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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的柳叶     妙偶天成txt下载     妙偶天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买冰

    刚刚荣升正管事的朱家的悄悄打了个激灵。

    明早一定采买最新鲜的玫瑰香葡萄给大奶奶送去。

    立在甄妙身后的紫苏强忍着扶额的冲动。

    姑娘,您居然光明正大的要吃的,要吃的!

    杨嬷嬷忍不住莞尔一笑,又想起去建安伯府时,初次见面的大奶奶请她吃蓑衣黄瓜的事了。

    这还是个孩子呢,不过做的比她想象的要好。

    甄妙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继续看账册。

    还好这都是每日的流水账,除了刚才那码子事,倒是和往日的差不多,甄妙翻看一遍,也就放下了。

    有个婆子站出来道:“大奶奶,奴婢是王家的。冰窖的藏冰不够了,您看各院的用量,该怎么调整?”

    富贵人家都有自己的冰窖,每当大寒季节就藏冰于窖,到了夏日享用。

    因为藏冰不易,冰的价格到了炎炎夏日格外高昂,如果自己贮存的不够用,需要采买的话,那将是一大笔花销,且有的时候,有银子也是买不到的。

    所以一旦发现存的冰不够支持用到出了三伏天,要么就要大笔开支去买冰,要不就要节省着用了。

    杨嬷嬷看了那婆子一眼。

    这婆子问的很有意思,直接就问大奶奶各院用量该怎么调整,半点不提采买二字,那就是把大奶奶往调整这个方向来引。

    可大奶奶管家第一天就减少了各院主子们冰的用量,岂不是把主子们都得罪了。

    杨嬷嬷得了老夫人暗示。要好好看看大奶奶是怎么管家的,将来能不能得用。

    她虽说是辅助管家,却要少开口。

    这样一来,虽然杨嬷嬷对甄妙印象颇好,却只是冷眼看着。

    “冰不够用了吗?”甄妙愕然。

    这可是个坏消息。

    冰不够用了,她拿什么做牛乳水果捞,还有冰奶酪呢?

    “是的,大奶奶,要是还按照之前的用量。恐怕支撑到八月初就没冰用了。”那婆子规规矩矩道。

    有了钱家的狼狈在前,她平日再得意此时也不敢表露了。

    八月初?

    一听这个甄妙放心了。

    到那时她早不用管家了,不够用了那是二婶该发愁的事嘛。

    于是伸出手端起小几上放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笑眯眯地道:“还能用到八月初,现在调整用量干什么呀,等到那时你再禀告。”

    那婆子傻了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大奶奶,这之后还有家宴的,也说不准还有别府的贵客来做客什么的,这冰哪能用的一点都不留啊。”

    “呃,这样啊——”甄妙赞同的点点头,无比痛快地道。“你说的对,那就去采买吧。就买能够用到八月底的分量。”

    说着飞快瞄一眼小抄:“我记得冰炭柴耗的账上还有三百两银子呢,足够了!”

    那婆子脸色憋的像便秘似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大奶奶,不带您这样的啊,您这完全是有一个花俩啊,都花光了以后该怎么过?

    甄妙真的没有想过以后怎么过,在其位谋其政。八月底她都不管家了还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她最担心的是现在有没有冰做冻奶酪!

    于是大手一挥:“先买两百两银子的冰来放着。”

    “大奶奶。这,这不成吧?”那婆子急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问大奶奶各院的用冰都该怎么减的,为什么变成了拿那么多银子买冰了?

    要知道一户普通人家,一年花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国公府虽然富贵,可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怎么不成?”甄妙不满了,“冰不够用了,难道要祖父祖母热着吗,万一像二婶那样中了暑热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恍然大悟:“哎,二婶一定是觉得冰不够用,省着用了,这才中了暑热吧?就说嘛,夏日屋子里都摆着冰盆,寻常又不出屋,好端端怎么就中了暑热了呢。”

    说着又飞速瞄一眼小抄,长叹一声:“二婶看病抓药用了三十两银子呢,这得顶多少冰盆子啊。呃,当然我不是说二婶因小失大啦,二婶是管家的,一心为公节省着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们做下人的该知道做事的分寸。我既然管着家,可不能再让长辈们受罪,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一屋子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甄妙霸气的摆摆手:“王家的,赶紧去把冰采买回来吧,可不能再让主子们热着了。”

    那婆子直到退下时,还是晕乎乎的。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只是想让大奶奶减少一下冰的用量,结果变成拿两百两银子去买冰了。

    她,她到底该怎么和二夫人交代啊!

    甄妙扫了满屋子安静下来的管事媳妇们一眼,笑眯眯问:“还有谁有事禀告吗?”

    “没了,没了。”众人异口同声地道,不约而同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没事,大家都退下吧。”

    “是。”众人忙不迭退下了。

    离得怡安堂远远的,两个媳妇子低声议论。

    “啧啧,看不出大奶奶年纪轻轻,又是初次管家,竟然是个高手啊。”

    另一个媳妇嘴角抽了抽:“哪里是高手,依我看,应该是杀手。”

    “哎,不管是高手还是杀手了,我看咱这几日还是老实点吧。”

    “是呢。”

    两个媳妇子并肩走远了。

    花厅人一走光,甄妙松了口气,对杨嬷嬷笑道:“可算完事了,我还一直担心会出什么乱子呢。还是二婶眼光好,会选人。今日要不是那王家的提醒,等过两日没冰用了,可不是闹笑话了。”

    杨嬷嬷眼光微闪:“王家的是老国公长随的儿媳妇。”

    甄妙眨眨眼:“呃,还曾经是二婶屋里的二等丫鬟吧?”

    杨嬷嬷震惊了。

    大奶奶昨晚才得到那么厚的花名册子,能把这些管事媳妇们记下已经很出人意料了,她竟然还知道王家的曾经在二夫人院里做过二等丫鬟?

    要知道这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难道说,大奶奶是管家的天才?

    杨嬷嬷惊疑不定着,甄妙却很放松。

    这就像考试似的,最难的是考前冲刺。上了考场已经是听天由命了,居然还顺利过关了,除了轻松愉悦,她还需要想别的吗?

    至于能把王家的知道这么详细,这要得益于甄妙的小抄打得好了。

    她习惯了前世临时抱佛脚时那种由点及面的复习方式。

    既然重点是这些管事婆子,围绕着每一个管事婆子的所有关系都被她理了一遍。

    别说是王家的曾在田氏那里做过事了。就是王家的闺女在哪做事,她都记下来了!

    杨嬷嬷回去后,老夫人就问起了管家的事。

    杨嬷嬷有些踌躇,一时不知怎么说。

    “怎么,莫非是大郎媳妇出了什么差错?”

    “没有。”杨嬷嬷忙把花厅的事儿说了说,然后道。“不瞒老夫人,大奶奶虽看起来不是精明外露的。心里却有数呢。依奴婢看,以后老夫人可以放心了。”

    老夫人也笑了:“呃,她不但知道那钱家的是田氏陪房家的媳妇子,还知道那王家的曾当过田氏的二等丫鬟?”

    “可不是么。”杨嬷嬷想起甄妙的得意劲儿,也忍不住笑了。

    老夫人没再说什么,有句话却在心里打了个滚儿。

    这满府的管事,田氏的人似乎太多了些?

    馨园那边。亦有个婆子找了田氏说话。

    “什么,大奶奶要拿出两百两银子买冰?”

    “是呢。二夫人,您看奴婢该怎么办啊,这冰到底买还是不买呢?”王家的一脸为难。

    “买,怎么不买呢!”田氏咬了咬牙,“你今儿个就去买!”

    那小蹄子,是想着把账上银子花光了,弄个大窟窿让她头疼吗?

    那就让她捅,等柴炭没银钱买了,看她如何!

    当日,就有两车冰进了国公府的门。

    傍晚罗二老爷回来时,吃着冰碗提醒了一声:“田氏,府里冰省着些用吧。”

    田氏斜靠在大红引枕上冷笑一声:“省什么,大郎媳妇今儿头一次管家,就让管事买了两车冰回来,用到八月底尽够了!”

    罗二老爷听了愣住,脸色变得很怪异。

    田氏看出不对劲儿,拽了拽罗二老爷衣袖:“老爷,怎么了?”

    “大郎媳妇买了两车冰?”

    “是呢。”

    罗二老爷脸色更奇怪,喃喃道:“这事倒是奇了,今儿下午藏冰的官窖走了水,整个冰窖都淹了,恐怕今年夏天的冰要价比黄金了。”

    “什么!”田氏觉得一阵头晕。

    罗二老爷正了脸色:“田氏,我知道你把管家的事丢给大郎媳妇,是想看她出丑,可如今形势不同,这管家之权,你得给我抓的牢牢的。”

    妇人就是短视,在内宅斗来斗去的有什么用,他们最大的障碍是大郎!

    怎么最近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呢。

    明明大郎的婚事是糟得不能再糟的局面,可他们居然没按自己想的路子走,大郎还越发站得稳了。

    锦麟卫直达天听,管着稽查暗访百官,如今朝官哪个不惧上几分。

    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他算计大郎,该是大郎收拾他了。

    清风堂那边,甄妙做好冰奶酪请罗天珵吃时,罗天珵听了买冰的事同样是不可思议,旁敲侧击了许久才确定这真的是误打误撞,不由长叹。

    比运气,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呃,还好,那是他媳妇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骄傲的小花狗打赏的香囊,warm_tea2014 打赏的桃花扇,书友140121184934099打赏的平安符。妙偶粉红榜居然第11名了,这么好的成绩简直不可思议嘛,完全是童鞋们的功劳,多谢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葡萄

    镇国公老夫人听说了,同样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大郎媳妇真是个有福气的。”

    到了她这个年纪,夫君痴傻,大儿早逝,幼子失踪,什么波折荣辱都经过了,许多已经看得很淡。

    福泽深厚之人,那可比什么都好。

    老夫人满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请安时,甄妙得了两个金元宝当奖励。

    这老太太,可真实在。

    甄妙摸着荷包里的金元宝,笑得很甜。

    大姑娘罗知雅眼中闪过鄙视。

    等到了馨园,就当笑话把这事对田氏讲了。

    田氏听了有些不安。老爷说得对,她不该把管家的位置让出来的。

    老夫人要是真的满意甄氏,说不准就好好教她,然后顺理成章让她管家了。

    田氏越想越懊恼。

    她可真是糊涂,怎么就给了甄氏机会呢!

    不行,这管家之权,她一定要收回来的。

    她打理了国公府十几年,倾注了多少心血,凭什么让给别人!

    “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坦?”见田氏神色不对劲,罗知雅问道。

    “没有,娘觉得好的差不多了。”

    这病,等再过上两天是该要好起来了。

    甄妙回了清风堂,就美滋滋地让紫苏把两个金元宝收了起来。

    不大会儿,又有管事婆子禀告,说前边送来了玫瑰香葡萄。

    瓜果里,甄妙最爱的就是这玫瑰香葡萄,听了忙让人送进来,一看,竟然有两大筐。

    “这么多,是分到各院子的吗?”

    “回大奶奶,各院的葡萄已经送去了,这是专门送来清风堂的。”管事婆子道。

    这管事婆子姓唐,一直管着清风堂的。

    她带来的几个丫鬟。紫苏和白芍占了一等丫鬟的位置,百灵和阿鸾并清风堂原来的丫鬟云柳、云燕是二等。

    青鸽、雀儿、夜莺和绛珠是三等。

    紫苏、白芍和唐嬷嬷,就是这院子里有头有脸的下人了。

    甄妙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瓜果,讲究的就是吃个新鲜。国公府虽然富贵,也不会每次买上这么多,不说别的,平日分到清风堂的瓜果也就是三五盘。

    “阿鸾,你们洗几串葡萄,给我装到篮子里。”

    等装好了,甄妙示意青鸽提着,去了怡安堂。

    老夫人正和几个大丫头打叶子牌,见甄妙进来,也没放下。招呼道:“大郎媳妇,来替我看看牌。”

    “祖母,这打叶子牌,孙媳是七窍通了六窍,您让我看。可是找错人了。”甄妙笑眯眯地从青鸽手里接过篮子放到桌案上。

    紫黑的葡萄一个挨一个,挤得紧紧的,晶莹透亮,上面还挂着水珠,看着就让人想吃。

    老夫人笑了:“你这孩子,葡萄我这也有的,怎么还特意送来。”

    甄妙抿唇一笑:“祖母这的。是下人们采买来的份例,这些是孙媳孝敬的啊。”

    老夫人看了满篮子葡萄一眼,嗔道:“那你把份例的葡萄送来,自己吃什么?”

    “孙媳那里还有两大筐。”

    “呃,两筐?”

    甄妙点头:“嗯。”

    在老夫人这打了招呼,不管是不是送错了。那两筐玫瑰香葡萄就都是她的了,想想就开心。

    “许是弄错了。”老夫人面上平静,心中却多了几分思量。

    换了主子管家,下人们有自己的小算盘是正常的,能不能把下人们盘顺了。那也是管家的一项重要本事。

    可要是陷害主子,那就是不能饶的了。

    “那孙媳把葡萄送回去吧。”甄妙露出肉疼的表情。

    老夫人失笑:“既然送过去了,你就留着吃吧。”

    “多谢祖母。”甄妙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两筐葡萄过了明路,甄妙总算放了心,告辞回了清风堂,招呼着丫鬟们一起吃葡萄。

    看着葡萄实在太多,这么热的天又不能久放的,甄妙想了想道:“雀儿,把沉鱼落雁羞花都喊来吃葡萄。”

    雀儿一脸不愿意:“大奶奶,干嘛给她们吃啊。”

    哼,她们可是通房,要跟姑娘抢世子呢。

    呸呸呸,她们什么身份,凭什么跟姑娘抢!

    “东西放坏了不吃太浪费,快去吧。”

    那西跨院如今冷清的麻雀都不落,雀儿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沉鱼、落雁、羞花,快出来,大奶奶喊你们过去啦——”

    咳咳,似乎哪里不对。

    雀儿诡异的想。

    一阵兵荒马乱,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跑了出来,人人都有些激动。

    自打大奶奶进了门,连她们的请安都免了,别说世子爷了,就是大奶奶的面儿都见不着。

    绮月因为烧猪的事被赶了出去,更是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整日窝在屋里都快发霉了。

    “雀儿姑娘,大奶奶喊我们什么事?”落雁忐忑的问。

    “喊你们吃葡萄。”雀儿说完,扭头往前走。

    于是三个通房更忐忑了。

    等进了正院门,才发现合欢树下摆了许多木桌藤椅,甄妙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坐那儿吃葡萄,不时传来欢笑声。

    三人面面相觑。

    原来这吃葡萄,是真的吃葡萄。

    “给大奶奶请安。”三人齐齐施礼。

    “你们来了,随意坐吧,别拘束。”甄妙笑着指了指随意摆放的小杌子。

    三人还有些迟疑。

    甄妙抿了唇:“要是不自在,就端回自己屋里吃?”

    话音刚落,三个通房就飞快的坐下了。

    甄妙窘了窘,拈着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把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看来她低估了这三位想见世子的决心了。

    不过——

    哼,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世子现在还在衙门里呢。

    才不给她们看!

    “好热闹。”低醇的声音传来。

    甄妙嘴角一僵,抬头一看,罗天珵站在月亮门处,一身竹青色直裰。嘴角含笑正望着院里,阳光下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甄妙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回话,而是飞快瞄了三个通房一眼。

    果然,三个通房激动的手都哆嗦了。猛地就站了起来,含情脉脉地望着罗天珵欲言又止。

    几个丫鬟埋怨的看了甄妙一眼。

    姑娘,您这纯粹是引狼入室啊。

    罗天珵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时,没等三个通房行礼,就皱了眉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三个通房脸色变了,眼中满是失望。

    沉鱼哀怨地道:“世子爷,是大奶奶叫我们过来吃葡萄。”

    “吃完了?”

    “还,还没呢,刚吃。”落雁插话道,柔情似水的看过去。

    罗天珵面无表情的模样:“呃。那一人一盘,带回房间吃吧。”

    三人都快哭了,一人端着一盘葡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罗天珵嘴角上扬,走了过去。

    丫鬟们见状。忙散了。

    “世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今日得闲,就早些回来了,哪来这么多葡萄?”

    甄妙拿了一串葡萄递给罗天珵:“送错了,尝尝,很甜的。”

    二人就一起坐在合欢树下,边吃葡萄边随意聊着。

    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大哥,大嫂——”

    甄妙抬眼望去。见身穿浅黄罗裙的罗知雅站在门口,就擦擦手站了起来:“妹妹怎么过来了。”

    罗知雅走进来见了礼,目光一扫,面色就变了:“大嫂,您这儿好多葡萄啊。”

    “过来什么事儿?”罗天珵皱了眉。

    前世,他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可如今,看透了那对夫妻的无耻,他实在生不出手足之情了。

    罗知雅眼圈就红了:“大哥,我觉得你变了,自从娶了嫂嫂后。”

    罗天珵语气更冷淡:“元娘。你也不小了,这样的话,说出去让人笑话!”

    “大哥——”罗知雅委屈的望着罗天珵。

    甄妙咳嗽一声:“元娘,我想插嘴问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总不至于是和她抢男人来了吧?

    罗知雅强自恢复了镇定:“我本来是和大嫂说一声,想出府一趟去天绣阁挑绣线的。不过,现在我倒是想问问,大嫂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葡萄?”

    “送来的啊。”

    “呵呵,大哥,你知道不,就是刚才,五郎和六郎还因为争葡萄吃打起来了。可大嫂这,葡萄多的丫鬟都吃不了。难道说大嫂管了家,这分配也跟着变了吗?我娘管家时,可从来没有这种看人下菜碟的!”

    甄妙认真点头:“大姑娘说得对,二婶管家时真的没有这种事。”

    罗知雅听了,就觉得不对味儿,见甄妙满不在乎的模样,跺跺脚,气道:“好,既然大哥大嫂觉得没什么,那我就去问问祖母,这是什么道理。”

    罗知雅转身走了,甄妙坐下拿起葡萄吃起来。

    罗天珵挑眉笑了笑:“甄四,不必在意那些不相干的。”

    只要他摆明了对甄四的在乎,他还不信祖母会为了两筐葡萄责备她。

    “我没在意啊,两筐葡萄,多大点事,大姑娘想去祖母那说我吃得多,可祖母早知道了呀。”甄妙熟练地吐出了一个葡萄皮。

    阳光透过浓密的合欢树叶洒在她脸上,照得面庞仿佛是透明的美玉,唇因为吃了葡萄格外的鲜艳。

    罗天珵忍不住伸出手指,擦去她嘴角的葡萄汁液,喃喃道:“你可真能吃。”

    甄妙白了他一眼:“一顿能吃八个大包子的人说我能吃?哎,葡萄你还要吗?”

    罗天珵笑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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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秋千

    “老夫人,大姑娘过来了。”红喜站在帘子外喊了一声。

    “让她进来。”

    天正热,罗知雅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脸颊微红,一进屋,清凉之气扑面而来。

    “给祖母请安。”

    “快过来坐,这么热的天,怎么就过来了。”

    罗知雅站起来走到老夫人近前坐下,开始告状:“祖母,今儿送来的玫瑰香葡萄可真甜。五郎和六郎都没吃够,结果两个小家伙打起来了。”

    听说两个小孙子能吃,老夫人挺高兴:“五郎和六郎爱吃,元娘你一会儿把这篮子葡萄带回去,这是你大嫂才送来的。”

    罗知雅听了更气,故作平静地道:“原来大嫂给祖母送来了,刚才孙女去大嫂那,发现满院子的丫鬟都围在一起吃葡萄呢。祖母,五郎他们葡萄都不够吃,大嫂那连丫鬟都吃饱了,您说大嫂怎么管得家啊?”

    老夫人听了眯了眯眼:“元娘去你大嫂那干什么?”

    “呃,孙女打算去天绣阁挑些绣线。”

    老夫人拍拍罗知雅白嫩嫩的手:“那就快些去吧,天不早了。”

    “祖母,大嫂她——”

    老夫人眼皮也没抬:“你大嫂跟我说啦,许是送错了了。”

    “送错了?”罗知雅声音陡然拔高,“祖母,送错了能送两大筐?”

    老夫人收敛了笑意,淡淡瞥了罗知雅一眼。

    罗知雅的气势陡然降了下来。

    祖母平日虽是平易近人的模样,可要是沉下脸来,谁都不敢放肆的。

    她可是听母亲说过,祖母当年是随祖父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是送错了。”老夫人淡淡道。

    “祖母——”罗知雅心有不甘。

    祖母是怎么了,早先明明是不喜欢大嫂的,怎么短短几个月功夫,竟然处处向着大嫂了呢?

    “元娘,快去吧。多买些绣线来,好好练练女红。”老夫人把一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塞给罗知雅,绝口不提葡萄的事。

    罗知雅捏了捏荷包,闷着一口气告辞。可越想越不甘心,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隔着水晶珠帘传来。

    罗知雅装作整理衣裙,停住了脚步。

    “燕江贺家打算来人给我贺寿?这次来的贺家大房的嫡长孙吧?”

    “是的,老夫人。”杨嬷嬷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叹道:“我还以为早几年就该来了,不过来了也好,当年的约定总算有个了结。把我的意思传下去,等贺家来了人,万万不可怠慢了。”

    “老夫人放心吧,老奴晓得。”

    罗知雅听得云里雾里。直奔馨园而去。

    田氏正躺着歇息。

    也许是装病在床上躺久了,怎么觉得身上越发酸软了呢?

    听丫鬟禀告大姑娘来了,忙让她进来。

    罗知雅把满肚子委屈倒出来:“娘,您说祖母是不是中了大嫂的迷魂汤?”

    “怎么了?”

    罗知雅忙把缘由说了一遍,然后恨恨道:“祖母不但不说大嫂。还沉了脸,娘,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田氏猛然坐了起来。

    不行,她真的不能再病下去了。

    那个甄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五郎和六郎为了葡萄打架,元娘出门,都是她不着痕迹引导的。为的就是引出给清风堂多送葡萄的事。

    可甄氏居然直接跑去和老夫人说了。

    她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矜持,什么叫沉稳吗,啊?

    真是气死她了!

    “娘,您怎么了?”见田氏脸色煞白,罗知雅有些慌。

    “我没事。”田氏深吸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真的病了。不然甄氏就更得意了。

    “元娘,你不是还要买绣线吗,快去吧。”

    “都这个时候了,不去了。”罗知雅也觉得有些烦躁,迟疑了一下问。“娘,您知道燕江贺家吗?”

    “什么?燕江贺家?”田氏脸色一变,“元娘,你从哪儿听来的?”

    “是,是我无意间听祖母说的,好像那个燕江贺家,要来给祖母贺寿啦。娘,您也知道啊,他们是什么人?燕江离京城远得很,万里迢迢来贺寿,肯定和咱家有很近的关系吧?”

    田氏看了花朵般的女儿一眼,下了决心,示意丫鬟们退下。

    罗知雅更觉得奇怪了。

    “元娘,你可知道这次采选,为何你和二娘都没在名单上吗?”

    罗知雅摇摇头。

    她知道这次采选是给宗室子弟选妃,几位皇子中,六皇子去年在沐恩候过世百日内与其女赵飞翠定下了亲事,下面两个皇子却都是没娶妻的。

    以国公府的地位,她要是参选,只要选上,定是许以正妻之位的。

    想想王妃之位,就免不了有些心热,可女儿家的矜持让她没法问一句为什么。

    罗知雅并不笨,听田氏这么说,就有了想法,难道说她没参选,是和燕江贺家有关吗?

    可二妹也没参选,总不能也和贺家有关吧。

    世家大族,没有二女许一家的道理。

    “娘,您就快告诉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田氏脸色很不好看,喝了口茶才道:“这事说来话长,娘就长话短说吧。你祖父和燕江贺家的家主曾是生死之交,贺家家主对你祖父有救命之恩,二人就有了约定,要成为儿女亲家。可谁料到了你父亲这一辈,两家都是男丁,于是这婚约就延续到了你们这一辈。”

    罗知雅脸红了:“娘的意思是,是——”

    田氏黑着张脸:“合适的人选就是你和二娘。”

    “怎么我和二妹都是呢,难道咱们国公府的姑娘,还让人挑来挑去吗?”罗知雅听了有些不乐意。

    田氏嗔她一眼:“你这个傻丫头知不知道,要没有二娘和你年龄接近,那婚约就落在你身上了。”

    “怎么,这亲事很糟糕吗?”罗知雅忍着羞恼问。

    “岂止是糟糕,燕江贺家虽是耕读传家的大族,可那位要结亲的嫡长孙。是个瞎子!本来他家都提出退亲了,偏偏你祖父不答应,要不是娘不要脸面死命拦着,当时就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了。没看你三婶平日对人都是淡淡的吗。她心里这是记恨我呢。”

    说亲,是长幼有序不错,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凭什么让她当掌上明珠养大的女儿去嫁给一个瞎子,只因为元娘比二娘长了一岁吗?

    她不甘心!

    罗知雅已经完全傻了,脸色渐渐发白,手指紧紧抓着田氏衣袖:“娘,女儿不要嫁给一个瞎子,绝对不要!”

    田氏安抚的拍拍罗知雅的背:“元娘你不要慌,贺家那位嫡孙不是要来吗。他只有一个,你和二娘可是两个人呢。”

    “娘——”罗知雅嘴张了张。

    想着罗知慧嫁给那个瞎子,有些不忍,可转念一想,若不是二妹嫁。就是她嫁了,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离了馨园,罗知雅一直心神不安,不自觉就在清风堂附近徘徊。

    小时候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会找大哥说,大哥虽只是堂兄,对她却比亲哥哥还要好。

    什么时候起。大哥看自己的眼神就冷冰冰没有温度了呢?

    她才不信什么长大了男女有别呢,兄妹之情会因为长大了就没了吗?

    哼,一定是大嫂!

    大哥就是去年落水后才变了的。

    清风堂隐约的欢笑声传来。

    罗知雅绕着院墙走到某处,隔着菱形雕花窗墙望进去,就见两棵合欢树下,不知何时挂了一架秋千。

    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站在秋千上。身后两个俏丽的粉衣丫鬟用力的推着。

    那女子每一次都能荡到最高处,绿色的罗裙在半空瞬间绽放成一朵绿色蔷薇,无比妖娆。

    粉色的合欢花扑簌簌落下,被风卷着连同欢快的笑声一同送来。

    视线游移,就看到青衣男子站在台阶上。静静望着打秋千的女子,嘴角挂着无奈的笑。

    这画面,美好的可真刺眼。

    罗知雅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松开来,手心是细小的半月痕迹。

    有脚步声传来,罗知雅转了身匆匆离去,浅黄的裙裾划起优美的弧度,在绿漆窗墙前一闪而逝。

    甄妙眨了眨眼,喊道:“别推了,让我下来。”

    等秋千晃动小了,直接跳了下来,提着裙子跑到罗天珵面前。

    “怎么不玩了?”罗天珵眼底有自己不曾察觉的宠溺。

    不过是吃葡萄闲聊时,随口提起小时候葡萄架下的秋千,她竟兴致勃勃的弄了一架,真跟个孩子似的。

    甄妙擦了擦汗,笑容很灿烂:“刚才仿佛看到个人从墙外边走过。”

    “谁?”罗天珵眼中闪过暗色,明亮的眸子骤然冷下来,像是浸在了寒泉里。

    甄妙歪头想了想:“好像是元娘,也或许不是,我就是瞥了一眼,没看太清楚。”

    “以后元娘再来,你不必多理会。”

    “噢。”甄妙老老实实应了下来。

    第二日,田氏竟然来请安了。

    老夫人看她脸上扑了厚厚的粉,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就道:“田氏,等养好了再来请安不迟。”

    “媳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操心了这么多年,这忽然闲下来,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说着眼角余光看向甄妙,却见她坐在那笑眯眯的吃着点心,一句话不接。

    不由气结,怎么,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吗?

    甄妙嘴角勾了勾。

    虽然管家很烦很累,但这是她夫君的家呢,才不要主动把管家权交出去呢。

    贤惠恭顺又不能当饭吃,有本事来要啊。

    来要,来要就给你好了。

    不过祖母就知道你想要喽。

    甄妙笑得眼睛弯弯,又吃了一大口点心。

    ps:

    感谢damuduck打赏的和氏璧,已经负债两更了,等我忙完月底工作,会补上的。感谢fox121212 打赏的香囊,感谢皇甫如雪、萌喵~打赏的平安符。看到老读者留言,很感动。妙偶这个月粉红居然排到了第十,是柳叶写书这么久最好成绩了,不知道明天最后一天能不能保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不要大意的把票投来吧,请你们吃葡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坠落

    李氏旁敲侧击,百般暗示。

    甄妙伸出白胖乎乎的爪子抓了点心一块接一块的吃,盘子很快见了底。

    呃,她这么单纯,二婶到底在说什么?

    田氏都快气岔气了,偏偏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等回了馨园,衣袖一拂把茶盏扫落在地。

    一个小丫鬟蹑手蹑脚的过来收拾满地的碎瓷片。

    “滚出去!”

    “是!”小丫鬟手一哆嗦,锋利的碎瓷片划破了指尖,血瞬间涌了出来,却不敢呼痛,头埋得低低的,匆匆退了下去。

    “夫人,何必动了火气,气坏自个儿的身体就值不当的了。”田嬷嬷替田氏捏着肩膀。

    田氏扭了头:“奶娘,您是不知道那小蹄子有多可气!才管了两天家,就死死捏着管家权不放了,她怎么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可我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要是老夫人看出我想和她争,这么多年的经营不就白费了!”

    田氏越说越气,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心道莫非那小蹄子和她八字犯冲,怎么一进了门,她就事事不顺了呢!

    田嬷嬷不急不缓的揉捏着田氏的肩膀,过了会儿才开口:“夫人,您急什么,老夫人的大寿不是快到了吗,那可是六十整寿,要大办的。大奶奶年纪轻,老奴就不信她心里不发慌,到时候说不得不用夫人开口,大奶奶就要求着夫人接手了。”

    田氏听了脸色好看了些:“倒也是,只是甄氏恐怕还不知道老夫人大寿的事。”

    说到这,忽然又不想急着收回管家之权了。

    甄氏要是一直管着家,等老夫人大寿,有她手忙脚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反正她病着,出了岔子也推不到她头上!

    田嬷嬷似乎猜到田氏在想什么,提醒道:“夫人。老爷对老夫人那么孝顺,要是老夫人寿宴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会不高兴的。再者说,燕江贺家不是来人吗。有贵客来,还是您有经验,招呼的妥帖些。

    田氏心中一凛,想起二老爷说过的话。

    这管家之权,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至于孝顺,呵呵。

    还有贺家,必须自己管着家,才方便行事。

    想到这赞赏的看了田嬷嬷一眼,心道还是奶娘稳当,无论什么时候说出的话都让人挑不出错去。还总是在自己犯糊涂时提醒。

    “那等明日给老夫人请安时,我就把寿宴的事提一下。”

    田嬷嬷停住了手,笑道:“哪用夫人说,让老奴去一趟清风堂就是了。”

    田氏有些迟疑:“奶娘去清风堂专门说这个,会不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田嬷嬷笑了:“夫人放心。老奴怎么会特意说这个呢。是大奶奶这两日管家管的好,夫人高兴,赏了东西让老奴送去呢。”

    田氏眼睛眯了眯,笑道:“奶娘说的对,就把我不久前新打的那对点翠珍珠簪给大奶奶送去吧。”

    便宜那小蹄子了,不过管家好,给你打赏。足以说明这个家谁是主人了。

    想想能把甄妙恶心一把,田氏心情大好,那对宝华楼的点翠簪也不心疼了,胸口的郁气都散了些。

    甄妙理完事回了清风堂,在屋里有些坐不住。

    吃点心吃撑了。

    揉着肚子起了身:“走,去院子打秋千去。”

    一群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丫鬟拥着甄妙去了院里的合欢树下。

    甄妙把裙子撩起掖在腰间。利落的上了秋千架,回眸笑道:“青鸽,你力气大,快来推我。”

    青鸽运足了力气一推,甄妙高高的飞了起来。衣袂迎风翻飞,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白芍看了有些担心:“青鸽,小点劲儿,太高了,大奶奶万一站不稳怎么办。”

    青鸽露出一脸憨笑:“没事,大奶奶力气大,抓得稳呢。”

    田嬷嬷到了清风堂,听小丫鬟说大奶奶去打秋千了,就让小丫鬟带她去后院。

    小丫鬟有些犹豫:“田嬷嬷您在这喝杯茶,我去禀告大奶奶一声。”

    “禀告什么,我来给大奶奶送东西,见大奶奶一面撂下就走,你直接带我去就是了。”

    她倒是要瞧瞧,大奶奶私底下是个什么样。

    田氏管家十几年,田嬷嬷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在府中积威甚重,小丫鬟自然不敢顶撞,点点头道:“那田嬷嬷随我来吧。”

    田嬷嬷随小丫鬟穿过月洞门进了后院,就见一身浅绿衣裙的甄妙站在秋千上荡得高高的,笑声洒落,颇有些少女不知愁的味道。

    心下顿时就有了几分轻视。

    夫人未免太沉不住气了,这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就让她逼得乱了阵脚。

    自以为了解了甄妙的性格,田嬷嬷有了应对之策,摆出张笑脸向前走了几步,微微欠身行礼。

    正在这时,青鸽大力推了一把,甄妙一下子飞到了半空中。

    轻微的咔嚓声传来,秋千的半边绳索骤然断了。

    变故来得太快,甄妙脸上还带着笑,身子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大多数丫鬟们都懵了时,青鸽和白芍拔腿冲了过去。

    只是人腿哪里追得上那种速度。

    甄妙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然后看见一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奇怪,这脸哪儿冒出来的啊,怎么有皱纹呢?

    她的丫鬟们,明明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

    甄妙脑子里诡异的闪过这个念头,骤然清醒过来。

    不对,她飞出去了,要是掉下来非摔成残废不可!

    啊,这人要是被自己撞上,非替自己残废不可!

    千钧一发间,甄妙闭上眼睛大喊一声:“别闪开!”

    呃,喊错了,她明明想喊快闪开的……

    火光电石间落了地。柔软的触感传来,甄妙睁开眼,看到被压在身子底下的人,露出个自责羞愧的表情。

    天呐。原来关键时刻,她是这么自私的人。

    丫鬟们都围了过来,哭喊道:“姑娘,您没事吧?”

    一紧张,从建安伯府陪嫁来的丫鬟们又忘喊大奶奶了。

    白芍是个冷静的,斥道:“都哭什么,还不快扶大奶奶起来!”

    把丫鬟们推开去扶甄妙。

    甄妙手软腿软的从田嬷嬷身上爬了起来,一个趔趄不小心踩到一只手,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甄妙一阵心慌,扬声道:“快。快看看这老太太怎么样了。”

    清风堂的土著丫鬟云柳抽动着嘴角提醒:“大奶奶,那是二夫人身边的田嬷嬷。”

    白芍和阿鸾上下打量着甄妙,谁都没理田嬷嬷死活。

    青鸽猛然冲了上来抱住甄妙:“姑娘,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呜。您没事吧?”

    甄妙疼得呲牙,苦笑道:“本来没什么事,不过现在,好像脚崴了。”

    “青鸽,你力气大,快把大奶奶背到屋里去。”白芍冷着脸指挥着,“阿鸾。你去看看那秋千是怎么回事儿!”

    几个陪嫁丫鬟拥着甄妙往回走,云柳和云燕对视一眼。

    呃,谁能告诉她们,被撞得不知死活的田嬷嬷该怎么办?

    还是甄妙记得被自己牵连的人,趴在青鸽背上道:“雀儿,你快去请大夫来。云柳、云燕,你们分别去和老夫人还有二夫人说一声,百灵,你在这守着田嬷嬷,在大夫来之前不能乱动。”

    嘱咐完。又悄悄瞥一眼昏迷不醒的田嬷嬷,心情沉重的走了。

    回了主屋,紫苏等人见了吓了一跳,听说甄妙脚扭了,顾不得多问,就张罗着给她敷药。

    甄妙注意力没在自己的脚上,还是想着田嬷嬷。

    那老太太,该不会被她压死了吧。

    老天,作为一个大宅门里的女人,她这也算手上沾了血了吗?

    不是被斗死的,是被压死的?

    “田嬷嬷怎么会来我们院子啊?”甄妙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声。

    自觉闯祸的小丫鬟都快哭了,战战兢兢道:“大奶奶,田嬷嬷说是奉了二夫人的吩咐,给您送东西来了。”

    甄妙听了更尴尬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把人压的死活不知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那边云柳和云燕你推我搡,最终云燕争不过,硬着头皮去了馨园。

    田氏正清点着妆奁。

    二老爷透露说,这些日子正走动着,看能不能升一升位置,恐怕要不少银钱呢。

    不过只要能更进一步,花些银子算什么。

    想着二老爷升官,她这诰命的品级也能跟着升一升,田氏心里就甜丝丝的。

    这时有丫鬟进来禀告:“夫人,清风堂那边的丫鬟云燕过来了。”

    “呃,让她进来。”田氏把妆奁合上,去了外间美人榻上坐着。

    心道这甄氏还算懂事,这是让人道谢来了吗?

    云燕神情不安的进了门,向田氏行礼问安,然后道:“二夫人,婢子来禀告一声,我们大奶奶刚刚在院子里荡秋千,不知怎么秋千断了,就摔下去了……”

    “啊?”那一瞬间,田氏差点笑出来,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努力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你们大奶奶没事吧,人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这些丫鬟,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大奶奶喜欢打秋千,你们就由着她!”

    田氏一副关切的表情,噼里啪啦说着,云燕硬着头皮打断:“二夫人,我们大奶奶没事,不过——“

    “不过什么?”

    “大奶奶正巧摔到了田嬷嬷身上,田嬷嬷到底有没有事,现在还不知道……”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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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作茧自缚

    “什么?”田氏猛然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田氏狰狞的表情把云燕骇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一步。

    田氏走到云燕面前,难掩怒火:“你说大奶奶把田嬷嬷压着了?那田嬷嬷到底怎么样了?”

    云燕都快吓哭了。

    难怪云柳死活不来呢,原来平时看着挺温和慈善的二夫人这么凶!

    “田嬷嬷……一直躺在地上昏迷着,不过二夫人您放心,我们大奶奶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田氏快气昏了。

    她放心个屁啊,甄氏是不是个催命鬼啊,怎么不摔死她,却把奶娘给压着了!

    那小蹄子,一定是她的克星!

    憎恨从田氏眼中一闪而逝,云燕见了悄悄打了个哆嗦。

    二夫人好可怕,她要回清风堂!

    不过,许是关心情切吧,田嬷嬷是二夫人奶娘呢。

    田氏担忧田嬷嬷的伤势,强自镇定下来,带了人去清风堂。

    正巧大姑娘罗知雅挑了绣线回来,来找田氏说话。

    见田氏脸色不好看的往外走,有些奇怪:“娘,怎么了,您往哪里去呀?”

    田氏脸色缓和下来:“去清风堂。”

    听到这三个字,罗知雅心里一跳,隐含着某种期待问:“娘去清风堂何事?”

    田氏沉了脸:“甄氏在院里打秋千摔下来了。”

    “啊,大嫂没事吧?”罗知雅眼神闪了闪。

    田氏咬牙,偏偏又怕云燕看出她厌恶甄妙传扬出去,只得死死忍住,缓了口气道:“还好没事。”

    罗知雅眼帘垂了下来,遮住异样的情绪,唇边含笑道:“没事就好。”

    “甄氏摔到了田嬷嬷身上,我过去看看情况。”

    罗知雅惊讶的忘了遮掩情绪:“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巧?

    “你也随娘一起过去吧,看看你大嫂。”田氏说出这话。都要呕死了,偏偏田嬷嬷只是个下人,她就算过去也只能是去看甄妙,没有看一个下人的道理。

    田氏到了清风堂时。老夫人已经到了,正坐在榻上和甄妙一起说话。

    甄妙脸色红晕,中气十足:“祖母,都是孙媳不好,还累得您过来看,其实孙媳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脚崴了一下而已。”

    她可不好意思说脚崴了还是因为被青鸽撞的。

    从秋千上掉下来把别人砸得半死不活,自己却一点事没有,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没事就好,大郎媳妇。这秋千以后可不能再玩了。”老夫人叮嘱着,然后看到进门的田氏道,“田氏过来看大郎媳妇吗?你身体还不大好,应该多歇着。”

    田氏扯出个笑容:“老夫人,儿媳身子早好了。听说大郎媳妇摔着了。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丫鬟禀告:“三夫人来了。”

    宋氏领着罗知慧进了屋。

    又是一番寒暄。

    四房那边来了个大丫鬟,送了些药材来。

    四老爷失踪多年,家里已经给他立了衣冠冢,戚氏算是守寡之人,性子孤僻不愿出门。老夫人已经不以为意了,向甄妙解释两句。

    甄妙当然不会计较这个。

    田氏终于忍不住问:“甄氏,我听说田嬷嬷伤着了?她人在哪儿呢?”

    甄妙露出抱歉的表情:“二婶,田嬷嬷还在后院躺着呢,刚刚大夫过去了。”

    “什么?”田氏气血翻涌。

    敢情她们坐着聊得热火朝天,她奶娘还躺在地上没人管呢!

    这个甄氏。小小年纪未免太恶毒了!

    田氏再也忍不住:“老夫人,田嬷嬷虽然是下人,却是把我奶大的奶娘,大郎媳妇这样,儿媳实在是。实在是……”

    糟了,装贤惠装久了,忘了说什么了。

    田氏灵机一动,抽出条帕子抹起泪来。

    “二婶,您别着急啊,田嬷嬷伤势不知怎么样,不敢随便挪动的。”

    老夫人见田氏抹泪,有些不满:“田氏,大夫已经过去了,田嬷嬷到底怎么样马上就知道了。你管了这么多年家,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只是一个下人就让你慌了手脚,要是遇到别的事,岂不是更乱了?”

    田氏抹泪的动作僵住,尴尬的放下了手,心里却气个半死。

    她一定是和甄氏八字不合!

    这么多年管家,老夫人都没说过什么,现在居然质疑她管家的能力!

    田氏生气,老夫人同样不满。

    大郎媳妇虽然辈分小,可是长子嫡孙的媳妇,出了事来看看是应该的,可田氏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来看大郎媳妇,怎么为了一个奶娘哭起来了?

    莫非在她心里,大郎媳妇还没有一个下人重要?

    这样一想,不由深深看了田氏一眼。

    罗知雅紧挨着田氏坐着,悄悄拉了田氏一把。

    田氏这才回过神,讪讪解释道:“儿媳一听说大郎媳妇出了事,心里就慌了,她是新媳妇,又才管家,要是有个什么事,那可怎么和伯府那边交代。”

    甄氏伤了脚,趁着这个机会把管家之权要回来也好。

    田嬷嬷的伤,就当为此付出的代价吧。

    大夫提着个药箱走进来。

    “人怎么样了?”老夫人问。

    “肋骨断了一根,要卧床慢慢养着。”说到这露出庆幸的神色,“幸亏没有随便挪动,否则戳伤了心肺,就麻烦了。”

    田氏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么说她还得感激甄氏了!

    老夫人满意的看了甄妙一眼。

    大郎媳妇虽有些孩子心性,关键时刻还是懂事的。

    反倒是田氏,今日的表现实在让人有些失望。

    不过大郎媳妇毕竟年轻,脚又伤了,这家还是要田氏先管起来。

    等大夫退下,老夫人刚要开口,就见一个青衣丫鬟越众而出跪了下来。

    老夫人仔细看这丫鬟一眼。

    眉目如画,粉面桃腮,这份容色。满府的丫鬟竟是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你是——”

    青衣丫鬟跪得笔直,声音宁静低缓:“婢子叫阿鸾,是大奶奶身边的二等丫鬟。”

    “阿鸾,你有什么事?”老夫人暗暗点头。挺欣赏这丫鬟的气度。

    一个二等丫鬟在满府主子面前有这份从容,倒是难得了。

    阿鸾额头贴地,拜了一下才道:“老夫人,婢子去检查了秋千,发现断了的那绳子有人为磨损的痕迹,请老夫人为大奶奶做主!”

    这话一出,满屋子一惊。

    主子们还好,清风堂的丫鬟们齐刷刷看向田氏。

    田氏脸变成了猪肝色,都快骂娘了。

    太可气了,她搭上个奶娘不说。还要成为嫌疑犯不成?

    越想越心惊。

    要真的有人对付甄氏,她还真是最有嫌疑的!

    谁让她目前和甄氏有明显的利益冲突呢!

    这,这可真是好大一盆污水。

    到底是哪个混蛋抢先一步对付甄氏啊,这不是挖个坑把她埋进去了吗!

    罗知雅头垂得低低的,拢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过是让人做了些手脚,要给甄氏一个教训的。

    为什么甄氏一点事情没有,田嬷嬷却断了一根肋骨,还被怀疑到母亲身上来?

    悄悄瞪了跪在正中的阿鸾一眼,心中暗恨。

    阿鸾吗,以后走着瞧!

    “老夫人,府里竟出了这种事。定要好好查一查!”田氏怒道。

    罗知雅身子一颤。

    老夫人深深看了田氏一眼,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暗道自己多心了。

    田氏还年轻,就是亲儿媳还要防着夺权呢,对侄媳妇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

    把疑虑暂且抛到一旁。点头道:“不错,田氏,大郎媳妇伤了脚,行动不便,从明日起你继续管家。秋千的事就交给你去查了。”

    “哎,媳妇知道了。”

    管家之权又回来了,田氏却没有那么惊喜了。

    刚接手就要查这种事,还不能随便敷衍,实在是糟心!

    “好啦,大郎媳妇你好好歇着,都散了吧。”老夫人起了身。

    罗知雅随田氏去了馨园,屏退了下人就把这事说了。

    田氏目瞪口呆:“元娘,你怎么做了这种事!”

    罗知雅郁闷:“娘,女儿实在气不过大嫂自进了门就处处压着您,您难道没有发觉吗,就连大哥对您和父亲都没有以往那么亲近了,对女儿也疏远了。”

    田氏听了点头。

    是啊,大郎确实对他们疏远了。

    难道说,他有所察觉?

    罗知雅自顾说着:“不是女儿冲动,是大嫂运气太好了而已。要是她当时受了伤,那些丫鬟慌乱之下谁还注意秋千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绳子断口磨一磨,还有谁能看出来秋千的手脚。没想到大嫂一点事没有,那些丫鬟报信的报信,请大夫的请大夫,还有人专门守着田嬷嬷,连秋千都记得检查,您说这不是天意么!”

    “元娘,你是让谁动的手脚?”

    罗知雅附在田氏耳边,嘀咕了两句。

    不过是下午,清风堂一个小丫鬟就不见了,一个时辰后尸体从井里捞了出来。

    罗天珵下了衙门,一进了府中后院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拦下个匆匆赶路的丫鬟询问,那丫鬟行了个礼有些迟疑地道:“回世子爷,今儿上午大奶奶打秋千摔下来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一贯冷静的世子爷拔腿向清风堂的方向奔去。

    ps:

    祝大家国庆快乐,我是可爱的存稿君,我的主人拎着小包袱,在回娘家的火车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线索

    甄妙正捧着个猪蹄吃的香。

    她家青鸽说了,吃什么补什么,她脚崴了,所以得吃猪蹄。

    罗天珵破门而入时,甄妙手中猪蹄差点滑下来,看着气喘吁吁的人呆呆地问:“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罗天珵神色怪异的看着甄妙,同样有些愣了:“你不是从秋千上摔下来了?”

    “对啊。”甄妙点点头。

    “那你——”罗天珵上下打量甄妙一番,看着那双捧着猪蹄白生生油腻腻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事。”甄妙露出个笑脸,随后叹道,“不过田嬷嬷肋骨断了,我摔她身上了。”

    罗天珵低下了头,久久不语。

    甄妙疑惑地盯着,然后发现他双肩在抖动。

    “你在笑?”

    被发现了。

    罗天珵抬起头,收敛了笑意大步走到跟前坐下,正色问道:“确认一下,是馨园那位田嬷嬷?”

    “嗯。”甄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这一次,罗天珵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够了,凝视着甄妙久久不语。

    “怎么了?”被看得有些忐忑,甄妙悄悄把猪蹄放下了,拿放在托盘里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甄四。”

    “嗯?”

    “你可真是个宝。”

    甄妙脸一下子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这话,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说反话啊?

    “那个……秋千有人做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回应,甄妙转移了话题。

    室内气氛一下子冷下来,罗天珵隐忍着怒气,语气冰寒:“查出来什么?”

    “是阿鸾发现绳子有人为磨损的痕迹,祖母把这事交给了二婶去查,不过下午时咱们院子里有个小丫头投井了,这事,应该不了了之了吧。”

    “二婶怎么说?”罗天珵眼中闪过杀意。

    “二婶说她会继续查下去的。让我放心。”

    罗天珵冷笑一声:“现在又是二婶管家了吧?”

    “是的。”甄妙点点头。

    罗天珵起了身,对着门外的白芍道:“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叫到花厅去。”

    白芍看甄妙一眼,见她不反对,欠欠身出去了。

    罗天珵来到甄妙身边:“走。我们一起去花厅。”

    甄妙掀开薄被,露出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脚:“我脚崴了。”

    “不是说没摔着么?”罗天珵脸色更难看了。

    甄妙老实地低头:“是没摔着,从田嬷嬷身上起来后才扭得脚。”

    话音才落,身子就腾空被抱了起来,甄妙吓一跳:“世子?”

    罗天珵叹息一声:“你可真笨。”

    甄妙有些恼,抿着嘴不说话了。

    罗天珵抱着她直接走了出去。

    一路上,惊掉了无数下巴。

    甄妙倒是很坦然。

    到了花厅,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

    “人都齐了吗?”罗天珵语气淡淡地问。

    “还有一个扫洒的丫鬟一个烧火的婆子没来。”白芍道。

    “那也无妨。”罗天珵环视众人。

    被视线扫过的人都不自觉低了头。

    罗天珵嘴角露出笑意,仿佛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大奶奶带来的人该干嘛干嘛。剩下的人,都去二夫人那,让她重新给你们安排差事吧。”

    他早就想清理一下院子了。

    整个府中都是二房的人也就罢了,可连自己的清风堂都不知塞了多少人过来,实在令人如鲠在喉。

    只是一直以来不能打草惊蛇。只得将就着,没想到这次的事倒是有了绝佳理由。

    更妙的是,甄四还一点事没有。

    罗天珵悄悄瞥甄妙一眼。

    这女人,上辈子也没这运气啊。

    扑通扑通,屋里瞬间跪了一片,求饶声四起:“世子爷,求您开恩啊!”

    这其中云燕、云柳哭得最厉害。

    一般来说被主子退回去的丫鬟是没有什么好出路的。云柳和云燕已经是二等丫鬟,要真的是退回去了,那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罗天珵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冷意:“今日大奶奶打秋千能摔下来,明日湖边散步就能落水。既然你们伺候的不周到,那就换一批能伺候周到的人来。”

    无数丫鬟婆子哭着表忠心:“世子爷。奴婢们以后定会好好伺候大奶奶的,求您别赶婢子们走。”

    云柳和云燕冲着甄妙砰砰磕头:“大奶奶,求您开开恩,留下婢子吧。”

    那些丫鬟婆子们似乎开了窍,不再求冷着脸的罗天珵。都冲着甄妙磕头了。

    罗天珵也看着甄妙。

    他忽然很想知道甄妙会怎么说。

    是会于心不忍,向自己开口求情,还是一切由自己做主呢?

    不知为何,这两个选择他都不大喜欢。

    甄妙有些脑仁疼。

    这些人真会给她出难题啊。

    清清嗓子道:“都先起来听我说。”

    没有一个人起来的,黑压压一片只能看到脑袋顶。

    甄妙只得补充一句:“跪着的就去找二夫人吧。”

    话音刚落,所有跪着的都站了起来,有几个起得太猛头一晕又栽下去了。

    其中一个婆子手疾抓住旁边人的裤腿。

    被抓住裤腿的那婆子只觉下边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就看到两条白花花的腿。

    那婆子瞬间呆滞,随后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张三家的,我和你拼了!”

    满屋子心情悲壮的人见了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低着头,眼角余光扫着那光腿婆子。

    罗天珵黑着脸转过身去,咬牙切齿道:“胡闹!”

    甄妙也急了,大喝道:“快把裤子提起来!”

    那么老了,难道还想要她夫君负责不成。

    罗天珵看向甄妙,正看到她递来同情的眼神,不由气结。

    她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觉的。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两个婆子斗鸡眼似的瞪着对方。

    甄妙这才出声:“世子爷说的话,我自然不反对。不过想来不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尽心伺候的。这样吧,今日秋千的事。谁能提供一点线索,就可以留下来。等会儿呢,我和世子在这花厅里,你们一个一个的进来说。世子,你看这样行不?”

    罗天珵神情莫名的点点头。

    下人们都脸色难看的退了出去。

    罗天珵这才问道:“甄四,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做的?”

    挑拨离间,逐个击破,这些手段,分明是他们锦麟卫常用的。

    “这还用想吗?”甄妙讶然,“这么多下人都赶出去。咳咳,一时半会儿的哪有那么多合适的进来,倒不如给她们个机会,留下些得用的。”

    “那些得用的,如果不知道什么线索呢?”

    “不是说了要她们一个个进来嘛。到时候把谁留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别人又不知道进来的人说了什么。”甄妙狡黠地道。

    这些困难,她早就替她们想到了呢。

    罗天珵惊呆了好吗。

    为什么思路有点不对。

    敢情她是不忍心都赶出去,还专门想这个法子,自以为体贴的留下一些人。

    她难道不知道经过此事之后,这些在别人眼中的告密者除了死心塌地的呆在清风堂,再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罗天珵深深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有些忐忑:“世子。是不是我做错了?”

    “不,你做得很好。”罗天珵微笑起来。

    目前完全可靠的人本来就不足,就算全换了,里面还是会混入一些牛鬼蛇神,如此一来,倒不如这样发作一批。孤立一批。

    “世子,世子夫人。”一个丫鬟进来,跪了下来。

    一个个进来又出去,白芍飞速记着,紫苏则挑出有价值的。让提供线索的人按了手印。

    到最后,秋千的事竟然真的有了进展。

    昨晚上一个灶上婆子起夜时,看到那个投井的小丫鬟小红悄悄从后院的狗洞溜了出来,今日发生了这事,因为怕被牵连,那灶上婆子就没敢吱声。

    然后还有一个丫鬟说,在小红屋子里搜出的剪刀样式是两年前打的,那时候小红还没进府呢,或许送剪刀的人和这事有关也不一定。

    罗天珵和甄妙刚开始只以为这丫鬟是为了留下随意扯了一个情况。

    没想到后面有个小丫鬟说小红有个干娘,就是针线房的。

    小红不是家生子,孤零零一人被买进府来,投井后田氏说是追查,其实差不多就算不了了之了,现在突然冒出个干娘来,罗天珵心中一喜。

    他是知道这事定和二房脱不了关系,可知道和有证据是两回事。

    “那婆子是小红的干娘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天珵问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小丫鬟头也不敢抬,毫不迟疑地道:“还是一年多前的一日,婢子贪玩躲在花棚里睡着了,后来醒了忽然就听到有人说话,就是那婆子要认小红当干女儿的事。当时婢子羡慕的很。我们这种外面买来的丫头,在府里无依无靠,要是认个干娘,以后日子就好过多了。后来婢子悄悄注意了,果然小红经常会有我们没有的一些小玩意儿,只是问她,她又不说。”

    罗天珵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对甄妙道:“甄四,把针线房那婆子叫来。”

    甄妙点点头,吩咐道:“青鸽,去一趟针线房,就说前不久送来的线配得挺好,我想见见那配线婆子。”

    “哎。”

    青鸽走到门口,甄妙又补充一句:“务必把她带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朱颜

    青鸽去了针线房。

    针线房的管事认识她,堆着笑问:“青鸽姑娘来有什么事?”

    “我们大奶奶要见配线婆子。”

    “呃,春绣,去叫马婆子出来。”

    青鸽是个老实的,甄妙要她带配线婆子回去,就一心一意等着那婆子来,并不像许多初次来针线房的人一样喜欢东张西望。

    管事婆子悄悄点头。

    到底是大奶奶身旁的丫鬟,就这么一个看起来痴傻憨胖的大姐儿都懂规矩。

    这时一个穿秋香色褙子的俊俏丫头提着一盏灯笼过来。

    管事婆子腰都快弯了:“哟,这不是朱颜姑娘,什么风把您吹这来了,我说今儿早上怎么喜鹊在头顶叫呢。”

    这朱颜可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年纪虽轻,行事却让人不敢小瞧的,是除了田嬷嬷外二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了。

    “叫配线婆子出来,二夫人喊。”朱颜脸上挂着矜持的笑,腰身挺得笔直。

    “行,行。”管事婆子弯着腰连连点头,扭头喊道,“春绣,马婆子作死啊,这么慢。”

    一个婆子慌慌忙忙地冲了出来,可能是跑得太急了,头发有些凌乱。

    管事婆子有些不满:“真是个痨病鬼,还不整理整理,二夫人要见你呢。”

    朱颜看马婆子一眼,淡淡道:“不用了,走吧。”

    说罢转了身抬脚就走。

    马婆子脸上难掩惊慌,抚了抚鬓发跟上。

    青鸽可不乐意了,一下子窜到马婆子面前:“你是配线婆子吧,跟我走,我们大奶奶要见你。”

    朱颜转了头,入目的是一个胖丫鬟,嘴角挂着讥笑:“是青鸽啊,我们二夫人有些事要问马婆子,劳烦你和大奶奶说声。等问完了,就让她过去。”

    “是我先来的。”青鸽理直气壮地道。

    朱颜眼底闪过懊恼。

    哪来的傻丫头,好不识趣儿!

    碍于是甄妙的人,目前又是敏感的时候。朱颜耐着性子道:“我们夫人找马婆子有急事。”

    这事实在有些反常,夫人本来都要歇下了,忽然就命她来叫马婆子。要知道她可是一等丫鬟,什么时候叫一个针线房婆子非要她亲自来了,更何况天都擦黑了。

    不过越是如此,朱颜越清楚这事的重要性,当然不会退步了。

    青鸽却没想这么多,摇摇头道:“是我先来的,先来后到。”

    朱颜要气死了,强压着怒火看向马婆子:“马婆子。还不快跟我走!”

    马婆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早就比纸还白了,闻言慌乱点头:“是,是。”

    朱颜得意瞟青鸽一眼,扭身就走。

    马婆子自愿跟她走。难道这胖丫鬟还能把人绑了去?

    青鸽立在原地不动,喃喃道:“是我先来的。”

    然后深吸口气,冲过去就把马婆子扛了起来。

    马婆子尖叫起来。

    朱颜转头看到这一幕,都懵了,随后就见那健壮的青衣丫头扛着马婆子健步如飞。

    朱颜急了,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裙角跑上去拦。

    青鸽虽然扛着个人。身手却灵活,往旁边轻轻一躲,朱颜就扑了个空,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

    恰巧有个小石子磕到额头上,朱颜一阵眩晕,束发的簪子松了。长发披散开来。

    描绘着美人图案的灯笼落在地上滚了滚,烛火瞬间把灯罩吞没,火苗窜了出来,一阵焦臭味传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火光电石间,管事婆子闻到焦臭味尖叫起来:“不好啦。朱颜姑娘头发烧着了,快,快,屋里的人快端水来!”

    这个时候,针线房的丫鬟婆子们正在洗漱,有个婆子正好端着洗脚水出来准备倒,见院子里一片混乱,其中一个人头发还冒着火,当下也没多想,端着洗脚水就过去了。

    哗的一声,一盆水对准朱颜的头泼了上去,火倒是熄灭了,闻到某种奇怪味道的人也晕了。

    满院子人鸦雀无声。

    青鸽回头看一眼情况,淡定的转身,扛着马婆子飞快走了。

    到了清风堂,青鸽面不改色气不喘:“大奶奶,婢子把配线婆子带来了。”

    罗天珵看青鸽一眼,心道这丫鬟倒是天赋异禀,有机会可以让她练练。

    甄妙挑眉:“怎么,她不愿意来?”

    “恩,二夫人院里的朱颜过来了,也找她,她就要跟着走。”青鸽有些委屈,“可明明是婢子先去的,她们都不懂得先来后到,婢子就直接把她带回来了。”

    “做得好。”甄妙笑眯眯点头。

    罗天珵眼中闪过深思。

    哪有这种巧合,这边刚要找马婆子,那边也去找人了,还只慢了一步。

    这说明要不就是田氏派了人监视针线房那边的动静,要不——就是清风堂这边有人给馨园通风报信。

    可满院子人,除了甄四的陪嫁丫鬟婆子,其他人已经勒令不得随意走动了,到底是怎么传递的消息呢?

    “进来吧。”罗天珵看马婆子一眼,然后道,“时候不早了,青鸽,你先服侍大奶奶歇息。”

    事情紧急,他要尽快让这婆子吐露实情,有些手段不宜让甄四看见。

    青鸽走到甄妙身旁:“大奶奶,那个朱颜,她来追婢子,不小心跌倒了。”

    “无妨。”

    “呃……她提的灯笼起了火,把自己头发烧着了。”

    甄妙……

    “呵呵。”低沉的笑声响起。

    甄妙抬头瞪了罗天珵一眼,忙问:“人没事吧?”

    青鸽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应该没事吧,婢子看到有个婆子端着洗脚水把火泼灭了呢。”

    罗天珵肩膀耸动起来,又不好大笑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信。

    只是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为何自从甄四进了府,他原以为的步步惊心什么的统统不见了呢?

    甄妙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跌倒的?”

    “她来拉婢子,婢子躲开了,她扑了个空。就跌倒了。”

    “那就好。”甄妙长舒口气,“走,去怡安堂。”

    “老夫人,大奶奶来了。想要见您。”红喜进来禀告。

    老夫人只着了中衣,红福立在身后给她散头发。

    “这个时候?”老夫人低头看看,“把大奶奶请到稍间。”

    “是。”红喜退了出去。

    红福机灵的拿起架子上搭着的一件酱色福字不断纹妆花褙子给老夫人穿上,扶着去了稍间。

    “祖母。”甄妙扑了过来,拉着老夫人衣袖仰着头,泪眼盈盈的望着她。

    “这是怎么啦?”老夫人强忍着把手甩开的冲动。

    儿子媳妇们就不说了,那些孙子孙女自幼听着她上阵杀敌的故事长大的,别说拉衣袖了,她就没见哪个对她撒过娇!

    记忆中唯一拉着她撒娇的小人儿,就是她那早逝的长女了。

    是的。镇国公老夫人除了四个儿子,还有一个最大的女儿,只是那孩子不过几岁就没了,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

    老夫人想起往事心里有些酸,看着甄妙的眼神就不自觉带了怜惜。原本因为不习惯绷得紧紧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若是媛姐还在,现在的闺女都比大郎媳妇还大了吧?

    “祖母,孙媳可能惹祸了。”甄妙眨了眨眼,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怎么啦,和祖母说说。”

    甄妙抿了唇:“因为秋千的事,大朗知道了发作了一些下人,就有下人交代说投井的那丫鬟还有一个干娘在针线房做事。孙媳就叫一个丫鬟去叫人了。没想到二婶偏巧也派人去叫那婆子,结果,结果——”

    “怎么,两个小丫鬟争执起来啦?”老夫人松了口气。

    只是下人们淘气,算不得什么。

    甄妙低了头:“没起争执。只是我那丫头有些憨,记着我的吩咐。就直接把马婆子带来了。二婶那边的丫鬟去追不小心跌倒了,灯笼起火烧了头发。虽然人没大事,可女孩家头发烧了太难看了,我怕,怕二婶会恼了我……”

    “怎。怎么会,你二婶不会为了一个下人恼了你的。”老夫人强忍着抽动嘴角的冲动。

    “真的?”甄妙一脸欣喜。

    “真的。”老夫人重重点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二婶向来把大朗当亲儿子看待的。大朗才五六岁大时,你二叔就张罗着给他请先生了。”

    “二叔二婶真好,这下我就放心了。”甄妙甜甜一笑,然后抱着老夫人胳膊道,“祖母,明日孙媳给您做荷叶糕啊。”

    “好。”老夫人笑着点头。

    做老人的,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儿孙满堂,子孙和睦了。

    “老夫人,二夫人过来了。”红喜进来禀告。

    “让她进来。”

    片刻田氏快步进来,直接就跪了下来:“老夫人,这么晚了儿媳还来打扰您休息,实在是对不住了。”

    甄妙慌忙避开:“二婶,您折煞侄媳了。”

    田氏这才发现甄妙也在,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小蹄子是催命鬼不成,怎么到哪儿她都在!

    最呕人的是还向她行了一礼!

    田氏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老夫人就笑道:“田氏你来了正好,大郎媳妇还担心你那丫鬟头发被火烧了要恼她呢,你看把这孩子吓得,巴巴就找我来了,你快和她说说。”

    田氏像是胸口被人打了一拳。

    这还说个屁啊,话都让她说了!

    只得干笑道:“呵呵,不过是个下人,二婶哪会恼你呢。”

    呵呵呵呵,气死她了好吗!

    ps:

    柳叶回娘家,走亲戚什么的,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不过每天一张还是保证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相处

    “田氏,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老夫人开口问道。

    田氏欲哭无泪。

    她这么晚了过来当然是告状外加要人啊。

    现在告状不成了,就只剩下要人了。

    “老夫人,儿媳查到针线房的配线婆子是投井的丫头的干娘,就想叫她过去问问,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来。没想到大郎媳妇那边也叫马婆子过去了。”

    “二婶,我们也是查出马婆子和小红的关系呢。”甄妙露出惊喜的笑容。

    田氏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种我和你真是心有灵犀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和自己抢人呢,这个伪善的丫头!

    田氏露出为难的笑:“老夫人,您让儿媳负责查秋千这事,现在这线索就在马婆子身上了,您看——”

    甄妙马上露出你赚大了的表情,安慰道:“二婶,您别着急,大郎是锦鳞卫的指挥佥事,最擅长问案了,没准等会就问出消息来了,您放心吧。”

    田氏身子晃了晃,强忍着没有变脸色。

    她怕的就是这个,那幕后之人是她的亲生女儿!

    “田氏,你这脸色还有些难看,是身体还没好利落吧?要不这样吧,这些日子让宋氏给你帮把手。”

    田氏白着一张脸,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合着她大晚上跑来这一趟,所想的两件事一件没办成,管家权还被分走了一半?

    这么多年除了她怀孕生产的时候,宋氏何曾沾过管家的边儿?

    田氏猛地想到一件事。

    燕江贺家要来人!

    坏了,要是宋氏也管着一半的家,她再想把那门婚事推到三房身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田氏有吐血的冲动。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夫人——”田氏嘴张了张,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要知道她可是待世子如亲子,一心为国公府打算的二夫人,怎么能为了个管家权争来争去呢。

    田氏心里憋屈的要死。有气无力地道:“多谢老夫人体恤儿媳了,只是要累着三弟妹了。”

    老夫人很满意地笑:“宋氏偷闲那么久,也该操操心了。行了,这么晚了你们都回去歇着。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

    甄妙脚不利落,由青鸽背着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田氏由一个丫鬟扶着,前边一个小丫鬟提着灯,主仆三人在满天繁星的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馨园走去。

    田氏仰头看了看深蓝色的夜幕,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回了馨园,正房灯未熄,二老爷一直等着。

    见田氏黑着脸进来,忙问:“怎么样了?”

    “怎么样?”田氏一声冷笑。满肚子火终于发出来,“老爷,再这样下去,我等不到当上国公夫人,就得被甄氏那小蹄子气死了!”

    田氏倒竹筒般把事情说了一遍。抱怨道:“老爷,这可是您当初定下来的亲事,现在可倒好,没有祸害成那位,倒是成了我们的扫把星了!”

    二老爷听了也恼了。

    自打甄妙进门,罗天珵就高升,他在外面的一些布局也没以往顺利。总好像无形中有什么牵制着一样,好几次针对大郎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黄了,心里正忌讳着,没想到这蠢婆娘连内宅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田氏,这内宅之事你都处理不好,还妄想着更进一步?就是给你那个位置。你坐得稳吗?”

    田氏冷笑:“老爷,您后悔了吗?如今后悔也晚了!”

    二老爷直视着田氏,神情变化莫测。

    当初,当初若不是田氏对自己说了那番话,他又怎么会下定决心对大哥唯一留下的儿子出手。

    可一步步走来。却是不能再回头了!

    “大朗要是从那配线婆子口中问出什么来,你打算如何?”二老爷声音低沉。

    田氏起了身:“老爷您先歇着,我去安排一下。”

    馨园正屋的灯终于灭了,一间耳房的灯却亮了起来。

    甄妙回了清风堂,等白芍把她头发疏通了,罗天珵才进屋来。

    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退下,甄妙笑眯眯地问:“世子,问出来什么了吗?”

    罗天珵凝视着甄妙的笑脸,心里暗想,怎么她就不知愁呢?

    “马婆子交代说,是二房的方嬷嬷授意的。”

    “方嬷嬷?”甄妙皱了眉,露出不解的神色,“三姑娘的奶娘?”

    罗天珵讶然:“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连他都是特意询问了才知晓方嬷嬷是三妹的奶娘。

    三妹只是一个庶女,如今才六岁,他哪会关注伺候她的都是哪些人。

    甄妙从衣袖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册子翻给罗天珵看。

    “那本记载着管事媳妇子的小册子已经背完了,这一本是记载各位主子身边大丫鬟和管事嬷嬷的。”

    “你背这个?”罗天珵震惊。

    甄妙脸皱了起来:“好难背,我一共写了十本,这才背到第三本。国公府里人太多了,主子也多。”

    她就说嫁个地主家最省心了吧,吃穿不愁,人口还简单,估计背上一本顶够用了。

    罗天珵一直盯着甄妙,细微表情难逃他的眼睛,诡异的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不由气结。

    喂,这种因为家里人多就被嫌弃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我用了点手段,马婆子说的应该是实话,所以这事,恐怕就这样了。”

    田氏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出手还要用三妹的人。

    想到这里罗天珵嘴角翘了翘。

    不过三妹也是二叔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看着罗天珵那阴暗的样子,甄妙嫌弃的别开了眼。

    怎么办,她还是喜欢蒋表哥那种干净清澈的美少年,或者二伯那种谪仙般的美大叔,完全不好这一款啊。

    “甄四?”罗天珵眼睛眯了起来。

    那些乱糟糟的想法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眼前人的动作实在让他很不舒服。

    “嗳?”

    “想什么呢?”

    “呃,我在想等秋天了。就可以请大哥和表哥他们吃火锅了。”甄妙顺嘴回道,随后觉得屋内气氛一冷。

    “请你表哥他们吃火锅?”罗天珵只觉一把怒火在心口烧,猛然站了起来往外走。

    “哎,世子。你去哪儿?”

    罗天珵一声冷笑:“去闭月那儿!”

    请表哥吃火锅?那他就去睡通房!

    甄妙露出诧异的神色:“闭月?闭月不是被发卖了吗?”

    罗天珵嘴角抽了抽。

    她都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弄得他连通房的名字和人都对不上了!

    “那就去落雁那吧,你赶紧睡吧。”罗天珵绷着脸道。

    甄妙脸色猛然一变:“不行!”

    说着就起身想拉住罗天珵,却忘了脚伤,一触地钻心的疼,不由哎呦一声。

    罗天珵一个箭步冲来,弯腰把人抱起,眼底深处喜色涌现,声音不由放柔了:“急什么?”

    不想让他去就直说嘛,看来还懂得吃醋。

    罗天珵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有些深。

    甄妙怕摔下去,紧紧搂着罗天珵脖子,小心翼翼道:“世子,那个,沉鱼小日子刚过。您要是想去,就去她那吧……”

    罗天珵脸色发黑,咬牙切齿地道:“知道了,这就去!”

    说着就把怀中的人往床榻上甩去。

    甄妙还紧紧搂着罗天珵脖子,这样一来,身子陡然悬空,下意识的就双腿连踢带蹬无比利落的攀住了对方的腰。

    罗天珵身子一僵。瞬间有了一个长时间没有得到纾解的男人最真实且正常的反应。

    甄妙觉得硌得慌,不由动了动身子,然后觉得小腹那里的凶器更硬了,不由低了头看。

    罗天珵尴尬欲绝,伸了手就蒙住甄妙的眼睛,然后把她放到床上。死命扒开缠住他的手脚,自己也顺便躺下了,只是背着人,羞恼的不说话。

    甄妙托着腮盯着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人,在寂静的夜里。长长叹了口气。

    这么久了,她以为已经治愈了,原来还得吃药!

    罗天珵回过身来:“你叹什么气?”

    甄妙觉得有些委屈:“世子,你说过只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一起,不睡通房的,原来那是在你不生我气的时候。你看我不顺眼了,生气了,就还要去睡通房。”

    罗天珵被她控诉的语气打败了。

    为什么别的女人那藏着掖着的善妒之心,到她这这么理直气壮?

    “如果我去睡了呢,你打算怎么办,不让我进房吗?”罗天珵忽然想知道答案。

    甄妙垂了眼:“不会啊,我不是你的妻子吗,哪有不让你进房门的道理。”

    会不会再吐他一身,她可不管了。

    这种事,没有哪个女人会高兴的,她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

    只是有的女人咬牙隐忍,有的女人不得不大度罢了。

    至于介不介意,高不高兴,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

    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在不在乎你的情绪。

    甄妙直言,只是觉得对方不守信用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罗天珵声音响起:“放心,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嗯。”

    罗天珵叹气:“快点长大吧。”

    “嗯。嗯?”甄妙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一马平川的胸部,气的翻了个身,闷声道,“睡吧。”

    日子真没法过了,用了太妃的方子,怎么只觉得那里又疼又痒,就是不见别的动静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怒了

    日子没法过的甄妙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让夜莺和雀儿去采了新鲜的荷叶来,然后指挥着青鸽做了荷叶糕,带着去了怡安堂。

    天越来越热,走了这么段距离,还是伏在青鸽背上,甄妙脸上就出了汗,抬头看看白花花的天空,叹口气。

    那匹冰绡碧罗不能压箱底了,好东西不用,就是浪费。

    进了怡安堂的门,一股清凉之气就传来,甄妙舒适的呼口气,笑眯眯的走过去:“祖母,孙媳给您请安。还是您这里舒坦,孙媳等会儿都不想走了。”

    “不想走就留下吃饭。”老夫人似乎心情不错,放下正在看的帖子笑道。

    甄妙瞟了那帖子一眼。

    浅黄色压海棠花纹图案,看起来就精致贵重。

    老夫人开口道:“是一个老姐妹下的帖子,邀我去景泉山庄避暑。”

    说着就忍不住笑了。

    她这个老姐妹是将军府的老太君,二人是手帕交,后来所嫁的夫君都是武官,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到了这把年纪,就极为难得了。

    老太君下帖子请她去避暑,帖子里还抱怨了一件事。

    去岁娶的孙媳年纪轻不懂事,管家就出了岔子,藏冰少了,结果如今冰价奇高,且还难买着,她一把年纪屋里冰盆不够,又耐不住热,只得让丫鬟们昼夜不停的扇扇子,结果中暑的丫鬟都好几个。

    老夫人这个得意啊。

    她孙媳今年才嫁进来,管家第一天就花两百两银子买了冰!

    这种在老姐妹面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怎么这么让人开心呢?

    老夫人已经想好了回信的内容,看着甄妙的神情更加愉悦了。

    “祖母,您要去景泉山庄吗?带孙媳去吧。”甄妙最擅长的就是一笑二求三撒娇,现在觉得这技能真管用。

    老夫人摇摇头:“今年祖母六十大寿,哪里走得开,等来年带你去。”

    “好。”甄妙脆生生答应着。

    丫鬟禀告三夫人来了。

    宋氏带着罗知慧过来了。

    四郎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下了学才会来请安。

    甄妙发觉这位三婶情绪似乎不大好。

    老夫人也看出来了。淡淡道:“宋氏,是不是老三又胡闹了?”

    甄妙赶紧低了头削弱存在感,老夫人在晚辈面前完全不给三叔留面子啊。

    宋氏表情僵了僵,脸上是极力忍耐的表情。可惜最终没忍住,用貌似平静的声音道:“老爷他为了画一副男子画像,跟踪人家整整一天,然后被人家打晕,卖到小倌馆去了。”

    甄妙头垂得更低,快埋到胸里去了,呃,虽然她没有。

    心里尖叫道,这是哪啊?哪啊?人们眼里高大上的国公府?

    老夫人声音平静的让甄妙以为听错了:“赎回来了吗?别人知道他是谁了吗?”

    然后就看到老夫人伸手敲了敲榻上的小桌几。

    宋氏身子一颤,道:“赎回来了。老爷说他是国公府的管事。”

    甄妙听了,脸色飞快扭曲一下。

    这都是什么人啊!

    老夫人习以为常的松了口气,凉凉道:“跟那个孽障说,无论他怎么胡闹,别让人知道他是国公府的三老爷。否则我拿小桌几砸死他!”

    甄妙头垂得更低了。

    还是让她找个胸把脸藏起来吧,在暴露对国公府的真实想法,被老夫人拿小桌几杀人灭口之前。

    不一会儿,四夫人戚氏牵着年仅四岁的六郎进来了,请安后就悄无声息的坐着。

    甄妙感激的看了四夫人一眼。

    总算来了个人,不用再听镇国公府这些乱七八糟的秘闻了。

    四夫人纳闷的看甄妙一眼。

    甄妙回之一笑。

    四夫人却冷冷淡淡的别开了眼,把六郎搂紧了几分。

    甄妙悻悻地收回目光。老实坐着了。

    四婶有些古怪倒是可以理解的,任哪个女子年轻守寡,整日憋在后宅里都会默默变态的。

    又枯坐了一会儿,二夫人才姗姗来迟,一进来就请罪:“老夫人,儿媳今日来迟了。请您原谅则个。”

    老夫人自然没有怪罪,闲聊了一会儿就提起让宋氏跟着管家的事。

    宋氏眼底闪过惊诧,面上却还平静,大大方方的应下了。

    甄妙暗想,这位三婶夫君被卖到小倌馆都能保持冷静。也确实没有什么能令她动容的了。

    不一会儿,老夫人就要众人散了。

    甄妙得了一起用饭的吩咐,又想把昨夜审问马婆子的事和老夫人说说,就没有离去。

    田氏也留了下来。

    这一次田氏先下手为强,其他人刚出去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后对跟在身旁的三姑娘罗知真并一个年轻仆妇道:“跪下!”

    “田氏,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夫人脸色沉下来。

    田氏跪着没有起身,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老夫人,都是儿媳管教不严,大郎媳妇摔下秋千的事,竟是和我们房有关,儿媳实在惭愧。”

    “田氏,你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老夫人神情莫名的扫了一眼怯生生跪着的三姑娘和一言不发的年轻仆妇。

    这仆妇,应该是三娘的奶娘吧?

    倒是记不大清楚了。

    田氏没有动:“老夫人,儿媳实在没脸站起来,也没脸说。方嬷嬷,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是自个儿对老夫人说吧。”

    年轻的仆妇脸上是灰败之色,缓缓伏下身子额头贴地道:“是……是仆妇见三姑娘总是委屈的哭,心疼的厉害,得知是因为给大奶奶当出轿小娘受了辱,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才找了马婆子,要她想法子给大奶奶一个教训的。”

    说着头磕得砰砰响:“这事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和二夫人、三姑娘无关,求老夫人开恩……”

    方嬷嬷磕头磕得实诚。青石地面上隐约可见血迹。

    三姑娘罗知真扑过来,吓得哭起来:“奶娘,奶娘,你别磕了。你流血了。呜呜,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讨厌大嫂的……”

    年仅六岁的罗知真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和奶娘抱怨了几次大嫂不好,奶娘就做出这种事来。

    可小小的她已经懂得感动,奶娘是对她最好的人了,除了奶娘,再没有人会因为她几句话就愿意为她出气。

    看着罗知真眼中满满的心疼和感动,方嬷嬷眼底深处闪过愧疚和怜惜。

    她对不起三姑娘。

    可她,实在没有法子。

    田氏嘴角悄悄翘了翘。很快又露出愧疚表情。

    老夫人冷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嬷嬷,然后转头对甄妙道:“大郎媳妇,把马婆子带来。”

    “祖母,马婆子就在耳房,由青鸽看着呢。”

    片刻马婆子进来。所述的和方嬷嬷别无二致,说完不停打自己耳光:“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为了几两银子就做了糊涂事!”

    老夫人脸色难看的挥手:“把她们两个带下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老夫人开恩啊——”

    马婆子尖利的声音久久不散,方嬷嬷直到被带下去都一声未吭。只是踏出门口前回头望了三姑娘一眼。

    三姑娘已经哭哑了嗓子,跌坐在地上孤单无助,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老夫人皱皱眉,不满地看田氏一眼:“田氏,三娘自幼养在你身边,不求你把她教导的像元娘那样大方懂礼。至少也要纯善开朗,不然你这做嫡母的也有责任。”

    当着甄妙的面说这番话已经算重了,毕竟今日这事二房总是有责任的。

    田氏虽觉得面上无光,心中却松了口气。

    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元娘被发现。如今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甄妙却不干了,想到就说:“祖母,今日之事孙媳觉得很受打击。”

    见老夫人望来,咬着唇委屈道:“原来孙媳在那些下人心里,还不如几两银子。”

    老夫人想笑又没笑出来,再一琢磨甄妙的话,又觉得另有深意。

    国公府对下人一向不薄,像针线房那种讲手艺的地方,寻常的丫鬟婆子月钱都有一两,那马婆子到底多贪财,为了几两银子就去害府里的大奶奶?

    如果这事是真的,证明府里下人对大郎媳妇的定位出了问题,可自从甄氏嫁进来,自己并没表现出对她的不喜,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是假的……

    只要这样假设一下,老夫人就觉得心里一堵,不愿再深想下去了。

    没有心情再多言,老夫人把人打发了出去,然后在杨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嬷嬷点点头出去了。

    老夫人坐在榻上,靠着绛紫色引枕出神,放在手边的茉莉花茶已经凉透了也没喝上一口。

    过了大半个时辰杨嬷嬷才进来:“老夫人,老奴审问过了,马婆子说的应该是实话。至于方嬷嬷……老奴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偏偏和马婆子的话又能对上,且态度坚决,实在问不出什么了。”

    “如此,此事就罢了吧。”老夫人叹口气,淡淡道,“去和田氏说一声,用心教导着三娘,实在不行,就把三娘放到我这来。”

    “是。”

    罗天珵下了衙,听了早上请安的事,莫名其妙的拉着甄妙下棋。

    甄妙一拒绝,那人哀怨的目光就落在她的一马平川上。

    去你的一马平川!

    甄妙嘴角抽了又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不到一刻钟,就被对方杀的只剩下光杆司令。

    “懂了没?”

    “什么?”

    “做不到擒敌先擒王没什么,一步步蚕食对方的人手,最后只剩下孤家寡人,也很有趣呢。”

    甄妙呆呆的呃了一声。

    罗天珵无奈。

    看来还是没听懂。

    不得不解释道:“我指的是早上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也别憋闷,有的敌人慢慢玩也没什么,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玩死更有趣。”

    甄妙黑了脸:“你以棋喻事?”

    “嗯。”罗天珵不知道甄妙黑脸干什么,却有些高兴,还好她终于明白了。

    甄妙猛地单脚站了起来,黑着脸把棋盘一拍,棋子飞了起来,吼道:“有事说事,你下棋做什么!”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是吧,是吧!

    ps:

    起点抽的死活登不上啊,吓死了。明天要坐小火车回家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贺家玉郎

    秋千的事情就这么过去,甄妙因为被某人逼着下棋过于激动,脚又扭了一下,肿得更厉害了,老夫人免了她的请安,整日窝在清风堂养脚伤。

    以至于燕江贺家来人时,甄妙并没有出现。

    大姑娘罗知雅却是从屏风后面,悄悄见到了那位要与国公府定亲的贺家公子,贺朗。

    那人一身青衣,神态从容,仿佛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动容,竟是个清俊隽秀至极的人物。

    罗知雅心弦一颤,仔细看了那双眼睛。

    一层白翳蒙住了黑瞳,形状优美的无可挑剔的凤眼显得呆滞无神,衬着他的朗朗风姿,更令人不忍直视。

    罗知雅别过了眼,紧紧抿了唇。

    长得再好又如何?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瞎子!

    老夫人倒是和善,拉着贺朗问了许多家中之事。

    贺朗从容不迫的答了,虽目不能视,却丝毫不显焦躁,大家公子的温润气质尽显。

    老夫人暗暗点头。

    不骄不躁,是个心境平和的,并没有因为眼疾而性子暴戾,把孙女嫁给他,倒也放心。

    况且,这是老国公答应的,她无论如何都要帮老国公完成心愿。

    老夫人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那扇乌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一眼。

    原本她是觉得元娘大方懂事,二娘虽聪慧,性子却有些痴,像她父亲那般,经常为了作画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忘了。

    可现在,却对两个孙女有了不同的看法。

    她相信,两个儿媳已经把贺家来人的缘由对两个孙女说了。

    让她们在屏风后面见见这位贺家公子,元娘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而二娘,一边细细描绘着雨打芭蕉图,一边淡淡道:“即是祖父定下的亲事,总是要完成的。若是他好。我和姐姐谁嫁了都是幸事,若是他不好,总是会有一个人受累,无论是避开或是得了这门亲事。都没什么可高兴的。既然如此,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祖母觉得谁合适,便是谁吧。”

    老夫人从传话丫鬟那里得知了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静默了许久。

    她年轻时对后宅疏于打理,或者说并不算擅长这些。

    咳咳,那时候她一对锤头一出,什么魑魅魍魉都老实了,哪还用得着这些。

    到现在年纪大了,才发觉这识人的眼光似乎不大好。

    她一直以为有些痴的二娘。没想到是个性子通透如水晶般的人,反倒是元娘,她的大方懂礼就如所有大家闺秀需要展示给人看的一样,平时觉得还好,到了关键时刻。就从骨子里流露出小家子气来。

    而往常,她大半的疼爱都给了元娘。

    老夫人的心,就在这么一来一回间,在所有人还未曾察觉的时候,又偏了回来。

    “田氏,给贺家哥儿好好安排住处,不可怠慢了。”

    贺朗起了身。仿佛能看到老夫人在哪里似的,冲她所在的方向行礼:“给您添麻烦了。”

    田氏抿唇笑道:“贺家哥儿真是客气。老夫人您放心,儿媳早就收拾出来了,贺家哥儿不是外人,就住在海棠馆。”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海棠馆是连接内院和外院的一处院落,清幽雅致。专门招待近亲贵客的。

    贺朗被田氏领了下去。

    罗知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向老夫人辞行:“祖母,孙女也回去了。”

    老夫人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罗知雅不觉有异,行礼退了出去。

    老夫人别过脸问杨嬷嬷:“杨嬷嬷,你怎么看?”

    杨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她更相信她的判断。

    杨嬷嬷跟了老夫人多年,早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并没有寻常下人的拘束,答道:“大姑娘可能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不过这也怪不得大姑娘,贺家哥儿毕竟有眼疾……”

    老夫人端了茶喝:“看来二娘更适合些,结亲是结的两姓之好,咱家本来就是为了报恩,若是结了怨,反倒不美了。”

    杨嬷嬷没有吭声,默默给老夫人续了一杯茶。

    罗天珵得知燕江贺家来人,提前下了衙。

    他想见见那个人。

    前世名动天下的贺家玉郎!

    那时靖北厉王反叛,大军势如破竹南下,在无数城池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唯有燕江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整整守了三个月,虽然最终城破,厉王这边也是损失惨重。

    而燕江的运筹帷幄之人,就是贺朗,一个双目失明之人。

    那时他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效力的却是厉王一方,与这位名动天下的贺家玉郎只有一面之缘。

    那一面,就是燕江城破之时,一身青衣的贺家玉郎揽着他的堂妹,从高高的城墙一跃而下,当铁蹄踏破城门之时,他仿佛还能听到那舒朗肆意的笑声。

    他记得,前世的这一年,甄四在守孝,他还未成亲,这个时候跟着数位友人远游去了,错过了这次见面。

    罗天珵不由加快了脚步。

    贺朗,是他从心底想结交之人。

    一进府,就问道:“贺家公子安排住在了哪里?”

    管事的答道:“二夫人安排贺公子住在了海棠馆。”

    “海棠馆?”罗天珵转了方向,向海棠馆走去。

    贺朗刚安顿好,拿了一卷书册坐在桌前静看,听小厮说镇国公世子来了,起了身含笑道:“请世子进来。”

    罗天珵进门,就看到一个青衣男子含笑望来,风华无双,只可惜一双眸子没有丝毫波动。

    “贺朗?”

    贺朗笑了:“罗世兄知道我的名字?”

    罗天珵定定看着他,展颜:“神交久矣。”

    贺朗微怔,随后笑起来,笑声如清风拂过山泉:“那罗世兄是来请我喝酒的吗?”

    “自然。”

    这一世,没有他率三千铁骑助北军破城,贺家玉郎的命运可会改变?

    贺朗明明看不到罗天珵,眼睛却正对着他,眉头轻轻皱起,良久才舒展:“若不是先知道罗世兄的身份。小弟还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罗天珵深深看了贺朗一眼,然后笑了:“有一日,我会的。贺朗,咱们去聆音亭喝酒。”

    “好。”贺朗毫不犹豫的应下。

    聆音亭是国公府一处极好的景致。贺朗虽目不能视,坐在那里却觉心情舒朗,阵阵花香袭来,还有风吹过亭角厚重铜铃的嗡鸣声。

    酒菜上来,二人畅快酣饮,谈笑风生。

    一个没把自己当瞎子,另一个没把对方当瞎子,竟好似多年的好友般。

    伺候的小厮啧啧称奇,添酒的丫鬟亦是悄悄红了脸。

    世子和这位新来的贺家公子一起喝酒,真是比画上的人还好看。

    而同样觉得此景能入画的还有一人。

    罗知慧听说聆音亭旁的玉簪花开了。就起了作画的兴致,带着个小丫头过来坐在了花丛里,刚支起画架就听到了谈笑声。

    对专注一物的人来说,有人打扰比嗡嗡的苍蝇还讨厌,罗知慧叹口气站起来要走。忿忿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眼前一亮,迅速坐下来提笔就画。

    不多时,两个风姿卓然的男子跃然纸上。

    小丫头目瞪口呆,小声提醒道:“姑娘,您这样,这样不妥吧?”

    “怎么不妥?”罗知慧小心翼翼吹着未干的墨迹。然后道,“回去裱起来。”

    “姑娘!”小丫鬟吓得说话都变调了。

    罗知慧有个习惯,画的不满意的随手撕了,可若是满意的,就会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

    可姑娘画的是两个年轻男子啊,这怎么行!

    小丫鬟快急哭了。

    罗天珵和贺朗听到了动静。同时扭过头来。

    “贺朗,你稍坐片刻,我过去看看。”

    罗天珵走过来,神情微讶:“二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画画。”

    罗天珵看着怒放的玉簪了然一笑:“画玉簪花吗?二妹好雅兴。”

    “画你们。”罗知慧实话实说。

    罗天珵嘴角抽了抽。

    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一种二妹被甄四附身的错觉?

    我的天!小丫鬟捂住了脸,随后补救道:“世子爷,我们姑娘是要把这画送给您的。”

    罗天珵看了平摊着的画卷一眼。

    只一眼,就认出画上的二人是谁,不由笑了:“二妹画的真好,多谢二妹了。”

    “大哥客气了。”罗知慧心不在焉的说着,目光还落在画上。

    这是人物画里她最满意的一副,父亲见了定要赞的,居然,居然要送给别人了!

    想想画的是赠画之人,罗知慧含泪忍了。

    罗天珵觉得脑仁疼。

    女人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主动送画给他,这眼神,怎么像自己抢了她夫君似的?

    片刻都不想多呆,抱起画就要走。

    被屋里那一个女人折磨就够了,不能再多了,哪怕是妹妹都不行!

    “大哥,别动!”

    “嗯?”

    罗知雅走过去,心疼的看了画一眼:“这画墨迹还未干透,您那样抱着走不成的。再者说,您不是还要和那位公子喝酒吗,把画带在身边污了就不好了。”

    “二妹说该如何?”罗天珵嘴快抽筋了。

    他真的没有主动要啊!

    “我直接送到大嫂那里去吧。”

    “好。”罗天珵如释重负,赶忙走了。

    甄妙一个人对着满桌子菜有些哀怨。

    这吃饭,还是人多了香啊,天天定点回来吃饭的人今天居然门口都没入,就直接找人喝酒去了。

    她明明告诉他今晚做荷叶鸡的,这完全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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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桂花藕

    “大奶奶,二姑娘过来了。”百灵进来请示。

    甄妙忙让人进来。

    就见身穿白底水红领子对襟褙子的罗知慧抱着一副画轴进来了。

    甄妙问了来意,罗知慧就把画卷递过来:“嫂嫂,给大哥的画,先送到您这里来。”

    甄妙接过来打开看看,有些惊奇:“这是二妹画的吗?”

    “是。”

    “画得真像,这个一看就是世子。”甄妙赞道。

    然后悄悄瞄了画中的青衣男子一眼,咳咳,这气质太符合她审美了,实在不好意思多看。

    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盯着那人的眼睛有些困惑:“二妹,这人的眼睛,你画得似乎有些……无神……”

    “他是瞎子。”罗知慧很平淡地道,随后兴奋了,“嫂嫂从画上能看得出来?”

    甄妙默默为画上的青衣男子点了根蜡。

    这样的人物,在她这位豆蔻年华的小姑眼里,居然赶不上一幅画?

    这亭子分明是府里的聆音亭,原来罗天珵就是和这人喝酒才未回。

    罗知慧明显来了兴致:“看来嫂嫂对作画也很有研究吧?”

    甄妙小心肝颤了颤。

    为什么这执着的表情,让她想起了重喜县主那个棋痴?

    打了个冷战,猛摇头道:“没有,没有,在这方面我没什么灵气。”

    虽说托原主的福,琴棋书画她都是会的,可真的爱好不起来。

    罗知慧有些失望,起了身:“嫂嫂,这画您收好,我就先回去了。”

    “留下一起用饭吧。”甄妙忙道。

    “不了。”罗知慧摇头,露出个温雅的笑,“那幅雨打芭蕉图只画了一半,现在正来了灵感。回去把它画完。”

    甄妙不敢再多留,叫百灵把罗知慧送了出去。

    谢天谢地,这作画不像下棋一样,非要两个人来。

    看着满桌子菜有些发愁。忽然眼睛一亮道:“青鸽,把这荷叶鸡装了,送到聆音亭去给世子加菜。”

    “嗳。”青鸽应了,把荷叶鸡装好,提着去了聆音亭。

    日头已经西斜了,大片瑰丽的云给乌木亭顶镀了一层霞光,亭中的人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酒还在继续。

    青鸽可不懂什么诗情画意,站那行了礼就大声道:“世子爷,大奶奶让婢子给您送鸡来。”

    罗天珵端着的酒杯的手一抖。酒水差点洒了出去。

    青鸽已经一脸光荣的走进来,熟练的打开食盒取出荷叶鸡放到杯盘狼藉的石桌上,然后又行了个礼:“婢子告退。”

    等罗天珵反应过来要说点什么时,已经不见青鸽的身影了。

    看着那只被荷叶包裹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只得干笑一声:“贺朗,来尝尝,内子做的。”

    贺朗顺着荷叶鸡的香味伸出筷子,准确的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口中,吃下后赞道:“好吃。嫂夫人有这手艺,罗世兄好福气。”

    罗天珵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忽然觉得派一个胖丫鬟送鸡还大声嚷嚷的行为也没那么让他想打人了。

    吃了一口酥嫩清香的鸡肉,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这个是甄四要等着他一起吃的吧,给自己送来了,她吃什么?

    想到这,冲守在亭外的半夏招招手:“半夏,我记得五味斋的糯米桂花藕不错,你去买些。送到清风堂。”

    半夏看看天色,惊讶的看向罗天珵。

    罗天珵眼睛一眯。

    半夏忙缩缩头,满脸堆笑道:“好叻,小的这就去。”

    半夏办事利落,出了府直奔五味斋。买了糯米桂花藕回来,天还没黑透。

    他提着写着五味斋字样包装的糯米桂花藕往里走,就有人打趣:“半夏,这个时候了还去五味斋买点心啊,是要哄哪位姐姐开心啊?”

    “去去,别乱说,这可是世子爷买给大奶奶的。”

    吃着糯米桂花藕的甄妙可不知道,半夏一句话就在府中传开了。

    那些下人们对甄妙的敬畏悄悄提了一层。

    女主人有没有威信,说到底是看男主人的。

    世子对大奶奶这么疼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是轻忽了,那将来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没看已经有好几个例子了么。

    绮月一家子,马婆子,方嬷嬷,呃,还有断了一根肋骨至今躺在床上的田嬷嬷和烧光了头发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人的朱颜姑娘。

    大姑娘罗知雅听了,气得把那盆摆在窗前的凤仙花揉得碎碎的,纤白的手指染了艳丽的红色。

    “姑娘,擦擦手吧。”丫鬟采雪捧了打湿的帕子来。

    罗知雅拿过帕子使劲擦了擦,抿唇道:“去馨园。”

    “元娘怎么过来了?”田氏放下账本,揉了揉眉头。

    少了田嬷嬷和朱颜,她明显觉得没有以前方便了。

    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不说,有时事情多了还难免疏忽。

    这样一想,心里又把甄妙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杀千刀的,真是她的克星!

    田嬷嬷也就罢了,还能算是为救大奶奶受的伤,可朱颜烧光了头发羞得差点寻了死,到现在还躲在屋里不敢见人呢,就算将来头发长出来了,在下人们面前的威信也得失了大半。

    这可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你们先下去。”罗知雅冷着脸扫了屋内丫鬟们一眼。

    丫鬟们看田氏一眼,见她不出声,默默退了出去。

    等屋里没了旁人,罗知雅愤愤道:“娘,我讨厌大嫂!”

    田氏吓得变了脸色:“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算这么想,也不能直接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千那事,娘可是好不容易把你摘出去。”

    罗知雅气愤难耐:“娘,您到底在怕什么,大伯和大伯娘早逝。大哥算是您养大的。如今大哥娶了妻,按理说大搜应该更加孝敬您才成,可您看看,大嫂不但没把您放在眼里。还把大哥笼络的死死的。”

    越说越气,眼圈红了:“您对大哥比对二哥、三哥还好,可大哥却只想着大嫂,昨儿还让半夏买了五味斋的桂花藕给大嫂送去呢!”

    田氏听了,倒没什么可恼的。

    她自开始,就只是算计罗天珵,没有投入感情自然也不觉得受伤害了。

    “元娘,你大哥对大嫂好,这是应该的,娘看着还高兴呢。你这丫头,生的什么气?”

    罗知雅冷着脸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能说,是大哥只给大嫂送了桂花藕,没给她送,她不高兴了。

    可是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大哥喜欢和友人出去游山玩水,买的特色小玩意,送到她这里的总是最多最精致的。

    田氏正色道:“元娘,不管怎么样,你以后不能再糊涂。你是姑娘家,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一辈子就毁了,听到没?”

    “知道了。”罗知雅郁郁地道,闷不做声的回去了。

    等罗二老爷回来,田氏叹气道:“老爷,大郎对甄氏,未免太好了点儿。”

    “那又如何。田氏,我不是说过,甄四再怎么样都不重要,关键的是大郎。”

    “老爷,您怎么忘了。要是大郎和甄氏感情好,那他们……有了孩子怎么办?”

    二老爷愣了。

    最近他谋划的几件对付罗天珵的事都不顺利,为了掩盖痕迹,忙得有些焦头烂额的,竟把这茬忘了。

    甄氏若是有了儿子,哪怕大郎出了事,爵位也会落在那孩子身上,没他们二房什么事了。

    这也是为何他千方百计要以那种方式要国公府和建安伯府结亲的原因。

    以大郎的性子,按理说对甄氏应该深恶痛绝的,又怎么会多碰她!

    “难道真是美色当前,就不在意品性了吗?”二老爷喃喃道。

    田氏眼中闪过寒光:“老爷,安排在清风堂的丫鬟打探到,甄氏至今没有换洗过,可她如今已经十五,保不齐哪天就长大了,那时会更麻烦。且大郎借着秋千那事,打发了大半下人,侥幸留下来的和又塞进去的都只做着无关紧要的活儿,连屋子都进不了,清风堂是越来越难以掌控了。”

    “是我疏忽了。”二老爷长叹一口气,“田氏,你在内院行事方便,想个法子,最好要甄氏成个摆设!”

    “老爷放心,我有分寸。”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了几天,甄妙收到了一张帖子。

    甄宁生了个女儿,邀她去参加孩子的洗三礼。

    甄妙想着能在洗三礼上见到温氏和甄妍,脚虽还没好利落,还是决定要去,就去禀告了老夫人。

    老夫人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就点了头。

    陪甄妙一起去的是三夫人宋氏,田氏则正筹备着老夫人的寿宴,走不开。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向了昭云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前自然是车水马龙,甄妙和宋氏被打扮簇新的丫鬟迎着,直接领去了设宴的花厅。

    甄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靠左一桌的温氏,不由一喜,迎了上去:“娘。”

    温氏亦是欢喜:“妙儿,你来了。”

    上下打量着,见甄妙脸颊丰润了些,才松了口气。

    旁边坐着的是蒋氏和李氏。

    蒋氏看起来喜色满面,李氏则憔悴了些。

    虞氏抱着雷哥儿坐在另一桌,见甄妙来了也走过来。

    甄妙一一见礼,宋氏寒暄几句,就去了另一桌坐。

    甄妙抱过很有些重的雷哥儿逗弄了一会儿,才坐下来陪温氏说话。

    “娘,怎么没见二姐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机重重的马车

    温氏眉梢眼角就带了难以掩饰的喜色,压低了声音道:“你二姐有了。”

    “啊?”甄妙有些惊喜。

    “才一个多月。”

    甄妙笑得眉眼弯弯:“太好了。”

    “是呢。”温氏赞同的点点头。

    转眼间甄妍已经出阁快一年了,要是再没动静,她该发愁了。

    想要提醒小女儿抓紧点,一眼落在甄妙那对小金橘上,温氏还是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闺女这小身板,还是再养养吧。

    花厅里的人多了起来,蒋氏和李氏都起了身去应酬。

    甄妙就忍不住问:“娘,我看二伯娘怎么很憔悴呢?”

    温氏冷笑一声:“还不是自己作的!有人给你二伯送了一对瘦马,你二伯把人安排在外面,原本想等着送瘦马的同僚离京后就转手送人的,这样既不伤了同僚脸面又省了麻烦,没想到你二伯娘不知怎么得了一点蛛丝马迹,又要装大度,又怕那对瘦马养在外面把你二伯的魂儿勾走了她鞭长莫及,就这么急吼吼的把人接进了府!后来才知道,那对瘦马连你二伯的面还没见过呢!呵呵,这不就呕死了吗。”

    甄妙张了张嘴。

    真是被李氏给蠢哭了,这还完全赶不上她这宅斗技能为零的啊。

    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二伯把那对瘦马收用了?”

    温氏丢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指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操心你二伯这个?”

    甄妙张了嘴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啊,她只是实在不愿想她那嫡仙般的二伯,左手搂个瘦马,右手还搂个瘦马,然后双眼发青……

    温氏也有点不忍了,毕竟说了一大通的是她,闺女就随便问了个问题。她就这么义正言辞的,有点不大合适,就叹口气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你二伯好久没踏入内院了。都是歇在外院书房里。”

    甄妙就不好多问了。

    母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花厅里骚动起来。

    抬头望去,就见昭云长公主在前,甄宁抱着个大红包被在后走了进来。

    重喜县主落后二人一些,进来的有些悄无声息,目光却往人群中扫了扫,随后和甄妙目光相触。

    甄妙笑笑打了招呼,重喜县主竟越过人群走了过来,无视他人的目光拉起甄妙的手,轻声道:“甄妙。你跟我来。”

    甄妙回头。

    “去吧。”田氏向人群走去。

    甄妙看看围绕在长公主和甄宁身边的人,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自己,就随着重喜县主走了。

    重喜县主拐了几下把甄妙带进一个房间。

    一进门,就有黑影扑来。

    甄妙下意识的抬脚就踹,就听一声惨叫。

    初霞郡主跌坐在地。黑着脸道:“甄四,我宰了你啊!”

    说着就扑上去,挂在了甄妙的脖子上。

    甄妙呆呆的看向重喜县主。

    重喜县主淡定的把初霞郡主扒拉下来:“别闹,你不是有话找甄妙说吗?”

    初霞郡主气呼呼地坐下,瞪着甄妙:“你行啊,甄四,嫁了人。你是不是就在宅子里发霉了,请都请不来!”

    甄妙一脸无辜:“郡主,你什么时候请我了?”

    初霞郡主怒了,掰着手指头道:“端午那次,邀你出来看龙舟,你没回信。七夕,邀你出去看花灯,你还是没回信。要不是有这场洗三宴,我料定你会来,早就杀到镇国公府上去了!”

    初霞郡主越想越恼火。

    甄妙出了阁。和她们就不算一个圈子了,想要往来本就不像以往那么方便,她可倒好,干脆没消息了。

    “甄四,你这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吧?”初霞郡主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哼,罗世子也不比我和表姐长得好吧!”

    甄妙眨了眨眼,呃,总感觉哪里不对!

    “郡主,你给我下了帖子?”

    “哼!”初霞郡主继续傲娇。

    甄妙默默望着重喜县主。

    重喜县主轻轻点了点头。

    “可我一张都没收着。”甄妙摊手。

    “什么?”二人同时出声。

    “难道哪个毛手毛脚的弄丢了!”初霞郡主拍桌子。

    重喜县主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甄妙,你府上有问题?”

    “呃,大概是吧。”甄妙想了想,觉得也就这两种可能,“要不就是管家的有问题,要不就是管家的太蠢。”

    呃,怎么办,经过这段时间和管家那位你来我往,到底是哪个情况她实在不好抉择啊。

    甄妙一手托腮默默地想。

    “什么问题?”初霞郡主并不蠢,转瞬就想到了什么,拍拍桌子道,“甄四,你们府上谁弄什么幺蛾子你跟我说,看我不拍死她!”

    甄妙又开始发呆。

    数月不见,初霞郡主这是变身狂拽帅酷叼炸天的节奏啊!

    谁刺激她了?

    果然就见重喜县主冷笑道:“别理她,她被自己的亲事刺激到了。”

    甄妙豁然转头,差点凑到初霞郡主脸上去。

    初霞郡主一下子颓丧起来,有气无力道:“表姐,你不同情不要紧,但也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吧?”

    “不是撒盐,让你早点认清现实而已。”

    “郡主,你那亲事,到底怎么回事儿?”甄妙忍不住问了。

    初霞郡主看重喜县主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抿唇道:“皇伯父有意把我嫁到蛮尾国去!”

    蛮尾国在大周以北,传闻蛮尾人力大无比,茹毛饮血,在大周子民看来,还未开化。

    不过在甄妙看来,这只是以讹传讹的说法罢了,她在恶补这个朝代的知识中,看过一本风情志,讲述了蛮夷国的人物风情。

    那边,就是不像大周这么礼仪繁琐。因为擅长武力显得有些粗暴而已,女人的地位甚至比大周要高得多。

    见甄妙毫无反应,初霞郡主震惊了。

    到底是她没说清还是对方没听清?

    那些隐隐知道些消息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可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同情或幸灾乐祸呢。

    自始至终。最淡定的就是重喜县主了,现在又多了个甄妙!

    “甄四,我要嫁到蛮尾国去!”

    “呃,什么时候,急不急?还好我得了些好东西,不至于给你添妆时太寒酸。”

    “甄四,你这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问你,要是当初让你选,你是嫁进镇国公府。还是蛮尾国?”

    甄妙想都没想:“蛮尾国。”

    那时候她还提心吊胆罗天珵会不会掐死她呢,比起这个,当然选女子地位略高的蛮尾国。

    看甄妙一脸真诚的模样,初霞郡主败了,跺跺脚:“我怎么跟你们这两个奇葩好!”

    甄妙和重喜县主俱是一副“我不知道”的茫然表情。

    初霞郡主迫不及待想见甄妙。就是要哭诉一番自己的亲事,然后收获一大堆的同情安慰,继续哀伤的等着和亲的事儿,可见了甄妙这反应,奇异的觉得嫁到蛮尾国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咳咳,到底为什么有这种错觉,她也不知道。只是当唯二的两个好友都表现的很淡定,认为那是个好去处时,剩下那个实在没法要死要活的了。

    乐声悠扬的传过来,重喜县主起了身:“洗三礼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甄妙重新回到花厅,围观了整个洗三礼。添了对金镯子,然后入席开饭。

    刚吃了几口,就有跟着宋氏来的丫鬟上前来,凑到宋氏耳边嘀咕了几句。

    宋氏面色有些难看,低声对甄妙道:“四郎调皮。从树上摔下来了,我回去看看。”

    “三婶,我陪您回去。”

    甄妙要站起来,被宋氏按住:“应该不大严重,我一个人先回去就成了。这毕竟是长公主府的宴席,你又是这府上大奶奶的娘家妹子,还是留到最后再走吧。”

    “三婶——”

    “听话。”宋氏难掩忧色,见甄妙不动了,由丫鬟扶着匆匆走了。

    宋氏的提前离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甄妙留到最后,不但多陪了会儿温氏,长公主竟还和她闲聊了一会儿。

    甄妙完全想不透自己怎么就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了。

    不过她有个优点,想不透就不想了,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随意起来反倒是话题不断,长公主明显是心情不错,其他贵妇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甄妙告辞时,已经到下午了。

    上了黑漆马车,阿鸾跪坐在甄妙身后给她按摩,紫苏则轻轻替她打着扇。

    甄妙摇摇头,这个社会真万恶。

    呃,她太喜欢了!

    完全没有要和丫鬟做平等朋友,什么都要自力更生的觉悟啊!

    甄妙只羞愧了一瞬间,又继续舒服地眯着眼昏昏欲睡了。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紫苏忽然掀开了帘子,然后迅速放下,低声道:“大奶奶,不对劲儿,这马车行的方向不对!”

    甄妙猛然睁开了眼,急忙掀开帘子往外探了探,又平静的放下。

    紫苏一喜:“大奶奶,您认出来了?”

    甄妙露出个你开玩笑的表情:“没,东南西北,我从来没分清过!”

    紫苏面瘫脸差点裂了。

    姑娘,您转向还那么着急掀帘子干嘛啊!

    阿鸾跪着往前蹭了蹭,掀开帘子久久凝视着车外,脸色猛然变了:“姑娘,如果,如果这车子有问题,现在这方向,最有可能去的……是楚潇阁!”

    ps:

    感谢馨鹦打赏的桃花扇,love八戒的悟空、阿弥陀佛么么哒打赏的香囊,感谢我喜欢莫染衣、最爱小苏苏、grapeforest、狒女王、书友140928122504015、红笔芯、火土居士、独乐不如众乐打赏的平安符。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情错

    紫苏猛然转头盯着阿鸾,最终,竭力平静地道:“你确定?”

    那句“你怎么知道”到底没有问出来。

    阿鸾脸色有些发白:“我不确定。可是,这马车莫名其妙转了方向,明显就是针对大***,如果是这样,我想,最可能的就是那个去处了!”

    紫苏看了甄妙一眼,见她有些发愣,弯了腰就要出去,可没到车门口就退了回来,神情凝重:“大奶奶,恐怕不能和那车夫说。他既然敢这样做,就是豁出去了,要是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不妥,说不定会如何。这闹市中,或许还藏着对您下手的人。退一万步,就算没有暗中埋伏的人,这马车有镇国公府的标志,要是您莫名跳车,名声也就全完了。”

    阿鸾咬着唇,竭力镇定的反驳:“可是,这车子要是真把大奶奶拉去那种地方,大奶奶名声更毁了!”

    甄妙回过神来,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紫苏,又看看故作镇定的阿鸾。

    心中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再理智再聪慧,都不如她家青鸽出去给那车夫来一拳啊。

    “紫苏,你是说,这暗处,很可能还有埋伏的人?”

    紫苏点点头。

    甄妙一言不发的从头上取下一只桃花簪,往车门口挪去。

    被紫苏拦住:“大奶奶,您要做什么?”

    甄妙挥了挥手中簪子:“既然说不准沿途有人下黑手,那就改变行车路线。”

    紫苏脸色变了:“大奶奶。您要刺马?可是马惊了很危险。”

    甄妙垂下眼帘,没有以往灿烂的笑容,淡淡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相信五城兵马司和锦鳞卫的人不是吃干饭的,一匹惊马还拦得住。”

    见紫苏还欲说什么,甄妙苦笑一声:“只能赌一赌,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只是若是赌输了,就连累你们了,抱歉。”

    “大奶奶。让婢子去。”阿鸾伸手去拿桃花簪。

    “我去。”紫苏按住了阿鸾的手,“你照顾好大奶奶。”

    甄妙摇摇头:“你们别争,论力气,你们谁都没我大。机会只有一次,现在不是乱表忠心的时候。”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嗒嗒的响着,拉着黑漆马车稳稳前行。人声鼎沸,闹市繁华,俱都隔绝在车帘外,无人知道这辆标志着尊贵的黑漆马车暗藏着怎样的危机。

    甄妙悄悄移到车门前,掀开一角车帘。

    赶车的车夫背影挺直,看年纪。最多三十出头。

    甄妙不认识这是哪个,女眷出门。没谁会多看车夫几眼的。

    握紧了桃花簪,屏住呼吸盯着那高大健壮的青骢马一动不动。

    手心渐渐出了汗,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却冷冰冰的。

    紫苏和阿鸾谁都不敢吭声。

    时间就像凝固了,格外漫长。

    车外的喧嚣和车内的寂静,形成了两个极端,在甄妙眼里。只有那匹青骢马规律的步伐。

    忽然,马停了下来。

    甄妙死死盯着某个收缩的部位。

    它。它居然要拉屎。

    甄妙眼神一紧,半点没有犹豫,手中金簪狠狠地掷了出去。

    青骢马本来就在办着大事,突然吃痛,后蹄猛地就撅了起来,厉声长嘶。

    马车剧烈摇晃,早就守在一旁的紫苏和阿鸾瞬间把甄妙拽了回去。

    “该死!”

    车夫死死抓着缰绳,咒骂声还没落下,就觉一坨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糊到了脸上。

    无以伦比的气味把车夫都熏懵了,下意识的就反手狠狠抽了青骢马一鞭子。

    青骢马在拉屎时遭到偷袭,本来就惊了,再吃了这一鞭子,当下就狂奔起来。

    被糊了一脸马粪的车夫顿时就被甩了下去。

    尖叫声四起,无数摊位被撞翻,东西乱飞。

    马车风驰电掣般疾行,甄妙主仆三人紧紧靠在一起抓着车厢。

    可惜马车颠簸的太厉害,三人很快就分开,各自死死抱紧车厢里的固定物。

    一身紫衣的六皇子与两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一个岔口拐了过来,就看到前方一阵骚乱。

    慌乱的人群呼喊着:“不好了,惊马了!”

    眨眼间,一辆黑漆华盖的马车疾驰而来。

    那么远,六皇子不可能看清镇国公府的标志,但这种黑漆华盖马车,满城勋贵能够使用的都没几家。

    几乎没多想,六皇子手一挥,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就窜了出来。

    “把那马截住!”

    这时,站在六皇子身边的一位身穿玄衣的高大男子往前跨了几步,手抬起,袖箭从衣袖中飞射而出。

    就听噗地一声,锐利无比的袖箭以极快的速度从青骢马眼睛没入。

    疾驰的青骢马惨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后蹄又甩了起来。

    车厢剧烈摇晃,东倒西歪。

    青骢马拽着马车在青石地面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然后骤停,庞大的马身轰然倒地。

    马车惯性之下,后轮飞了起来,前面就这么杵到地上。

    女子的尖叫声传来。

    一紫、一青两个人影一个从车厢后面甩出,一个从前面狼狈跌落,另有一道碧色身影甩了出来。

    满大街都是人们惊惶的叫声,更有年幼的孩童吓得嚎啕大哭。

    甄妙闭眼苦笑。

    这已经是短短时间内第二次飞起来了。

    镇国公府,这是有人想让她升天的节奏吧?

    早就知道是龙潭虎穴,没想到却是爬满了浮萍的泥泞沼泽,看着绿意盎然,可说不准踏错了哪一步。就会泥足深陷。

    忽然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甄妙骤然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甄妙满头珠钗已经不知掉落在何处,青丝如瀑随着风飞扬,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庞。

    玄衣男子眼中瞬间波光流动,与还处在惊恐中的甄妙对望着。

    二人在半空转了个圈,稳稳的落下。

    围观的人猛然爆发出喝彩声。

    如瀑青丝随着翻飞的衣裙安静下来,甄妙缓过神,不自觉露出个笑:“多谢。”

    脚一落地。原本就扭了的那只脚传来钻心疼痛,身形一个踉跄。

    玄衣男子没有说话,手上却用力要把甄妙带入怀中。

    六皇子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伸手把甄妙稳稳扶住,然后把人往身后一带,似笑非笑的看着玄衣男子:“多谢二王子了。”

    “姑娘——”紫苏和阿鸾顾不得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飞奔过来。

    急切之下,忘了喊大奶奶。

    六皇子挡住围观众人的视线,对暗卫道:“速去弄一辆马车。”

    片刻后,一辆轻巧的马车就出现在闹市街头。

    紫苏和阿鸾谁都没说话,扶着甄妙就上了马车。

    五城兵马司的人这才赶来。

    领头的认出了六皇子,刚要行礼。六皇子微微摇了摇头,那人就站直了身子。道:“大人,卑职听闻闹市惊马,车中的人没有伤着吧?”

    “无事,这马车和马,都送到锦鳞卫去,交给罗大人定夺吧。”

    “是,大人。”领头的迟疑一下道。“赶车的马夫也送去吗?”

    “马夫?现在人在何处?”

    领头的脸色有些古怪:“在医馆。那马夫……伤势倒不算太重,只是糊了一脸马粪。眼睛出了点问题。”

    “一起送过去!”六皇子看了看静悄悄的马车,嘴角微翘。

    等五城兵马司的人领命走了,六皇子走到马车旁,隔着帘子问:“你无事吧?”

    还带着少女稚嫩的声音传来:“无事,只是脚扭了一下,劳烦六皇子对那位公子说声谢谢。”

    “你不用管这个,我派人送你回去。”

    甄妙看不到六皇子的脸,却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低低应了声,不再言语。

    倒地而亡的马和破损的马车已经被拖走,小巧的马车静悄悄离去,人群渐渐散了。

    玄衣男子目光迟迟没有收回来。

    六皇子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才展颜笑道:“大王子、二王子,不是要见识一下京城最著名的风雅之地吗,请随我来。”

    玄衣男子收回目光,似是想忍耐,却终究没忍住,问道:“六皇子,敢问刚才那位,是哪个府上的姑娘?”

    六皇子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呃,是镇国公府上的女眷。”

    鬼使神差的,没有点明甄妙的身份。

    不知为何,想着和太妃容颜相似的人被陌生男子觊觎,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

    “镇国公府么?”玄衣男子喃喃念着。

    一旁的赭衣男子拍着玄衣男子的肩膀大笑:“二弟,你要是喜欢,就和大周的皇上提亲,扭扭捏捏可不像咱蛮尾好汉。”

    “大哥——”玄衣男子有些恼。

    想着那青丝飞扬的清丽女子,心中却一片火热。

    就好像饮了最烈的酒,搏杀了最凶狠的狼,那种激动兴奋带给他美妙无比的感觉。

    这是蛮尾国那些热烈奔放的女子没有带给过他的。

    原来他的公主,在这里。

    蛮尾国的男子,向来是想要的就争取,从来不屑掩饰,玄衣男子单手按在胸前,冲六皇子行礼:“请问六皇子,刚才的姑娘叫什么名儿?”

    六皇子嘴角含笑,淡淡道:“二王子,我们大周,讲究男女大防,女儿家的闺名轻易不会告诉旁人的,本王只知道,镇国公府有三位姑娘。”

    “这样么?”玄衣男子不再多问,暗道回来定要好好打探一下那三位姑娘的年纪了。

    一直跟着六皇子的小太监深深埋下了头。

    主子哎,您又给人家挖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好大一盆狗血,我就这么轻巧的洒给你们了,咳咳,遁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错传

    小巧轻便的马车停在了建安伯府门前。

    赶车的暗卫来到门口,不知和门房低语了什么,马车就直接赶到了侧门。

    甄妙脚伤又严重了,紫苏和阿鸾身上都有擦伤,披头散发的三人都有些狼狈。

    老夫人见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久才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红福,快去请大夫来。”

    田氏忙搀扶着老夫人:“老夫人莫急。大郎媳妇,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心里得意极了。

    堂堂的世子夫人,跟楚潇阁沾了边,还弄成这样回来,看你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甄妙抬了眼,目光清清静静的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忽然就觉得一窒,那一瞬间好像脱光了被人看个正着一样。

    再看去,却见甄妙露出个委屈的表情,蹭到老夫人跟前娇声道:“祖母,孙媳也想知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今日孙媳又飞起来了,直接从马车里飞出去的。”

    “大郎媳妇,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老夫人面色缓和下来。

    甄妙侧着身子,把伤脚挪了挪,疼得眼泪汪汪道:“从长公主府出来,惊了马,翻了车,孙媳就从马车里飞出来了。”

    田氏脸色微变。

    惊马?怎么回事儿,莫非人没拉到楚潇阁?

    老夫人听得捏了一把汗,又问:“怎么是六皇子的人送你们回来的?”

    田氏彻底愣了。

    六皇子?这又关六皇子什么事?

    甄妙可不知道田氏忽上忽下的心情,坦然道:“惊马被和六皇子一起的人制服了,然后那人救了孙媳。”

    老夫人猛地咳嗽一声,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忙道:“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回头儿媳准备好谢礼送过去。”

    心中却笑了,被六皇子的侍从救了吗?

    对堂堂世子夫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呢!

    也不知大郎知道六皇子的侍从把自己媳妇抱了,是个什么心情呢?

    田氏这样想着。心情陡然就好了不少。

    这也算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吧,虽没让甄氏不得翻身,可这事儿也能狠狠膈应大郎一下了。

    她就不信,大郎会不生嫌隙。

    “马怎么会惊着了?那车夫呢?”老夫人提起这人。眼中寒光一闪。

    国公府驾车的马,平日都精心照料着,别看高大健壮,性情却温顺得很,好端端的断不会受惊的。

    甄妙垂了眼帘:“马受惊,是孙媳拿金簪刺的。”

    “什么?”这话一出,满室皆惊。

    田氏像见了鬼似的看着甄妙。

    闻讯赶来,一脚踏进房门的宋氏更是僵在那里。

    甄妙却抬头笑道:“三婶,幸亏您今日提前回了府,不然要跟着受惊了。”

    宋氏走了进来。勉强露出个笑:“早知道,三婶叫你当时一起回了。”

    “四郎没事吧?”

    “还好,只是皮外伤。”

    老夫人重重咳嗽一声。

    偏题了好不好!

    本来震惊的心情压了下去,心底反倒升起一种异样,声音就格外平静:“大郎媳妇。刺马作甚?”

    甄妙抿了抿唇,得意地道:“路走得不对啊,从长公主府明明拐了弯上了青雀街一直走就到国公府了,可那马车带着孙媳跑到明樱街去了。儿媳怕那车夫是拐子,就刺了马。”

    看着甄妙得意的模样,老夫人瞠目结舌,不知道是该赞她机智。还是骂她鲁莽了。

    “大郎媳妇,你也太鲁莽了,惊马是小事吗,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好!”田氏一副后怕表情。

    宋氏却淡淡开了口:“甄氏刺得好。”

    “嗯?”老夫人讶然。

    她这位儿媳,向来是大方温婉的,鲜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潇阁和泠竹馆都在明樱街。”

    泠竹馆是二老爷被卖进去的小倌馆。宋氏才派人去明樱街把人赎回来,对那里敏感的很,一听明樱街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里,立刻就了然了甄妙的举动,说这话时是带着赞赏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老夫人勃然变色:“那车夫呢?”:

    还是那句话,声音却陡然拔高了不少。

    想到某种可能,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这是有人想毁了大郎,毁了镇国公府!

    甄妙挽住了老夫人胳膊:“祖母,您莫急,车夫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

    田氏表情一僵。

    带走了?怎么可能!

    老爷不是说,那车夫有一身功夫吗,又不是府里人,就算事情没办成也能全身而退,断不会查到这头来的。

    可人怎么会被五城兵马司的带走了,惊了马,难道不会趁乱逃了吗!

    田氏越想越不解。

    她甚至觉得,就是换她赶车,当时那么混乱也能趁机溜了,难道老爷找的是个猪吗?

    “田氏,叫老二给五城兵马司递个话,这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呃。”田氏木愣愣应着。

    “祖母,二婶,你们都不用担心,五城兵马司的人把那车夫送到锦麟卫去了,大郎到时候可以亲自审问的,他最擅长这个了。”

    轰的一声,田氏身子晃了晃,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二婶,您怎么了?”

    面对老夫人疑惑的眼神,田氏勉强笑笑:“天热,又遇到这事,一着急就有些头晕。”

    “呃。”老夫人点点头,“看来之前的病一直没好利落,这些日子又实在辛苦了。宋氏,采买那块以后就由你管着吧,替你二嫂分担点。”

    “儿媳知道了。”在田氏越发难看的脸色中,宋氏轻轻应了下来。

    “老夫人,大夫来了。”红福站在门口道。

    老夫人让人把甄妙主仆移去了隔间,又交代了田氏和宋氏几句,就让她们散了。

    沉思了良久,问杨嬷嬷:“到底是谁,对大郎媳妇下这种毒手?”

    杨嬷嬷没有立刻出声。

    她从宫里出来。看多了那些腌臜事,府里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隐隐也算看明白了。

    只是,这个不该由她点破。

    老夫人不是精明的妇人。却也不蠢,不过是身在其中,心早就乱了,或者是自己不愿深想罢了。

    毕竟一旦扯开,就是血淋淋的伤痛。

    粉饰太平,是人们下意识的选择,尤其对一位习惯了其乐融融子孙满堂的老人来说。

    “杨嬷嬷?”

    “老夫人,这个,不如问问大奶奶?这段时日她遇到的事不少,说不定有些感觉。”

    等大夫出来。老夫人问了问情况,就走了进去,问了甄妙那个问题。

    甄妙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孙媳倒了霉,要看谁得了好处吧。或者孙媳好好的,谁受了损失?”

    老夫人心中一震:“你这孩子,怎么想到这些?”

    杨嬷嬷却悄悄笑了。

    大奶奶啊,平日虽看着不谙世事,可有的话,却真的让人豁然开朗呢。

    只看老夫人愿不愿意拨开迷雾罢了。

    看着老夫人失神的模样,甄妙抿了唇笑:“不然。孙媳觉得自己还挺招人喜欢的,谁会损人不利己的对我出手啊?”

    直到甄妙主仆三人被送回清风堂,老夫人还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罗天珵听了属下的报告,看着跪在正中的男子,面寒似冰,眼中瞬间凝聚了暴风骤雨。

    不用审问。他就知道这是二叔二婶的杰作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一想到甄妙差点被送到什么地方,还有惊马后的惊险,罗天珵死死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

    是他无能,总想着稳妥的一步步来。却忘了毒蛇,一个不提防就会咬人的。

    也是时候还击了,握在二叔手中的国公府明卫,不要也罢。

    罗天珵忽然觉得想通了很多。

    镇国公府历来都有明暗两卫。

    明卫的用处不必多说,暗卫却是完全掌握在历任镇国公府里的,只有过世时才会把这支队伍交到新一任镇国公手上。

    只可惜府里明卫早就被二老爷牢牢握在手里。

    而暗卫,自从祖父坏了脑子后,却是悄无影踪。

    他不知道这些人去哪里了,还是早就不在了。

    是他着相了,没有暗卫又如何,以他如今的势力,难道就没有一拼之力,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吗?

    那他功成名就又有何面目去见她!

    “丁二。”

    “属下在。”一个男子从阴影处越众而出。

    罗天珵瞥了跪着的人一眼,毫无温度地道:“把暗房里的手段都让他尝尝,实在不招也无妨,把他身上的肉割一百刀下来喂狗,人别死了就成!”

    跪着的人惊骇欲绝的抬头,可惜口中塞着破布说不出话来。

    罗天珵站起来,看都未看一眼就离去了,仿佛这人的口供,真的无关紧要,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一百刀。

    “蛮尾国二王子?”罗天珵笑了笑,招了一人叮嘱了几句。

    那人点点头,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夫人,夫人,不好啦!”一个绿衣丫鬟冲了进来。

    田氏皱眉:“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说的什么晦气话!”

    竟然说不好了,这是咒她吗?

    真是比朱颜差远了!

    “夫人,婢子听说,听说外面的人都知道国公府的女眷被蛮尾国的人救啦!”

    田氏差点叫好,死死忍了下来,挂上难看的表情。

    “还说,还说被那蛮子抱了呢!”绿衣丫鬟都快哭了。

    “别慌,我去找老夫人想办法。”田氏心里已经雀跃了。

    就听丫鬟来了一句:“可,可是,那被救的女眷,都说是大姑娘!”

第一百八十章 外室

    “大姑娘?什么大姑娘?”田氏不动弹了。

    绿衣丫鬟哭丧着个脸,豁出去道:“夫人,是咱家大姑娘啊!”

    “咱家?元娘?”

    绿衣丫鬟拼命点头,心道怎么夫人看起来这么镇定。

    然后就见田氏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

    “夫人——”绿衣丫鬟惊惶大叫,馨园乱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田氏悠悠转醒。

    大亮的天光刺得她眼睛一闭。

    惊喜的声音传来:“老爷,老爷,夫人醒过来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田氏再睁开眼,就看到了罗二老爷。

    外头的蝉鸣声叫得人心烦意乱,田氏恍惚了一下才骤然清醒,面色大变抓住罗二老爷的手:“老爷,甄氏,甄氏是个妖孽!”

    田氏双目圆睁,表情惊恐,蜡黄的脸色配上蓬乱的发,倒像是厉鬼般,罗二老爷心里一寒,对着一旁的两个丫鬟喝道:“都出去!”

    两个丫鬟吓得忙低着头往外退。

    罗二老爷补充一句:“夫人病糊涂了,今儿个这话要是传出去,会如何你们自己想!”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俱是一颤,慌忙退了出去。

    一室寂静,只剩下默不作声的罗二老爷和喘着粗气的田氏。

    罗二老爷伸手掰开田氏的手。

    田氏手陡然抓紧:“老爷,您听到没,甄氏,甄氏是个妖孽,我们要除了她,除了她!不然她会害死我们一家的!”

    “田氏!你真的病糊涂了吗?”罗二老爷冷喝一声。

    田氏身子一震,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外面传的事,我都知道了,元娘虽然闺誉受损,却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蛮尾国的两位王子前来。是求娶公主的,宫里没有适龄的公主,皇上早有意封初霞郡主为公主赐婚大王子。等事情成了蛮尾国的王子回了国,再过上个一年半载的。事情也就淡了。元娘是这一辈的嫡长女,到时候凭国公府的地位还愁嫁吗?”

    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哼,大郎如今风生水起,在外人眼里,也是元娘的助力!田氏,你也掌管国公府十几年了,怎么被一个甄氏吓成这样子?”

    听了罗二老爷的话,田氏稍许缓和了下情绪,可脸色依然难看:“老爷,我是觉得这甄氏。实在有些邪门!”

    “怎么说?”

    “您看,当时那烧猪的事,本是想让老夫人膈应她的,结果她人没事,绮月却被打发了。这一年多来,大郎可是只进绮月的屋子。然后是秋千的事,她都摔下来了,却砸伤了田嬷嬷,朱颜只是去叫个人就烧了头发,我好端端一个大丫鬟算是毁了。您再看昨日,明明。明明是想要她清誉受损的,结果清誉受损的是元娘!您说,她邪不邪门?”

    罗二老爷沉默不语了。

    田氏猛然想起了什么:“老爷,那车夫被送进锦鳞卫了,会不会——”

    “你放心,那车夫并没和我明面上的人接触过。虽然损失了一个暗线,好歹不会扯到我们身上来。”

    罗二老爷心情也很不好。

    那些暗线,都是精心培养的,最难得的是已经有了别的身份掩饰,失去一个。都是不小的损失。

    为了脱身事外,却不得不清理了。

    “老爷,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是向来最后一个赶到吗,怎么那车夫不知道跑呢!”田氏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罗二老爷一脸嫌恶:“马惊了时,那车夫被糊了一脸马粪,还进了眼睛——”

    说到这二人对视,同时心头一震。

    “老爷,我就说甄氏是个妖孽!”田氏几乎不受控制的尖叫道。

    “田氏,你给我冷静点!”罗二老爷黑了脸,“或许,那甄氏是个扮猪吃虎的。田氏,这段时间不要乱出手了,冷眼看着点,也省得娘那里起了疑心。”

    昨日下衙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老夫人明显有些不大对劲儿,要说和最近发生的事无关,他自己都不信。

    “知道了。”田氏平静下来,拳头却是紧握的。

    罗二老爷和田氏再怎么自我安慰,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被一个陌生男子当街抱了都是没脸面的事。

    更何况两个当事人,一位是传说中力大无穷茹毛饮血的蛮尾人,一位是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姑娘了。

    流言越传越烈,已经有平日和罗二老爷不大对付的同僚开始取笑了。

    上朝下朝,罗二老爷都能收到似笑非笑的目光,气得心肝发颤。

    那马车虽有镇国公府的标志,惊马之下又有几人注意,还有二王子的身份又是怎么泄露出来的?

    到底是六皇子还是平日政敌?或者——是大郎?

    罗二老爷想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一回家瞅着田氏的愁云惨淡和罗知雅的寻死觅活更是堵心,一抬脚去了杏花巷。

    杏花巷在东西城交界处,比较僻静,大白日的也是家家户户闭着门,格外安静。

    罗二老爷把跟了他两年的外室安置在这里。

    穿堂走巷行至第二户人家门前,罗二老爷敲了门。

    一个仆妇开了门,悄无声息的把罗二老爷引进去。

    “淑娘——”罗二老爷站在台阶上喊了一声,有些纳闷。

    往日这个时候,淑娘早就迎出来了。

    正想着门开了,一个女子匆匆下了台阶,冲罗二老爷福了福,抬眸又迅速落下,一语未发的走了。

    二老爷心头一震,目光不由追随着那女子。

    那女子明明是青衣银钗,打扮的极为素净,却莫名的勾得他心头发热。

    抬脚进了内室,就见淑娘由丫鬟扶着正要下床。

    “这是怎么了?”罗二老爷大步走过去。

    淑娘行了礼:“老爷,您来了。妾前几日着了凉,没有大碍。”

    看着淑娘憔悴的脸色,罗二老爷莫名的就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瞥。

    不施粉黛,纯黑的眼,素白的脸。无端就多了几分惊艳。

    “怎么随便让外人进来了?”

    “老爷,您说嫣娘妹子吗?她就住在隔壁呢。”淑娘笑着解释。

    “隔壁?平日怎么没有见过,你也要注意点儿,不要随意和人打交道。”

    淑娘垂了眼:“妾知道了。嫣娘妹子几个月前就搬来了。只是很少出门,所以老爷才没见过。妾是端午那日出去看龙舟,人多拥挤滑了一跤,差点落了水,是被嫣娘扶了一把,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老爷不想让妾和外人打交道,那妾回头和嫣娘说。”

    罗二老爷笑了笑。

    淑娘是个纯善的近乎懦弱的性子,也正是因此,习惯了在朝廷和府中步步算计的他才喜欢十天半月的来这里放松一下。

    “倒也不是不许你交友。我问你,那女子什么身份。家中还有什么人?”

    问这话时,罗二老爷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嫣娘是个行商的外室,那行商京城北广两头跑,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家里就一个婆子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好像没见过旁的人了。”

    “行商?”想着那女子的穿着打扮,罗二老爷恍然。

    这杏花巷住的都是些日子还算不错的老百姓,大多都是在西城经营着小生意,和富贵二字是不沾边的,但也饿不着,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类人。

    罗二老爷把外室安置在这里,图得就是便于隐蔽身份。

    听淑娘这么一说。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院子的美丽女子稍微放下点戒心。

    淑娘身体不舒坦,某些运动自然是不成了,罗二老爷略坐了坐就起身离开。

    出了门,正看到隔壁的棕色大门一开,一个小丫鬟扶着青衣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戴了帽帏把脸遮住了,见了罗二老爷微微欠身。就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风把遮面的轻纱卷起一角,露出精致的下颌。

    罗二老爷凝视着那道曼妙的背影。

    他是个男人,不会为美色迷昏了头脑,但男人该有的乐趣还是有的。

    这莫名出现的女子,当然要好好查一查。

    若是有问题就及早解决。若真的只是一个行商的外室——

    呵呵,一个行商也配?

    不提罗二老爷被撩拨起来的心思,国公府那边还不平静。

    “夫人,大姑娘一天没吃饭了,您,您去劝劝吧。”

    田氏瞪了那丫鬟一眼:“你们都是吃闲饭的不成?大姑娘不吃东西,就不知道想法子?”

    话是这么说,到底心疼自己的闺女,抬脚就去了罗知雅那里。

    “说了不吃,给我滚出去!”一个青花茶蛊在脚边碎开。

    田氏示意丫鬟们退下,走了过去。

    “娘——”罗知雅张张嘴,委屈的红了眼睛。

    “我的儿,你这样糟蹋身子可怎么是好?”

    不过数日,罗知雅下巴更尖了,田氏心疼得不行。

    罗知雅别开眼:“娘,女儿闺誉都被糟蹋完了,还要这身子干什么?”

    “元娘,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也别钻牛角尖。”田氏就把罗二老爷那话说了一遍。

    “娘,女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分明是大嫂不规矩,外面的人都是瞎的不成,凭什么把脏水往女儿身上泼!”

    “元娘,你暂且忍耐一下,等这段风波过去就好了。要细算下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娘?”

    田氏意味深长的笑了:“你现在这样,正好让那个瞎子娶了二娘,都不用再想别的主意了,还能显得你贞烈。”

    听了田氏的低语,罗知雅点了点头。

    ps:

    感谢阿弥陀佛么么哒打赏的桃花扇,唐梦之、kitty091、最爱小苏苏、卖蘑菇的小菇凉 、我爱妍如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粉红的童鞋们。今天没双更,柳叶回了一趟娘家还没缓过来,不过还欠两张更新,我记着呢。争取下周吧。有不嫌弃俺更新渣的,投个粉红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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