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霍元甲
【用户10249527:小日本太可恶了,打不过就用毒,可惜了霍元甲一代宗师,竟然被这种卑鄙手段带走。就算最后赢了,人也没了,哎……】
【任务要求:拯救霍元甲:霍元甲在与各国对战时,被内鬼暗下毒药害死,要求救下霍元甲,保住精武门】
【奖励:二十年功夫的拳头(具体视任务完成度发放相应奖励)】
【惩罚:短小1cm】
“沃特法克?”等到进入了这个世界,李勇才发现这系统居然这么坑爹。
其实其他的都没毛病,就是这个惩罚……
指定有那啥大病!
虽然以他的长度,别说是减少1cm,就算是5cm,也还是在平均水准之上,不过总是个糟心的事情。
而且万一以后每次都这样呢?
不会减着减着,直接给减没了吧?
想到那个可怕的场面,李勇不禁打了个寒颤。
“算了,这次都来了,就先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吧。”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后悔责怪都没有用了,只能尽力去完成任务。
李勇先弄清楚了自己目前的情况,他的身份现在应该是一个村民,而这个村子……
嗯,那不就是霍元甲么?
看到对面山坡下、梯田中出现的那道身影,李勇眼前陡然一亮。
却见到那留着辫子的霍元甲正把那辫子盘起来,然后弯下腰去,居然跟周围的人一起愉快的开始插秧了。
李勇不用刻意去回想,都知道这肯定已经到了电影的中后期,也就是在打死了秦爷之后,自己家人也被人家弟子报复了,跟好兄弟也闹翻了的霍元甲幡然悔悟。
然后他一个人离开津门,辗转来到了一个小山村里。
在这里,霍元甲得到了心灵上的升华,武学境界也大大提高,多年的戾气一朝洗去,终成大家。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的霍元甲,恐怕还未完全蜕变,而是在即将蜕变的过程中。
也就是说,距离他离开回归,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李勇心里立刻打定了主意。
想要避免霍元甲死亡,有两个主要方向,一个自然是把他留在这里,这也是从根子上杜绝一切危险最好的办法。
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回去之后只要霍元甲风头起来,成为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那自然就会有各种害他的手段。
但只要想一想,都知道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如果说霍元甲一直堕落沉沦下去,那他或许以后真就在这个村子里,跟那个盲女月慈还有孙婆婆相依为命了。
但那样的霍元甲,还是霍元甲,还有拯救的必要么?
反正让李勇故意给他制造疑难让他心境无法恢复甚至突破,别说他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他也不会去干这种事情。
而按照正常的发展,霍元甲肯定是要离开的,尤其是心境升华之后,他会更深刻的明白他不属于这个地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等到到了外面,看到了洋人侵华的现状,他也必然会强出头,到时候危险会如期来临。
那样李勇就需要小心两件事情,一个就是比武场上的明枪,一个就是私底下精武门内鬼、华人巡捕这一类的暗箭。
“现在主要要先跟他搭上关系,然后才能跟在他身边……”
虽然要做个“保姆”让李勇想想就脑阔疼,但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拿到奖励尤其是不会受到惩罚,他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于是接下来李勇便也来到了那田边,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干脆自己也下田了。
然后有意无意地,往霍元甲那个方向凑过去。
霍元甲起先还没留意到他,但是武人的直觉,让他很快察觉到了李勇的不对劲。
回过头瞟了李勇一眼,见李勇嘿嘿一笑,他虽然心里奇怪,但也嘿嘿笑了下。
李勇已经从这身体的记忆中知道了,他们之前见过,毕竟在一个村子里,但都是点头之交。
毕竟先前霍元甲一直在月慈家里休养,不怎么出门,而李勇的这个身份,就是村里面典型的老实人,平常除了做事,跟他们也打不了什么交道。
“二柱子,你咋回事呢,怎么全都插歪了?”
就在李勇考虑着要怎么才好接近霍元甲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谩骂,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妇女正叉着腰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要是不想干就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娘时间啊!”
李勇看了眼自己一路过来插的秧,跟周围的一对比,的确很明显,顿时就有些失措,想要解释吧,又觉得还不如不解释,因为确实是自己错了,于是就想干脆先跑一边去,另外再找机会接近。
没想到霍元甲却突然站出来说道:“三婶子,我来、我来帮他,没事儿的……”
那三婶打量了霍元甲,又看了看他身边插好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到一边去了。
李勇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回过头对霍元甲笑道:“谢谢你刚才替我解了围……”
“互帮互助嘛,而且三婶她也没有恶意。”霍元甲爽朗的笑了声,又上来指点着李勇该怎么插,一边还说道:“我之前刚学的时候,也是很生疏的,但是慢慢练多了,就习惯了。”
李勇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我就是一时走了神儿,没太注意,不是生疏的问题……”
“哦,”霍元甲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过了会儿又说道:“我叫霍……阿牛,你呢?”
“我叫铁柱,不过他们都叫我二柱子……”说完,李勇还挠了挠头,配以一个憨憨的笑容。
霍元甲也笑了笑,却又听李勇问道:“那个,阿牛,你是不是会功夫啊?”
“嗯,为什么这么说?”
李勇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刚才看你的手势、姿势,一举一动里面,好像跟我们平常的庄稼汉都不太一样,而且你这蹲下来的姿势也太稳了,有些像是在扎马步……”
霍元甲哈哈笑道:“这么明显么?”
看来他已经渐渐从过往的悲痛和阴影中走出来,渐渐能够接受过去的自己了,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自然也更坦然了。
李勇这时才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其实,俺今天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是吗?”霍元甲笑了笑,脸上毫不意外。
“俺想拜你为师,跟你学功夫,你觉得中不中?”
霍元甲想了想,就说道:“你想学功夫,我可以教你一招半式,不过拜师就不必了。”
李勇顿时急道:“为什么,霍……阿牛师傅你是不是觉得俺太大了不适合学武?我会很勤快的,我早上起很早扎马步,肯定能学会……”
看着李勇一副憨憨的样子,霍元甲叹了口气,又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明天咱们早点起来,一起练武,不过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要让孙婆婆她们知道!明白了吗?”
第二回 删减片段
李勇没想到自己搭上霍元甲的关系、拜师学艺会这么顺利,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霍元甲那么容易就接受自己了。
实际上他是接受了,但只能接受了一点点,剩下的要看李勇自己的努力。
而学武这个,就算是筋骨尚未定型的孩子,去打熬身体都是无比痛苦的,何况李勇这种已经成型了的成年人。
虽说他的毅力和坚持也不是小孩子能比的,但痛苦和疲累也会翻倍。
霍元甲明显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李勇知难而退。
不用明确的拒绝,等他练着练着,自己吃不了这份苦头,自己都不会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
这样既照顾了李勇的面子,却又完美的拒绝了他。
如果是当初的霍元甲,对于李勇的请求肯定是会一口回绝,但现在的他就会采用更加圆滑更加自然的处理方式。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万一李勇真的坚持下来了,那他估计也不会吝啬于收这样一个徒弟。
毕竟收徒本来就需要有一个考验心性的过程,如果李勇之前那些都熬过去了,那后面只要确认他的品行没有问题,那就是教一教他又如何。
再说了,以他这个年纪,这时候开始学,也很难有什么大作为了,那更不用担心他会去恃强行凶了。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在这村子后头的一个山坡上,就在每日鸡鸣之前,都会有两道身影在那里扎着马步、迎着天明破晓、朝阳升起。
如此一连持续了十日,连李勇自己也很意外,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毅力坚持下来。
其实他还真有好几次想要放弃了,就觉得自己何必要做到这份儿上呢。
要完成任务的话,不一定需要成为霍元甲的弟子,只要跟他关系拉近,到时候跟他一起出去就是了。
可是简单的关系,怎么可能让霍元甲信任和接受他?
只有成为弟子的话,才有理由一直追随他,然后出去之后看着他一步步重新站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以“大师兄”的身份,岂不是更好去监察内部,避免内鬼了。
再加上那任务最重的奖励,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努力并非是白费。
因为他现在的付出,是真地有让自己成为武林高手的可能。
尽管奖励只是那所谓二十年功夫的拳头,但这应该是狠人版霍元甲的拳头,威力非同小可,有着这样一双拳头李勇以后甚至可以考虑去打比赛赚钱了。
有了奔头,才有了动力,有了动力,李勇自然就有了行动力。
话归正题……
实际上李勇并不知道,霍元甲虽然对他提出的要求高,但每一项要求其实都正好卡在了他的极限的部分。
作为常年练武之人,他在跟李勇几次接触,后来又亲自帮他摸骨开腿调教一番之后,就基本摸清楚了他身体的承受极限。
然后所做的一切安排,都在这个极限之下一点。
一般来说,哪怕是到这种程度,也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下来,而对于李勇而言,他就感觉自己每天都要到自己的极限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每天一大早就累得够呛,浑身无力了,但为了不让霍元甲看低,还是要硬撑着跟他一起去种田。
本来就插得歪歪扭扭不太好,现在自然是更差了,好在霍元甲还是会陪着他一起。
李勇在这村子里是个孤儿,父母在前身幼时便遭遇洪水去世,前身是靠吃着村里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在村子里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这几日他和霍元甲混在一起,自然也没人在意。
刚开始李勇还不太适应,早上锻炼完后再来干活的时候都有气无力地了;但现在慢慢地,似乎是锻炼激发了潜能,恢复力得到加强,休息之后还能有力气过来帮忙干农活。
而这一日他照常和霍元甲还有一干村民一起待在田地里劳作,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呐喊:“不好啦,阿贵出事啦!”
“阿贵怎么了?”立刻就有人起身冲了过去,连连追问。
然后后面的人看着,也陆陆续续走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跑到人家暹罗村那边,把人家牛给偷了,还让人家逮着了。他们现在说,要用村规惩罚阿贵啊!”
“快救人去!”
“对,走,赶紧救人去!”
霍元甲想了想,回头看了李勇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李勇自然也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不过脑子里却开始回想起来,自己有没有看过这一幕。
阿贵……
哦,对了!
就是那个在正式版中被删减去的,他原本是在看电影评论的时候,注意到这一部电影有删节,所以才去找出了那些删减的部分来看,才发现原来当初上映时候自己看的版本,居然不是完整版。
而这段删减的情节,引出的却是霍元甲与一个山野中的高手的打斗。
不过总体看来,这个删减应该是属于正常而合理的操作,因为删了这段并没有影响到整体,这段对决既没有根本上情节推动的作用,又显得有些离题。
而且三观似乎也有些没摆正,至少李勇当初在看到那个小孩阿贵最后居然还能笑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巴不得这熊孩子被好好教训一顿。
何况这种村民大规模械斗为主的地方,居然出现一个武功超群的高人,显得有点儿刻意和突兀了,毕竟霍元甲的出现在这里都是意外,还能同时来两个意外么?
那暹罗村很快赶到了,一行村民直接一拥过去,孙婆婆却是在盲女月慈的搀扶下,越过众人到前头去,直面对面那些村民。
李勇也混在其中,不过站在稍微后面的位置。
只见那领头的汉子额头绑着一个护额,披散头发,方才正在招呼大家把那熊孩子阿贵拿住抽打,这时候见到他们一村拥过来,也立刻带着人迎上来道:“你们来干什么,想打架是吧?”
孙婆婆颤声道:“阿贵有错,应该受罚。可是你们罚也已经罚过了,我孙婆婆今天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她在月慈搀扶下,颤巍巍鞠了个躬,然后继续说道:“孩子小,不懂事,你就让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李勇在后面听到这番话,不禁撇撇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帮自己人这并没什么错,只不过这是分立场,而不是真正的论对错。
这样宽容的教育对孩子显然不是好事,但也不能要求他们太多,何况李勇也没有那个资格就凭借现在去判断这个孩子的未来。
就说当年小时候的他,不也干过偷超市东西的事情么?
虽然后面因为心虚自己又偷偷还回去了,现在想来就只是有意思得紧了。
那汉子却也丝毫不让,完全没有因为孙婆婆是个老人就对她礼敬,只喊道:“什么叫不懂事啊?按照我们村里的规矩,孩子如果犯错了,我们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要这样打满他这柱香的时间!
“我们要让他记住,永远不能再偷别人的东西——不用管他们,继续给我打!”
这番话没什么错,不过错就错在处罚太过严厉,所谓过犹不及。
李勇虽然不觉得宽松教育好,但是棍棒教育也同样有弊端,只有所谓因材施教才是明理。
何况那照他们这么打下去,阿贵这小小年纪就可能落一个双手残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他往后要怎么过活?
所以李勇这时候也是当仁不让的站出来道:“且慢!”
顿时两边的目光都看向了他,那边刚要扬起竹板又再次停了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们头目,而那头领却也在看着他,只是眼神十分不善。
“诸位,且听我一言!”
第三回 同甘共苦成师徒
那暹罗村领头的大汉看着李勇只是一个貌憨厚的瘦弱年轻人,不由皱眉道:“来了老的又来小的?小子,你又有什么话说?”
“阿贵这孩子偷牛是错了,要罚也是应该的。但首先,他是我们村子的人,你用你们村子的村规,来惩罚我们村子的人,这,是不是有些不讲理了?”
李勇自然是心里有底,知道就算没有自己,霍元甲待会儿也会站出来,这时候正是在他面前刷形象的好机会,所以才会主动出头。
事实上他觉得这段情节出现的太有必要太及时了,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让霍元甲认可自己。
万一接下去自己在“晨练”中坚持不下去了,他却还没有收自己为徒,那岂不是很可惜?
至于原本霍元甲要挨的那顿打,就没什么必要重复了,对于这种动作片里面主角总是要滴血反杀的情节,李勇向来是不怎么感冒的。
当然,前提是他能完美解决这件问题。
那大汉似乎是被他问住了,直到旁边有人提醒他,他才冷笑道:“他是在我们村里犯的事,偷的是我们村里的牛,你说该不该按照我们村的规矩办事?”
李勇心里立即大骂那熊孩子,尤其是瞥见那阿贵刚刚被打的时候叫得还挺惨,这时候竟然还在旁边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对峙,就差带上笑脸了。
说实话要不是村民们肯定不会让,李勇倒是希望他们继续打下去,打到这孩子求饶为止,这样他才能真正记住这个教训。
要不然他下次还是可能会犯错,还是不会改。
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能这样,就算要教训他,也要回去村里面慢慢教训。
所以眼珠转了转,李勇也知道霍元甲此时正在背后看着自己,顿时又勇了许多,朗声说道:“你说他偷了你们的牛,那牛在何处?”
那暹罗村后面有个人立刻站出来说道:“偷的时候就被我们发现了,直接逮个正着,你待怎么说?”
“我自然不能说什么,而且我也没想过否认偷牛这件事情,只不过牛并未失去,那此事便是未遂,再加上这孩子确实不太懂事,有娘生没爹教,所以于情于理,都总得要酌情宽减一二。
“不如这样吧,我们村的规矩,要是犯了事的人,是可以以劳动来代替处罚的。不过他一个小屁孩儿,没把子力气,估计你们也看不上,干脆就由我,代他去给你们干十天的活儿。
“这期间,任你们安排,要我放牛还是种田,都随意。不过也要先立好规矩,除非我也犯了这种大错误,不然你们不能随意再更改责罚,否则就变成我吃亏了。”
村里的劳动力是很重要的,每个村都很珍惜,当然牛就是更加重要的劳动力了,一个普通成年人根本没法比。
但是正如李勇所说,牛并未走失,也就没有损失,那这自然是往小了计算,就让李勇这个外村人过去做几天事抵消掉,似乎也挺划算。
而且李盛去帮他们之后,就等于他这个村子少了一个劳动力,这样一消一涨,虽然几天时间影响不到什么收成,但也相当于是恶心到对方了。
而且这主意还是李勇自己提出来的,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暹罗村的头领不由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勇,回头又跟几个手下商量了一番,才点点头道:“可以,就照你说的办。
“我们不会随意责罚你,不过要你做的事情,你也一定要完成,如果完不成,你还是要受罚,这样才叫公平。”
“凭什么啊?”
李勇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村民就不乐意了。
他可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怎么争气,但也不可能人有外人欺侮。
李勇却是笑道:“没事,我可以同意,反正我想都是邻近的村子,你们也不会那么无耻,非得要在这种事情上跟我算计那么多……”
“铁柱!”
“二柱子,你没必要啊!”
“都不用说了,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我这也是证明,我们村子不会包庇偷牛贼,哪怕他是个孩子!在我铁柱看来,村子的名誉,比干几天白活可要重要得多。”
他这话说的村民们顿时声音都小了,连孙婆婆也不说话了,一时间众人脸上都很是复杂。
先前听说阿贵被抓了,哪怕知道是他犯了错,他们一股脑儿涌过来也是想着先把人救回去再说。
这种行为的确有些是非不分,也难怪会让对方不满。
村子的名誉什么地,之前都不会去想,但现在一说出来,他们却不由得去想了。
“是条汉子,我石某人认可你!”暹罗村的头领这时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就依照你说的那些,我们也不是失信的人,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绝对不会故意针对你。”
“好……”
“且慢!”
终于来了!
李勇一听到霍元甲的声音,就知道他要站出来了。
不过他也奇怪,他这个时候站出来干嘛,又想要挨打?
本来事情都让他解决了,他这时候出来还要横生枝节?
不过霍元甲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冲动之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做。
果然就听他站出来后立刻说道:“再加我一个!我跟他一起过去帮你们做事,不过时间要缩短到五天,怎么样?”
李勇这是真的愣住了,回过头去看着霍元甲。
霍元甲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又对那石头领说道:“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多一个人帮忙更好。而且铁柱是我的徒弟,他要去领罚,我自然不能放着他一个人。”
李勇微微一怔,没想到霍元甲居然在这时候……
“他什么时候成他的徒弟了,跟他学什么,不会是学插秧吧?”这边村民们也十分惊讶,因为先前以为事情解决了大家稍微放松下来,却没想到这时候又听到了这个消息。
而那个石头领也是莫名地打量了霍元甲一番,又听村里其他人在旁边耳语了几句,便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们最好是说到做到,不要想着耍什么心机……”
“当然不会!”李勇看了霍元甲一眼,笑了笑后,又指着那边阿贵说道:“现在,你们该把他放了吧?”
“放人!”石头领一挥手,那些人便将阿贵放开,阿贵立刻跑回村民那边。
而孙婆婆、月慈他们这时候还围过来说道:“铁柱、阿牛,你们……哎!”
“孙婆婆不用担心,我跟……师傅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第二天还要劳作,所以事情解决之后,两个村子都要各自散开。
而既然他们要留下来做事,那自然是不能跟村民们一起回去。
李勇原本还以为他们要在这里风餐露宿,没想到这暹罗村的人还不错,居然还帮他们安排了一个屋子暂时住着。
而那石头领,就住在他们隔壁。
等要睡下的时候,霍元甲突然问道:“铁柱,你为什么要学武?”
第四回 羞羞的铁拳
“铁柱,你为什么要学武?”
这间屋子没有门窗,左右透风,环境并不是很好。
不过山里的晚间,微风清凉,只要不是直接在露天,有草堆垫着再找些芭蕉叶遮住身体,倒也不必担心会着凉。
李勇刚刚躺下来,听到外面哇叫虫鸣,就听霍元甲这么问了一句。
这其实是霍元甲一开始就有的疑问,在这山村之中,民心淳朴,只要自己肯付出双手劳动,都能活得下去,而且也不会受什么人欺负。
毕竟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就算是先前那样的冲突,实际上如果不是那小孩自己犯错了,也不可能会发生。
两个村子真要起大规模冲突,那只能是争水这种关系到村子生计根本的大事。
所以霍元甲也想不通,李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执念于习武。
毕竟他看到的更多村民,要么是忙着农活和家务事,没有闲暇去考虑别的,要么就是根本谈不上什么梦想,只有生活。
习武并不能让李勇生活得更好,至少在这村子里不能。
而且,他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很擅长武艺,而且能教好他呢?
其实,之前两人除了练武之外,当然也聊过一些别的事情。
李勇那话里话外显露出来的见识水准,让霍元甲根本不相信他会是一个窝在山沟沟的普通村民。
如果不是李勇显露的特殊,让他觉得好奇,他就算现在收心脾气变得再好了,也没那么容易就决定下要收徒的。
“哪有什么为什么,想要学就学了。”
霍元甲摇摇头,却又换了一种问法:“那你习武,又是为了什么?”
李勇想也不想道:“强身健体,当然也是为了自保,免得让人欺负。”
霍元甲失笑道:“有谁欺负你了,我怎么没看到?”
李勇也知道,看起来霍元甲应该是已经看出了点儿什么来,而且他一下子问这么多,明显是另有目的,所以想了想,干脆也不再隐瞒了。
“师傅,我不想一直待在这山村里,我想出去!如果出去了,那外面的人肯定不会像村子里的人这么对我,如果没有功夫傍身,我无钱无势的一个外地人,肯定会受人欺负。”
这是他第一次与霍元甲剖白,尽管也是半真半假,却也让霍元甲十分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想要离开。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他自己也不知不觉想到了外面。
这时李勇又问道:“师傅,你能跟我说说看,外面是什么样的么?”
霍元甲的来历没人知晓,但村里人都知道他是被月慈捡回来的。
“外面……”只是被李勇这么一问打了一下岔,他的回忆中断,愣了下后,就摇摇头道:“外面也没什么好的……”
“那师傅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还是会回去?”
“……”霍元甲还真被问住了,起码在这个时候,他没有想过回去,更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这山村里闲适的生活,带给他的是心灵的洗涤,让他完全从过去那暴戾粗放的生活状态中走出来。
当然,也脱离了之前的颓废,让他从新感受到了生命的希望。
沉默了下,霍元甲就说道:“先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别以为到了别的村子,你就可以逃过晨练了。”
“啊?!”李勇惊了下,顿时就苦了脸。
一夜无话,翌日晨,一大早师徒两个就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了这屋子,然后准备开始例行的晨练。
说起来,之前在村子里头的时候,因为不想被孙婆婆、月慈他们知晓,所以霍元甲带着李勇很早训练完,再回去假装休息下,才去干农活。
这么多天下来,居然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倒也不是没人比他们起得更早,不过他们都是挑在后山山坡这种比较隐蔽的地方,想要碰见都很难。
而现在到了这隔壁村,倒是没有那么多需要顾虑的了,所以两人直接就准备在这屋子外边不远处开始锻炼。
不过这里本来就有一个陡坡,其实和他们平日的环境也差不多,据霍元甲所说,他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这种地方风大,练马步最合适。
李勇反正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随便他说自己就听着就是了。
只是让他们惊讶的是,当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就有人了,而且还勉强算是个“熟人”。
嗯,刚熟的,就是这个村子的那个石头领。
刚一走近霍元甲就评价道:“这个下盘,起码也有二十年的功夫了,不过你要是想要赶上,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吧?”李勇虽然也知道自己学武的年龄太晚,没有意外的话很难有大的突破,但也想听一听好话。
那边石头领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不过看他们走的方向也知道不会是想要偷跑,所以在原地也没有动,只远远问道:“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练武啊,”李勇笑道:“兄弟你不也是吗?”
石头领哼了一声,说道:“就你们这样练的什么武,别惹人发笑了。”
霍元甲早过了争强好胜的时候,所以压根没理会他,拉着李勇就在旁边摆开架势。
结果这石头领跟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收起架势,走过来说道:“看你这样子,倒是真有两下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把式。”
霍元甲不理他,李勇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哪里有人会中?
结果这石头领好像来劲儿了,也不去练自己的,纠缠着霍元甲在旁边品头论足。
霍元甲再好脾气也要不耐烦了,终于转身问道:“这位……兄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跟我打一架!”石头领掷地有声,还伸出拳头展示了一下,说道:“我的铁拳,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我想看看你,能抗住我几拳?”
霍元甲笑了笑,只说道:“我不会武功……”
说完,他就继续过来指导李勇。
李勇心想师傅您老编瞎话能不能也认真点,这种话有人会信么?
果然那石头领不仅不信,还当这是羞辱,突然叫了一声就向着霍元甲抓来。
霍元甲立刻将李勇一把推开,然后也同时躲开石头领那一抓,再抬手道:“朋友,我不想跟你打!”
那石头领不问不答,却是再次抓来,霍元甲还是选择闪避,然后他再抓……
这样几次之后,那石头领突然下一着对着李勇过去,看样子是想要拿他来逼霍元甲。
李勇心中暗自叫苦,他现在还在练基础的时候,光看身板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希望霍元甲快一点过来帮忙。
霍元甲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追上来拖住了石头领,然后两人肩膀相互撞了一下,再分开来。
石头领本来目标就是霍元甲,看他终于动手了,也不去管李勇了,嘿嘿一笑后再次向他抓来。
这次霍元甲终于开始回击,先是伸手抵住石头领的拳头,然后立刻跟上一个跨步,提膝将石头领直接顶飞了出去。
石头领连退了几步,但是非但不恼,反倒咧嘴笑道:“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第五回 练武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此时天还没亮,只有点点星光照耀着,从山坡上一眼望过去,只看到下边影影憧憧的建筑,还有田地中的稻草人。
这景象恬静而美好,可惜对面两道人影却是越打越激烈。
看着两人交手,李勇心里却不免想到,这莫非就是世界线的收束,两人避免不了打这一架?
不过只要霍元甲不被动挨打,那石头领面对他就没有胜算,根本无需担心。
那石头领的确拳势凶猛,但霍元甲不仅比他快,其实拳头比他更凶悍。
不过那是曾经了,现在的霍元甲,身上自有一股宗师气度,打起来一招一式,也充满了圆润如意的自然感。
当对手还在出招时,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对,甚至想到了接下来怎么出手。
所以几个回合后,石头领落入了明显的下风,也越打越急了。
李勇看得出来霍元甲明显占据着很大优势,倒是说不清有没有放水,应该是有的,毕竟两人差距太大了。
而那石头领也是个争强好胜的,这种情况下怎么会甘心,只是他越发急躁了之后,出招都乱了方寸,破绽太多,连李勇都能看得出来。
霍元甲自然也看出来了,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下一招就没再留手,先是觑了个破绽去伸手把他拽住,石头领猝不及防之下,身体都被这一下带歪了。
然后霍元甲顺势接了个铁山靠上去,撞在石头领肩头上,就将他身体也撞得直接倒飞了出去。
但或许是因为地形不熟悉的关系,霍元甲还以为这还是在之前村里那个山坡上呢,这里的土质也似乎有些疏松。
所以石头领摔在地上后,身体没稳住,直接滑了下去,然后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这底下可是一个陡坡,虽然不算很长,但掉下去也很危险。
黑灯瞎火的,石头领自己又失了重心控制不住,不小心撞到石头什么地情况就更糟糕。
他只是石头领,又不是石头的领袖。
霍元甲立即变了脸色,快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拽住了石头领的手腕,将他拉扯住。
而在另一边,李勇也没有闲着。
因为他本来是旁观两人的战斗,而他当时正好站的距离还比较近,所以虽然他反应比霍元甲稍慢,但也及时的伸出手去,扯住了石头领的另一边袖子。
这完全是本能反应,他也没顾得上自己到底能不能够稳得住。
也还好旁边还有个霍元甲,要不然就凭着他现在的身体,还有这易滑的地形,这样做更有可能是被那石头领一起带下去,两个一起死……倒也未必这么严重,但起码也得受伤。
而现在因为旁边有霍元甲一起帮忙,李勇刚开始虽然没站稳,但因为没有被石头领带出去太多,所以反应过来后他很快就往后退了两步搓稳了脚跟。
霍元甲那边更不用说,即便没有李勇,他一个人也足够拉住石头领了。
而他扎下马步后,站在那里可比李勇稳多了。
“把那手给我!”不过李勇一开始攥住的是衣袖,眼看着身体都要滑出去,他赶紧提醒了石头领一声。
石头领也反应过来,虽然现在这处境很难堪,但他还不想死,所以连忙将另一只手抛上来,让李勇抓住他另一边手腕。
“一!二!一起用力!”
然后李勇跟霍元甲对视一眼,吆喝着同时使力,终于是将那石头领拉了上来。
三人就这样,一个趴着两个瘫着,在这半坡上坐着喘气。
好一会儿后,那石头领才缓过来,坐起身来看了他们半天,才从嘴巴里憋出了两个字来:“谢谢……”
李勇咧嘴一笑道:“比武切磋,意外偶有发生,本来就该是点到为止。有武德的人,在那个时候都不会见势不理的。”
霍元甲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点头,对他的评价又升高了一层。
李勇瞟见后心里一喜,刷好感度再次成功。
当然也得亏了他之前那下意识的举动就足够有说服力了,要是他刚刚直接跑开,现在说破嘴皮子也是会被人鄙视的。
而那石头领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他身上都脏了,而且经过了刚刚那一番,也有些无力,需要回去缓一缓,所以也不再留在这里,将场地留给了师徒两个,自己越过了他们走回去。
只是走到半路,那石头领突然回过头来喊道:“你们可以回村里去了!”
“什么?”
李勇和霍元甲回头看着他,都愣了一下。
石头领却冷着脸说道:“你们救了我一命,就算是抵消了这处罚,咱们扯平了,不用你们做事了……”
霍元甲犹豫道:“那你……”
“村子那边我会去说,”石头领说着,又哼了一声道:“你们最好现在就走,不然等下我可就改主意了。”
眼看着石头领说完就转身离开,这次不再回头,背影看起来还挺潇洒,李勇不禁笑道:“看来这位朋友,也是个面冷心善的。”
霍元甲也笑了笑,然后说道:“那咱们回去吧……”
“好啊!”
留下来是不可能留下来的,既然人家都放了他们,该走就走,毕竟他们又没有自虐倾向,能够免于处罚自然是好事情。
至于救命之恩就抵消这么一点惩罚划不划算,这时候谁也不会去考虑。
其实都很清楚,有这一遭在,下次要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在那石头领这里等于还能有一个人情。
两人从暹罗村离开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等到回到村子里后,天已经亮了,村民们也陆陆续续醒来,准备开始新的一天了,他们路上自然免不了碰到人。
“咦!阿牛、二柱子,你们两个不是在那暹罗村嘛?”那村民望着他们,眼神有些怀疑,似乎以为他们是逃回来的。
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足为奇,本来昨天两个人的行为就有些不符合常理,而且他们一个村外来的,一个是村里头的“闲汉”,临阵脱逃反倒该是常事。
李勇就笑道:“在那里喂了一晚上的蚊子,他们就决定放我们回来了。”
这也不全是开玩笑,山里蚊子本来就是多,而且在村里的时候可能还会抹一些驱虫的草药,到那边晚上却没有,那边人能提供一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会照顾那么周到。
那村民笑了笑,跟着又回头对着村里头招呼道:“二柱子和阿牛回来啦!”
这一下子,村子里其他醒来的都一拥过来看他们,包括孙婆婆和月慈,还有那个三婶也在其中。
众人脸上多少都挂着关切,还七嘴八舌的问候两人,似乎他们有什么事他们就要一起结伴去给他们讨公道一样,这让李勇多少有些感动。
“行了,我们没事,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等到回头,却见霍元甲正笑着看着他,他奇怪道:“怎么了?”
霍元甲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李勇也没多想。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六回 练马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扎马步、练下盘吗?”
一边说着,霍元甲还一边拍打着李勇的肩膀,又用脚去顶住他的膝盖。
这已经是他们回到村子里的几天后,还是凌晨,未破晓之时,在雾蒙蒙的天色下,两人来到了那熟悉的半山坡上,继续每日的锻炼。
相比于之前,这几天霍元甲的要求要更加严格。
李勇这才知道,之前霍元甲压根都还没有用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他,这值得庆幸,要不然他之前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也等不到现在了。
显然霍元甲之前只是为了劝退,并没有真把他当成弟子来对待,现在才是正儿八经的开始指导,心态不一样,对待他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
也得亏有了之前十天打下的底子,身体虽然疲惫,但也算激发了一些潜能,逐渐适应了一些,所以在这基础上,适当的再加量影响就不会那么大了——这也可能是霍元甲敢于加量的原因。
此时听到霍元甲的话,李勇也只能咬牙忍着。
正好说话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就说道:“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如果下盘不稳的话,那在打人的时候,一只脚不能稳住,另一只脚就出不了力,打不了人,最后反而会被动挨打。”
霍元甲有些意外道:“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额,这是我听人说的,也忘了是谁了。”李勇心想,这还是他上辈子练散打和跆拳道的时候,从教练那边听到的。
可惜那个时候都只是作为兴趣去接触了两个月,之后没有再继续,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天赋。
不过目前看来,也不知道该说是霍元甲这个师傅高明,还是他的天赋确实不错,起步晚了,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进步还是很快的。
不只是练马,扎完马步之后还要练拳,练的当然是霍家拳。
从几天前刚开始接触到现在,他居然也能打得有模有样了——当然,纯摆架势,一打起来就白搭。
其实也有可能是因为起步太差了,所以才显得他进步快了。
emmm……
霍元甲也没有较真,继续说道:“你说的没有错,下盘不稳,就打不了人。而且我们的脚,不仅是用来支撑,同样也是可以用打人的。
“踢、踹、蹬、勾、扫……这些动作如果能够融会贯通,便是无招胜有招……”
“可是师傅,你练的不是拳法么?”
霍元甲笑道:“我练的是拳法,但如果没有脚步配合,这拳头再硬,打不到人身上,也是无用功。
“当然,我教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去打人,你要是挨打了,那就更要站得稳,这样才能随时反击。”
霍元甲虽然脱去了原本的暴戾一面,但他也清楚,武功终归是一种暴力手段,是在说不通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讲求什么情面了。
只有能将对手打痛、打服了,他才会听你讲道理。
实际上李勇没有去深想,霍元甲一定要他练好下盘,还有一个原因,是练马在他看来可以锻炼耐性,培养精气神。
当初的他在下盘方面其实就要差一些,和人比武靠的也是年轻气盛,兼且凶悍无敌,更敢于和善于冒险。
若非如此,当初和秦爷打的时候,他可能已经输了,死的人也会变成他了。
当然,换做今日的他,再面对那样的事情,应该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免得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不管他对此事有多后悔,但毕竟他是活下来的,也不可能希望自己代替秦爷去死。
所以他也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警醒徒弟。
就算是他,到了现在每天也是注重于练马。
只有下盘稳,心态才稳。
只有心态稳,才是一切功夫的基础。
之前霍元甲一直没有暴露自己会功夫的事实,自己都没有拾起武艺来,自然也不想教谁。
不过现在收了李勇这个弟子,他总不可能为了隐藏自己就不给他好好练习的时间。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原先不想孙婆婆她们知道,更多是不希望铁柱去走她们的关系曲线救国来拜师,到时候他就更不好拒绝了。
而且正式开始教徒之后,他可就不只是早上才磨砺李勇,那只是开胃菜,在平常干活的时候,也让他将一些动作融入进去——这本来还是霍元甲自己在干活的时候领悟的。
然后等到干完了活,傍晚以后,还要继续练。
总之,李勇现在每日被霍师傅安排的满满当当、十分充实,最明显的就是他现在入睡很快,几乎是一沾床就开始打呼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用心刻苦的练习,他才会进步这么快这么大。
当然这样一来,师徒俩难免就会暴露出来,让其他村民们看到、发现。
当然,倒也没几个人真的当回事儿,其实只要他们两个人自己不认,大家也不能确认。
只是霍元甲会功夫的事情,不知不觉还是传了出来,这当然不是师徒俩说地,还得要赖到那个石头领头上。
他或许不是故意要宣扬,只是在跟自己村里人解释为什么放跑了李勇他们两个的时候顺口说的。
显然那位石头领是个不擅长说谎的,把这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然后在闲聊中被其他人一传播,这下大家就都知道了。
孙婆婆似乎有些担心,还来缠着问他们有没有伤到什么,不要瞒着他们,两人自然都连说没有。
倒是月慈,她似乎对这些一直都很看得开,就连霍元甲教李勇这件事情也都支持。
至于其他那些来问霍元甲的,他都只是笑着摇头。
大人们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太多,知道他的确会功夫,也的确打败了那个石头领,兴高采烈道贺一番,就足够了。
都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做那种习练武艺称霸山村的美梦了。
当然,阿贵、阿宁这几个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有梦想。
所以他们纷纷来找霍元甲拜师,霍元甲也没有干脆回绝,只是跟他们说教了一通。
小孩子们哪里懂什么,没有求到霍元甲,这几个孩子就来缠李勇,把他缠的是不胜其烦。
最后想了想,干脆把广播体操教给了他们。
还别说,几个孩子学得认认真真、似模似样,还开发了用体操来决斗的把戏,把李勇笑得肚子都快发痛了。
而霍元甲在旁看着,也就只是笑笑,并没有点破。
其实李勇现在也知道了,他在霍元甲面前不知不觉就暴露了不少秘密,但是霍元甲都只是看着晚辈玩耍一样的心态,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来质问他什么。
以前他收徒弟,是为了光大霍家拳,为了享受师傅的做派,为了出风头、耍威风。
但是现在,他更看重一个人的心性,人生中不一定时时刻刻都是真实,但却可以做到大部分时候都是真诚的。
李勇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足够真诚、赤城的人。
其实李勇也有隐藏一些小心思和秘密,但这些在霍元甲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
其实只要不作恶,不怀着主动作恶的心思,他对弟子是会很宽容的,这一点跟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然后时间就在这样单调而充实中,慢慢流逝。
第七回 离开与回归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是一眨眼睛,快两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李勇进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春天,然后经历了两个冬天,现在又到了春天。
又是插秧种田的季节!
现在的李勇,自然不需要霍元甲再指导他了。
甚至在他来说,这插秧也是一种锻炼。
虽然他不太明白霍元甲所说的感悟自然,是怎么个感悟法,还没到那个境界呢。
当然,他现在的功夫,经过这两年的敲打,其实也已经似模似样了。
霍元甲的要求很高,李勇的进步速度也不慢,只不过始终是跟不上他的高标准和严要求。
李勇也很无奈,不是天赋问题,而是实在起步太晚了,能够打牢根基就已经不错了。
现在他只能幻想着,在这里打好的根基,等任务完成后回到现实世界,获得了那二十年功夫的拳头的奖励后,自己应该也就算是一个功夫高手了。
霍元甲更无奈,也知道不好苛责他,所以最后又静下心来,按部就班。
他感觉在教导李勇的时候,实在是比他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要考验心性。
因为李勇的悟性真的很高,能够举一反三,而且天赋也不算差。
只是一来根骨已经定型,上限就几乎注定了;二来,他的思维很容易发散,就连练武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很容易转移注意力。
练武是需要一心一意,专注于一件事上才能成的,他却很难集中注意力,甚至有时候练得痛了累了,自己就先转移注意力、用精神胜利法帮自己缓解了。
这虽然有助于他坚持下来,但长此以往,却也有比较严重的后果,就是他没有办法一心一意在练武上。
所以有时候霍元甲上一秒刚赞赏于他的领悟,下一秒就被他的实践整的无语。
倒是霍元甲在这两年时间,重拾所学后,慢慢整理、归纳总结出来的自己的武学理论,李勇却是全都背了下来,而且还能理解。
这又让霍元甲感到惋惜,若是他早一点遇到自己……
当然,李勇也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只是这个事情急不来,毕竟人是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改变的,现在不想的事情以后未必不想。
最主要还是,系统那边始终没有提示,说明他并没有完成任务。
很显然,霍元甲还是想回去,而且他肯定还是会回去。
李勇虽然没有再问他这个问题,但也看得出来,他对于留下来已经越来越不确定了。
所以李勇到后面,也干脆就不急了,就等着什么时候霍元甲自己想了,那他就跟着一起离开。
反正他对这个地方也没什么留恋的,霍元甲起码还有孙婆婆和月慈两个掂挂着,但是李勇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平常除了跟霍元甲走得近,和其他人的关系都比较一般。
当然,同一个村子,大家互帮互助得多,所以交情再平淡也是摆在那里的。
值得一说的是,隔壁暹罗村的那个石头领,后来倒是还来过这里,主要是想要找霍元甲切磋武艺。
这看来也是一个武痴,从很小就开始做一件事情,练马,所以他的地盘连霍元甲都夸耀,可惜拳脚功夫属实一般。
练了两年霍家拳的李勇就能跟他过个几十招才败下阵来了,这纯粹是李勇太弱,而不是他有多强。
反正李勇在霍师傅手上,那是走不过三个回合的。
其实在这山村里的生活,对于李勇来说本来应该是枯燥乏味且单调的,不过有了练功这一项,偶尔加些切磋调剂一下,还算多了些色彩。
李勇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爱上锻炼,当习惯成自然之后,每天早上不用逼着自己就自动睁开眼睛爬起床了。
跟霍师傅一起晨练,跑步、运动,最主要当然还有练马。
等练到了一身汗结束,就去洗漱——这点算是李勇唯一坚持和前世一样的习惯了,连带着村里的那些孩子也一个个学着他的样子,用新鲜的柳条削好后来刷牙。
再然后就是跟着霍元甲一起去干活,干完活儿之后再开始练拳。
这样形成习惯和规律之后,李勇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节制了许多。
当然,身体也变的比以前强健了很多,现在的他对上以前的他,估计能直接喊出“(这样地)我要打十个”了。
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差距不一定有这么大,但是锻炼和不锻炼的差距就很大,何况李勇原本在普通人中都算是比较弱的,但现在在武夫中,也算有两下子的。
按照霍元甲的说法,李勇在他以前的弟子里面,也能排在中上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是一对一的悉心教导,和原本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种放养式的模式不一样,针对性更强,提高自然会更快。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以前那些弟子,说白了很多就是来抱他大腿的,心思都放在别的上面了,哪里有几个真心想要练好功夫的?
反倒是李勇,在这里反正平常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干活没其他的事情做了,甚至把练武都发展成为娱乐活动一样了。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期待的一天在不期然间就到来了,虽然比自己想的已经晚了很久。
“二柱子,你现在想好了,还是决定要跟我一起走么?”这天练完拳,霍元甲突然就跟李勇说起了这事儿。
李勇立刻惊喜道:“师傅你要走了?”
霍元甲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今天听孙婆婆跟月慈说,要找个时间去给她父母上香,突然让我想起我爹娘。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去给他们上过香了……”
回头又看着兴奋难言,肯定不可能说“不”字的李勇,他不禁失笑道:“那你晚上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一起走。”
见李勇连连点头,霍元甲回去找到月慈后,也把这事情说了,跟着又叹道:“我此次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
他要回到津门去,不仅是因为他和李勇说地,想要回去给父母上香,还因为其他一些事情。
过去的阴影,他必须要直接去面对,还有以前做错的一些事情,他也想要去弥补。
趁着他现在还有能力、还能动得了的时候,免得真到了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反倒来后悔。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的家,还有那些故人,越是在这里待得久了,他越是思念起他们的面容,怀念和他们在一起的岁月。
此时他看着月慈,月慈也仿佛在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你放心的去吧,这里没事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也会照顾好孙婆婆。”
霍元甲默然,又听月慈问道:“二柱子他,也会陪你一起去是么?”
霍元甲点点头,这是他跟李勇早就说好的。
月慈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至少能有个人在外面照顾你。”
霍元甲欲言又止,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月慈说清楚。
不过这一趟回去之后,只要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自己就立刻回来,把所有事情跟她说清楚,包括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师徒两个的离开是静悄悄的,除了月慈提前知晓,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
第二天一大早,霍元甲就叫上了早就收拾好包裹的李勇,一起踩着晨雾离开了。
对于此地,霍元甲是离别。
而对于津门,那故乡之地,他却是回归。
至于李勇,去哪里他都无所谓,倒是很期待看看这个世界的津门、还有那魔都是什么样子的。
“对了师傅,等回去了,我不会有很多师兄吧?”
霍元甲停下脚步,回头仿佛依稀还能看到那木屋前一个守候的身影,想了想,笑了笑,说道:“会的,你也会有很多师弟师妹。”
第八回 津门第一
“这就是津门啊,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了,其实连李勇自己都忘了,毕竟他也在这世界呆了两年,有些印象都快要模糊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到那个传统的天津卫,但事实却是这里已经被洋人入侵,街上到处可见生面孔,甚至还有阿三的巡逻队伍。
可以看到穿着旗袍的华人女子,和西装革履的洋人手挽着手走过;也可以看到穿着短打的小厮在点头哈腰迎着两个身着洋裙、戴着斜顶花帽,手上还拿着一支小纸扇快速摇动的洋人女子。
道路两旁的招牌,有些上面写着洋文,有些还是德文、日文……
霍元甲看得也是一脸茫然,因为他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
而李勇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八国联军侵华之后了,心想霍元甲也是赶得巧,正好错过了这件事情,回来已经是三年后,这地方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霍元甲先前是坐船离开,现在当然也是带着李勇一起坐船回来,只是在码头下了船,所见就感觉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在那山村中,果真是与世隔绝了,竟不知道外边已经换了天地。
“师傅,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走?”李勇看着前路,有些发愁。
虽然他印象中,霍元甲是找到了家的,不过他的到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什么。
“先……先走着再说吧……”
霍元甲说着,也微微皱眉。
他现在也只能凭着印象往里走了,领着李勇穿过依稀有点熟悉的码头,然后来到城镇中。
好在有些建筑他还能记得,还保留着一定的原貌,不至于让他看花眼。
不过周围起了许多的新建筑,都是他未曾见过的,而且车辆来往穿梭。
虽说现在已经有汽车了,不过还没普及开来,这里自然还是以马车为主,载货则还用上了骆驼,像是先前他们在码头上就看到过。
“师傅小心点!”李勇这时候注意到旁边车蹿过来,连忙拉住霍元甲。
两人仓皇躲到一边去,又险些跟后边的人撞上。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乞丐。
对面是一座酒楼,还有一个洋人在对着这边骂骂咧咧,看那面红耳赤的样子估计没少喝酒,最后还是被他的同伴拖走了。
这乞丐身材比之前的李勇还瘦弱得多,所以撞上两人他们没事,他却被撞倒在地上了。
李勇赶紧上前去将他扶起来,看着那大檐帽下是一张沧桑而苍老的面孔。
不过站起身后嘻嘻笑着拍拍身子,却是浑不在意,但等到回过头来看到霍元甲,突然瞪大了眼睛。
“霍元甲!津门第一霍元甲!津门第一霍元甲!”
那老乞丐竟然一眼就认出来霍元甲,而那口音李勇更是一下就听出来,这就是那个喊着“霍元甲,你嘛时候津门第一”、“就在今天!就在今天”的乞丐嘛。
以前都是玩梗,但现在看到梗本人,他却是一阵唏嘘。
霍元甲当然也认出来了这位“故人”,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虽然还没到不惑之年,但霍元甲此时已经两鬓斑白,看到同样苍老却又看起来毫不变化的故人,一时间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李勇这时候见状就故意笑道:“师傅,他说的可是真的?没想到你在外面这么厉害,居然是这儿的第一!”
霍元甲眼前也不知道晃过了多少曾经的画面,直到那老乞丐一边神神叨叨念着一边跑开了,再听到李勇的话,他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李勇知道他虽然已经能敞开心扉面对过去,但肯定也不远再去提那些事情,所以很明智的略过不答。
然后两人兜兜转转,又来到一个巷子里,才在一处停下来。
李勇抬头看着这已经破落的霍宅,不由好奇道:“这就是师傅的家?”
霍元甲这回却没有回他,只是上前去默默敲了敲门。
不过片刻有人过来开门,却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叟,霍元甲显然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叫了一声:“来福叔……”
“少……少爷……”霍府管家来福也是眼睛浑浊,花了好半天才确认了霍元甲的身份,顿时激动起来。
而等到将他们两个迎进里面,他却又变成了愧疚,“对不起少爷,我没有帮你守好这份家业。”
其实进到这里面看着,除了家具破旧,墙壁、梁柱也有些折损,估计也是没钱翻新,其他看起来都保持的不错。
当然这也就是在李勇看来,霍元甲却能看到很明显少了不少的东西,很多都是与自己记忆相关的物件,所以眼神中的失落都无法掩饰。
“少爷,这位是……”
霍元甲一边往祖房走去,一边随口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你叫他柱子就行了。”
来福就冲着李勇点了点头,李勇咧嘴一笑。
然后来福又跟过去说道:“少爷,你走之后,那些债主们天天上门来追债,家里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都被拿去抵债了。就连这祖房,也险些保不住。
“后来还是有个人,托人送来了一包钱……我一琢磨,做这事儿的,应该是农少爷吧?”
农少爷,就是那个农劲荪。
李勇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心中一动。
更别说霍元甲,他表情莫名滞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问道:“他……还好吧?”
来福笑道:“农少爷现在还在经营着那沽月楼呢,他性子活,洋人来了也照样是风生水起。”
霍元甲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里走去。
李勇跟着过去,看到那挂满墙的生死状,也是颇为惊讶,“师傅,这些生死状都是您的?”
这不仅是生死状,也是一面荣誉墙,因为只有赢了的,才能将这生死状挂上来展览。
而这么多生死状,足见霍元甲当时年轻气盛时候比武的疯狂。
这个“津门第一”着实是实打实来的!
当然,这里面似乎还少了一张。
那张和秦爷的生死状!
霍元甲沉默着,却是上前去,一张又一张将那些生死状都摘下来,然后转头就扔到火炉中烧掉。
来福问道:“少爷,你这……”
霍元甲摇摇头道:“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想我爹我娘,也不希望再看到这些东西。”
来福还想再说什么,李勇却上前去帮着把那些剩下的生死状都拿下来,然后说道:“师傅,这个我来就好了,您先休息会儿。”
霍元甲看他这样,心情似乎才稍微好了一点,指着他打趣道:“你啊,这时候还知道拍我马屁。”
李勇笑道:“您是我师傅,这叫做弟子服其劳,说什么拍马屁呢?”
霍元甲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既然他要做那就让他去做吧,正好他去做些别的事情。
李勇看他似乎要往外走,就问道:“师傅要去找那位农少爷么?”
“你知道他是谁?”
李勇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听你们说,感觉那个农少爷肯定和师傅关系很好吧?”
霍元甲苦涩一笑,没有说话,倒是来福叔欲言又止。
第九回 农劲荪
等到霍元甲离开后,李勇立刻拉着来福叔问道:“来福叔,这农劲荪农少爷,跟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农劲荪和霍元甲什么关系,只不过做事情嘛,要一上来就搞得什么都知道跟个神棍一样,惹人怀疑,所以最好消息要有来源。
同时呢,他也是为了弄清楚,现在到底去哪里可以去找到农劲荪,以及那农劲荪究竟是何态度,是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毕竟世事变化太快,谁也不能够保证他原本的固有印象,在这里就一定有效。
他知道霍元甲现在去找农劲荪的话,肯定会碰壁,倒还不如他这个做徒弟的,曲线救国一下。
从农劲荪后来倾力帮助霍元甲来看,他并没有放弃这个故友,只是对他感到失望,但当发现他真的回头了以后,他便对他义无反顾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友情吧!
如果要说这部电影里面对霍元甲最重要的一个人物,那非农劲荪莫属。
正是因为他后来散尽家财,帮助霍元甲创办精武体操馆,才会有后来霍元甲那荣耀的尾声。
当然,现在的两人,基本可以说是形同陌路。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估计还得要过个几年,碰到那个放言“东亚病夫”、无人敢挑战的大力士奥比音出现,霍元甲决定为民族声誉去应战,去向农劲荪借钱,才有了两人的冰释前嫌。
其实关于这个奥比音,李勇来之前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个人,但现实中这就是个小丑,原来是在马戏团工作的,不是什么大力士,只是用报纸来炒作自己获得利益。
等到霍元甲这边发声应战之后,他却在决战日当天不战而逃。
又因为先前霍元甲就吓跑过一个俄国大力士,所以才有了后来各国联合来对付霍元甲的事情。
当然,在电影里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力士,那现在在这电影的世界中,自然也是真有其人了。
只是那还得等到1909年的时候才会发生,现在才03年,还有五六年年时间,这就意味着,霍元甲回来之后的这么多年,等于虚度了。
在电影中,淡化了这一过程,看起来好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一样,不过另一方面,却又将霍元甲在这段时间的行程全部都简化,包括去看父母和妻女、以前的老对手,还有秦爷的家眷。
这些人后来也都出现过,有在精武会中效力的,也有去看他比武的,也算是对前期人物都有一个交代了。
很显然,这几年霍元甲一方面在默默为自己过去的错误赎罪,一方面也在重拾自己的武夫之心。
他想要创立精武会,当然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想法,甚至可能现在他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
而是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看多了洋人欺负国人的事情,郁积多年的怒火在奥比音的挑战中彻底爆发,才会兴起先打败奥比音然后创立精武馆的念头。
只是李勇不想看着霍元甲浪费这大好的几年光阴,所以最好是从现在起,就帮他和农劲荪缓和关系,然后提前开始为精武会的成立做准备。
现在没有那个心思没关系,他可以先重开武馆,然后收徒教授霍家拳。
之后遇到契机了,再将霍家武馆转变成精武会,也完全来得及。
这样一来,也可以先小打小闹的适应熟悉一下,避免到时候走弯路、浪费时间。
这时来福说道:“这个……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也是你师傅当年年轻气盛吧,跟那秦爷约在农少爷的沽月楼决斗。当时农少爷还劝少爷罢手,但却被他拒绝了,那时候两个人就要分道扬镳了。
“最后少爷打死了秦爷,沽月楼也被毁的不成样子,农少爷对你师傅也很是失望,而后便是那秦爷的义子,跑来杀了夫人和小姐,这事情对少爷打击很大,他直接远走他乡了……”
“那那位农少爷,现在还在怨怪师傅么?”
来福笑道:“你不懂,农少爷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关系没那么容易散开。只是少爷当年的所作所为,让农少爷太失望了。
“所以如果能够让农少爷知道,少爷是真心悔改了,或许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只是口说无凭,农少爷也没有那么容易就相信。而且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往来了,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改变……”
李勇点点头,心里便有了底。
其实,霍元甲和秦爷那场决斗造成的悲剧结果,本是可以规避的,因为一切的起源,实际上是源自一个误会。
虽说霍元甲是冲动了,秦爷那个义子更是疯魔了,但他们两人也算各自付出了代价。
反倒是作为一切起因的那个弟子,犯了最大的错误,最后除了向霍元甲赔罪,却似乎并没有得到惩罚——当然这件事情中,他那些知情的弟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这么几年过去了,估计那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剩下的弟子也各处散开,李勇总不好主动去找他们麻烦,这让霍师傅知道,就要让他大失所望了。
所以这件事情,注定成为一个遗憾,好在不管是霍元甲,还是秦爷的家眷,现在都已经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李勇也没将心思放在这事上,他想要拯救霍元甲的话,那就得把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既然霍元甲迟早要走上这条路,那何不先帮霍元甲闯出一个大场面来。
到时候他作为心腹的弟子,也才能握有权柄,尤其是跟霍元甲、农劲荪两个“巨头”都有关系,到时候精武会里面也会有一席之地,这才可以让他从容布置,好应对内鬼和外敌。
而首先,这就需要钱。
钱从哪里来?
既然原本就是农劲荪资助,那现在,自然还是需要去找他。
做好决定,眼见霍师傅还没有回来,李勇便跟来福叔道别,只说自己初来乍到想要出去走走。
他也吩咐李勇天黑之前记得回来吃饭,李勇自然是应了。
然后一边问路一边前行,李勇很快找到了沽月楼所在,其实这地方很好找,就在霍府出来隔着两三条街就到了。
而且就在街角上,地理位置很便利,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而且除了大门前的匾额,三层楼外还新挂了一个大招牌,嫌不够引人注意似的。
李勇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客满了,跑堂伙计吆喝声、脚步声还有顾客们你言我语的说话声交织在耳边,正是好一番喧哗的市井气象。
李勇一进门就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除了饭菜的热气香气,还有便是人气。
“难怪那么有钱,这生意这么好……”心里暗想着,李勇赶紧招来一个伙计,问道:“敢问你们家家农老板在何处?”
那伙计回头看着他装束,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找我们掌柜有何事?”
“我是受农老板故人所托,前来拜会。烦请通告,我只是来说些话,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说完我就走了。你去通报的时候,记得说是姓霍的故人!”
虽然连霍元甲本人都在这里吃了闭门羹,估计也就在李勇来之前没多久已经来过了,但李勇相信他们之间只是需要互相一个阶梯下,何况后来农劲荪不还是见了霍元甲,所以这根本不是事儿。
等那伙计带着满腹狐疑过去通报了,他又回过头看着这来往进出的人群,心想可惜啊,估计农哥“又”要卖楼了。
第十回 家宴来喜
李勇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吃闭门羹,而农劲荪也没有让他失望,果然让伙计过来招他进去了。
农劲荪的书房直接就设在二楼的一个单间里,平常他就直接在这里办公,旁边还有一张床铺,估计是直接累了休息的,李勇也是在这里见到了他。
“坐吧,来人,上茶。”
李勇跟着他一起坐下来,然后又听他问道:“你是霍元甲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弟子,两年前刚收的弟子。”
农劲荪皱了皱眉,李勇知道他对于霍元甲好勇斗狠的印象还没有改变,连忙说道:“农老板,你都不知道师傅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李勇便从霍元甲离开津门的一些遭遇说起来。
有些是从电影中知道的,有些是霍元甲之前和自己聊天的时候说起的。
当然偶尔也会加上一点点自己的细节,比如说遭遇如何如何惨、心情如何如何后悔。
农劲荪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当然李勇知道像他这样商海浮沉的大老板,喜怒不形于色并不是难事,何况他还没有说完。
接下来,他便讲到了转折处,也就是霍元甲跌入水中,险些被淹死,最后被他们村里的一个女子救了起来。
“月慈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心地善良,不仅救下了师傅,还一直照顾着他。起先一段时间师傅躺在床上都不愿意动,也不和我们见面,月慈姑娘便每日给他喂食。
“我们村里的孩子都取笑说她在养猪呢,月慈姑娘却是任劳任怨一直照顾了小半年时间,然后师傅才肯稍稍移动。后来许是天气热了,他动得多了些,渐渐地也开始融入我们村子,能和我们说话了。
“等入秋之后,要收成了,他才开始给月慈姑娘帮忙,也不需要人照料了。开冬过后,他就开始说话了,明显看到笑容多了,等到了春种时,又和大家一起插秧种麦苗,我也是那时候和师傅搭上话的。”
李勇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管农劲荪什么反应,自觉地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说起来你还别不信,师傅原本不想收我为徒,是我要死缠烂打,他才勉强答应。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大概是见我的确是诚心,而且人也不坏,才开始认真教我霍家拳的功夫。这次他要回来祭祖,我反正也是爹娘早都没了的,现在师傅便算是我最亲的人了,自然跟他一块出来。
“然后我在来福叔那里,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想着若是能够来给你们劝和了,那我岂不是大功一件,师傅肯定也高兴坏了……”
农劲荪听完李勇这一番细节丰满的长篇大论,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李勇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就重重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我从来福叔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故事,只是感到惋惜,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最后形同陌路。
“其实,当年师傅的确是做错了事情,人有执念,一念而成魔,当初师傅便是疯了魔。只是人皆有过,能改则善莫大焉。农老板既然是师傅的朋友,难道就不能多给他一点信任?
“如今的霍元甲,已经不是当年的霍元甲了,如今的农劲荪,难道还要做过去的农劲荪么?”
农劲荪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小子,如果真是霍元甲叫你来说这些的,那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是你自己要过来说这些的……那你还是去叫霍元甲亲自来跟我说吧。”
李勇立刻道:“这些话其实都是我自己想说的,至于师傅他,想对农老板说的话,应该只有三个字。”
“那三个字?”
“对不起!”
“……”农劲荪愣了一下,继而默然。
李勇继续说道:“农老板,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虽然不能够理解当初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这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哪怕是心理的结,就看你愿不愿意解开。”
“说完了没有?”
李勇愣了一下,然后讷讷道:“额,说完了。”
“说完了就请回吧,也劳烦你带给你师傅一句话。”农劲荪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不用再来找我了。”
李勇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然后才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道:“多谢您能够耐心听我讲了这么久,那我就先回去了。”
农劲荪没有说话,只是直到李勇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口,他才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那边,略微发了会儿呆后,才皱起眉头准备开始看账本。
只是翻了几下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最后干脆站了起来,绕过书桌后左右徘徊了良久,突然停下来。
他做了一个决定!
……
“你去哪里了?”
李勇回到霍宅的时候,霍元甲已经回来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很正常,似乎并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到。
李勇看了来福一眼,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里一动,便知道他估计已经知道自己真正去干什么了。
“刚到外面来,看什么都觉得好奇,在屋里也呆不住,就随便出去走走……”
霍元甲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快过来吧,尝尝来福叔的手艺。”
这一餐算是给他们接风洗尘的,也算是一次家宴,虽然食材不算丰盛,不过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
“嗯,不错,好吃,我喜欢。”李勇吃了一口就立马送上三连,倒也不是可以拍马屁。
在山里吃得太单调了,最多就是不难吃,但是来福这些年都是自己煮着自己吃,他本来就有经验也有见识,久而久之也算是练出了一份手艺,起码比当年要强很多了。
连霍元甲也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三人正吃着,突然听外面有人敲门,来福赶紧站起来准备迎出去。
不过李勇见他这把年纪,连忙拖住他,主动到门口去。
其实他心里是带有一丝期待的,而到了门口,看到的却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不免有些失望。
“请问霍元甲霍师傅在吗?”
再听到他的话,李勇更失望了,这该不会是以前被霍元甲打败的人回来找场子了吧?
霍元甲和来福听到声音,也都走了出来,“我就是,有什么事?”
“这是我家老爷让我过来转交给霍师傅的……”那中年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颇为厚实的信封,里面似乎装着一叠纸。
霍元甲接过去后看了一眼,李勇和来福在旁边也都看到了,三人都愣了一下。
那里面居然都是银票!
李勇立刻笑着问道:“你家老爷是……”
第十一回 祭拜和故人
“我家老爷,就是沽月楼的农掌柜……”
霍元甲和李勇对视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霍元甲才说道:“代我向你们家老爷说声谢谢,来日有时间,必定再登门拜会。”
等送走了那个农府的管事,霍元甲回头来看了李勇一眼,突然问道:“是你去找了他?”
李勇连忙道:“师傅,是我自作主张了,你若是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霍元甲盯着他半天,突然笑道:“我要感谢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打你罚你。难道说,你背着我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然没有!”李勇摆了摆手,然后见霍元甲神色,便松了口气道:“师傅当真不生气?”
“你帮我找回了一个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霍元甲说着,又指了指李勇道:“不过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自作主张了,为师知道你的好心,可有些事情,越是好心越容易办坏事。”
“我知道了……”
霍元甲再看着手中的那包钱,心里也是十分感慨,“劲荪他,还是没有变啊,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李勇心想你也不遑多让,难怪两个人能相交莫逆。
农劲荪除了送了一叠银票,里面还有一封信,霍元甲自然也拆开来读了。
大概是考虑这事情还是李勇帮忙解决的,所以也没有背着他。
“看起来,他对你的评价还挺高?”霍元甲看着李勇,心里也感觉很高兴。
钱他不在意,但是这信,还有信里的内容,所表露出来的农劲荪要和好的意图,却让他十分满足。
他收了个好弟子,现在又找回了老朋友,今天真是值得高兴的一天。
如果不是戒酒了,他现在真想要大醉一场。
来福也是欣慰道:“太好了,少爷你跟农少爷终于和好如初了。”
霍元甲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回来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劲荪肯原谅我是个好事,不过还得过些时间再去见他。”
毕竟他们刚刚回来,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去处理的。
就比如说他最开始想的,要回来拜祭父母,还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和夫人。
在霍元甲内心,女儿原本是他生活的支柱之一,在遭受连番打击之后,女儿的死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完全崩溃。
好在经历了这么一个周转再回来,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所以第二日拜祭完父母后,再站在女儿的墓前,他的心情还算平静。
按照原本那部电影这样的描述,霍元甲最后显然是绝后了的,这也难怪电影上映之后,会引起霍元甲后人的抗议,这点确实处理得不好。
当然在这里,李勇也想着给霍元甲续个后,月慈就是极好的人选,已经有感情基础,而且云英未嫁,就差霍元甲点头了。
当然现在不管是霍元甲还是李勇,都把这事往后稍稍。
就连要创办精武会馆之类的提议,李勇这时候也没有主动提出来。
他知道霍元甲迟早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而自己需要做的,是在他有想法的时候,给他一个助推力。
除了父母妻女,当然还有故人,当初比武的师傅,以及,秦爷的家眷。
“这里是……”
“这是秦爷的府邸,也是现在他家眷的住处。”
李勇抬头看着这院子,笑道:“看来他们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比起霍府,这个院子着实很不错了,从外到里都是干净整洁的样子,看得出来时常有人请扫,而这一两个人是决计做不到的,想必还是有人帮忙。
霍元甲叹了口气,说道:“我听说,是秦爷的几个弟子一直在接济他们孤儿寡母,这也是秦家的老宅,和霍家祖宅一样……”
其实他还有点没说,他当初之所以会欠那么多债务,跟他那些弟子也不无关系,像人家秦爷,收弟子那都是要钱的,学艺之后还能帮他出去扬名。
而他呢,收了一堆吃喝玩乐、溜须拍马就很行、关键时刻一个也用不上的弟子。
别说找他们给钱了,甚至还要倒贴,当时他看着豪气、排场大,其实内里很虚。
如果他一直顶着那没事,但他一离开,树倒猢狲散,那些弟子们更是主动来掏空,结果就成了后来那个样子了。
想想他霍元甲弟子那么多,可等一朝人没了,没一个弟子想着来帮衬他家的。
就算现在回来了,除了那日在街面上刚好碰到几个弟子招呼了一声,之后也没有再登门。
真是极大的失败!
差距是比较出来的,霍元甲比较一下自己的弟子和秦爷的弟子,就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
然后比一下过去的弟子和现在的弟子,嗯,也就是李勇,顿时又油然而生一种欣慰感。
这个弟子心性纯良、有毅力,虽然武功到现在也只学到皮毛,但毕竟起步太晚也不能要求太多,而且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这已经很好了。
还懂得去帮他跟近乎绝交的故友缓和关系,还成功了。
真是我的……
“哎呦,叔叔不是坏人,你别哭、别哭啊……”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子啊!”霍元甲摇摇头,上去把那小女孩抱起来,没几下就把她逗笑起来。
这不由得倒让他想起以前逗弄自己女儿时,当时女儿也就这般大,每天都要骑在他背上在院子里转圈玩。
那时候的他,满腔戾气,或许也只有女儿,能够让他平静、温柔起来。
其实这女孩他以前也见过,那时候她还很小,不记事,估计也记不得面前这个是她的“杀父仇人”。
看到霍元甲皱起眉头,她还用手掌帮他抚平,说道:“你也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么?”
霍元甲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我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只是想到了我的女儿,你跟她一样可爱。”
“那我能够和她一起玩么?”
“哦,那恐怕不行,她现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可以带我去呀!”
“那得看你家里人同不同意了……”
“那我们,偷偷去吧,不告诉娘。”
“不行,小孩子不能说谎,会烂舌头的。”
“唔!”
李勇在旁边看得也是好笑,霍师傅很有带娃的天赋啊。
这时候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妇人,见到这一幕立刻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李勇连忙回过头道:“你误会了,我们是上门来拜访故人的。这是我师傅,霍元甲!”
那妇人愣住了,然后看着霍元甲,竟然有些失神。
当年霍元甲提着刀杀到秦爷灵前,秦爷义子当场自尽,让他一时抓狂,想要以牙还牙把秦爷妻女杀了,最终却又下不了狠手,终于弃刀而去,流落天涯。
说起来,她面对霍元甲的时候,情绪还真是很复杂。
霍元甲同样心情复杂,将女孩送到她怀里之后,才说道:“我来,是想给秦爷上柱香。”
第十二回 死亡回忆
“师傅,你和那秦爷,究竟谁更厉害?”
等离开秦府的时候,走在路上李勇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当初看电影的时候,他就感觉那秦爷如果不是比霍元甲冒险一抓,将刀夺去了,后面也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最后乱了阵脚,被霍家拳活活打死。
当然,这也是霍元甲艺高人胆大,所以总体来说,秦爷输得不冤。
霍元甲想了想,就说道:“如果比刀法,我不如他;但是比拳法,他不如我。”
这算是个很中肯的评价,各人各有擅长,别看霍元甲后来在擂台上十八般武艺打败了四国勇士,但他最厉害的还是他练了几十年的霍家拳。
霍元甲又说道:“还有先前那位赵健,赵师傅,他的马步,很稳,只是拳脚功夫上,有硬伤,打不了人,打不死人,只能被动挨打,所以他才不是我的对手。”
那位,现在却是当起了屠户,只因当初和霍元甲一战后,名声尽损,身体也受到了损伤,最后弟子都跑去了别处,他只能关闭家中武馆,转了营生。
李勇当时倒也远远见过,他那臂膀看着也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估计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放弃武艺。
功夫是爱好,卖肉不过是为了生计而已。
李勇便道:“所以说,练马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嘛。他再稳,还不是一样被师傅你击倒了?”
霍元甲拍了拍他的脑门,说道:“好高骛远,你能跟我比?你这根基都还没有打扎实,就想着其他?”
李勇连忙道:“那是那是,我现在霍家拳都还没入门呢。”
没入门是霍元甲的说法,其实主要是因为他的身板还不够,光会招式套路,没有杀伤力,这拳头就先弱了三分。
这时,却听到不远处好像起了纠纷,凑热闹的群众围了一层又一层。
霍元甲和李勇赶紧围过去,挤开人群到前面,却看到又是那位“老熟人”。
此时那老乞丐身体正蜷缩成一团,就在墙角,旁边两个洋人一直在用脚踹他,也不知道只是纯粹拿他来发泄,还是被他招惹到了。
霍元甲看到哪里忍得住,立刻上前拉住其中一个洋人,然后将他直接甩到了另一个洋人身上。
两人摔做了一团,都滚到了地上,然后很快爬起来,指着霍元甲嘴里骂骂咧咧。
李勇倒是依稀听出来,这是真的在骂他,一边骂还一边向霍元甲走近,一只手向他抓过去。
霍元甲却直接后发先至,抓住了他的手往旁边一带,将他钉到了墙上之后,又弹回去,再次摔到地面上。
另一个洋鬼子这时候却是绕到了他身后去,打算偷袭他,但他不知道霍元甲也有同伴在。
李勇练了这么久的功夫,平常只是切磋,正经动手是没有的,这时候早就跃跃欲试了,也不管这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霍元甲,上去照着他背后就是一个横踢,直接让他往前栽倒。
霍元甲自然是闪身一避,然后又多开了前面这个洋人爬起来摇摇晃晃打过来的一拳,对着腰部一推拉,就再次让他跟他的同伴撞到了一起去。
这下两个洋人算是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嘴里虽然还是骂骂咧咧,但却很快就转身仓皇逃跑了。
人群还特意让出路来给他们过去,然后看着场中央的霍元甲师徒,都不由得叫起好来。
方才看洋人围殴老乞丐议论纷纷的是他们,现在为霍元甲他们打跑洋人叫好的也是他们。
出手是不可能出手的,打架又不会,就只能在一旁喊六六六了。
李勇和霍元甲都没理会他们,都过去将老乞丐扶起来。
“他昏过去了……”霍元甲探了探鼻息,皱了皱眉。
李勇闻到老乞丐身上传来的难闻气味,不过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把他放到我肩膀上吧,先把他背回去,不然他在这外面迟早也难逃一死。”
霍元甲自然不可能反对,虽然他的力量比李勇强,但是身高是硬伤,李勇起码看着高挑许多,而且现在练武之后也开始往横向发展,背一个瘦弱的乞丐自然是不在话下。
两人带着个老乞丐飞快离开后,眼见没有热闹可看的群众也纷纷散去,这里又恢复了一片平静,除了地上留下的一些血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到回到了霍府,来福迎过来便下意识捂着鼻子道:“少爷,你们这是把谁带回来了?”
“算是一个……老朋友吧……”
霍元甲让李勇将那老乞丐放在椅子上靠着,然后又去查看了一下他的脉搏和呼吸,还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
所谓久病成良医,霍元甲自幼便有气喘病,这看病、吃药多了,对于一些东西自己也能摸索出来了。
“他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比我想的更糟。可能是因为饥饿,也可能是因为冻的,本来身体底子就坏了,再受到这一顿毒打,恐怕……”
“嗯……额……诶!”也不知道是路上颠簸的时候就醒了,还是现在被霍元甲翻来捣去给弄醒了,那老乞丐呻吟一声,然后睁开红肿的眼睛,居然还能叫出霍元甲的名字来:“霍……霍元甲?”
听着这带有口音的称呼,霍元甲心里暗叹一声,点点头道:“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之前疯疯癫癫的老乞丐,在这一刻居然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我知道,我不行了……我这辈子,活了四十有六,也、够本了……”
李勇这时也凑过来说道:“老汉,你先别说了,多喘几口气,舒缓一下,就会没事的。”
眼看着一个人的回光返照,这是让人悲伤又动容的场景。
而那老乞丐却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霍元甲的衣袖,继续说道:“我要说,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我是北洋水师,我是大清的兵……
“我记得,那还是光绪二十年,我跟着北洋水师,护送官军去了朝鲜。回航的时候,被日本的联合舰队偷袭。然后,老子就跟袍泽们,同那些东瀛人干了一架。
“那场仗,我们死了好多的弟兄,也损失了好几辆战舰。我们打得很好,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输了,但是日本人那边也不好受。我们就以为,之后会再去打一张,我们也巴不得再打一仗,好去报仇。
“可朝廷,那些官儿,却不准我们出海,也不准我们去报仇。好久以后,日本人的舰队,直接就开到了辽东,我们再也没法阻挡了。我断了一条腿,后来也当不了兵了,就回来津门。
“但是我没有凭证,在路上丢了,去领不了朝廷的救济银,去报官,也没人理,我家里也都没了人。
“最后,我就只能去街上乞讨,从此做了乞丐。因为要饭,就被人打骂,好像……就撞坏了脑子,就一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了九年。我……
“可我只是断了一条腿,我撞坏了脑子,但我还活了九年!我有好多兄弟,他们在九年前,在黄海,在战场上,跟那些日本人干仗,就已经丢了命……”
第十三回 万里长城永不倒
老乞丐的思维到后来显然已经迷糊了,开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只是这时候不管是李勇还是霍元甲、来福,都没有出声去打断他。
李勇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乞丐,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辉煌么?
肯定不算,但是足够壮烈。
可耻么?
可耻的并不是他们,不是他们这些为国牺牲性命、牺牲了身体和人生命运的普通士兵。
而是那个退缩保守、顽固无知的清政府,是慈禧太后,是李鸿章。
李勇前世读书的时候,就很喜欢读历史书,但惟有一段历史,他是必须要强迫着自己才能够读进去,那就是这段近代屈辱史。
从1840-1946,长达百年!
这头东亚雄狮,沉睡了足足百年。
相比之下,霍元甲那一年多的沉沦,这老乞丐九年的浑浑噩噩,不过是在这耻辱百年中,一部分小小的写照。
“九年……九年……”而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老乞丐还在念叨着这句。
厅堂里的气氛,随着老乞丐的最后一声沉寂,也变得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李勇才如梦初醒般,看看霍元甲,又看看来福,再看看椅子上的老乞丐,然后强笑道:“师傅,来福叔,我们得把他安葬了吧?”
霍元甲也渐渐回过神来,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生死,所以他对生命更加珍惜,也对逝去的生命更加惋惜。
竟然没有李勇反应的快,只是这时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叹了口气道:“天色晚了,还是,明天再……”
来福叔也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我去拿草席和白布过来,给他盖上。”
李勇看着老乞丐身上,突然说道:“先给他洗个澡吧!”
霍元甲和来福都愣了一下,又听李勇说道:“他毕竟也是干干净净的来的,就也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吧……”
霍元甲和来福自然都是点头,然后三人便一番折腾。
先将老乞丐身上的衣服褪下来,就在这院子里给他洗净了身子,将那些陈年污垢都混着污水倒入水沟中,然后霍元甲拿了一条自己的衣服来给他穿上。
虽然略显小了些,但李勇自己衣服都不够,不可能用他的,而来福跟着乞丐身量差太多,所以只能是拿着霍元甲的旧衣服出来了。
等做完这一切,三人再将草席铺开,将换好衣服的老乞丐尸体放上去,又用白布盖住,先应付一晚,明天再去入殓。
只是这一夜,李勇和霍元甲都是辗转反侧,艰难中才睡下去。
第二天一早,哪怕睡得不太好,他们也要强打起精神,立刻忙开了。
来福去联系棺材铺,霍元甲去联系墓地,而李勇则在守家。
然后一切准备妥当,也没有操办什么,将老乞丐的尸体封进了棺材里,再请邻里帮忙抬到墓地,挖坑入土,最后掩埋。
只一口薄棺,一坯黄土,就掩住着这个无名无姓的人世过客。
最后立在墓上的,是一方无字碑,上面也只记录着短短一行字,“1894,北洋水师”。
仿佛这里,埋葬的不只是这一个人,而是那支曾经孕育着中华希望的舰队,那些为保卫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志士。
等将老乞丐顺利安葬好之后,霍元甲又去了一趟父母和女儿的墓前,李勇自然也跟着他。
霍元甲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此时看着女儿,想到一些往事才略微笑出点儿来。
这时李勇突然说道:“师傅,通过这几日的见闻,你可有什么想法。”
连着几天,他们不是在拜访故人,就是在拜访故人的路上。
当然,沿路也碰到了不少事情。
其实不外乎就是那些事,这老乞丐的事情,只是其中一件,虽然也是最为触动人心的一件。
他的故事,不只是他的故事,是一个时代的故事。
一个已经过去的时代!
一个注定要没落的王朝!
而其他人的故事,却是目前神州大地上,各处都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而且会持续发生的。
这些事情自然也刺激着霍元甲的神经,就像他明明知道昨天那两个洋人算是杀人凶手,却也没法找上门去向他们讨说法一样。
憋屈,但是现实如此。
看着霍元甲默然,李勇就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而且这几天的见闻和经历,其实已经足够给他产生刺激了,便继续说道:“师傅,你就没有想过,要再开武馆么?”
“再开武馆?”
“没错,如今这津门,武风日渐消沉,因我中华受到外敌欺压,连脊梁都被敲下来了。大家跪着,因为打不赢,也因为不敢打。师傅应该教他们,如何才能够昂首挺胸,面对外敌。
“就像是那老乞丐被那两个洋人痛揍的时候,如果多几个会武艺、有武德和侠义之心的人,就自然能站出来,免去这一顿殴打。老乞丐不会挨打致死,很多人也可能就不会再受到欺凌了。”
当然,这是最理想状态。
只是如果连这点理想都没有,又要如何去开创更好的未来?
霍元甲却摇摇头:“便是朝廷,都没有办法抵抗那些洋人,我一介武夫,又能有什么办法?”
“师傅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这话却让霍元甲愣住了,他这些年韬光养晦,虽然心性越来越沉稳,但也的确是丢失了年轻时候的那些闯劲。
其实有勇气闯,不是坏事,只要不莽劲,不无脑,能够克制住。
“继续说!”
李勇感觉他两眼中似乎多了两团火,心想看来自己还真把这团火提前点燃了,便立刻振奋道:“师傅,此事三言两语也很难说清楚,而且我们刚开始的话,肯定也不能搞得太大。
“只是,肯定要定一个大的目标。若是能够以武功激励国人,让大家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这不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么?”
说实话,虽然知道这是在电影的世界里,但李勇看到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心底也是有莫名的愤怒。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是假的,但是事情都是真的。
在历史上,华人的确就是这么被外敌一次次欺侮,于深渊之中,慢慢爬上来,然后王者归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唱起了一首歌。
所谓兴之所至,引吭高歌也:
“昏睡百年
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
小心看吧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开口叫吧
高声叫吧
这里是全国皆兵
历来强盗要侵入
最终必送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峰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
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个个负起使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峰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
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这睡狮渐已醒!”
“唱得好!”
第十四回 遇到了两位校长
“唱得好!”
李勇刚刚唱完,旁边突然应声叫好。
李勇和霍元甲不免都看过去,却见到旁边站着两位戴着帽子、身着深色长衫、腰间还别着怀表的中年人。
这份光鲜亮丽,代表着他们的身份不一般,至少绝对不是平头百姓。
要置办这一身行头,不只是钱的问题,还得有门路。
“不知道两位是……”李勇连忙朝着他们拱一拱手,请教道。
“鄙人,周学熙,如今为北洋工艺学堂总办。”那人先是自我介绍,然后又指着身旁的同伴说道:“这位,乃是北洋大学总办,蔡绍基先生。”
蔡绍基也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不过这位先生不苟言笑,看起来是个比较严肃之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此时正遇到什么困难,没有心情说笑,因为李勇刚才就注意到他一直眉头紧锁,而且显然不是因为他们师徒。
对这两个名字,别说李勇,连霍元甲都颇为陌生。
不过北洋大学李勇却是听说过的,或者说,跟北洋能够沾边的,基本都能确定是大佬了。
洋务运动啊!
虽然洋务运动在中日甲午战争之后宣告破产,但还是留下了不少遗产,“北洋”这名字就是其一。
先前才碰到个从北洋水师中出来的老乞丐,这会子却又碰到了北洋大学的人。
其实,就算不考虑到这个,这两位的身份也绝对值得深交。
所谓总办,就是校长的意思,而且是大学的校长,在如今这时代,那身份地位可不得了。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身份地位足够的人,还担任不了这个职务。
“在下李勇,这位是我师傅,霍元甲。”李勇也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问道:“敢问两位总办,你们来这里是……”
这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两个校长平常日理万机,不至于闲着没事干跑到墓地来瞎逛吧。
那周学熙道:“今日本是北洋大学重新开校的日子,我们在此,却是为了来此祭奠两位曾经在洋人入侵博文书院时,站出来的义士。故而蔡兄情绪有些不好,并非针对你们……”
他也是看出来了李勇看出来了蔡绍基的面色不对,所以跟他们解释了一下,而并没有因为李勇看起来身份普通就看不起。
然后他又主动笑问道:“李勇兄弟,你方才唱的那首,是你自己作的?”
李勇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只说道:“是我以前听过的,也不记得是谁唱的了,只是觉得唱得好,唱到了心坎上。两位先生不知道,方才我与师傅……”
接着,他便简单的将那老乞丐的事情说了一下。
他当然不是喜欢跟人讲故事,而是这两人的身份,让他觉得很值得结交,而且从他们刚刚对那首歌的态度来讲,起码也是有学识的志士仁人,对于这种话题会感兴趣,这叫做投其所好。
果然听完了李勇所说的老乞丐的经历,周学熙有些感慨道:“当年之事,不说也罢。其实当年朝堂衮衮诸公,并没几人觉得不对,后来后悔也无用了。”
这是眼界和见识的问题,腐朽的朝廷、短视的统治者们,看不出这个世界早已经变了,还拿旧的一套来看,被打怕了就想要龟缩起来,好像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样。
岂不知,人家最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你退一步,他们可以进五步甚至十步,最后退无可退,直至崩溃。
李勇也配合的感慨了一声,然后说道:“是啊,我与我师傅半个月前,还在山里,不问世事,等出来后才发现,这津门已经换了天地,到处都是洋人。
“这也就罢了,可是洋人在咱们的土地上,反倒做起了主人,而本该做主人的,反倒成了……”
李勇说话,当然也是看碟下菜的,如果见他们神色有异,便会干脆止住话题,然后马上转移话题。
不过他也不会傻到直接去谈什么推翻清政府的话题,所以这两位校长也只当是年轻人的一些痴语,不会放在心上。
再加上他的谈吐十分大方,而且用词有些“新锐”大胆,将本人近半个月来的一些亲身经历娓娓道来,就像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渐渐地便连那蔡绍基也被吸引过来。
霍元甲一介武夫,这时候倒只能枯站在一旁。
好在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为弟子出风头暗自喝彩。
他早就看出李勇不简单,绝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山民,先前在那山村中,明显局限了他。
如今看来,他不只是学武的天赋不错,这见识口才,也足以让人惊掉下巴,与那两位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的先生对答嘛,居然也能不落下风。
李勇并不知道自家师傅怎么看自己,至于他会有这样的表现,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
其实他就只是一个键盘侠,当然他比一般键盘侠强一点的是,他在现实中也能说,论起语言组织能力,他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是从小学开始就经常参加演讲和辩论赛的,算是练出来的。
当然,高谈阔论他可以,但是实操的话还是得捉瞎,而且所谓的高谈阔论,也是建立在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以及熟悉历史后带来的“远见”上。
也就是他没有去仔细钻研具体的地方人物,不然他其实还是能够将眼前这两位认出来的。
其实李勇也是赶上了时候,最近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激发了全国各界人士的爱国热潮。
前段时间,中俄《东三省交收条约》到期,按理来说,沙俄应当归还营口等地,退出东三省。
但他们最终非但没有退兵,反倒增派了八百多兵马,重新占领了营口。
此事激起了国内各地、各界人士的愤慨,各地都组织了各种抗议和讨论活动,希望清廷能够向其施压。
不过清廷此时自身难保,再过个几年皇帝都要退位了,这事情最后估计也只能作罢。
在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说到此事,周学熙和蔡绍基也是一致的义愤填膺,这也是为何,先前听到了李勇唱的那首歌,周学熙会感觉“呼应上了”,直接叫好的原因。
只是他们也算是朝廷命官,不能直接说清廷的坏话,也就只能抨击一下那沙俄了。
而霍元甲在旁边听他们说起那风起云涌的国际形势,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最后李勇是怎么和他们道别、自己又是怎么离开的。
直到李勇在旁边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那两位先生呢?”
李勇失笑道:“当然已经离开了,两位大学堂的总办,哪里有时间一直陪着我这个小年轻在这里谈天论地。不过他们也留下了各自的名片,让我有时间去做客。”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的机缘,若不是恰逢其时、机缘巧合下进入到那两人的视线,又表现出了自己值得看好的一面,李勇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至于名片这玩意儿,在清代早就流传开来,有点身份的人自然都有,身上也会带着准备随时发放。
可惜的是李勇现在啥身份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名片,只能报一个地址,让他们想去找他直接去霍府。
当然正常情况下,估计他们以后是难以再有交集的了。
第十五回 重启霍门
师徒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走了会儿霍元甲突然又停下来,转头问道:“铁柱,你说,咱们,能胜过那些洋鬼子么?”
李勇毫不犹豫道:“当然能胜!”
霍元甲道:“我说的,不是只对那沙俄,还是这各国联军。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美国、奥匈,还有日本……”
这便是三年前开始发动侵华战争的八国联军,津门也是在那时候沦陷,最后清政府与其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以前,这是李勇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一行文字,而现在,他却是这其中的一个看客,甚至以后可能还会是亲历者。
因为列强瓜分中国的脚步,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还有四十多年,这片土地才会迎来真正的崭新篇章,在那之前,却要在浴血和战火中痛苦挣扎,逐渐完成一次震惊世界的蜕变。
只是即便如此,李勇依然是笑着回答了霍元甲这个问题:“师傅,你信不信,总有一天咱们中国,不论是面对俄国、英国、日本、德国还是美国,咱们都可以坚定地对他们握拳,说不。”
霍元甲想了想那个场景,也不禁有些神往。
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想到现状,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实际上这时期的大部分国人,还是有些麻木不仁的,他们等待着被唤醒,或者说,被惊醒。
这时李勇便趁机建议道:“师傅,其实我觉得,你若是想,也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国家。”
“如何帮助?”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同样可以用自己的双拳,来让国人觉醒。就像方才我那首歌唱的,我们国家,现在就像是一头睡狮,它终归需要有人来打醒它。
“师傅正可以做这样一个人,要知道武功不仅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充实力量。师傅所教的每个弟子,将来在反抗外侮、与洋鬼子们交战的时候,都可能会奉献出一份力量,这也是师傅的贡献。”
霍元甲精神一振,被李勇说地越来越心动,“只是……”
“我知道师傅在顾虑什么,您尽管放心,只要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家国大义,而不是个人恩仇,农老板绝对只会支持你,而不会阻止你。”
他知道农劲荪也是个爱国者,准确说,他是一个还有些迷茫的爱国者,想要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霍元甲的事业,正好让他有了展现自己能力、以及贡献自己力量的机会,能以自己的方式却为国家、为民众做贡献,他又怎么会拒绝?
霍元甲被说动了,点点头,郑重说道:“好,那我就试试。”
过了会儿,他看着李勇问道:“那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此刻李勇在他看来,已不只是一个弟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恐怕也会有自己的目标。
这样的人,大概不会只是局限于武夫、武馆这样的小地盘上。
“我么?我打算以师傅为原型,先创作一部武侠小说。”
李勇其实本来也没这么多想法,只想着好好完成任务了事,但是这些日子经过看过之后,受到触动的不只是霍元甲,他也同样,所以他自然也想着为此做些什么。
武不如霍元甲,文不如鲁……很多人,但他还可以做文抄公啊。
反正是在电影世界里面,影响不到谁,所以李勇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写小说毕竟跟唱歌不同,那一首歌他可以说是别处听来的,但是一部长篇小说,他说是别人的也得有人信啊,最多说这故事是从别处听来的,但这就跟作家都喜欢采风一样。
用自己的文字把听来的故事写出来,也算是一次创作。
霍元甲疑惑道:“武侠小说?”
这个名词他没听说过,但又隐约能明白过来其含义。
“对!”李勇点点头,“就是讲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武侠小说!”
……
师徒俩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再次来到了沽月楼。
这一次农劲荪没有再给霍元甲闭门羹吃,很快让人把他们请进来,而且这次显得十分热情。
“元甲,我原本以为,是你让我失望了,现在才知道,是我让你失望了。作为朋友,我没有在你最艰难、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向你伸出援手,实在是愧于做这个朋友。”
霍元甲笑道:“既然是朋友,那就不需要说这些话了。误会解除了,就不再是误会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然后他又说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想要向你再借些钱。”
农劲荪疑惑道:“怎么,我给你的钱,不够用?”
霍元甲道:“只是作为生活的话,够用了。但我想要开个武馆,不过我只打算先把武馆建在家里,收弟子教人武功,然后经营武馆为生;等到以后再有钱了,再扩大规模。”
农劲荪看了李勇一眼,却是问道:“你现在还要开馆授徒?”
霍元甲叹了口气,说道:“我辈武人,最需要的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传承。所以我不会放弃开馆授徒,这是营生,也是我要做的事业。当年我只知道争强好胜,以为自己得了津门第一,就是最了不起的人。
“但是现在,看到如今华夏危亡之局,虽然有各界人士,能够在此时站出来,共渡难关,但我们需要团结更多的力量,我的武馆、还有将来的弟子,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力量。
“我希望将来,我们能够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中华武术的精神,并且用这种精神,去对抗那些侵略者,去保护和强大我们的国家。”
这段日子,他其实已经想了许多。
如果说刚回来的时候,他的确主要是抱着看望父母、故旧还有正式告别过去而来的,那现在,通过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还有先前李勇的几次提醒和促进,他越发坚定了一件事情。
农劲荪听到他这话,只觉得振聋发聩,不由得再次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位老朋友。
“元甲,我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觉悟。这样想来,反倒是我,见识浅薄了。”
霍元甲笑了笑,突然指着李勇说道:“当然,这些也少不了我这个弟子的功劳。”
两个几十年的朋友一齐看向了李勇,李勇挠挠头,他们两个长辈看着他这拘谨的样子,倒是都笑了起来。
霍元甲调侃道:“平时跟个猴儿一样,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拘束了?”
“是啊,忘了那天你怎么跑到我面前,义正词严的说话了?”农劲荪也笑了起来,原本他还真有些担心,但是听到霍元甲这么说,他信了。
霍元甲就是霍元甲,他可能会走岔路,但他不会说谎骗人。
长辈嘛,总喜欢逗晚辈。
虽然李勇经过这几年,心理年龄也差不多三十了,不过这边一个是教自己武功的师傅,一个是师傅的朋友,他不能不敬,所以只能假装憨憨的一笑。
有他在中间当调剂,本来再次正式的重逢之后,理应有些尴尬和疏离的两个老朋友,反倒是很快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既然元甲你有这样的志向,我也不能够小气。我现在一下子也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不过给你建一个武馆的钱,还是有的。
“不过,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