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杀得妖圣
无头神魔拎着如山巨斧,轻轻的挥动了两下,明月清辉洒于虚天,却有孤注一掷的狠狂,似灵台方寸独守望,亦赴此间杀一场。
悠悠鲸鸣如空灵天籁,极是酣畅淋漓,根根鲸须浸于昂扬战意,于沉沉寂寂之中,犁开了孑然无话的鼎沸纵横。
游天巨鲸张开了狰狞巨口,轻轻摆了摆鲸尾,宛若太古神山的妖圣战躯悍然撞出,无头刑天虽然凶悍无匹,但没有了如山坚盾,只能攻不能守,哪怕以伤换伤,落泾妖圣也极有信心占得胜机。
任是诡谲云涌,任是陷伏深深,总归要彼此杀上一场,才证高下,方分生死,若论强杀硬刚,鲸属之妖亦是以此号圣,并不是浪得虚名。
“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烈烈真言从先天神魔的口中咆哮而出,于浑浊天地中,于亡命杀伐里,这句逆天真言不只一次响彻如雷。
悍然杀奔而来的妖圣,携带着浑厚妖气和沛然巨力,游天之势一经发动,呼啸往来,如陨星击地,似疾电闪变。
“要是我也有一尊这样的神魔,必定能护得住你!”静静凝视着挡在妖圣身前,那悍然无悔的流血战躯,公孙有常似是心神都被牢牢吸引住了,嗫嚅着说道。
更别说他还是龙血之身,而公孙有常则是出身戮族,以后能不能修行都是一个问题,还说什么拥有神魔?这个东西可不是雷珠,也不是符箓,出门左拐五十丈郑记有售,或者宗门贡献就可随意换取。
玄笼灵尊对上各位圣尊的视线,缓缓摇头,眸光沉凝得如同一座山,不为一切杂念浮梦所动。
“万一姬催玉还有余力呢?”
游天巨鲸痛苦地摆了摆脑袋,身周妖气乱闪,那根锋利至极的独角,最前端的那一截,已然完全断裂。
“斩!”
无论是先天神魔,还是后天神魔,皆是直破天堑的捷径,极为难得,根本不是寻常天宗的道子能够奢望的。
这样的身死道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了,但每一次都令他不禁有些唏嘘。
甚至在公孙有常的心头,第一次对于灵尊府邸之外的天地,生出了一抹敬畏。
前路远,日暮将晚,人心寒,身似困倦,逆天难,劫争来拦,
“万一杀性尸鬼的隐匿法门能瞒过我等的探查呢?”
妖圣鲸口一张,暗恨对面当真好不体面,这等窥探血脉秘密的机会万载难逢,若不是这等生死之际,怕还勘不破,不想这无头神魔却是半分机会都不给。
而几乎同时,无头神魔周身的金血已然向着如山斧刃蜿蜒而去,好似无数的蛇蛟,汇聚为一头金色的真龙,刹那之间,如山巨斧似是燃起金色的火焰,又像是披上了狰狞的鳞甲。
无头神魔周身狰狞的伤口再度爆裂开来,洒下金色的血水,而巨大的斧刃之上,更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大浪潮当即激荡于虚天,似是山涧溪水激湍跃出,化为滚滚大江,无悔地席卷而去,要洗染天地众生。
但若是一切都是我等自以为是呢?!别忘了,布置两圣同行之时,我等何尝不是这般想法。”
他和馨流关系最好,彼此也清楚对方的神通道力,他绝不相信姬催玉斩落馨流会没有任何代价。
劫里争人,宁伤欺身,自是裹血冲云挑杀阵,难道还给对面准备妥当方才出手?当然有缺斩缺,有漏破漏,若是对面浑身都是破绽,夺了胜机少不得还得加句感谢。
“好!”
这是人与妖的碰撞,更是生存与生存的对抗,没有退避的可能,只能一方身死道消,另一方才可欣然享受胜利的果实。
随着口中喝出真言,无头刑天胸前的一双怒睛微微眯起,其中的光芒愈发森然,似能擎天的双臂紧紧握住了长长的斧柄。
逆獠天地道不晚,且以心魂言铮铮,以己魂合神魔真意,是谓先天斩魂神魔!
“杀个痛快!”
……
……
且为神魔斟怒满,且以铮铮赴杀宴,舞得明月斩,舞得天地乱,舞得婆娑无遮眼,舞得流年心未变。
灵尊和妖圣结伴搜索,一来是互相弥补神通不足,二来也是防备着对面反咬一口。
话音刚落,三位妖圣已然怒目而视,便是其他灵尊的眸子中,也多出了深深的不解。
龙下渊猛然转过身来,只感到一阵温暖灌注心头,令他的心瞬间激动起来,不想打破唯一朋友的梦想,他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一定可以的!我们来拉个勾,只要能够继续修行,以后都一定要得到一尊神魔,好不好?”
三位妖圣满面焦急,似想分辩,却也知不可能改变玄笼的心意。
哪怕千花百卉争明媚,终归零落成泥,于劫争之中,往往一个选择就意味着将性命押了上去,不过是一梦浮生,不过是杀尘一寸,行色匆匆应了劫里身。
待三位妖圣和六位灵尊全速赶到此处虚天,灼灼的神魔金血、散碎的妖圣血肉、未曾消散的淡淡星辰、以及漫空的冷冷杀韵,似是诉说着不久前惨烈的一战。
这是梦的风雨声,更是执的森森刃,这是漫把生死抛,更是一点心火烧,总是前尘付萍飘,总是劫中命不饶。
玄笼灵尊幽幽一叹,摇了摇头,似是感受到了馨流灵尊和落泾妖圣逝去前的不甘和无悔。
强大的气血和妖气深深纠缠在一起,于生死之间,妖圣感到于血脉的挖掘似乎也清晰了少许,巨鲸宽广的背上已然凝出了一双妖气组成的羽翼,仿佛天空都被其牢牢遮蔽。
玄笼灵尊环顾了其它几位灵尊,还有剩下的三位妖圣,落入眼帘的,是几双没有半分犹豫的眼睛,好似哪怕舍了性命,也要将那夺了灵妖两族之运的尸鬼,斩杀在这虚天之中。
可惜了,却是没能看到深蕴于血脉之中,未来的道路……
“不追了,既然姬催玉还有反杀的胆子和实力,再追下去怕是会出现更多不可控的劫因……”
巨大的鲸瞳中似有着冷酷笑意,仿佛未曾吃人开慧之前,于血脉中代代传递的残忍兽性,无谓有情无情,只在奋然生存的需
要,只在血脉延续的坚持。
“我当然知道,也许拼一把,就能追上去,就能诸圣围攻于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回两个童子,还能消一心头大患。
其他圣尊的眸子中当即出现颇为认同之色,三位妖圣更是感激地看向荒翠灵尊,虚天无垠,若是光凭三位妖圣,怕是截不住金鳞。
结果,这尸鬼当真是不管不顾,哪怕回头可能舍了性命,都要狠狠反手杀上一刀,好一个疯魔性子,好一个狠辣手段。
“刑天,你真的很强,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落泾妖圣已然爆发出全部的妖气,眸子中多出了一抹决绝。
本以为这尸鬼动用封天之术,当是为了全力逃遁,没想到却是生着反杀的逆骨,这根本不是对面怕了,而是对面发了心狠,生了怒嗔,就是要借着这虚天的场所,讨一讨因果。
“万一刑天神魔还能一战呢?”
“哦……要是我也有一尊神魔就好了。”公孙有常幽幽叹了口气,神情中有着一丝遗憾。
“玄笼,馨流所证玄灵手段颇为不俗,要想这么快将她斩落,那姬催玉必然是爆发了全力才能做到,你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两只小指笨拙地勾在一起,两个拇指牢牢抵住,于寂寂虚天中,共同许下了清澈的愿望。
刑天胸前的怒睛,已然化为了灼灼赤色,先天神魔没有顾忌自己的伤势,将小山一般的斧刃烈烈扬起,再度看向了对面的妖圣,杀气凛凛。
龙下渊咽了咽口水,对上了唯一朋友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咬了咬牙,轻轻摇头,“倒也不都是如此,只是我听说这尊神魔号称天地中杀性最厉的一尊先天神魔,可能正因如此,斗法之姿才显得如此狂猛!”
因果之下稍有心动,便是劫上清艳,取了性命添灯杀争。
“至于袖月郡主那里,我亲自解释,有时候取舍之间,我倒宁愿选那断臂求生,至于是不是懦弱,以后的漫长岁月自会见证……”
三界花洒下的星屑中,龙下渊的下巴已然合不上了,就如第一次于龙家的演法`场,看到了那幻美通灵的神通,不是以手画符,也非御使法宝,更不是以阵旗将对手围困消磨,倒是像两头发了疯的凶兽,彼此正不顾伤势,不畏身死地撕咬。
当杀!当破!当斩!
巨大的妖瞳中流露出一丝决然,也有着一抹遗憾,坚固的妖圣战躯一往无前,带着半截碎裂的独角。
神魔和妖圣仿佛两头蛮荒中的凶兽,彼此皆是对方的天敌,既然于这虚天中有缘遇得,有幸挣命,自然要好杀一场,且看谁更刚,且看谁更强。
于寂寂虚天之中,这番话掷地有声,如一川冰河猛地落在诸位灵尊的心间,浇了个冰凛霜冷。
“玄笼,怎么办?”荒翠灵尊眸光中生出冰冷,甚至多出一丝狠意,“没想到那尸鬼已然有着如此犀利的杀伐手段,那刑天神魔也不能小觑。”
没有给对方挖掘神通的时机,无头神魔携带着无穷无尽的杀韵,奋然斩出。
甚至便是他的内心深处,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刚刚宛若天雷对撞地火的一击,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样的代价意味着不死不休,意味着劫争不退。
这就是劫气入心么?玄笼灵尊不由得喟然叹息,风起惹杀尘,妆点了天地劫争,哪怕是长生久视的圣尊,也要由得劫数消磨。
玄笼灵尊轻轻叹了口气,“我戮族底蕴不够,实在是死不起尊位啊,便是各位无怨无悔,难道就不能为未来多做些打算。”
万千的因果汇为一字,从神魔的口中咆哮而出。似有一轮明月在沉寂的虚天中骤然亮明,轻轻柔柔,烈烈铮铮,那道玄奥却又至简的斧光,不紧不慢,似有着一种难以描绘的韵味,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悍然斩到了巨鲸的独角之上。
轰!
无悔的碰撞与杀伐,再度激荡起烈烈大潮,似是于沉寂的虚天敲响了长鸣的丧钟,也如在滚滚逝水中投下了一枚石子,荡起了浅浅涟漪,旋即消散于无形。
良久之后,神魔现身,重重喘息着,游天巨鲸则缓缓闭上了巨大的妖瞳,其中有着深深的遗憾。
“……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外间的斗法,都是这么野蛮?”公孙有常依旧面无表情,不过眸子中却有着很深的疑惑。
荒翠灵尊忍了又忍,加之又有妖圣在此,才将“胆小”二字换成了“谨慎”。
游天巨鲸的巨尾扬起,沉沉妖气仿佛浊浪滔天,怒卷沉沉,此间小天地当即妖氛迷蒙,白森森冷幽幽,朝着沉寂所在渐渐扩散,霎时间漫空充满了肃然之气。
“万一拖延太久,金玉麒麟派了元神前来支援呢?”
玄笼灵尊指了指眼前惨烈的虚天,一字一句,仿佛一柄锋利的灵剑,抵在妖圣和灵尊的喉间。
“这个?恐怕有点难……”龙下渊眨了眨眼睛,同样叹了口气,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嘟了起来。
也许,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将那尸鬼和神魔追索出来,夺回龙下渊和公孙有常,从此以后,人妖之间便会劫争不断,戮族坐收渔翁之利,左右逢源,悠哉悠哉,待实力积蓄足够,便可纳天地于掌中,融众生于乾坤。
“玄笼,不如分作三组,按三才之形兜过去,一定能抓`住姬催玉和刑天神魔的痕迹。”荒翠灵尊干脆地咳嗽了两声,伸出右手于虚空中猛然一握,似是十拿九稳。
哪怕被人以为自己懦弱,哪怕被人以为自己反复,也要坚持,否则,怕是连戮族不多的底蕴也会被消磨干净。
虽无千岁寿,猛志常在手,化去不复悔,斩得天地愁。
无奈,游天巨鲸只能爆发出妖圣战躯最后的余力,瞬息之间,森然妖气几乎凝为了实质,原本正在演化的妖形当即凝固,失去了通往更远前路的可能,但也将妖圣战躯的凶猛催谷到了极致。
虽然从未出过灵尊的府邸,但也有不少戮使于灵尊座前演法,或者是比试,他也可观摩一二,但从没有哪一次斗法显露出如此凶悍无情的一面。
灵尊凝着眉眼,惆怅地看着沉沉寂寂的一片黑暗。
一日心乱千劫至
,从来杀身亦运争,劫气欲诉谁能会,唯有虚天寂寂知。
第六百八十一章 当面通知
东雍。
千里之城洋溢在一片喜悦之中,似是日月所照皆是熏染着一层振奋的光晕,令人心生暖意,歌行曲唱,烟霞为裳,将这座雄城妆点得灯燃花浮,意趣无数。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仿佛尽数放下了心中的忧苦,尽情投入到这场难得的欢宴之中,不在人皇宫,不仅麒麟楼,琥珀光里流香飘,把盏笑说英且妙,漫言金玉托身来照,赊得风雷座下浇。
仿佛于这浩瀚渊劫中,争了难求的狂欢,舔`了难得的甘蜜。
也许未来还是会翻云覆雨,也许未来还是会风云澎湃,但眼下却可以短暂地放下手中的难,放下心中的执,忘却命不由己,只需要静静享受安宁和喜乐。
不过一众元神都是明白,眼前的安乐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自从五日前杀性尸鬼领命而去,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这让各家天宗都有着深深的不安。
而且这种不安就如不断积聚的雨云,显得愈发深沉,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这才仅仅五天!难道这杀性尸鬼直接看穿了妖师的布置,随后直`捣黄龙抢回了龙家子弟,摆脱了灵尊和妖圣的追袭不说,还顺手斩了两个圣位?
怎么会是灵尊和妖圣?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算算时间也应该到南域了,就是不知会去暗算真凤,还是会调动南域的天宗子弟配合探查……”
想到人皇大典之时,有的元神会骤然发现立誓的话根本说不出口,郑景星不由得神情古怪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得灵台中有着说不出的愉悦。
总有人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所做之事天衣无缝,但丝丝痕迹既然暴露于天地中,总归是一处破绽。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因果。
“边上那个复姓公孙,全名公孙有常!”
“寻到了?”郑景星轻轻出言。
对于悲蝶仙尊的建议,郑景星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眸子中无风无浪,淡淡说道,“无妨,这事因果在我,更何况,我还以此因果请了姬宗主去抢回龙下渊,便由我亲自来化解吧。”
郑景星不由得苦笑一声,面色沉静地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甚至有元神和南域的几家开起了玩笑,倒也令殿中多出不少欢快的气氛,便是郑景星都凑趣地笑了笑,却没有多言,仿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没让你去抢龙下渊,你就偷着笑吧,那么多灵尊和妖圣来追杀,四十万灵晶,一分不少。”本体悠哉游哉,似是刚刚说的话云淡风轻,如天边流霞,若道边拂柳,轻扬飘洒,不着烟尘。
“呃,我对本体你的敬仰,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那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姬催玉阴阴一笑,“这个叫龙下渊的孩子,说他身藏龙血,是天地中最后一头真龙……”
此言一出,所有元神当即色变,同时目光灼灼看向郑景星身前,那个瑟瑟发抖的童子,虽是穿着龙家的服饰,却似是快要哭出来了。
话音刚落,诸位元神皆是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悲蝶仙尊点点头,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至于西极的天宗,已然全部答应前来立誓。”
这几日隐隐有着传言,说化真妖廷夺走龙下渊,正是为了于人皇大典之前,坏了金玉麒麟的道心。
灵台中,第二元神疯狂地映心给本体,甚至映射过来的表情都已经扭曲了,“淦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麒麟,你看是不是由我东界天宗出面缓颊,并承下因果。”
至此,除开已然被赶出北疆的五家天宗,还有归入化真妖廷的巫恨别府,四域所有天宗皆是答应立下天宗道誓。
“一家不少?”郑景星笑了笑,似是听到了不错的消息。
是战还是和,是徐徐图之,又或是联手迫上化真妖廷,逼妖师交出龙下渊。
“说说大典的情况吧。”郑景星岔开了议题,似是开着玩笑,“眼下的我连个人皇待选的身份都没有,名不正,言不顺,我又是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性子,一天没当上人皇,心里跟猫挠似的。”
生院之主,疯魔尸鬼,姬催玉!
居然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郑景星,你出来,若是我进去,怕是你这人皇宫就不体面了。”幽幽冷冷的声音传入了殿中,也令诸圣眉头一皱。
“无间佛母已然应下了,承诺大典之时必会前来立下天宗道誓,至于万鬼黄泉宗……彭宗主虽是悲愤阎罗天命陨落,还是答应亲自前来立誓,只说要找姬宗主寻个说法。
落入众人眼帘的,果然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那额间的骨玉依旧晶莹,若是光看人,寻不到半分疯魔之色。
“买一送一,顺手带回来的!”
难道是……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爆发出凛然冰寒的杀气,把正在琢磨人皇如何怒斥女干细的金玉麒麟给惊动了,便是其它诸圣同样也愣住了。
郑景星端坐于大座之中,右手的无明指轻轻在扶手上敲打着,节奏分明,不快不慢,似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一步一个脚印,踏在登山的阶梯之上。
如此疯魔,如此狂狠,天地中委实不多,敢于这东雍人皇宫`内无视诸圣威严的,仅数得出一个元神战力。
郑景星深吸一口气,愈发感到有些不安,只觉得本体的眼神很是危险,似乎是在说,郑人皇,拼命的事情拼了命给你做了,烦心的事情总该你自己来烦心了。
毕竟天地中最后一头真龙,无论是凤廷还是妖师,都绝不可能放弃,必然会另生谋划,而各域天宗的元神,也不乏有人会生出斩草除根的念头。
要知道,当年被窥真一脉破天而入,失了雍都和中原,各位元神判断至少万年之内,也就是第三次渊劫过半之前,难以将诸脉大自在天子赶回虚天。
诸多元神皆是轻轻叹息,关二山虽是新晋的元神战力,但神通玄妙已然不输任何元神,又是专修幽冥鬼道,声望已然隐隐追上无间佛母。
东界诸宗的元神皆是点头,毕竟窥真魔脉被斩落
于虚天,几乎算是移除了东界各位元神抵在喉头的利刃,东界天宗占了莫大便宜,受损的却是万鬼黄泉宗,无论怎么算,因果和人情都算是欠下了。
下个瞬间,漫天刀气倏地消散,露出了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小童,神色中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甚至已然有元神私下打赌,赌千年之内是否能杀回中原魔域。
这几日的天宗议事,关于此事的讨论也是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郑景星耸了耸肩膀,俊俏的脸上却有着颇为无奈的笑容。
看到麒麟道子这等模样,诸圣渐渐安静下来,不过各自却似都有着不同的感慨。
想让龙下渊光明正大地活在天光之下,存于人族之中,自然要由金玉麒麟来背书,才能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毕竟麒麟道子马上证位人皇,身系人族兴衰,岂能有着半点闪失。只盼那尸鬼早点传回探查到的消息,如此,各家天宗才好决定行止。
“那现在通知你晚了嘛?”
“真要被生院之主找上了门,又是为了南域出力,总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敢阴奉阳违吧……”
各位元神或是冷冷发笑,或是沉默不语,或是怅然而叹,不知该说什么……
也罢,人皇登基于劫争之中,又岂能没有祭旗之圣。
除开已然移宗南域的血海魔宗,西极加上命昙宗共计有七家天宗,皆是欣然答应。
“姬宗主若是力有不逮,自然会传信回来,眼下既然没有消息,反倒是令我安心,不然以他的手笔,说不得要搅起烈烈风云。”
“那边上那个呢?”
看着眸光平淡的疯魔尸鬼,诸位元神如坠梦中,果然术业有专攻,这复仇索命之事,还得是由狠人来做。
“寻到了!”姬催玉淡淡点头。
“对,一家不少!”悲蝶仙尊回答得斩钉截铁,此事虽然是束缚了各家天宗,却关乎各域勾连气运,她为了取信郑景星,甚至派了地魔和人魔亲自前去劝说。
“不过冢中枯骨,不用管他们,北疆其它宗门什么情况,无间寺和万鬼黄泉宗呢?”郑景星幽幽一叹,轻轻摇了摇头。
风云始动劫争起,日照金鳞万点星,所有人都相信,既然金玉麒麟愿意腾云而起,傲然映下天光予以人族各域,最少不会输与尚家人皇主持的二次渊劫,当年人族足足扩出了四域之地。
居然如此不知好歹,真当还是当年你北疆就可另立妖皇的光景?
趁是金玉天开眼,会将雷霆试沉暮,好教明月悬,杀伐不许渡,以为有两座妖廷当了靠山,就可以藐视人皇?
“问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我等甚至都不知道那姬宗主寻到何等线索了,眼下人又在何处……”
“那又怎么样?你堂堂金玉麒麟,于天地中众望所归,难道还会杀了他?人我反正是带回来了,你有意见嘛?”
轰!一位妖圣的尸身,还有一位灵尊的遗蜕,砸在了虚空中,令诸圣悚然一惊,眸子中`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斩尽由来杀伐多,丝丝缕缕,险生心魔。”
“哦,知道了,我顺便安排了吧……”
什么是负天下之望?金玉麒麟就是负天下之望,郑景星愿意即位人皇,不仅凡人和普通修士欣喜若狂,便是各家元神也是乐见其成。
“是不是抽调几位元神前去支援?”
郑景星笑了笑,他没有想到,有的天宗明明背离人族,勾结了大自在天子,居然还敢前来立誓,恐怕是仗着特殊的神通法门,觉得可以骗过人道气运吧。
不想却因窥真魔劫,陨落于东界,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没想到,去了戮族一趟,居然得了两个天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头幼龙既然选了哪怕身死也要为人,些许风雨自然当由金玉麒麟替他遮蔽,无论是妖廷还是天魔,又或是别有用心之人。
“记得还有四十万灵晶!人皇没有的话,总不好让我自己去郑记拿吧。”
姬催玉语带机锋,诸圣听得是云山雾罩,便是第二元神也只得了个一知半解,不知本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不是杀不杀的问题,总该提前通知我一下啊!”
便是第二元神同样皱了皱眉,本体和刑天居然没有映心,就这么直接回来了,失败了?不太可能啊!
郑景星耸了耸肩膀,脸色轻松,冲着殿中诸圣点点头,念动之间,诸圣已然出现在殿外。
对,本体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自己身为第二元神,哪里还看不出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加上各方势力都有派人前来东雍敬贺,眼下的东雍城龙蛇混杂,更何况人心难测,便是元神中也未必没有别藏心思的。
神威印,纯明旨,两件人道至宝本就该明暗二皇各执一件,也是时候让尚春如送回明皇应执的九阶灵宝了。
“这个叫龙下渊的孩子主动让我杀了他,我是差一点就忍不住动手了……”姬催玉轻轻笑了笑,随意朝两个童子挥了挥手,一股柔性大力猛然出现在龙下渊和公孙有常的身上,将他们送到了第二元神的身边。
“……辛苦姬宗主了,区区灵晶不值一提。”
“既然天魔宗牵头此事,那便由我来说说吧。”悲蝶仙尊淡然笑笑,微微颔首,“眼下的诸般事项倒是推进得有条不紊,唯一不尽人意的,便是应誓天宗。北疆那几家依然坚持,请人皇代为解除所立道誓,否则元神背誓进出北疆,所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同时也会徒生因果。”
好在这些都是郑景星这个第二元神要去犯愁的,跟我这个只知疯魔斗狠的杀性尸鬼却是毫不相干。
“这根本不是灵晶的事,这是龙血啊,龙血!真龙!最后的真龙!”
郑景星蹲了下来,轻轻环抱住了两个童子,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欢迎回家!”
龙下渊眸子中的泪水,已然夺眶而出,而在他旁边的公孙有常,身体不由一僵,却又飞快地放松下来。
第六百八十二章 云真痛心
西极,分锋妖岭。
沉沉的妖云似是永不会消散,遮蔽了灿烂天光,令人止前行,令人惶惶念,似一渊苦水陷了不得返,似一座囚笼甘愿不开颜。
迦云真轻轻叹了口气,眼角处亦有微微血润沁起,锐利的指甲已然刺破了他的掌心,血水缓缓划过指缝,无悔撞向坚固的石板,落了个粉身碎骨,于静谧之中似有惊雷炸裂。
跪伏在地的,是不住颤抖的幻妖,蔓滴。
戮地底蕴太薄,灵尊不愿于虚天中冒险追袭,在听完玄笼灵尊的解释后,袖月郡主当即带着蔓滴,由三位妖圣护送着赶到了化真妖廷,一为告罪,一为亡羊补牢。
被抢走了伏龙,便是袖月郡主都万死难偿,何况区区一个幻妖,不过这个蔓滴既然是伏龙曾经最亲近的“人”,那她的价值却是变得极大了。
迦云真看到袖月郡主的第一眼,当即知道不好,不过此时的无能狂怒没有任何意义。
那道厚厚的门隔绝了内外,封住了声景,就仿佛沉沉的虚天封锁了天地,令一切有情众生都于寂寂中慢慢堕落。
袖月郡主的安排和应对也没有问题,戮地的灵尊最开始也颇为配合,甚至交出了一个气运童子以作伪身,要知道,那可是代表了戮族气运的一部分。
念动之间,一个昂藏大汉却是出现在姜默舒的身后,烈烈气势直令人摇魂荡魄,心骇神悸。
“下渊,这里有人想杀你,要不,我们还是逃吧。”公孙有常面色平静,淡淡出声。
于它的眉间投下了浅浅阴影,于他的心头映出沉沉喟叹。
“呸!呸!呸!什么叫不幸死了啊?”
红尘尽染,天下归常,每多一个玄石道子,命昙宗的气运就会昌盛几分,姜默舒自己也很好奇,眼下既然全数出世,又都和命昙宗有所勾连,倒是不知会不会生出别样玄妙。
公孙有常没有去管小脸被抹上的油腻,反而陷入了深思。
虽是意外之喜,但公孙有常到底是哪尊后天神魔的天命,还得探寻一下,自己已然发出消息,令冷棠红和郑冰尘护送两尊后天神魔前来东雍,元辰白骨神魔和泪月琼花完身,必有一尊可寻得天命。
只要神魔生出感应,再令其和命昙宗生出气运勾连,玄石道子便算是尽数出世了。
夺回金鳞?迦云真苦涩一笑,眸子中的神情有些复杂。
眼下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会将金鳞带回来的,他还需要你照顾。”
姜默舒眉头一凝,半空中已然浮现出一个淡淡小小的身影,眉眼与他一般无二,更有幻日虚月于小人的头顶不住轮转,似无情地春秋之刃不断斩在铮铮修罗的身上。
窥真一脉的天子明心见性,所执甚深,哪怕明知受益的是凤廷明凰,吞宙天子依旧毫不犹豫地噬去了后羿神魔的手臂,废了落凤大神通。
这不是死不死尊位的问题,哪怕他尽起真凤突袭东雍,也不过是碎琼于岸,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而且命昙宗号称有教无类,想来能接受公孙有常的过去,宗门考核虽是极为严苛,却也正好适合公孙有常这等认真的性子。
看着神魔空无一物的左臂,姜默舒不由得幽幽一叹。
金玉麒麟锁了真龙,疯魔尸鬼克制戮族,刑天之主箭指明凰,无间佛母侵蚀北疆……天地为何如此眷顾人族?
哪怕他费心耗血筹谋,哪怕他吞冰踏刃而走,为何终是棋差一着,换了心锈。
眼下既然距离人皇大典还有一些时间,当要尽快修复神魔才是,否则怕是会被妖廷不断以真凤试探,窥出一丝端倪。
龙下渊苦着个脸,眼睛微白,佯装嗔怒,“我便是只能当个凡人,也必然是长命百岁。不过……”
“只怪我,不怪你们,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先照顾好自己,为了下渊,为了妖廷,为了所有无怨无悔死在龙岛的幻妖。”妖师自责一句,旋即以食指轻轻擦拭了少女面容上的眼泪。
似是想起什么,龙下渊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公孙有常的修行天姿好似很是不错,便是自己确实不能修行,却可以将自己的修行名额转给他,这样他便能实现生平许下的第一个愿望了。
似乎他一切的努力,所有的谋算,都如一个拙劣的玩笑,却令他丝毫笑不出来。
就如那悍烈的神魔,便是妖圣袭来,便是灵尊杀至,依然能战而破之。
姜默舒轻轻一笑,一路行来,倒是不知是自己影响了虚影小人,还是虚影小人影响了自己。
“我明白……”袖月郡主微微垂下了螓首,停顿了一下,慧目担忧地向迦云真瞥去,似是对他的平静有些诧异,“眼下,是不是寻机夺回金鳞?”
“下渊,我想修行人族的神通,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得神魔?”
“嘿嘿,你算是问对人了!”
从告退离去的幻妖身上收回目光,迦云真重新看向银白面具下的玉颜,眸光中同样真诚。
少年道人探手取下了眉间骨玉,恢复真身的姜默舒长长舒了口气,好在这一趟有惊无险,将两个童子夺了回来。
“迦云真……”袖月郡主的声音变得有些幽冷,淡淡出声,“此事功亏一篑,其罪在我,虽然我这条性命难以抵偿金鳞之失,不过,也算是给各位真凤一个交代。”
妖师冷冷出声,“借积毁销骨之口,逼金玉麒麟行斩草除根之事。”
虚影小人身周的刀剑已然愈发锋利,森森寒芒慑人心魂,更有点点的鲜血从刀剑的刃端滴下,似是无休无止。
“蔓滴……”妖师轻轻扶起了跪伏的幻妖,眸子中有着强忍的痛苦,也有无怨的真诚,“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我很感激,也很抱歉。
而在小人的身后,三个身影清晰可见,怒目狂傲,一个持斧执盾,一个脚踏波涛,一个手提弓箭。
“既然伏龙金鳞已失,无论金玉麒麟还是默舒,必定会知道龙血的秘密,怎么可能留出破绽让我等夺回龙下渊。”迦云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幽幽,“便是有那等机会,怕也是陷阱无疑,默舒哪里不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真龙的。”
一真一幻,相对而立,道子冲对面轻轻颔首一礼,旋即一大一小两个身形同时一指点出,点在后羿神魔空无一物的左臂处。
这是他唯一朋友的忠告,值得他细细去想,龙下渊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仿佛对麒麟的信任都已经融进了他的血脉了。
唯一不同的是,姜默舒的手中,还有一只灵簪,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如幻如梦。
“怎么做?”袖月郡主不由有些疑惑。
不行,还是不能将命运寄托在别人心念之上,曾经的经历告诉他,只有手中有着绝强的神通,才能保护珍视的一切。
以己之疯魔镇静,御众生之所期所望,如大匠用材,随其巨细长短,以施规矩绳墨。
他非常清楚,眼下金鳞被夺,先机已失,妖廷哪怕付出绝大的代价,想夺回龙下渊的机会也极其渺茫。
早在来的路上,她已然想过各种能夺回龙下渊的方式,虽然机会也仅有一分两分,但只要有机会,便可以去尝试。
“若说神魔法门,各域天宗地宗全都算上,最有名的就是命昙宗和天魔宗,一个得祭炼后天神魔之玄,一个有夺情先天神魔之妙,皆是不错的前路。”难得有个可以卖弄的对象,龙下渊一下来了兴致。
他清楚的知道,伏龙的计划并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能从龙家将龙下渊抢走,就证明了所有的谋划布置都进行得很顺利。
什么?!袖月郡主眸光一凝,几息之后却是面容平静下来,旋即躬身一礼,“明白了,我会传信第八明凰,交待她如何来做。”
没有理会行礼的众人,也没有理会执事的金丹,骨玉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闭关之处,直到完全不见了身形。
“你这么信他?”公孙有常轻轻叹了一口气,眉眼中虽是稚`嫩,却隐隐有着一丝小大人的味道。
姬催玉静静走进修醒生院的大门,仿佛带起一股冷风,呼啸而过,似是沿途都降下了凛雪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
怎么偏偏就被那杀性尸鬼抓`住了唯一的破绽,悍然出手抢走了金鳞呢。
不过,眼下后天神魔未至,一切还须等待。
绝不能放弃金鳞!放弃天地中唯一的真龙!
“不,这些不过都是缘木求鱼,机会不大!”迦云真的眸子中生出冷静而疯魔的光辉,“眼下,既然真龙已然落到人族的手中,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只知道这里对你来说可能会很危险。”
“妖师……是我没有抓紧他,我……”巨大的愧疚攫取了少女的心神,喉咙中仿佛堵了一块坚石,令她哽咽出声。
眼下,为了与人族道子争锋,一切可以成为助力的因素,都要小心翼翼地维护,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与对面争锋的力量,才有保护两个落落的力量。
同样,怪罪于人,对眼下的局面也没有任何帮助。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袖月郡主眉目生冷,眸子生出阴狠之意,“金曦之主呢,姜默舒那几个道侣呢?有心算无心,总寻得到破绽,待擒住了人,用来换龙下渊如何?
或是去突袭万鬼黄泉宗,只要抓了彭然或是谢厉军,以阎罗天命的因果,郑景星也有可能交出龙下渊……”
可惜,一切的努力皆是徒劳……
这样的英才,值得我等全力以赴,甚至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虽是惜命,却不是为自己惜命,他虽是谋算于心,却从不迁怒于人,正因如此,才能让一众妖圣、明凰心服口服。
顿了顿,玉人将素手贴在自己的银白面具上,怅然一叹,“今日我才知道,我终是有不如你的地方,待人以诚,示人以真,用人似具,御人无情,不过,这样的你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
虚幻的天劫开始在这斗室之中肆虐横流,欲将欺瞒天地的变数尽数灭绝,殛为飞灰。
龙下渊顺势挪了挪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公孙有常的边上,也不管手上满是油腻,捏了捏边上童子的脸,爽朗地笑了笑,“你信我,我信你,我也信麒麟,你就放心好了,或者说除了我之外,天地中很多人都相信麒麟……”
“罢了,袖月,你的性命还有大用,我不能以之泄愤,不过我希望你记得这个教训,我们面对的,是自有渊劫以来,最为绝世的一批人族道子。
“天魔宗?命昙宗?”公孙有常抬起眸子,其中有着幽幽的明光,“哪种修行起来最快!”
“我现在去任何地方都很危险,况且,我本来就不怕死,若是死了,就替龙家斩断这段因果了,想那么多干嘛,若是我家麒麟都信不过,这天地中就没有信得过的人了。”
公孙有常认真地看向龙下渊,正色开口,神情很是郑重,“我会全力修行,这样才能护得住你的性命,便是你不幸死了,我也可以给你报仇!你放心,我是很认真的。”
而最为关键所在,是还好顺路斩了一位灵尊,得其遗蜕,却是终于能修复后羿了。
郡主柔柔笑笑,飒然之间却又云淡风清,半分不以为意,“这等脏污之名,便由我担了吧,若是挑拨成功,倒也就埋下了猜疑的种子,可以令龙下渊生疑,可以令郑景星忌惮,可以令各天宗离心。”
龙下渊偷偷将油呼呼的小手在公孙有常的衣角擦了擦,然后用力地拍了拍小胸脯,“你别看我不能修行,但若论各域的人族宗门,倒是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
行过天地炎凉,看了漫漫熙攘,斩过魔逍妖狂,于逝水中道声无妨,好在未失未忘。
“杀了龙下渊!”
“呃,这个……”龙下渊一下犯了难,不过他从没想过欺骗唯一的朋友,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说实话,听说是夺情先天神魔最快,号称可以一步登天。
妖师微微叹息一声,压下了灵台中的疯魔心念,面容中多出一抹深深的疲惫。
龙下渊此时正在胡吃海塞,先是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旋即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有龙血在身,用屁`股来想,都知道有些天宗必然有着斩草除根的心思,换了是你,也是会升起这般念头吧。”
……
不过命昙宗也不差啦……
反正后天神魔很厉害的……”
“不用了,就选先天神魔,这样我才能一步登天,将你护住!”公孙有常的眸子中已然神光灼灼,极为认真地说道。
第六百八十三章 人皇大典
柔柔天光轻轻洒下渺渺回春,且凭东风扬得雍里灿烂纷纷,似有漫漫流云依旧懒懒,却拜金玉人皇身。
缤纷百花齐放,道道神通生彩,呈现了缤纷欢度的妙象,令千里之地都显得神圣祥和,清凉的风掠去无痕,却润染了无数有情众生脸上的笑意,倒也心甘情愿。
良辰好景共庆,山高水长细赏,整个东雍终于迎来了激动人心的日子,万千凡人和修士无不翘首以待。
麒麟许了人间明月皎,麒麟应了众生不辞遥,弃了安稳道,偏行生死桥,对于这样一位应劫而生的金玉道子,今日来证人皇之位,可以说众望所归。
不过此时的郑景星却是没有半分人皇的模样,正笑着和两个童子打着趣。
“你想走先天神魔之道?”
郑景星微微侧着头,笑得很是古怪,趁其不备,飞快地捏了捏公孙有常的小`脸,又把视线转向了另一个童子,“那下渊你呢,该不会也想去天魔宗吧,当初我可是向姜宗主许下了偌大人情,才从命昙宗讨了一个名额。”
龙下渊赶紧摆摆手,示意绝不会辜负麒麟的好意,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终是搞清楚了为何命昙宗会接收他一个凡人为宗门弟子,原来真的是自家麒麟许下了莫大因果换来的。
原来他在龙家,一直被麒麟看在眼里,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呢,每每想到此处,龙下渊的心头就不由得一暖。
而且,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才骤然发现,郑景星私下里好说话得很,便是公孙有常也渐渐放下了心防。
难道我真的还可以踏上修行的路子?原来有这么多人愿意相信我!
“至于有常这边想选择先天神魔之道,眼下倒是没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因为我总要问过悲蝶仙尊才是,她正在主持人皇即位大典,不如等典礼过后,我帮你问问看,不过你放心,便是天魔宗这边不成,命昙宗也还有机会。”
龙下渊当即激烈地反对,口中有气无力地争辩着,麒麟对自己的看顾不是偏心,恰恰是重视每一个龙家子弟的表现,旋即又忐忑不安地看着郑景星,嗫嚅着问,能不能让公孙有常去天魔宗考核试试。
郑景星耸了耸肩膀,正色说道,“我对此深信不疑,刑天之主对此深信不疑,就连将你抢回的姬催玉,也同样对此深信不疑。”
公孙有常沉默了良久,轻轻摇摇头,
“麒麟你要考虑劫争夺胜,要考虑天地众生,总不能时时看顾下渊,但我可以。
看着两个童子一通胡闹,郑景星不由得莞尔笑笑,轻轻揉了揉两个小脑袋。
“谢谢麒麟!”公孙有常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终是没有辜负和龙下渊的约定。
龙下渊难以置信地看向金玉麒麟,却见对方微笑着点点头,眸子中满是鼓励之色。
他的眸子中顿时有些湿`润,只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他的头发上,是如此地厚实,是如此地温暖。
这就是身而为人的感觉么?似乎真的很好!
下渊他不该永远躲在你的庇护之下,因为于他之外,还有无数的修士和凡人需要你去庇护,你不能偏心,但我可以。”
“可是,我有龙血在身,若是贸然修行神通,勾动了真龙之性怎么办?”龙下渊眸子中的神光似要熄灭,却又顽强地反复燃起。
轰!
轻言细语宛若雷霆天降,砸得龙下渊心头剧震,砸得公孙有常静湖死水一般的面容当即龟裂,也令两个童子都屏住了呼吸。
公孙有常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子中却很是认真。
“是的,既然下渊不能修行,那我便只能连他那一份也一并修了,也许未来的某日,或有麒麟护不住他的时候,到了那时,我希望有足够的神通和道力,可以护得住他。”
轰!
殿外传来隐隐的雷鸣之声,没有半分肃杀之气,却有煌煌鸣耀于天地的味道。
郑景星眸子中的神色似笑非笑,旋即郑重地应承下来。
“不用谢我,你们一见如故,便成挚友,都是这么替对方着想,倒真让我没有想到……”郑景星不仅有些感慨。
“第一,谁说龙下渊不能修行的?”郑景星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
“无妨,是否身而为人,不看血脉,只看其心,既然龙家先祖做得到,相信下渊你也做得到。”
“难道我身为人皇,都护不住龙下渊?”郑景星撇了撇嘴,神情中多出一抹故作的委屈。
这么快就要到吉时了么?郑景星咬了咬嘴唇,本体直说自己生来羞涩,打死都不愿亲自来证位人皇,自己这个第二元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以玄牝珠的玄妙,能撑住人道气运的勾连,不然若是现了本相,倒要成了天大的笑话。
“对了,既然下渊和有常愿意当我的接引童子,我怎么可以没有表示呢,不然实在显得人皇不够大气,喏,这三个小玩具,倒也可以显化一些粗浅神通,你们自己选吧,只能选一个。”
下个瞬间,一个玲珑小塔,一枚晶盈骨珠,一个乖巧布偶,顿时出现在虚空中。
这是……
莫名地,龙下渊和公孙有常同时神情一紧,不知为何,两人的心头似乎都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悸动,连呼吸都不由得变轻了几分。
“放心啦,也不是什么法宝,只是这些年收集的小物件,倒也颇为有趣,若是喜欢,你们便取了去吧,也算为今天这个好日子留个纪念。”
岁岁春无事,相逢却无年,他年一别,今朝重见,春色如人面。
且喜且乐,且以永日,犹春于绿,明月雪时。
道子悠悠笑着,嘴角弯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
后天神魔一道,每一尊神魔都来之不易,同样的,每一位天命于红尘中兜兜转转,恰好有缘回归命昙,又恰好有缘寻到对应的神魔,几乎是不可能。
天地当可换,初心不欲改,正要印映自是谁,烂漫人间犹可追。
于滚滚逝水中,于无尽的因果中,诸般巧合,无数追寻,终是令得天命回归,终是将命昙宗的气运拼凑完整。
郑景星的眸子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感慨之色,颇为期待地看着两个童子。
龙下渊轻轻`咬了咬嘴唇,吞了吞口水,目光牢牢粘在了那座玲珑小塔之上,挪不开丝毫,仿佛莫名就被攥`住了心神。
抬眸初识,却似归来叹迟迟,忆中无此,却幸长别又逢时。
恍恍惚惚间,他的手已然拿起了那座小塔,顿时便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待他回过神来,细细看去,那小塔却没有了半分异样,就如一个寻常玩具。
公孙有常也失去了淡定,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郑景星,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到那枚晶盈骨珠上,小`脸上变得红扑扑的。
明明就想伸手去拿,却又似乎有些难为情,直到看到龙下渊拿起了小塔,公孙有常才扭捏地上前,飞快取了骨珠。
入手刹那,他只觉得一阵清凉从手中钻入,就如在炎炎夏日,整个人浸于清泉中,舒爽得想要呻`吟出来。
郑景星轻轻挥手,已然收起了那个布偶,心头幽幽一叹,既然公孙有常选了元辰白骨神魔,那死去天剑的命中宿敌怕正是那错尘天子,好在本体斩断了因果,不管天命还是天子,均是陨落于本体的手中。
轰!
烈烈雷霆于青冥之上轰然炸响,仿佛天地开眼来看风云浮沉,好似乾坤生趣来妆金玉浮生。
“时间快到了哦!”
金玉道子牵着两个童子,慷慨地向着殿外走去,两袖垂怜,一怀怒满,眉目淡无情。
……
东雍之地,从没有汇聚过如此之多的凡人和修士,也从不曾聚集如此之多的圣尊。
华丽流光冲天而起,将一片晴碧映得幻美壮丽,形势雄奇,简直不似往日景象,天空中似有无数星屑流转不休,聚散之间,形成不同的妙美幻景。
有修士行于天地,有凡人耕于田间,有剑修冲击大妖,有神魔战于阵前……
有大自在天子身死道消,有无悔战潮掀浪而去,有悍勇妖圣陨落玉京,有虚天要塞血洒妖云……
人道铮铮皆化梦,万载陈事只如风,人皇不肯停仙驭,青天擎雷卷苍穹。
“这样的景致,我已经想了好多年了。”轩鹏仙尊幽幽叹了口气,淡淡的话语中有着深深的感慨。
于那年雍都见了这金玉人物,他便隐隐有着感觉,麒麟必然会成为世人皆知的传说,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于心间一点不忍,却愿意予众生一点慈悲,哪怕会失了逍遥,哪怕会短了阳寿,这便是麒麟的愿么。
“我也等了好多年了,真是让人吃惊啊……老朽不得不道一声服……”渡弥仙尊背着手,长长喟叹一声,旋即隐晦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杀性尸鬼,眸子中的神色似是有些古怪。
轩鹏摇摇头,却又压低了声音,正色开口,“渡弥,景星的阳寿不可能没有办法,你给个准话,便是有那不忍言的难为之事,也有的是人愿意担下因果。”
“你还是少操这些闲心,便是有那等法子,你当景星就会故作不知地用了?他若是愿意,又如何会耽搁至今!
他可是独一无二的麒麟!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便是于漫漫人道之中,你可曾见过如此完美无缺的道子?”
渡弥仙尊没好气地白了刑宗元神一眼,眸子中的笑意被他压在了最深处。
恍见年少春衫去虚天,执了雷霆起陷关,神魔烈烈行一斩,
且品人间至味与清欢,行来将血默默染,于杀伐予人体面。
别看今日的东雍,各域天宗的元神汇聚一堂,还有妖圣、灵尊于此观礼,只可惜,一场天大的好戏,只有少数人品得赏得。
长生久视当真寂寞如雪,可怜却是无人懂得自己心头的这点得意,当真是大好桃雪掷给了大好春光,却也抛给了一群睁眼瞎子,无人能够看破。
不如自醉,不如长笑,不如不明不白道声妙。
“妙啊……妙啊……”羽衣星冠的渡弥仙尊,岿然长笑,尽显一派道骨仙风。
看着洋洋得意的渡弥仙尊,还有各宗含笑而立的元神,第八明凰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明明天光清亮,甚至于此间更是花团锦簇,但一想到金玉麒麟会证位人皇,刹那间,明凰从未生过恐惧的灵台中,不由得腾起一抹惶恐,仿佛所有妖廷都被漫天的血潮所卷住,无法挣脱半分,哪怕绝望而恐惧地爆发挣扎。
“麒麟行天,实在是大大的不妙啊。”薄春灵尊的叹息幽幽响起,明凰侧身看去,当即看到对面抱以同病相怜的苦笑。
灵尊的视线扫过一众天宗元神,旋即摇了摇头,“麒麟的声势甚至盖过了历代人皇,眼下我才明白玄笼的苦心。
若论底蕴,我戮族较天宗和妖廷,却是差得太多了,而若论道子英才,更是远远不如。”
此言一出,第八明凰的眸子中露出深深的惋惜之色,同样的英才,妖廷也有,可惜却被陷落在杀劫之中,陨落于白玉京。
“薄春灵尊,还请回转戮地后将麒麟威势转告各位灵尊,是时候该两族联手了,我妖廷甚有诚意。”第八明凰莹眸如星辰闪烁,细细回想了袖月郡主的传信,旋即发出了邀请。
“好说,我也是这般想法,合则两利,分则力散,既然是麒麟道子证位人皇,岂能有半分小觑。”薄春灵尊沉静地点点头。
她已然下定决心,一旦回了戮地,便会说服其它灵尊和妖廷合作,甚至可以和其它三脉天子勾结,无论如何都要压下金玉麒麟的煌煌威势。
说话间,青冥中骤然炸响烈烈雷霆,所过之处,仿佛天地裂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似在迎接麒麟道子而来。
一众元神眸生期待,明凰和灵尊的心头皆是猛地一沉,只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吉时已至!”悲蝶仙尊沉沉出声,刹那间,金钟敲响,玉钟声起,金玉之声铮铮清越,似是宣告于天地。
人皇证位大典拉开了序幕,远远的,一个风姿玉洁的身影牵着两个孩童,携着风云而来。
正碧落尘空,当摇天地,人在风雷顶,
长风随,天光明,一尊麒麟,行来耀金鳞!
第六百八十四章 元神乃成
自落到这天地中,行了疯魔来命挣,行了诡谲予陷困,行了铮铮默来问,行了煌煌明光盛。
这其中,哪个又是姜默舒呢?
若是计较得太真,倒是算不得洒脱身。
滚滚逝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凝为琼碧,化为碎雪,共同见证着修者自在,见证着行者奔赴,见证着执者叩响,见证着铮者寻常。
登天之阶已然由虚化实,东雍的上空瑞气条条,龙凤呈祥,万千明霞紫气从虚空中舒展开来,连绵千里。
阶梯之前,是身着华服的金玉道子,眉眼中一片沉静,而在高高阶梯的最顶端,则是一个煌煌明明的大座,金碧辉煌,威严状丽,皇道威严铺天盖地席卷四方。
阶梯的两侧,则有无数的幻影已然等候在那里,祭祀宏音清越朗朗,犹如一卷浩浩荡荡的宏伟史诗于天地中缓缓展开。
浩瀚雷霆宛若天鼓震鸣,千里东雍甚至更远之地的千山万川尽起回音,似是日月所照皆为皇土,天之崖海之角皆为人界。高天之上,日月同时现于天际,更有万千星光垂落,三光交汇好似璎珞丝绦,为天地之间的有情众生和无情万物染上了一层异彩,辉煌灿烂,瑰丽绝伦。
郑景星淡然抬起眉眼,轻轻呼了口气,嘴角弯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没有丝毫犹豫,他自在地踏上了第一级的阶梯,刹那之间,幻丽光雨炸碎开来,无数刀剑出现在阶梯之上,或锋利,或破碎,而周遭的天光,诸圣、万民似是全都消失了,宽阔的阶梯外只剩下了一片沉沉的黑暗。
“只是啊,我还是我,寒枝未肯栖,冷茶许夜漫,生死自来选,万事随心全,且行且去且斩。”
不向庸世是非来问,心墨点泼只言刃真,杀伐中任你罪我,我执修罗刃,我是杀伐身。”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郑景星身上似是腾起了炽炽光辉,令得阶梯之上一片明亮,仿佛包围阶梯的沉沉黑暗亦要被刺开。
“速速退去!”
无数虚幻的人形抓`住了郑景星的法体,拼命向后拉扯,更有无穷无尽的人影挡住了前路,挡住了下一级阶梯的方向。
置身在光怪陆离的历史幻境,直让人心魂悸动,看到了云起云灭的先人前辈,更是难得,只不过既然要成为阻碍,便只能说声抱歉了。
居然真的显化出麒麟气运了?金玉道子的眉毛不禁挑了挑,这下玄牝珠委实算是得到了天地的正式承认,甚至还有单独的气运了。
眼下的他,衣衫破碎,法体和面容俱为血色所染,神色中却依旧没有半分动容,而在他的身后,已然化出了一头活灵活现的麒麟。
郑景星眸子中微微一凛,淡淡笑了笑,看着身后的麒麟之相摇了摇头,“说我心忧,言我有求,倒也不错,不过是人间见青山,我亦见青山,只在我愿……”
逝去了的已然失去了无限的可能,但活着的人,却能踏足未曾尝试的道路。
“速速退去,否则必然将你毁灵抹识,消散于此间!”仙风道骨的元神摇着头,语气中有着一丝遗憾,苦口婆心地劝着。
原本浩瀚澎湃的雷光,变得森然而静谧,无情地举起,无情地落下。
好似孤山上永不消散的云雾,好似明春中洋洋洒洒的桃雪。
凶狠的杀戮中,寂寞的阶梯上有着道子的漫吟,
“本非温良恭谦俗客,何谓烈烈掀了风`波,无妨说我有罪落错,自是横刃细细辩驳。
其行鼎沸如火,其心凛凛若冰,不过是斟上染血香茗一瓯,借来杀伐下口,敢于劫争呈就,无谓爱恨情仇。
郑景星骤然抬起眉眼,手中已然多出一柄雷霆化成的灵剑,毫不犹豫向着四周斩了过去,斩一切不屑,斩一切不臣,斩一切不随,斩一切不服……
法体和心神上的沉沉压力,已然宛若太古神山,可怖可畏,仿佛下一刻,就能将金玉道子完全压垮。
识海中似有雷霆乱震,郑景星却恍若未觉,踏上了第二级阶梯。
叫天天不应,那就人皇来应,天地破败虽不幸,还算有人愿舍命,不少一个我来应!”
刹那之间,郑景星只觉得周身猛地一沉,似有无形的沛然大力缚住了他的身,困住了他的心。
凡人伏尸于地,修士杀身无算,元神错愕陨落,无数的幻影被雷霆斩为碎片,旋即又被殛为齑粉,无数幻影凶狠地扑上来,但只要沾上凶狠而无情的雷霆,当即化为了瑰丽的光。
映心而成神通,集众而成气运,郑景星提着雷剑微微颔首,似是在应承遗憾的过去,仿佛要斩开茫茫的未来。
与浩瀚人道挥刃映辉,铮铮剑光护着郑景星于人海中沉浮,玄牝珠生出盈盈的光,更生出了难言的变化。
无数人道幻象向着金玉道子躬身一礼,旋即逐渐失去了颜色,开始缓缓消散,仿佛化为了黑白水墨画卷中的人物。
人道最后的考验?郑景星的眸子中没有半分波动。
只要顺意饮个够,只要自在斩不休。
“区区法宝,也敢篡夺人皇之位?速速退去!”老农模样的凡人捶胸顿足,匍匐于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道子不为所动,注视着满地的铮铮刀剑,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速速退去!”
所以,于挡路的石子当要踢开,于拦道的山岳当要斩开。
“既然已被看破,还胆敢留在此处,当真不知天高地厚!速速退去!”
而且这麒麟气运是秉承人道而生,无中生了妙有,造化得了玄奇,想来必有斩运难侵之妙,毕竟谁敢来斩麒麟之运,就是硬撼千秋万载方才凝就的人道。
自言自语间,金玉道子提着雷剑踏上了第三层阶梯,庞大的麒麟跟在他的身后,眼眶中似有着灼灼明光,仿佛两朵不灭明焰正汹汹燃烧,永不休止。
悠悠决然的漫吟声中,郑景星的脚下爆发出慑人的璀璨金光,似有龙吟,似有灵念,似有魔啸,无情而清丽,无悔而深邃。
沉重的压力似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似自行孤旅,似聚散飘零,如幽幽逝水,如雪满人间。
终于,后方的人群松开了手,前方的人群让开了路,一眼看去,无数幻影的眸子中生出赞许的光,仿佛于沉沉寂寂的黑暗中,燃起了无穷无尽的野火,似是看到了一抹难得的希望。
“人皇可代表人道,如此大位,岂由法宝暗夺!恬不知耻,速速退去!”
咔嚓,锋利的剑被踏成片片,破碎的刀被踩入尘埃,郑景星眼中幽幽若漆,带着铮铮决绝,带着浅浅笑意,平等地看了看居高临下的大座。
却要眉目依旧,却要初心未改。
于这样的明悟中,第二元神带着淡淡的笑意,厮杀着,前行着,既然选了这样的道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后,一定要看看这浩大天地被轻轻擦拭后,景色迤逦的样子。
这一层台阶之上,却是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立在那里,双手各执着一柄剑,分为青紫二色,身后亦有一个高大的身形,昂藏而立,刚正中自有意气铮铮。
我生本飘飘,今得在何许,莫道弦歌远,山月不空寒。
郑景星幽幽一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先是见天地,其后见众生,最后便是见自己么……
对面那人同样看到了金玉道子,见了此时颇为狼狈的郑景星,那人不由得哈哈大笑,眸子中似有着深深的快意,“你也有今天,偷懒之人所偷之懒,怕是要全部赔出来。”
金玉道子看了看两柄泛着紫青二色杀机的灵剑,又看了看姜默舒身后那眼露凶光的后羿神魔,不由得将手一摊,“当真不可思议,人道之威竟然连你都能调动?”
“假的……”姜默舒耸了耸肩膀,嘴角的笑容却仿佛要择人而噬,“不过也是真的,因为过不了我这关,你是真的当不了人皇。”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
可是,要怎么才过得了这关呢?便是本体,也一定有着破绽。
金玉道子凝着眉眼,视线飞快地扫过对面的一切。
青索至柔至杀,紫郢凶刚生劫,后羿神魔悍勇无双,姜默舒的幻形同样没有半分傲慢放肆,谨慎而小心地防备着自己的临死反扑。
自己就是姜默舒的第二元神,居然拿对面的本体幻形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之间,郑景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哑然一笑,金玉麒麟当得太久,倒是有些知见障了,自己既是郑景星,同时也是姜默舒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烈烈神魔真言响起,却是出自金玉道子之口,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
郑景星声音轻轻一顿,旋即转为昂扬,“为鬼神宗!”
对面姜默舒的幻形不由得一怔,旋即微微颔首,而后羿神魔眸子中的明光当即愈发晶莹,飞快变得灵动。
十息之后,郑景星依旧执着雷剑,而在他的身后,后羿神魔扭了扭脖子,似是有些好奇这副有些陌生的躯体。
姜默舒依旧执着杀剑,点头认可,“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终是想起来了么,能够果断映心神魔夺下胜机,还算脑袋没锈到家。”
人道幻象和第二元神彼此看了一眼,似是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同时笑了笑。
后羿站在金玉道子身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万万没想到,后羿这尊得了人道册封的神魔,映心之机却在人皇的身上。”
“我这一剑斩出,若是将你斩出幻境,郑景星你还是当不了人皇……”
“若是杀败了你,桀桀,且看本体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道子立在神魔肩头,执着雷霆不放。
道子两柄杀剑在手,眸中深蕴劫争。
彼此同时行了一礼。
轰!
余的退路不必留,没有理由回头,正要与天与地与命斗,且把乾坤烫得透,
行来喊声,杀个够!
紫刃与青芒之间,金色的神魔之血喷溅而出,宛若漫空洒下的金花,将阶梯外的黑暗映得光明一片。
金玉道子执着雷霆之剑,眸子中似有莲花盛开,麒麟轻轻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的金鳞熠熠生光,映着神魔的金色血水,光明分外至大,所执极为甚深。
哗啦!宛若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郑景星看着骤然恢复的天光,看着空空如野的右手,神色沉静深凝。
不知不觉,他已然走到了登天之阶的顶端,在他的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大座。
如此千辛万苦,还好人皇终是成了!真不容易!
麒麟道子轻轻笑着,坐上大座,他的声音宛若天地宏音,轻易便传遍了千里东雍,“我来见众生,我来洗天地,我来行愿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
麒麟的声音斩钉截铁,激得此间天地的日月星三光同时一亮,所有人仿佛都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似是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
欢呼之声当即在整个东雍爆发开来,一浪胜似一浪,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郑家的修士疯狂地呐喊着,若不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说不得就会有无数的雷珠炸上云霄。
旁边的龙家道子鄙视地看着发了疯的郑家,转过头却是轻轻抚着别在胸前的龙鳞,眸子中似是变得湿润了,旋即又像是被激烈的气氛所感染,爆发出丝毫不输郑家的欢呼。
无数的凡人或修士,仿佛陷入了疯魔一般,欢呼着,呐喊着,甚至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了下来,好似根本不值钱似的。
又仿佛从一个梦跌入到了另一个梦,意难平的心好似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有人重重掐了掐自己或旁人的大腿,似乎只有骤然呼痛的声音,才能映证此时此刻的真实不虚。
而在郑景星坐上人皇大座的一瞬间,姬催玉轻轻一叹,幽幽出语,“居然成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天地人三魂中最后一缕人魂,刚刚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羿的神魔战躯之内,已然斩魂成功,这么随随便便?
好在,元神终是成了!
姬催玉抬起头来,森然骨玉映得天地中的一切,是如此地清澈,是如此地鲜活,是如此地自在。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天宗立誓
本体和第二元神将心一映,已然明白彼此发生的变故,少年道人不由得哑然失笑,周身的气机更是飞快发生着莫测的变化,似晨露无痕,如日月轮转。
“化幻为真,生出麒麟气运,那自己算什么?人皇的替身?”
姜默舒的心头不由得自嘲地“啧”了一声,他终是有些明白了,命昙宗勾连了八位玄石天命最大的收获,恐怕正是催生出了这道麒麟气运,或许从此时此刻开始,此方天地便真正地成为了麒麟天。
换而言之,金玉麒麟气运是这方天地中生出的至妙之果,是此间人道凝出的瑰丽珍宝,是各脉天子破灭诸天亦要搜夺之物,可遇而不可求。
姜默舒轻轻一叹,若是重走来时之路,面对诸多前路的抉择,面对太多道途的诱`惑,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再次凝出这道气运。
只能说,玄牝珠委实玄妙无端,不愧为另一方天地中驻灵生魂的至宝,再者,这些年虚影小人那里所得修炼感悟,几乎大半都投入到了玄牝珠中,无底洞一般的投入,今日终是有了丰厚的回报。若是当年没有选玄牝珠而是选了别的灵宝,若是当年没有借了郑景星的身份,恐怕今日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哪有分身坐镇调度,本体外出打生打死的道理啊,不过没办法,只能便宜第二元神了……”
郑景星于人皇大座之上轻轻颔首,正色而淡然地回应,“见过惊天刑宗,我来见证刑宗之誓。”
以尚家暗皇和金玉麒麟的前尘因果,交出神威印自是毫无疑问,但这一幕真的落到各位圣尊的眼中,还是令人不禁唏嘘。
话音刚落,刑宗元神的掌中生出一颗煌煌紫雷,赫然向着九霄青冥飞去。
“我宗承代天刑责之威,有雷霆落罚之神。”
既然那些勾结天魔的元神,皆是自信绝不会露出破绽,那大家就不妨各施手段,见个高下。
正是为着眼前的麒麟,惊天刑宗才选了南域安身,对于郑景星,刑宗元神总有一种特别的信任。
不过一场风`波呈恶,不过有情无情寻我,不过良辰良人错过,不过慷慨行去杀夺。
不过,她是新的“悲蝶”,已然斩断了过去所有的因果,决然不怕立下天宗道誓,哪怕是于人道气运之前。
我刑宗正要杀生划界,自是越者皆死,守心间一线,挡众生沉沦。
缄字一默不为甚,疯魔恨恨起杀尘,金玉不许风月面,诡中为陷瘦晨昏。
不想心愿得偿之时,果然是这般少年模样!看着刃锋中似曾相识的人影,姜默舒不由得淡淡笑了笑,心头颇有难言的感慨。
一路行来杀伐无数,有拦路的圣尊,有应誓的道子,也有无辜者的鲜血……但姜默舒问心无愧,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以自己付的,皆是自己付了。
“郑人皇,这不合大典的仪制!”悲蝶仙尊有些难以置信,无力地进行着劝说,“古往今来,人皇证位皆有固定仪制,若是随便更易,怕是会有损人皇威严,天地众生同样难以接受。”
神通映心,且以言志,语出决绝,行有坚意,其中自有至诚至真,电光火石间,庞大的麒麟之相似是有所感应,当即仰天长啸,似在与之相和,似在深深赞叹。
呈了天地无情,道了天地可行!”
轩鹏仙尊肃然一手指天,眸光扫过郑景星,同时也扫过各家天宗的元神,“天有法度,众生皆安,天无法度,众生皆苦。
“我以人皇位格下令,此方天地人道于此见证道誓,言者不得谎,谎者不得言。”金玉道子烈烈出声,星眸如日月,明明至正。
随后,便是无憾地炼了神魔,便是遗憾地斩了风虎,且杀了贵血龙凤,且落了自在天子……
麒麟法相巨大的瞳孔中,似有着流动的光辉,非是死物那般,更像是被赋予了难得的灵性,甚至就连原本人道气运凝就的龙凤,都仿佛被其所吸引,翱翔而至,摇曳翩翩。
郑景星冲刑宗元神微微颔首,按原本的计划,北疆劫争之时,是打算让金玉麒麟身死道消的,以便给北疆佛脉扣个屎盆子。
下个瞬间,于煌煌人皇大座中,郑景星抬手止住了正在主持大典的悲蝶仙尊,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这人最不喜繁文缛节,太过麻烦的环节能省则省了,既然我已然证位人皇,那剩下最重要的,便是各家天宗立下道誓,哪宗先来?”
她见识过尚家人皇执掌神威印之时的明威,也知道新晋人皇要想执掌这件灵宝的艰难,不想神威印落在这金玉麒麟的手中,却无半分生疏之形,只有煌煌神威垂天而落,耀于乾坤两间,行于众生之上。
“吾弟当证元神!”
小小的印玺应声而起,于人皇大座前轻轻向下一印,流光飞舞,整个天地骤然现出丝丝金线,气势恢宏,壮阔无比,看起来分外震撼人心。
“稍等!”
为了借人皇大典找出各家天宗的天魔暗子,他这次可以算做到了充足的准备,不仅调来了所有的神魔天命以镇压气运,还取了一桩煌煌杀器于此,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我意已决!”郑景星没有解释,已然证位人皇的他也不需要向谁解释,金玉道子抬起眸子,淡淡看向各家天宗,目光中平静而凛凛,煌煌而正正。
郑景星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开口,“既然是天宗立誓,当要庄严肃穆,至诚无悔。”
什么?一众天宗元神不由得大惊失色,不过郑景星懒得理睬,因为人道气运显化出的龙凤之形,在他证位人皇后便会逐渐消散,打铁正要趁热,夺命正要趁病。
但郑景星要当人皇,不声不响,不见波澜,轻而易举,这件明皇专御的异宝就这么理所当然地送了回来。
“我宗承……”刑宗元神正色看向四面八方,颇有感慨。
少年道人掌中多出一柄紫刃,森寒刃锋映出了晶莹骨玉,映出了凛凛眉眼,映出了未改的容颜。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指尖默默地于寒刃上抹过,似是抹去了往事于旧年,仿佛拭去了情仇藏遗憾,如同擦去了刀尖曾命悬。
众生心有魔噬,亦有慈悲,众生修之行之执之持之,
当有无上道途,亦有无尽沉沦。
郑景星面不改色,气度悠然,“有劳刑宗,能得刑宗并肩而行,并肩而战,是我之幸!”
此时正是人道气运显化最为浓烈之时,郑景星刚刚证就人皇,就敢逼着各家天宗马上立誓,也算是明心见性,斩去了荣辱之心,不愧为金玉麒麟。
郑景星的眸子中无风无浪,仿佛眉目依旧,看着天地浩大,看着逝水无情,看着众生沉浮。
劫争之中若是敌我不明,最是容易为人所陷,错过人道气运显化,郑景星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能轻易分清敌我了。
当年那个凝真四转的姜家族长,曾抬起枯槁的手臂,旋即颤抖着抓`住姜默舒的手,用尽了身死道消前最后的力气,大笑着喊了出来,
单单看这显化出的麒麟之相,竟然将龙凤之形都比下去了,何等骇人。
至于其它那些蠢货,悲蝶仙尊的眸子中不由多出一抹嘲弄之意。
“居然是神威印……人与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悲蝶仙尊幽幽叹息,语气中似是难以置信。
“遵人皇令,舍去其它诸礼,由各家天宗于此立下道誓,礼敬人皇,勾连各域气运!”她凤眉一挑,迅速作出了决断。
郑景星人皇大座身后的虚景中,似有无数山岳河川,芸芸众生正在其中劳作、征战、生息、传承……更为慑人的是,虚空颤鸣,霹雳怒发,一声震天巨响之后,巨大的麒麟法相骤然出现,身有金光异彩,炫目耀眼。
而在煌煌神威之下,一众妖王和妖将当即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好生艰难奋力撑住妖躯,这才没有当场跪了下去,便是身为凤廷贵血的玑啼,亦是银牙狠错,咬破了唇角,方才压下灵台中骤然生出的大恐怖。
九霄生涌,云涛舞转,明光皎洁,金玉在天,麒麟生嗔寒慧残,此来映鳞净河山。
“今日人皇证位,我惊天刑宗于此立下道誓……”
易皓沉为明皇之时,根本没有哪家天宗会提起神威印,仿佛大家不约而同将此桩因果给遗忘了,便是文婉儿暗篡明皇位格之前,也从没有任何元神提及请尚家暗皇归还灵宝之事。
郑景星悠悠笑笑,就如一只偷到鸡的狐狸,他当然知道更改仪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甚至没有将计划告知神魔天命和相熟的元神。
如今,终是破开了天堑途,终是应答了兄长约。
刹那间,整个天地好似微微震颤了一下,顿时有烈烈风云幻生于乾坤,浩浩荡荡,奔涌狂赴,好似九天银河决堤,煌煌之威照彻苍穹,千里东雍皆能见到神光异象。
无边杀孽狱我,即见无量光善!这样的修罗道,这样的明王心,这样的魔深执,终于也证了长生久视了么,倒真是令人意外呢……
事实也证明,似乎没有什么险阻能拦住郑景星的脚步。
风雪凛凛浑加身,逝水幽幽老故人,泼了温盏抵相欠,行来铮铮已具陈。
而前来观礼的几位妖圣,宛若摇魂荡魄,眸子中多出淡淡恐惧之意,便是第八明凰,同样玉颜微变,凤目轻轻眯起,其中更是多出了极为少见的拘谨。
惊天刑宗却甘愿于劫争中折了一尊八阶灵宝,以万雷赤锥破毁了坠霄沉香伞,更是令沉景觉僧身死道消。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轩鹏仙尊以镇宗灵宝替了金玉麒麟的杀身劫数,所以,首宗立下道誓的荣耀,惊天刑宗当之无愧。
隔得远远,姬催玉和郑景星的视线却是不约而同地撞在了一处,似山海来会,似无言喟叹,春秋将命数搓磨于无情,月色与血色皆是不可辜负。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那便由人道来共同见证吧。”
轰!
浩瀚雷霆炸响于天际,千万道雷龙电蛟浮现,青冥之中仿佛出现一阵暴戾天劫,刑责万物,威慑众生,无论是东雍中无数的凡胎俗子,还是神通蕴体的修士,心头皆是凛凛生寒。
轩鹏仙尊口中顿了一顿,语气当即变得激昂澎湃,斩钉截铁,“惊天刑宗为人族天宗,当秉承人道行`事,行之以雷霆,经天而生威,人皇且为我宗见证。”
金玉道子静静听着,轻轻点头,各家天宗皆有各自的道途,皆有各自的择持,避免于修行中生出心魔,惊天刑宗的路子便是刑于天地,照映己心。
“很好,那就开始吧。”
令他欣喜的是,麒麟终是愿慈悲垂怜,慨然担下了天地中最大的因果。
金玉道子慨然点点头,旋即缓缓摊开了右手,一枚小小的印玺出现在天地之间,落到众人的视线之中。
轩鹏仙尊原来一心想着水滴石穿,潜移默化,慢慢令这麒麟道子愿意证位人皇,他一直坚信,只有这金玉道子才是最好的人皇之选,没有之一。
“人与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明凰喟然一叹,那清丽的面容上却是浮起一个苦涩笑容。
“自是至诚,自是无悔。”闻弦歌而知雅意,轩鹏立刻明白郑景星的话不是针对他,而是说给在场所有天宗来听。
神威印本就是惊天刑宗、修醒生院、锁龙寺联手炼制,他自是清楚,人皇愈发得到人道的承认,神威印的玄奇便愈发可怖。
欺君之罪啊,不杀得人头滚滚怎么行!哪怕是圣尊之位,当然也要一视同仁,否则如何体现北疆佛脉口中的众生平等!
“那不如由我惊天刑宗开始如何?”轩鹏仙尊长声而笑,一步踏出,刹那间已是出现在巨大的金光明台之上。
悲蝶仙尊注视着道子淡定而坚定的眉眼,瞬息之间竟似失了方寸,有些惊疑不定。
那个时候,神魔未炼,剑术未成,道力不强,只能小心翼翼地遮掩身份,就为了于道途和劫争中,夺得哪怕多一分的胜机。
轩鹏仙尊正式施了一礼,郑重其事地开口,“见过郑人皇!”
无谓得了轩或冕,无谓坐了庙或殿,正要拂去尘烟,正要改得夜天,正要同去铮铮书一篇。
人道由我辈兴衰,何雄哉!
杀中自得亦自在,何快哉!
第六百八十六章 道誓问心
随着各家天宗的元神陆续出现在金台之上,慨然言誓,灼灼神通光华不断冲上云霄,千里东雍仿佛沐浴在璀璨明光的洗礼之下。
丝丝肉`眼不可见的气运之线,若有若无,彼此交织,随着一声声的道誓显得愈发绵密玄奇,似为麒麟妙相凭添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而气运凝成的麒麟妙相,那本就灵动的眸子中,更是生出了灼灼慧光,神态生动,宛然如活物。
特别是麒麟妙相周身的鳞片,更是如同一枚枚晶盈的小镜,金光盈盈,浑然一体,淡淡的烟霞笼罩其上,一眼望去,似是有着无尽的祥霭瑞霞护持,仿佛蕴着凛凛不可侵犯的意志。
这一幕落在人族修士的眼中,固然令人心生振奋,但落在观礼的妖圣和灵尊眼中,却如一件件犀利的法宝,毫不容情地轰杀而至。
“薄春灵尊,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历代人皇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第一次渊劫横刀立马,守定中原的那位,又或是二次渊劫安排各家天宗破域而出的尚家人皇,也定然没有这等威势。”
第八明凰幽幽叹息一声,语气中颇为感慨。
薄春灵尊妙`目深深,怅然望向凭虚而立的麒麟妙相,视线旋即又落向镇定自若的郑景星,心头不由多出一丝隐隐的惶恐。
“麒麟不负天地,天地当眷麒麟。”莫名地,薄春灵尊不由得呢喃出声,面容上带着悲悯的神情。
“灵尊说得不错,就如我那三姐的评价,麒麟当是本次渊劫的关键所在!
这些天宗原本深有隔阂,难以齐心,但眼下却是心甘情愿于人皇座前立下道誓,原本各域散碎的天宗气运怕是会重归于一。”第八明凰咬着樱`唇,似是颇为不甘心,“哪怕这至疯至魔的尸鬼也不例外!
以前此子为挣身求活,悍然夺了麒麟些许气运,却也知道赶紧拿因果还了,倒是知机得很。”
“修醒生院也来立誓,郑人皇不要嫌弃。”骨玉少年幽幽一笑,淡淡出声,“只可惜,从今往后,你怕是就寻不得半分清闲了。”
“说得也是,真要论起来,甚至是我理亏了几分……”郑景星那双清澈淡然的眸子中,未见半分异色,旋即微微颔首,“那说出你的道誓吧,当年易人皇信得过你,今日我也信得过你。”
姬催玉环顾了诸位圣尊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出声,
“麒麟于前,道誓于此,
“无妨,既然坐到了这人皇大座之上,此为应有之意,倒是谢过催玉关心了。”郑景星温和地笑了笑,似是整个天地都温暖了几分,“但我相信,只要我于此不曾懈怠,总会能够得偿所愿,总会令人感同身受。”
他要干什么?一众元神眼睛微眯,虽是有些好奇,却似乎从那森寒的锋刃中,感受到了生院之主的认真。
骨玉悬额的少年没有半分犹豫,语出若铮铮,声震若雷霆,“当耀夺命兵锋,当呈碎运武力,直之无前,举之无上,上决浮云,下绝退路!
圣尊之血,不足以淬其锋,劫争之厉,不足以宣其力!”
“怎么就生了这等挣命夺机的疯子……”看着缓缓迈步走向金光明台的少年道人,薄春灵尊眸子中,不禁生出深深恨意。
金玉麒麟身有皇者之威,身后庞大的麒麟妙相铮铮烈烈,金色霞光流动不休,远远一看,便令人心叹神服,生出礼敬拜服的悸动。
无论如何,此子虽是行`事疯魔,争胜夺运之事行了不少,但不得不说,如今这姬催玉还能来此立下道誓,全因拿着天子法体、妖圣尸骸、灵尊遗蜕来作了脚下的登天阶梯,当真可怖。
各宗元神当即在郑景星的面容上看到了苦笑之意,也有不少元神看向命昙宗所在,金曦之主已然神情变冷,慧目生寒,忿忿之色更是溢于慧颜,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我有森森利刃,以心为锋,以身为鞘,持之于春秋,开之以阴阳,独立而不弱日月,横行而气盛雷霆。”
东界的各位元神闻言,皆是幽幽一叹。
这狠戾疯魔的杀才,虽是挣命夺运,却是不曾欺人,易人皇看错了文婉儿,却也看对了姬催玉,命数如此颠倒迷醉,夫复何言。
皆是因为这个疯魔尸鬼,方才前后陨落了两位灵尊,实在是戮族于渊劫出世后,最难以挽回的损失。
让人意外的是,杀性尸鬼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人皇圣威,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说,同样令人心悸甚至是恐惧。
这悬骨催玉,这疯魔道子,当真有着命里不弱半分的狠意,人皇的脸面也敢扫上一扫?金曦之主的面皮也似根本未放在他的眼里。
姬催玉冷眸如定,神情未动,似是毫不意外郑景星的气度,“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你我的因果已然尽数消解,恐怕今日我已经叛离东界了。”
皆因,姬催玉的手中,赫然提着一柄紫气森森的寒刃。
诸圣的眼中,道子正与人皇互视,疯魔恰和煌煌相对……
虽是嘴上不方便承认,但诸位东界元神的心头也都清楚,若说易人皇于东界做出了何等功勋,乾纲独断留下了杀性尸鬼,必然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八明凰和薄春灵尊同时皱了皱眉头,“狂妄”二字在喉间转了又转,终是没能脱口而出。
愿为杀劫之刃,将以沸血海而染天地,将以斫寒刃而落有情。
逆我心者于乾坤显戮!
反我命者于风云行诛!”
铮铮刃鸣激荡千里东雍,森然若紫的刀光宛若一柄裂天之刃,恢宏壮阔,气象万千,滔滔劫气好似烈烈凶焰,逼`迫得四面八方的诸圣难以直视。
刹那间,天地中风云激荡,隐隐幻出透着血红的劫云,便是连璀璨天光都给遮蔽了,天地两间一片大劫临头的景象。
昂!
麒麟妙相仰天长啸与之相合,直腾霄汉,仿佛煌煌圣威铺天盖地覆压而至,又宛如汪洋血海中的定海神针,任那劫波怒啸,自是岿然不动。
莫名地,无论是元神还是妖圣,无论明凰还是灵尊,诸圣的灵台中倏地浮起一个顽固的念头,竟似挥之不去。
好一柄疯魔刃,好一个应劫身,好一
枚盈盈骨玉自血争。
……
面容沉静的骨玉少年,不急不缓,从容踏空而返,在他的身后,金玉人皇予了淡淡注视,麒麟妙相则是以烈烈长啸相送。
最是寒凉霜刃,当掀杀劫骤冷,圣位当落尊,神魔意铮铮。
渡弥仙尊悠悠一叹,眸子中的感慨俨然盖过了谐趣,作为天地中极少数知道真`相的元神,他不只一次为眼前这个温润的道子所震惊。
哪怕踏上了血海修罗的道路,却丝毫没有被扭曲了本心,似乎有一种沉静的力量蕴藏在神魔道子的心中,有所择,有所持,愿意知,愿意行。
甚至有的时候,劫宗元神都会心中暗暗生出庆幸,如此绝世的道子,幸好没有生在妖廷所圈,也幸好没有选择成为大自在天子。
于长久的岁月中,仙尊见过太多太多的英才,只有姜默舒令他生出耳目一新的感觉,那是一种鼎革天地,舍我其谁的气度。
行于风雪,饮了风雪,见了风光,斩了风光……这样的道子真的是麒麟天能孕育而出?
渡弥仙尊不禁哑然一笑,如今的他,丝毫不怀疑此方天地必然会被洗得一片清净。
“成了?”渡弥仙尊问出了刚刚生出的疑惑。
该不会……不可能吧!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劫宗元神眸子中已然生出极大的骇然,却又似有着至深的期待。
“成了!”骨玉少年微微颔首,言简意赅。
“都成了?!”仙尊只觉得仿佛有琼浆玉`液顺喉而下,浇透欢欣,泼就快意,好一个痛快了得。
“都成了!”骨玉左右晃了晃,似是有些顽皮。
渡弥仙尊的嘴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虽然坚信姜默舒一定能破开后天神魔的道途前路,但这也实在太过快了些。
八百年!这是他觉得神魔道子能证就元神的底线,只会提前,绝不可能推后。
但这才多少年?便是算上厚积薄发之前,于命昙白骨峰的潜龙百年,这才多少年?!虽说提前证位元神是意料之中,但这也提前得太多了吧!渡弥仙尊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珠子都要跌到地上,撞了个粉碎。
不仅道子自己证了元神,更关键的是,就连郑景星金玉麒麟的身份,也得到了天地的承认,对于以炼器称雄于人族各域的玄兵劫宗来说,这等奇迹简直可算颠覆了炼器一道认知。
器就是器,人就是人,只要仙藤抵达九阶之深,也会生出灵智,但劫宗元神清楚地知道,九阶仙藤依旧是器,依旧是灵宝,虽然能镇住气运,却不能得到人道的承认。
“眼下证就元神,不过是占了一些法门特殊的便宜,好在没有根基不稳……”
少年道人随口解释着,眼神却沉静地扫向了妖圣和灵尊所在,“至于那珠子,是他自己争气,倒是跟我关系不大。”
证道既快,根基还稳?法宝自己争气?劫宗元神幽怨地瞥一瞥眼前的道子,似乎觉得自己仿佛被骂了一句废物。
有些人啊,就不能去比!不然真的容易令人灵台生羞。
“既然证就元神,神通必然生出别样玄妙,或于劫中争胜有益,或于观韵存身生趣,你好好挖掘一番,必有极大收获。
不过你的一身神通大多驻于神魔,倒是令我也不禁有些好奇,到底会有何等玄奇。”
渡弥仙尊以过来人的身份,细细说着经验。
新晋的元神哪怕受人指点,也要耗费无数的心血和时光,才能稳固元神法相,同时于神通中再度映出至妙。
但对于眼前的这位神魔道子来说,元神法相本就是神魔之体,早已稳固,只需要用心挖掘神通至妙即可。
“谢过仙尊指点,好在,生出的神魔至妙还算堪用。”骨玉少年语气淡泊宁静,眼神再度冷冷扫过了一众妖圣所在,眸子中似有凛凛若冰的杀机。
成就元神后,不仅周身道力大进,便是三尊斩魂神魔亦是生出别样灵妙。
刑天斩得天魂胎光,共工斩得地魂爽灵、后羿斩得人魂幽精,几位神魔的威能已然各有精进。
比如眼下在骨玉少年的眼中,那位第八明凰周身透出的隐隐妖气,虽然也有灼灼炎意,却没有煌煌涅槃之韵,倒像是一只披了凤羽的丑鸟。
反倒是隔得不远的另一位妖圣,外形豪迈昂藏,气血深凝若渊,举动之间仿佛能搅动风云,不过,他的妖气中却似有着丝丝凤意,恢弘壮阔,似能不灭于天地,似能永续于乾坤。
人魂来映,神魔“识妖”么?少年道人森然笑笑,旋即收回了视线。
望断杀伐,便有微微风,便有明明雨,洗了朦胧月,可得天地清。
……
“继续!”
金玉道子坐在人皇大位之上,视线淡淡扫过各域天宗所在,已然有七家天宗于人皇座前,当着麒麟妙相和龙凤幻形,立下了天宗道誓。
白玉京早就移文东雍,言说神威印和纯明旨正于人道秘境中温养,尚需三载光阴,届时,尚家暗皇当会亲自护送人皇至宝前来东雍,甚至已经订好了约期。
眼下自己冷不丁掏出了神威印,当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自己已然证就人皇位格,加上神威印的加持,便可语出化天宪。
眼下东雍之地,人道气运显化出甚深至妙,欲立道誓,谎者不得言,言者不得谎,怕是已然令有些元神心头生出恐惧。
如若身为天魔暗子,这些元神自是不敢留到最后立誓,否则一旦最后才暴露身份,难以搅起浑水,必然插翅难逃。
又是一家天宗元神踏上了金光明台,慨然行了一礼,“见过郑人皇。”
“见过仙尊……”郑景星彬彬有礼,眸子的最深处却是多出了些许冷意。
很好,终是来了。
看着眼前的元神,郑景星的心头不禁幽幽一叹。
窥真魔脉破天之后,西极当时共有八家天宗。
血海魔宗、玄兵劫宗、锁龙寺、红袖香居加上命昙宗,抗住了化真妖廷和流明妖廷。
玄痕剑宗、化龙海府、碎梦楼三家驻防中原魔域,抵挡诸脉破灭天子,但其中必然有元神为天魔暗子,否则当日设陷七星金柱
,也不会有两位天子直接杀奔摇光星位。
玄痕剑宗勉强算是洗脱了嫌疑,剩下便是化龙海府、碎梦楼两宗。
之前没有问心元神的手段,虽有怀疑,却找不出那天魔暗子,今日倒是正好!
正在捉你!你可来了!
4月18日,家中有事请假,缺章明日补齐
4月18日,家中有事请假,缺章明日补齐
第六百八十七章 元神难挣
遍踏歧路,谁言愚妄,不过欲寻梦一场。
笑谈俯仰,逝水跌撞,却言荒唐讨个赏。
画朽仙尊曾经以为,哪怕金玉麒麟证位人皇,也无非就是昭告天地,抚`慰众生,直到生聚百年之后,方才会行雷霆于乾坤。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人皇即位大典还没有结束,这头麒麟便露出了森森利齿,直欲择人而噬,当真是一刻都不愿等待。
金玉道子不仅化出了麒麟妙相,还以神威印立下天宪,仿佛举办这人皇大典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证位人皇,反倒是冲着天宗道誓来的。
随着一家又一家的天宗于人皇座前言誓,于人道幻形的见证之下示诚,画朽仙尊知道,碎梦楼已经不能再等了。此时这千里之地的东雍,仿佛就是一座不断缩小的囚笼,也如一条不停收紧的绞索,令人心生无边恐惧,也令仙尊感到相较于滚滚人道的渺小和无力。
碎梦楼的神通别有玄妙,最是擅长惑人惑己,当年昌凌仙尊伪作伤于天子,便是连西极的一众元神甚至是刑天之主都给瞒过去了。
今日能否依旧瞒过金玉人皇?能否瞒过麒麟妙相?会输么?
极为罕见,画朽仙尊心中生出些许忐忑,灵台中更是浮现出深深的疑惑,似是寻不到答案,却又似答案早已在他心间。
道子煌煌坐于大座之上,在他的眸子中,清丽明光若雪若清,仿佛永远不屑于撒谎,无论面对凡生、修士,又或是长生久视的元神,皆是众生平等。
而在人皇的身后,已然有着七道灼灼金光,于璀璨天光中更显耀眼夺目,正是各家天宗所立大誓的显化。
“很好,能见证碎梦楼呈诚于天地两间,是人皇的责任,也是我的荣幸。”
平静的言语缓缓流动着,似是一汪清泉,丝毫不见其下的暗流涌动——这是元神的决断,事到临头,只能付出所有来赌上一局了。
似是响应人皇之言,庞大的麒麟妙相当即扭过了头颅,仿若一座金光交织而成的崇山峻岭活了过来,周身金鳞似是一面面的明镜,直映人心,而麒麟妙相的双眸好似两盏金灯,散发着看破一切的寒光。
沉沉的朽腐之气垂天而落,仿佛天地两间都被填满了,粘沾在郑景星的身上,覆盖了龙凤幻形,更是如泼墨一般将麒麟妙相染了个通透。
仅仅这一瞥,却是教画朽仙尊的心神顿时变得紧绷,当即向郑景星颔首行了一礼,避开了直视麒麟妙相。
这样的腐朽,是他的梦,也是天地未来可能的模样。
“前路的诱`惑是如此强大,所以为了前进,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天地为踏板,也是在所不惜。
只可惜如此明白的话语,不能当面说与麒麟!
但既然身为金玉,又证位人皇,相信郑景星你一定能理解我的选择!”
若是能瞒过去,自然是天高地阔,万籁皆欣。
由此,破开元神前路,从而踏向更加高远的境界,哪怕要以天地腐朽为代价,哪怕要以众生化灰为前提!
于道途行得又稳又快,更是直接寻到了前路,这不该是罪!
于这腐朽的梦中,踏着无量无尽的尘埃,仙尊慨然出声,说出了自己的诚,道出了自己的誓,如同握住了生死相依的剑器,仿佛取出了性命双修的法宝。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此方麒麟天真的化为了他梦中的场景,虚幻与真实相映,自梦与外景相合,他便能尝试将麒麟天摄入他的梦中。
画朽仙尊抬起眸子,看着已然化为朽尘的郑景星,正缓缓于天地中崩溃消散,淡淡出声,语出无悔。
“人皇,碎梦楼前来立下道誓!”
这是一个梦的世界,这是一幅朽的画卷。
整个东雍所在,既没了神通光华映照,也没有祥霭瑞霞护持,仿佛早就于滚滚逝水中腐蚀化朽,留下的,仅有一个空空的躯壳,供人缅怀祭奠。
画朽仙尊长长呼出一口气,卷起阵阵腐朽的尘埃,视野之中的一切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寂静,无穷无尽的朽尘遮蔽了无情天地,遮蔽了有情众生,教人不禁生出丝丝颓意,纠缠在灵台之间。
画朽仙尊很庆幸,这样的前路虽然极不容易,但到底有迹可寻,总好过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寻不得方向,找不到前路,跌跌撞撞,何等可悲。
若是实在瞒不过去,只能以梦身遁走,又或是奋起杀伐,拼个同归于尽……
同时,神通入梦,画朽仙尊眼前的诸景顿时开始扭曲,并迅速变得灰白腐败。
郑景星沉稳地笑了笑,眉边似有云鹤冲天,整个人就仿佛一枚完美的宝石镶嵌在烈烈风云中,不易其光,不改其色。
“恍然忽明,日月不过灯两盏,梦里梦外天地皆轮转,
梦美甘愿不知返,梦苦何能渡彼岸?
何为盼?何为恋?何人不向梦行远!
天地若尘埃,浮生一梦愿,此去踏汹涌不还,此去破心笼不惭,此去入纷局不怨。”
面对这样的意志,梦中早已腐朽的天地,梦中早已消散的人道,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就堕入了灭亡的深渊。
终是织了一场永枯稠浓,将一切有情无情皆来葬送。
画朽仙尊笑了笑,枯荣枯荣,不曾枯,哪来荣,若是他将此方天地合了梦中世界,便可证得永枯,亦得不朽,破开元神前路的桎梏。
这样清晰的道途前路,就算以整个麒麟天为代价,难道不应该么?
“请人皇于此见证,请人道于此见证,
我碎梦楼遵从本愿,执于道途,护得心梦!
不惜一切代价!”
随着画朽仙尊慨然出声,天地依旧一片沉沉寂寂,早已化灰的众生没有任何回应,早已消亡的人道同样沉默无言,更是没有任何人皇发出悲鸣长叹。
仿佛一切都不会有改变,永恒的腐朽不见尽头,于未来可能的天地,于仙尊执着的梦中。
画朽仙尊抬起眸子,再次看向自己织就的梦,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天地可腐朽,人道可消亡,这是难以改变的,只要滚滚逝水无情地冲刷下去,自己的梦就一定会成为现实。
已然消亡的人道,自然不可能来见证自己的道誓,虽说险之又险,这一关当是过了。
虚幻的梦中天地缓缓消散,朽尘重新被明媚天光替代,整个东雍所在,依旧有烈烈天风浩荡,依旧有祥霭瑞霞笼罩,依旧有璀璨的神通光华,正妆点着此间天地的洋洋洒洒。
金玉道子依旧坐在辉煌的大座之上,煌煌正正,自见风流尽染,宛若春山玉`面,赫然一位落入人间的玉皇。
“谢过人皇为我碎梦楼见证道誓!但有所遣,我宗必不敢辞!”
画朽仙尊再度颔首一礼,不敢对上偌大麒麟那犀利的目光,仿佛那其中有着汹涌澎湃的凶狠雷霆。
“无妨,我说过,见证天宗呈诚于天地两间,正是人皇的责任。”
郑景星淡然笑了笑,一眼看去,画朽仙尊态度温和,举动斯文优雅,丝毫没有天魔暗子的气象,怎么就偏偏选了这样的道路呢。
不过理由不重要,也没必要纠结,只要勾结天魔,只要勾结妖廷,只要勾结戮族,就是寻了取死之道,就是得了入灭因果。
郑景星看了看麒麟妙相,胸口处的一枚金鳞已然变为了灰白,甚至正在不断化灰脱落,似是正被什么腐蚀一般。
道誓不诚啊,果然有问题!
郑景星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不由挂起一抹冷笑,“碎梦楼既然勾连了诸脉破灭天子,明明清楚自己道誓不诚,但为何偏偏还来行欺瞒之事?!
可是觉得我入道还浅,所以轻易便可被愚弄欺瞒?”
森森凛凛的杀气当即冲击着画朽仙尊,令他心头一冷,仿佛九天冰河猛然砸落灵台,似乎下一刻就能将人冻僵。
下个瞬间,杀性尸鬼和轩鹏仙尊已然一左一右出现在郑景星的身侧。
紫色刀气不住吞吐,垂落万千丝绦,仿若灵蛇毒蛟般蜿蜒游走,汹涌雷霆如山如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电弧,声势惊人到了极点。
两道凶戾的目光顿时射在了画朽仙尊的道体之上,令其不能轻举妄动。
“清者自清,未曾立誓的天宗无须妄动,免得被人搅起了浑水。”
郑景星依旧显得云淡风清,淡淡出语,其中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便是碎梦楼的其它修士,我以人皇名义保证,只要经过元神问心之后,不会冤枉任何一位清白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天魔暗子。
眼下若是有人挑动行妄,格杀勿论!”
淡然无波的凛凛眉眼,缓缓扫过云中诸圣,扫过一众修士,扫过下方的东雍,仿佛泛着绝然无悔的清冷,更有着如同霜刃之上,众生平等的森寒。
画朽仙尊凝着眉眼没有说话,也没有自辩,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人皇座前。
他知道还有机会,眼下郑景星最多能证明碎梦楼道誓不诚,却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勾结天魔,极有可能是在拿话诈他。
若仅仅只是道誓不诚,最多就是囚禁于东雍之地,对于元神来说,些许困囚的岁月倒也不算什么。
画朽仙尊不由得露出苦笑,“郑人皇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我承认,碎梦楼更倾向于尚家暗皇,但其它所言就是欲加之罪了。”
“既然仙尊如此说来,那我且多问一句,仙尊来答。”郑景星的眸子中有着深邃的光芒,出言铮铮如若冰玉击铁,古井无波向得杀伐嗔深。
郑景星悍然向前几步,煌煌气质与金玉`面容之间激荡出凛凛慑人的魅力,令人顿时生出拜服之念。
“天地为证,人道当前,敢问碎梦楼可曾勾结天子,欲对天地不利,欲对众生不利,欲对西极不利?!”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巨大麒麟妙相骤然出现在道子的身后,金玉道子先是微微叹息一声,旋即面目生冷,口中吐出毫不容情的喝问。
天地两间,东雍所在,当即生出无数隐隐约约的金线,交织纠缠,仿佛一张有形无质的蛛网,将乾坤尽数贯穿笼罩,而在蛛网最中心,正是那枚小小的印玺。
如此喝问,煌煌烈烈,自有铮铮,闻之仿佛寒冰冻雪扑身而至,不仅肃杀无情,更是有着杀身无悔的烈烈英气。
最先那声叹息虽是隐约,画朽仙尊却是听了个清楚,倒是比后面那些喝问还要令他心生感慨。
叹息中所蕴含的意味,仙尊虽是明白,却也无奈。
不想轻轻放过,不想难得糊涂,要给清楚交代,要灭可能后患,虽是惋惜却依旧要行杀伐之事,这金玉人皇,已然生了烈烈杀心。
“我……”
无论画朽仙尊怎么沉入迷梦,那一丝丝的金线仿佛难以挣脱的囚笼,牢牢跟随着他的灵识,沉入一层层的梦境,提醒着他此处非是麒麟天,此处非是逍遥间,此处非是人皇前,此处非是心梦远。
那句“不是”,那声“没有”,根本没有办法脱口而出,哪怕于喉头滚沸如汤,哪怕于胸间激荡烈烈,却只能无声地消融于口中,仿佛雪狮子遇到了炽炽火,难有半分坚持。
无尽朽尘不能腐蚀金线,无穷的梦境难以隔断真实,好似千百道囚神锁链,困缚着仙尊的灵台,令其挣脱不开。
这就是人道问心之威么?画朽仙尊不由幽幽一叹,旋即又哑然笑笑,也许不仅是人道圣威,更在于麒麟煌势。
神威印在尚家人皇手中之时,何曾有这等玄妙!看来金玉麒麟得了天地之眷,得了人道之眷,当是毫无疑问!
只可惜,自己却是领悟得太晚了,不仅自己落入了陷阱,还连累了昌凌,他若是不想身死便只能叛逃。
无时无空,无真无幻,说不清是劫气昏沉还是得了清明,画朽仙尊长长叹息一声,停下了入梦神通,眼前的景象逐渐褪去了腐朽,恢复了明亮。
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只可惜,眼下,这个梦却是无法延续下去了,终是要醒来。
“郑人皇不若退得远一些,我既然证道元神,于天地悠然前行,绝然不可能选择自行道化,还得借哪位的手来寻个兵解体面。”
画朽仙尊向着郑景星正色拱手一礼,旋即淡淡看向轩鹏仙尊和杀性尸鬼,“不过我大梦已碎,前路已绝,当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
“玉石俱焚?仙尊倒是会挑人,那便由我来送你一程,却也无妨。”姬催玉冷笑一声,轻轻弹了弹指甲,当即铮铮作响。
额间骨玉更是映出紫气森森的锐芒,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他对面,画朽仙尊的道体猛然爆发出一阵腐败灰气,顿时将整个金玉明台腐蚀了个干净。
人道气运都能腐蚀朽坏?云界中的诸圣不由得眉头一皱,画朽证出的前路恐怕不简单啊,这杀性尸鬼虽然凶威烈烈,不见得就能抵挡得住。 第六百八十八章 劫中弃梦
对美景,不妨行乐,况遗憾,妆点杀夺,
愿着,望着,向花时醉,杀伐独酌。
何言人间梦不在,恰如飞鸟倦知还,欲说,不得,满怀寥落,
斩不破……
神通映心,元神有梦,道子有执,将东雍的云界之上渲染得森森可怖,正是要杀个身死道消,正是要拼个同归于尽。
铮铮刃鸣不绝于耳,惊天而起,仿佛万道毒蛇怨蛟破渊而出,漫空肆虐游走。无穷无尽的腐朽之气,却在云界之上织出了一个灰白的世界,令人望而生悸。
腐朽灰气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脸庞,冷漠地看了诸圣一眼,旋即俯视着整个东雍,眸子中颇有感慨之意,最后视线落回到对面那骨玉悬额的少年身上,仿佛看到了一只凶戾到极至的恶鬼。
不过虽是凶戾,却也明艳绝世。
在画朽仙尊看来,金玉麒麟和疯魔尸鬼都太过耀眼了。
一个惊雷落地捭阖玄黄,一个以身作刃狠掀劫浪,
一个傲来无双巍坐明堂,一个自堕魍魉自讨命赏。
但自己和他二人又何曾有着区别?
铮!
道子每踏出一步,云界之上的劫气便多出一分,仿佛于生死的大恐怖之中,那含苞欲放的明花,呈了袅袅春盛,似了烟雨断魂,斟了方寸骤冷,携了滚滚杀尘。
双英尚且如此,杀性尸鬼和金玉麒麟又如何能够例外,自己今日虽是难逃一死,但至少可以埋下一颗种子,令杀性尸鬼和金玉麒麟必然生出劫争的种子。
看着杀性尸鬼骤然发亮的眸子,画朽仙尊幽幽一笑,很好,正是要这样,对方显露出最强的姿态,才能让自己看清楚,这个杀性尸鬼到底气量如何,是否足以与金玉麒麟为敌。
不管千里或万里,甘愿于此赴身,甘愿作一归人,来添一道深浅血痕。
好在,自己已然斩魂后羿,成了货真价实的元神,道力大进,不然光凭姬催玉显露出的手段,怕是还没有办法落下对面。
待这粒种子发芽,饮下了天地中的光风雨露,必然化为一座生死桥,足以让尸鬼和麒麟分立两边,既分高下亦分生死,以报今日破梦之仇。
“仙尊,我来杀你……”
自己道途之顺,丝毫不弱于金玉麒麟,安安稳稳便证了金丹天人,随后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山巅之顶,最终一跃而成元神。
本是一般神仙人,同可拂袖三千尘,为何要来坏自己的好事?
呼呼呼……
双英相争,必有折损,刑天之主和无间佛母皆为绝代道子,也是好不容易才解开了彼此因果,但哪怕以姜默舒之能,命昙宗也失了两座神魔峰。
姬催玉悠悠笑了笑,语气轻柔,浑身疯魔杀性已然消失得涓滴不剩,脚步不轻不重,走得不快不慢。
画朽仙尊当即一惊,无穷无尽灰白之气潮涌而起,翻翻涌涌,烟罩溟濛,茫茫一片灰气之中,仿佛乾坤被主宰的未来,注定陨落腐朽。
仿佛眸有星辰,好似恼烟撩露,留人须臾得渡,执炬凛凛间,欲得生死一顾,携手白刃好上路。
骨玉少年扯了扯嘴角,果然,若是手中没有几分过人手段,如何敢去勾连大自在天子!各脉天子眼高于顶,若是神通手段弱了一些,只会被天子视作沉沦天地的工具,而不是值得投资的种子。
妖族战身法?!
骨玉映着少年淡然眉眼,映着少年手中紫刃,仿佛初雪落了星眸,仿佛赤足踏寒冰而走,抛得生死换不朽,袖着蛇口且来赴了春秋。
即便道途如此之顺,自己却也没有生出半分骄狂之心,就如这杀性尸鬼,当杀则杀,当避则避,当舍则舍,当抢则抢。
道子执着紫刃,慨然而上,脚下已然出现一条森森血路,其血玄黄,幽幽杀语充盈天地,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一柄紫色的霜刃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少年的手中,凛凛劫气顿时令得云界之上都变得肃冷了几分,仿佛霜雪为冢,欲杀劫终,来斩一梦,来染一红。
灰白朽气化为巨大的漩涡,不时就有道道朽气匹练似的卷出,横空乱劈,触者皆溃,触者皆朽,便是紫色刀气森然凌厉,能将之一一斩破,却也难免被朽气所沾,旋即变得迟滞而沉重,最后消散在那片灰白的腐朽之中,归于无形。
铮!铮!铮!
铮鸣声有节奏响彻在天地两间,同时还有少年道人无情而又淡然的述说,“仙尊,我来杀你!不得自在当有愁,入劫中,更何求……”
少年道人眸光生冷,嘴角似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语气中颇有嘲讽之意。
仿佛洪荒巨兽一般的灰白雾气悍然将姬催玉卷了进去,漫天的腐朽蚀气狂飙,凌`乱飘摇,宛若天地沉沦堕落。
仿佛道道琼波撞在了坚固的礁石上,碎了琳琅玉,催了春秋命,最终潮起潮落后,礁石依旧屹立在那里,道子依旧踏着血路在前行。
神通既是映心,神通也是较力,便是画朽仙尊破开了无上前路,但眼下这一刻,却是还没有将之化为斗法劫争的实力。
当杀则杀,当斩则斩,既然碎梦楼勾结天子算计在前,那被隐瞒身份斩落于此,也算因果来还。
骨玉映着少年,映着元神,似是映出了光怪陆离,似是映出了铮铮烈烈,似是映出了快意与不甘。
姬催玉笑了笑,第二元神悍然映心神魔,证就了人皇位格,倒是把自己这个本体给比下去了,这样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仙尊,我来杀你!登天楼,渡海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难得证了元神,正要试一试道力通透的手段,之前只有金丹天人的位格,本体道力着实太弱,只能爆发不敢久战,倒是有些委屈两柄杀劫之剑了!感受着道体内澎湃汹涌的道力,感受着漫天飞快凝实的杀韵,少年道人的眸光愈发凛然。
众生平等,圣尊可长生久视,自然是更加平等,好在悠悠逝水给不了的公平,铮铮杀伐可以给。
“仙尊,我来杀你!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才虽纵横,心却沉垢,当有劫煎命寿……”
漫天杀韵殷`红如血,映着骨玉少年脚下的玄黄之色,更得彼此成趣,有一人提着森寒紫刃,没有快一步,没有慢一步,已然走到了沉沉灰白雾气的最深处。
灰白朽气已然逼到了道子身外三尺,还在剧烈地腐蚀着森然杀韵,而十步之距,就是画朽仙尊的元神凭依。
画朽仙尊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此杀性,如此疯魔,果然够资格和金玉麒麟叫板,也值得自己种下这粒种子。
仙尊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谋划一定会实现,因为这位骨玉悬额、执着紫刃的道子,一定会收下他的馈赠,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杀身夺运的尸鬼,自己所给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此为朽气的最深处,也只有你敢拼着自身陨落来悍然斩我,换句话说,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却没有任何人能窥探到此间的秘密。”
仙尊没有半分即将入灭前的恐惧,脸上倒是多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向尸鬼的目光中多出了难得的欣赏,仿佛看到了无光深渊之中,生出了至毒至狠的蛟龙。
既然姬催玉证明了自己的气量,那就值得自己的馈赠了。
刹那之间,灰白朽气,倏地一缩,化为了云界下方东雍的形状,借着梦实交错,隔绝了蚀气内外,也隔绝了诸圣的目光。
“还有几步路的功夫,仙尊倒也不需急,快了……”
姬催玉眸子中古井无波,当即又向前走了一步,刃上的紫光愈发灼灼,凛凛生寒,刺得人难以直视,不过,周身紫劫杀韵又被蚀得薄了几分。
便是他亦不得不承认,画朽仙尊这梦中朽界的大神通,本质极高,不过似乎缺失了一部分未曾补全,否则他怕是要尽起斩魂神魔,才能将之打破。
“那我长话短说,这片朽气是我织就的梦,若是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它代表了破开元神桎梏的前路,我敢保证,天地中仅此一物。”画朽仙尊将手一摊,瞬息之间,所有灰白朽蚀之中似乎有什么被抽离了,旋即一枚灰白的珠子出现在他的掌中,生出盈盈无暇的神光。
姬催玉眼睛不由微微眯起,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梦,令人不由自主就想投身其中,成为梦的主宰。
“东西委实不错,代价呢?”少年道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踏前一步,手中凝聚的紫色劫杀之气愈发璀璨,仿佛已然积蓄到了极致。
仙尊没有躲,也没有退,对上姬催玉杀机凛凛的眸子,他轻轻的摇摇头,“没有代价,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得到,或者说,无论你杀不杀我,这东西都会给你。”
下个瞬间,那枚灰白的珠子向着姬催玉飞了过去,仿佛有着至深的灵性,投向了它的下一任主人。
“不需要灵石来买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看着悬浮在杀韵外的梦珠,姬催玉的眸中泛起复杂明光,同时说出了修行界中往往被人忽视的道理。
“谁让你有这个资格呢。”
画朽仙尊露出一丝笑意,指了指梦珠,慨然说道,“只需将麒麟天堕落成朽,与之梦实相合,便可成就妙道,所以我才会和破灭一道的天子合作,能被金玉麒麟识破,实在是非战之罪。
不过既然我注定身死道消于此,又是你来送我入灭,这个梦便与你有缘,你此生所求,不就是将所有人甩在身后么?这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一阵明悟出现在少年道人心头,怪不得总是感觉这道大神通缺失一半,原来是真的不全,原来破开元神前路的可能确实存在。
第一次见到有元神能推演道途抵达如此甚深之镜,当真令他颇为好奇。
也令他想起了每次欲邀神魔入世,勾绘神魔真形的心神耗费,不由得喟然一叹,都不容易!既然如此,今日当为仙尊行了解脱。
手中的紫刃已然愈发晶盈,骨玉少年的脚步也似轻快了几分。
姬催玉笑了笑,神情古怪地瞥了瞥画朽仙尊,又看了看朽梦珠,语气很是复杂,“我若是拿了此物,必然和郑景星势同水火!”
“有了这等至道之途,难道疯魔尸鬼还会怕金玉麒麟?”画朽仙尊似是窥破人心一般,言之凿凿。
没有人能拒绝无上前路,他做不到,其它元神也做不到,姬催玉向来以杀身夺运著称,怎么可能会拒绝。
“我自是不怕郑景星!”
姬催玉微微摇了摇头,眸光中却多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仙尊当是认识刑天之主的,但他曾说过的一句话,可能仙尊并不清楚。
他说过,后天神魔最大的秘密,便是后天神魔可以被祭炼而出,而不是怎么被祭炼而出。”
什么意思?画朽仙尊眸子微缩,似是不能理解疯魔尸鬼这句话的意有所指。
一道紫色刀气猛然从姬催玉手中斩出,当即斩到了梦珠之上,刹那间,森然劫气将那团至朽的梦紧紧裹住,不断消磨。
画朽仙尊勃然色变,猛地瞪向姬催玉,视线中有着深深的疑惑,似是完全看不懂杀性尸鬼在做什么?这可是天地中最清晰的道途前路,甚至没有之一。
二者的视线对上了,道子的眸子中有着淡淡的不屑,而元神的神情中则是多出一抹惶恐。
“仙尊,我并不稀罕这个梦,就像刚刚所说,破开元神道途最大的秘密,便是在于元神道途可以被破开,而不是怎么破开!”
姬催玉眸子中森然的光几乎令仙尊不敢直视,“或许仙尊觉得我是在诳语,但其实不瞒你说,这样的道路,我舍弃了不下一次。”
“不可能!”画朽仙尊生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姬催玉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骨玉见证,他并没有于画朽仙尊身死道消之前行欺瞒之事,给了一位元神最后的体面。
兜率火加上先天一气元胎,这般能破开元神桎梏的道路,他确实拒绝了不止一次。
“没什么不可能!前路在我脚下的血中,却不在你梦中的朽处。”骨玉悬额的少年已然走到了仙尊身前,毫不犹豫地挥出紫剑,一斩而下,旋即幽幽出语,
“仙尊,我来杀你!
道随白云起,修似青溪流,出海月不悔,归山云难旧,
碎梦亦难酬……” 第六百八十九章 神魔来誓
东雍上空,突来的风暴骤然而至,却又飞快地消散了,换来的却是诸位圣尊惊叹的喧哗。
骨玉悬额的少年提着紫气森森的寒刃踏入了朽气,又古井无波地踏了出来,凛凛扫视了所有圣尊一圈,幽幽出语,“想玉石俱焚?劫争之中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我伤得不轻,但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骨玉之下,那双眼睛清丽而无情,淡漠又危险,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画朽仙尊神通不俗,不知姬宗主的道体可有大碍?”郑景星微微颔首示意,旋即关切地开口。
姬催玉沉默了一会,随后冷冷笑了笑,森然的话回荡在云界之下,“郑人皇,我懒得隐瞒,梦中朽界的大神通可以破开元神桎梏,故而必然会有人以此挑拨你我。
我最烦这等事,所以神通种子已被我消磨掉了,信与不信,皆在你!”
话音刚落,整个云界之上顿时安静下来,诸位圣尊当即神情复杂地看向姬催玉,情不自禁地思索起来,也有一些元神转而看向人皇。
“无妨,我刚才说过,易人皇信得过你,我也信得过你,画朽仙尊的因果就此作罢。”郑景星淡然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好生大气!不愧为麒麟,不愧为人皇!
诸位圣尊暗自点头,既然人皇当众如此说了,那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追究梦中朽界,也许尸鬼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主动表明了此事。
第八明凰抬起螓首,看着姬催玉遁走的方向,微微摇头,“能让尸鬼特意解释一番,可见那梦中朽界的神通种子一定非同小可。”
……
看了看已然逐渐消散的朽气所在,郑景星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那些于劫数中逝去的,那些于天地中耀眼的,谁不是托来寄此身,谁不是命里挣一挣,不过是染了红尘,不过是洗了俗身。
“必然如此,当然此事也瞒不了多久,碎梦楼的昌凌一定会将其中因果宣扬各域,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薄春灵尊点点头,语气中甚至多出一抹期待。
第八明凰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想的还要更加深远一些,就她眼下在这人皇大典上的所见,足以令她忧心忡忡。
玄痕剑宗的拙愚仙尊和化龙海府的玄岳仙尊当即接下了喻令。
汹汹劫数,所缘而起,也许仅仅是修士灵台中的一念之差。
幽幽的叹息自第八明凰口中吐出,薄春灵尊立于明凰身侧,神色中同样满是遗憾。
正所谓怀璧有罪,面对破开元神桎梏的诱`惑,哪怕身为人皇的郑景星不会觊觎,难道其它元神就不会生出别样心思?
她敢断言,梦中朽界的种子一定就在姬催玉的身上,恐怕养伤是假,急着回宗门所在炼化神通才是真。
无论元神昌凌是叛逃妖廷,还是叛逃天魔,两宗皆有足够的耐心和决断,只有一方身死道消,才能了断。
“既然话已说清,那我先去养伤,就不参加后面的环节了。”姬催玉点点头,旋即向着修醒生院的方向化光而去,似是有些急不可待。
“碎梦楼勾结大自在天子,元神画朽已然身死道消,至于元神昌凌的因果,便由玄痕剑宗和化龙海府前往了结。”沉默了几息,人皇语出如山,打破了云界上的沉静。
“谢过人皇!”
各位灵尊已然达成一致,尸鬼杀身夺运,恐怕正是戮族崛起的克星,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离间金玉麒麟和杀性尸鬼的机会。
画朽仙尊的身份被识破之后,其它的掩饰便没有了意义,当年诸脉破灭天子毁界西极的因果已然清晰,玄痕剑宗陨落了一位元神,化龙海府被毁了镇宗灵宝,皆是要讨回来。
“可惜是金玉麒麟为人皇……”
天宗的因果一旦连绵下去,甚至会贯穿数千年的春秋,将无数修士卷入其中,有的道子会脱颖而出,有的道子则会被劫数波及,从此踏上不一样的道途。
至于那神通种子,真的毁了么?
不少元神眉眼一凝,已然将不该有的念头斩消于灵台中。
“当奉人皇喻令!”
“唉”
疯魔尸鬼就像一把森寒锋利的凶刀,凛凛锋芒刺得人不敢直视,更是生人勿近,以至无人敢御,而如今郑景星为人皇,信人不疑,却是能御使这柄疯魔之刃了。
一柄伤人伤己的疯刀,和人皇手中挥剑决浮云的利刃,哪一种对妖廷更有威胁简直不言自明。
甚至莫名地,第八明凰想到了当年的迦云真和翼化鸿,就如最锋利的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剑修,尸鬼和麒麟的纠缠也会如风与云的际会,令得天地变色么?
这样的思考甚至令第八明凰不禁灵台簌簌,心生寒意。
“薄春,待人皇大典结束,我会请阴络妖皇和阳图妖皇前去戮地拜访各位灵尊……”沉默了一会,第八明凰轻轻开口。
“明凰客气了,固所愿也,我戮地必然竭诚相待。”薄春灵尊颔首答应。
东界的人皇已然开始汇聚天宗实力,更是在一一斩断人族各域的后患,面对这样的麒麟,妖廷和戮族联手自是应有之义,而且越快越好。
明凰和灵尊的眼中,又有天宗踏上了金玉明台,于人皇座前铮铮言誓。
气氛较之前几家天宗的立誓,似乎更显庄严肃穆,仿佛不知不觉之间,人皇的威严已然更加深入人心。
而与之相对的,观礼的各位妖将和妖王则是显得神色颓丧,面若死灰,哪怕各位妖圣,同样也是面色沉凝若水,难以寻到丝毫笑容。
人族刚刚陨落了一位元神,折损了一家天宗,按理说实力有损,但这样的事实却仿佛狠狠刺了所有观礼妖族一剑,何等痛心疾首,何等诛心夺魂。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第八明凰幽幽一叹。
“正是如此,前有双英,后有麒麟和尸鬼,于这些绝世的人族道子身上,妖廷和戮族真的吃了太多亏了。”薄春灵尊看着金玉明台上的麒麟道子,语气中很是嫉妒。
戮族哪怕得了天地之眷,这样的绝世英才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何等悲凉……
……
天宗于誓,当呈真言,不知不觉之间,大多数天宗已然呈诚于人皇座前,煌煌正正,肃穆庄严。
当空弥弥光,飘然乘云气,染就一天金鳞意,玉宇琼楼,龙凤来去,换了流光呈金碧,长风啸天地。
没有立下道誓的天宗已然越来越少,有的元神骤然发现一个奇怪的情况,略微掐指一算,当即眼中一亮,甚至神色中都多出隐隐的期待之色。
不少反应过来的仙尊,眸子中当即生出淡淡谐趣,暗暗观察着周遭的其它元神,似要看看哪个会最后才醒悟过来。
而醒悟过来的元神也不多嘴,只是打着哈哈,自然而然地融入到另一边的阵营,极有默契地看着剩下那些继续懵懂的元神,且当看个笑话。
于长生久视的道途之中,元神如此聚在一起,还能开开小玩笑的机会,其实并不太多。
“怎么命昙宗还没有上前立誓,不应该啊!”终于有仙尊嘟囔了一句,瞬间引来了好些元神又好气又好笑的瞪视。
刹那间,那位元神猛然反应过来,看着周遭好几位元神面容上一副“没得玩了”的表情,不由得苦笑着耸了耸肩膀。
一语惊醒梦中人,仿佛一点火星落到了雷珠中,瞬间搅起了各家元神的激烈讨论。
显而易见,若要论因果,命昙宗便是第一个于人皇座前立下道誓,也不奇怪,偏偏到了眼下还没有上前立誓,那只能说明,比起身为命昙代宗主的金曦之主,还有更为合适的人选,可于人皇座前立下道誓。
刑天之主的伤势已然恢复了?想到这里,一众元神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倒是渡弥仙尊看着小声议论的其他元神,不禁莞尔一笑,元神与元神是不一样的,既然不知天地至秘,那等会儿有些人少不得要眼珠子跌落一地。
知不知道后天神魔一道破开元神天堑何等骇人?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哪家天宗前来立誓?”金玉麒麟声出如雷,响彻天地两间。
“命昙宗且来示诚!”
悠然之音煌煌而至,直如大道纶音,也如神魔怒喝,整个东雍上空顿时弥漫起烈烈神魔道韵,令人为之颤栗。
下个瞬间,云界之上的青冥当即被撕开了一道裂缝,轰烈巨震中,百丈高大的神魔真形悍然落到了天地之中,森森怒睛仿若宝石,炯炯有神,战躯之外似有水火风雷之声,凶悍战勇的气息当即席卷四方。
而在昂藏神魔的肩头,正立着一位儒雅道子,温润地笑了笑。
真的是刑天之主?!
刹那之间,整个东雍下方当即爆发出冲霄惊天的欢呼之声,甚至所有凡人的呐喊汇聚到一处,还要盖过了一众修士的惊叹。
便是云界中各位元神,同样皆是抚掌大笑,神色中多出极为欣喜之意。
哪怕刑天已成为先天神魔,更是归了东界生院,但刑天之主就是刑天之主!无论妖圣还是天子,无论元神还是灵尊,对此无不认可。
命中带了缄默挣,且唤神魔行劫争,破天漏得明光来,来去征伐血为赠。
“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为鬼神宗!”
烈烈的神魔真言,呈于天地两间,不少人闻之已然潸然泪下,似为神魔见证,似为道子洗尘,似为人道喝彩,似为天地庆幸。
后羿神魔仰天长啸,似是欢呼终是能于麒麟天中肆意纵横。
可为自意,怀刃去战春秋,可行天地,挽弦去落凤秀。
“见过各位,姜默舒有礼了。”
神魔傲然而立,口中烈烈出声,好似天雷炸响,激荡得风云生变,似有行威天地的恐怖,令人心生凛凛之意。
“见过各位,姜默舒有礼了。”
温润道子淡然笑笑,仿佛春风拂过桃雪,染了人世的红尘,又如藏了锋的剑,颇有古朴君子之态。
诸位元神猛然眨了眨眼,已然被震惊于当场,似是不能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听到的。
难道是……
“元神显化啊……老夫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元神显化,还是以后天神魔之姿显化元神!”渡弥仙尊喟然一叹,眸子中的笑意已然没有半分隐藏。
“这就破开了?”锁龙觉僧手中的念珠都快要被捏碎了,脸色更是大变,“默舒证了元神了?”
“神魔驻魂,道体凝韵,不然呢……”渡弥仙尊哈哈大笑,目光紧紧盯在道子身上,似是有着极深的感慨。
绝世的道子啊!
天地中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没有尸鬼,也没有佛母,更没有麒麟……
有的只有眼前这位铮铮烈烈的道子,泼真血来净天地,踏神魔来行杀伐。
温润道子和后羿神魔同时落到了金光明台之上,就仿佛不会崩塌的山,就好似永不停歇的海。
“姜宗主,有礼了,恭喜破开前路!”金玉麒麟淡然一笑。
“不过是机缘巧合,人皇辛苦才是!”温润道子微微颔首。
姜默舒转过身,环视了云界中的诸位元神,又将视线转向了云界下的东雍,眼神中清澈无比,全然没有半分区别和异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出声,神魔怒喝同时响彻于天地之间,铮铮烈烈,若玉珠落落,若灿灿生莲,
“我命昙执后天神魔,当令天地阔绝,当令己心如愿。”
姜默舒淡然看了一眼诸位妖圣和灵尊所在,眸子中无风无浪,却有凛凛冰寒,“这天地曾经是我们的,以后也必然是我们的。
神魔来挡乾坤殇,神魔且来震八方,神魔当惩天地罪,神魔且来执一光。”
“总有人当明耀得如英如雄……”
儒雅道子指了指端坐于人皇大座上的麒麟,旋即自嘲得笑了笑,“也总有人需沉默得震耳欲聋!”
“后天神魔,乃是映心呈诚,请人道见证,请人皇见证,
行去泼血洗天地,御得神魔杀伐起,烂漫不过乾坤战,今朝放鹤且冲天。”
轰!
麒麟妙相转过身来,傲立人皇身后,仰天长啸,
悍勇神魔握拳以应,烈烈天地之间,怒喝冲霄。
“来战!” 第六百九十章 天魔来鉴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神魔之姿,但无论是龙下渊还是公孙有常,依旧被其烈烈战韵摄住了心神。
特别是见到命昙宗主径直走到他二人的身边,龙下渊已然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也发现,这传说中的刑天之主,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刚正古板。
姜默舒穿着的不过一件普通青衫,一看就不是法宝或灵器,发须虽是整理得干干净净,但修得极短,不像个修士,倒像一个欲要了断俗缘的沙弥。
唯有那温润的眉眼,却蕴有灼灼精光,好似万事浑不放在心上,却是自有择持,轻易不会放弃。
“你是下渊吧,如今的命昙宗难进难出,修行上说不得要吃些苦头,不过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也很高兴。”姜默舒的目光扫过天地中最后一头真龙,笑容中很是温和,仿佛一湖静水,又似一方暖玉,于沉静中有一种不移不易的力量。
龙下渊当即一个激灵,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却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刑天仙尊,为什么……”
话刚刚出口,却见姜默舒面容上带着微笑,随意摆了摆手,飞快打断了龙下渊的话,“你该叫我宗主,或者唤我为默舒也行,只要你自己不在意的话。”
“这样啊……”龙下渊嗫嚅着嘴唇,犹豫了几息,终是怀着忐忑换了称呼,“宗主……”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温润道子似乎也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不过一想到刑天之主入道之后的烈烈杀伐,似乎又有一些矛盾。
“我真的可以不用死嘛?”龙下渊抬起小`脸,很是认真地开口。
这样的机会,不仅是你们,命昙也曾给过其它人……”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郑归辰放不开窥真魔皇的身份,但龙下渊却只想做一个人,那便努力做一个人吧。
“可是妖廷的觊觎怎么办?”面对各位妖圣和第八明凰射过来的锐利目光,龙下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麒麟证位人皇,宗主斗法无双,有常也在人族天宗修行,我才不会偏离人道呢,想都别想!”
龙下渊捏着小拳头挥了挥,神色中极为坚定,旋即还觉得态度不够真诚,当即扯了扯公孙有常的袖口,“有常,你以后走先天神魔的路子,我走后天神魔的路子,到时先天后天相合,麒麟天所在大可去得,管他天魔还是妖族,又或是对你不好的戮族,统统打个落花流水。
“下渊心头不踏实,他有龙血在身,必然会引来妖廷关注甚至是抢夺,他想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这样不是最简单的么?”公孙有常平静地开口了,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似是看出了天地中最后一头真龙的疑惑,姜默舒轻轻笑了笑,“不用急,命昙宗的诚意,我的承诺,下渊可以在日久天长中慢慢体会。”
就是如此简单的理由么?龙下渊不由得将信将疑。
“当然,在你入道之前,命昙宗会予你庇护,但若是入道之后外出历练,多少会有一些难测风险,即便宗里有心看顾,但毕竟鞭长莫及,若是死了可怨不得别人……”姜默舒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松地开口。
不是夺身盗器的天魔,不是吃人掠慧的妖族,也不是堕欲浑性的戮族,天地自然该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也该有你们的前路道途。
便是龙下渊自己都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他还能好端端地活着,还可以入命昙宗修行。
“我不是问这个啦!”龙下渊不由得白了自家宗主一眼,用力搓了搓小`脸蛋,不知该怎么来开口,总不好直接问对面为什么不绝了可能的后患。
姜默舒望着明媚的天光,随意地笑了笑,“只要你和有常不偏离人道,我一定护得住你们,但若是有一天你们偏离了人道,恐怕便会由我踏着神魔来斩掉你们……”
若论天地之中,哪位仙尊最容不得龙凤贵血,唯有眼前这位刑天之主,以一个龙家子弟的性命为代价,来将龙脉断绝,无论如何来看都是最好的选择。
“无妨,只要我在,只要神魔立在天地,迦云真便夺不走你,各大妖廷同样无法抢回龙血。”
龙下渊一把捂住了好朋友的嘴巴,旋即偷偷瞥了瞥神魔道子,暗中幽幽叹了口气。
统统!我说的!”
不顾两个童子诧异的目光,姜默舒伸手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接着指了指某个方位,那里正是一众观礼的妖圣和灵尊,旋即淡然说道,“因为你们无悔选了做人,那在我的眼中,已然就是人了。
修行于枯荣,踏足于天地,炼心于生死……
明明是杀机凛凛的话,明明是挑明背叛的后果,落到龙下渊的耳中,反而令他心头的惴惴不安渐渐消散。
其它的风风雨雨,自有一众神魔踏前挡之,不值一提。
“好,一言为定!”公孙有常轻轻点着头,面容上无风无浪,眸子中的神色却是极为认真。
“恐怕不行哦……”姜默舒莞尔一笑,诚心纠正,似乎存着一丝争锋相对的味道。
咦?!两个童子当即抬起了小`脸,满头雾水。
姜默舒目有深意地看了看正在主持人皇大典的悲蝶仙尊,面容逐渐变得淡然生冷,“先天神魔和后天神魔,恐怕马上就要做过劫争,分出胜负,决出高下,了断生死。”
……
日月星三光垂天而落,柔柔洒在身上,却好似没有任何温度。
天风烈烈,仿佛无穷无尽的冰刀霜剑,狠狠斩在第八明凰的妖躯之上,令她只感到遍体生寒。
刑天之主证了元神?!
回想刚刚那位傲然昂立天地的后羿神魔,眸子中那森然发冷的寒光,第八明凰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就是一个不曾醒来的噩梦。
而当看到姜默舒走到了两个童子的身前,明凰只觉得周身妖气都似有些不稳。
“第八明凰,若是现在就走,还有一线生机。”
薄春灵尊轻轻提醒道,“人皇道誓未曾完结,刑天之主当会顾忌一分金玉麒麟的颜面,若是现在就走,他不见得会追,便可逃出生天。”
明凰似乎有些意动,不过沉默着思虑几息,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眸子中已然多出一抹坚定,深邃若星辰,清丽若冰雪。
“怕是不能走,眼下既然身在东雍,又是观礼嘉宾的身份,姜默舒还会给一分体面,若是惊慌失措被惊出了东雍,那才是生死皆在神魔箭下。”明凰平静地开口。
“倒也有些道理……”薄春灵尊微微颔首,事关对方生死,如何抉择皆由明凰自己来定,她也是出于结盟需要,方才出声提醒。
灵尊看向那铮铮烈烈的神魔道子,落入眼帘的,是他正和两个童子谈笑风生。
其中一个正是龙家的龙下渊,而另一个则是戮族的气运童子,名为公孙有常,代表着一位灵尊的气运。
这样的刑天之主,仿佛褪去了神魔道子的光环,就如一个不能入道的凡人青年,正向自家未曾长大的弟弟,言说着今日又挑了几担土石,又赚了多少工钱……
罢了,一个气运童子而已,再有一甲子岁月,当能重新选生培育而出,若是费了面皮去讨要,倒是反而失了戮族的面皮和气量,徒生因果。
至少损失远小于妖廷!灵尊当然清楚,既然谋划龙下渊失利,所受的损失足以令一众妖圣捶胸顿足。
第八明凰正盯着神魔道子的一举一动,目光灼灼若火,同时也无奈地看着龙下渊,这点距离似是伸手便可触及,却又似远在天际。
一个明悟出现在她的心头,金鳞落到了刑天之主的手上,或许,就真的就回不到妖廷了。
她身为真正明凰的伪身,本身也有圣尊之位,无论人族还是妖族,英才也见过不少,于神通玄妙上更算得上见多识广,但如此铮铮烈烈的道子,如此克制妖族的后羿神魔,却是闻所未闻。
人族天宗众多,这刑天之主哪怕去修剑道,哪怕去证蛊道……皆是大好前路,怎么偏偏却走了后天神魔的路子。
罢了,且以这副妖躯来掩护真正的明凰,且以这条性命来赌上一支落凤箭。
“你等真凤困陷于后羿箭下,我等灵尊却深恼尸鬼斩戮族之运,来补他命……”
薄春灵尊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中多出丝丝怅然,“大家皆是陷在了渊劫之中,都想挣开束缚,都想破开前路,只怪人族这些道子实在太过妖孽,搅动着森然杀劫。
说起来,可能不仅你我如此同样的想法,照我看,那些大自在天子,眼下怕也是难得悠然自在了。”
“只希望这是人族气运的回光返照吧。”第八明凰的玉颜上似是有着深深的期盼,喟然一叹,“不过戮族还需再壮大一些,才能多抢几分人族之运。”
若是那些灵尊能消化,明凰恨不得请阴络和阳图各自为戮族让出一域之地,不过戮族眼下的底蕴终是太浅,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孕育打磨。
如此一来,在戮族能与金玉麒麟分庭抗礼之前,还是需要阴络妖廷和阳图妖廷来顶`住人族天宗的压力。
第八明凰抬起凤目,正好对上了姜默舒直视过来的凛凛视线。
她知道对方已然生出了杀机,这令她遍体生寒却又于灵台中生出一抹庆幸。
长生久视若是就这么终结于此,倒也不算什么,何况是死在刑天之主手中,更何况是陨落于落凤箭之下。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应一诺,死得其所,当贺!
……
人皇大座身后的明光已然越来越多,显得愈发晶莹剔透,仿佛孔雀翎羽耀艳于天地两间,璀璨夺目,幻丽绝伦。
悲蝶仙尊面容平静地主持着人皇大典,没有丝毫急迫,也没有半分焦灼,仿佛已然陨落的画朽仙尊不过是一个笑话。
蝴蝶若想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少不得要超越自己的极限,或是迎着漫天风雪,飘然飞向空旷的它处天地,或是进退之间无所谓被怪罪,被诟病。
先天弗违,后天不老,不过是阴阳划分黑白面,不过是灵池生出并蒂莲,不过是踏上了不一样的路途远。
她与刑天之主,不过是各为所执,各呈其诚,一个夺了先天,一个炼了后天。
乾坤间,杀心光照一灯燃,寸石妄求于补天,当是应了他的愿……
芳春惟见蝶翩跹,踏遍紫云犹未旋,浮幻风尘劳生梦,欢喜施与众诸天,这是她的眷……
能瞒得过去么?
悲蝶微微一笑,对于先天夺情之法极有信心。
于夺情之中,自得自在,自恋自求,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外情所染,这样纯粹的至诚至真,不输与任何一位大自在天子。
行雨行云,非花非雾,或者说,悲蝶、蝶身、江攸蝶,三位大自在彼此证就,才化为了如今的天魔“悲蝶”,于天地中清清白白,于红尘中自自在在,这也是她敢于直面人道的底气。
“宗主,万魔宝鉴怕是不见得能打破神威印的封锁。”幽幽之语倏地出现于悲蝶的灵台之中,正是吞骸仙尊的声音。
“无妨,不过万一的后手而已,说实话,郑景星骤然拿出了神威印,当真很是有趣呢。
哪怕是被窥破真`相,我也自有办法脱身,你和悔见先去投奔迦云真。”悲蝶仙尊于灵台中淡淡出声,以自在妙法映到了遥远的所在。
“师姐,不若我前去助你一臂之力?”伴随着沉沉叹息,悔见仙尊似是苦涩地出声。
“你若不来,我便绝无破绽。
你是打得过刑天之主,还是镇得住劫宗元神?所以,倒是不须你来白白送死……”
悲蝶仙尊言语得不快不慢,其中甚至有着一种安详意趣,怡人同样亦是伤人,“我有万魔宝鉴在手,便立于先天不败之地,不需要任何助力。”
两声幽幽长叹回荡在悲蝶仙尊的灵台中,旋即化为寂寂无言。
这样的骄傲,地魔和人魔已然见证了无数岁月。
身为天魔的“悲蝶”,许了自在,应了自在,无论妖圣还是天子,能让其稍稍认真,已是极为罕见,甚至她后来不得不藏拙,懒得全力施展。
用悲蝶的话来说,就是太过无趣了,甚至无趣到她自己培养了“地魔”和“人魔”。
也许,眼下这一景,正是天魔的趣。
悲蝶仙尊骤然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看向人皇郑景星,轻轻出语,“郑人皇,诸家天宗已然尽数立誓,还请人皇见证我天魔宗呈诚于此。”
东雍上空当即幻化出无穷无量的魔头,映着悲蝶仙尊从容自若的眉眼,得了自在,呈了逍遥,道了决绝,落了意趣。
“自是应有之意,我为人皇,我来为天魔宗见证!”金玉麒麟淡然笑了笑,同样地从容不迫,同样地悠然自得。
仿佛于滚滚逝水中,好似于无情天地中,见得新朋旧友,会得逆路夙敌,笑着说出一声,
恋杀青山不去,青山未必留人,原来你也在此,当真妙哉妙哉! 第六百九十一章 自在来辩
眼中沉闷的天地,脚下宛若蚍蜉的众生,皆是如此无趣,不过这样的无趣之中,却又能孕育出有趣的道子,生出有趣的因果。
想到这样的趣事竟然能将自己牵连在内,悲蝶仙尊不由得悠悠一笑,同时也是幽幽一叹。
如此得趣的麒麟天,却是来得晚了一些。
云界上的天光似是破空而来,轻轻洒在祥云浩霭之上,映得如此清净明澈,似浩荡烟波洗了天地,似烈烈血色涤了人心,清丽得似魔心若圣,明媚得若圣心永劫。
麒麟坐于人皇大座之上,盈盈金光灿烂流动,烈烈风云激荡不休,仿佛汇聚为至阔的海,似是成就了至深的渊,飒飒萧萧,气势磅礴,浩瀚接了天与地,金玉妆成乾与坤。
无穷无尽的魔头于明光上若隐若现,整个青冥都被充塞了,举目望去,万千魔头连绵勾结,如同虬龙般起伏不定,吞天噬地之威十分骇人,却又流露出恭顺的味道。
仿佛所有诸天的魔,皆是甘愿拜于麒麟座下,为人皇所御,为人皇所制,可以为着上`位者的命令,无情赴了厮杀,悍然舍了性命。
麒麟应居百兽先,踏云心与日俱悬,威尊当有天地眷,万魔奉得一命贱。
自在之下,皆为蝼蚁,这便是天魔的道,也是天魔宗欲要呈的诚!麒麟想要的忠诚,金玉想要的胜利,悲蝶仙尊都可以给出,至纯至真。
虽说窥真魔脉已然失败了,但她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潜移默化将金玉麒麟的道心朽坏,成就麒麟天子。
“无情造物有情魔,悟迷全在我,判断总凭皇,我宗为人皇所御,为人皇所遣,魔染九天星与斗,得趣人间无尽秋。
祭炼道兵便可扭转局面!面对如此醇厚甘美的鸩酒,金玉麒麟哪怕心中不愿,也只能乖乖饮下。
“天地当是不仁而无情,世人多为匍匐而渺微,不过是诸萃劫中会,不过是群英肆来绘,争一个是非悖,夺一个命偿兑。
炼心深重虽是明心见性,但一旦堕落沉沦,当然也是宛若天崩地裂,好似乾坤坍陷。
人皇且为我宗见证!”
“天魔宗得先天之妙于岁,夺它灵道途无悔,今日人皇证位,悲蝶于此立下道誓……”
魔者当得自在,自然要顺着自己的愿,将有趣的人和事变得更加有趣!而在这麒麟天中,又有什么比将金玉麒麟化为麒麟天子,更为有趣呢?
悲蝶仙尊淡然笑笑,眸子中有着深深的自信,自在者当进退自如,自在者当输赢不计,自在者当披山蹈海……既然前路已定,眼下需要的,便是轻巧地迈过拦路的石子。
苍茫天地入我蝶心,至情当生造化分明。
“很好,天魔宗一旦完成立誓,今日便算功德圆满了,我很是期待!”
等难以抵挡天子破域,等难以防备妖廷围攻,等难以破解戮族蚀运,等到人族不得不需要快速提升实力的时候,之前埋下的种子便会破土而出。
鳞龙飞腾云霄,鸾凤翱翔幻彩,拥絮蒸云一般极为灵动,头角峥嵘的麒麟妙相,更是长啸浪吼,宛若雷霆来贺,片片金鳞熠熠生光,似是能映照人心万象。
悠悠的声音出自悲蝶仙尊之口,亦有万魔同吟于青冥,犹如乾坤中自生惊天魔性,弥漫天地,震撼人心。
悲蝶仙尊的声音悠然而往,仿佛是从虚空中幻生而出,不驻于世间,不滞于人心,
淡淡的谐趣和深深的郑重同时出现在悲蝶仙尊的眸子中,天者,覆得亿万有情无情,魔者,映得心间幽念鬼语,她有足够的时间来等,等金玉麒麟生出心魔。
仿佛搅动着诸般无常,仿佛若失了意趣而怅,仿佛于道途中独行独往,仿佛天地无意中生得了明艳孤芳。
夺情它身非神鬼,法天象魔得变蜕,愿踏乾坤行弈对,愿自劫中呈玉碎。”
悲蝶仙尊微微颔首,以示礼敬人皇,旋即看了看云中诸圣,神色悠然。
郑景星微微笑了笑,淡然之姿煌煌明明,直若白云千里万里,仿佛明月天上水中,似是将整个天地都纳入了怀中,自有神采飞扬,自是风流朝光。
她知道,这可能极其困难,但也不是绝无机会,所需的契机,或许只需要人族天宗出现一场大败。
“人皇,天魔宗当立下道誓,还请见证我宗呈诚于此……”
这是自在的执,这是逍遥的痴,天地中本没有“悲蝶”,有的,只是一个名为“悲蝶”的自在,她的赤诚,她的至真,她的无悔,是如此地真实不虚,是如此地坦然而见。
魔吟出自万魔之口,响彻天地两间,仿佛平地生出烈烈雷霆,宛若漫天洒满淡淡云霞,飘渺不可捉摸,却又真实不虚,至诚至真。
悲蝶仙尊悠然笑了笑,再度拱手一礼,既是礼敬人皇,也是致趣天地和人道。
天地毕竟是无情死物,人道毕竟识不得善变人心,自己既是“悲蝶”,也不是“悲蝶”,那些与窥真一脉的因果,却是于夺情之时,便已经尽数消弭了。
于天地之中,于人道之前,自己清清白白,绝无破绽。
“能见证天魔宗呈诚于天地两间,是我的荣幸!不过仙尊还请勿怪,为释诸宗之疑,为安众生之心,我有几问,请仙尊于人道之前答来。”
郑景星微微颔首,语气中极为诚恳,麒麟妙相已然转过如山如岳的鳞身,傲然昂立在人皇大座之后,灼灼曜目仿佛两盏金灯,比灵火还亮,似能映得人心发烫。
“谢过人皇愿予我天魔宗这等体面,能为我宗证明清白,当是求之不得。”悲蝶仙尊点点头,仙颜上更是浮现出欣然之意。
要问什么,悲蝶仙尊和金玉麒麟心照不宣,自然是文婉儿的因果,自然是天魔宗是否为窥真魔脉的暗子。
云界之上的诸位圣尊皆是神情微凝,耐心等待着谜底揭开。
“会是悲蝶么?”缺冽仙尊随意地开口,不过从他眸子中映出的血莲,却显出`血海元神的心境并不轻松。
“真的说不好,不过若她真是天魔暗子,那才是***烦。”
渡弥仙尊幽幽一叹,神色中不禁多出一抹萧瑟之意,“我只希望她不是,毕竟,宛若双英的道子,惊才绝代的修士,于滚滚逝水中实在不多,恰恰当年的悲蝶就是这般了得。
天魔宗也正是在悲蝶的统御之下,轻易便跃居最强的几家天宗之一,在她呈光的那些岁月,可以说扬威天地乾坤,横压三族之英。”
会是她么?
第八明凰的凤目中已然生出期盼之意。她当然最希望天魔宗就是天魔暗子,如此便可再度折损人族天宗的实力。
若悲蝶仙尊不仅是天魔暗子,还能瞒过人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只可惜,天地中因果勾连,怕是难以尽如人意,第八明皇幽幽一叹,旋即将刚刚那可笑的念头斩消于灵台之中。
名为画朽的元神,哪怕有梦中朽界的大神通,依旧于人道之前被迫现形……悲蝶若是真的叛离了人族,背离了人道,怕是同样瞒不过去。
素手拢于腰间,凝神静气,浅浅的笑容浮现在“悲蝶”的仙容之上。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于夺情的虚幻轮回之中,那些共拜天地的羞涩,那些同饮合欢的倾情,与命中良人不曾独活,于听雨观霞说了深诺……
月中霜淡,露珠流萤,东风草绿,残照花开,于难以把握的无常中,以缱倦深情为水浸染了彼此,不失根质,意却绵长。
只是夺情之时,那垂垂坠下的誓言,思来也如今日说于人皇和人道这般,至真至诚,令人潸然泪下。
就如无尽的桃雪,听了东风的呼唤,扬洒于春意之中,一半沾了泥沙,一半随了流水,皆是无言,皆是无悔。
“人皇且来问,悲蝶且来答,诚与不诚,当人道来鉴,当诸圣同见……”
宛若天籁的清音,正如凛冰击了琼玉,清越地激荡于天地两间,也如一叶扁舟,于众生的心湖中划出了涟漪。
哪怕天地乾坤中诸因繁杂万千,于人道之前绝难周旋,但先天夺情却不是于现在施展,更是早就斩断了所有因果,所以绝无任何破绽。
唯有真情入太虚,一任浮云过眼来,刹那之间,悲蝶仙尊只觉得灵台中皆是鲜活意趣,仿佛又和这个天地生出了联系。
“文婉儿就是魔母别慕呵,悲蝶仙尊可曾知情?”郑景星幽幽出声,眸子中既有着云淡风轻,却也决然无情。
巨大麒麟妙相当即怒瞪双瞳,其中似有风雷翻滚,云界之上已然狂风呼啸,明光巍巍,无数隐隐约约的金线,交织纠缠,于天地两间若隐若现,仿佛有形无质的蛛网被幻假为真,来缚人心,来陷不诚。
面对人皇铮铮烈烈的喝问,悲蝶仙尊微微摇头,口中斩钉截铁。
“我毫不知情!”
此言响彻天地两间,令所有元神皆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魔母夺舍了文婉儿,以莲醍魔妙不在算中的玄奇,天魔宗的元神未曾发觉倒也解释得通,只要不是悲蝶仙尊别有用心,只要不是天魔宗知情不报,那就还好。
“悲蝶仙尊是否勾结过妖廷?”森然的一句话,带了一抹凛凛煌煌之意,其中所蕴的冰冷杀机,当即令云界中的诸圣心头微微一漾。
“不曾!”断然否认之语当即脱口而出,悲蝶仙尊美`目盈盈,眸子中的光华仿佛日月行天,如此地纯粹而明媚。
“悲蝶仙尊是否曾为天魔暗子?”
郑景星立在天风之中,脊背笔直,眉眼凛凛,好似一柄利剑,要分曲折,好似一面明镜,欲照阴阳。
“我虽然修了天魔之道,有了自在之相,但却不是天魔暗子,也未曾勾连窥真、破灭、若尘、落花,这四道天魔中的任何一脉天子!”
对于人皇如此坦诚的质疑,悲蝶仙尊螓首轻抬,妙`目湛湛,平静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
郑景星身后的麒麟妙相,依旧金鳞耀光,煌煌灼灼,不见半分魔气灼鳞侵躯,漫天若有若无的金线也没有任何异动,而那枚小小的印玺,同样静静地待在虚空中,不见神威显露。
真的是清白的?!
各位元神的面容上,当即生出一抹轻松之色,毕竟今日已然折损了一家天宗,眼下既然证明了天魔宗的清白,实在是可喜可贺。
倒是那边观礼的妖圣和灵尊,皆是不由得神色一黯,似是极为遗憾。
“仙尊能于人道前问心自证,正是清者自清。”
郑景星温和地笑了笑,旋即转过视线,环视了所有的元神一圈,“既然天魔宗已经呈诚于天地,问心于人道,各家天宗也立下了道誓,若是没有问题,以后当同气连枝,共渡渊劫!”
“当是应有之意!”
“人皇但凡有令,我等天宗自当随行应执!”
“剔除了天魔暗子,当是大快人心,否则各宗怕是都心有惴惴。”
……
悲蝶仙尊淡然笑了笑,虽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终是踏过了拦路的石子,现在再往前看去,便是至趣的劫争,便是向往的诸天。
当着金玉人皇,当着人道妙相,当着各域天宗,天魔宗已然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从此以后,无论自己说出何等的话,结下何等的因果,金玉麒麟都会多予一分信任,其它天宗便是落入了陷阱,恐怕也绝不会怀疑到天魔宗的身上。
不以夺情破命,何来如此胜机?
她的眸子扫过金玉麒麟,扫过各家天宗的元神,眸子对上之时,双方皆是相视一笑。
温润醇酿有时却比见血封喉的至毒还要厉害,而现在,这样的琼浆玉`液已然被她酿制而成,只待于春秋中得了沉淀,只等于劫争中染了血色,便可愈发至鸩至美。
也许,会变得很有趣呢。
忽然之间,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眸子,对方微微颔首,温和笑容中似是有着极大的肯定。
悲蝶仙尊同样回以淡然浅笑,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
这样御神魔而净天地的温润道子,值得她认真对待,虽然大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为了前路愿意付出的决心,却是不分高下。
不过,神通各有玄奇,劫争自夺胜机,自己已然取得了最好的隐藏身份,还是于麒麟座前所得。
比起刑天之主,自己倒也算得上于劫争夺胜中,先行了几步。
“虽然天魔宗于人道之前呈了诚,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铮铮冷冷的声音回荡在云界之中,仿佛一柄带着默韵的灵剑,悠然斩过诸位圣尊的身前,令所有人皆是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悲蝶仙尊眸子微缩,再度回转了视线,对上了姜默舒那双温润的眼睛,“姜宗主,不如你想个办法,好让我宗照方剖开肺腑,布诚于人皇和诸宗!否则你便是于缘劫渐烈之时,擅起了天宗因果!”
“我拿不出证据,也想不到办法!”
姜默舒将手一摊,无奈地笑了笑,“好在神通之世,天宗之间,可用劫争来论是非,可以生死来证所言。
悲蝶,我不信人道,也不信天地,我只信自己的判断!
杀伐之中最是见诚,于劫争中,我且以神魔来问你,到底是不是天魔暗子!
天宗几万年来的规矩,想来各宗都会认可,相信人皇也不会拒绝,所以,我在青冥中等你!”
道子踏在昂藏神魔的肩头,当即冲天而起,直向青冥行去,投下的巨大阴影,仿佛将祥霭瑞霞都染上了一层铮铮战韵。
悲蝶仙尊眸中当即生出冷意,她已然感受到了刑天之主的意志。无论自己表现得多么完美,都没能打消对方的怀疑,只以呈刃寒来证实,只以踏神魔来分明。
面对一位元神如此坚定的质疑,当是避无可避,只能以天宗间最古老的方式来争出谁对谁错。
“既然刑天之主要见我之诚,敢不从命!当年一战不曾尽兴,今日`你我正好决出高下,亦分生死,且看是你后天神魔炼出了至妙,还是我先天神魔夺得了玄机!”
数百丈的虚幻蝶翼,已然在悲蝶仙尊身后缓缓张开,点点光华宛若金星银雨,汇聚成无穷无尽的蝶影,灵动而翩跹地向着青冥飘然而去。
先天而得无法,后天亦证妙空,悲喧语默本来同,杀伐何曾离梦。
所有魔,皆执心妄,若见诸执生婆娑,则见神魔。 第六百九十二章 先后争锋
洗尽凡心,身若神魔,当是冷浸与天夺。
浮生若梦,却信春风,吹得桃花满地红。
悲蝶仙尊行到青冥之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约百丈的神魔,双手环抱于胸前,双脚分如肩开,昂然傲立,铮铮烈烈。
顶天立地,仿佛一个“人”。
而那眉眼温润的道子,则是静静地站在神魔的肩头,淡然注视着自己的左掌——一株玉色昙花正悬浮伸展,不蔓不枝,显得如此晶莹剔透。
若隐若现的星屑不断于花叶之间飘洒而下,旋即又消散于青冥之中,远远看去,仿佛永不停歇的光雨,化为了后羿神魔的战袍。
命昙三界花?
悲蝶仙尊不禁悠悠笑笑,连镇宗灵宝都使出来了,可见对面已然有着不死不休的意志,眼下这片青冥似是在宣告着,先天神魔与后天神魔绝难并立,其中一方必然陨落于此。
她轻轻叹了口气,素手轻挥,掌心之上同样浮起一枚宝鉴,一颗眼珠突兀地镶嵌于镜面之上,遍布血丝,瞪得圆溜溜,不断四下扫视着。
刹那之间,青冥中幻化出无穷无尽的魔头,仿佛灰沉沉的迷雾四下笼罩,迷蒙苍茫,令人生出深感自身渺小的无力。
魔头飘忽交错,魔气漫空乱闪,流光溢彩,幻美生惑,望之令人心驰神聘。魔吟幻灭不定,好似罡风吹拂,也如水波般荡漾涟漪。
当年我是以蝶幻之术避开了神魔,如今却是用的化魔之法,倒是让你看出了些许端倪。
好神魔!好剑器!
悲蝶仙尊微微笑了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如此绝世的道子,较之上一次于月喜河的比试,如今的姜默舒已然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剑意的圆融,还是神魔的犀利,皆是明艳得令人心生欢喜,更是骤生恐惧。
悲蝶仙尊淡然笑了笑,典雅长袍垂垂而落,宛若于青冥中静静盛开的明花。
就如同雪地里的火焰,鲜明得水流花放,也如枝叶间漏下的月光,疏疏碎如残雪。
对上道子的凛凛视线,悲蝶仙尊的神情并无半分退缩,美眸微抬,浅笑着回以怡然的笑颜,似是赞赏,似是言趣。
甚至令她久久不曾悸动的心湖,也荡起了涟漪。
“恭喜姜宗主道力大进,较之当年,神魔愈见犀利,剑器更是不俗!只可惜,你何苦来惹我天魔宗的因果!
我当年就说过,我只是输在了神通比试,不是败在了生死劫争。”悲蝶仙尊悠然一笑,眸子中凛凛生寒,更有无量的清丽和自在。
“姜宗主虽是性子鲁莽了一些,但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杀伐之中最是见诚。
刹那间,万千魔头猛然咬向后羿神魔,好似噬血魔潮,惊鸿电舞,又如万千金星火雨横空卷来,气象恢弘。魔头扑到后天神魔的身上,当即被凶戾战韵弹开,刺溜溜火光乱溅,不时还会响起炸音密雷,甚至被震碎成狂暴的流萤齑粉,但汹涌的魔焰却是越发澎湃,凶狠的魔头更是随灭随生,似是无穷无尽。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我,既然神魔冲阵而来,于生死之间神通护命,倒是难以顾及一些外相了。”
青冥之中,当即被激起了无穷潜藏的魔气,绽放出蕴含生死的无上瑰丽,像千万层波涛澎湃汹汹,又好似漫天的飞雪席卷了乾坤。
“你不是悲蝶!”姜默舒同样笑了笑,再无半分疑惑。
随着悲蝶仙尊淡淡出声,宝鉴上的独眼骤然看向了姜默舒和后羿神魔,青冥中所有魔头的眼中顿时生出森然寒光,同时也变得幽然深邃。
“天魔宝贝,且为我将他咬死。”
轰!
后羿神魔仿佛沐浴在烈火中,擎电奔雷般悍然冲向了悲蝶仙尊,宛若夭矫神龙化为长虹,雷霆疾电般贯穿天地,烈烈铮铮中全力来赴,赴凉薄天命,赴大道无情,赴宿命难挣,赴杀伐有幸。
后羿神魔的战躯之上已然出现了无数细碎的伤口,不过姜默舒却盯着从一尊魔头身上现出身形的悲蝶仙尊,似是若有所思。
古往今来至眼下,上下四方于此间,已然尽数化为了天魔的主场。
道子立在神魔的肩头,眉眼淡然,盈盈青光从袖口蜿蜒而出,瞬间落到他的右掌中,碧得空净,青得明澈,温柔若云水,好似烟雨墨染了丹青未干,清澜趣映了秀川缱倦,怡然点点欲穿。
森然魔气相映成各色异彩,已然将外间的明光和视线尽数遮住了,浩瀚无垠的魔头之潮起伏不定,更是困锁住了这片青冥,就如沉沉虚天将麒麟天困锁如牢一般。
点点星屑于这方天地中铺展开来,水银泄地,流淙活活,好似夜月空明,仿若晴光潋滟,仿佛别有天地茫茫,自非青冥旷绝。
“于劫争之中,尚斗力不尚斗智,尚无情夺命,不尚莫名慈悲,姜宗主,你不欲我遁走,我也不想留你活路,这样的巧合,你说有趣不有趣?”
悲蝶仙尊立于魔气大潮之上,就如浑然一体的美玉,于鬼斧神工得了完美无暇,于自证自求得了内外明赏,恰似当空皓月,难以后天刻划。
青冥中,道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颔首,“原来真的是位大自在天子当面,居然连人道气运都能骗过,实在厉害!”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姜宗主宁愿拼了性命也要来戳穿我,想来也是生了自在之执,实在算得上这无趣天地中的妙人儿。”
悲蝶仙尊微微福了一礼,淡淡说道,“但有一句话你却是说错了,我正是悲蝶,或者说,我才是真正的悲蝶。
我确实没有勾结过任何大自在天子,不过,若之前驻体的是我,想来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不会有任何区别,因为我就是悲蝶,悲蝶就是我。”
自在与道子眸光相对,当即会心一笑,甚至就连后羿神魔的嘴角也是轻轻扯了扯,神魔瞳孔中却有着凶戾至极的明光,毫不掩饰。
界花已展,魔阵已成,劫争已然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只有一方身死道消或是同归于尽才可消弭。
而活下来的人,才能继续坚持着心中所执,奔赴于天地之中。
杀伐过,收劫中残命饮胜,当浓香扑烈。
血色吞吐,刻骨入魂,行来岸无留船,争来斩无留力,战来杀无留情,皆命!
悲蝶仙尊看着眸子中似有灼灼野火的道子,不由得悠然一笑,“你我皆有神魔,皆为自在,于此论道先天后天之妙,也是一遭缘法,既然如此,那便有礼了,刑天之主。”
“好说,能见识一番先天神魔的至妙之法,亦是我的荣幸,悲蝶仙尊有礼了。”姜默舒的面容上依旧温润如玉,似是八风吹不动。
话音刚落,姜默舒当即看到漫天幻蝶中,悠然飘出一叶兰舟,妙美玉人一袭绛衣,正立在兰舟之上,仙颜含笑,仿佛万山载雪,明月薄之,幽幽卷开天地而来,质若碧鲜。
“我为悲蝶,见过刑天之主。”
神魔道子不由得哑然失笑,将手一摊,神色古怪地说道,“果然是自在之法,果然有先天之妙。”
与此同时,先前那位“悲蝶”身后的蝶翼却是倏地脱落下来,好似桃柳烂漫,随风而起,徜徉于十里春风之中。
巨大的蝶翼轻轻扇起,浅浅的涟漪之后,蝶翼前方再度出现了一位神态安详的女子,星眸如水,天籁清音中似有缠`绵柔情,“我为蝶身,见过刑天之主。”
“能得刑天之主如此评价,想来当是极不容易的,我感到很是荣幸呢。”
最开始的那位“悲蝶”促狭笑了笑,眸子中似有淡淡谐趣,“不过这先天夺情的至妙,却是需以性命来品鉴,我是江攸蝶,见过刑天之主。”
“既然能见得如此至妙,那便是付出性命,也是可以的。”于三位大自在的包围中,姜默舒眸子依旧清亮,甚至没有半分恐惧之色,倒是其中的战意似是汹汹燃起,似烈烈一瞬,万载犹温。
咦?!
三位“悲蝶”相视一笑,眸子中皆是有着深深的赞赏之意,神魔道子明心见性至此,自在深执已成,证就元神?怕是先证的是天子之尊吧!
如此明艳的道子,确实值得全力以赴,至于胜过劫争之后,谁是下一位“悲蝶”,倒是可以再行夺情来定。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刑天之主落陷于此,如此一来,命昙失主,麒麟失臂,后天神魔一道或会再度断绝,于劫争麒麟天,当是大有裨益。
“大道至简,殊途同归,诚不欺我……”姜默舒幽幽一叹,不由得嗫嚅出声。
脚下的后羿神魔已然紧紧抿住了嘴唇,生怕笑了出来,不过神魔战躯却是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强忍什么。
如此诡异的一幕,也令三位大自在皆是十分诧异。
姜默舒面容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就连嘴角都不由得轻轻扯了几下,甚至看向三位自在的眸光,都似有些幽怨和无奈。
魔阵之中,界花所在,传来了一声体面的见礼声,冲着三位“悲蝶”大自在,神魔道子慨然拱了拱手,“在下,姜默舒,命昙宗主!”
后羿神魔的声音悍勇如日月煌煌,激荡似顶天立地,“除天之光害,恤地之百艰,杀得妖穷,为人道敬,为鬼神宗!我为神魔后羿,亦是姜默舒。”
三位“悲蝶”同时悠然笑了笑,当即给了姜默舒赞许的一瞥,眼下后天神魔一道果然是破开桎梏,前路已然不输先天夺情,若是假以时日,必然成为天地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可惜,没机会了!
轰!
“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我为神魔刑天,亦是姜默舒。”
刑天持着明月巨斧出现在神魔道子身后,狰狞巨口带着冷冷嗤笑,胸前怒睛仿佛火红大鼎炸裂开来,其中至怒至狠的火焰,似是能灼得人心发寒。
“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天倾,则日月辰星坠,地陷,故百川江海归,凡事不周则怒触之!
我为神魔共工,亦是姜默舒。”
赤发神魔踏于沧波怒涛,自有清浊翻覆,自有山海之摇。不共红尘结怨,当工天柱怒断,从古神魔总是痴,生死分付得烂漫。
三位“悲蝶”自在当即神色大变,甚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神魔道子杀机凛凛的眉眼,以及手中骤然出现的另一柄紫剑,原本沉寂无波的自在心湖,仿佛于此时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悲蝶”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脸色都白了几分,只感觉魔识中仿佛有一团鬼火在熊熊燃烧,令她口干舌燥,这样的感觉,已然于漫长春秋中早就陌生了,不想却在此时此刻,令她再度重温。
“刑天和共工是你故意放出去的,根本不是映心失控!”悲蝶自在只觉得凄寒入骨,仿佛灵台都被冻僵了。
“紫气劫杀之剑?所以杀性尸鬼也是你假扮的?怪不得敢联手金曦之主,落陷了四位天子……那就是说无间佛母是与你假作不和。”蝶身幽幽一叹,柔柔予了神魔道子一记嗔瞥,似有幽怨之意。
“双英之争?好一个双英之争!好一个刑天之主!”江攸蝶咬了咬樱`唇,面容已然又白了几分,妙`目生波,煞是惊心动魄。
无论是铮铮道子,还是三尊斩魂神魔,已然皆是呈了怒战之态,仿佛带着最深沉纯粹的意志,来赴杀伐之宴。
初入天地修行浅,蹚劫数周旋,斩因果勾连。
曾羡春秋有人贤,曾惭未能顺心间,曾恨浮云遮望眼,曾叹烈行何足怜。
不取蝶翩跹,不取狐鼠贱,且以杀诚来呈献,且以微躯来挽弦,且以赤血来泼盏,且以寸石来补天。
“渊劫中当有血海如潮!”
神魔道子悠悠一笑,手中的紫青二色当即暴涨,好似两头真龙睁开了怒睛,剑气如虹漫天,彼此映辉,虚幻而飘渺,至真而至诚。
似是能斩成,仿佛可灭住,宛若当诛坏,如同会陷空。
三尊斩魂神魔悍然扑向了三位大自在。
铮!
明月巨斧高高扬起,斩过森然魔气,斩过万千魔头,于青冥中荡起层层血浪。
无头神魔仰天咆哮,犹如明王生嗔,仿佛自在生恨,逆天神威凛凛不可侵犯,战躯之上狰狞的伤口透露着疯魔至深,胸前怒睛中的赤色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哗啦!
烈烈波涛之声赫然响彻魔阵之中,激荡出乱石穿空,澎湃于惊涛拍岸,犹如天地大潮浑浑而起,煌煌不可阻挡,正要拼个天倾地覆,便是高高在上的天,亦要被捅出个窟窿。
赤发神魔行波踏浪,轰然掀起无边怒潮冲天而起,烈烈激起无穷沧浪爆发伟力,霎时间,天摇地撼。
轰!
后羿神魔顶天立地,大步踏前,足有百丈的战躯好似巍巍青山,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可落日月,可破妖魔,可镇天地,霸道雄武之形,令人难以逼视。
“不瞒各位自在,无间佛母是假的,杀性尸鬼是假的,甚至金玉麒麟也是假的,唯有我想杀各位自在的心意是真的!”
姜默舒的诛心之言,顿时令三位“悲蝶”自在如坠冰窟,自灵台生出森森寒意,不断蔓延,侵蚀心神。
连金玉麒麟也是假的?那青冥之下的郑景星又是怎么回事?
姜默舒淡然一笑,语气转轻,“这是我予三位的体面。”
神魔道子猛然将周身道力灌向两柄劫争之剑,没有半分保留,电光火石间,青紫二色光华再度大盛,烛彻森森魔气,煌煌巍巍,堂堂正正,直令人心驰神摇。
铮!劫杀之韵交剪,万魔宝鉴上的那颗眼珠当即爆裂开来!
凛凛剑气倏地内敛,姜默舒一口精血顿时喷在了青冥中,虽然道体已然萎靡不堪,但疲惫的神色中却是怡然自在。
就像……就像一个凡间的匹夫,拼着一条破烂命,道着生来却有幸,由得心意决无情,斩得万般天注定……
道子的眉眼依旧凛凛若冰,仿佛于茫茫春秋中,无情地对坐于明月清光。
这样的人,这样的景,落到各位大自在的眼中,三位“悲蝶”皆是幽幽一叹。
至凶至厉,伤人伤己,一眼便看出了劫争的胜机所在,哪怕拼着自己本体重伤,甚至可能直接陨落,也要打破万魔宝鉴,断了三位自在可能的退路。
这样的无情舍身,这样的决然铮铮,不愧为能炼出如此悍勇神魔的绝世之才。
三位自在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于劫争中,见了这等无悔的人物,于天地中,见了这等至执的道子,倒真是有趣得紧。
他能以血洗净这天地么?三位“悲蝶”一位点头,一位摇头,一位却是怅然一笑。
神魔悍然杀上,自在全力以赴,兰舟猛地撞向神魔道子,却被后羿死死挡住,万魔疯来啃噬,却有刑天烈烈斩至,蝶翼垂天而扇,共工怒而撞之。
先天来命夺,后天来杀错,如幻如梦,如神如魔,
有神魔证了铮魂铁骨,有神魔生得有情眉目,有神魔欲斩春风不许渡,有神魔遥看诸天趣不孤。
劫中踉跄辩个清楚,万般嗔痴生死来付。
铮!
仿佛清泉跃出山涧,无悔于红尘中撞了个粉身碎骨,发出宛若冰玉相击的清鸣。
望着微笑中同时化光而去的三位“悲蝶”自在,姜默舒微微颔首一礼,轻轻弹剑相送。 4月24日,家中有事,缺章明日补齐。
4月24日,家中有事,缺章明日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