伯这个老货倒是眼毒。才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一只白鹅,竟然斗倒了一干人等,连永王都包括在内。
如今就看他的了!
“胡说,我家阿贵厉害着呢!”老建安伯气的吹胡子瞪眼,来回看看灵光一闪,一把把甄妙拉到身前,“阿贵。看这里,看这里。”
“祖父……”甄妙已经无言了。
不得不说,阿贵颇有灵性,听到老建安伯的喊声挣扎着抬头一看,见是甄妙立刻来了精神,猛使劲一窜。压在它身上的白鹅竟然被甩了下来。
专门驯养来斗的鹅是有凶性的,见欺压自己的对手倒了,立刻欺压上去,缠斗起来。
老建安伯激动的语无伦次,只要阿贵一松懈。就猛喊看这里。
到最后,已经没有多少人看斗鹅,全盯着被老建安伯猛摇的甄妙看了。
因为老建安伯太激动,把甄妙藏头发的帽子摇掉了。
三千青丝瀑布般倾泻而下,甄妙无语凝噎的看着老伯爷。
永王爆笑出声:“建安伯,原来你带来的不是孙子,是孙女啊!”
老建安伯全心投入的盯着场内,突然大笑道:“哈哈,阿贵赢啦!”
众人一阵静默,皆给了还在发呆的小姑娘一个同情的眼神。
老建安伯冲上去把阿贵抱下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阿贵,居然还死撑着,冲甄妙挑衅的抬抬嘴。
甄妙又气又怕,往旁边挪了挪。
老伯爷一把把甄妙拉过来,喜气洋洋的道:“四丫头,等回去祖父给你封个大红包,今日多亏了你。”
“都是阿贵的功劳。”甄妙有气无力的道。
斗鹅完毕,便到了用餐的时候。
明馨庄格外巧妙,庄内一条河蜿蜒环绕,水清且浅,众人饮用的酒和瓜果,就被放入一个个小木船里顺水漂荡。
谁想吃些什么,直接从水中取用。
一个个平日华服盛装的勋贵,此时却放荡不羁的坐在河边饮酒吃菜,还有的居然打着拍子放声高歌。
甄妙很有些震惊,初霞郡主她们却早已见怪不怪。
不一会儿,清秀的小厮们抬着整羊整鹿上来,利落熟练的升起了火堆。
一个个年轻貌美的侍女立在勋贵们旁边,或是托着水盆,或是举着帕子,还有的布置好长长的桌案,放好碗碟筷子。
有的是侍女动手,有的是勋贵亲自动手,拿着刀子从整羊整鹿身上片下肉,就着火堆烤了起来。
那些参加比赛的白鹅见不得这种场面,已经被抱下去好生伺候了。
甄妙顿时恢复了精神,接过老伯爷手里的刀子道:“祖父,我来烤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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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存稿君,我这个更新渣居然能有这么多存稿,看来是有潜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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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出生于中医世家,嫁入豪门,风光无限又疲惫不堪地走完了她的一生。
等她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古代贵族仕女时,厌烦就浮上心头
再等她再看到和自己前世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时,她撇撇嘴。
人生这潭平静的湖水,这才起了点滴涟漪.......
第六十六章 蜂窝烤肉
“行,行,我等着吃乖孙女的烤肉。”阿贵斗赢了,老伯爷心情极好,看什么都是顺眼的,更遑论甄妙本来就手艺好了。
“行啊,建安伯,你这娇滴滴的小孙女还会烤肉?”沐恩候世子直接举着酒壶凑了过来,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就是你这个孙女,在七夕女儿会上赢了我闺女吧?”
“呃,似乎有这么回事儿。”建安伯挠挠头。
沐恩候世子冲赵飞翠招手:“飞翠,来爹这里坐。”
“父亲,您唤女儿做什么,熏死人了?”赵飞翠用帕子掩着口鼻道。
“这烟味多香,哪里熏了,来来,爹给你烤肉吃。”沐恩候世子虽然个子矮,手掌却厚重宽大,宠爱的摸着赵飞翠的头。
“父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赵飞翠在外人面前最不愿意丢了面子,拨开沐恩候世子的手。
甄妙却羡慕的看了赵飞翠一眼。
没想到,沐恩候世子如此疼爱女儿。
再想想她那个爹——
甄妙紧握着刀子,狠狠割下一块羊肉来。
赵飞翠时刻盯着甄妙的举动,见她这样不由取笑:“喂,你到底懂不懂烤肉啊?”
甄妙抬眼看看她,又开始忙自己的。
“飞翠,你们在说什么呢?”初霞郡主走过来。
这里就她们三个小娘子,又是同龄的,再合不来,也比和那些爷爷大叔们呆在一起强。
赵飞翠指指甄妙:“初霞,你看,我就说嘛,她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恐怕都没见过烤肉吧,也难怪刚才见了流觞曲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呢。”
初霞郡主顺着看去,见甄妙正摆弄着一块方砖似的羊肉,不由抿嘴笑了。
这烤肉。讲究薄、透,才会香而不腻,酥软好下口,可没见过哪里的烤肉跟砖头似的。
“行啦。总要想想人家的身份。”初霞郡主轻笑道。
声音说的低,也只有三个小姑娘才听到。
毕竟当着一群大老爷们吵起来,那显得挺没教养的,她们这些人自小就懂得人前该如何做了。
“郡主说说,我是什么身份!”甄妙把刀子往羊肉上一甩,刀子噗地一声没了进去。
看着笑眯眯却不带半点暖意的甄妙,还有仍在打颤的刀子,初霞郡主嘴角笑意一僵,好半天才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甄妙抬起眼帘,淡淡道:“就是听了郡主的话不明白。问一问,郡主也说不出答案,就算了。”
“你,你分明是吓唬我!”初霞郡主指着那柄刀子。
“不敢,我只是在做烤肉罢了。”
“初霞。别听她胡说,她这哪是烤肉,分明是故意吓你呢。”赵飞翠凉凉道。
甄妙斜睨赵飞翠一眼,又把刀子拔起来。
“你,你干嘛?”赵飞翠不由后退一步。
甄妙暗暗好笑。
果然还都是半大的小姑娘,若是大人自然明白她哪能怎么样。
“不干嘛。”甄妙用布抹了抹刀子,“两位都比我身份高贵。所以每次见了,才想找茬就找茬吗?”
说着轻蔑的看二人一眼:“上次七夕会,我赢了你哦,今日,我还能做出最好吃的烤肉来,你们呢。要是抛开身份,你们拿什么赢我?”
甄妙本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平日这话也不会说的,只是一次一次的被半大小姑娘挑衅,实在不胜其烦了。
又有身份之别。不如来次狠的,激的她们以后别再招惹她。
哪怕无视她也行啊!
“你简直大言不惭!”赵飞翠抬高了声音。
“怎么了,闺女?”
沐恩候世子一出声,就有人看了过来。
初霞郡主瞪了赵飞翠一眼。
心道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关键时刻总是上不了台面的!
赵飞翠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道:“没什么啦,父亲,是甄四说能做出最好吃的烤肉来,女儿才忍不住开口的。好啦,您快喝您的酒去吧。”
“最好吃的烤肉?”沐恩候世子来了兴趣,站着不动了。
其他人靠了过来。
这群人都是好吃好玩的,听说甄妙放话能做出最好吃的烤肉,又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哪个不来兴趣。
见人多了,赵飞翠也不再拦着,看着甄妙冷笑一声。
心道等会儿她出了丑,谁还记得她的失言。
“建安伯,你这孙女,真的会烤肉?”永王也凑过来,看一眼甄妙手中的肉块笑道。
“那当然了。”建安伯拍着胸脯道。
他可是吃过孙女做的饭的,府里的厨子都比不了。
“哈哈,建安伯,你这孙女要真能做出不错的烤肉来,回头我把新弄来的一对熊掌给你送去。”永王道。
他也不会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最好吃的烤肉,只要做出来的尚能入口,就成了。
“四丫头,你听见没,可得好好做。”建安伯兴奋的道。
谁都知道熊掌难得,他可是有年头没吃过了。
甄妙无奈看了建安伯一眼,专心处理手中的羊肉。
她不过是烤个肉,怎么又被人围观了。
用刀反复把整块羊肉拍松了,拿起一根筷子在羊肉上扎出数十个小孔。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得一头雾水。
“劳烦取些蜂蜜、鸡蛋来。”甄妙对站在旁边的侍女道。
“去拿。”永王道。
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只是烤肉还用得到蜂蜜和鸡蛋?
不少人心中疑惑,有的干脆交流起经验来。
等蜂蜜和鸡蛋来了,打出蛋清,把羊肉块浸了片刻,才拿出来放到火上烤。
一边翻烤,一边刷着食盐之类的调味料。
这样看来,倒是和别人烤肉没甚区别。
甄妙不停翻着羊肉,火候掌握极好,见是时候了,立刻刷上蜂蜜。
不多时。整块羊肉变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
“取个大盘子来。”
侍女把大盘子放到桌案上,甄妙已经烤好了羊肉,小心的夹着整块放到大盘子里。
“这就成了?”不少人好奇的问。
闻着味道确实不错。可这么大一块,真的入味了么?
甄妙笑笑,也不说话,取了一柄又快又亮的新刀,手起刀落,片刻把整块羊肉切成了无数大大的薄片。
一片片羊肉倒在盘子里,每一片都是表层微焦内里是蜜色的金黄,上面还有数十个小孔。
“好了,祖父,您尝尝?”甄妙放下刀子净手。
永王咳嗽一声:“来人。把这些羊肉分了,大家都尝尝。”
“就是,我也尝尝这最好吃的烤肉。”有人调笑道。
等夹起烤肉放入口中,顿时都噤声了。
甄妙选择的是肥瘦相间的后腿肉,又扎出了许多小孔。调料和蜂蜜早已经通过小孔融入了内部,是以每一片烤肉都是酥嫩鲜香,还带着淡淡蜂蜜的甜味,半点腥膻之气都无。
“哈哈哈,建安伯,你这孙女说的不错,这果然是本王吃过最好吃的烤肉了!”永王吃完自己盘中的那片烤肉。忽然后悔之前吩咐把烤肉都分下去了。
“确实是妙极,妙极。对了,我想起来了,建安伯,你这小孙女,是七夕会上制作巧果花瓜。被评了绝品的那个吧?”有人恍然大悟。
“不错!”建安伯得意的道,见一群人盯着他盘子里多出来的烤肉虎视眈眈,忙夹起来吞掉,摆摆手道,“别看了。都吃自己的去吧,我孙女可不是专门烤肉的,这是她孝敬我的,结果分给你们吃了。”
说得一群人讪讪散了。
这些人里虽有不少身份比建安伯要高,但建安伯年纪大,又是出名爱玩会玩的,平日相聚倒是挺受尊重
便连永王,虽然想吃,也知道让一个伯府的姑娘给一群人烤肉不像话,只得悄悄嘱咐初霞郡主道:“初霞,你和甄家丫头玩得好,等会儿别忘了让她给你们多烤些肉啊,到时候给你父王送来。”
初霞郡主犯了个白眼。
父王,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玩得好了。
“怎么样,我做的烤肉,是不是最好的?”甄妙望着初霞郡主和赵飞翠微微笑。
“是又怎么样?”都是小姑娘,虽任性了些,赵飞翠却还没学会口是心非那一套。,
尽管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甄妙做出的烤肉确实是她吃过最好的。
“那你们就输啦,以后就别有事没事的找茬了。要是实在看我不顺眼,大不了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
“谁说我输了?”好一会儿,初霞郡主似乎想起什么来,拉着甄妙道,“你跟我来。”
“啊?”
赵飞翠忙追了上去:“初霞,你带甄四去哪儿?”
“你们跟我来就是了。”
初霞郡主带着二人走走绕绕,进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
院中几株梨树已经结了果子,个头儿还不大。
走到第三棵树下,初霞郡主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锄头,对着树根旁挖了起来。
“初霞,你到底在挖什么啊?”
“等着就是了。”
不多时,初霞郡主脸上见汗,把锄头递给甄妙:“我累了,你来,小心着点,别弄破了。”
甄妙无奈的接过来继续挖。
看到一抹红色,初霞郡主忙叫停手,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墨黑色坛子来,得意冲甄妙道:“谁说我什么都不会了,这是本郡主五年前采花瓣上的露珠,亲自酿的酒。今儿打开,让你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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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小萝莉,人多事多极品多;
爹娘是个受气包,姐弟几人挨欺负。
日子可咋过呢?
不怕不怕,有极品灵泉和异能;
带着家人奔小康,做个威风八面的地主婆!
第六十七章 逃命
初霞郡主直接把酒坛开了封,浓郁的酒香味传来。
甄妙和赵飞翠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
初霞郡主跑进屋子,片刻后托着三个白玉杯出来了。
赵飞翠一点不奇怪的样子,掩口笑道:“初霞,这是放多久的了,你洗了么?”
初霞郡主白她一眼:“这里每日都有人清理的。”
说着把托盘放在石桌上,一一倒入美酒。
甄妙这才发现,这酒居然是绛红色的,且看着很浓稠,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尝尝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初霞郡主在跟甄妙较劲,她首先便把酒杯递给了甄妙,还一直等着她的动作。
甄妙接过酒杯,先是晃了晃浓稠的酒液,这才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
入口香醇清爽,还带着淡淡梅子味道。
“是放了杨梅吗?”甄妙看着初霞郡主真心赞道,“很不错。”
“真的?”初霞郡主扬了眉想笑,又想到这是向来看不顺眼的人,收了笑意,一脸别扭的道,“比起你的烤肉如何?”
这郡主,还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都很好,要是梅子酒配烤肉,那就更好了。”甄妙笑眯眯的道。
瞧着甄妙的笑脸,初霞郡主本能的皱皱眉,可想起那美妙的烤肉味道,不由暗暗咽了口水,别别扭扭的冷哼一声:“行,我们这就回去吃烤肉,喝梅子酒,飞翠你来评判,看到底是她的烤肉好,还是我的梅子酒好。”
“没问题。”赵飞翠答应的飞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甄妙暗暗翻个白眼,心道这有可比性吗?
“快点。”初霞郡主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拖甄妙。
“郡主,我自己走——”
三人拉拉扯扯走了一会儿。甄妙猛然停住脚步。
“哎,你干嘛?”初霞郡主差点撞上甄妙,急忙收住脚,不满的道。
“就是。冒冒失失的!”赵飞翠瞪了甄妙一眼。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初霞郡主对甄妙不一样了,而这种改变,让她本能的觉得不痛快。
“都噤声。”甄妙紧蹙眉头,“你们难道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哪有什么声音啊,你少故弄玄虚!”赵飞翠推了甄妙一把。
甄妙反手抓住赵飞翠手腕。
“哎,你放开,痛死啦!”
“甄四,你想做什么?”初霞郡主警惕的道。
这里就她们三个,她该不会想打她们一顿吧?
她敢!
初霞郡主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甄妙却顾不得这些。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们难道听不见,前边声音有些不对劲吗?”
被甄妙严肃的模样弄懵了,初霞郡主侧耳仔细听了听。
赵飞翠却拍向甄妙手臂:“初霞,别听她的。她就是故意找我们麻烦!”
初霞郡主神情严肃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对劲,飞翠你听,前面声音好乱,似乎还有哭声。”
“有哭声有什么奇怪的,初霞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喝醉了,哪次没有放声大哭的。还有唱歌打架的呢。”赵飞翠不以为然的道。
听她这么一说,初霞郡主稍微放了心。
却见甄妙忽然蹲了下来,把耳朵贴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二人大为惊讶。
这姿势,未免太不雅了!
甄妙站了起来,脸色相当难看:“你们在这等等,我去看一下。”
说着就要走。一把被赵飞翠拉住:“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的,先是说不对劲,现在又让我们留下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见赵飞翠拉着不让走。甄妙看向初霞郡主。
初霞郡主淡淡道:“甄四,你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甄妙叹口气:“郡主,赵七姑娘,不是我不想说清楚,只是我们离那儿甚远,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声音觉得不大对劲,那分明是打斗和哀嚎的声音,这恐怕不是纯粹为了宣泄情绪发出来的。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初霞郡主紧盯着甄妙问,不知不觉也紧张起来。
“倒像是厮杀!”
“什么?不可能!”初霞郡主先是满脸震惊,随后勃然大怒,“甄四,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可是我父王的别庄!”
“郡主,争论这些做什么呢,到底什么情况,去看一看就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要去一起去,难道你觉得你比我们强?”初霞郡主扬起了下巴。
甄妙只得叹气:“好吧。”
她本来是想探查一下情况,若是不对劲,就小心退回来,有初霞郡主这位主人在,好歹能寻个地方躲起来。
可若是她们也去,谁知道会不会保持冷静。
但看这架势,不让她们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们一定要冷静。”甄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个不用你说。”初霞郡主绷着脸走了过去。
随着渐渐靠近,声音越来越大了。
三人互相看看,脸色越来越凝重。
果然有问题!
“我,我们……”赵飞翠哆哆嗦嗦的张口,已经带了哭腔。
“赵七姑娘,你在这等我们吧。”甄妙见她腿脚哆嗦,怕得实在不像样子,开口道。
“飞翠,你留下。”初霞郡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强自镇定道。
赵飞翠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猛摇头:“我……我父亲还在那里……”
除了甄妙,二人都是真正的十三岁小姑娘,可她们已经明白事情真的不好了。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握住了赵飞翠,另一只手拉住初霞郡主:“那我们走,记住,等会儿无论见到什么,千万别发出声音。”
“嗯。”
这一刻,无论是身份高贵的郡主,还是自幼受尽宠爱的赵飞翠。都只是一个六神无主的小姑娘,而那双带着暖意的手,让她们心底安定了些。
三人脚步放得极轻,一步步靠近。
隔着丛花疏木。终于看清了那一边地狱般的惨象。
几个黑衣蒙面的人,身若游龙,穿梭于人群中,每经过一处,就是血花飞溅,伴随着令人战栗的惨呼声,一个人便轰然倒下。
幸存的人还在惊慌逃窜,处处是断臂残肢,高雅的流觞曲水,早已成了血河一片。
“爹——”赵飞翠的声音憋在了喉咙里。
甄妙惊得看过去。就见初霞郡主用手死死捂住赵飞翠的口,而捂住口的那只手,还是不停颤抖的。
被捂住口的赵飞翠双目圆睁,直直看着前方,泪水如珠子般滚落。
与此同时。咣当一声,初霞郡主一直抱着的酒坛子跌落在地,瞬间粉身碎骨,酒香四溢。
初霞郡主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她忘了自己还抱着酒!
“快走!”甄妙猛然拉了初霞郡主一把,然后便哭了。
她看到老建安伯仰倒在地,怀中还抱着已经变成红毛的阿贵。
“他们,他们是杀手。我们快走。”甄妙根本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也许是场面太混乱,各种惨呼声此起彼伏,酒坛跌落的声音,居然没惊动那些杀手。
初霞郡主绝望的寻觅着永王的身影,听了甄妙的话,下意识的点头。手不自觉收得更紧了。
赵飞翠拼命挣扎起来。
“郡主,再不放手,她要闷死了!”
初霞郡主猛然回神,同样带着哭腔:“我,我放手。你千万别出声!“
赵飞翠拼命点头。
初霞郡主手一松。
赵飞翠推开她,大口喘着气。
“我们快走,刚才那些杀手虽然没听到动静,但酒香味瞒不住的!”甄妙心跳如雷,脑子却异常冷静下来。
三人正要悄然退走,忽见一个黑影飞来,抬头一看,竟然是一颗双目圆睁七窍流血的头颅。
“啊——”
赵飞翠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而初霞郡主,则是把手放在唇边死死咬着。
甄妙也是吓得瞬间懵了,一脸呆滞的看着在自己脚下打转的那颗人头。
那一刻,她恨不得放声尖叫,可喉咙偏偏像堵了棉花,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那边一个黑衣人,目光冰凉的往三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糟了,被发现了!
甄妙陡然回神,推一把瘫软的二人:“快,快走!”
初霞郡主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赵飞翠如被抽去骨头般软倒在地上:“没,没用的,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啪的一声,甄妙打了赵飞翠一个耳光,边打颤边冷冷道:“他是看到了,可他现在顾不上杀我们,怎么,你要在这等着他吗?”
说完也不理她,向初霞郡主伸出手。
初霞郡主颤抖着握住甄妙早已冰凉的手,使劲站了起来。
赵飞翠张了张口:“带着我……”
二人一左一右,把赵飞翠拽了起来。
“你们跟我来。”
初霞郡主当先,三人互相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花丛深处跑去。
“初,初霞,我们躲到哪里?”赵飞翠神情都是木的,分明一副再受刺激就要崩溃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捉迷藏,不小心掉进去的那个废井?我们去那里。”初霞郡主一时紧张,猛然忘了路。
“那边。”赵飞翠哆嗦着伸出手指。
三人顺着赵飞翠指的方向狂奔,不知是哪个突然绊了一脚,顿时一起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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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危机
这个时候,甄妙强悍的身体素质就体现出来了。
她手一撑地跳了起来,随后一手拉着一个往上提。
初霞郡主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
赵飞翠哎呦一声,哭道:“我不行了,我脚崴了!”
“你想死吗!”初霞郡主又气又怕,伸手死命拽她。
“别碰我,疼,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不然也要疼死了!”赵飞翠断断续续哭着,大滴汗珠儿从额头滚落下来。
看这样子,真的崴得不轻。
甄妙焦灼的看了后面一眼,牙一咬,俯下身子把赵飞翠背了起来。
“你——”
初霞郡主二人都吓了一跳。
“带路。”甄妙喘着大气。
“好。”初霞郡主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注意别折了花枝草茎,发现痕迹,那些杀手会追上来的。”甄妙叮嘱道。
“嗯。”初霞郡主走在前面带路。
多了一个人,甄妙吃力起来,浑浊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赵飞翠神色怔怔的。
“你,你还坚持的住么?”不知走了多久,看着脸色已经白的有些透明的甄妙,初霞郡主气喘吁吁的问。
甄妙平缓着呼吸,一时没有做声。
赵飞翠眨眨眼,猛然想起来什么,一脸惊恐的道:“不要丢下我!”
“你闭嘴!”初霞郡主狠狠瞪了赵飞翠一眼,这才看向甄妙,咬唇道,“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
“初霞——”赵飞翠再次怔住了。
初霞郡主像是没听到赵飞翠的话,只是盯着甄妙。
甄妙摇摇头:“还是我来吧,郡主带路就好了。”
一个同龄人的重量,又是体力已经耗了大半的情况下,不是小郡主想的那么简单的。
她若不是每日坚持锻炼。又懂得一些呼吸的技巧,早就吃不消了。
“坚持不住了你就说话,别嘴硬!”初霞郡主丢下硬邦邦的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片桂树林。初霞郡主跑到一棵足有两人手臂粗的老榕树下,绕到它后面喊甄妙:“到了。”
三人停住脚,初霞郡主把爬满井口的杂草蔓藤拨开,指着下面道:“就是这里。”
废井倒是不深,能一眼看到井底。
里面铺着一层枯叶杂草,看起来倒是干燥的,但气味并不好闻。
初霞郡主和赵飞翠不由犹豫起来。
“不能犹豫了,要是杀手追来,我们想躲进去也来不及了。”甄妙虽然也怕这狭窄逼仄的空间,还是咬着劝道。
回头看一眼桂树林。初霞郡主下定了决心:“好,我们下去。
见她往里面跳,赵飞翠忍不住喊:“初霞——”
“嗯?”初霞郡主拧眉。
赵飞翠悄悄瞥了甄妙一眼。
初霞郡主一怔,随后大怒:“这是我家,我最熟悉。要是下去,自然是我先下去!”说完嘲讽的看了仍在甄妙背上的赵飞翠一眼。
赵飞翠变了脸色,讷讷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初霞郡主早已跳下去了。
甄妙放下赵飞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跳。
赵飞翠完全慌了,哭道:“你们都跳下去了。我怎么办?”
初霞郡主凉凉的声音传来:“你脚崴了,难道没有手吗?跳下来又不用脚!”
“你跳吧,我们两个在下面,可以一起接住你。”甄妙淡淡道。
赵飞翠这人,果然是自私凉薄,倒是初霞郡主令她大为意外。
不过这种时候。三人是一体的,怎么也不能不管她。
赵飞翠知道再没有置喙余地,狠狠心,双手并用扒着井沿儿翻了下去。
甄妙和初霞郡主伸手接住她,三人一起跌坐到地上。
“我们。我们会被发现么?”赵飞翠怯怯的问道。
那般惨象,似乎把这个飞扬跋扈的女孩子的胆气都吓没了。
沉默许久,初霞郡主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脸色苍白的看二人一眼,道:“听天由命吧,若是发现了,我有这个!”
“这个有什么用,那些可是杀手!”赵飞翠反驳着,忽然脸色一变,明白了初霞郡主的意思,不由惊呼一声,一脸惊惧的看着她。
初霞郡主微抬了下巴:“怎么,被人发现,你还想独活,被人凌辱吗?”
“我……”赵飞翠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来没有一刻,觉得生命这么宝贵过,她不想死,她才十三岁呢!
初霞郡主收回目光:“随你好了。”
然后看向甄妙:“你呢?”
平日她再怎么骄纵,也是堂堂郡主,皇室一员,怎么能被贼人凌辱。
那是她以郡主之尊,必须捍卫的底线!
尽管只有十三岁,这个道理自幼她便懂得的。
看着初霞郡主一脸决然的神色,甄妙笑了笑,一伸手,手心上竟然是一块碎瓷片。
“我本来准备了这个,没想到郡主有匕首。”
这碎瓷片,是酒坛子跌落碎裂时,她趁乱收起来的,不至于手无寸铁。
当然,她没想着像初霞郡主那样为了避免被凌辱而自杀,而是想寻最好的时机拼一拼。
若是走运捞个垫背的,死的也没那么憋屈不是。
初霞郡主却误会了甄妙的意思,露出赞许的目光,瞥一眼赵飞翠道:“果然,传承几代的侯门勋贵,到底是不同的。”
赵飞翠脸涨得通红,可现在的她完全没有顶嘴的底气,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我们还是都安静的休息会儿吧,若是有人追来了,听到我们说话就糟了。”甄妙提醒道。
三人都不再言语,时间仿佛凝固了般,缓慢流淌着。
“卫长,这几个人都是高手,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举办酒宴的地方,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男子对正舞着刀和一个黑衣人交手的蓝衣青年喊道。
蓝衣男子刀一扬,震飞了对手手中的刀。在对方惊愕之际刀落下直刺过去,刺入了对方的小腹。
刀利落的拔出,身子往旁边一侧避开飞溅的鲜血,顺势抬脚。踹中正和满脸是血的男子缠斗的黑衣人手臂。
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手臂竟然骨折了!
面对这种情况,黑衣人只是闷哼一声,手中尖刀竟然向自己腹部刺去。
竟然是要自尽!
蓝衣男子竟似早有准备,手中刀再次抵住那人武器,冷声对满脸是血的年轻男子道:“想活命,就给我坚持住!留下活口!”
“是!”年轻男子见卫长大发神威,顿时来了精神。
蓝衣男子匆忙向别处赶去。
在他游走攻击下,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形势终于被彻底掌控。
蓝衣男子看着站成一排的年轻男子们。沉声道:“龙三去送信,龙四看好俘虏,剩下的都去看一看,把受伤的人集中起来。”
“是!”
几个年轻男子都散开,蓝衣男子这才走到肩膀被血湿透了的永王面前。躬身施礼道:“永王受惊了。”
“你是?”永王有些迟疑。
罗天珵虽然是镇国公世子,又是宫中侍卫,可永王素来是不务正业的,心思都放在了玩乐上,加之站在面前的男子浑身浴血,一时竟没认出来。
“臣乃龙卫第七卫长,罗天珵。”
“是镇国公世子?”永王总算反应了过来。心下一松,身子不由软倒。
罗天珵忙把永王扶住:“永王,臣护送您回府。”
“嗯,好,好。”永王连连点头,抬脚欲走忽然僵住。脸色难看的道,“罗世子,本王的女儿还不知去向!”
“郡主也在这里?”
“对,对,还有沐恩候世子的闺女和建安伯的孙女!”永王有些急了。“罗世子,烦请你快点找一找!”
罗天珵也怔了,不由自主的问:“哪一个?”
“什么哪一个?罗世子,你发什么呆啊,快去找她们!”
罗天珵深吸一口气:“哪一个孙女?”
“什么哪一个?呃,呃,就是做烤肉特别好吃那一个!本王听沐恩候世子的闺女喊她甄四。”
说不出为什么,听到这话,罗天珵心狂跳了一下,随后才冷静下来,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呼啦一声,几个年轻男子站到了面前。
罗天珵指着一人道:“去看一下死去的女子中,有没有不是侍女打扮的。”
然后看向剩下的人:“所有受伤的人都集中在一起了么?”
“卫长,在这边。”
罗天珵快步走过去,看着受伤的男男女女。
男子虽然一身狼狈,仍可以看得出是锦衣华服,女子则通通是侍女打扮。
“你们谁看到郡主了?”
惊吓过度的人全都茫然摇头。
“卫长,死去的女子,皆是侍女打扮。”前去查验的侍卫来报。
罗天珵看向幸存的侍女们:“你们身为侍女,居然不知道郡主的去向?”
这话杀意腾腾,包括勋贵们在内,不由自主的头皮一冷。
良久,一个侍女怯怯道:“婢子好像看到一个黑衣人,往那个方向去了。”
“你们在这里保护永王,守着伤者,我去那边看一看。”
罗天珵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眼前。
另一边,甄妙三人背靠背无声坐着,只觉度日如年。
忽然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三人同时身子一僵。
都是小姑娘,耳聪目明,再仔细听,确认了那声音就是脚步声!
三人紧张的大气不敢出,俱都仰头死死盯着井口。
不多时,看到一个蒙面人缓缓往井底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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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人心
赵飞翠吓得尖叫起来。
初霞郡主颤巍巍的握着匕首,举到胸前。
“千万别站起来!”甄妙低喝了一声,身子往井壁靠去。
二人见状,忙跟着照做。
赵飞翠吃痛,可是连尖叫的勇气都没了,挣扎着挪动到井壁,无声哭泣起来。
蒙面人探头俯视着她们,声音冰寒充满杀气:“哪个是郡主?”
三人互视一眼,时间有短暂的凝滞。
不耐烦且充满杀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哪个是郡主?”
三人依然沉默。
就见黑衣人忽然举起手中尖刀往井口刺下,冰冷声音直戳三人心口:“若是不说,那你们就一起作伴吧!”
“啊,不要!”赵飞翠捂着脸大喊起来,手胡乱指着:“是她,她是郡主!”
气氛一片死寂,赵飞翠指的,刚好是甄妙和初霞郡主中间的方向!
“到底是哪个?”蒙面人追问,声音听起来更加冰冷,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初霞郡主和甄妙身上。
赵飞翠满脸涕泪,手指伸出不停抖着,最终指向甄妙:“是她。”
此话一出,初霞郡主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喊道:“你,你,我……
那边甄妙眼前一黑,身子腾空而起,再睁眼,已经到了上面。
“我才是郡主。”初霞郡主后面的话终于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可是上面已经没有了动静。
初霞郡主死死瞪着赵飞翠。
井下一片沉默。
许久,就听啪的一声,初霞郡主扬手打了赵飞翠一个耳光。
蒙面人一走,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跟着褪去,赵飞翠恢复了胆子,捂着脸大叫:“初霞,你,你为什么打我,要知道。是我救了你!”
啪得一声,赵飞翠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初霞郡主高仰着头,神情怔忪:“对,是你救了我。可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耻!”
她觉得心里好乱。
那种绝境下。她居然活了下来,可她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杀手抓错了人!
两个耳光打得赵飞翠已经披头散发,听了初霞郡主的话,双手猛摇着她的肩膀:“初霞,你给我醒醒吧,什么无耻,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初霞郡主回神,冷笑起来:“可是我们活着,她死了!”
听到这。赵飞翠眼中飞快闪过羞愧,可随后硬着头皮道:“不是她死,就是你死的,初霞,难道你不想活着吗?况且。你,你不是一直讨厌她吗?”
初霞郡主咬唇盯着赵飞翠,直到她心虚的低下头去,才一字一顿道:“赵飞翠,她救了你。”
赵飞翠头垂的更低了,手死死绞着衣服不说话。
初霞郡主气势一松,再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是讨厌她。可我从没想过要她死啊——”
“郡主。”一个清冷声音传来。
“啊!”赵飞翠吓得猛然抱住初霞郡主。
初霞郡主同样吓得僵住了。
二人竟没有勇气抬头。
“郡主,在下是龙卫第七卫长,罗天珵,现在救您上去。”
这话落入二人耳中,无疑是一阵仙乐。
二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绝的蓝衣男子纵身跃了下来。
随后各自手腕一紧。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瞬息间三人到了上面,同时落地。
赵飞翠脚一沾地,顿时疼的身子向罗天珵栽去。
罗天珵身子一旋,只用一只手把赵飞翠撑住,待她站稳。沉声道:“得罪了。”
乍然被救,二人还有些发呆。
“在下听说甄四姑娘也和郡主二人在一起,不知——”
初霞郡主和赵飞翠对视一眼。
“她——”赵飞翠刚开口,就被初霞郡主打断。
“刚才有个蒙面人发现了我们,以为甄妙是我,把她截走了!”
这话一出,二人顿觉周身一冷。
初霞郡主咬咬牙:“罗卫长,你快去救她吧!”
罗天珵紧绷了脸没有理会二人,四下扫视一番才抱拳道:“郡主,前面已经被在下带来的人控制了,救援的队伍很快就到,你们先过去吧,在下去寻甄四姑娘。”
话音刚落,人就如矫健的豹子,几步蹬起消失在二人视线里。
良久,赵飞翠喃喃道:“他能找到甄四吗?”
“不知道,我们在井下,连蒙面人去了哪个方面都不清楚。或许罗卫长有别的办法吧。”初霞郡主说完再懒得理会赵飞翠,抬脚往回走去。
赵飞翠脚踝肿得老高,一动弹就疼得死去活来,不由大喊:“初霞,扶一扶我啊,我走不了路。”
“我不敢!”好一会儿,传来初霞郡主凉凉的回答,人慢慢消失在赵飞翠眼前。
赵飞翠强撑着挪动几步,最终跌坐在地上,想着一连串的变故,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羞是恼还是悔,捂着脸大哭起来。
“父王!”初霞郡主返回,见多了许多身穿龙甲的侍卫围着永王,声音哽咽着扑了上去。
“初霞,太好了,你没事,担心死父王了!”永王见初霞郡主回来,心总算落了地,连肩膀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初霞郡主抬起头:“父王,您快派人去追,有一个杀手把甄四截走了!”
“什么,还有漏网之鱼?”永王一听这话站了起来,吩咐道,“你们快去找人,务必把人寻回来,那杀手要留活口!”
说到这里永王有些心虚。
那些见人就杀的蒙面人一失手,居然全都自杀了,只有罗世子先前逮的那人还活着,他因为愤怒提来审问,居然被他咬破口中毒牙自尽了!
要是最后一个杀手也死了,那他这场祸事算是白遭了,更无法向皇兄交代!
这里可是京城,且是权贵云集的西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
更何况还有好几个惨遭毒手的勋贵,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家里人也不会罢休的。
永王心情沉重的坐下来,整个人都没精神了。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王爷,死者名单出来了,皇上招您速速进宫。”
“知道了。”永王站起来,叮嘱道,“好生护送郡主回王府。呃,初霞,沐恩候世子的闺女呢?”
初霞郡主垂着眼皮,不冷不热的道:“她脚崴了,可能还在来这的路上。”
永王忙吩咐两个侍卫去接赵飞翠,侧头对初霞郡主道:“那丫头可怜。沐恩候世子没了。”
“是么?”听了这话,初霞郡主怔怔的,也说不出是讨厌赵飞翠,还是可怜她了。
甄妙被蒙面人夹在腰间,耳边风呼呼的响。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悄悄把手缩回衣袖,探到装有碎瓷片的暗袋里,又停了下来。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虽然日日锻炼,会几手出其不意的招式,可比起专业的杀手来差的太远了。
这人没有马,又是见人就杀。应该是特意培养出来的杀手,潜入明馨园进行刺杀。
可他居然留下活口,带着自己逃跑,这说明什么?
甄妙快速思考着,心中一喜。
是不是说明——
有人发现明馨园被袭了,且控制住了局面!
随后。甄妙又沮丧起来。
就算如此,她被冷血的杀手劫走,也只是当个挡箭牌,若是不见追兵来追,他恐怕不会带着自己这个累赘。
正想着。忽听一个声音道:“站住!”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蒙面人身子一顿,随后奔的更急。
破空声传来,蒙面人揽着甄妙迅速避开,继续飞奔。
又是破空声传来,这次蒙面人没有躲避,反而手往外一推,用甄妙挡住了暗器袭来的方向。
罗天珵脸色都变了,手一扬又是一物射出,叮咚一声响,撞飞了先前那物。
蒙面人带着甄妙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罗天珵再不敢使用暗器,加快了脚步。
蒙面人多带了一个人,渐渐被罗天珵追上。
“你看看前面,还要跑吗?”罗天珵停了下来。
蒙面人看一眼身后的悬崖,再看一眼罗天珵,把甄妙拉在身前。
“放了她,我留你个全尸。”罗天珵看也不看甄妙,步步逼近。
蒙面人沉默不语,忽然一声冷笑,竟抱着甄妙纵身往下跳去。
甄妙吓得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罗天珵急的喊了一声,跟着跳了下去。
甄妙紧闭双眼,以为这次要粉身碎骨了,却发觉自己悬在了半空中。
睁开眼往上一看,才发觉罗天珵双手拉住她的脚,同样是倒挂的姿势。
他的双腿,竟然缠在悬崖侧壁伸出的树干上!
再看看下方,那蒙面人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手在空中晃荡,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柄尖刀,趁着身体晃动的机会,竟然探出尖刀,想刺入悬崖侧壁的缝隙里。
甄妙怒了。
这个杀人魔,拉着自己垫背不说,现在居然还想借着机会逃跑?
休想!
甄妙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掰蒙面人那只手。
蒙面人只是冷笑一声,手上一用力,甄妙顿时疼的流下泪来。
甄妙狠狠瞪着蒙面人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那眼睛里,居然有嘲笑和得意。
似乎在说,就你这力气,能拿我怎么样?
甄妙冷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那块碎瓷片来。
蒙面人眼神顿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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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总小悟大大的《侯门福妻》,很肥了,可以杀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魂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
第七十章 赌气(随云清风的财神罐加更)
甄妙毫不犹豫的拿小瓷片在蒙面人手背上一划。
蒙面人闷哼声传来时,就听罗天珵喝道:“不要,留活的!”
蒙面人已经松开手,直直掉了下去。
在二人视线中,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
甄妙捏着小瓷片,艰难的回头看看罗天珵。
罗天珵寒着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主张?”
这话一出,甄妙心中生的感激之情顿时散了不少,气喘吁吁道:“你觉得,这棵歪脖子树能久久支撑住我们三个人?”
她也知道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必须留活口,可总要在自身安全能保证的前提下。
这场刺杀,绝对不是针对建安伯府的,更和她无关,他们只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难道为了旁人的真相大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见甄妙理直气壮的样子,罗天珵就来火,薄唇紧抿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谁说要久久支撑?”
没等甄妙再开口,拉住她脚踝的双手忽然一使劲,她整个身子就被抛了起来。
紧跟着缠住树干的双腿一蹬,借着反冲之力整个人也跳了上去。
甄妙都没来得及尖叫,就落入一个带着淡淡皂荚香味的怀抱里。
罗天珵揽着甄妙在空中一个旋身,二人同时落地。
脚踩了实地,甄妙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这才后怕起来,瞪着罗天珵道:“你,你就不怕失手?”
“不会失手。”罗天珵淡淡的道,“走吧。”
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甄妙抿抿唇,默默跟上。
走了几步罗天珵忽然停住,甄妙忙往旁边避开,不解道:“好端端的停下来做什么?”
再看罗天珵,脸色比之前更冷了:“我还没问。好端端的你跟着建安伯来明馨园做什么?”
甄妙被问的愣了愣。
见她不做声,罗天珵脸上带了怒色:“身为女子,最好安分些!”
说完转身就走,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甄妙这个气啊。想反唇相讥吧,刚刚人家还救了她一命,这样似乎显得太没教养了。
就这么任他乱说吧,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是说士可杀不可辱吗!
甄妙想了想,她又不是士子,只是个小女子,还是算了吧。
说到底,救命之恩还是更重些。
没志气的追上去,有些忐忑的问:“罗世子,你知不知道我祖父如何了?”
问到这。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建安伯抱着染血的阿贵倒地的样子犹在眼前,可因为罗天珵半点没有提,她总觉得反而是个好消息。
若是正常情况,他,他总要说一声吧?
甄妙又有些不确定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人似乎也有点不正常啊。
就在甄妙心里七上八下,越来越紧张时,罗天珵才不紧不慢的道:“建安伯被利刃刺入了心口。”
甄妙脸上血色顿时褪去。
罗天珵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甄妙,心道她倒是比寻常女子胆子大些,遇到被截杀又差点掉下悬崖这种事,也没有被吓晕,甚至不哭不闹。还能记得问祖父的情况,倒是难得了。
“你是说,我祖父他,他死掉了?”甄妙一直高度紧绷的精神一松,终于忍不出哭了出来。
伸手摸摸,发现帕子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仰头看着他。
罗天珵下意识的避开那双被泪水洗过显得更加清亮透彻的眸子,道:“建安伯心脏长偏了。”
“啊?”甄妙顿时止住了哭声。
“他伤势比较严重,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甄妙松口气,破涕而笑:“太好了!”
随后擦擦眼泪。皱眉道:“你怎么不一次把话说完?”
罗天珵没回答,淡淡目光扫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甄妙猛然明白过来。
这个混蛋,他是故意的!
气不过的追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咬牙问道:“罗世子,你既然这么讨厌我,还跑来救我做什么?”
罗天珵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职责所在,换谁我都会救的。”
“御前侍卫的职责,不包括这个吧?”甄妙忍不住反驳。
喂,你那嫌弃我自作多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她只是纯粹的好奇他救人的目的而已!
既然厌烦她,不是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吗?
前段时间不还偷偷潜入她房里,想杀了她。
甄妙苦苦思索着,忽然想到罗天珵那句“留活口”,顿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罗世子追来,是为了那杀手吧?”
罗天珵深深看她一眼,说不出是赌气还是怎么,气极反笑道:“甄四姑娘好聪明,你说的一点不错!”
说完这话,掉头就走。
甄妙眨眨眼。
这男人,简直莫名其妙啊。
就算她猜对了,也不必恼羞成怒呀。
小跑着追上去,真心实意的道:“罗世子,就算如此,我也很感谢你顺带的救命之恩的。”
罗天珵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真的。”甄妙再次表达谢意。
别人虽是举手之劳,那也是救了她一命,就算人家不在意,她也会把这救命之恩放在心上的。
罗天珵嘴唇一抖,吐出一个字:“滚。”说完扭头大步流星的走着。
这话相当伤人,放到平时,甄妙定会怒了,可眼看着走得飞快,像炸毛的猫一样的罗天珵,她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而且他……流血了……
罗天珵听到后面没有动静,回头一看甄妙还在原地,冷着脸返了回来:“你到底走不走,若是再有杀手,我可没有耐心顺手救你了。”
“噢,你的腿流血了。”甄妙没有理他的话,伸手指指。
罗天珵嘴角翘起:“我当然知道。这还用你说?”
甄妙气得抿了抿唇。
这人是怎么了,像个刺猬似的见人就扎?
不,是见她就扎!
对别人,他温文有礼着呢!
甄妙也不说话了。人家流血自己都不疼,她多嘴做什么。
“呃,你腿一直在流血,可能会失血过多昏倒的。”又走了一会儿,甄妙还是忍不住道。
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又忍不住多嘴了。
想想救命之恩,坦然了。
在罗天珵又拿那种眼神看她时,抢先道:“我知道这不用我说,你知道,可你好歹处理一下伤口啊。不然等你失血昏倒了,我是没有力气拖你回去的。”
罗天珵再看甄妙一眼,伸手把衣衫撕下一块来,只是把双腿被树枝划的纵横交错的几道伤痕按了按,就把沾了血的布丢到一旁。道:“伤口都不深,血一会儿就止住了。放心,不会让你拖我回去的。”
这次甄妙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小半个时辰后,二人才回了明馨园。
永王一众人等早已离开了,只剩下几个年轻侍卫守在那里,见罗天珵回来了。齐齐施礼。
“卫长,永王进宫了,其他死伤者也送回了各自府中。皇上宣您进宫觐见。”
罗天珵点点头:“知道了。”
一个侍卫道:“卫长,永王离开前派了许多人去寻您和漏网的杀手。”
“那人已经摔落悬崖了。”
这话一出,场面静了静。
那侍卫看一眼罗天珵眼色,小心翼翼道:“卫长。先前您要留的活口,自尽了!”
罗天珵果然脸色一变,清淡的气质陡然变得冷硬:“怎么回事,不是要你们仔细看好吗?”
前一世,那些杀手们是全身而退的。等人们发现时,除了只剩半口气的建安伯,其余人都死绝了。
人证物证什么都没留下,后来的调查就渐渐偏离了方向。
直到后来厉王起事,一些事情才渐渐的浮出水面,可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之所以坚持要留活口,就是想现在查出点和厉王有关的线索,提前给昭丰帝提个醒。
昭丰帝不是庸君,若是早有防备,将来的事还不定如何呢。
“卫长,是永王想要审讯那杀手,我们实在不敢拦着。那杀手就咬碎毒牙自尽了。”年轻的侍卫说着,也觉得委屈。
他们倒是提了醒,可当时盛怒的永王根本不听啊,看那架势要是再说什么,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听说是永王的吩咐,罗天珵再恼怒也不便说什么,暗叹一声天意。
“你们今日都辛苦了。龙三,带兄弟们去喝酒,好好犒劳一下。”罗天珵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射向一个年轻侍卫。
“多谢卫长。”
年轻的侍卫们大喜,今日这事说来也巧,被他们碰上了。
虽然兄弟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居然没有死人,还救了包括永王在内的那么多人,这功劳一定小不了。
他们这些人,出身都不错,也正因此,当侍卫时做的都是些光鲜的事儿,虎卫那边的人心里都隐隐看不上,等将来出了宫,不过是混个清闲的差事罢了。
可现在立了这样的功就不一样了,将来还说不准有什么造化呢。
都是年轻人,有几个不想建功立业。
勋贵说起来好听,一些空有爵位的过得还不如寻常官宦人家呢。
“走吧。”罗天珵看一眼甄妙。
“卫长,您去哪里?”龙三忍不住提醒,“皇上招您进宫。”
“你们都散了吧,其余的不用多问。”
眼见着罗天珵带甄妙走了,年轻的侍卫们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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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问话
“那位姑娘是谁啊,卫长这是英雄救美了吗?”
“这还用问,没看卫长都要亲自送那位姑娘回府吗,我看啊,卫长这次不但名利双收,还要抱得美人归了。”
“这话不能乱说,卫长不是定亲了吗,那位姑娘能出现在这里,定是勋贵家的小娘子,总不能做妾吧?”
“哎呀,这么说,卫长和那位姑娘,只能是‘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也许是因为立了功心情大好的缘故,年轻的侍卫们都拿罗天珵说笑起来。
他们一到了这里就开始拼杀,后来场面控制了,才知道郡主不见了,后来郡主回来,赵飞翠也被寻了回来,只知道还有一个杀手逃了,却不清楚还掳了谁。
“行了,你们还没喝酒呢,就醉了么,都胡乱说什么!”龙三开口喝止。
年轻侍卫们都嘻嘻笑起来。
一个侍卫忍不住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卫长比我们想象的还厉害?”
有人踹他一脚:“废话,卫长不厉害,怎么当卫长?”
那人猛摇头:“不是,你们想想,那几个杀手身手分明比我们高出不少,虽然远不如我们人多,但我们居然没有人死,这说明了什么?”
他这么一提醒,有人恍然大悟:“不错,那几个杀手实力高强,我们几个合围一个还危机重重,每一次遇险都是卫长恰恰赶到解了危机。”
说到这里几人互相看看,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那几个杀手与其说是被众人合力拿下的,还不如说是罗天珵一个人的功劳!
众人都不再作声,心中隐隐的对罗天珵多了一层敬畏。
罗天珵赶着马车把甄妙送回了建安伯府。
甄妙下了马车,心中五味杂陈。
他亲自送自己回府,还是顾及自己的名声吧?
呃,她似乎没什么好名声可言了。
甄妙暗暗叹口气,对罗天珵诚心道谢:“多谢罗世子送我回来。你的伤口还是早点处置一下吧,虽然不深。但天热容易感染。”
罗天珵淡淡点头:“我还有事,告辞了。”
转身解下套在马身上的绳索,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甄妙吃了一鼻子的灰。咳嗽两声,心道救命之恩什么的,果然最难还了啊。
“四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一个门房听到声音跑了出来。
“老伯爷回来了么?”
“回了,老伯爷先前被人抬回来,府里都炸开锅了。四姑娘,老奴多句嘴,老夫人心情恐怕不大好。”
“我知道了,多谢安伯。对了,把这马车寻个地方安置好。”甄妙说着从侧门进了府。坐上候在那里的轿舆直接到了垂花门处,步履匆匆的赶到宁寿堂。
大丫鬟白芍为她挑起水晶帘:“老夫人,四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听着老夫人平静无波的声音,甄妙只觉风雨欲来的气氛扑来,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缓缓跪下:“祖母,孙女回来了。”
“妙儿——”一直候在宁寿堂,眼睛都快哭肿的温氏忍不住冲过来,拉住甄妙左看看右看看,“妙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甄妙悄悄抬了眼睛。见满屋子的人,包括挺着肚子的虞氏,只少了李氏。
“温氏,你坐到一旁去。”老夫人终于开口。
见甄妙虽然狼狈些,却没有受伤,温氏放了心。默默站起来退到一旁。
“虞氏,你月份大了,四丫头也平安归来,且去歇着吧。”
老夫人格外严肃,虞氏不敢反驳。站起来应了声是,担忧的看了甄妙一眼这才离去。
老夫人扫一眼屋里人,看向甄妍:“你们几个也下去吧。”
转眼打发不少人出去,屋内只留了大夫人蒋氏和温氏。
老夫人目光这才落在甄妙身上,良久叹口气:“四丫头,这些日子以来,你算算,你惹了多少麻烦,让祖母怎么说你!”
甄妙本来身子绷得直直的,做好了被老夫人痛骂训斥的准备,没想到听到这番话,不由脸红道:“都是孙女的不是。”
老夫人站了起来:“当然是你的不是,你明明知道你祖父,你祖父是个——”
到底不好在晚辈面前说建安伯的不是,继续道:“你还跟着添乱!”
老夫人想想,也明白甄妙是倒霉,定是被那老家伙强拉着去的。
可就这么原谅她,心里又顺不下这口气!
“便是长辈的话不得不听,你一个姑娘家也该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实在推辞不了,你来这儿陪我说话,谁还能强行把你带走不成?”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
“孙女愚钝。”甄妙低下头,“不知道祖父如何了?”
“你祖父命大,御医说已经无碍了,只是要仔细调养着。四丫头,这次的事我也不再多说,以后除了去宫里陪方柔公主,你就不要出门了,留在宁寿堂给你祖父侍疾吧。”
“祖母?”甄妙大为意外。
她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就这么算了,连惩戒都没有!
老夫人沉了脸:“怎么,你有意见?”
甄妙忙摇头:“没,没,孙女十分愿意的。”
老夫人这里的小厨房比大厨房用起来还顺手呢,而且给老伯爷侍疾也是她应该做的,哪有不情愿的道理。
“那就这么定下了,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到宁寿堂来。”
“是。”甄妙起了身准备退下,忽见阿绸匆匆进来。
“老夫人,宫里来人了,宣四姑娘即刻进宫觐见。”
众人一怔。
还是蒋氏最先反应过来,高声道:“快去把先前大姑娘留在宁寿堂还未上过身的衣裳拿出来给四姑娘换上,给四姑娘简单梳洗一下,快!”
即刻进宫觐见,可是半点耽误不得的,可甄妙这样子进宫实在不妥。总要稍微收拾一下。
早先蒋氏所出的大姑娘甄宁,最得老夫人宠爱,常在宁寿堂小住的,如今还留着不少东西。
甄妙要住进去的。正是甄宁曾住过的碧纱橱。
几个丫鬟把甄妙推进碧纱橱,手脚利落的把她收拾好。
甄妙辞别了老夫人几人,随宫人再次进了宫。
“温氏,二丫头马上要出阁了,近日事情多,你这做母亲的好生看顾着,别有什么疏漏。”
“媳妇知道了。”甄妙又进宫去,温氏悬心的不行,听了老夫人的话,一脸忧心的走了出去。
蒋氏留在屋内。老夫人不开口便静坐不语。
良久,老夫人才开口:“蒋氏,你说对四丫头,我是不是太宽容了?”
蒋氏笑道:“妙丫头聪慧又孝顺,虽惹了些麻烦。可有时也是身不由己,老夫人看得明白,也是她们这些做晚辈的福气。”
老夫人叹气:“蒋氏,还是你通透。四丫头这次牵连进的祸事虽不小,但满京城如今好几家披白的,受伤的更是不提。她不过是跟着祖父去顽,本就不算什么大事。现今各家乱糟糟的谁还记得她一个小丫头。要是我们府里大张旗鼓的,反而是自揭其短了。”
“老夫人说得极是。”蒋氏深以为然。
老夫人暗暗点头,心道幸亏李氏不在,不然依她的性子不定怎么添油加醋,没事也要搅出点事来。
这事四丫头确实有错,李氏要抓着不放。她也不好就这么轻轻放下。
“李氏那里,你也看着点,别惹出笑话来。”老夫人又叮嘱了一句,想着李氏有些头疼。
谁想到她为了让五丫头、六丫头进宫当伴读,竟求到嫡姐那里去了呢。
结果掏空了多年的积蓄不说。还落了个一场空!
这也就罢了,居然跑回娘家闹起来,平白吃了一顿挂落。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回府就寻死觅活的让伯府给她做主。
这种事,能怎么做主?
老夫人再次后悔,当初不该因为老二丧妻,就急着给他续娶了勋贵家的庶女的。
若是慢慢寻一门寻常官宦人家的嫡女,定比现在强的多。
如今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了。
“蒋氏,等二丫头亲事过了,府里的事务,半点都不要李氏再沾手了。”
李氏积蓄被娘家人掏空了,心思就会打到伯府银钱上来,这是人性!
依着她那只有小聪明的性子,还不知要弄出什么事来呢。
老夫人只有三个嫡子,将来二子、三子分出去单过,主母也是要能撑起家来的。
所以这些年虽是蒋氏主持中馈,李氏和温氏也各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逢到大事亦会跟着料理。
一是想让两个儿媳锻炼管家能力,二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她们填补一点。
“媳妇知道了。”蒋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一喜。
昭丰帝此次召见甄妙的地方设在御书房,除了他本人,还有永王父女和赵飞翠,以及罗天珵。
甄妙行了礼,魏公公替昭丰帝问话:“甄四姑娘,今日你和初霞郡主、赵七姑娘遇到杀手的情况,能否说一遍?”
甄妙组织了一下语言,把经过说了一遍。
昭丰帝听了拧了眉,甄妙说的虽比初霞郡主二人详细些,可也没什么出入。
一个活口没有,线索,难道就这么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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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赐宝
昭丰帝最想知道的,是这批杀手到底是谁派出的,究竟是永王结下的仇家,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人不安分了,想搅乱京城这潭水。
而后者,是昭丰帝最不能容忍的。
昭丰帝发觉对京城的掌控没有他想象的有力,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就敢行刺永王,屠杀勋贵,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该刺杀他这个天子了。
帝王多疑又惜命,昭丰帝越想越不安,自然想起了罗天珵曾经的提议。
在龙虎卫之外再建立一个特别卫队,一明一暗,直接归他管控。
昭丰帝不由看了垂首立在一旁的罗天珵一眼,心道这小子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真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若是有适龄的公主——
瞥一眼俏生生立着的甄妙,昭丰帝摇了摇头,心下又有些惋惜。
若是早日发现这小子的潜力,他可不会任由镇国公府和建安伯府结了亲。
大周朝可没驸马不得担当要职的规矩。
如今吗,别说其他公主已经出嫁,方柔公主年纪还小,就算有适龄的,他身为天子,也做不出夺人姻缘的事来。
甄妙可不知道她那未婚夫君在昭丰帝一个念头中差点就没了,眼见昭丰帝不说话的来回踱步,气氛越来越压抑,只得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
“皇伯父,真的没有了,当时那蒙面人只是问谁是郡主,然后错把甄四当成侄女给抓走了。甄四她,倒是给侄女挡了一劫。”初霞郡主向来得昭丰帝疼爱,说话自然随意了不少。
她总觉得皇伯父看甄妙那一眼有点古怪,该不会是迁怒她一个姑娘家跑去明馨庄看斗鹅比赛吧?
要是皇伯父对甄四有了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说,甄四也算是受了她的连累。
“皇上,那蒙面人根本认不出我们三个哪个是郡主,民女想着。他们会不会对京城不熟悉,说不准是才从外地来的呢?”赵飞翠声音沙哑,眼睛也是肿的,可是皇上召见。就算刚没了父亲也不得不来。
她恨极了那些杀手,绞尽脑汁的想着线索。
初霞郡主白她一眼:“你以为是经常参加花会、诗会的那些夫人小姐啊,谁都认识我们?”
“呃。”赵飞翠讪讪的低下头,心中很难过。
也许六姐说的对,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如今没了父亲,她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二人的对话谁都没有在意。
初霞郡主说的不错,大周朝说来民风开放,女儿家还是养在深闺的,像她们这些贵女虽常常参加一些聚会。也只限于小圈子里,见外男的机会并不多,熟识的不过那些人而已。
以此来推断那些杀手是外地人,太牵强了。
可这话就如一道闪电,劈开了甄妙脑中的灵光。
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甄妙再次行了个礼。道:“皇上,民女觉着赵七姑娘说的是,民女也认为,那些人是外地人,或者说,至少幼时不是在京城长大的。”
听着甄妙坚定不移的话,在场人都吃了一惊。
初霞郡主更是提醒道:“甄四。皇上面前,话可不能乱说!”
昭丰帝对甄妙的印象是不错的,便多了点耐心,淡淡道:“甄四,你起来回话。”
“是。”甄妙站了起来。
察觉有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眼尾余光飞快一扫。便触到了罗天珵有些复杂的眼神。
“说吧,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甄妙忙收回目光,低垂着眉眼道:“皇上有所不知,民女擅厨艺除了花费的心思多,还有一个算不上天赋的特长。”
“什么特长?”包括昭丰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民女的嗅觉很灵敏。许多做好的吃食闻一下,便能大致猜出里面放了些什么,对各种气味的变化也很敏感。”
昭丰帝皱眉:“这个,和你的推断有什么关系?”
甄妙微微抬了头,显得很是自信:“当时那蒙面人挟着民女逃命,民女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膻味,那膻味应该是羊肉牛奶之类的味道。民女那时就有一种违和感,只是太紧张了,没有往深处想。现在听赵七姑娘提醒,才想通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半抬眼帘,看向昭丰帝:“如今天热,京中人少有吃羊肉的,而牛乳羊乳哪怕是在冬天,吃得惯的人也不多,顶多是掺在一些点心中。那蒙面人一个男子,散发出这种味道,证明他是习惯吃这些的,而这种饮食习惯绝不是京城人有的,倒像是北边的人……”
这话一出,一直淡然而立的罗天珵猛然看向她,眼中是说不出来的震惊。
昭丰帝听到“北边”二字,同样是心中一动,目光深沉盯着甄妙,问道:“或许,是他们刺杀前,正好吃了羊肉和牛乳呢?就好像我们兴致来了,也可能吃一次两次的羊肉火锅。”
其实昭丰帝已经有了疑心,只是越是严重的事越不愿轻易下结论,他需要一个可靠的理由。
甄妙不知道自己猜中了怎样的真相,只是就事论事道:“不是啊,那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口鼻中。这说明他是长期这样饮食,才会形成这种体味的。”
罗天珵本来听的无比认真,但听完甄妙的话,脸不由黑了。
她居然,居然在被劫持的情况下还有心思闻男人的体味!
罗天珵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狠狠瞪了甄妙一眼。
接收到罗天珵的眼刀,甄妙很有些莫名其妙,悄悄把脸侧到了一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事不得对他人再提起。罗卫长留下。”昭丰帝心思深沉的看不出什么端倪,挥了挥手。
甄妙跟着永王等人退了出去。
罗天珵还在盯着甄妙的背影看。
她居然没有回头!
罗天珵觉得自己的怒气没被对方收到,实在是有些窝火。
昭丰帝的轻笑声传来:“罗卫长,人都走了,还没看够么?”
罗天珵狼狈的收回视线。脸涨红了。
昭丰帝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那股郁气竟然散了不少。
他才知道,原来这小子这么好玩。
“罗卫长,看来朕要提前给你们准备贺礼了。”
罗天珵有口难言。既不好说昭丰帝误会了,他其实和那个女人不对盘,又不愿赞同昭丰帝的话,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谢皇上。”
“罗卫长,对建立特别卫队的事,你有没有更具体的想法?”昭丰帝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罗天珵却明白,这才是昭丰帝留下他的真正用意,当下把前世锦鳞卫的设置、职权等情况细细说了起来。
甄妙几人出了御书房,永王便带着初霞郡主去给皇太后请安。
她跟着宫人,低眉垂首的往外走。
没想到赵飞翠竟然追了上来。喊了声甄四。
甄妙转头,冷冷淡淡的看着她。
赵飞翠嘴张了又张,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超过她飞快的跑了,然后就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避开身子:“赵七姑娘?”
赵飞翠抬了头。见是六皇子,脸色沉了下来:“抱歉。”
说完绕开六皇子,匆匆跑了。
六皇子那么风流多情,姑母竟流露出撮合她和六皇子的意思,真是太讨厌了!
六皇子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虽不是最得宠的皇子,但也绝不是坐冷板凳的。好端端赵飞翠给他脸色做什么?
换做寻常人,恐怕只想着赵飞翠是丧父心情不好,可身为一个没了生母还平平安安长大的皇子,六皇子心思哪有这么简单。
转念一想,就隐隐猜到了真相。
沐恩侯府么?
沐恩候世子虽然没了,但他是有儿子的。这爵位依然不会落到旁人手上。
再者说,恩封得来的爵位,六皇子并不看重,关键是——沐恩侯府很有钱。
当初的昭丰帝,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在元后逝去后立了他家的女儿为后么。
那一场战乱,若是没有沐恩侯府的银钱支持,恐怕不会那么顺利的以胜利告终吧?
无子的皇后,说起来对他倒是有利的。
六皇子想得远了,嘴角翘起,目光投向远处。
甄妙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要打扰这位正在沉思的皇子,默默走过去算了。
正低着头从六皇子旁边经过,忽听一个含着隐隐笑意的声音道:“甄四姑娘?”
“给六皇子请安。”甄妙僵在原地。
还好这一次六皇子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施施然走了。
甄妙回了府,前脚进了宁寿堂,长辈们还没问话,后脚皇上的赏赐就来了。
绫罗绸缎十匹,南珠一匣子,蜜蜡手串一对,珊瑚盆景一对,白银一百两。
宣旨的太监念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道:“冰绡碧罗一匹。”
这话一出,那些下人们还不觉得如何,老夫人这些主子却是倒吸了口冷气。
冰绡碧罗,乃是极北之地的一种冰蚕吐丝织成,阳光下白中透绿,若是制成衣衫穿在身上,随着人走动却会呈现深深浅浅的碧色来,就如一汪流动的清泉,美不胜收。
更稀奇的,是夏日穿上这样的裙衫就会通体清凉无汗,暑气自消,真正是万金难求。
直到宣旨太监走了,人们还在发愣。
良久,老夫人才回过神:“四丫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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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病来如山倒
“祖母。”跟着老夫人进了屋,甄妙就唤了一声。
尾音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特有的娇憨甜蜜,老夫人忍不住叹气:“你这丫头啊,怎么就不知愁?”
“祖母。”甄妙又喊了一声,没有辩驳。
她当然知道愁,可日子怎么都要过,总不能因为愁就天天摆在脸上,别人看了晦气,自己也不欢喜。
甄妙虽然不信神佛,却信一点,人的气运是跟着人的心境冥冥相关的,若是一个人悲观沮丧,总觉得自己倒霉,那他就会发觉,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十有*都是倒霉事。
她才不想总倒霉呢,她希望将来能把日子过好,哪怕机会渺茫。
“四丫头?”见甄妙有些神游天外,老夫人喊了一声。
“嗳!”甄妙回了神。
见她这呆呆的样子,老夫人再次叹气,问:“今儿进宫,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皇上赏了这么多东西给你?”
“皇上叫孙女进宫,就是问了问明馨庄当时进了杀手的事,具体的,皇上不让再多讲,给这些赏赐,是皇上仁慈,想给孙女压压惊吧。”
老夫人听了点点头:“那便好。”
那些赏赐,别的倒也罢了,难得的是那匹冰绡碧罗,就是寻常妃子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得到一套衣裙的,皇上居然赐了一匹给甄妙。
这是多大的恩宠!
害得她还以为昭丰帝是不是对甄妙起了别的心思。
要知道当年的太妃,也是得先皇宠信过的,四丫头和太妃面容有些相像,谁知道他们父子是不是一样的眼光。
看着甄妙有些茫然的眼神,老夫人赧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四丫头还没及笄呢,且与镇国公世子订了婚,再怎么样,昭丰帝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这样一想心里忽然一惊。若是昭丰帝没有旁的意思,那这赏赐就纯粹是因为明馨庄的事了。
压惊,不可能会赐一匹冰绡碧罗!
这么说,四丫头定是提供了某些线索。立下了了不得的功劳!
老夫人忽然有些激动,她虽不是卖女求荣的人,可若是四丫头得了皇上青眼,将来嫁到镇国公府,家世的不足便不算什么了,她在婆家站得住脚,对建安伯府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想想还算争气的长子二子,嫁到长公主府的大孙女,加上四丫头,说不定将来的建安伯府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换做老夫人开始神游天外。甄妙笑眯眯的拉了老夫人的手:“祖母,您喜欢什么样式的裙衫,孙女用冰绡碧罗给您做一套好不好?”
老夫人收回思绪,见甄妙半点不似客套,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那可是冰绡碧罗。”
“孙女知道呀,冰绡碧罗做的衣衫夏日穿着不是清凉无汗吗,正好给祖母做一套,然后再给母亲和二姐各做一套,一匹布能做五六套裙衫呢,顶够了。”
老夫人听了心里既感动又无奈,道:“傻丫头。便是手松,也没有这样的。你孝敬祖母的心,祖母领了,但那冰绡碧罗颜色嫩,祖母这个年纪哪能穿的起来。倒是你二姐,眼看就要出嫁了。若是有一身冰绡碧罗的衣衫撑着也有底气。这样吧,回头请天绣阁的绣娘来给你和你二姐各做一套裙衫,剩下半匹当作嫁妆。冰绡碧罗经久不坏的,留着给你闺女用都行。”
甄妙愕然:“祖母,您想的也太远了。”
老夫人拍拍她。嗔道:“什么远不远的,你父亲这么大跟我要糖吃的模样还在眼前,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甄妙摇摇头。
想想罗天珵每见到自己,就一脸嫌恶的模样,实在不敢想她和他还能……有孩子。
呃,真的不能再想了,甄妙一阵恶寒。
老夫人解了心中隐忧,和甄妙说起了家常:“碧纱橱已经命丫头们收拾好了,你惯用的东西也送了过来,四丫头你自己有什么主意,是到时候拨两个丫头给你用着,还是叫沉香苑那边的丫头过来两个?”
甄妙才想起来今天她就要搬家了,想了想道:“祖母拨丫头给我,到时难免短人用,且沉香苑的丫头都是孙女用惯了的,还是从那边带两个过来吧。紫苏是祖母给的大丫头,做事最是周全,就留在沉香苑打理事务,让阿鸾和青鸽过来伺候孙女好了。”
阿鸾管她衣衫首饰的,心细又安静,青鸽力气大,做吃食时还能给她打打下手,她们两个最合适不过了。
老夫人没有多问,点头道:“回头让白芷叫她们过来,以后她们的月银就从宁寿堂出。”
甄妙忙摇头:“祖母,这可不行,孙女已经带着两个丫头在您这白吃白喝了,月银怎么能从您这出,到时候无端被人说闲话。”
老夫人虎下脸:“谁敢!”
无论是哪儿,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她当老夫人的,略微偏疼一下哪个晚辈,还有谁敢在她面前嚼舌不成?
要是连这点都想不透的人,不过是个榆木疙瘩,那她更是没必要纵着了。
老夫人想到李氏,又开始头疼。
甄妙挽了老夫人胳膊:“祖母,您忘了,孙女现在可是有银子的人了。”
老夫人怔了怔,随后笑:“对了,你这丫头现在不差钱,好,那就依你吧。”
罢了,便是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要是做长辈的言语上挤兑四丫头几句,四丫头也只能受着。
“祖母,那孙女去祖父那里看看吧。”甄妙起了身。
老夫人喊住她:“你大伯娘她们都过去了,太医说了,人多了也不好,晚上有你伯父、父亲和你大哥他们轮流着。你先安置好自己,养好精神明天还要进宫去陪方柔公主,侍疾的事从后天再开始吧。”
“是,祖母,那孙女先下去收拾一下了。”
“白芍,领四姑娘去安置一下。”
门外伺候的白芍走进来。笑盈盈的福了一礼:“四姑娘,请随婢子来。”
甄妙要住进去的碧纱橱是西间一间大屋隔出来的,外头摆着两椅一几,临窗一个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窗台放着一个鱼缸,里面五彩斑斓的小鱼儿游得欢快。
见甄妙盯着鱼缸看,白芍笑道:“以前大姑娘住时,练字累了就喜欢看着鱼儿游动,说是这样对眼睛好。”
“大姐姐懂得真多。”甄妙微笑道。
大姑娘甄宁没有出阁时,优秀如甄妍都被衬得黯淡无光,且在建安伯府式微的情形下,能成为京都名媛嫁入长公主府,又岂是寻常女子。
甄妙见自己惯用的东西都布置的妥妥当当。对白芍道:“烦请白芍姐姐带我去沐浴吧。”
“姑娘客气了。”
甄妙沐浴完毕,总算能躺在床榻上歇口气。
想着明天还要再进宫陪那位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公主,一阵头疼,干脆不再多想,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阿鸾。到了晚膳的时候了,四姑娘还没醒吗?”白芍进来问。
阿鸾一直守在外间,闻言起身道:“白芍姐姐稍等,我进去看看,今儿姑娘确实累坏了。”
进了碧纱橱里,见甄妙睡在雕着芙蓉花的一字床上,青丝遮了半边脸。露出的另半边红扑扑的。
阿鸾笑了笑,轻轻喊了声姑娘。
见甄妙没有动静,又喊了一声。
甄妙还是没有反应。
阿鸾心下有些不安,俯下身子握了甄妙的手,这一碰,顿时骇了一跳。忙把手贴在甄妙额头上。
阿鸾脸色变了,忙推了推甄妙:“姑娘,姑娘,您醒醒。”
甄妙下意识的拨开阿鸾的手,嘟嘟囔囔的道:“别吵。我……我要睡觉……”
“四姑娘怎么了?”见甄妙这边迟迟没有动静,白芍忍不住问。
阿鸾匆匆走了出去,脸色相当难看:“白芍姐姐,我家姑娘发烧了,浑身烫得不行。”
白芍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说的,才搬来宁寿堂,连顿饭还没吃的工夫,竟然发热了,老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怪罪!
“阿鸾妹妹你先照顾好四姑娘,我去禀告老夫人。”白芍说完匆匆走了。
阿鸾心里虽慌,面上还算沉稳,吩咐小丫头道:“快去拿条冷水浸过的湿帕子来。”
把拧过水的湿帕子敷在甄妙额头上,看着甄妙烧得火红的脸颊,阿鸾眼圈有些红了,喃喃道:“好端端的,姑娘您怎么就发热了?”
那边老夫人听了白芍的禀告,也是一惊,亲自过来看了看,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王大夫,我这孙女,到底怎么了?”
王大夫起了身,面色凝重:“看姑娘面向和脉象,应是中了署温,老夫开一副清热宣泄的方子,吃上两幅应该就好了。”
“有劳王大夫了。”老夫人连连道谢。
王大夫是京城乐仁堂小有名气的大夫,他说的话,老夫人自然深信不疑。
可没想到一副方子下去,甄妙宣泄不止,到了第二日,竟有些奄奄一息了。
这边建安伯府众人又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另一边,方柔公主得到甄妙称病不来的消息,狠狠发了一顿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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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惊闻(我喜欢莫染衣的和氏璧加更)
“什么病了,分明就是不想进宫来陪我!”方柔公主气得把笔掷到了青玉桌案上。
“公主说的,可是建安伯府的四姑娘?”说话的小娘子不过十来岁年纪,是出自永嘉侯府的五姑娘杨涟。
“嗯。”方柔公主骄矜的应了一声。
杨涟正是心直口快的年纪,皱着眉道:“我听二姐说过呢,这位甄四姑娘,可不怎么好。”
“嗯?怎么个不好?”听杨涟这么说,方柔公主来了兴趣。
杨涟眨眨眼睛:“公主知道昭云长公主今春举办的梨园赏花会吧?当时我二姐姐也去了啊。”
杨涟说的,是她一母同胞的胞姐杨清。
当时甄妙一招落水,成功绑上了镇国公世子,京中不知多少小娘子深闺梦碎,她们那些在场看着的,更是觉得憋屈,能对甄妙有好印象才怪了。
“这事儿啊,我早听说了。”方柔公主没有听到什么新鲜的,神色淡淡的道。
“公主,这样的人,您怎么喜欢让她进宫啊?”一个身穿大红衣衫的小娘子开口。
此女身材高挑,看着都有十四五岁模样了,实则才十二岁,复姓欧阳,闺名一个桃字。
欧阳桃出身将门,本身也是会几招功夫的,最是看不过那些心思多的贵女。
方柔公主对欧阳桃态度倒是不错,眨眨眼道:“欧阳,并不是只有喜欢,才经常召进宫来哟。”
欧阳桃一怔。
她并不是不懂方柔公主的意思,只是惊讶方柔公主年纪小小,竟已学会了这些弯弯绕绕,惊讶的同时心里升起厌烦。
可对方毕竟是公主之尊,她虽直率,又不是傻,自然不能表现自己的不满,只得保持着发愣的样子。
杨涟却咯咯笑了起来:“公主真是聪明。”
方柔公主总算勉强笑了笑。
“我听说。七夕会上甄四姑娘制作的巧果花瓜,被国子监祭酒夫人评了绝品。能把一项才艺学到这种地步的人,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一位黄衫小娘子。
她是出自镇国公府三房的二姑娘罗知慧,乃是罗天珵的堂妹。自幼痴迷画艺。
杨涟就笑道:“哟,我想起来了,罗知慧,那甄四姑娘可不就是你未来的堂嫂吗,也难怪你向着她说话呢。”
痴迷一物的人,人情往来上大多有某些缺陷。
罗知慧便是如此,她素来不爱开口,却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当下斜睨杨涟一眼道:“可不是,谁想到偏偏甄四姑娘成了我未来堂嫂了呢。”
这话便是说。你们瞧不上甄妙又怎么样,多少京城小娘子想嫁给她那位风度翩翩气质清绝的堂兄,可都被一个你们看不上的人捷足先登了呢。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涟有些恼羞成怒。
她年纪小,还不大懂男女之情。但偶尔姐妹谈心,却是多少明白一点她二姐的心思的。
听罗知慧这么一说,当场便有些恼了。
罗知慧却是恢复了不言不语的模样,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公主——”杨涟气不过,想找方柔公主替她教训一下罗知慧。
哼,真是够蠢的,公主分明不待见甄四。你还帮她说话,看谁被打脸。
杨涟翘着嘴角扫了罗知慧一眼。
“好啦,叫你们来给我当伴读,不是让你们挑事斗嘴的。”方柔公主这么说着,却看着杨涟。
杨涟脸立刻涨红了,可又不敢面露不满。只得死死咬着唇,满腹委屈。
她想不通,怎么公主站在罗知慧那一边了,明明不是讨厌甄妙的吗?
小姑娘想得不错,却忘了甄妙虽是罗知慧未来的堂嫂。可罗天珵却一直是罗知慧嫡亲的堂兄。
罗天珵在方柔公主心中有了特别的分量,方柔公主又怎么会给他堂妹难堪呢。
当然,这点玄妙,任四个小伴读如何想,都想不通了。
“行了,今儿本公主不大舒服,就先散了吧。”方柔公主起了身离去。
四个伴读都是出身显贵,并不需要住在宫里,听公主这么一说就各自离去。
方柔公主跑到玉堂宫蒋贵妃处哭诉一通,撒娇道:“母妃,我不管,我就要甄四进宫陪我!”
“她不是病了吗?”蒋贵妃皱眉,心里对甄妙越发不满。
莫名其妙的,昨儿进宫就得了皇上的赏赐,竟然还包括一匹冰绡碧罗!
她这是要做什么,狐媚惑主吗?
蒋贵妃心中一动。
她了解昭丰帝,昭丰帝平日里勤奋自律,那是在处理政务时,在女se上,却很有些没下限的。
别说什么甄妙已经订了亲,呵呵,这天下最乱的就是皇室,以前当朝天子夺大臣妻子甚至自己儿媳的事都有过,更别提只是定亲了!
而一个女子若是能令天子做出罔顾伦常的事来,她一旦进了宫要是不得宠,那都说不过去!
蒋贵妃有了危机感,对甄妙进宫陪方柔公主的事就有了别的看法,道:“既然她好端端的就病了,说明没这个福气进宫陪你,依母妃看,以后她进宫的事就这么算了吧。这样福薄的人进宫,没得晦气。”
方柔公主一心想等着甄妙进宫好出气,先是选伴读的事情耽误了,现在又说她病了,哪咽得下这口气,扯着蒋贵妃衣袖道:“母妃,您也不想想,她昨日还进宫呢,今日怎么就病得起不来床了,分明是不把您和我放在眼里吗!不成,我非要她进宫来,看一看她到底是不是病得不行了!”
听到这里蒋贵妃心里一动,女儿说的不错,若是那甄四为了避开公主称病,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皇上定是不喜这种谎话连篇,不敬天家的女子的。
“如此,就传我的话,方柔公主甚是想见甄四姑娘,甄四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宫中太医想来能诊治的更好些。”蒋贵妃吩咐侍立一旁的宫人。
建安伯府。此时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老伯爷那里还未清醒,这边甄妙又忽然病成这个样子,简直是祸不单行。
“王大夫,您倒是看看。我这孙女到底如何了,怎么两副药下去不但不见好,反而宣泄不止,整个人都已经快不成了?”
王大夫眉头紧锁,额头满是冷汗:“怪哉怪哉,姑娘身体大燥,分明是热病,吃了对症的药怎会不见好呢?”
像他这种坐镇医馆又经常出入大户人家问诊的大夫,对名声爱惜的很,要是医死了人。往后谁还敢请你!
王大夫又急又悔,面诊了一次还是看不出异处,长叹道:“老夫人,姑娘这病,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一番话说的满屋子人一静。随后温氏痛哭出声。
“娘,您先别哭,四妹,四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甄妍扶着温氏,脸色同样惨白。
蒋氏冲老夫人道:“老夫人,依儿媳看,先把京中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王大夫也留下,一起给妙丫头会诊一番,您看如何?”
“好,好,你快去。”老夫人眼睛有些泛红了。
她实是想不到,自己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想到昨日还言笑晏晏说要用冰绡碧罗给她做一套裙衫。今儿却被京中颇有名气的大夫说无能为力的小孙女,老夫人就觉得心口闷闷的。
四丫头今年,莫不是犯太岁啊!
若是过了这个坎儿,定要带她去寺庙上香拜佛,去去霉气。
“娘。四姐姐怎么了?”涵哥儿牵着蒋氏的手,仰着头问。
自从昨日老伯爷被抬回来,上到建安伯世子,下到涵哥儿,上衙的上学的都停了,全都留在府里侍疾。
涵哥儿年纪小倒是不用,出入都跟着蒋氏。
蒋氏勉强笑笑:“你四姐姐没事,涵哥儿,娘还有事要做,你自个儿去玩会儿吧。”
“嗯。”涵哥儿听话的点点头。
待与蒋氏分开,直接就跑去找蒋宸了。
蒋宸正坐在案前习字,说是习字,可捏着毛笔的手却久久不落,分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四表妹病了,听说还病得挺重!
可惜他虽有表哥的名分,说到底还是外男,一个姑娘家又是病重的时候,怎么说,他也不好过去探望的。
“宸表哥,宸表哥,我来了。”
听到涵哥儿的声音,蒋宸立刻把毛笔丢在了桌案上,起身匆匆走过去:“涵哥儿,你四姐姐如何了?”
蒋宸有些惭愧,他只敢托涵哥儿打听一下表妹的情况了。
“宸表哥,我听那个王大夫说,说——”
“说什么?”蒋宸有些着急。
“说他无能为力!”涵哥儿终于把这个词给想了起来。
轰的一声,蒋宸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抓着涵哥儿的手瞬间冰凉。
“宸表哥,大夫的意思,是不是说四姐姐要死掉了?”涵哥儿见蒋宸脸色大变,眼圈也有些红了。
他年纪虽小,多少也懂得一些事理了。
听到这个“死”字,蒋宸脸色更加难看。
“娘说要找好多好多大夫来,给四姐姐会诊呢。宸表哥,你说四姐姐真的会死吗?”
涵哥儿天真无邪又满含担忧的话,好似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蒋宸心头那根不断绞痛的心弦。
他身子微晃,一张口想说什么,竟咳了一口血出来。
涵哥儿顿时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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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看到这,估计许多童鞋会吐槽表哥这表现有些过了,不过大家别忘了他前不久才中了毒,急痛攻心之下吐口小血神马的,很正常。。。清毒嘛。
第七十五章 那一眼
“宸……宸表哥,你吐血了,你也要死了吗?”涵哥儿愣了一下,吓哭了。
蒋宸自己也骇了一跳,那隐秘晦涩的心思直接坦露在旁人面前,哪怕只是个孩子,也足够他羞愧无措。
从没经历过情事的少年有些慌乱的用袖子擦掉嘴角血迹,勉强冲涵哥儿笑道:“涵哥儿,我没事。”
“可是,可是你吐血了啊,我要去告诉娘,娘不是要找好多好多大夫来吗,正好给宸表哥分一个。”
涵哥儿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
蒋宸羞得脸通红,一把抓住涵哥儿道:“涵哥儿,我真的没事!之所以吐血,是因为……是因为前些日子中了蛇毒,身体还有些虚弱的缘故。把淤血吐出来,反倒是好事。”
“真的?”涵哥儿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明白怎么吐血了反倒是好事了。
“真的。”蒋宸强自恢复了镇定,哄道,“所以这事,涵哥儿千万不要告诉你母亲了。你祖父和四姐姐都病着,我再给添乱,到时候你母亲该累坏了。”
“真的不告诉我娘吗?”涵哥儿还是有些迟疑。
“真的不能告诉,涵哥儿答应我,这事谁都不能说好不好,不然让别人担心,表哥会心里不安,心里不安,说不定就又会吐血了。”蒋宸温柔地哄着涵哥儿。
涵哥儿总算点头:“好吧,那宸表哥你要答应涵哥儿,千万千万不能死哦。”
“当然。”蒋宸淡淡笑了笑,嘴角的血迹衬得这个笑容格外凄艳。
等涵哥儿懵懵懂懂的走了,这才收了笑意,整个人倚在门框上,失去了力气。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病重了呢?
那日,不还做了藕夹和山楂糕给他吃吗。
转眼间。大夫竟然会说出无能为力这种话!
他不是涵哥儿那个半大孩子,当然明白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可是——他却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便是伤心的样子,都不能被人看到!
蒋宸看着衣袖上淡淡的血迹。自嘲的笑了笑。
他才不喜欢订了亲的表妹呢。
他喜欢的……只是表妹啊。
无论她定没定亲,他都不小心喜欢了,怎么办?
蒋宸还是忍不住,抬脚向宁寿堂老伯爷休养的地方走去。
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露出异样神色。
自幼成名,十三岁中秀才,他一直活在族人的期待、世人的赞叹中,但他其实从不在乎这些目光和评价。
一直按着众人期待的样子走下去,不过是这样省心省力而已。
他不怕世人异样的目光。但他怕那份目光投注在他在乎的人身上,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甄焕正在给老伯爷擦身,见蒋宸站在门口,有些讶然:“宸表弟,你怎么来了?”
老伯爷这次遇刺伤得不轻。又一直昏睡着,如今天热,片刻都离不开人伺候,擦身翻身更是少不了。
蒋宸虽是亲戚,但住在建安伯府久了,对此不好置之不问,之前才和甄焕一直伺候着。离开不久而已。
是以甄焕有此一问。
“焕表哥,我听涵哥儿说,四表妹病得挺重的。”蒋宸开了口,声音有些暗哑。
甄焕却没注意,脸色不大好的道:“是啊,昨日下午四妹突然发了伤寒。病情重得令人措手不及,也不知道今日再请王大夫来问诊,到底如何了。”
蒋宸暗暗吸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表现的是恰到好处的关心:“我听涵哥儿说。大夫诊治后说无能为力——”
“什么!”甄焕手中布巾掉落,整个人都愣了。
蒋宸没再说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便控制不住那份忧心了。
甄焕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四妹年轻,又一直好端端的,那大夫他定然是看错了!”
直到此时甄焕才骤然发现,那个他一直冷淡疏远的,总以审视目光打量的小丫头,是他嫡亲的妹妹。
他们的血缘,是割舍不断的。
不然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钝钝的疼和懊悔呢。
艳阳下,少女回了头,抿唇一笑:“大哥,我是看你眼睛里有东西呢。”
“什么东西?”他问。
少女一双大而黑的眸子璀璨生光,温温柔柔的道:“大哥的眼睛里,有着偏见!”
甄焕收回回忆,霍然起身:“走,我们去看看四妹。”
说完叮嘱一旁伺候的丫头:“等会儿世子该过来了,在这之前,小心伺候着老伯爷。”
“是,大爷。”
“宸表弟,我们走。”
“浩哥儿、言哥儿,你们怎么来了?”老夫人颓然坐在贵妃椅上,整个人像老了数岁。
下首坐着的温氏,眼睛哭得通红,甄妍立在身后,同样是刚哭过的样子。
再看蒋氏,一脸凝重,而昨日就去老伯爷那看了看就再未露面的李氏也在,只是神色看不出什么悲喜。
甄冰甄玉姐妹站在李氏身后,头都垂得低低的,半点不惹人眼。
甄焕心中有些不妙,问:“祖母,孙儿听说四妹的病加重了,如今究竟如何了?”
老夫人叹口气,没有力气言语。
蒋氏接口道:“把京中医馆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请过来了,看了妙丫头的病,争论不休,最后谁都不敢下结论,只是摇头。妙丫头她——”
说到这里看了温氏一眼,说不下去了,话中意思却不言而喻。
“咳咳。”死寂的室内,传来蒋宸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蒋氏不由向蒋宸看去,目光中有些忧心:“言哥儿,怎么咳嗽了,莫不是也染了风寒?”
蒋宸把手缩回衣袖中,冲蒋氏淡淡笑了笑:“姑母,侄儿没事,是刚才走得有些急了,气没喘顺。”
甄妙如今生死不明。蒋氏再关心侄子,也不好过分表露出来,便收回了目光。
“祖母,孙儿想进去看看妹妹。”甄焕道。
“你四妹现在的样子也不大好。你做哥哥的,就别看了吧。”老夫人叹道。
蒋宸缩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他本就是跟着甄焕来的,想不落人口舌的跟着去见一见她,若是甄焕都不能见,那他也不可能见到了。
甄焕微微红了眼:“祖母,四妹和孙儿,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有些艰难的道:“总要,总要让孙儿见一见。”
这话一出,温氏突然痛哭出声:“老夫人。浩哥儿说的对,就让他见一见吧。”
“罢了,你去吧。”老夫人摆摆手。
拦着不让他们兄妹见面,倒并不是顾忌男女大防,毕竟什么礼数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更何况是嫡亲的兄妹。
只是想着四丫头是女儿家,现在仪容不佳,被男子见了,将来恐要羞恼的。
可如今一想,四丫头有没有将来还不一定了,若是拦着不让他们兄妹见面,万一天人永隔——
老夫人不敢深想下去。冲甄焕连连摆手示意他进去。
蒋宸见状,默不作声的跟在了甄焕身后。
甄冰霍然抬头,看着蒋宸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
甄玉拧了眉,心道大哥进去见四姐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蒋表哥也跟着进去了。
如今四姐正病得厉害,仪容不整。被蒋表哥见到,那成什么样子。
家里长辈都被四姐来势汹汹的病弄得有些糊涂了,竟忘了拦一拦蒋表哥。
甄玉刚要开口提醒,却被甄冰拉了一下。
不解的看过去,甄冰冲她缓缓摇头。
“为什么?”甄玉虽然没有说话。眼里却明白流露了这个意思。
甄冰眼中有些哀伤,又带了说不出来的怅然,拉过甄玉的手在她手心悄悄写字:“就让他见见吧。”
甄玉愣了愣,随后像是猛然懂了甄冰的意思,说不清是气是叹,紧紧抿了唇。
“大爷,蒋公子?”侧坐在床边伺候甄妙的紫苏起了身出来,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甄焕脸色阴沉:“我看一看四姑娘。”
“是。”悄悄瞥了跟在身后的蒋宸一眼,虽觉得有些不合适,因是跟着大爷一起进来的,且外面还有一屋子主子,断没有她一个丫环多嘴的道理。
青纱糊扇,四柱雕花,甄焕走进去,就看到甄妙撒了头发,在床榻上沉沉睡着,露出巴掌大的脸。
本来是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却瘦的只剩了尖尖下巴,看着就令人心中发慌。
露在外面的手臂无力垂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一般。
“四妹!”甄焕一个箭步走过去,紧紧握住了甄妙的手。
甄妙睫毛颤了颤,并没有睁开。
蒋宸默默走到甄焕身边,视线牢牢落在甄妙脸上。
“姑娘她,醒来过吗?”
“夜间时睡时醒的,今儿白天却一直未醒。”
甄焕向紫苏问着甄妙的病情,忽听外边传来哗然的声音,还有隐隐的哭声。
“怎么了?”甄焕起了身向外走去。
紫苏送甄焕到门口。
留下蒋宸看着甄妙,伸手想摸摸她红得有些骇人的脸颊,终究是没有动作,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话。
“表妹,那日的画,没有拿错的。你快点好起来,我重新送给你,好不好?”
蒋宸没有理由再多呆,深深看了甄妙一眼,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什么,蒋贵妃要招我家四丫头进宫?”老夫人脸上掩不住的怒气,“这位公公,我家四丫头病重,今早已经去禀告过了。”
传话的太监一声冷笑:“我家娘娘说了,就算是病了,也得把甄四姑娘请进宫里!老夫人就别难为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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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琉年似水梦璃华的桃花扇,love八戒的悟空、咸菜姐姐的平安符,落风如影、天一生水88的粉红。卖力求粉红,让阿妙恢复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