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明惜的惊喜
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脑海中像是打翻了一杆秤,晃荡晃荡的乱了节奏,裴晏如压下心头的胡乱思绪,幽幽盯着人,却见人没有半分愧色,只淡淡收回手,垂着眼皮睨着她,吐出一句话来,“你的生辰在即,纵是有再大的事那也得延后。”
“.............”
裴晏如默了下,“哦。”
“哦什么?嗯?怎的脸这么红?”沈于渊轻捻指尖,她的脸很滑,皮肤娇嫩,他只是轻轻一捏,便微微红了,但瞧着却愈发可人,他眼底微暗,不缓不急的开了腔。
脸红?
裴晏如摸了下自己发热的小脸,瞥人一眼,温吞着开口,“不是脸红,是腮红。”
听见这话,沈于渊心底好笑,唇畔笑容加深,却不拆穿,作势又把手伸过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阿泠没有腮红更好看些,来,我帮你擦掉。”
裴晏如:“!!!”
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却见他的手一个急转弯,牵住了她的手,眼底闪烁着得逞的笑意,“嗯,不擦不擦,小心些,莫摔了。”
裴晏如见过耍流氓的,却没见过把耍流氓耍的这么清丽脱俗义正言辞的,瞪了沈于渊一眼,又注意到天色,想着祖母和几个妹妹应都在等她了,抽回手,嫣红的唇轻启,“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去前厅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南下之事,一周后启程,你可要来送我?”沈于渊没提要和她一同去前厅,只转了话题,说这话时,那双深邃的眸里浮现出点儿期待。
那时未能实现的事.....这一世不知.....
他不曾期待过什么事,但于她,他满怀期待。
裴晏如没有犹豫,“好。”
说罢,站起身,见他眉宇间都是笑意,有些莫名,但他既然高兴,那便高兴吧。
她唇角弯了弯,“那我走了?”
“嗯,去吧。”
那一日,裴府上下喝到很晚,裴锦月早就馋酒许久,这会儿借着裴晏如生辰的名头喝了个痛快,又记得有福同享,待人群散了,偷摸摸寻了个小厮去把人叫来。
夜色朦胧,院落后的木板地上,两人席地而坐。
裴锦月没忘了之前的教训,不敢失了分寸,与人稍稍隔开来距离,“哐!”一声把酒放在男子面前,“今日阿姐生辰,太傅送来了好些好酒,你喝完这坛就走吧,可别让人瞧见了。”
云九鹤瞅着那两人之间还能坐下两个人的距离,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郁闷的开口,“锦月姑娘可是误会了?”
误会?
她能有什么误会的。
裴锦月打了个饱嗝,醉眼迷蒙,依着阿姐那日的生气程度,想来是不让他们再来往了。
她这番举动若是叫阿姐发现了,那定然少不了一顿罚的。
若是叫她真问出那些个问题,她.....又懒得开口。
若是,若是他真存了始乱终弃的心思,他真娶妻了也不会告诉她不是?实在想瞒着她又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神仙,能洞穿人心,看破真相。
思及此,裴锦月仰头又喝了口酒,转头看他,“别提那些没用的了,喝酒,喝完走人。”
云九鹤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张了张口,本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打断了,顿时心内郁闷,开了酒坛,仰头灌下去,烈酒入喉,猛的咳出声,辣的他眼泪噌的冒出来,拿袖子擦了擦嘴,“咳咳,锦月姑娘,此酒性烈,还是少喝些为好。”
闻言,裴锦月懒洋洋瞥过去一眼,“我随手拿的,盲目开坛,许是你运气太好了些,开出了烈酒,姑娘我这可是正宗的果酒。”
云九鹤:“...........”把你看倒霉蛋的眼神收一收!!
夜色再深一些,偌大的府邸便陷入了一片静谧,只听得蝉鸣虫叫,有鸟儿扑哧着翅膀掠过树叶间,带出微弱的动静来。
意泠院。
裴晏如正困倦,只想着梳洗罢便就寝,却被明惜拉着坐到了贵妃椅上,她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问,“要给我看什么?”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能整出什么?
裴晏如打了个哈欠,缓缓眯上眼,一侧的偏房内,明惜换好衣裳出来,就见她已经闭上了眼,顿时急了,粉面桃腮的小脸上气的嘟起了嘴,唤道,“姑娘!我的好姑娘哎,你快醒醒,奴婢准备了许久的!”
“嗯,你准备了什么?”裴晏如不走心的回,边撑开眼睛去看。
啧,小丫头还换上了舞衣,碧轻纱衣,裙襦大袖,还挺正式。
明惜羞涩一笑,手上一甩,袖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略昂首,纤细的手伸出来,自空中拨弄几下,便收到下巴处,朝着她妩媚一笑,脚尖轻点,身躯跟着扭动,衣裳随着动作飘动。
动作优美,看得出苦练已久。
裴晏如单手撑在下颚,打起精神看着小丫头跳的忘我,暗想,这舞要跳多久?
感觉到自家姑娘的视线,明惜心砰砰乱跳。
姑娘在看着她呢!
她一定要好好跳!
本来已经有些忘了的动作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明惜跳的尽情。
舞毕,明惜额上已经冒出细汗,但双眸贼亮,直勾勾的盯着裴晏如,嗓音里暗藏期待,“姑娘,奴婢跳的怎么样呀?”
她可是特意去打听了,皇亲贵胄都喜欢看歌舞,想来姑娘也喜欢的。
她还特意花了大价钱去舞坊找了舞娘,学了足足好些日子呢!
裴晏如很给面子的点头,站起身,“不错,你有心了,这跳的也累了吧?早些.....”去歇息吧,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小丫头急吼吼的声音冲散了。
“姑娘再等等,奴婢还学了首歌呢,唱给姑娘听啊!”
说罢,明惜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站好,垂眸故作深情的模样,“谁叹,这人世浮沉~~~”
本是戏腔,但小丫头唱不出来,只干扯着嗓子唱,唱着唱着调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裴晏如抿唇,魔音绕脑片刻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明惜的嘴,“好了,你的心意,姑娘我收到了,去睡吧睡吧。”
明惜瘪嘴,“姑娘,奴婢还没唱完呢。”
裴晏如扯出一抹笑来,双手搭在小丫头肩上,认真道,“晚睡的女孩容易长皱纹哦,像是老嬷嬷那样,满脸的......”
“姑娘,奴婢先去睡啦!”小丫头被唬着了,脚底生风,溜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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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早点睡哈~~
第七十七章:排场
三日后,北街,人声鼎沸。
“走走走,去看看那新开的铺子,前些日子可是听说了那是程老亲手为盛安公子所建的铺子,也不知那盛安公子到底是何方人士?”
“铺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同你说啊,那宋府的姑娘又和陆府大公子好上啦!”
“怎么可能?不是有消息流传说两家已经退婚了?”
“你傻呀,那陆大人同宋大人交好,之前的事儿风头已经过去了,这样子做完了,总不得再结上姻亲?”
“可是那叶姑娘呢?”
春日宴的事儿早已传的人尽皆知,现在提起来,还有人唏嘘不已。
“叶姑娘的丧事上个月就办完了,我远远过去看了,叶夫人那是一个伤心欲绝,这下倒是好,自个儿女儿没了,那宋姑娘日子倒是过的愈发滋润了。”
“这......”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挤得踉跄了几步,隐隐有声音传来。
“十皇子来道歉啦!快去瞧瞧!”
十皇子站在偌大的铺子门口,胖脸涨得通红,他面前围了一圈的人,看猴似的打量着他,偏生之前应下了赌约,只能磕磕绊绊的道个歉。
哪家店开业让皇子殿下跟门前道歉的。
排场颇大了些。
傅定仪红衣张扬,倚在一侧,看热闹,笑道,“晏儿你这倒是损,十皇子的颜面都丢尽了。”
旁边,裴晏如戴了锥帽,轻纱飞舞,露出精致的下颚来。
傅定仪揪了下纱,说起来几月前她来寻他之时,在房内他听见一道温润的嗓音,还纳闷呢,他在京城朋友也不算很多,那声音更是陌生,还以为有人胆子肥到到他跟前冒名顶替,正要把人赶出去,直到她开口,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免费的宣传不是?”裴晏如眉眼清冷,如玉击石般的清冷嗓音缓缓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闻言,傅定仪忽地笑了,“可不,除此之外,诺,那位更是。”
“嗯?”裴晏如顺着视线看去。
人群自动分为两道来,那道颀长的身影携风而来,锦衣华服衬的那人愈发矜贵,墨发随风飘起又落下,剑眉底下如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眼瞳,眼波平静,却在看向她时,悄然带上了笑意,俊脸棱角分明,骨相极佳。
“草民参见太傅大人!”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参拜声。
裴晏如本以为他会低调着来看看,却没想这般高调,心头无奈,行至男人面前,像模像样的拱手,“见过太傅大人。”
傅定仪也跟着拱手行礼。
保持弯腰的姿势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人说起身,他壮着胆子去看,却见太傅大人只顾着扶裴晏如起身,压根都懒得鸟他。
他嘴角一抽,交相覆盖的手化作拳头,光天化日之下啊,操!
还让不让孤寡之人活了。
裴晏如飞快收回手,抬头去看他,她特意垫了内增高,比平时高了些许,但在他跟前,还是矮了一个脑袋,堪堪到他肩膀。
这厮吃什么长得那么高。
明明十六七岁离府的时候才比她高一点点来着。
不对。
裴晏如侧眸看了眼外面的人,他生的高大,完全挡住了她,好奇询问,“你怎的知道是我?”
她这副打扮还没在他面前展现过吧?
沈于渊神色自若,“我怎么会认不出阿泠呢。”
默默跟在后面进来的元千,“.............”那他一大早躲在这听半天墙角干啥?大人实诚点!!
听见那话,裴晏如心头微动,唇角勾了下。
一旁,傅定仪扶额,没眼看没眼看,他走过去,“安兄,时间不早了,该揭红布了。”
“好。”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多是来看热闹的,这同寻常酒楼不同的铺子不知是卖啥的。
十皇子臊得慌,匆匆道歉后本想离开,但转念一想,脚步又顿住了。
他脸都丢了,那还不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亏了?
这么想着,萧永阳双手覆在身后,把掉了一地的皇子架子捡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瘦削的身影自店内出来,戴了锥帽看不清容颜,但那一袭青衣有些人倒是眼熟了,来人站在一侧,手上拿着彩带,有小厮递上来剪刀,把彩带剪开后,用力一扯,红布掉落,露出牌匾来。
一品居。
裴晏如抬头去看,高端大气,排场得有。
“欢迎光临~”
她揭完红布后,从店内涌出一批穿着打扮相同的秀气小厮,对着来看热闹的珠圆玉润的姑娘热情开口,“这位姑娘,欢迎光临七品居,各色美食随您挑!欢迎您的到来!”
那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稀里糊涂的就被拉进了店里。
“七品居每日限量五十名,诸位客官抓紧喽!”
又有小厮喊了声。
来围观的大多是寻常百姓,但也不乏有图新鲜来瞧热闹的公子姑娘,听着觉得有趣,大批的人涌进店里,人群中原本注意着那道瘦削身影的人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就不见了踪影。
店内,程严坐在二楼,瞧着一楼人满为患,听着下面传来的惊呼声,扬了扬眉头。
不愧是他的手艺。
“姑娘姑娘您看,这里面好漂亮,同旁处不同呢!”伴着自家姑娘进来的丫鬟还没见过这么与众不同的装潢,兴奋出声。
从前门进店,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部空间却是极大,方桌干干净净成列着,天花板以三角为形,挂下许多南瓜灯,灯笼,明亮中带着韵味,有小厮带着每一位客人前往位置,两桌之隔以雕花屏风相隔,很好的保证了私密性,四周的墙上挂着许多画,有山水,有美人,闲暇时可观赏。
最特别的还是那灶台,清晰可见,上面的食材干干净净,有遮掩严实的厨子正在忙活,客官可随看到的菜品点菜,吃的放心。
十皇子跟着人群进来,站在那菜品名为“快乐餐”的长方形灶台前,挑剔的扫了眼,撇了撇嘴,这些玩意儿能有什么好吃的。
他转了一圈,瞧着都是些蔬菜瓜果,就是肉,那也是清汤寡水,简单煎一煎,也就这看起来有点烟火气了。
“滋滋”声传来,他低头看去,只见肉滋滋的冒油,香味嘎嘎冒出,萧永阳咽了咽口水,咳咳,这种东西哪有红烧的美味。
顶多,顶多就是弄的好看点。
“你,这个肉给本殿来一份,再打包一份。”萧永阳豪横的吩咐完,一甩袖跟着小厮往位置走。
来都来了,勉勉强强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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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清九生日啦,最先祝自己生日快乐嘿嘿
第七十八章:嫁给他?
就是个破店,还拿他做宣传,若不是八哥想拿下这铺子,他才懒得来呢。
小厮淡笑不语,“殿下,您这边请。”
不远处的巷子里,裴晏如掀起锥帽看了眼,微微偏头往外看去。
身侧,沈于渊漆黑的眸凝着少年打扮的小姑娘掀开锥帽,轻纱下那妍丽的容颜若隐若现,侧面看去,她睫毛很长,宛若小扇子般扑闪扑闪的,略低头,她一只手正拉着他的手,那只手和从前看到的一般,漂亮纤细,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不似寻常女子会涂丹蔻,她指甲很干净,带着浅浅的粉色。
街上有行人经过,依旧热闹着,裴晏如收回视线,轻啧了声。
还以为她没注意到那些藏在百姓里的“眼睛”么。
感受到什么,裴晏如身子微顿,下意识松开手,“那个......”不等她说完,忽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力道,背贴上小巷子的墙壁上,薄热的呼吸靠近。
裴晏如心尖儿微颤,愣的忘了反应,他的脸靠的她很近,又生的比她高,半弯着腰,他们的鼻尖似乎都能对上,可以清晰的听见两人加速的心跳声,她没忍住红了脸,嗓音里罕见的带上了慌乱,“我,我就牵一下你的手。”
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余光瞧见他红了的耳朵,裴晏如微抿唇,她这是算被墙咚了吧。
沈于渊低眸瞧着,她微微敛下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但两颊红云晕开,分外可人,他低笑了声,“阿泠可是过了十八生辰了,打算何时嫁于我?”
旁的女子过了及笄之年便开始相看人家了,但老太君舍不得孙女儿出嫁,这时间过着过着,不知不觉间便长到了十八了。
他看似说的从容,脑海中却紧绷着弦,低眸看着她,这话他在心中反复了很多次,大婚这件事,他很久很久之前便想过。
他不想等,也怕等。
嫁....嫁给他?
裴晏如神色一顿,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沈于渊耐心等着,漆黑的眸底满是柔色。
那一世没能给她的,这一生他自当尽力去满足。
巷子里一片寂静,静到落针可闻。
裴晏如垂眸,抬眼看他,顾左右而言他,“沈于渊,你来这一趟也不容易,要不要尝尝饭馆的菜......”
“我知你担忧老太君和几个妹妹,以后那便也是我的家人,我们一同去守护好吗?”
沈于渊说的温柔,漆黑的眸子却愈发幽深,仿若随时会翻起惊涛骇浪,握着她的手没忍住收紧。
裴晏如抿唇,没开口。
她的沉默似乎在冥冥之中暗示了答案。
久久没有等到回复,沈于渊忽而失笑,松开手,眸底的柔色散去,恢复漆黑一片,难掩失望之色,嗓音淡下来,“阿泠,即便我待你千般好,你也终究不会爱上我对吗?”
从一开始,她的亲近只为了救妹妹,后来的一切一切,没有一件不是为了裴府。
裴府裴府。
她哪怕回来了,心中也只有裴府。
那他呢。
是了。
那一世,她就站在他面前,冷着脸,神色多么绝情又冷漠,“沈于渊,便是你高官显赫又如何,这辈子,你我二人,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他以为,只是那时他的性格惹了她厌,却不想。
原来,无论他是哪般模样,哪般性格,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到头来是她学聪明了,学会了利用。
是他放不下执念罢了。
他本以为他可以不在乎,但他许是生来就贪心,她越亲近他,他想要的越多。
到现在,愈发不可收拾了。
“原来执着太久的东西,本来就失去了意义,罢了,当本官今日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吧。”
沈于渊没再去看她,修长的身影转身离去。
颀长的背影仿佛一下子染上了无尽的落寞。
裴晏如伸了伸手,却没抓住什么,心脏宛若被人用力抓紧了,闷的难受,“沈......”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心头涌上酸楚,把伪装到欺骗了自己的坚强全部打碎。
她蹲下身子,紧紧咬着唇,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更咽的厉害,将眼泪逼回去,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裙摆,尽量不让自己很狼狈。
她不能哭,不能脆弱,即便没有他,她也能……可是,明明她想的不是这样的啊……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换了我我也不理解了。”傅定仪自角落出来,本以为会看到没羞没臊的一幕,却不想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也藏不住了,行至裴晏如跟前,蹲下来,轻声开口。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那家伙,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是无条件的偏爱。
晏儿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两人平日里亲近的让他觉着不成亲都没法收场了。
可偏偏,晏儿一根筋的轴,愣是不答应。
裴晏如没出声,深吸了口气,让情绪冷静下来,站起身,把锥帽放下来,同刚刚没有什么两样,只嗓音里带上了鼻音,“我累了,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傅定仪轻叹了口气,看着纤细的背影,没忍住开了口,“晏儿,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你再好好想想,没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着解决的,别到最后,让自己后悔。”
“..............”
元千从铺子里逛了一圈回来,手上大包小包的提着,见着从巷子里出来的大人,忙迎上去,“大人,属下依您的吩咐都打包了一份回来,不过有些看起来很素,要不要让府里的厨娘再......”
话音未落,只听得冷漠的嗓音,“你带回去给元安几个分了吧。”
元千手指顿了下,抬头,乍然对上那双冷漠的黑眸,身子一僵,垂眸,“是,大人。”
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元千百思不得其解,没忍住往大人身后看去,没看见裴姑娘的身影。
难不成大人和裴姑娘闹别扭了?
可他刚刚还看见裴姑娘拉着大人的手,大人虽没说什么,但明明瞧着也是开心的,怎么才短短片刻就......
元千不敢问,只抱着东西,恭敬出声,“大人,马车在那边。”
“嗯。”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声音。
沈于渊上了马车,自袖子里缓缓伸出手,摊开,赫然是一只银钗,上面刻着复杂的纹样,隐隐可见是只凤凰,那双平静的眸掠过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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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也是人,总有不开心的时候(放心,不会虐的很久的啦,之后会敞开心扉在一起嗷!)
第七十九章:他走了
入了夜,裴府院子里灯火通明,树梢染上光泽。
裴锦月瞅了瞅几个妹妹,用眼神示意,“你俩闯祸啦?”
接收到视线的裴允禾疯狂摇头,哪有!
她可是乖乖待在府里踢球,什么坏事也没干!
裴落姝微摇了摇头,她前几日熬了好几宿才将送与嫡姐的生辰图绣制好,这几日都在调息。
见状,裴锦月托腮,开始反思。
难不成阿姐生辰那天她偷偷叫云九鹤来喝酒被阿姐发现了?
不对呀。
那阿姐应该会给她一个眼神,然后她肯定乖乖说出来。
这如今只一个人沉默着靠在那,显然是被什么事烦住了。
裴锦月想不到能有什么事能烦住阿姐的,眼眸微转,走过去,又回头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妹妹们,轻声询问,“阿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说来我们一同解决嘛。”
“是啊,嫡姐,我们都长大啦。”裴允禾扑通扑通跑过去,蹲在贵妃椅旁,双手搭上扶手看着裴晏如,双眸澄澈,亮晶晶的。
裴晏如原阖着眸,听见声音微微睁眼,嗓音很淡,“无事,只是乏了,你们去歇息吧。”
话音落下,几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后,才由裴锦月开口,“那阿姐也早点回去歇息哦。”
“好。”裴晏如不走心的回了句。
待院子里安静下来,明惜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从明心手上接过来水,“姑娘,喝点水吧?”
自晚饭后,姑娘便一直躺在这,一动不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裴晏如没动,“不用,你们先下去吧。”
听见这话,明惜没辙,只能应下,“是。”
裴晏如仰头看天,天空之中挂着零碎的星辰,夜幕很黑,有风吹过,耳边可听簌簌的声音,夜很静,心却不静。
感受到旁边走近的脚步声,裴晏如略偏头,见是祖母,撑起上半身,“祖母怎么来了?”
冯嬷嬷扶着老太太过来,又默默退下。
“泠姐儿这般晚了还不进屋做什么?”罗氏轻搭上孙女儿的手,眉宇间浮现担忧。
云回那孩子跑来她那,说她的泠姐儿一个人闷在那,没辙子,只好来寻她。
裴晏如垂下眸子,眼睫轻颤了下,“祖母,我好像真的把他推远了。”
明明想把欠他的还了,但她不能撂下那么一大摊子的事,只顾着自己。
听见这话,老太太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内喟叹,轻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到底是家里拖累了你,眼下祖母还在呢,那几个孩子也都好好的,你同他好好的便是祖母最希望看到的了。”
儿子儿媳在时也不曾给这孙女儿订下过什么亲事,她这两年身子又不好,也没能顾得上,前几天给孙女儿过生辰才惊觉孙女儿都十八了。
哪家的闺女十八了还未出阁,传出去都要惹人笑话的。
那孩子这时候提起想来也是顾念到了这点。
只有自家这傻孙女。
裴晏如扑到老太太怀里,枕着那温热的怀抱,第一次有些无措,双眸浮现迷茫,呢喃,“可是祖母,现在怎么办.......”
他肯定伤透了心,不想再理她了吧。
还是难得见自家这孙女儿这般迷茫的模样,老太太心软的不得了,布满皱纹的手轻抚着女子的发,“你呀,听祖母的,稍稍主动一些,他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真舍得不要你了?不过,这回你可要想清楚了,耽误了人家也不好。”
老太太说着,板起脸来。
自家这孙女儿哪儿都好,就是感情上拎不清。
裴晏如抿唇,垂眸,心底却是豁然开朗起来。
太傅府,主院。
“千哥,哪儿买的,看起来还挺好吃。”
巡逻完,换完班,元安一眼瞧见那摆的满满当当的饭食,咧嘴一笑,蹭的一下过去坐下,目光一一扫过,开口道。
“去,这是给大人准备的。”元千小心的摆弄完,又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坐回位置上,瞅了人一眼,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元安不为所动,又看了看,“大人?对哦,大人好像没用晚膳,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是知道现在也不用这般胆战心惊了。”元千往紧闭的房门口瞥了眼,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大人呕什么气。
追姑娘还能把自己追出气来,大人还是头一个。
元安不解,正想说什么,就听从屋内传来冷沉的怒吼,“滚。”
两人脊背一寒,对视一眼,麻溜的离开。
没过多久,“嘎吱”一声。
沈于渊一袭墨黑锦袍,单手撑在门框上,他墨发有些散乱,微醺使得俊脸有些红。
他向来千杯不醉,此刻却是有些醉了,浑身酒气,踉跄着脚步坐到桌旁,垂眸,黑眸有些迷蒙。
满桌新鲜的饭食,都是出自她。
他没有半分胃口,只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一挥袖,起身回屋。
大半的东西扫落在地,乒乓乱响。
翌日。
“姑娘,昨日七品居的收入都记在账本上了,颇受姑娘家的喜欢,目前看来很可观。”明心拿了账本过来,心中颇有些激动。
姑娘这般信任她,她定不能让姑娘失望才是。
裴晏如从厨房里出来,闻言抬了下头,吩咐,“好,你放我屋子里去吧,我晚些回来再看。”
“是,姑娘您要去哪儿?奴婢陪您去吧。”明心忙道。
今儿明惜姐姐陪府里的嬷嬷出去采买去了,就她跟在姑娘身旁伺候。
裴晏如低眸看了眼盒子,眼底柔和下来,“好,你先把东西放到我屋子里,然后来大门找我。”
“哎,好。”
明心眸中一喜,抱着账本麻溜的跑远。
裴府与太傅府相距不算很远,马车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马车缓缓停在门口,朱红的大门上两个狮头门环赫然现于二人眼前,明心扣了扣门,却无人来应门。
阳光落下来,已经有些热了,明心又扣了几声门,还是没等来回应,马车内,裴晏如微掀开帘子来看。
躲在暗处的元安见着,自树上翻下来,落在马车外头,朝着裴晏如拱了拱手,“属下见过裴姑娘。”
“你家大人呢?”裴晏如低眸看了眼食盒,自长大以后,她很少为他做过什么,此番……
“大人早早便启程南下了,大人没同姑娘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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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追夫火葬场系列~(今天又在风向标上啦,宝贝们加油投票,争取晋级呜呜)
第八十章:凶残
走了.......
回裴府的路上,这两个字萦绕在裴晏如脑海中久久不散,胸腔内似乎被什么压着,闷闷的。
明明几日前同她说的一周后启程,今日才第四日,他却不辞而别了。
裴晏如单手倚靠在车窗边缘,撑着脑袋往外看,景物在飞快的倒退,却什么也没映入眼底。
明心端坐在一侧,双手攥着裙摆不敢说话,只拿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坐在那神色怅然的女子,想说些什么又怕突兀。
她不似明惜姐姐那般胆大,在姑娘面前什么俏皮话儿都能张口就来。
裴晏如握着食盒的手松了力道,盒子落在毯子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听到响动声,她方回过神来,长指伸出去,刚刚碰到盒子边缘,正好与明心伸过来的手对上,她抬头。
明心慌乱着把手收回来,轻唤了声,“姑娘。”
姑娘这是怎么了?
太傅大人又是启程去哪了?
明心搞不懂,揣着一肚子的问题,也不敢问,只讷讷的不作声了。
裴晏如看了人一眼,淡声开了口,“回去收拾收拾,这两天就出发去泉城。”
七品居。
程严恰了口茶,画的浓密的花白眉毛微挑了下,连带着那布上了老人斑的眼皮也跟着动了下,“哐”的一声,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开了口,“小丫头,你这七品居才开,你这当主人的就准备跑路了?”
不得行吧?
对面,裴晏如换了身雪青色衣袍,动作随意的靠在椅背,宽袖垂落下来,三千青丝用雕花玉冠束起来,妍丽的容颜上三分娇艳,七分清冷,听见这话,她散漫的瞥过去一眼,“嗯,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感情是生意场上的大忌,你要想清楚了,我可不会帮你看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哦。”
程严劝不动就甩锅。
这点裴晏如早就想过了,唇角勾出一抹笑来,“这个不用您操心,不过我离开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一听见“您”这个字眼,程严横眉冷竖,果断拒绝,“不帮。”
肯定没好事。
自打知道他这副面容是易容的之后,她就像是拿捏住了他,又是让教易容又是让他看铺子,钱又没得,偏话还说的好听。
说什么,他在那小地方窝着多难受,她这又可以免费吃喝又有的住。
看在免费二字的份上,他......咳咳,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裴晏如挑眉,从袖子里拿出图纸,不缓不急地开了口,“先看看,别急着拒绝。”
程严瞄着那炭笔细细描绘的一张张图纸,眉头皱着能夹住这些,“小丫头,你不会还准备建铺子吧?你这是打算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他吭哧吭哧的盖一座就废了老大力气,现在还来?
“哧。”忽地,轻笑声传来。
程严不明所以,抬眼看去,那极为明媚动人的笑容映入眼底,眸光轻颤了下,乱了心神。
他不是没见过她笑,她平时也笑,但更像是敷衍,只扯着嘴角,很少像这般,连眼底都看得到笑意。
啧。
美人计,他不吃这套!
裴晏如托腮,却没去看他,只随口问道,“程先生,你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总觉得看着这样一张脸,听着他说这样的话,有些违和感,有些想笑。
“与你无关。”程严故意板起脸来,像模像样的摸了把胡须,端的老者姿态。
闻言,裴晏如也不是凡事死缠到底的人,她顶多只是好奇,却并不想深究,神色淡下来,开口道,“嗯,程先生,这是图纸,您先看看,报酬自然是不会少的。”
“............”
程严能成为木匠之首自然对精巧的结构设计情有独钟,待细细看过图纸,又扫了眼那稳坐着不动的裴晏如,心内喟叹,算是被拿捏住了,“罢了,我答应你就是,不过我有几个徒弟,想来你肯定不只盖这几座,我写信让他们来京好了。”
话音落下,裴晏如站起身,雪青色长袍随着起身的动作微微飘动,微拱手,“多谢。”
程严顿了下,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七品居外,看着自店内出来的青色身影,为首的人眼神一动,示意其他人跟上,随即快步跟上。
裴晏如脚步微顿,经过一处拐角时微偏头,身后空空荡荡,嘴角轻扯出嘲讽的弧度,她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小巷内。
“裴姑娘倒是好生会伪装。”
逼仄的巷尾,为首的黑衣人蒙了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看着裴晏如的眼神宛若看着死人。
青瓦墙头,裴晏如斜坐着,锥帽轻纱随风飘起,露出清丽绝美的容颜来,听见这话,忽而笑了,笑不及眼底,含着几分凉薄,“看来猜测不假,出来吧。”
话音轻飘飘的散落在空气里,一道劲瘦身影带着几道黑衣身影自暗处现身,数十个黑衣人微惊,连忙抵挡,兵刃相接,不断有血色飞出。
不出片刻,只见为首的黑衣人瞪大了眼睛,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待他倒地好一会儿,鲜血才不要命似的喷涌而出。
见势不妙,有黑衣人一咬牙,提气朝着裴晏如而去,双手举起,银色的刀刃在夕阳下反光,狠狠劈下,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去死!”
邵昱珩一掌挥出,一扭头却是心惊肉跳,运起轻功飞快朝着那边过去,“主子!”
千钧一发间。
只听得“嘭!”一声巨响。
黑衣人自房顶跌落,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狠狠栽到地上,吐出几口血来,了无生息。
邵昱珩停下动作,抬头去看,只见那青色身影稳稳站着,神色间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身后便是尚未落下的夕阳,明明是橘黄温柔的颜色,但落在她身上,硬生生多了几分冷然。
主子今日心情格外不好?
裴晏如飞身落下,神色微冷,命令,“把这边处理好。”
“是。”邵昱珩连忙应下。
转眼,入了夜,温度降下来,多了几分凉意。
书房。
“主子。”邵昱珩立在案桌前,他生的五官硬朗,常年风吹日晒使得肤色有些黑,出挑的是那双眸子,如鹰般,带着锐利。
“查出叛徒是谁了?”裴晏如微掀起眼皮,嗓音里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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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教养嬷嬷
漆黑的夜幕藏住了所有的肮脏丑事,只有月光为人间撒下清辉。
“扣扣。”
“嬷嬷,你回来啦,我都困了。”
裴府后门,身着粉色衣裙的裴允禾听见熟悉的敲门声,揉着眼睛从木椅上起来,小手难受的抓了抓如藕段般的手臂,皙白的皮肤上面起了好几个包。
好痒。
天热了,蚊虫越发多了。
裴允禾委屈的瘪了瘪嘴,拉开闸,门开了一个小缝,穿着深色缎服的嬷嬷掩着门进来,见着裴允禾,老脸一摆,低斥,“四姑娘快些去睡,这边交给老奴就好了。”
裴允禾巴不得去睡觉呢,听见这话也不反驳,“好。”
娇小的身影晃晃悠悠的往房间走,显然困极了。
李氏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她伺候的是个蠢的。
她熟练的从岩石后面翻出盆和蜡烛,点着了,这才往自己怀中掏,火光在浑浊的眼瞳上跃动。
不等她把东西扔到火盆里,一阵风掠过,后颈一疼,整个人如倒栽葱一般,往后倒去!
邵昱珩单手拎着人,拖着人往院子里走。
四姑娘住的是离后门近的花荷院。
月色冷然,院中,裴晏如指尖轻点桌面,看着那过来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邵昱珩摸不准她的意思,将嬷嬷欲烧掉的东西拽出来,把人扔在地上,步行几步至裴晏如面前,“主子。”
裴晏如接过来,淡眸扫过倒在地上的人,又落在纸上,指尖微微收紧。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竟敢拖娇娇下水。
纸上没写两个字,更不是萧皓沉的笔迹,看得出谨慎。
“主子,该怎么处置此人?”
邵昱珩亮出了匕首。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
“家有内贼,倒是有趣的紧。”
本以为主子问出“可查出叛徒”之时,自当是愤怒的,但没想在下一秒,话锋突然一转。
邵昱珩抬眼看去,只见裴晏如神色平静,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凤眸漆黑一片,虽是笑着,但让人感受不到半分暖意,更多的是毛骨悚然。
裴晏如羽睫微垂,眼底划过冷冽之色,往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一世时,祖母的病每况愈下,府中的银两却如水般花出去,而她每回去求人帮忙,最后结果都不尽人意,那时她不知。
只当自己运气差,处处小心,却依然被拖入深渊。
所幸这辈子她早已没了同人商量的习惯。
思及此,裴晏如抬眼,开腔,嗓音倒是平静了,“说说吧。”
“回主子,是.....四姑娘的教养嬷嬷。”
邵昱珩微拱手,恭敬的回,他在府内调查多日,方才确认。
娇娇的教养嬷嬷李氏?
裴晏如对此人印象不深,裴府家大业大之时,每个姑娘都有自己的教养嬷嬷,她的教养嬷嬷在她十岁那年因病走了,后来她便养在祖母那,由着祖母教养,爹爹也就没再给她找了。
“属下曾跟踪李嬷嬷,亲眼所见她出入承王府后门,一月中至少有三次,今晚戌时出的门。”邵昱珩补充了句。
院中,陷入一片寂静,邵昱珩沉默着等着吩咐。
“先留着吧,好生盯着。”裴晏如将纸条放下,淡声吩咐。
知道她这身装扮的人不多,娇娇那丫头曾见过,又是守不住秘密的,想来也是无意间泄露了出去。
“是。”
邵昱珩原先本比划着从哪下刀血流的不会太多又可致命,听见这话,惋惜的收回匕首,想起来什么,又道,“对了主子,还有一事,属下观察嬷嬷多日……”
说到这,邵昱珩止住了话头,欲言又止。
姑娘家的名誉最是重要,他无论怎么说也是男子。
裴晏如微抬头,“但说无妨。”
“……”邵昱珩沉默片刻,想起来自己看见的,心中惦念那道柔弱的身影,慢吞吞开口,“主子,这李嬷嬷待四姑娘极不好,动辄打骂,不知三姑娘的教养嬷嬷……”
他进府多日,也算了解了。
除了二姑娘和主子,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出。
自古嫡庶有别。
四姑娘生性活泼开朗,她的教养嬷嬷都是这样心思歹毒之人,那三姑娘那般柔弱,若是教养嬷嬷也是这般……
邵昱珩心中一紧,不敢去想。
动辄打骂?
裴晏如眉心微皱,原本漆黑的瞳孔掠过一抹冷色,“你看见了什么?”
邵昱珩不敢隐瞒,将这些日子来看到的,通通说出来,心中愈发担忧。
“李嬷嬷有赌钱的恶习,每回找四姑娘拿钱,若四姑娘拿不出钱来,便叫骂着去拧四姑娘手臂……”
“主子生辰那日,四姑娘喝醉了酒,被李嬷嬷按在院中的水缸里好几回,说是让四姑娘清醒清醒……”
“还有……”
“够了。”
裴晏如腾的站起身,复又夺过邵昱珩手中的匕首,弯下身子,嗓音极冷,“哪只手?”
邵昱珩微顿,下意识答道,“右手。”
她的动作很快,不等邵昱珩阻止,眼前划过一刀血色。
匕首径直没入李嬷嬷右手手掌之中!
邵昱珩眸光一颤。
“啊!”李嬷嬷硬生生被疼醒,不等她睁眼,“嘭!”一声,一记手刀劈下,再度脸着地。
裴晏如攥着匕首的手指收紧,眼底很深,“叮”一声。
染血的匕首被扔到地上。
裴晏如冷冷拂袖站起身,脸颊微侧,勾勒出清冷的线条,嗓音如极地寒冰,“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明日你且……”
“是。”邵昱珩心底微惊,颔首,抬了抬头,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晏如瞥人一眼,“姝儿那边,你无事也可去看看,若也是此类刁奴,自行处置了吧。”
“是!”邵昱珩忙应了,又惊觉自己应的太快,挠了下头,见她没多注意,心下微松。
待微光破晓之时。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你昨晚偷偷告的密!”
一盆冷水自头上浇下,顿时透心凉,裴允禾一个激灵跳起来,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惊惧,“嬷嬷,你在说什么呀!”
明闻一大早来送洗脸水便听到屋子里头的动静,脸色一变,连忙想推开门进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慌了神,急的拍门,“嬷嬷,你要做什么,那是四姑娘,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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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教你们规矩
“老奴不过是教四姑娘规矩,你给我去拿早膳去!”
李嬷嬷用力拽起裴允禾的长发,目露狠色,朝着外头吼过去,等外头没了声音,这才压低了声音朝着裴允禾狞笑,“呸”了声,“什么主子,生来就是个贱丫头!”
裴允禾疼的眼泪直冒,双手护着头发,去抓嬷嬷的手,求饶,“嬷嬷,我什么都没说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嘭!”她猛地被推到地上,脑袋撞上椅子,顿时眩晕感袭来。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去过红云赌坊!”
李嬷嬷心生后怕,一大早在院子里醒来的时候她手被捅了个窟窿,旁边放着一张纸,写着若是她再还不出钱来,就废了她这双手!
裴允禾委屈极了,撑着身子起来,咬紧后牙根,自衣柜里随便扒拉一些衣服,抱在怀里,卯足了劲儿,猛地奔向窗户!
她不要死在这!
“嘿,你这死丫头!”
李嬷嬷反应过来,扑过去正要去抓,却抓了个空。
屋顶之上。
邵昱珩脸色微沉,身形掠过,极快离开。
意泠院。
明惜可怜巴巴的扒在隔间的小门边,透过珠帘往里头瞧,眼巴巴儿的碎碎念,“姑娘,您带上奴婢一同去吧,心儿那丫头哪有婢子贴心呀~”
裴晏如正看书,她与祖母说过了,明日便启程去泉城,她微偏头,瞧着小丫头“我可是居家旅行必备贴心小棉袄”的表情,轻笑出声,“往日里都带你去了,姑娘我总得雨露均沾。”
明心正送茶点过来,在听见明惜的话时顿住了脚步,心底微微发紧,却在听见从里头传出来的声音时,唇角没忍住上扬,抬脚走进去,“姑娘,用茶。”
明惜:“.........”
明惜脸色浮起尴尬的红晕,退而求其次,“那,姑娘你要不把我俩都带走呗。”
裴晏如淡笑不语。
明惜剁了跺脚,哼了声,“那奴婢找三姑娘玩去!”
她转身欲走,却没听见身后传来任何挽留的声音,踏出去的脚又收回来,挑开帘子扑到床边,呜呜呜的假哭,“姑娘一去就是好些天,婢子会想您的!”
明心拳头硬了,把茶水“噔”的一放,也跟着趴在那,“姑娘说了要带我去的,明惜姐姐你就让心儿这一回!”
“我才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我也是!”
两个小丫头争得厉害。
裴晏如听的头疼,又觉着好笑,正想说什么,忽地,从门外传来慌乱的声音,“大姑娘!您快去救救四姑娘!”
明闻来的匆忙,神色间满是慌张,也顾不上行礼问安,刚刚踏进门槛,“嘭”一声跪下了,磕了个头,带着哭腔道,“奴婢求求大姑娘了!”
待几人赶到花荷院的时候,明闻瞧着面色自若的嬷嬷,心下着急,忙进屋去看。
李嬷嬷老远就看见了明闻带着大姑娘过来,心下暗恨。
小贱蹄子还敢告状!
看她今晚不好好收拾这贱蹄子!
虽这般想着,李嬷嬷神色恭敬的朝着裴晏如行礼,“老奴见过大姑娘。”
裴晏如没让人起身,只淡淡启唇,“娇娇呢?”
她唤的是四姑娘的小字,以示亲昵。
周围的小厮丫鬟皆垂下了眸。
花荷院离得主院算是最远的,寻常日子里其他姑娘也鲜少到这来的。
府中难免有些下人不看重住在这儿的姑娘。
李嬷嬷却是不虚,拧起了眉头作头疼样,露出受伤的手来,喟叹一声,“大姑娘有所不知,四姑娘顽劣,老奴不过说两句便把老奴伤成这个样子跑了,老奴哪敢去追啊。”
闻言,裴晏如眼神淡淡从那包扎好的伤口移过,眼底浮现玩味。
当着她这个凶手的面儿说这样的话,着实有趣。
明闻把每间房都找了,也没看见自家姑娘,眼泪急得直掉,回到这边,想也不想指着李嬷嬷控诉,“大姑娘,奴婢一大早来送洗脸水的时候就听见李嬷嬷打骂四姑娘,如今四姑娘不知所踪,不知有没有性命之忧,若大姑娘不信,奴婢愿发誓,若有半句虚言,自当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场面陷入短暂的诡异安静。
但很快,“你这小蹄子!哎哟,老奴冤枉啊!”
李嬷嬷眼角余光注意着裴晏如的神色,但没看出来什么,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直含冤。
大姑娘素来心软。
她在裴府待了那么多年,哪会因为一个小贱丫头诋毁几句便罚她。
明闻哪里见过这阵仗,傻眼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裴晏如视线从几人脸上扫过,目光落在明闻脸上,嗓音很淡,“明闻,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可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明闻顿了下,瞳孔微震,指尖攥紧了裙摆。
她,她没有证据。
除了姑娘身上的伤。
可现在姑娘不知所踪......
“大姑娘说的是,你这丫头,胡诌些什么,老奴也是为了四姑娘好,哪儿能害四姑娘呢。”
李嬷嬷心下暗喜,忙出声。
还好她从来不留下什么证据,这下看这小贱蹄子还如何害她!
明闻面色发白,悲愤交加使得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一旁,明惜直觉明闻不会是那种说谎的丫头,轻拍了拍明闻的手。
姑娘这般说自然有姑娘的道理的。
这一念头落下,只听见自家姑娘话锋一转,不缓不急地开了口。“明闻这丫头姑娘我也算了解。”
这话说的李嬷嬷心脏猛跳,心头涌现不安。
这里头的意思是……
裴晏如顿了顿,扫了眼在场的人,继续道,“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是懂得很多道理的,不过说起来,姑娘我听过很多恶奴欺主的故事,不知李嬷嬷可否给我讲讲她们的结局?”
她刻意加重了结局二字。
李嬷嬷背后冒汗,大姑娘这还是起了疑心啊,顾不得多想,抬起泪眼模糊的眸子,道,“姑娘若是不信,看我这手便是,老奴还能自己伤了自己不成.......”
“放肆!”
冷冽的声音落下,周围的下人心底皆是一震。
裴晏如微弯下身子,捏起李嬷嬷的下巴,看清那眼中闪过的心虚慌乱,啧了声,嫌恶的甩开人,拂袖,挺直腰背,目光极冷,“听好了,本姑娘可以笑着和你们讲道理,同样,也可以翻脸教你们什么叫做规矩!”
“李氏,以下犯上,仗责二十以儆效尤!”
很快便有小厮上来欲拖李嬷嬷,李嬷嬷甩开来人的手,不服气,朝着裴晏如喊,“大姑娘可是强横了些,是想要了老奴的命么?!”
裴晏如唇角微勾了下,眼神散漫的瞥过去,不厉自威,“我便是要了你的命,你又能如何?”
第八十三章:留下洗碗吧
自私护短,不讲证据,不顾府里老奴仆的性命,每一条传出去都是极坏的名声。
姑娘又在弄啥嘞。
明惜一路走,一路叹,“姑娘您这要是传到老夫人那边,可怎么办呐。”
裴晏如微挑眉,眉眼淡然,给出答案,“祖母不会管的。”
明惜:“..............”
早已入了春,沿路走来,花开了许多。
明心默默跟在一侧,“姑娘可是觉着那李嬷嬷真的待四姑娘不好?”
她与那明闻算得上熟悉,平日里也是敢怒不敢言的,此番若非是真的怕四姑娘出事,也不敢跑到大姑娘跟前来。
但确实拿不出证据来,四姑娘如今也不知所踪,姑娘这番,虽过于护短了些,但说到底也是疼爱四姑娘。
裴晏如目视着前方,听见这话,笑了声,“嗯,我的人怎么能给欺负了。”
明惜、明心:“.............”
好霸气!
明惜星星眼,借题发挥,“那姑娘,奴婢也是您的人,您带奴婢一起走吧?”
裴晏如看人一眼,扯了下唇,“乖,在府里看家。”
明惜小脸一垮,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奴婢再也不是姑娘心头宝了。”
心头宝?
蓦地,裴晏如脑海中闪过一道颀长的身影,眼底的光微暗了下,眼见已经回到了意泠院,她敛下眸,没了再开玩笑的心思,“好了,姑娘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先下去吧。”
许是她周身气势突然变化的缘故。
明惜不敢再嬉闹,拉上明心告了退。
房门阖上,裴晏如靠在门上,她一眼就可以看见他曾经翻的窗棂。
窗棂微开着,隐隐可见窗外的满园蔷薇。
她轻呼出去一口气,罢了,往日里都是他对她好,落到这般也是她咎由自取。
这回换她把人追回来便是。
待入了夜,午后落了一场大雨,到了夜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裴晏如靠在红木椅上,指尖轻点桌面,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询问,“那丫头去哪儿了?”
“主子,四姑娘换了装扮去了红云楼,吃了一天.......”的霸王餐。
邵昱珩低声禀告,还不等把后面四个字说出来,就见自家主子捏了捏眉心站起身,“走吧。”
“是。”
红云楼。
二楼,一道墨蓝色的身影立在那,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没什么感情,毫不避讳的落在楼下角落的娇小身影上。
“主子。”一旁,容一只肖看上一眼就看出那胡吃海喝的是上回冲着自家世子爷撒泼的人了,暗暗捏紧了剑鞘。
容景湛神色无波无澜,薄唇微掀,“你在这守着,若是她没钱付账,便替她付了。”
容一:“???”
主子之命不可违,容一纵是再不爽,也只能按捺着,双手撑在栏杆上,瞪着那娇小的人。
哪儿来的饭桶,都吃一天了,还没吃饱啊!
容景湛本欲离开,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光洁的手臂上遍布着斑驳的淤痕,脚下一顿,眼底掀起波澜。
记忆里,她应该在裴府过的不差才是,怎的会受这样的伤?
容景湛神色微敛,又走回去,见他去而复返,容一以为主子是不放心自己,木讷讷的道,“主子,属下自会付钱的。”
容景湛没搭理,视线望下去。
哪儿有姑娘家一大早便来花楼消遣的,这丫头定是受了委屈了。
这般想着,他脸色微沉,低声吩咐,“去查查她在裴府过的如何。”
裴府?
这饭桶是裴府的姑娘?
容一颇为惊讶,见自家主子冰冷的眼神扔过来,不敢多想,应下,“是。”
底下。
裴允禾趴在桌上,无聊的画着圈圈。
她出来的急,拿的还是之前藏在衣柜里的男装,好在厚,这会儿下了雨也不觉着冷。
她也不敢喝酒,只点着花生米吃着,水灵灵的眸子没了往日里的神采,耷拉着脑袋。
若是嫡姐知道她偷跑出去了,会是生气还是会担心她呢。
或许,现在还不知道她出来了呢。
哎,好愁人。
要是没钱结账,她会不会就被扣在这里当姑娘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身后的动静,还以为是阿姐来接她,裴允禾欣喜的转头。
“这位小公子,这是楼里免费赠送的芙蓉糕。”小厮端着模样精致的糕点过来。
裴允禾垂眸抿唇,掩下眼底的失望,“我不要吃免费的,你拿下去罢。”
她要吃贵的,万一就要流落街头了呢。
好歹还能饱餐一顿。
价值好几两银子的芙蓉糕:“...........”
小厮额上冒汗,这,那位公子的一片好心....
二楼,容景湛听着小丫头胡搅蛮缠的声音,眉头微皱,这是准备霸王餐吃到底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他身子往后了些,遮掩了身形。
裴允禾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小厮不敢说什么,但也没把糕点撤下去,自顾自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红云楼入了夜便热闹起来了,各家的公子儿郎鱼贯而入,笑着搂着姑娘往厢房走,欢笑声不绝,愈发衬得角落里那道身影形单影只。
裴允禾瘪嘴,把头埋在臂弯里,却不小心磕上了伤口,心中委屈,缓缓红了眼眶。
她好想爹爹啊....若是爹爹还在....
忽地,肩膀被轻拍了下。
“我不要吃东西了。”裴允禾只当是小厮又来了,自喉间发出更咽声。
裴晏如没换男装,一袭淡色衣裙,绾了发髻,珠花穿在发间,妍丽的容颜引来不少人注目。
“那是裴府大姑娘吧?生的当真是美。”
“是吧,不然怎么能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呢。”
裴晏如没在意旁人的议论,只无奈的在一旁坐下,“娇娇,是阿姐。”
这丫头没去过什么地儿,上回还是跟着她进的红云楼,想来走投无路之时想起,猜着红云楼与她多多少少有些关联,等着她来接呢。
“阿,嫡姐?”
裴允禾抬头,对上那双含着温柔的眸,哇的一声扑过去,哭的很大声,“阿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趴在那温热的肩头,眼睫轻颤落下泪珠,就让她叫一回阿姐吧......
闻言,裴晏如轻拍着人的背,扫了眼满桌狼藉,失笑,“阿姐这是再不来,你要把人的店吃空不成?咱府里可没那么多银子,要不把你抵押在这给人洗碗好了。”
“嗝儿~”
乍然听见这话,裴允禾被吓出个泪嗝儿,眼睫上还沾着水花,愣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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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家书还是罪证?
裴晏如看的有趣,抿唇作严肃状,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为难的摸出空空的钱袋子,“喏,你看,阿姐的钱袋子。”
身后,明惜瞧着乐。
姑娘也太坏了。
“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裴允禾傻了,看看那瘪瘪的钱袋子,又回头看看那一大桌子的空盘子,心慌慌,顿时哭的更凶了。
她不管不管,就要回家!
“哧。”瞧着小姑娘哭的梨花暴雨的,裴晏如摸摸人的脑袋,也不逗了,牵着人的手站起来,温声开口,“好了,乖,阿姐带你回家。”
灯光将几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不知何时雨停了,结束了一日热闹的盛京城行人匆匆,万家灯火为夜色染上喧嚣。
红云楼内,唤意瞅着手上的纸,陷入了沉默。
上面赫然写着,“同你家主人说,裴大姑娘记账。”
红云楼概不赊账啊喂!!
不过当她把纸拿给自己主子看时,却见自家主子笑着说算了,全然没有往日旁人欠了一文钱就阴森着脸说,都是老子的钱,一文钱也不能少了!
怪哉怪哉。
唤意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疑惑之色,罢了,主子都不在意了,她个做手下的自然无所谓,左右不是花的她的钱。
另一边,雕花栏杆之后,红柱挡住了两人的身影。
“主子,我们也该走了?”容一小心提醒道。
也不知道怎么了,主子突然变了气势。
容景湛颔首,深邃的眸自那空位上收回来,已经有小厮在收拾饭桌了,那盘芙蓉糕不知何时不知所踪。
“看裴大姑娘对那姑娘不错,属下还需要.....”容一瞥过去一眼,又收回视线,欲言又止。
话音落下,容景湛脚步微顿,脑海中不自觉闪过那娇小的身影扑到那同样纤细的身躯上,肩膀微微颤抖的画面,那个时候.....她应该在哭吧。
“嗯。”
容一:“............”
他就不是很懂,明明那姑娘之前那眼神恨不能杀了主子.....
夜色渐深,满城寂静之时,裴府后院。
邵昱珩一把抓住那踉跄着脚步从后门进来的老嬷嬷,面无表情的夺过那准备烧掉的罪证,“给我过来!”
李嬷嬷大惊,老脸抖得厉害,“邵侍卫,您这是做什么。”
她眼珠子转了转,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银子试图塞到邵昱珩身上,压低了声音开口,“邵侍卫,大家出来过活都不容易,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瞧见,日后自然有您的好处。”
“呵。”
邵昱珩冷笑一声,没管那银子落在衣袖里,手下用了力道,将人拖进院子。
月色朦胧,院子里原昏暗一片,却在两人进入院中之时亮起了光。
有提着油灯的丫鬟拉上另外的丫鬟站在一侧,空旷的院子里站满了人,乌压压的填在一边,有人打着哈欠往里头看,手刚刚捂上嘴就被旁边的丫鬟打掉了,压得只剩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窃语道,“可别,小心撞枪口上去。”
众人抬眼看去,院子里铺了石砖,中间设着供主人家小憩的石桌。
唯见那院子中央,浅青色衣裙包裹着的纤细身躯正襟危坐着,墨发铅直般垂在身后,有人把油灯往前递了递,却看不清女子神色。
小声的议论声渐起,“大姑娘大晚上的唤我们大伙儿过来作甚?”
“听说今儿大姑娘罚了四姑娘院里头的教养嬷嬷,说是苛待了四姑娘,可拿不出证据来,大姑娘还是听信了明闻那丫头的话呢。”
“大姑娘这也颇不讲理了些,那李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了,再者,四姑娘顽劣可是在府里传遍了的。”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裴晏如耳朵微动,侧过眸,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邵昱珩把人抓过来,猛地甩开手,李嬷嬷“哎哟”一声,身子随着惯性往前重重一扑,称得上壮实的身子压在那受伤的手上,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心底恨意更深。
不过就是个没了爹娘的破落府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般想着,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各种异样的目光,李嬷嬷脸都扭曲了,她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
怒气上头,她想也不想破口怒斥,“大姑娘,老奴敬您是府里的嫡姑娘,您做的决定老奴从不敢反驳,但如今您不辨是非,肆意欺奴,这还是我们将军府的嫡姑娘么!”
将军府同其他官宦家唯一不同的是,出自将门,哪怕是奴才,那也要有血性。
话音落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得那浅淡的嗓音缓缓响起,听不出话音里的情绪,“将军府,原来李嬷嬷还记得自己出自将军府呀。”
裴晏如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目光落在那因为疼痛使得脸色有些扭曲的老妇人,啧了声,“那可否请嬷嬷告诉大家,今晚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说这话时,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像只是随口一问。
却让李嬷嬷变了脸色,大姑娘这般兴师动众,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目光急切的搜索着刚刚被邵侍卫夺走的信件,想起来他似乎是当作没用的纸扔掉了,心下暗喜,眼珠子转了圈,见那东西就在自己眼前,眼睛一瞪,挣扎着爬起来要去拿,就在她即将够到那信件之时——
背上一疼。
裴晏如弯身,将信件当着人的面捡起来,垂下的眉眼掠过一抹冷意,待抬眼时却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红唇微启,“嬷嬷可是在找这个?”
邵昱珩面无表情的收回脚,视线扫过那被自己故意扔在那的信件,默不作声的垂下眸,右手按上了剑鞘,严正以待。
“大姑娘还给我,那是.....那是老奴的孙子给老奴写的家书!老奴这回出门便是去取的!”
李嬷嬷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忍着疼朝着裴晏如扑去。
“大姑娘!”围观群众里,明惜脸色刷的变了,冲出来。
“啊!”
李嬷嬷嘭的一声跪在裴晏如跟前,膝盖结结实实磕在石砖上,疼的几欲裂开。
邵昱珩再度收回脚,目光冰冷。
不等李嬷嬷再挣扎,裴晏如眼皮微垂,忽的一扬手,“哗啦——”
一叠泛黄的纸张自众人眼前一张张飘落下来!
这些.....这些!
李嬷嬷瞳孔剧震,没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题外话------
李嬷嬷:马上领盒饭哈~
(宝贝们,呜呜呜,又又没晋级,又是差一点,难过)
第八十五章:将军府永远不会倒!
她手忙脚乱的去捡那地上的纸,跪爬了好几处,却捡不完,顶着那冰冷的眼神,无形的压迫力压得她无力,心乱如麻,颤着手转向裴晏如的方向,心存侥幸,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大姑娘,这些都是.....都是什么东西呀?”
李嬷嬷双手撑着地上,生了老茧的手上还拿着信纸,包扎着纱布的手血渍透出来,自地面擦过留下一片血迹,但她仿佛浑然不觉,自顾自圆回来,“老奴帮大姑娘捡起来。”
一席话,将局势扭转。
仿佛裴晏如才是那个施暴的恶人。
裴晏如听的好笑,目光扫了眼那站在旁边一双双敢怒不敢言、略带疑惑的眸子,哂笑,“邵侍卫,告诉她们,这些是什么东西!”
冷冽的声音落下。
邵昱珩自一旁走出,面无表情的陈述,“这些,都是裴府与大兴国通敌卖国的伪造证据,若被发现,裴府当满门抄斩!”
震耳发聩的声音砸下,砸得众人心头发颤。
当今圣上想要除掉裴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进来的,念过书习过武,哪怕是不理解,那也当知道,如今的裴府举步维艰!
裴晏如站起身,夜风吹过,将青白裙摆吹起微小的弧度,她神色极为冷静,“诸位,如今将军府不似从前繁荣昌盛,爹娘离开,祖母病弱,尔等心中惶恐,我看在眼里,但我希望你们记住,自卖身进来的那一刻,这里便是你们的家!”
“卖主求荣之人,本姑娘决不轻饶!”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众人瞳孔微震,跪了一地。
他们生来都是有家之人,或是遭拐,或是家里时运不济难以维持生存被卖求个活着,除了家生子,鲜少有自愿为奴的,但在这里,他们都可以念书习武,府里的主子很少有无故欺辱了他们的。
大姑娘说,这是他们的家.....!
不少人红了眼眶,低垂着眉眼压抑着胸腔内起伏不定的情绪,像他们这样沦落为奴的人,原来也有个家的么。
李嬷嬷面如死灰,扒拉住裴晏如的裙摆,重重磕了个头,口不择言,“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这不是老奴想的,是,是八殿下逼迫的!”
对,没错。
不是她想的。
要不是被八殿下发现她欠了一屁股的债,说要替她还债,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磕头的动作使得她的发簪掉落,盘着的发散开,蓬头垢面中眼泪自褶皱的脸皮滑下,狼狈极了。
“嬷嬷这话说的好笑,八殿下是逼迫你去赌坊了还是逼迫你欠债了?”
裴晏如嗤笑,抬脚踹出去,将人踹出一段距离。
冷声命令,“邵昱珩。”
“是。”
泛着银光的剑刃自空中划过,剑尖划下血色。
李嬷嬷眼珠子突出,来不及再狡辩,“嘭”一声倒下去,没了生息。
见状,众人都白了脸,有胆小的丫鬟拿手捂住了嘴生怕尖叫出声,神色惶恐的看着立在院中的那道纤细身影上。
大姑娘....
血色溅在她青色的衣袖上,衬的那道身影愈发清冷孤高,如云端冷月,却在下一秒。
只听得那嗓音缓和下来,“你们之中,在府里待的最少的也有七八年了,对府里的感情不比我少,如今府里遭此大难,你们愿意同我一起,守住这个家吗?”
她嗓音不算严厉,没有威逼的意思。
众人陷入沉默,明惜最先站出来,“只要几位姑娘和老夫人在,那将军府就永远不会倒!”
这话落下,像是挑动了众人某根神经。
“将军府永远不会倒!”
“将军府永远不会倒!”
“将军府永远不会倒!”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不算宽阔的院内响起,听得人心头发热。
裴晏如心底微动,目光自那一张张生动的脸上划过,希望这一世,你们也能好好的。
众人被激起了热血,热血将惧怕驱散,眼瞳里浮现了光。
“好了,天色也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折腾了一晚上,裴晏如也累了,摆摆手,温声道。
听见这话,众人行了礼,渐渐散去。
明惜自人群里跑到她身边,屁颠儿屁颠儿的,“奴婢扶姑娘回去歇息。”
“嗯。”裴晏如略偏眸,邵昱珩点头,默默处理现场。
许是过了亥时,夜色越发静了,打亭子那边走过,池边的杂草生的茂密,草丛中偶尔传出虫鸣来。
待回了意泠院。
裴晏如一眼瞧见那趴在桌边,单手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的妹妹,侧眸示意明惜先下去,这才放轻了脚步过去。
明心和明闻都在外头侍候,见裴晏如回来了,明心放下心来,没跟进来,只明闻抻着脖子往里头瞧了瞧,袖子被轻扯了下,见明心朝自己点点头,眸光闪了闪,轻呼出去一口气,跟着离开。
裴允禾还穿着那一身男装,宽大的袖子垂落在桌上,露出雪白的小臂来。
“...........”裴晏如凝着那淤痕,青中发紫,眼底微寒。
倒是让那李氏死的过于痛快了些。
“呜哇,嗯,喀喀喀,好吃。”
不知小姑娘梦到了什么,巴咂着嘴,嘴角流下口水来。
裴晏如注意到,眼底浮现无奈的笑,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娇娇,醒醒,去里屋睡。”
夜深天凉,尚未入夏,这天儿到了夜里总归有几分冷冷的,更不用说午后下了那么大一场雨。
听见声音,裴允禾懵逼的睁眼,睡眼朦胧,愣愣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头顶竖起来一根呆毛。
裴晏如没说话,颇觉有趣,身子微靠在桌边,任由小姑娘打量。
许是认出来了,小姑娘嘴一瘪,委委屈屈的控诉,“阿姐你去哪儿了嘛,娇娇等了你许久呢!”
自打从红云楼回来,阿姐让她在屋子里好生待着,不让她到处乱跑。
她等啊等,都等困了!
那可怜巴巴又奶凶奶凶的小模样让人心疼又好笑。
“好了,去里屋睡,阿姐去处理了点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打骂娇娇了。”
裴晏如颇有耐心的解释,牵起小姑娘的手,带着人往里屋走。
再也不会有人打骂她了……
裴允禾眸子微顿,所以……阿姐是知道了,替她出头去了所以才这般晚回来嘛……
裴允禾心底感动,低头,看着那牵着自己的手,一点都不暖,甚至还有点微微的凉意。
她抿唇,那么多年的酸楚涌上心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嗓音更咽的厉害,“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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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下一章如如子一定出发!(诚恳的小眼神)
第八十六章:出发!!
见小姑娘眼泪掉的愈发的凶了,裴晏如失笑,故意板起脸来,“小哭包,不许哭了,弄脏了阿姐的枕头,以后不许你来了。”
“嘎?”裴允禾哭的一顿,嘟嘴,胡乱用手背擦着眼泪,轻哼了声,提起裙摆往外跑,“那我去洗把脸!”
“嗯,去吧。”
洗漱过后,裴允禾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和裴晏如躺在一块。
帘子外点着油灯,窗子留着缝,偶尔有风吹进来,昏暗的屋子里油灯内火苗左右摇晃,勾勒出一室温馨。
裴允禾侧着身,小手抓着枕头,却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矮凳发呆。
她竟然能和阿姐一同睡......
换了以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忽而又有些庆幸自己那会儿跑出去了,但想到什么,指尖微微收紧,不敢回头去看,心底惴惴不安。
若是阿姐审问了嬷嬷,那定然知道了吧.....
这一念头落下,恐惧不安溢上心头,越发睡不着了,也不敢翻来覆去弄出动静来吵到旁边的人,僵硬着小身板躺在那胡思乱想。
裴晏如阖着眸子,感受到那一动不动的身子,眉眼间浮现无奈,没有睁开眼,只淡声开口,“不困了?”
乍然听见声音,裴允禾一个激灵,缓缓的转过身子,垂下的眸光忽闪,眼角余光注意到她没睁开眼睛,小小的松了口气,轻声道,“阿姐睡吧,我刚刚睡了会儿,现在有些清醒了。”
“在想李嬷嬷的事?”
裴晏如不缓不急地开了口,嗓音慵懒。
“阿,没,没有。”裴允禾心头一颤,慌乱感笼上心头,飞快反驳。
待话脱口又觉着不对,补充了句,“我就是吃的太饱了......”
可她明明刚刚都睡着了....
哎呀。
越说越乱,裴允禾抿唇,指尖攥紧了,耳朵却不自觉竖起。
阿姐会说什么呢.....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裴晏如掀起眼皮往旁边看了眼,又阖上眸子,搭上那因不安出汗的手,“那胡诌之言不必当真,你既一日是这府里的四姑娘,那日后便都是。”
“..........”
沉稳的嗓音飘散在夜里,裴允禾沉默着没有出声,掩下眼底的情绪,半晌,才应了声,“嗯。”
脑海中紧绷的弦松下来,顿时困意袭来。
没过多久,听着从旁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和其他古怪的声音,裴晏如皱了皱眉,睁眼看去,小姑娘像个小猪崽似的,哼哼唧唧的还吧砸嘴,朝着她这边躺着,睡颜乖巧,“……”
她收回视线,浅瞳划过无奈。
小丫头被欺负了还不敢告状,那自是有把柄拿捏在旁人手里,怕人提起。
府里老的嬷嬷都知道,庶出的姑娘虽顶了个庶出的名头,实际上压根不是将军府的血脉,生母到底是何身份也无人知晓。
许是李氏无意中得知了什么或是胡诌了什么,吓住了娇娇。
夜色愈深,但黑到了极致便迎来了曙光,裴晏如一夜未眠。
翌日,远方的天空吐露鱼肚白,天光破晓,裴府,马车已经在门前备好了。
有小厮牵着马等候在那。
“泠姐儿,那茶不要了便不要了,何苦这大费周章去一趟呢。”
老太太匆匆换上了暗红褙子搭着深紫下裙就来了,冯嬷嬷拿着披风紧随其后。
到了她跟前,老太太心疼的拽住孙女儿的手,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为这茶出趟远门,多不值当啊!
她年纪也大了,早就不看重那些晨昏定省喝茶敬茶的规矩了,随意去铺子里买一些也能打发将就着过了。
这路途遥远,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把老骨头可怎么活呀。
“祖母,这是咱们府上的东西,何故有不要了一说,若是旁人知晓,我裴府将门显赫却连个茶农都无法信服,不是丢了爹爹和娘亲的一世威名呢嘛,泠儿此去自会照料好自己的,劳烦祖母照顾些妹妹们了,云回和娇娇贪玩,祖母平日里多照看着些。”裴晏如垂眸,正经道。
她这时出发也不知能不能追上他。
裴府是大户人家,府上有取字的习惯,只是平日里唤的少了。
“知道了,那些个丫头在府里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成天往外跑,哪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老太太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板着脸,满脸写着不高兴。
裴晏如垂下的眼睫轻颤,知道祖母这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心下无奈,伸出双臂抱住老太太,温声道,“最多一个半月,泠儿便回来啦。”
老太太身子微顿,哪还有什么怒气,心软的一塌糊涂,只拍了拍那纤细的背,嘴上却是不饶,“你这小顽固,祖母算是明白喽,怎么劝你都没用。”
旁边跟着的嬷嬷无奈的看向老太太。
裴晏如眉眼含笑,耐心道,“哪里的话,祖母可是我最坚强的后盾,祖母的话可是比圣旨在我这还管用呢。”
“哼,就属你最贫嘴,快走快走。”
老太太被哄得开心,也不多纠缠了,抚上嬷嬷的手,转身朝府里走。
明惜依依不舍的来送,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在心里盘算,若是姑娘对太傅大人有在老夫人面前这般哄人的功夫,那怕真没有什么男子不倾心的。
临时充当车夫的元安瞧着,眼底生出些羡慕来,很早就听元千那小子说了,大人同裴姑娘走的近,如裴姑娘这般温柔之人,大人想来是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只是公事烦扰罢了。
好想娶媳妇啊……
元安抬头望天,等几人上车之后,这才收回视线,询问,“裴姑娘可坐稳当了?”
“嗯,出发吧。”裴晏如坐稳,淡声吩咐着,纤细的手掀开帘子,目光落在人群后面如同影子般立着的邵昱珩身上,见人颔首,缓缓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也需要清算清算了。
马车缓缓驶离,大路宽阔,天方亮,呈现蔚蓝之色,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自不远处不断有行人朝着这边过来,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起早卖花的,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已经开张了,路边的肉铺小贩正忙活着。
原先往回走的老太太顿住了脚步,没忍住又回头去看那远去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
等几位姑娘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马车了。
“祖母,阿姐这是去哪呀?”裴锦月连忙询问,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瞧,试图看见点什么。
------题外话------
如如子出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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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抵达小镇
一早明英便匆匆来唤她,说是大姑娘要出远门了,吓得她困意全无,披上披风就去了意泠院,可惜她去寻的时候阿姐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她又折返去问了府里看门的林伯,这才知道阿姐今日安排了马车要出城,却没说具体去哪。
老太太淡淡睨了二孙女一眼,布满皱纹的手搭上冯嬷嬷的手往里走,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你们阿姐又为我祈福去了。”
裴锦月、裴允禾、裴落姝:“……”
祖母您看我们仨像傻子么!
不远处的角落里,原在那摆摊的小贩微微偏头,见着马车驶离,目光深了深,立刻收摊。
宋府。
与平常的祥和的气氛不同,几乎没有丫鬟小厮踏足前厅,偶有路过的也匆匆低下头走远了。
日上枝头之时,阳光洒进院子里,石桌隐隐反光。
屋内。
宋大人坐在一侧,时不时拿袖子擦了擦汗,恭敬道,“二位殿下,您们怎么来了?”
宋府不过五品,却能得陛下青眼,少不得打点。
萧永阳坐在案桌之后,臃肿的身躯使得华服穿在他身上染上了几分俗气。
但十皇子生母乃是宠妃,连带着生的儿子都受皇帝喜爱些。
“咳咳。”一侧,萧景阳抬起袖子掩唇干咳了几声,脸色愈发差了。
萧永阳看过去一眼,没说什么,只伸手给人拍了拍,这才转向宋大人,没什么耐心道,“上回八哥说要那铺子,你怎么也不解释清楚那真的是程老所建,害的本殿丢尽了人!”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宋元章冷汗涔涔,舔了舔唇,讨好着道,“殿下勿怪,这事儿臣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铺子的主人竟然真的能请来销声匿迹许久的程老先生啊!
萧永阳啧了声,垂下眼皮低斥,“没用的老匹夫。”
宋元章不敢反驳,只垂着头做鹌鹑样,萧永阳嗤了声,又想起一事,“对了,八哥让我来问,那件事做的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宋元章微顿,忙点头,恭谨的回,掩下眼底的暗色,“差不多了,现在只差引君入瓮了!”
萧永阳瞥过去一眼,很是瞧不上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自鼻孔里哼出气来,理了理裙摆豪迈的站起身来,搭上萧景阳的手臂将人扶起来,“走吧。”
“好。”萧景阳视线微微扫过宋元章,冲人和善的笑了下,跟着起身。
宋元章起身行礼,双袖落在地上,垂首,“臣恭送二位殿下。”
萧永阳懒得搭理,待出了宋府,踩着车夫的背上了马车,吩咐,“去七品居。”
“皇兄怎的一连好几日都去那七品居,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萧景阳脸色呈现病态的白,颧骨挂不住肉,瘦脱了人相,这会儿许是感觉好点,温声问道。
四下无外人,萧永阳也懒得再装,喟叹一声,“那七品居每日饭菜都不同,倒是新鲜,我去瞧过了,口味同宫里头厨子做的不同,你也能多吃些。”
那饭菜是真香啊,一想到那油滋滋的大鸡腿,萧永阳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萧景阳眸色微微泛起波澜,反应过来,唇边划开一抹虚弱的笑来,“原这几日不同的膳食都是皇兄自七品居带来的,难怪那味道与原先的不同呢。”
“不说这个了,八哥给的药,你可要按时吃,也不知是谁这般恶毒,你年纪轻轻便.....”萧永阳轻咳了两声,压着那马上要叫起来的肚子,正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又抿唇不说话了。
皇后至今无所出,八哥是贵妃之子,而他与景阳的生母是淑妃,按理来说八哥与他们虽是兄弟,但谁人不知皇室薄凉,没针对他们便算是好的了,可偏偏.....
萧永阳叹出去一口气,听着从旁边传来的咳嗽声,习惯去给人拍拍,又觉得纳闷,“你说八哥要那铺子做什么,我怎么想不明白,不就是北街上一个铺子么,以八哥的财力想要多少没有,干嘛非要那一间。”
萧景阳移开手,感受到手心黏糊湿润,不动声色擦去嘴边的血色,“许是那里位置好吧。”
“殿下,七品居到了!”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夫的声音从外传来。
赶了一天的路,天色渐渐暗下来,马车滚轴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姑娘,我们到镇子上了。”驾车位,元安双手持着缰绳,抬眼去瞧,眼底映出灯火来,前面应是小镇了,张口朝后头喊了句。
从盛京到泉城的路途不算很遥远,但少说也要走上两天。
说来大人这会儿不知到哪了,匪患闹得厉害的有多处,其中泉城便是之一来着。
月明星稀的夜晚,低调朴实的马车驶入镇子,街边时不时传来姑娘家的说笑声,小贩尽情的推销自个儿铺子上的物件,倒是热闹的紧。
裴晏如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天色暗下来了,街边的灯火将夜色照亮,她放下帘子,轻声道,“去找个客栈吧。”
“好嘞。”元安应的麻溜。
不多时,便找到了客栈,元安抬眼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客栈,牌匾不算很新,上面龙飞凤舞的标着四字,半云客栈。
元安动作利落的下了车,去和小二说了几句,这才回来,见裴晏如同明心已经下车,默默紧随在两人后面。
这时他才发现原本姑娘打扮的裴姑娘换了身装束,松松垮垮的浅清衣袍比之寻常男子小了一个码数,但穿在她身上,多了俊逸出尘的意味。
锥帽下的轻纱掩住了那张绝色的容颜,为女子笼上了神秘朦胧之色,使得这副打扮不仅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倒会惹人不住去幻想是哪家清贵的少年,那锥帽之下又是何等的龙章凤姿。
元安悄然收回视线,也不知大人见过没有裴姑娘这副模样?
明心注意到了她们这个车夫的表情,平日里未曾见过此人,垂下眉眼寻思了下,姑娘能让人跟在身边,定然是值得信赖之人,便也不作他想。
她虽自小是在市井里长到六岁,但很少进过客栈,默默跟在裴晏如身边往里头走,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这回姑娘只带了她出门,定是信任她。
她不能露了怯才是。
“公子这边走。”小二有眼力见的看出其中为首的青衣少年衣着不凡,双手往布上一抹,脸上堆积起笑容,迎上去,热情道,“客官,里面请,吃饭还是住店呐?”
------题外话------
沈大人很快会出场滴~
第八十八章:腌肉?
出发之前裴晏如已经考量过了路线,从盛京出发到泉城,会经过两处小镇,而这一天赶路下来,她们已经到了泉城外的小镇,也就是必定会经过的第二处小镇,名唤半云镇。
“公子,天色也不早了,用个饭住店吧?”见着小二盛情的模样,明心稳下心来,扭头低声询问。
街上热闹,但真正进了店,人却不是很多,裴晏如目光扫过四周,破旧的方桌便坐的都是像她们这样的外乡人,见着她们进来,往这边看了眼就磕着瓜子转回去了,她收回视线,也没多想,略颔首,得到回应,明心转头面向小二,熟练道,“来两间房间......”
“好嘞,您们这边请!”小二把毛巾一甩,态度极好。
她们被带到角落里一处空桌上,裴晏如本想摘掉锥帽,目光落在地板上,注意到什么,眉心微皱,停了动作,微偏头,轻唤了声,“元安,明心。”
元安坐在一边等饭吃,听见声音哎了声,“公子有何吩咐。”
明心跟着把视线望过去,不明所以。
裴晏如长翘的睫毛微动,淡声开口,“不许吃东西。”
元安:“???”
为啥?
他看其他人吃的还挺香的。
“没有为什么,听命就是。”裴晏如绯色的唇轻启,轻声说着,那双淡色的眸微垂,显出几分冷清来。
元安同明心对视了眼,看出对方眼底的迷惑,不明白为何裴晏如忽然这般说,但等小二来让她们点菜之时,拒绝了吃饭,只要了房间住店。
见她们不要吃的,小二往后看了眼,笑容微微收敛,复而又弯下腰去,朝着楼上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好的,请随小的来。”
往楼上走时,小二跟在几人旁边,边带路边说,“几位客人远道而来,想来是累了的,屋内的水都是最新打上的,可以用。”
说到这儿,似乎又想起什么,看了眼裴晏如,压低了声音开口,“几位晚上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还请不要出来,这半云镇近日也来了土匪,经常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做些杀人放火之事呢。”
小二说着,目光环顾四周,神色显出几分慌张来。
裴晏如多看了人一眼,不予置否。
很快便到了二楼,通道上没有点灯,踩在木板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几间房间呈现在几人面前。
偶尔有打呼噜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明心夺过小二手里提着照路的油灯,抬着手臂往房间上看了看,很快便皱起了眉,那窗子上都结起来的蜘蛛网,门框上都是灰尘,嫌弃,“你们客栈没有好一点的房间么?”
她家金尊玉贵的姑娘怎么能住这么脏的房间。
这话落下,小二神色变了变,却没反驳,只笑道,“小店只开在小小半云镇上,条件有限,几位见谅。”
元安漆黑的眸落在小二脸上,没了油灯,小二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他的真实表情,心底生出警惕来。
天色已经大黑了,小二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取过油灯给屋内的灯点上,瞬间照亮了屋子,与想象中的布满灰尘不同,这间房桌面干净整洁,地面铺上了牡丹花样的地毯。
明心朝里头看去,床帘是明黄色的,许是有了些年头,使得明黄色的纱褪了色,没有绑紧,窗棂“嘎吱”一声,风吹进来,那陈旧的纱便被风刮得吹起,阴森森的凉意扑面而来。
明心浑身一颤,心跳的剧烈,忍不住拉紧了裴晏如的手臂。
元安哪敢让两个姑娘待在这样的房间里,打发小二出去之后在桌边坐下,搓了搓手臂,“我在这里守夜,你们睡吧。”
怪瘆人的。
明心紧张兮兮的左右看,“姑娘,奴婢总觉着这里怪怪的,要不我们走吧?”
“来都来了,只能将就着过。”裴晏如倒是不惧,抬脚往里走,明心紧跟上去,又不安心的回头看看还坐在那的元安,一个回头的功夫,就见裴晏如徒手拆了帘账,把床上原来放着的被褥都扔到地上,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极了。
“姑娘??”明心傻眼了。
裴晏如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被单,这回明心看懂了,立刻把被单铺上,“姑娘......”
“嘘,躺下来吧。”裴晏如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奴婢不敢。”明心往后退了一步,推辞道,眼睛却巴巴的盯着。
身为奴婢,不能同主子一同用膳,更别提同寝了。
这是自小入府时管事嬷嬷便教过的。
但.......
姑娘若是一定要求,那她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却不想,只听得那慵懒懒的声儿,“那你去同元侍卫一起守夜吧。”
闻言,明心苦了脸,她与那元姓侍卫又不相熟,干瞪眼一晚多累呀,她纠结了半晌,麻溜的爬上床,暗想。
若是明惜姐姐在,定然也会如此的,她不必过分拘泥。
元安夜视极佳,瞅着那躺在一块的身影,单手撑在桌上,眼底掠过一抹愁,若是元千在就好了。
大人这会儿应该到泉城了吧?
夜色渐渐深了,期间小二敲门来给送来一壶茶,元安没敢喝,随手扔在桌上。
夜越发的寂静了。
“呃——嘭!”
过了子时,最是困倦时刻,裴晏如猛地睁开眼,屋子里没什么变化,她眉心微皱,翻身下床,一眼看到桌边空空荡荡的,元安不在!
刚刚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起来了?
门外的声音忽地停了,但没过一会儿,又开始了,“喀喀喀——喀喀喀——”
裴晏如推开了点门,开的缝很小,只发出了极轻的声音,她从房门内看出去——
越过空空荡荡的走廊,楼下的大厅里正站着几个光着膀子的硬汉,在万籁俱静的夜里,面无表情的做着一件事情,地面上、案桌上似乎还有一滩不明血迹。
裴晏如收回视线,走回去,见明心惶恐不安的看着她,抬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躺回去,阖上眸子。
腌肉磨刀么?
但此刻,楼下的角落里,立着两道身影,不远处的案板上还残存着血迹,映着油灯,显出几分诡异来,很难想象之前发生过什么。
元安单手撑在墙上,手臂微微颤抖,心绪不平,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神色自若的少年,没忍住偏头问,“你,你都不害怕的吗?”
虽然身为暗卫,他们杀的人不少,也用过一些残酷的手段审问,但.....到底不是这般残忍。
把人当做牲畜一般,将人的肉硬生生割下来放到盆子里....
“呕!”
一想到自己看见的,元安捂住嘴想吐。
------题外话------
谢谢墨宝贝的打赏~(么么)
第八十九章:不等等裴姑娘吗
“平日里都白教你了么,穷乡僻壤的客栈都敢住,若不是大人在此地耽搁了两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好在你没吃东西,不然躺在砧板上就是你了。”
说这话时,元千的语气不似往常那般轻松,厉色道。
如今国势虚弱,多方势力混杂,匪患盛行,黑店自是猖狂,夺人钱财谋人性命的比比皆是。
元安白了脸,“我知道了,不过大人呢,既然遇上了那不如一道走?”
闻言,元千沉默了下,眼底微暗,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手,敷衍着道,“大人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你守在裴姑娘身边吧,在外饮食切忌注意,可别粗心大意的,这儿可不是京城。”
“是。”元安理亏,不敢多说什么。
见状,元千走出去,叫上那几个做做样子的暗卫,让人把衣服穿上,这才带着人离开。
月光藏在浓郁的夜幕之后,客栈外,黑衣少年牵着马过去,立在那道颀长的身躯旁,没忍住回头望了眼,客栈里已经没了灯光,漆黑一片。
“大人,真的不等裴姑娘吗?明明您......”元千出声,猜到几分,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回大人是真的生气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打断了,“住口。”
沈于渊眸色没什么变化,漆黑的眸子沉寂一片,翻身上马,墨色锦袍随着动作摆出利落的弧度,低沉的声音落下,“走。”
见状,元千垂下眸子,微抿唇,跟着翻上马,紧随而去。
希望裴姑娘能赶快来哄哄大人。
这一天天的,日子越过越回去了。
夜色褪去,远方的天空泛白,天地之间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上马车之际,裴晏如注意到元安眼底下那两只黑眼圈,“元侍卫辛苦了。”
元安欲哭无泪,难言的郁闷混着困意往肚子里咽,想摇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着不作声了。
他很困!!但他一闭眼就是血淋淋的一幕,压根睡不着啊!
“那没肉的就拖到后面的湖里淹死....”昨天他回去之后困极了,但趴在那,萦绕在脑海里都是这句话,他忍不住的想,他这一身腱子肉,到底是算有肉还是没肉的呀。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起来,那看着和善热情的小二和身材肥硕和和气气的店掌柜撕下面具后是何等狰狞可怖的脸,他们朝他狞笑,对着他举起了大刀!
“呲——”元安打了个哆嗦,从昨晚的恐怖里出来。
妈耶,还好裴姑娘没看见,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要做噩梦。
见状,裴晏如又瞟了人一眼,没再多问,只开口道,“今日下午便能到泉城了。”
元安勉强打起精神来,“是。”
从卯时出发,午时吃饭的时候,已经到了泉城外,食肆里,裴晏如看元安能站着睡过去,放下筷子,“到时候让小二打包些吃食给你在路上吃,先去歇会儿吧。”
熬了一整个通宵没能合过眼的元安反应稍稍有点迟钝,“啊?”了声,随即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用了,属下可以坚持的。”
他从前训练的时候他也经常通宵,不过隔天会睡上个一天补回来,现在他肩负着重任,怎么能抛下裴姑娘自己去睡觉呢?
若是大人知道了,他这个新提拔上来的副首领也可以领盒饭了。
裴晏如抬眸看人一眼,也不再说什么,“那吃饭吧。”
“是。”元安瞅着那盘中的肉,胃里翻滚,目光下意识去打量那小二和周围的食客。
来之前他观察了许久,见这最接近泉城,生意又好,店内只顾吃饭不管住宿,来往的也都是些本地人的模样,又是白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捡着蔬菜饱腹。
不远处。
“大哥,您看那身段,小的瞧着定然是个貌美的小公子,不如....”生的尖嘴猴腮的男人目光火热的盯着三人的方向,目光露骨的打量那道青衣身影。
“我倒是觉得,那个露脸的少年更好看些。”旁边又有一道插进来。
三人坐在一张桌上,被称作大哥的那人衣着华贵,生的尚可,但眼皮浮肿,眼下乌青,显然沉醉美色。
听见手底下的人说话,大哥转头,眼光亮了下,“你们去,把那个黑衣少年给我请过来。”
这小腰,这劲瘦的肌肉,换了床第之间定然是极有力道的...这段日子他也乏了,给个机会让人主导也不是不可。
“好嘞。”
两人麻溜的应下,当即放下筷子,堂而皇之的朝着三人走去。
明心作侍女打扮,正在给自家姑娘布菜,却不想,身子突的被推了下,“扑通”一声,刚刚夹起来的虾球掉在桌上,滚了几圈,掉到地上,不等她惋惜,身子不稳往地面栽去!
“小心。”裴晏如手疾眼快的扶住人,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眼底微冷。
元安瞬间收紧了拳头,按捺着没有站起身,警惕的盯着面前两人。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必取人性命。
大人教的道理。
“小子,算你好运,我们公子看上你了,跟着公子吃香的喝辣的,走吧。”
那身子高大格外壮实的男人至于元安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安,眼神里都是“你小子撞大运了”的意思。
“??”元安眸子微瞪,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脸色一黑,暗暗捏紧了拳头,想给人邦邦两拳。
站在一旁的尖嘴猴腮的男人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裴晏如,啧啧了两声,抬高了下巴,倨傲道,“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听见这话,明心瞥过去一眼,质问,“你们公子是何人与我们有何干系?”
可惜了这好好的虾球。
想到姑娘这身装扮,定然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明心大着胆子瞪着两人,狐假虎威,“二位还不速速离去,我家公子身份尊贵,不与你们计较已是大度。”
“哟呵,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家公子是何人呐?王孙贵胄还是皇室中人呐?”尖嘴猴腮男微微把脸凑近两人,不大的眼珠子闪烁着挑衅,下一秒,嘲笑出声,“笑死人了,还真是什么小门小户的黄毛小子都敢在太守府公子面前叫嚣!”
泉城太守家的公子?
裴晏如指尖轻点桌面,轻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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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坐等媳妇哄我~
第九十章:泉城太守
裴晏如眼睫垂下,传闻里泉城太守莫寒涯素来宽以待人,却出了一位常年流连花草丛的公子,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王进,公子说了,是请这位黑衣少年过去一趟。”怕惹出事来,壮实男连忙拍了下尖嘴猴腮男的肩,警告道。
元安寒毛竖立,转过头去看,就在他们附近的一桌,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或许是自以为倜傥,见他看过来还朝他眨了下眼。
元安胃里翻滚,整个人都恶心的不得了。
人间油物啊他娘的。
元安面带苦涩的看向裴晏如,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动手打死这群人么?”
他不歧视断袖,但他不是断袖,被人用这种恶心眼神看着,膈应的很。
见他迟迟不动,壮实男也没了耐心,一只手扣住了少年的肩膀,加重了力道把人从凳子上拽起来,厉声道,“既然公子不识好歹,那也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裴晏如微微摇头,却让开了位置。
元安得到示意,“呸!”了声,反手扭住男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嘭!”一声将人摔到地面,一脚踹下去,下颚线绷得紧紧的,嗓音里都带上了狠劲儿,“他娘的,小爷也是尔等鼠辈胆敢肖想的!”
变故发生的太快,小二和店掌柜都来不及反应。
在座的食客中有人认出了那边的是太守府公子莫楚然,当下生的还算不错的男子都拿东西挡住了脸,和同伴说着,“快些走吧。”
一下子客栈里就少了不少的人。
店掌柜生怕几人打起来拆了店,硬着头皮过来劝,“二位,二位别冲动,小店是百年老店了,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这样折腾,二位若真的要较量,不如去店外,外头天地广阔着呢。”
真遭不住啊!
元安凝聚起力量,一只手猛地拽起壮实男的一领,另一只手挥舞着拳头正朝人挥过去,携着凌厉的风,眉目冰冷,出手狠辣,一招一式都带着狠绝!
明心惊的捂住了嘴,目瞪口呆。
这要是打下去,估计得没半条命吧?
这突如其来的打岔使得元安动作一顿,拳头堪堪停在男人面前,瞥了眼赔笑的店掌柜,收回来拳头,退了两步,眼角余光瞧着壮实男那委实吓惨了的脸色。
啧,真不经吓。
莫楚然也愣了下,折扇轻敲着手掌,垂眸细思了下,含笑着上前,拦在手下人面前,对着元安作了个揖,歉然道,“公子莫怪,这手下人出身山野,莽夫一个,不知礼数,在下替手下人的鲁莽给三位道个歉。”
听见这话,一旁的店掌柜松了口气。
打不起来就好。
这店要是塌了,修缮可就要花一大笔银子呢。
元安本以为吓吓了事,没想会发展到这番地步,张了张口,原本的一肚子火憋回去,瞅着面前那张欠扁的笑脸,手痒。
他能伸手打笑脸人不?
他不知怎么办,只好将目光投向裴晏如。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明心心头一紧,若是姑娘开口,那必然是会暴露的,姑娘这般打扮若是传出去……
墨国对女子的束缚不算严格,但姑娘尚未出嫁,名声最是要紧。
这般想着,明心额上冒出细汗,心内着急,却不知如何挽救。
莫楚然转过头,视线落在裴晏如身上,此人从方才进店开始便几乎没有说过话,瞧着身段,似乎过分纤细了些,若说是女子……
“公子怎的不说话?莫不是还在怪这两个不懂事的莽夫?”再说这话时,莫楚然直起了腰,话音里多了几分不耐。
他堂堂太守府公子,可没功夫陪个装模做样的娘儿们在这玩儿。
想来,来头也不会很大。
元安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暗骂自己猪脑袋,“你……”
不等他开口,“莫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想起来,令尊素来宽厚,公子自然也该是这般品性才是,在下这手下人年少轻狂,不知是莫公子的人,如今既已说开,那此事便了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奉陪了。”
清清冷冷的男声如寒江边潺潺的流水般,悦耳动听。
话音一出,元安当场石化。
莫楚然也是一愣,目光禁不住放到面前之人身上,这看着瘦弱的少年声色竟如此动听!
他情不自禁想若是换了床榻上……这般想着,那双污浊的眸子浮现些许迷离,哪里还怀疑,脸上浮现笑容,缓了声音,“原来公子听过家父名声,失敬失敬,不知公子名讳?”
锥帽下,裴晏如凤眸淡淡略过莫楚然殷切的模样,扯了扯唇,信口拈来虚名,“在下从京城来,姓陆。”
陆?
莫楚然愣了下,心头旖旎散尽,眸色加深,“原是陆公子,不知阁下是陆家哪位公子?”
“在下陆衣。”裴晏如面色不改道,说完,看向元安和明心,自然的吩咐,“走吧。”
京城陆家,一共三位公子,除了出名的陆友臣和陆显庭,陆家还有一位不出名的公子,名唤陆衣,有传闻说身子不好,喜穿青衣。
很少人见过其真实样貌,但在陆家,他虽是庶子却受陆大人看重。
擦身而过间,裴晏如原要抬起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回去,步伐从容的离开客栈。
莫楚然不敢再拦,目送三人走远,这才沉下脸,坐回位置上,“倒霉催的,竟然碰上了陆家的人。”
王进挠了挠脑袋,心下不解,大剌拉道,“就算是陆家的公子又如何,以公子您的身份,要是想要,俺和阿大把人打昏了扛回府去不就完事儿了,怕个毛?”
听见这话,莫楚然眉眼阴沉,一个大嘴巴子甩过去,怒斥,“你懂什么,陆三公子来必是寻我爹的,若是得罪死了他,以后本公子也别想过好日子!”
客栈外。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元安按捺不住,手上攥着马绳,边偷偷往马车内瞧,“裴姑娘?”
不会临时换人了吧?
大变活人?
元安脑补着,越想越害怕,空出一只手掀开帘子来往里头瞧,对上那张绝美的脸,心放回肚子里,松出一口气,方才安下心来驾车,“姑娘你吓死属下了,要是姑娘半路被个叫陆衣的拐走,大人非剐了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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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一拳打爆敌人狗头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