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对策
采榴和秋浓在外面守着,远远看着两个小丫鬟在院子门口翻花绳,就见徐其娥带着秀兰往这边走。
秋浓忙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十八小姐怎么来了?姑娘和夫人在暖房里面说话呢!”
徐其容眯了眯眼睛,把手里的茶盏放回桌子上,收敛了神色。然后就见徐其娥神色不慎好看的走了进来,先向戚氏请了安。
戚氏这会子哪里有精神去理会徐其娥的事情,淡淡道:“怎么了?”
戚氏态度冷淡,徐其娥脸色有些难堪,扭头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看向徐其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儿个早起之后,外面递进来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徐其娥神色不甚好,把一封信放到了徐其容面前的桌子上,“跟上次那封信笔迹一样,看起来是同一个人写的。”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徐其容的脸色。
徐其容皱了皱眉,看了眼那封信,上面果然写着徐其娥亲啟几个字,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见上面的蜡封还好好的,这才缓了缓,然后问道:“这次又是谁把信接进来的?”心里想着,这门房真的是需要换了。
徐其娥看了眼秀兰,秀兰神色也很难看:“……并不关门房他们的事情,那人用信包了块石头,直接从围墙外面扔了进来,若不是婢子眼尖,见着捡了回来,被别人看到,姑娘的名声也就毁了。”
戚氏听了这话,登时就怒了:“我们徐家最近是犯了什么小人不成!”
“母亲!”徐其容提声喊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秋浓吩咐道,“叫陈五过来见我。”
“……这件事,你们以后不必再理会,也不许再提了,我总会处理好的。”徐其容见徐其娥一双手紧紧的绞着手绢,也有些不忍。怕吓着她了,语气便缓了一些。戚氏听她这话,也冷静了不少,好言好语的劝慰了徐其娥几句。
等陈五来了。徐其容站起身来,她穿了身藕荷色的袄裙,整了整衣袖:“听佳仁县主说,你们八个,是小王爷特意挑选的好手?”
陈五立在门框前。见徐其容神色不是很好,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迟疑着点了点头。
徐其容勾了勾嘴角,淡淡道:“小王爷特意挑选出来的好手,连一封信都防不住?前些日子,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或者说,裕王府的人,不是我能够使唤的?”
陈五扭头看到桌子上未开封的信,登时心里一跳,单膝下跪:“是小的们失误。请十五小姐责罚。”
徐其容看向陈五:“那陈护卫的意思是,我能使唤你们?”
陈五忙点头应是,徐其容这才道:“下去吧,小女子不求别的,只希望陈护卫能记得今天这话!”
陈五脸红一阵白一阵,听徐其容叫他下去,这才松了口气,他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娘子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气势。
徐其容扭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徐其娥:“你也下去吧!”
徐其娥眼里闪过一丝钦佩和一丝艳羡,带着秀兰便状似木讷的转身出了暖房。徐其容这才长吁一口气。跌坐在锦杌上。
戚氏见她这样,伸手拨了拨那绣了一半的小绷子上的蜻蜓,有些怔忪,也有些哭笑不得:“娥姐儿的事情你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自己的事情,反而不知所措了?”
徐其容有些茫然:“母亲,那我该怎么办?”
戚氏想了想,道:“流言这种事情,越去解释,就越演越烈。当初锦姐儿不也是这样么?刚刚你处理娥姐儿的事情的时候。我想起来,这涪州城有一处双桂禅院,是极受涪州百姓尊崇的寺庙。不如放出消息,说你从重阳节开始频繁梦到亡母,又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说在妙翠庵给你母亲点的灯灭了,心急如焚,一下子病倒了。这两日病情刚有一些好转,便决定去双桂禅院斋戒三个月,每日抄写佛经,纪念亡母。”
徐其容微微一愣。
戚氏笑道:“华大少爷是从西京城来的,如此一来,人家只会想着你和他会面是因为妙翠庵你母亲的灯的事情,你在双桂禅院斋戒,为亡母抄写经书,圣上以孝治天下,这个时候谁还敢明目张胆的传你的闲话?等三个月后,正好到了除夕,家家户户忙着过年,谁还会想到你这件事?”
徐其容登时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无赖”的办法,看向戚氏的眼神立马变得钦佩起来!难怪,戚氏当初以小娘子的身份做商贩的事情,名声上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只当她是运道顺遂,现在看来,竟是事在人为了!
戚氏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前些日子替百岁堂的老人们做衣裳,又肯放过徐谨行一房的人,在大家心里有了好名声,所以这般做,大家愿意相信你一回。若非如此,你就是在寺庙里面斋戒一年,人家也会觉得你是在躲避流言蜚语的。”
这便是名声好的好处了!
徐其容当下便道:“那我明日一早便收拾好东西去双桂禅院,家里的事情,麻烦母亲了!”
戚氏想了想,道:“……到时候就让秋浓跟着你去吧,衣衫也换了俭朴的……到时候我去看你,偷偷给你带些好吃的。这段时间,要苦了你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母亲不必如此,既然斋戒礼佛,那我就好好替咱们家求一求平安才是。华惟靖素来固执己见,又会收买人,父亲和叶神医那边,母亲要费心了。”
第二日便有人看见徐家十五小姐一身素服,不施粉黛,神色憔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丫鬟扶着上了一乘小轿,向着双桂禅院的方向去了。
戚氏送着徐其容上了小轿,转身进屋,迎面便遇上了叶夫人,登时扯起笑脸跟叶夫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叶夫人皱着眉头,神色急迫:“十五小姐怎么就病了呢?为何不让我夫君替她把把脉?这川蜀之地湿气重,若是因此重病,耽搁了就危险了。”
戚氏瞅着她笑得越发真切,几乎是兴高采烈的说出了那几个字:“对呀,病了!”
叶夫人气得一噎,身形晃了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心疼
华裕德看着童儿去李记桂花糕那里排队,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引得一干大姑娘小媳妇偷偷的看着。
李记桂花糕的桂花糕是祖传的配方,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味道不会太过甜腻,又糯的适中。华裕德最近结交的一位老师父很喜欢吃桂花糕,华裕德怕他吃太甜不好,便每日使唤人来这李记排队。今日他正好去书坊挑了几本书,便顺路过来买了。
然后便看到有徐家标记的一乘小轿从面前经过,小轿很小,只能坐一个人,秋浓背着一个大包袱在外面跟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家丁,这样子,一看就是徐家有人要去什么地方常住。
秋浓抬头看到华裕德,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打招呼。华裕德也不生气,心里只剩下疑惑,这好好的,徐其容又是出什么事情了?
然后便听到身后两个婆子议论:“那徐家的十五小姐,前两天大家都说她跟男子在县衙后面的茶楼私会,我就觉得不对,那么菩萨心肠的小娘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是怎么回事?私会这种事情也能看错?”另一个婆子便问道。
华裕德竖起了耳朵听着,见童儿拿着桂花糕往这边走,还摆了摆手,让他再去排一次队,再买一次桂花糕。
先前那婆子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听说十五小姐重阳节后就一直梦到她死去的母亲沈氏,又有西京城的人传来消息,说替她母亲供在庵里面的灯灭了,徐家十五小姐听了这话,大病一场,如今刚有好转,就要去双桂禅院斋戒抄经了。那日与十五小姐见面的男子跟徐家十一老爷有旧,跟十五小姐茶楼见面,只怕就是说灯的事情。”
另一个婆子狐疑道:“是吗?”
先前那婆子说得很笃定:“自然是这样的,十五小姐宅心仁厚。又是菩萨心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华裕德听到这里,心里便有了谱。他怎么会猜不到这流言是怎么来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她的日子过得够苦的了。他从来都不舍得把她牵扯进他跟华惟靖之间让她为难,所以在她面前,提都没有提过华惟靖三个字。不是说他跟她青梅竹马么,不是说他对她感恩戴德么,不是说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柔肠百转的么?怎么就舍得逼得她想出这么个辙儿来?
双桂禅院里面的和尚是讲究苦修的。禅房厢房没有一间是不透风的,她一个小娘子,就带着那么个小包袱,就去双桂禅院吃斋礼佛,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她又如何熬得住?
正生着气,童儿已经提着两包桂花糕过来了,脸上带着些小心翼翼:“爷这是看见大少爷了?”
华裕德愣了一下:“君安刚刚在这里?”
“没有啊!”童儿一脸的无辜,“若不是看到了大少爷,爷这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华裕德无奈的看了童儿一眼。正要说“回去吧”,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变成了:“你知道被衾这种东西应该去哪里买?”
童儿眼睛一亮:“爷要买被衾?童儿劝了爷好多次了,爷身子还没有调养好,就不该住那漏风的厢房!那寺庙里面的和尚懒得很,每日只知道苦坐参禅,那床薄被,只怕几年没有翻晒过了,里面的棉花比石头还要硬……”
“……不过是买一床被衾,哪来的这么多话?”华裕德扶额。“我让你不要跟着我,你偏要跟着我,这会子又怕冷了?”
童儿听了这话,神色变得有些受宠若惊:“爷这是要替童儿买被衾?其实也用不着的。童儿身子骨好,这涪州城比西京城暖和多了……”
华裕德不理他,抬脚自顾自走了。
戚氏昨日就派人到双桂禅院跟庙里面的主持说过了这事,又添了香油钱。因此,徐其容到了双桂禅院之后,直接就被引到了寺里面最好的一间厢房。因为徐其容是女眷。住持给徐其容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面。
饶是这样,秋浓看着这简陋的一切,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等知客僧一走,就叹着气对徐其容道:“早知道这样,咱们就多带一些东西了。”
徐其容失笑:“既然是吃斋礼佛来的,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这屋子虽然简陋,却已经是寺里面最好的厢房了。你只想想那些常年住在庙里面的和尚,便不会觉得苦了。”
秋浓一边琢磨徐其容的话,一边检查房间,最后苦兮兮的对徐其容道:“姑娘,我还是觉得苦……这辈子又薄又硬,我也就罢了,你可怎么办?要是冻坏了,就得不偿失了。再者,姑娘皮肤娇嫩,若是被这被子划伤了皮肤……”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其容笑着打断了:“越说越没谱了,我皮肤能有多娇嫩?还能被被子划破了,你怎么不说你家姑娘是用豆腐做的!”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看秋浓说的被子。她嘴里说得轻松,看到那被子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就这么一床薄被,拎起来看,还透光呢!她虽不挑剔,真病了,那也是大事!
徐其容想了想,道:“你去问问知客僧,可还有多余的被子可供使用?”
秋浓想说,刚刚知客僧就已经说过了,寺庙里面讲究苦修,被子吃食都是紧缺的东西,可转念一想,就算是紧缺,那也不能真看着姑娘晚上盖这么一床薄被啊!戚氏也是不清楚双桂禅院的情况,不然也不会就这么由着徐其容来了。就算是要回去取被子,今天也是来不及了,秋浓想了想,还是抬脚往外走,打算去寻知客僧说一说。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子抱着锦被往这边走,被挡住了脸,也不知是怎么看路的,他旁边同行的是一个头顶光光的小和尚。
小和尚见秋浓出现在门口,咧嘴便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施主,我们送被子来了。”
秋浓心下一喜,对双桂禅院的印象瞬间好了许多,三步两步迎上去,把被子接了过来,正要道谢,就发现那抱被子的小孩子很是眼熟,不是德公身边那个童儿又是谁?(未完待续。)
ps: 送温暖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嘱咐
那童儿一脸不舍的盯着秋浓手里的锦被看了半响,见秋浓看向他,才撇撇嘴,道:“这双桂禅院的和尚崇尚苦修,你们刚到不知道,这厢房的瓦都是漏风的,爷让我叮嘱你们一句,趁着天还亮着,让两位壮士把房顶检修一下,免得十五小姐受苦。”
秋浓一脸诧异:“这被子……”
“也是爷叫我送来的。”见秋浓神色有些犹豫,解释道,“是刚买的新被衾,十五小姐尽管放心,都是干净的东西。”顿了顿,又想起自家爷的嘱咐,补充道,“爷为了避嫌,特地寻了禅院的老师父,老师父派了这位小师父跟我一起送被子过来,所以姑娘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那小和尚也道:“咱们禅院也没有多的被衾了,十五小姐若是因此病得更加严重,可就是咱们禅院的罪过了。这位姐姐请放心,出家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正说着,徐其容已经循声走了出来,见秋浓面前站着德公身边的童儿和一个小和尚,也吃了一惊,当下便道:“怎么在院子门口站着,让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都进来说话吧!”
等进了院子,徐其容才看向童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爷也来了?”
秋浓见状,便自顾抱着被子进了屋子,然后去寻陈五和陈七,吩咐他们检修一下房顶。童儿抿了抿嘴,道:“这些日子,我和爷一直住在这双桂禅院,倒没想到十五小姐也来了。”
徐其容更是诧异:“你和德公这些日子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华裕德是在涪州城置了宅子的,就距泗水街不远,这个徐其容是知道的。以华裕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信佛的人,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宅子不住,跑到这双桂禅院来过苦日子?
徐其容心头一惊,难不成。是为了避开华惟靖?
然后便见童儿思索了片刻,道:“也没有几日。”
那小和尚记性好,当下便道:“不就是重阳节的后天来的么,你还给我带了菊花糕呢!”
重阳节的后天?徐其容仔细琢磨了一下。可不就是她在县衙后的茶楼跟华惟靖见面的那日。所以说,华裕德为了避开华惟靖,在送她回家之后就立马收拾东西来了这双桂禅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以前她只替华惟靖感到心酸,有这么一个三叔叔。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可认识德公以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对于华裕德的秉性也算是有了些了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的人。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他当初恨到连一个私塾都没进过的小孩子都要去迫害?
小和尚的话一出来,童儿就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其容,却见她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想来是已经猜到了内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徐其容对此作出半句评判,心道。若是换了别的小娘子,只怕就要劝他们叔侄和好了,这徐家十五小姐什么都不说,难怪自家爷对她会那么上心。
徐其容心里却想着,上辈子的时候,大太监陈德和新皇身边的红人华惟靖水火不容,是全天下都知晓的事情。一天到晚斗得不可开交,甚至连自己这个反叛的女儿关在东厂都顾不上了。她死的时候,两人也尚未分出个胜负。
那样一条路走到黑的华裕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为了避开华惟靖搬到禅院里面来?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十五小姐?”童儿见徐其容发呆。忍不住叫了一声。
徐其容收敛了神色,把有些发抖的手藏进袖子里面,淡淡的开口:“替我谢谢德公,不知德公住在哪里?等我这边收拾妥当了。明日再亲自前去拜访。”
童儿笑嘻嘻的指了指院子隔壁:“这可不就方便了。”又道,“这香客住的厢房,除了洒扫的僧人每日过来打扫,庙里面的和尚们一般都不会过来的。十五小姐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需要,寻不着人了,让秋浓姐姐来叫小的也行。”
徐其容送走了童儿和那小和尚。转过身来寻秋浓,就见秋浓站在屋檐前面,仰着头,指挥上面的陈五和陈七,徐其容不由得失笑:“他们这些日子做惯了修房顶的活儿,你什么都不懂,却指挥起他们来了,岂不是班门弄斧?”
秋浓神色很是高兴的样子:“等房顶修好了,又有了新被子,姑娘晚上可就不怕着凉了。”
徐其容笑道:“左右是在外面,也不必讲究那么多了,这几个月,就允许你跟我同榻。你若是生病了,我岂不是还要费心来照顾你?”
秋浓听了这话,更是高兴,也不推辞。转而又提起了童儿送被衾的事情:“依婢子看来,这位德公做事倒是体贴的,什么事情都为着姑娘着想,倒比华大少爷会怜惜人。”
提到华惟靖,徐其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他?”
秋浓看了徐其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姑娘虽然不曾同婢子说过,可婢子自己有眼睛,也看得出来,这德公并不是宫里的公公那么简单,单单外貌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太监。只可惜身份太过神秘,不然有这么一个人守着姑娘一辈子,不单婢子放心了,就是去世了的夫人,应当也是放心了的。”
徐其容听了这话一愣,然后羞恼道:“谁教你说这话的!”脸有些红,“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就剃光了你的头发,送到庵里面做姑子去!”以自己家现在这情况,德公身上又有那样的深仇大恨,真扯上关系了,岂不是害了他!不单是华裕德,就是华惟靖,徐其容一直不肯松口,也是有几分这个原因的。
秋浓见徐其容是真的不高兴她说这种话,方闭了嘴进屋收拾东西,徐其容刚松了口气,就见童儿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提点
院子里种满了枫树,落了满地也没有人来清扫,地上扑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有一种窸窣声,衬着斑驳的院墙,有一种萧瑟的感觉。
徐其容看着童儿进了院子之后脚一滑整个人就向前扑去,手里的纸包也脱手到了半空中,徐其容吓了一跳,哎呀声还没有出口,就见童儿整个人凭空一侧,伸手接住了那纸包,然后徐其容还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已经稳住了身形。
徐其容有些目瞪口呆。
童儿一脸羞涩的把检查了一下那纸包,然后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这是爷在李记买的桂花糕……双桂禅院的和尚跟别的庙里面的不同,要先上了晚课才会准备斋饭,爷猜着十五小姐一大早出门,午膳在小轿上也没怎么用,便差小的把桂花糕送来给十五小姐垫一垫肚子。”
徐其容听说是桂花糕,便已经觉得自己是有些饿了的,却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接那桂花糕,道:“这双桂禅院距城里远着呢,德公跑这么远买回来的桂花糕,我怎么好意思要。况且我之前吃了小食,并不是很饿。”
童儿笑道:“爷并不是很喜欢吃这桂花糕,只是禅院里面有个老师父喜欢,所以每日让人去买。这一包是今儿个买多了的……爷说了, 十五小姐要是吃了觉得好,就跟他说一声,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也跟他说一声,正好让人顺便一起买回来。”
徐其容知道德公做事周全,却没想到他做事会这般的周全!便接了童儿手里的桂花糕,又让秋浓把她带的几包蜜饯,挑了两包送给童儿。德公不爱吃甜食,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好了。
因为房顶已经检修过了,被子又是柔软暖和的新被子,所以在双桂禅院的第一夜,徐其容并没有觉得艰难,反而有一种远离喧嚣的清静感。陈五和陈七是修习过内家功夫的人。不惧寒冷,需要的休息时间也比一般人少,两人轮流在院子外的树枝上蹲守着值夜,让徐其容和秋浓主仆二人都倍感安心。
不单是因为有陈五和陈七值夜。徐其容忽然想起当初从西京城到涪州城的那一路,有德公的照料,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何惶恐之处。如今,德公就住在她旁边的院子里,就跟当初一样。那些烦恼。那些担忧,她便都不需要去琢磨了。
戚氏到底是不放心徐其容,第二日一大早便使唤了沈妈妈带着东西前来探望。因为沈安家的是之前的沈氏留下来的人,戚氏是继室,有所顾忌,平日里并不十分使唤她的,只有在徐其容的事情上才什么都不用多想。
沈安家的心里也是极担心徐其容的,同时也担心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的秋浓,因此除了戚氏赏赐的东西,她自个儿还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带着前来。好在戚氏怜老。吩咐了马车载她,不然这么远的路,这么多的东西,够她受的了!
徐其容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一本正经的问满脸皱纹的老和尚:“老师父,既然大家不是修苦禅的,为什么整个禅院的僧人都要苦修?”
老和尚看了眼旁边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盅热茶一脸惬意的华裕德,笑道:“小姐为何不问问他,明明不喜佛道,为什么要来我这清苦之地?”
“自然是……”徐其容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华裕德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回过神来,憋了回去,转而道:“这跟禅院的僧人为什么要苦修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笑道:“自然是一样的!”
徐其容听不懂老和尚这是在打什么机锋……华裕德住到这双桂禅院来是因为华惟靖,这双桂禅院的和尚们都苦修。也是因为华惟靖么?实在是……不知所谓!
如果说是因为太子殿下陈晋鲲……徐其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华裕德。华裕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老和尚闻声转过头去,叹了口气:“你该早点来的。”
华裕德穿了件宝蓝色直裾,听了老和尚这话,理了理袖子。才道:“早点来又如何,晚点来又如何?总归是来了,如了你们的愿。”
华裕德不是因为华惟靖才避到这双桂禅院的吗?徐其容有些懵,忍不住就按了按额头。华裕德余光扫到她这样,忍不住失笑:“想不通就不要想,就是要想不通才好,想通了,那才是大事不好了。”然后转头对老和尚道,“昭能禅师,她不过是一个尚应该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你在她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昭能和尚深深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念了声佛:“贫僧看她好得很。”
徐其容一头雾水,可见华裕德神色并不如常,便知晓里面的事情定是复杂,心头微动,纵然糊涂,也不肯开口问了。昭能和尚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冲着华裕德笑道:“如何?”
华裕德不语,只端着那杯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徐其容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禅院的和尚为什么要苦修!人家苦修,跟她有什么干系!
正后悔着,就见秋浓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激动:“姑娘,我娘来了!”
“沈妈妈来了?”徐其容也是一喜,然后伸出手来,由着秋浓把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对着昭能禅师和华裕德福了福:“家里妈妈来了,其容先退去了。”
看着徐其容和秋浓的身影出了禅房,华裕德才神色一敛,转头看向昭能禅师,还未开口,就听到昭能禅师道:“佛曰不可说,说不得。贫僧一个出家人,本来就不愿意沾染这些是非的。”
“既然不远沾染,”华裕德淡淡道,“禅师何苦当着她一个小娘子的面说这些?她又何辜?”
昭能并不看他,捻了捻佛珠,半眯着眼睛,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又何辜?”
“……不过是帝王术罢了!”昭能禅师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华裕德愣了一下,拱了拱手:“谢禅师提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缘由
昭能禅师似乎是有些憋不住话,听华裕德这么说,眉目有些纠结,张了张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然后便见童儿走了进来,道:“爷,人回来了。”
昭能禅师这才松了口气,叹息道:“去吧!”又看了眼童儿放在桌子上的纸包,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桂糕的香味,“快去吧!”
华裕德见昭能禅师这样,便知道再问什么,他都是不会说的了,冲着昭能禅师点了点头,拱手道:“我去了。”
童儿守在雕了一钱供灯贫难陀故事的门前,等华裕德走了出来,才小心翼翼的阖上大门,快步跟了上去。华裕德知晓童儿应当是见人回来了便来禀报了,因此只开口问道:“人在哪里?”
童儿忙道:“就在厢房旁边的竹林里面,天气越来越冷,那竹林下面曾是冰窖,竹林里面冷得跟冰洞里面一样,素来是没有人去那边的。只是,爷怕是要先吃一颗抗寒的药丸。”
华裕德咦了一声,然后失笑:“圣上既然让我来这双桂禅院,便说明这双桂禅院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并没有伸手接童儿手里的药丸。
童儿偷偷觑了觑华裕德的脸色,然后才迟疑道:“我们的人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大少爷往这边来。”
“君安?”华裕德愣住了,脚下也停了停。
童儿眼见着华裕德神色变得难看,心里也有些着慌,但还是镇定着道:“约莫是为了十五小姐来的?十五小姐因为外面的流言来了这双桂禅院,大少爷跟过来,也说得过去。”
华裕德摇了摇头:“未必。”然后重新提步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徐家小娘子为了躲避流言来这双桂禅院,只怕正中了他的下怀。他正愁着没有来双桂禅院的借口呢!”
“怎么会没有借口?”童儿有些不解,“这是禅院,寺庙,开门迎人的地方。只要说是来烧香拜佛的就好了,哪里需要别的借口?”
华裕德淡淡道:“烧香拜佛为什么偏要出城走这么远来?”
正说着,竹林已经近在眼前,童儿忙一把拉住华裕德的衣袖。有些着急:“爷,药还没有吃呢!”
华裕德看了眼童儿手里无果大小的药丸,皱了皱眉:“这么大的药丸,又没有水,怎么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药丸不要搓太大,这么大颗药丸,你倒是吃一个给我看看。”
童儿一脸的无辜:“童儿身体好着呢,又不会生病,爷要是不想吃这么大的药丸,就赶紧好起来才是。”
华裕德见童儿不肯缩回手去,有些无奈,只好拿起那颗药丸跟吃果子一样啃,苦得眉头皱得死紧,好不容吃吃下去了。从童儿手里接过一颗蜜饯含到嘴里,有些不悦:“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病好了,这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然后道,“走吧!”
说话间就抬脚进了竹林,华裕德一哆嗦,这竹林里面果然比外面要冷得多,而且越往里面走,就越冷得厉害,到了竹林深处。便见一个精瘦的、穿着短打的汉子站在那里。
华裕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童儿忍不住就道:“宫七练的是跟爷一样的内家功夫,可宫七没有跟爷中一样的毒,所以宫七不怕冷。”
怕冷的华裕德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童儿,然后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抬头问那精瘦汉子:“宫七,打听得怎么样了?”
虽然不会有人到这竹林里面来,可难保不会有人从外面路过,因此宫七的声音压得很低:“查出来了,那些流言,当是大少爷自己派人放出来的。”
华裕德有些愕然。似乎是没有想到:“是君安?居然是君安!”
童儿也目瞪口呆,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真相:“我听说,大少爷当初为了徐家小姐的名声,在徐家小姐休息的时候,自个儿在门外的墙角站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子怎么会做有损徐家小姐名声的事情?”
自家主子跟华家的人恩怨太多,因此,华家当家嫡长子华惟靖的一举一动,童儿还是知之甚多的。
宫七一本正经道:“爷素来是放心宫七办事的,若不是查探得妥当了,属下也不敢如此禀报爷。”
童儿还是一脸疑惑:“可是这说不通啊,大少爷素来珍惜徐家小姐,上次在太子府做出那种事情,已经很奇怪老,怎么会无缘无故如此作为?”
“他是急了。”华裕德缩了缩脖子,似乎是不胜寒冷,两只手拢到袖子里,若是换成皮毛的袖子,像极了街上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大爷,“他做事素来不择手段,当初顾及徐其容的名声,固然是因为她在他心里有所不同,可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娶她了,既然娶了她自己会对她好,哪里还用得着顾及徐家小姐的名声啊?”
童儿犹自不信:“可十五小姐分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华裕德淡淡解释道:“那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在救她,只要她日后明白了他的苦心,自然会同意他的做法。”
顿了顿,半晌,叹息一声:“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是他自己没看透罢了!”然后对宫七道,“下去吧!既然他追到了这双桂禅院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样子,总会去纠缠她的。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到这禅院来吃苦依然求不到一个清静和一份清白,也是难为她了。你这些日子扮作扫地僧守在她院子门口,能拦,便帮忙拦一下吧!”
“是!”宫七忙应诺了,然后看了看华裕德的脸色,迟疑着开口,“爷,有人说看到了宫九。”
华裕德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才失笑道:“你们兄弟一场,我总不好让你去把他抓回来,那样岂不是坏了你们兄弟的情分!宫九那边,便随他去吧,我自有安排。”
然后转身往外走,就算是吃了抗寒的药丸,他还是有些受不住这竹林深处的寒冷,一边走一边吩咐童儿:“你带他去换一身衣裳……这禅院的武僧也有没有剃度的,倒是保全了他那一头青丝。”
保全了一头青丝的宫七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今日主子有些针对他?说话总跟带着刺儿似的!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佛性
童儿比宫七了解主子得多,等人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以后在主子面前多穿点,今儿个他穿了四层衣裳,犹觉得有些寒冷,你还在他面前露胳膊,这不是提醒他他身子不好么!”
宫七一噎,他自己刚刚还在主子面前明着说主子中毒的事情,这会子反而怪起他穿短打来了……不穿短打,他如何扮成贫苦的一人肩膀担起全家生计的卖菜汉子去打探消息?
然后宫九拍了拍自己的头,暗恼自己干嘛要跟童儿较真……童儿仗着自己年纪小,又跟主子那去世的幼弟有几分相似,胆子大的很,什么话都敢混说的!他这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听他瞎说!
童儿见状,脸上就显露出一丝遗憾来。
宫七:……
过了一会儿,宫七琢磨着主子的吩咐,又问道:“爷是不是看上徐家那个小娘子了?不然,大少爷又不会把徐家娘子怎么样,爷干嘛这么未雨绸缪的让我去扮扫地的僧人?”
童儿嗤笑一声:“爷住的院子就在徐家小姐的隔壁,他自己不愿意看到大少爷罢了!”
宫七恍然大悟,然后便听到童儿问他:“都两三年了,宫九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宫七心头一凛,背后冷汗直冒,声音变得有(些急切:“这么多年,我等并没有跟阿九私下里来往。”
童儿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宫七一脸忐忑的跟着童儿去找和尚们要扫地僧的僧衣,等从童儿手里接过僧衣,他才听到童儿自言自语般道:“远来宫九离开已经这般久了……爷说自有安排。已经离开两三年了的人还有什么能安排的?若不是这次碰见了,说不定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宫七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见他真的没有试探自己的意图,这才松了口气。他虽然心里没鬼,可主子身边这个不好糊弄的童儿,他是真的有些惧怕。
当初主子把他带回来,大家都以为他会改名叫宫十。谁知道主子却一直唤他童儿,似乎是说童儿的名字以后自有人取,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从此童儿便在主子身边留了下来。因为年纪小,就是在宫里,也能正大光明的留在主子身边,渐渐的。童儿在主子面前比他们谁都能说得上话了。
也不知这童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宫七手上随意搭着僧衣。心头再次升起疑惑。
童儿并没有注意,叮嘱了他几句,便准备去寻主子回禀,然后迎面便撞上秋浓,秋浓两颊有些红,看起来就是极高兴的模样,指着自己身边的妇人给童儿介绍:“这是我娘亲,你叫她沈妈妈便是。今日特地来看望我和姑娘,带了不少好吃的……这双桂禅院膳食简陋。你等下过来,我给你和你家主子分一些。”
沈妈妈是个随和的人,早听说了被子的事情,对童儿和他的主子是极感激的,当下便笑得一脸的随和,对童儿道:“想着佛门清净之地,并不敢拿荤腥之物来,都是些做得比较可口的精细素食,小哥儿不必担心扰了菩萨。”
童儿心里想着,若不是主子拉不下面子,不肯得罪那满脸皱褶的昭能老和尚,自己早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烤些山雀野兔提提嘴里的味儿了,谁看佛祖的面子啊!面上却是乖巧的应答:“那便多谢沈妈妈和秋浓姐姐了。”
秋浓便道:“我娘亲等下还要赶回去给夫人回话,娘亲说既然来了寺庙,没有不烧三炷香就走的道理,我先陪我娘亲去大雄宝殿烧香了,你等下记得过来找我拿吃食啊!”
秋浓等童儿答应了,这才扶着自己娘亲接着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沈氏虽然自己比较有主意,却也是个敬佛的人,因此沈安家的也是很敬佛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礼佛,平日里一有时间,听说附近的寺庙里面有法会,也都是会听一听的。
双桂禅院虽然对外开放,可并没有安排多少僧人接待指引来往的香客,因为寺庙里面的僧人大多数都苦修去了……因此,沈安家的和秋浓进了大雄宝殿之后,除了一两个同样来礼佛的香客,并没有看到解签的僧人。
或者为了不安置一个专门解签的僧人在这里,这大雄宝殿里面,连签筒都没有!
沈安家的一脚踏进这大雄宝殿便皱了皱眉头,秋浓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娘亲,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还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沈安家的摇摇头:“我怎么觉得这双桂禅院有些不对?”
沈安家的这话一出来,刚好从大雄宝殿门口路过的一个行色匆匆的僧人便停了下来,有些警惕的看向沈安家的和秋浓。
秋浓扭头问沈安家的:“寺庙不都是这样么,有什么不对的!或者,这涪州城的寺庙跟咱们西京城的寺庙有些不一样,所以娘亲你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站着的那位僧人。
沈安家的也没有注意到,自顾自道:“并不是陈设方面有什么问题,只是感觉有些不对,感觉这双桂禅院似乎是少了丝佛性。”
秋浓听了这话,失笑:“娘亲大约是因为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僧人比较少,所以有这种想法。这庙里面的僧人们都习惯苦修,这会子正做功课呢,娘亲看不到他们也正常。只是不同寺庙的习惯不同罢了,哪里就是寺庙的佛性有问题了!”
秋浓说了这么一大堆,沈安家的也觉得自己突然有那样一种感觉有些好笑,当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秋浓的说法,不再多说,上前跪在了蒲团上虔诚的跪拜。
门外路过的那个僧人这才松了口气,敛去目光里面的警惕,又是一个着急去赶功课的僧人的样子,神色不动如山,怎么看,怎么有佛性!
沈安家的上完香之后,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签筒,心里又是一阵狐疑,秋浓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娘亲你又不用卜什么,要签筒干嘛。再说了,也没有人说这双桂禅院解签解得好啊!”这才作罢!(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抄经
上完香,沈安家的又去给徐其容请了安,便告辞打算离去。秋浓送着沈安家的一直出了禅院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去,便远远的看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秋浓心下狐疑,这双桂禅院地处偏僻,虽然涪州城百姓心里双桂禅院的地位很高,可平日里香火并不是很旺盛,就连佛诞日这般重大的节日都不一定有香客如云的盛况。这个点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就是沈安家的,也得催着马车走快一点,免得耽搁了进城,怎么这会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莫不是也是借住在禅院里面的施主?
一边想,秋浓一边转身往回走,她还惦记着给童儿分吃食的事情。
来着是两个人,两匹马,人穿着锦衣华服,马一看就是良驹,秋浓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两匹马的脚程非常好,就这么一会子,便距离禅院大门近了许多,秋浓已经能够看得清马上人的面孔。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当下便抬脚便往徐其容住的院子跑,这一路遇到三三两两的和尚,都是稳重如山的,看见她这般样子,都有些诧异……又不是山贼来了,跑这么拼命做什么!
秋浓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虽然有些体胖,可平日里粗活也有做一些,因此还算矫健一路跑回徐其容住的院子,也只是有些气喘。
院子门口有一个没有剃度的扫地僧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落叶,秋浓进院子门之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记得她们昨日到这禅院的时候,院子门口的落叶厚得踩上去都有些软绵绵的了,也没有来打扫的!
她还以为这双桂禅院没有专门的扫地僧人呢!秋浓又看了一眼半天挥一下扫帚的扫地僧……原来是因为扫地的僧人太懒了啊!
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人。秋浓也顾不得这扫地僧懒不懒了,忙提脚进了院子。
满院子秋色,今日也没什么风,徐其容自个儿办了个小杌子,坐在院子里的枫树下面小口小口的啃着一块枣泥糕,一副享受的模样……在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份惬意。
本来蹲在枫树上的陈五有些尴尬。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树上的碎枝桠、烂叶子就往坐在树下的十五小姐身上掉了。更不好开口叫徐其容挪一下,总不好开口就说……小姐。我在你头上,你躲一躲吧?
陈五的内家功夫修习得不错,蹲在树上就仿佛成了这棵枫树的一部分,徐其容根本没想到这风一吹就掉叶子的枫树也会是陈五和陈七平日里的据点之一。准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陈五和陈七暗地里守着是在哪里守着。因此这会子根本就不知道陈五有多苦逼,自顾自在树下的杌子上坐着,吃得开心。
陈五正纠结着,就见秋浓神色古怪的跑回来了,还有些气喘。
徐其容抬头见秋浓这样,笑道:“你急什么,童儿还没有过来呢,就是童儿过来了。我让他等你一会儿不就好了,用得着跑成这样么!”
“不是……”秋浓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把嗓子眼的一口气咽了下去,急道:“是华大少爷来了!”
华……华大少爷?华惟靖?
徐其容有些懵,断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双桂禅院来了。这种情况下,她只会想到华惟靖是为了她来的,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当下心里有些不悦,嘴里的枣泥糕似乎也没有了味道。
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对他最明确的回应了,自己都躲到这双桂禅院来了,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既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为什么还要来这双桂禅院?
这么一想,徐其容有些生气,也有些烦躁。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人,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感激!
华惟靖千里迢迢来到涪州城,为了救她所做的一切,她应该感激的,可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救!
他毁自己名声,拿她的清白不当回事,她应该憎恨他的,可他这么做又是出于想要帮她的目的!
为什么会有性格这么固执的人!
当下徐其容也没有了坐在院子里面吃枣泥糕的心思了,让秋浓把吃食分了一份送往隔壁去,自己则亲自动手研磨,点了檀香,开始抄写经文……当初在兰芷院抄了那么多的经书,早已经养成了抄写佛经让自己静心的习惯。
秋浓送了吃食回来,见自家主子正神色平静的坐在案桌前一本正经的抄佛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自家姑娘没有乱就好!
当下便点了盏油灯放在徐其容旁边,这会子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秋浓怕徐其容因此坏了眼睛。
徐其容一抄佛经就定了神,就连秋浓离开去取了膳食回来都不知道。等听到三声钟响,这才醒过神来,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抬头朝门外看去。
在双桂禅院,三声钟响表示和尚们的晚课已经结束了,大家可以进饭堂用晚膳了。
徐其容才知道,自己已经抄了三个时辰的经文了。秋浓刚提着膳食回来,见徐其容看过来,忙笑道:“姑娘,婢子伺候您净手用膳罢!”
然后把食盒放在一旁,手脚麻利的把徐其容抄写的一垒经文收了起来。徐其容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问道:“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找到咱们院子里来?”
还是说她抄经入了迷,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秋浓端了热水来给徐其容洗了手,用锦帕擦干净,然后把食盒里面的素食一一取出来摆在桌子上,嘴里笑道:“姑娘且放心吧,婢子刚刚去取膳食的时候遇到了德公身边的童儿,他让婢子转告姑娘,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必担心有人来打搅。”
徐其容恍然,德公就住在自己院子隔壁,他跟华惟靖见面,怎么也说得上是仇人见面!而德公又明显是不想看到华惟靖的,又怎么可能放任他到自己院子来“胡闹”!
这么一想,徐其容彻底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四章 虞姨娘
徐其容自此还真没有见过华惟靖,要不是听童儿说华惟靖也在这双桂禅院住了下来,徐其容几乎以为是秋浓看了眼,华惟靖根本没有来过这双桂禅院!
不管华惟靖为了什么来这双桂禅院,只要没有过来寻她,便跟她没有关系!
因为担心会遇到华惟靖,自从华惟靖来了双桂禅院之后,徐其容便没有出过院子门!整日除了礼佛就是做些绣活儿,无聊得很。戚氏时不时会派人送东西来双桂禅院,后来听说华惟靖也在双桂禅院之后,便不怎么派人过来了。
幸好德公每日要派人进城个昭能禅师排队买立即的桂糕,徐其容缺什么短什么了,跟他说一声便好。甚至还能帮徐其容往徐府传书信。因此,虽然寄居在这双桂禅院,对于徐家的情况,徐其容还是很了解的。
戚氏也担心她太过无聊,除了给她准备了些解闷儿的书,家里面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写在了信里,也好让徐其容安心。
德公偶尔也会直接翻墙过来,两人或者聊一聊风土人情志里面的奇闻异事,或者一人一盏茶,什么都不必说,或者信口随便闲聊。
徐其容这才想起当初在扬州的时候,鹤表哥和外祖母说起华家的三公子,说他是神童的事情来。当时鹤表哥还不服气,说徐州有一个神童,少时了了,长大未必佳。华裕德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引经据典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许多事情到了他这里就迎刃而解了,可见当初的神童现在依然风采凛然。
华裕德心里也有些吃惊,许多事情。他跟朝中一些大臣也聊过,却没想到,看得最通透的居然是徐其容这么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看向徐其容的眼神便带了许多欣赏的意味。
两人在许多事情上的观点都相似,许多徐其容看不懂的事情,华裕德又能指点她,因此两人聊天渐渐成了日常的消遣。
对此秋浓是有一些担忧的。若是让人知道徐家十五小姐跟一个男子在双桂禅院日日私语。只怕自家姑娘的名声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可她也看得出来,自家姑娘跟德公能聊到一块儿去,秋浓不忍心剥夺自家姑娘“困”在这双桂禅院里唯一的乐趣。只好每次在德公翻墙过来之后就自个儿端着小杌子到院子门口去守着。一张小脸被冷风冻得通红。
徐其容跟她说了几次,见她坚持要去院子门口守着,只好作罢!
转眼日子便到了腊月里,再过二十多天。等到小年的那一日,徐其容便可以回徐家了。戚氏早早的就在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她是有意要培养徐其容的,因此自己都准备了些什么,都是写在了信上,让人给徐其容带过来的。
纵然双桂禅院清苦如旧。看着这些写满年货、年礼的信纸,徐其容就觉得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重。尤其是昨日华惟靖离开了双桂禅院。
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之前在大雄宝殿等了徐其容两个时辰,徐其容想了想。狠了狠心,并没有去见他。
华惟靖看着满脸慈悲的佛像。难得的上了三炷清香,三炷香上得有些心不在焉,等上完这三炷香,恍惚有些明白了。许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就算是为她好,她不想要,两人也会因此产生隔阂。
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之后,华裕德依然留在双桂禅院。只是早晚秋浓去饭堂领膳食的时候,发现寺庙里面用膳的僧人似乎少了一些。
秋浓是个心细的人,伺候徐其容用膳的时候,就把这个事情跟徐其容说了,徐其容听了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皱着眉头吃白灼青菜,白灼青菜有些苦,吃完之后喝了口汤漱口,然后发现汤也有些苦!
秋浓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跑去兑了碗水放在徐其容手边。
徐其容轻轻抿了一口水,开口淡淡道:“不干咱们的事情,知道就好了,不必多管。”
秋浓点头:“婢子就是担心会出事情,眼见着就快要回去了,牵扯进什么事情里面就不好了,跟姑娘说一声提个醒,婢子才好放心不是。”
徐其容点点头,继续吃有点苦的白灼青菜和汤,重活一辈子,她变得不习惯浪费一丁点食物了。这下倒没有继续去喝水,只是微微皱着眉。
这日戚氏又派了沈安家的来给徐其容送东西,沈安家的犹豫了一下,悄悄告诉徐其容:“七小姐今年过年,怕是不能来了。”
徐其容笑道:“姐姐是嫡长媳,年节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离开杜家?姐姐若是真的放心不下这边,等明年开了春过来小住个十多日也可以啊!”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听说姑爷本来答应了七小姐,今年过年的时候陪七小姐来一趟涪州城,可昨天七小姐又派人来说不来了。”
徐其容很是理解:“杜家虽然人不多,可年节需要嫡长媳操持的事情也多,自然不能在年节的时候回娘家了,苏州距离涪州城又不算近。”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这么说,有些着急,急道:“并非如此,杜夫人现在还年轻,自然有她操持年节的事情,七小姐只是从旁协助,并不是非七小姐不可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七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见沈安家的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徐其容也疑惑了起来:“沈妈妈,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这么问,反而有些犹豫了,遮遮掩掩道:“七小姐派来送信的小厮,是从咱们徐家跟过去的。听他说……他说……”
“到底说什么?”徐其容有些着急起来。
沈安家的叹了口气:“说虞秋抬了虞姨娘。”
徐其容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可是姐姐有了身孕?”
姐姐和姐夫还算是新婚,不过才一年的时间,按理说应当是黏糊的时候,怎么也不该弄个姨娘出来的。可徐其锦要是有了身孕,不便伺候杜仲,这个时候主动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抬了姨娘,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谁知沈安家的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是有了身孕……具体怎么的,老奴也没有听太多,回去再仔细问问才知道。”
徐其容听了这话,便有些在双桂禅院待不下去了,转身便吩咐秋浓赶紧收拾东西。(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告别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立马就要回城,顿时有些慌了,后悔张嘴就把事情告诉了徐其容。
秋浓也埋怨沈安家的:“娘,眼见着小年就快到了,你干嘛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跟姑娘说啊!姑娘心里把七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这会子说出来让姑娘着急!”
沈安家的苦着脸:“我这不是担心七小姐那边么,戚氏……”后面的话就没有继续说了,秋浓和徐其容哪里有听不懂的,沈安家的这是担心戚氏不是徐其锦的亲娘,不会真心替徐其锦打算呢!
秋浓叹了口气,不知道说沈安家的什么好……沈安家的是沈氏的陪嫁,会有这种担心,也正常。
跺了跺脚:“娘,这种事情,你告诉姑娘,除了让姑娘平白担心,还有什么用?姑娘再厉害,哪里管得到苏州杜家去啊!”
沈安家的一听,更是后悔了,当下便劝徐其容:“姑娘,秋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您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不如按照之前的打算,等小年的时候再回去?”
徐其容哪里肯听劝:“虞秋不是那种会狐媚惑主的人,姐姐跟姐夫还是新婚燕尔,姐姐又没有身孕,怎么说也不应该有抬姨娘这一出。如果真的是姐夫**,姐姐怕我们担心,定不手机看小说哪家强? 手机阅读网会让人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姐姐想要给我们提个醒。”
秋浓一边磨磨蹭蹭的拿包袱布,一边嘟嚷:“抬姨娘这种事情能给咱们提什么醒啊!说到底还是杜家内的事情。抬的又是七小姐的陪嫁丫鬟,怎么会牵扯到咱们家来啊?”
徐其容皱了皱眉:“几时有我说错了的?你只管赶紧收拾东西,等咱们回去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秋浓只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徐其容又扭头拧着眉看向沈安家的,沈安家的只好上前给秋浓帮忙。
徐其容抬脚走到院子里,转身冲着房顶喊道:“陈五!”
然后听到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转身一看,只见最大的那株万年青簌簌抖动。陈七站在自己面前,开口道:“小姐,今天轮到属下当值。陈五有事情回城去了。小姐找他有事?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陈五也该回来了。”
徐其容懵了一瞬,然后开口道:“没事,你在也一样……秋浓和沈妈妈在收拾东西。咱们今日就要回城了。你去跟住持说一声。”
陈七也不多问原因,立马便答应了,然后扭头看了眼隔壁院子的方向:“德公现在正在院子里跟一个扫地僧一起下棋。”
徐其容点点头:“你先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晚,就进不了城了。”至于德公那边,等秋浓收拾好了,再一起过去告辞……总得感谢一下人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陈七应了。转身便走出了院子,徐其容转身进屋。见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这里就麻烦沈妈妈先收拾着,秋浓跟我去一下隔壁。”
“是。”秋浓把手里的梳妆匣交到沈安家的手里,然后笑着对徐其容道,“小姐,咱们这一走,德公可要无聊了,这庙里面的和尚除了昭能禅师,都是见天苦修的,找他们说一句话,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徐其容一边往外走,一边哭笑不得:“他们是和尚,讲究的是六根清净,又长期不与俗世人交往,你一个女孩子,跑去找他们说话,可不就是在要人家的命!”顿了顿,又道,“德公这会子正在跟扫地僧下棋呢!”
秋浓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乐,走到隔壁院子门口,秋浓刚敲了敲院门,就见童儿立马从里面打开了门,心下有些诧异,难不成正好赶上童儿要出门,所以这么巧?
然后便见童儿笑着道:“十五小姐,爷正等着你呢!”
徐其容和秋浓对视了一眼,满眼诧异,德公怎么知道她们要过来?按理说,沈妈妈今日来了,徐其容该没有时间过来才是。德公等她们做什么?
一边疑惑着,一边抬脚进了院子,然后便见德公正坐在院子里的棋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陈七说的那个扫地僧,正站在屋檐下,倒立。
华裕德抬头看了一眼徐其容,见她看向屋檐下倒立的扫地僧,失笑道:“他下棋下输了。”
徐其容眯了眯眼,注意到那扫地僧只靠了右手食指支撑着整个身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当下有些惊奇,心里想着,等回去了问问八个壮士会不会这一手。
然后转头打算跟华裕德说话,就见华裕德锦帽貂裘,裹得非常的严实,看起来也非常的臃肿,饶是这样,脸色还有些青白,应该是冻着了,于是话到了嘴边便变成了:“德公,今儿个天冷,怎么在院子里坐着?这时不时一阵风,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就是想要在院子里面透气,好歹也再加两件衣裳。”
童儿站在徐其容身后欲言又止,徐十五胆子可真大,没见那个扫地的因为在爷面前显摆自己穿得少,就被打发去屋檐下单指倒立了么!
然后便见华裕德笑着拢了拢手,并不搭理这话,而是问道:“要回城去了?”
徐其容有些惊奇,也不管他冷不冷的事情呢,问道:“你如何知道我要回城?”
华裕德笑了笑,不肯回答这个问题。最近朝中有些不安稳,这不安稳主要牵扯到了裕王府和裕王妃的娘家江州管家,徐其容姐姐徐其锦的夫家杜家又跟管家是姻亲,多少也有些影响。徐其锦也是个聪明的,不可能不让人前来提醒徐家。按日子算,徐其锦送信来涪州,差不多也该是这个时候到了。
今儿个徐家来人给徐其容送信,少不得要提这件事,徐其容不是个肯坐以待毙的,又不放心家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华裕德脑子稍微转一转,便能猜透这其中的关节。
他等着徐其容过来告别,不过是想借机提醒她几句罢了:“不知十五这次回去,打算怎么做?”
徐其容一愣,心下有些着紧,华裕德这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华裕德监视了她的一举一动?
徐其容摇了摇头,她跟华裕德相识的时间不算短了,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华裕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多少还是知道的。他那样的人,不该是会监视她的人。
于是便直接问出了口:“德公可是知道些什么?”
华裕德没有抬头看徐其容,他嫌冷玉做的棋子太冰手,拿了一块锦帕裹着拈棋子,自顾自的走了一步,然后才道:“我从没见过你这般聪明通透的小娘子,我知道些什么,你不妨猜一猜?”
徐其容定定的看着低着头看棋局的华裕德,仔细琢磨着华裕德的话,华裕德没有监视自己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回城,甚至有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前回城,姐姐那边的反常……
徐其容脸色一白。(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六章 皇孙
童儿进屋取了一支小指粗的香,走到倒立的扫地僧面前,把他面前插着的那支已经燃尽的香换掉,扫地僧看了看自己面前新插上的香,有些怒,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童儿却跟没看到似的,伸手拍了拍扫地僧的脑袋。
笑眯眯道:“叫你穿那么少在主子面前晃悠。”
扫地僧求助似的看向华裕德,华裕德都没有朝他那边看上一眼,自顾自的又走了一步棋,徐其容注意到,华裕德刚刚走的是白子,这次走的依然是白子。
然后便听到那倒立的扫地僧开口:“您不能那样,等贫僧这两柱香的时间一过,白子岂不是早赢了,黑子还有活路吗?”
华裕德淡淡道:“既然我是你主子,输赢不过是我一念之间,跟你的本事有什么关系,你不如想着怎么在这柱香燃尽之前让我改变主意。”
扫地僧是华裕德的人?他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说给自己听了?
然后徐其容菜反应过来,德公既然没有监视她,又知道她要提前回城,再加上姐姐那边的异常,只怕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德公这话,分明是在提醒她!
他哪里是要她猜!
徐其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姐姐的公公是江浙盐运使,又跟管家是姻亲,可* 以说,这杜家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杜家的站队,对朝中至关重要。
可是陈乾帝除了一个病秧子儿子,统共只有老太子这么一个儿子是可以继承皇位的。杜家又素来明哲保身,又怎么会碍了皇帝或者老太子的眼?
徐其容声音有些颤抖,看向华裕德:“请德公指教一二。”
德公见她反应这般迅速。心里更是觉得徐其容聪慧通透,眼里又多了几分赞赏,他本来就是想要提点她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恶趣味的为难她,当下便道:“听说贤王的侧妃,前不久,生下了皇孙。贤王身子虽差。可小皇孙身子不差,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有八斤重!陛下得到消息甚是欢喜,还不等孩子满月。便赐了小名,小名叫初八。”
“初八?”徐其容有些诧异,“是冬月初八生的?”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陛下也是冬月初八的龙辰!”
顿了顿,又道:“陛下当年也有个**名。叫初八。”
徐其容明白了。朝中大臣一直对老太子陈晋鲲颇有微词,陈乾帝自己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儿子也是诸多不满意,可因为没有别的合适的继位者,所以陈晋鲲的太子之位,一直在那里安稳如山,岿然不动。可现在,贤王有了儿子,陈乾帝有了孙子。事情就不同了。
只是,小皇孙现在还不足月。就算是有个小名叫初八,能不能安稳长大成人还不好说,长大后会不会又是一个虎父犬子也不好说,陈晋鲲虽然蠢,可他身边还有华惟靖、云岚之流,为何会这么心急?
只怕,前几天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也是因为这个了。
华裕德看出了徐其容的疑惑,解释道:“太子殿下的庶长女和庶次子前几天在御花园里面玩蹴鞠,正好陛下的銮驾路过,陛下觉得肩颈有些酸痛,便打算下銮驾走几步,谁知道就碰上两个小孩子莽撞打闹。七八岁的孩子,力气也不小了,陛下一个不小心,被两人给撞到了湖里。”
徐其容吃了一惊,这个天气,西京城的水,可凉着呢!
又走了几步棋,就算是隔了锦帕,华裕德也觉得手指有些僵硬,朝着手指哈了几口热气,华裕德才道:“那湖里都结冰了,陛下生生砸出一个人形的窟窿,被这沁人的湖水一泡,饶是安陆手脚麻利亲自下去把人捞了起来,饶是御医动作迅速,陛下还是病倒了。”
养不教,父之过。
皇孙和皇孙女在御花园嬉戏打闹,把陈乾帝给撞到湖里冻出病来了,太子脱不了干系!只怕本来就对陈晋鲲不满的满朝文武和陈乾帝,这会子正巴不得换个不足一月的奶娃子来当太子呢!
也难怪陈晋鲲着急了。
徐其容看着华裕德,华裕德提醒道:“你别看宫七现在倒立在那里跟冰雕似的有些可怜,焉知他若不是多管闲事,若是安守本分,又如何会有这么一难?”
徐其容心下骇然,当下便给华裕德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满是感激:“其容谢过德公相救之恩!”
秋浓站在徐其容身后虽然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德公不过是闲话了几个八卦,自家姑娘就跪下来了,却还是赶紧跟着徐其容一起行了礼……自家姑娘那么聪明,跟着她,总不会出错便是。
华裕德心里有些担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对徐其容道:“去吧,就算是病了,陛下脑子还清明着呢!”
徐其容忙点头应了,出了院子门,秋浓小声问自己主子:“姑娘,虞秋抬了虞姨娘,跟皇帝病了有什么关系?”
徐其容摇摇头:“咱们赶紧回城,说不得问问姐姐派来的人,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沈安家的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陈七跟双桂禅院的住持方丈说了要走的事情之后,已经套好了马车,徐其容也不多说,就让大家把东西搬上马车,匆匆离开了双桂禅院往城里去。
沈安家的很是沉默,她依然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徐其容。马车越跑越快,慢慢的就有些颠簸了,一开始徐其容等人还能忍受,后面就有些受不了了。
秋浓忍不住撩开车帘对陈七道:“虽然天色看着不早了,可这是冬天,天暗得早。现在距离关城门,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不必把马车赶这么快,颠着姑娘了!”
陈七沉声道:“你们抓紧了,有些不对,咱们得赶紧进程。”
徐其容听到这话,心下狐疑,一边紧紧抓住车窗,一边提声问陈七:“出了什么事情了?”
陈七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姑娘你扭头看看马车外,这一路上,咱们遇到多少背着包袱一身狼狈的百姓了?大家都是跟我们一个方向,咱们是回家……那他们赶着进城做什么?回家?探亲?住客栈?”
怎么也不该有这么多百姓在这个时辰往城内赶才是!
秋浓犹豫:“不如停车问问?”
比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秋浓,陈七明显有经验多了:“这个时候不能停马车,一停下来,说不定就走不了了……小姐先忍耐一下,等咱们回城了就好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确实是赶紧回城最为安全,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吩咐道:“你不必管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沈安家的一脸惶恐:“这是怎么了?老奴来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啊!”
怎么一副山贼下山的惨状?
那些百姓,根本就不像是赶着进城,根本就像是在逃难!难怪陈七说这个时候停了马车,说不定就走不了了!(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三第章 抄经
上完香,沈安家的又去给徐其容请了安,便告辞打算离去。秋浓送着沈安家的一直出了禅院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去,便远远的看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秋浓心下狐疑,这双桂禅院地处偏僻,虽然涪州城百姓心里双桂禅院的地位很高,可平日里香火并不是很旺盛,就连佛诞日这般重大的节日都不一定有香客如云的盛况。这个点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就是沈安家的,也得催着马车走快一点,免得耽搁了进城,怎么这会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莫不是也是借住在禅院里面的施主?
一边想,秋浓一边转身往回走,她还惦记着给童儿分吃食的事情。
来着是两个人,两匹马,人穿着锦衣华服,马一看就是良驹,秋浓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两匹马的脚程非常好,就这么一会子,便距离禅院大门近了许多,秋浓已经能够看得清马上人的面孔。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当下便抬脚便往徐其容住的院子跑,这一路遇到三三两两的和尚,都是稳重如山的,看见她这般样子,都有些诧异……又不是山贼来了,跑这么拼命做什么!
秋浓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虽然有些体胖,可平日里粗活也有做一些,因此还算矫健,一路跑回徐其容住的院子,也只是有些气喘。
院子门口有一个没有剃度的扫地僧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落叶,秋浓进院子门之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记得她们昨日到这禅院的时候,院子门口的落叶厚得踩上去都有些软绵绵的了,也没有来打扫的!
她还以为这双桂禅院没有专门的扫地僧人呢!秋浓又看了一眼半天挥一下扫帚的扫地僧……原来是因为扫地的僧人太懒了啊!
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人。秋浓也顾不得这扫地僧懒不懒了,忙提脚进了院子。
满院子秋色,今日也没什么风,徐其容自个儿办了个小杌子,坐在院子里的枫树下面小口小口的啃着一块枣泥糕,一副享受的模样……在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份惬意。
本来蹲在枫树上的陈五有些尴尬。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树上的碎枝桠、烂叶子就往坐在树下的十五小姐身上掉了。更不好开口叫徐其容挪一下,总不好开口就说……小姐。我在你头上,你躲一躲吧?
陈五的内家功夫修习得不错,蹲在树上就仿佛成了这棵枫树的一部分,徐其容根本没想到这风一吹就掉叶子的枫树也会是陈五和陈七平日里的据点之一。准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陈五和陈七暗地里守着是在哪里守着。因此这会子根本就不知道陈五有多苦逼,自顾自在树下的杌子上坐着,吃得开心。
陈五正纠结着,就见秋浓神色古怪的跑回来了,还有些气喘。
徐其容抬头见秋浓这样,笑道:“你急什么,童儿还没有过来呢,就是童儿过来了。我让他等你一会儿不就好了,用得着跑成这样么!”
“不是……”秋浓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把嗓子眼的一口气咽了下去,急道:“是华大少爷来了!”
华……华大少爷?华惟靖?
徐其容有些懵,断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双桂禅院来了。这种情况下,她只会想到华惟靖是为了她来的,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当下心里有些不悦,嘴里的枣泥糕似乎也没有了味道。
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对他最明确的回应了,自己都躲到这双桂禅院来了,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既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为什么还要来这双桂禅院?
这么一想,徐其容有些生气,也有些烦躁。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人,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感激!
华惟靖千里迢迢来到涪州城,为了救她所做的一切,她应该感激的,可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救!
他毁自己名声,拿她的清白不当回事,她应该憎恨他的,可他这么做又是出于想要帮她的目的!
为什么会有性格这么固执的人!
当下徐其容也没有了坐在院子里面吃枣泥糕的心思了,让秋浓把吃食分了一份送往隔壁去,自己则亲自动手研磨,点了檀香,开始抄写经文……当初在兰芷院抄了那么多的经书,早已经养成了抄写佛经让自己静心的习惯。
秋浓送了吃食回来,见自家主子正神色平静的坐在案桌前一本正经的抄佛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自家姑娘没有乱就好!
当下便点了盏油灯放在徐其容旁边,这会子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秋浓怕徐其容因此坏了眼睛。
徐其容一抄佛经就定了神,就连秋浓离开去取了膳食回来都不知道。等听到三声钟响,这才醒过神来,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抬头朝门外看去。
在双桂禅院,三声钟响表示和尚们的晚课已经结束了,大家可以进饭堂用晚膳了。
徐其容才知道,自己已经抄了三个时辰的经文了。秋浓刚提着膳食回来,见徐其容看过来,忙笑道:“姑娘,婢子伺候您净手用膳罢!”
然后把食盒放在一旁,手脚麻利的把徐其容抄写的一垒经文收了起来。徐其容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问道:“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找到咱们院子里来?”
还是说她抄经入了迷,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秋浓端了热水来给徐其容洗了手,用锦帕擦干净,然后把食盒里面的素食一一取出来摆在桌子上,嘴里笑道:“姑娘且放心吧,婢子刚刚去取膳食的时候遇到了德公身边的童儿,他让婢子转告姑娘,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必担心有人来打搅。”
徐其容恍然,德公就住在自己院子隔壁,他跟华惟靖见面,怎么也说得上是仇人见面!而德公又明显是不想看到华惟靖的,又怎么可能放任他到自己院子来“胡闹”!
这么一想,徐其容彻底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七章 禁止入城
这一路上遇到的背着包袱一身狼狈的百姓越来也多,徐其容心下越来越沉。终于到了城门口。
却见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徐其容等人排队等了一会儿,却见队伍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然后便见前面忽然喧哗骚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敢让陈七离开徐其容,秋浓虽然长得有些五大三粗,可毕竟是姑娘家又是徐其容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好离开徐其容的,只有沈安家的,下了马车去打探情况。
徐其容有些担心:“沈妈妈,你远远的看看,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千万不要去跟他们挤!”
沈安家的倒是沉稳,朗声道:“姑娘放心吧,老奴去问问情况,马上就回来禀告姑娘。秋浓你守好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打折你的腿都赔不起!”
看着沈妈妈往城门口走去,秋浓一边担心她娘,一边跟徐其容抱怨:“你看我娘说的那叫什么话?她不嘱咐,婢子就不知道对姑娘上心了?平白无故,干嘛打折我的腿来赔啊!姑娘若是出什么事情了,婢子自当挡在前面的, 哪里还等她来打折我的腿!”
徐其容失笑,她知道秋浓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宽慰自己的,当下便道:“这话你跟我说没用,等沈妈妈回来了,你说给沈妈妈听才是。”
秋浓撅了撅嘴:“姑娘怎生这般说!”
徐其容就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说。”
秋浓不肯答话了。没多一会儿,就见沈安家的一脸喜色的带着陈五回来了,到了马车跟前。先上了马车,然后才道:“前面打起来了,咱们这会子不好进程,先去旁边等一会儿,等他们安生了,咱们再进城。幸好遇到了陈五,有陈七和陈五在。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谁跟谁打起来了?”就算是涪州城民风彪悍,断没有敢在城门口打架的啊!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老奴只知道打起来了,却不知道谁跟谁打起来了。遇见陈五,想着陈五从城里出来是知道情况的,又担心跟姑娘走散了,所以赶紧回来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看向陈五。陈五开口道:“是看城门的守卫跟想进城的百姓打起来了……守城的城门官已经去县衙请求增援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想要进城的百姓怎么敢跟守城门的守卫起冲突?”
陈五脸色沉了沉,道:“这会子要进城的百姓太多了,城门官觉得异常,便下令,若是没有原因,大家都不得入城。然后大部分百姓都开口说是土匪下山了,袭击了村庄。大家都是逃难逃出来的,要求进城避难。城门官听说之后。便不允他们入城了,百姓们哀求无果,就起了冲突。”
秋浓眼睛瞪得老大,不悦道:“都是大陈的百姓,他们凭什么不放大家进城避难!”
陈五脸色更沉:“不是城门官的失职。”
徐其容脸色很不好看:“城中可是丝毫没有收到土匪袭村的消息?”
陈五点头:“而且要求进城的,全是些妇孺。”
徐其容等人经陈五这一提醒,探出头扫了周围一眼,才发现果然都是女人和孩子,根本没有见一个男丁。
事情如此诡异,开了城门,才算是城门官的失职!
与此同时,在双桂禅院的华裕德也接到了消息,看了眼依然在屋檐下单指倒立的宫七,让童儿把那还剩下的小半柱香灭了,记在账上,然后才转头问宫三:“你说的是哪里?”
宫三神色有些惶恐,看了一眼童儿手里那手指粗的香,对宫七有些同情,嘴里却丝毫没有耽搁回话:“并不确定是哪座村庄遭了土匪……大批的百姓突然往城里跑,说是遭了土匪,城门官不允许进城,只怕这会子已经打起来了。”
华裕德皱了皱眉:“可有安排人帮忙?”
宫三摇了摇头:“不必安排,要进城的都是一些妇孺,就是打起来,也不会出多大事情的。我就是担心事情太过诡异,周县令干脆下禁令,谁也不许进城,到时候若是真的有土匪,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华裕德摆摆手:“好听难听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总不会连那些妇孺是从哪个村庄跑出来的都不知道吧?怎么会不知道是哪里遭了匪?全部是妇孺,没有男子?”
“没有一个男人!”宫三点头,然后道,“有人说是陈家湾的,有人说是林家坳的,可是这两处都不算是小地方,就是真的遭了匪患,里长也会尽快通知县衙的。事实是,一直到现在,我们的人和县衙的人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童儿诧异道:“这么多妇孺,不可能都说谎啊!”
华裕德点了点头,然后道:“走,咱们进城!”
宫七忙跟了上来,忍不住就又多嘴说了一句:“如果周县令真的下禁令任何人不得入城,徐家小姐只怕也被拦在城门外了。”
童儿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没有丢掉的小半截香,内心觉得宫七真的是专业找死三十年!
华裕德淡淡道:“那你就快马加鞭,去跟城门官谈谈,万万不可把徐家小姐留在城门外。”
华裕德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情绪,别说是宫七了,就是童儿也看不出来华裕德这是真的担心徐其容还是想要借此折腾宫七一遭!
不管是什么原因,宫七都治好苦着脸去了。
徐其容等人在城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前面的骚乱才算是镇压下来。陈七赶着马车上前,距离城门口还有七八丈距离,就见城门官和守卫们纷纷进了城,然后涪州城的城门缓缓的关上。
陈五忙飞身上前,朗声道:“官爷,且等一等,这里是泗水街徐家的马车,立马坐的是徐家十五小姐,刚从双桂禅院回来,还请官爷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城!”
那城门官听了这话,便手一挥,暂停了关城门。
然后便听到有人朗声问道:“凭什么他们可以进城,我们就不可以?”
“都是大陈的子民,焉能厚此薄彼?”
“要进城就大家一起进,要不进就谁也不许放进去!”
“我们不服!”
陈五心里咯噔一跳,暗道不好。这些妇孺,明日里最是胆小怕事才是,今日如何这般咄咄逼人?还这般同心协力!
然后便听到城门官道:“管你是谁家的小姐,县太爷下了禁令,关城门,谁也不许进城!我劝你们赶紧去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过夜,今日,这城是进不了了!”
徐其容等人在马车上远远的听到这话,心里俱是一惊,然后她发现,这些妇孺或许是怕她真的进了城,居然明目张胆的朝着她的马车靠了过来,隐隐呈包围之势。
这哪里是什么妇孺,这分明是战场上最狡诈的老兵!(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包围
徐其容心惊得不行,然后就见陈五赶紧挤了过来,陈五和陈七挡在马车前,沈安家的和秋浓又都生得比较壮硕,那些妇孺目光如狼的盯着他们,却也不再靠近。
就算是这样,徐其容等人也没有办法脱离她们的包围。
陈五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不如我先回去搬救兵,你们在这里等着?”
徐其容诧异:“这城门都已经关了,你又如何进去?”
陈五道:“区区一道城门,还是拦不住小的的,只是要带上小姐你们,却是办不到了。”
徐其容眼睛一亮:“那你快回去,让爹爹去寻周县令说说,就算是找周县令不行,你也可以把陈大他们都叫来。”
两个人无法带着她们逃离这群妇孺的包围,那八个壮士,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安家的却道:“不行,陈五不能离开。”
秋浓急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呢,陈五不回去搬救兵,咱们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还在这里过夜?”
沈安家的到底是多吃几十年饭,这个时候也比大家考虑得周全一些:“你们没发现么,刚刚这些妇孺可是向着我们靠近的,陈五回来了,这才停了下来。陈五要是走了,她们又靠过来怎@ 么办?”
陈七忙道:“沈妈妈且放心,单凭小的一人,还是能够护你们周全的。”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你要怎么护我们周全?我和秋浓倒是没关系,小姐可是一点事都不能出的。不然我日后如何去见夫人?”她这里说的夫人不是戚氏,而是早已亡故,把两个女儿托付给她了的沈氏。
是啊。单凭陈七一个人,如何能护她们周全?这里都是妇孺,陈七还能打她们不成?陈七若是对着这群妇孺动了手,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她徐其容的名声毁了,就连远在西京城的裕王府,也要受到牵连……毕竟陈七是小王爷送给徐其容的人。
徐其容心里止不住的担忧,只好道:“陈五。你还是留下来吧……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回双桂禅院。”
然后便发现答案是不能,因为这些妇孺虽然不再靠近他们,可也不肯移动。马车到了她们跟前,都不肯挪动半分!
徐其容心里郁闷得很,不知道这些妇孺是视死如归还是看透了他们不敢拿她们怎么样!至于这些妇孺为什么围着他们,徐其容并不感到奇怪。距离他们马车十几丈远的地方。同样有一辆马车,也被这些妇孺们围得水泄不通。
随着时间的流逝,聚在这里的妇孺们越来越多,徐其容等人是彻底走不了了!眼见着天色渐渐昏暗,寒风凛冽,风中甚至是夹杂了小冰晶,这一年的初雪,就这么坦荡荡的来了。
徐其容身边站着秋浓和沈妈妈。以及陈五陈七,跟一群行动诡异的妇孺们对视着。隐隐呈对峙之势,这风夹雪一来,立马冷得一个哆嗦。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冻得嘴唇青乌,着急得不行,甚至想把自己外面穿的夹袄脱下来给徐其容裹上:“姑娘,这可怎么办?这些刁民简直是成了精了,不让我们走也就罢了,居然连我们想过去跟那边那辆马车的人打个招呼都不许!”
这样子,说背后没有人教唆,怎么可能!傻子都不会信的好么!
这些妇孺们身上的衣衫都破破烂烂的,而且看起来也很单薄的样子,显然比徐其容他们更冷,小孩子甚至直发抖,抱着自己的母亲、奶奶放声哭泣,一个哭了,大家也都跟着哭了。徐其容看得心酸却无能为力。
就算是进不了城,这个时候离开这里去寻个破庙什么的蔽身也不是寻不到的,就算是寻不到,这涪州城外四面环山,上山找个山洞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她们宁愿挨冻也不肯走,非要围着他们,不让他们走。
秋浓小声对徐其容嘟嚷:“姑娘快别看了,看了心里难受……她们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姑娘心疼又有什么用!”
陈五也道:“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狠心的母亲!”
徐其容扫了一眼冷得瑟瑟发抖的众人,咬咬牙,对秋浓和沈妈妈等人道:“咱们上马车……咱们有马车避风雪,跟她们对什么峙!”
然后便率先往马车上面爬,结果因为手足冻僵了,刚上一只脚就滑了下来,秋浓哭笑不得,忙上前把徐其容托了上去。秋浓和沈安家的跟着爬了上去,就连陈五陈七,也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上,徐其容把自己的披风递出去给他们俩挡风。
那些妇孺门见他们上了马车,不知道是谁喊了声:“他们要跑了!”然后便见众人都蹲下身从地上摸索了石头、土块拿在手里,大有马车一动就砸上去的架势!就连一直哭闹不休的孩子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地上扯了把草根什么的攥在手里。
徐其容看着这一切心底有些发寒,缩回头来,同秋浓、沈安家的一起相互搓手取暖。那些妇孺见马车没有动静,却以为马车里的人是要等她们放松警惕再跑,手里的石头、土块就算是再冷,她们也不肯丢下。
秋浓偷偷掀开车帘看了一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是丫头还是小子,正哭哭啼啼的张嘴就吃自己手里攥着的草根。
这些妇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想全部冻死在这里吗?
与此同时,县衙里面周县令也十分的想不通,亲自带着人到了城楼上探查,这都是大陈的百姓,若是冻死在涪州城城门外了,别说是都冻死了,就是冻死了一个两个,就算他有裴知州护着,这官也当到头了。
周县令问自己身边的师爷:“那两辆被围住的马车里面是谁?”
师爷跟周县令一起过来的,他哪里知道,城门官立马道:“一个是泗水街徐家的十五小姐,一个是裴知州的外甥女许四小姐。”
周县令皱了眉:“她们围着徐家小姐和许家小姐做什么?”
城门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单是城门官,他们在这涪州城当官这么多年,民风彪悍,刁民见的多了,像这般诡异的情况,还都是第一次见呢!(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想辙儿
周县令看着城门外被妇孺们围着的两辆马车,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倒不是特别担心徐家小姐,只是许家小姐是裴知州的外甥女,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只怕裴知州能活剥了他!
转身问师爷:“派人去寻德先生了吗?”
师爷忙道:“已经去了。”又道,“知州大人那边,是不是要通知一声?”
周县令叹了口气:“自然是要去通知的。”顿了顿,又道,“杜节度使那边,也要去打一声招呼,若是可能,派人去一趟城外兵营……这城门,不能一直不开的。”
师爷忙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徐其容待在马车里面,并不知道另一辆马车里面坐的就是许元霜,许家人见徐家人都上了马车,便也跟着上了马车,徒留一地的妇孺虎视眈眈的盯着。冬天天色暗得早,这会子天已经全黑了。因为没想到回家路上会出这么大的岔子,沈妈妈给徐其容带的那些吃食,徐其容都留给华裕德和童儿了,这会子一马车人都饥肠辘辘,却没有半点办法!
很显然,有人比徐其容他们还要饿,外面那些妇孺,不单是小孩子嗷嗷的哭,就连女人们也凄凄厉厉的哭了起来。
不远处就是山林,寒夜里夜魈的叫声格外的明显,迎合着女人们凄婉尖利的哭声,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徐其容的心肠也不是石头做的,心软了不知多少回,可马车里装下她、秋浓和沈妈妈,最多只能再挤两个人,而且她也没有可以吃的食物,没有多余的御寒的衣物,这满地的妇孺,她能怎么办?
秋浓看着徐其容伸手掀开了车帘,立马一股子寒风灌进来,冻得人一激灵。陈五忙道:“小姐,快缩进去,这外面太冷了。”
并没有灯火,只能看见林林总总的黑影。徐其容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陈五和陈七身后,朗声道:“乡亲们,这风雪越来越大了,这里又没有遮风的地方。大人们尚且还能忍耐,可孩子们呢?眼见着今儿个这城门是不会开了,大家不如跟我一起,去寻个破庙呆呆也好,总好过在这里饥寒交迫!”
并没有人理会她,该哭的人还是在哭,该围着马车的人依旧围着。
妇孺们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徐其容有些着急,不顾寒风铺在她的脸上,高声道:“我是泗水街虚假的十五小姐,大家听我一句话。这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你们既然不肯让我离开这里,我保证,我会和你们一起去找避风御寒的地方,在明天天亮之前,我绝对不离开你们!”
听徐其容这么说了,周围的哭声变得稀稀落落起来,似乎是对徐其容这个提议动了心。
然后徐其容便听到另一辆马车的主人也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温温柔柔的,可大家不再嘈杂的哭之后。倒也能让大家听清大概。
那人说:“我是许家的四小姐,涪州城知州大人乃我亲舅舅,只要大家肯现在一起去寻避风雪的地方,我同那位徐家小姐一样。在这里保证,天亮之前绝不离开大家!”
许元霜这话一出来,众人的动摇更大了,相互询问着这提议的可行性。陈五和陈七是习武之人,听了这话,忙一字不落的跟徐其容转述了一番!
秋浓眼睛一亮。对徐其容道:“没想到那边是许四小姐!”
徐其容也有些惊奇,然后心下了然了,许元霜是大家小姐,轻易不出城的,只怕这会子被这些妇孺围困在这里不是偶然。这些妇孺这般举动,背后定是有操控之人的。围了许元霜,就可以跟裴知州谈条件。至于徐其容这边,只怕是她们顺手罢了,想着两个小姐总比一个小姐的分量重!
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这样,那背后操纵这些妇孺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连一个闺阁小姐什么时候会出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徐其容正琢磨着,忽然听到许家马车那边传来许元霜的喊声:“其容妹妹,其容妹妹,是你吗?”
徐其容忙朗声应了:“元霜姐姐,是我!”然后趁着妇孺们动摇,忙趁热打铁,“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我和元霜姐姐的话,等会儿我们让马车慢慢的走,你们就围在我们马车周围,这样可好?”
这话一出来,大半以上的妇孺都开口表示同意了,尤其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天下,哪里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
徐其容刚松了口气,众人忽然就骚乱了起来,然后是叫骂声,又往徐家和许家的马车靠近了几步,似乎是随时都要扑上来了!
徐其容顾不得寒冷,探头望去,就见双桂禅院的方向远远出现了些火光,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听到马蹄的声音了。那火光,是马上人手里的火把,徐其容粗粗数了数,来人差不多有十多个。
徐其容心里一惊,问陈五:“难不成真的有土匪,现在土匪追到这城门脚下来了?”
陈五摇头:“若是真的有土匪追赶,如何会等到现在才来?他们骑着马,总不会连这些拖儿带女的女人都比不上……更何况,涪州城的城头上是设了机弩的,土匪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追人追到城门下来!”
更何况,这里只有区区十多个人!
马蹄声渐渐靠近,那些妇孺们的情绪越来越紧张,陈五和陈七赶紧把徐其容塞回马车,做好防御的准备。
等火光距离他们的马车只有十几丈远的时候,众人终于能够看清来人,火光下,个个身穿黑色劲装,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凶神恶煞,又都是五大三粗的身材,有人手里拿着长缨枪,有人手里拿着马战斧,有人手里拿着斩马刀。
虽然只有十多个人,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地狱里来的罗刹鬼!
徐其容探头看了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后看清为首那人的脸时,瞬间松了口气,那人虽然换下了僧衣,头上的发型却没有变,配着这身黑色劲装,显得不伦不类,正是德公院子里的那个单指倒立的扫地僧,德公口中的宫七。
宫七朝徐其容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来,而是凶神恶煞的把手里的斩马刀对准了面前瑟瑟发抖的妇孺们!
他身边的一个汉子高声笑了三声,然后大声道:“老大,我就说有肥羊,这么多女人孩子,抢回去,姓周的那龟孙子起码要拿六百担粮食来换!”
另一个汉子也道:“老八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听说这些女人孩子的村庄遭了匪,只怕她们男人都死光了,官府又不肯开门,咱们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许元霜心下一沉,几乎哭出来,然后便听到自己的家丁对她道:“四小姐,小的去跟他们拼了,你借着这个机会,跑吧!”
许元霜就要答应下来,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沉声道:“等等,徐家人没有动,等他们动了,我们再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土匪来了
陈五、陈七和秋浓也是认出宫七了的,因此都不动声色的看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只有沈妈妈,是没有见过宫七的,当下骇然,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真的是土匪下山来了……没想到现在土匪都这么猖獗了,难道是因为年关到了?”
沈安家的说话声音不算低,围在马车周围的妇孺们听得一清二楚,陈五和陈七因为习武,比其他人眼力要好一些,很清楚的注意到这些妇孺们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土匪。
她们不是因为土匪袭击了村庄才逃难到这里来的么,为什么有“土匪”追来了她们会这么吃惊、惊恐?
陈五和陈七对视了一眼,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并没有跟徐其容提自己的疑惑。只是远远的看着宫七等人,心里有些不明白他们扮土匪的用意。
然后就见宫七忽然拍马上前,随手用刀背把一个年轻妇人拍得一个踉跄,吼道:“都给老子走!”
宫七这举动一出来,众人都被吓住了,本来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们,都惊恐的看向宫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然后就有人带头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大爷们,我们村子遭了劫,大家都好多天没吃饭了,孩子都饿得直哭呢,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狗官连放我们进城都不肯,如何会用粮食来赎我们!”
“大爷们与其抓我们跟官府讨价还价,还不如抓了那两个马车,她们一个是徐家小姐,一个是裴知州那个狗官的外甥女,绑架她们,比抓我们有用多了!”
……
徐其容和许元霜都听得目瞪口呆,心下有些愤怒,也有些悲哀,正是印证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徐其容叹了口气,继续看向宫七那边。
宫七身后一个持长枪的汉子似乎是嫌这些女人们太过吵闹,有些不耐,手里的长枪一挥。然后就见他脚下的一块大石头变成了粉末,长枪和石头的撞击声在这寒夜里格外显耳。
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汉子开口就是脏话:“他奶奶的,老子们是土匪,做什么还要你们这些臭婆娘来指点吗?看到老子左边那个兄弟没有,他可是跟着狼一起长大的。吃起人肉来生冷不忌,最喜欢生啖婆娘胸前那二两肉了,说要是在瞎咧咧不听话耽搁老子回去坐暖炕的时间,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狼崽子!”
他左边那个壮汉脸上有一道疤,配合着他的话,做出一个用舌头舔鼻子的凶狠动作来,看起来又是恶心又是凶残。
至此,这些妇孺们算是真的被吓住了,不敢再多言一句。
宫七冷笑。眼见着雪越来越大了,心里有些不耐烦,对这些妇孺们的态度更不好了:“给老子上山,小崽子和老不死的给;老子走前面,其她人在后面跟着!”
然后便听到先前那汉子问:“老大,这两辆马车怎么办?”
宫七道:“你们在前面看着那群婆娘,这两辆马车老子亲自押,这样大的肥羊,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妇孺们被宫七等人吓得惨了,宫七叫她们怎么做她们就怎么做。没有一个人敢做出反抗的动作来。徐家和许家一边赶着马车缀在众人后面,一边心头疑惑,明明就是怕死的,为什么对上官府和她们。这些妇孺就能做到那般“视死如归”?
宫七靠近徐其容的马车,趁着前面的人不注意,小声道:“徐家小姐,你们跟着走一会儿,等会儿见机就掉头回去,城门官那边已经说好了。你们一回去就开城门。到时候记得找城门官要一块令牌,这会子城里肯定已经宵禁了。”
“是,多谢您了。”徐其容有些奇怪,问道,“你们要带她们去哪里?她们是什么来历?”
宫七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们会这么难缠,只有用这种办法,‘掳’她们上山,好歹避一避风雪,这会子也没有办法给她们弄吃的,就连山上的土匪寨子,都是临时搭起来的,只怕大家要饿一饿肚子了。都是大陈的百姓,希望早些问出她们此举的真正原因吧!”
徐其容抿了抿唇:“孩子无辜,等我回去后,看有没有办法,让陈五他们送一些粮食出来吧!”
今年收成不好,粮价一直在往上涨,徐其容和戚氏便早早的趁着粮价还没有贵得离谱囤了一些在家里面,现在正好用得着。
宫七听她这么说,有些感叹,整个人哪里还有之前扮土匪时的凶神恶煞,谢道:“十五小姐仁心,以德报怨,宫七替她们先谢谢你了。”
徐其容见宫七说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有些诧异,然后就听到宫七道:“在跟德公之前,宫七也跟那些小孩子一样,被娘亲带着到处讨生活,也曾大雪天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盼着有好心人能有善举恩泽我们。”
那些妇孺们是真的信了宫七等人是山上的土匪,就算是手脚都冻僵硬了,也不敢停下来,按照“土匪们”的意思艰难的迎着风雪往山上走。大家都冷得不行,耳里都是土匪的叫骂吆喝声,哪里还管得着之前被她们围住的两辆马车!
许元霜见徐家马车跟着走了,便也吩咐许家人不要轻举妄动,都跟着他们走。秋浓失笑,道:“许四小姐倒是个聪明人。”
徐其容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就你一个聪明人啊!”
又往前走了一些,前面就是上山了,山路崎岖得很,马车并不方便往上走,宫七驻马转身对徐其容道:“就是这里,我先走了,你们稍微等一下,见不着我们身影之后再折返。”
顿了顿,迟疑道:“要不然我让两个兄弟护送你们?这风雪夜的,又不太平,出事了就不好了。”
徐其容忙拒绝了:“有陈五和陈七在,不必担心太多,之前不过是碍着一堆妇孺不好动手。你那边也是需要人手的,就不用管我们这边了。”
然后宫七拍马便跟着上了山,徐家的马车没有继续跟上去,后面许家的马车也没有继续跟上去,估摸着前面那些妇孺就算是回头也看不到马车身影了,这才调转马车朝着来路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