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想见她一面
宋照嘿的乐出声,要是他那二愣子少卿听到这声音是不是得气炸。
裴晏如默默给那可怜的于大人鞠了把辛酸泪。
人在寺里坐,社死天上来。
沈于渊低眸看着自家小姑娘那想笑又无奈的神情,很生动,也很惑人,他喉结微滚了下,眼底泛起波澜。
还有十天。
一边,云九鹤将呆愣的目光收回来,往后退了步,“大人,这天不早了,我约了人,先走一步啦。”
跟宋照做朋友有风险,先溜为敬。
还在寺里处理事务的某于大人乍然听到声音,手一抖,抬眼去看,门外空空荡荡的,峰眉一皱,捏紧了笔身,骨节微微泛白,掩下眼底的不爽。
那抛下事务出去浪的某人还敢喊他?!
他放下笔,唤来侍卫,沉声问,“大人呢?”
从外面回来的侍卫是个愣头青,听见发问,认真的回,“回于大人,宋大人在传音楼给您喊话,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听见了呢。”
说起来还挺好笑的。
远远就能听见。
“是么。”于谨把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噌地站起身,黑色锦纹飞鱼服随着他的动作微动。
眼见着他沉着脸走出去,侍卫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呼,“于大人!宋大人他没恶意的!”
妈耶,于大人这样子像是要去刀了宋大人啊!
于谨扯了扯唇,单手握上剑鞘,目光凶狠。
殊不住大难临头的宋照还在七品居大块耳跺,“这可真好吃。”
宋照吃着,突然眉心一跳,连忙吩咐小二,求生欲爆棚,“快,把这个给我打包一份,不对,还有这个,那个,都给我包起来。”
于是乎,待于谨黑着脸在小厮的领路下进入包厢时,迎面对上一张满脸写着“你怎么来了!”心虚表情的某人,他冷笑了声,“不知宋大人寻属下何事?需得当着满街百姓的面喊属下?”
那声“喊”听得宋照一个激灵。
这,是很生气的节奏啊。
宋照挠了挠头,眼底划过一抹决绝。
想躲的就是躲不掉,他咧嘴一笑,抬手搭上于谨的肩,好哥俩似的道,“好兄弟,别生气,我那是替大人试试传音楼的功效,一时之间想不出喊谁,就喊了你,诺,这七品居的饭菜贼贵,我给你买了一堆,算是补偿了好伐。”
于谨低头,看着宋照满手提盒,漆黑的眸底微顿,原来握刀的手松了松,“宋大人一片好意,属下......”
嗯?咋不说了!
拒绝啊!
这样他还可以饱餐一顿。
宋照非常没良心的想着。
他这明摆着的心思落在于谨眼底,只听得男人默了下,下一秒,伸出劲瘦的手,从宋照手里接过去,对上那双含愣的眸,轻啧了声,“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寺里还有大量公务等着大人回去处理,看大人这样子应是用过膳了,不如现在就回去处理公务吧?”
他虽用的疑问句,但那目光却是赤果果的威胁。
宋照更住,打不过自己属下怎么破?
他能换个听话的属下么?!!
夜色渐深,夜幕笼罩下,偌大的裴府一处还燃着亮。
安宁堂内,冯嬷嬷看着静坐在那一言不发的老太太,又看了眼站在那的大姑娘,心底担忧,没忍住劝道,“老夫人,这夜深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你先出去。”罗氏沉声吩咐,没了往日的慈和。
冯嬷嬷收了音,不敢再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的出门。
伴随着门阖上的声音,老太太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后方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女儿,布满皱纹的眼眸带着担忧,“泠姐儿,今日圣旨到府里,你实话同祖母说,陛下缘何无故封你做郡主?”
自打圣旨下来,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近来她的身子也好许多了,府里的事也该管一管了。
“陛下今日召我入宫,我本欲拒绝,但陛下先一步让人将圣旨送过来,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裴晏如如实道。
只要她入了宫,那无论她答应没答应,圣旨已下,那百姓就自然的认为她接受了。
闻言,罗氏叹了口气,天家恩赐是福也是祸,她搭上那纤细白皙的手,轻拍了拍,沧桑着问,“那你是如何想的?”
裴晏如眼睫轻颤,烛火下,那张素净的容颜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见招拆招。”
她不惧。
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眸子看过去一眼,“好。”
翌日,裴晏如又去了趟大理寺,今日是为陆衣翻案的日子。
陆府家眷暂且都收押在大理寺,这两日陆陆续续有其他官员过来买走陆府的丫鬟婆子。
陆府一脉子嗣多,但陆翰林膝下没有女儿,倒是免了屈辱,圣旨只言明陆府,没有连累全族,但这个关头,但却极少有陆府中人出来为陆翰林一家说话的。
陆府大房人品可见一斑。
牢房里,陆夫人摸了摸发髻,虽没了发簪,但却保持着发型不乱。
林雁秋呢喃着,“儿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父亲怎么可能出事呢?”
林雁秋眸子浮现恍惚,她现在还能记起那时闺中几个密友投来羡慕的眼神,都羡慕她命好,叫贵人看中了。
她是高嫁,她从小地方来了这繁华的大都市,好不容易在这贵妇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两个儿子眼见着就要出人头地......
陆友臣脸色苍白,眼袋很重,显然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睡不着,这会儿听见母亲的话,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只有陆显庭突的站起来,红通着眼,双手扒在门上,“来人!”
来的狱卒并不好说话,训斥道,“喊什么!是想早点被卖么!”
陆显庭此刻也顾不上狱卒的态度了,忙道,“狱卒大哥,拜托你让我见见裴大姑娘!”
闻言,狱卒看了眼模样还算俊朗的男子,心底鄙夷。
还想和太傅大人抢女人?
狱卒冷漠拒绝,“下奴没资格提要求!”
“你!”陆显庭怒极,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狱卒,咬了咬牙,背过身,将暗中藏在发里的金珠抠出来,这才转过身,递出去,压低了声音开口,“我找裴姑娘有要事,麻烦大哥了。”
他说的卑微。
狱卒定睛看了他一眼,将金珠收过来,丢下一句,“等着。”
------题外话------
宝子们投投票哇~中秋假期快乐哦!
第一百五十三章:带你回家
话落,狱卒头也不回的走了,陆显庭双手搭在门上,眼底多少透出点儿不信任,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大理寺侍卫拿了钱不办事,但眼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是他在求人。
好在那狱卒也不算完全没有良心,一出门正好看见有同事过来,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兄弟,是有什么事儿吗?”
来的是出行的侍卫,见狱卒问起,好说话的很,“小张啊,之前裴大姑娘不是带太傅大人过来看了一个犯人吗,这次我就是奉大人的命令将人带到堂上去的。”
多的他也没多说,大理寺内的人大多各司其职,只是私底下关系不错。
就是叫不出名字,那也是脸熟的很,不至于说不上话。
被唤作小张的狱卒哎了声,知道寺里的规矩,也不多问,见人要走,想了想,也跟上去,边状似不经意问起,“对了,今日裴大姑娘有来吗?”
听他这语气怪怪的,大理寺里跟着宋照混的侍卫都是人精,眼底亮了一下,忽然搭上了小张的肩膀,带着人去了一边没人的角落,瞥去一眼,语重心长道,“说吧,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说说,分兄弟一半,保证把事儿办的妥妥的。”
原来想独吞的小张同志:“.......”
眼见着藏不住了,他只得如实道来,最后小心的往别处看去一眼,警惕道,“你可别和大人说啊。”
他怕大人也要过来分一杯羹!
侍卫投去“我懂得”的眼神,“放心,我正好带犯人过去,等结束了同裴大姑娘提上一句,到时候记得分我一半啊!“
”好。”小张表示同意,他是狱卒,平日里要做的就是看守犯人,若是贸然去前面,想来容易起疑,到时候毛都捞不着。
两人敲定之后,侍卫去了牢房,看着坐在榻上没什么表情的清瘦身影,“陆三公子,走吧。”
没过多久。
前堂,裴晏如一眼看见那由侍卫带过来的女子,她还是一袭青衣,只是头上没了发冠,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起来,多余的碎发落在脸侧,那双眸子,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转脸,陆衣恰在此时抬眼,目光相对,陆衣朝她笑了下,哪怕是经过了刻意修饰的容颜,在一笑时,眉眼弯弯,驱散了那生人勿近的冷漠与疏离,添上了动人的美。
陆衣是个很冷的人,发自骨子里的冷,偶尔会笑,但也是不走心的,像是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
陆衣也是个实打实的美人,青黛柳眉,红唇秀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裴晏如对她的印象也不错,更不用说她还曾经帮过自己,虽然是傅定仪拜托的,但若是她不愿意,想来也没人可以勉强她。
沈于渊坐在一侧,目光顺着裴晏如的视线看过去,只稍稍看了眼便收回了眼,轻咳了声。
坐在上首的宋照立刻反应过来,“陆衣,你大义灭亲,功不可没,但你身为同党,罪不可恕,功过相抵,现征得陛下同意,你同陆府儿郎皆沦为奴籍,免去死刑,你可有不服?”
是的,在来之前,这件事在朝堂上被重新提起,宋照原本还以为要费半天口舌,却没想到皇帝很快就同意。
这还.....确实很有可能,左右陆翰林已死,陆家没了,陆衣一个无名之辈,皇帝根本就不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死活。
免去死刑?
陆衣眸子微动,如一颗石子投进平静无波的湖面,顿时掀起一阵涟漪,那晚,她踏进大理寺时,就没有想过要活着走出去。
但如今....她藏在袖子的手微微攥紧。
裴晏如适时开口,“宋大人,我可以出钱么?”
陆衣长得美,身手好,放在身边最是合适不过,养眼还保安全。
“出......出钱?”宋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说的一本正经的裴晏如。
裴大姑娘你没开玩笑吧?
这当着太傅大人的面说要买个男人回去?
这特么.....你敢买我还不敢卖啊!
“对呀,我府中还缺小厮,陆公子身手好,我挺中意的。”说着,裴晏如转头去看沈于渊,宋照是他的人,只要他点头,其他的事都不是事。
宋照也跟着看过去。
这大人怎么也不可能答应的吧?
眼睁睁看着自己未婚妻身边多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却不料,男人眸色没什么变化,只淡声说了个字,“嗯。”
嗯?!
大人你的醋缸呢?喝完啦!!
宋照满脸震惊,最后云里雾里的点头同意,以“十两”银子价格把陆衣卖给了裴大姑娘。
原先按规矩,被贬为奴的官员之子是不能随意出售的,只能被扔到荒凉的地方干一辈子苦力,直到累死为止,但谁让这人叫裴大姑娘看上了,太傅大人也点头了。
那开个小后门也无所谓。
事情解决了,裴晏如满意的带着陆衣往外走,走到门口,那带着陆衣来的侍卫快步过来,低声开口,“裴大姑娘,牢里有位陆公子找您,说是有要事同您说。”
侍卫将狱卒同自己说的原封不动复述了遍,最后紧张的看着裴晏如。
虽然拿钱不办事是寺里的规矩,毕竟那些人让他们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能不干就不干,心里倒是没那么多负罪感。
但陆公子只是让他传个话,临发配之前见个人,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倒是不必那么不近人情。
他们已经出了正堂,裴晏如原本正往外走,听见这话脚步微顿,转过脸,“那去看看吧。”
陆衣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迈着步子跟上去。
见她同意,侍卫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收了人东西,此刻带路也带的勤快。
没过多久,几人就到了大牢外面。
陆衣同裴晏如保持了一米的距离,不缓不慢的开了口,“裴姑娘,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愿进去,裴晏如也不强求,只点了下头,“好,等会带你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在心底掀起波涛骇浪,陆衣不自觉抬眼,面前的女子眼神透着温和,像是看着什么宝贝似的,心里一震,下意识回了句,“好。”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票票~么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裴将军的消息
得到陆衣的回应,裴晏如也不再耽搁,重新踏进那阴冷潮湿地方,眼神淡然下来,她在侍卫的带领下到了牢房外。
陆府主人家关在一间,其他奴从关在另一间。
陆显庭看着那为自己而来的绝美女子,低迷了好几日的心情好转,此刻在他眼里,女子踩着碎花鞋迈着莲步款款而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忍不住为之颤动,着迷。
牢房里,原本静坐着的陆友臣也跟着抬起头来,眼底浮现疑惑。
裴大姑娘怎么会来这?
但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只听得侍卫冷冰冰的开口,“陆公子,你要见的人到了,只给你一炷香时间。”
这要是被太傅大人发现了,他饭碗估计得不保。
在危险边缘疯狂挣外快的侍卫表示胆战心惊,又贼刺激。
“裴大姑娘。”陆显庭隔着牢门,看着那到了跟前的翩跹身影,心底微微激动,唤出声。
裴晏如在距离人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清冷面容没什么表情,嫣红的唇微启,“陆二公子,寻我可有事?”
她对陆家人都没什么好感,来也不过是看看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陆显庭正欲说什么,突然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响起,“贱人!你竟然还敢来!你害的我陆府还不够么!”
林雁秋冲过来,发了疯似的张牙舞爪着,一双手臂穿过空隙,试图抓到女子。
林雁秋混迹上流圈子那么久,哪里不明白这种事没有人出手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京城中有这个实力能对陆府动手的就只有那位!
闻言,裴晏如稳站着不动,唇角微勾笑意,凉凉的看过去一眼,“多行不义必自毙,陆夫人,坏事做多了,是要遭天谴的,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
她舌尖抵着下颚,眼神冰凉。
上辈子陆家母子害的姝儿惨死,这些账,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娘!”陆显庭急了。
他好不容易花了钱才让人请了裴大姑娘过来,娘这么一闹,他还怎么说啊!
林雁秋被儿子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怒急攻心,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昏迷过去。
陆友臣愣了下,连忙去扶,而陆显庭却松了口气,继续看向裴晏如,“裴大姑娘,我母亲这几日精神状态不太好,胡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裴晏如挑眉看着人。
这倒是有趣。
他到底想说什么。
顶着那双玩味的眼神,陆显庭微顿了下,确认在她来之前自己已经打理好了发型,使之这时候看着不会很狼狈,此刻,他微低着头,神情间流露出几分懊悔,“裴大姑娘,我知道陆裴两家之间诸多误会,但现在我才幡然悔悟,我始终念念不忘的还是三姑娘,我心底从始自终都只有三姑娘一人,若大姑娘不弃,我愿入赘裴府为婿。”
入赘?!
不只是裴晏如顿了下,就是陆友臣都忍不住抬头,二弟在说什么?
裴晏如真的被陆显庭的厚脸皮震惊了,唇角扯了扯,目光微讽,“陆显庭,你不觉得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太荒谬了么?还是说你们陆府的人,都喜欢痴人说梦?”
她妹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娶得,就是嫁也不行。
陆显庭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会儿也不恼怒,只压低了声音开口,“既然裴大姑娘不愿,那我所知的关于令尊的消息,就只能随着我一同埋入棺材了。”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阴恻恻的声音传入耳畔,裴晏如身子一僵,瞳孔地震,父亲的消息?!
陆显庭微昂首挺胸。
他本欲想娶她的,但可惜了,她竟然叫太傅大人看中了。
裴晏如敛下情绪,“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保你不死,但入我裴府是不可能的,你若是实在不愿意说,那就带进棺材吧。”
她说的随意,仿若全然不在意。
“一炷香时间到了,裴大姑娘,走吧。”侍卫掐着时间过来,狱卒在门口看风,说是再待一会儿可能就要引来人了。
裴晏如没再去看陆显庭,只问了句,“陆府的人何时发配?”
狱卒不明所以,恭敬着回,“两日后。”
依着大人的意思,越早发配越好。
裴晏如颔首,“走吧。”
裴晏如!
陆显庭“嘭”的一拳打在门上,她竟然当真如此冷漠!
眼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就要离开,方才狱卒那“两日后”如魔音缠绕在脑海,只要离了京城,那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陆显庭心下恐惧,没忍住,朝着裴晏如的背影喊,“我告诉你!”
听到喊声,裴晏如脚步微顿,她没回头,掩下眼底的冷意,再回头时,风轻云淡的很,“愿闻其详。”
牢房外,陆衣等了片刻,方才见裴晏如出来,她微迎上去,依旧距离着一米距离,走近了才见裴晏如脸色不算很好,低声询问,“怎么了?”
裴晏如胸腔起伏,深吸了口气,指尖攥紧了,“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不愿说,陆衣微抿唇,没再开口。
陆家很多肮脏事,陆父虽信任她,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和她讲,小心谨慎的很,若不是这次做绝了,凭借着陆父的地位和皇帝的宠信,能不能倒台还不好说。
出了大理寺,原来晴朗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遮蔽天日,风雨欲来。
明惜在外候着,见自家姑娘出来,跳下马车,迎上去,“姑娘,这位是?”
明惜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衣看,暗想这位公子生的真俊俏。
裴晏如微侧眸,压下心底的情绪,解释了句,“她以后也是府里的侍卫。”
闻言,陆衣眼皮子动了动,欲张口,忽而掩下眸子扯了扯唇。
是啊,她在想什么。
她是被买回去的,奢望什么。
不远处,傅定仪收到了消息,马车远远停在一边,唤意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复又回头,“主子,您不去接陆三公子吗?“
主子似乎和陆三公子的关系挺好。
傅定仪:“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她安全出来了就行,晏如会安置好的,不用我操心。”
这点傅定仪还是很有自信的。
裴晏如满头的思绪,以至于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忘了什么?
------题外话------
票票~
第一百五十五章:生来就卑劣
“大人.......”
大理寺门口,男人绷着下颚线,冷沉着一张脸,乌黑深邃的眸直直的看着那空荡荡的大道,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低气压笼罩下来,四周一片寂静,门口的侍卫下意识屏息凝神。
大人这是怎么了?
大理寺的侍卫不解,但不敢问。
元千瑟瑟发抖,这大人特意一大早沐浴更衣方才来的,却没想......
裴大姑娘这回......哎。
“走吧。”极为冰冷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元千哎了声,“是。”
元千去牵了马车过来,大气不敢出,“大人,走吧。”
沈于渊收回视线,眼神沉下来,迈开修长的腿往马车走,墨色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裹挟着冷意。
饶是元千这时候都不敢插科打诨,两人行至马车旁,元千正要替男人去掀开帘子,却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紧接着便是那张言笑晏晏的脸,“沈大人。”
元千眸中一喜。
原来裴姑娘没走!太好了!
裴晏如唇边含着一抹笑,见他盯着自己,撞进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不自觉将人吸引,她摊开掌心。
“........”沈于渊略低眸,抬手覆上那柔荑,借力踏上马车。
裴晏如手腕往下一弯,感觉手要折断了,“嘶。”
他还真的用力。
待人上了马车,裴晏如想把手抽回来,她用了用劲,没抽动,继而转脸,眨着无辜的双眸,“我在这里等你呢。”
是了,她一下子把某大人给忘了,她一路提着裙摆跑回来,这时候再进去找他就显得刻意了,那她在马车中等候也说得过去。
沈于渊漆黑的眸望向她,没拆穿,轻嗯了声,眉眼清隽。
因是跑回来的,发髻微微有些乱了,发簪斜在一边,但裴晏如浑然不觉。
那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裴晏如暗自琢磨着,轻呼出去一口气,胸腔起伏着,尽量让气息平稳下来。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微抿唇。
换了往常,他都会......算了,可能是她想多了。
车厢内气氛微微古怪。
过了许久。
“大人,裴姑娘,到了。”元千的声音在外面传来,裴晏如挑开帘子瞥了眼,又放下帘子回头看着他,试探着道,“那我先回去咯。“
沈于渊:“嗯。”
裴晏如:“.........?”
就这么一个“嗯?”
她顿了顿,忽而倾身,不等亲到他,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男人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些事,留到婚后在做。”
他没低眸看她,一副禁欲模样。
“?”她怔了下。
奈何他说的太平静,裴晏如“哦”了声,一头雾水的下了马车。
真把人刺激坏了?
算了,还是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说,左右再过几日他们便要成婚了。
裴晏如没多想,待她离开后,马车内,男人眼眸乌沉漆黑一片,席卷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哎。”元千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影走远,纳闷,他原本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单身狗不宜听得,却没想,就那么平静。
但这不符合大人的作风啊!
元千脑补着,大人将裴姑娘按在车厢上,肆意夺取那甜美的呼吸,两人微微喘着气,一向高冷的大人动情时……呸。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元千做贼心虚的回头,不经意迎上那晦暗的眸,心下一个激灵。
大人这眼神……!!
意泠院中,石桌旁,周遭落了一地的桃花瓣。
“这位公子,请问你会什么?”明惜抬头看着陆衣,十四岁的小姑娘生的不算高,只得仰头看着面前身量修长的人,询问。
陆衣嗓音平静,“什么都会。”
“哎嘿!”明惜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可不比上回那个黑衣少年厉害多了!
想了想,明惜把扫帚递给陆衣,“那你去院中扫个地看看。”
天底阴沉下来,眼见着就要下雨了,这时候若是不处理好地上的落叶,到了明日可就更难处理了。
扫帚置于眼前,陆衣眼底微黯,伸出布满薄茧的手接过来,很轻的应了声,“好。”
明惜不明白陆衣这是什么表情,只当是和邵昱珩一样性子冷罢了。
没过多久,“大姑娘回来啦。”明心穿过垂花门进来,跑到明惜跟前,“大姑娘回来了,咱们快去备好东西,姑娘定是累了。”
“是哦,那——那个谁,你好好扫地哦,等会我会来检查的!”
明惜叮嘱了一句,她才不会因为这人长得好看而放水呢。
姑娘想来也是花了银子的。
陆衣没回,只低着头扫地,她已经换了一身府里小厮的衣服,眉眼漂亮精致。
以至于裴晏如踏进院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桃树下,容颜精致的青年着粗布麻衣,正垂眸扫地,有风吹过,将她两鬓的发吹起来,清秀白皙的脸庞说不出的疏冷。
“陆衣。”她轻唤了声,抬脚走过去。
闻言,陆衣微抬眼,眼底沉寂一片,“裴大姑娘。”
裴晏如将人手中的扫帚接过来,拉过那只手,“你同我来。”
陆衣没拒绝,两人一同进了闺房。
“那时候是在大理寺外,街上人多,我方同明惜说以后你是我府上的侍卫,你别介意。”
待坐在桌边,裴晏如抬眼看着对面的人,轻声解释。
她好不容易才拐回来的,怎么可能只能当个侍卫。
陆衣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沉默着没开口。
气氛一下沉寂下来。
裴晏如给人倒了杯水,目光温柔如水,“往日里是如何相处的,以后还是那般,我不是你的主子,只是救你出水深火热的好姐妹,可好?”
她很喜欢陆衣。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女性朋友。
旁人都说,能成为朋友也是要看缘分的。
以前她不相信眼缘,但现在她信。
在见到陆衣的第一眼,她就萌生出想结交的心思。
只是中间发生太多的事。
陆衣眼神微动,看着面前没有半分架子的人,忽而扯唇,“我生母只是个卑劣的青楼舞姬,我生来就是不被人认可的,你救我一命,我为你做牛做马是应该的。”
她语气里没有半分怨怼,也没有刻意提起她们曾经的二面之缘,更没有提起同傅定仪之间的关系,只是单单的就事论事。
------题外话------
陆衣小姐姐以后会很可爱滴~
第一百五十六章:姐姐比你大多了
陆衣用最平静的嗓音述说着自己的出身,但裴晏如还是能从这平静的表层听出那隐藏极深的自卑。
是,自卑。
陆府门庭,世代显贵,书香世家。
除了这一代陆正国娶了九品小官之女是个意外,往上数几代都是门当户对,世家联合。
继母恶毒,生父冷漠,在极为注重出身血统的深宅大院里,小小的陆衣只能隐忍,将满腔不甘和愤懑全部化作故作不在意的一笑。
是在骗她自己,也是在麻痹自己。
将一次次的屈辱毒打化作动力,厚积薄发,将陆府彻底捶死,是身处泥沼又不得不深陷在里面的陆衣唯一的报仇机会。
裴晏如见识过林雁秋的狠毒,林惠筠就是个鲜明的例子,前一秒还亲昵的姑慈侄孝,后一秒却可以将人推入冰冷池水。
陆衣神色平静。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谁的同情。
说出身份来也只是想让裴晏如看清楚她是怎样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或许就如别人说的,是阴沟里的臭虫,就算爬出来了也只会恶心人。
裴晏如久久没有说话,陆衣淡然起身,其实那一身小厮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并不合适。
女子的骨骼普遍偏小,陆衣也不例外,偏大的衣服套在那瘦削的身躯上,如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不合适极了。
裴晏如拉住那欲走的身影,她扯住她的袖子,清冷澄澈的眸子彰显着认真,“若是你愿意,那往后,你便以女装示人,这世间再无陆衣,你只是我裴晏如的至交好友。”
既然在意身份,那她就将这层桎梏打碎。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等到回应。
陆衣脚步却钉在那,好半晌才敛眉,自喉间溢出笑来,“……”
她得改姓裴了?
蓦地,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自卑掩埋,脑海中蹦出这么个想法,陆衣眼底的寒星渐渐化为暖意,周身疏冷的气势一下子松下来,她转脸,笑着打趣,“我长你一岁,那往后听你唤我一声姐姐?”
裴晏如:“……”
这辈子,不对,三辈子她都是别人叫她姐姐的好吧!
陆衣走回来坐下,嫌弃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角色代入的很快,“那晏儿妹妹啥时候给姐姐换身漂亮衣裳,这粗衣麻布穿着硌人。”
裴晏如:“……”集美你适应的有点快哈!
罢了,恢复过来就成,她起身,“我去给你找一套我没穿过的,我们身形差不多,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本来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却不想,陆衣上下打量她两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某处,“啧,哪里,姐姐比你大多了。”
裴晏如视线跟着下移,落在自己身前的位置,她微笑着转头。
请问能打人么?
陆衣笑起来,明眸皓齿的美极了,“干嘛,要比比?”
“无聊。”裴晏如怼回去一句,心底却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找了套青绿色的衣裙,她偏爱青绿色,正巧也是陆衣喜欢的。
沈于渊也不太喜欢她穿这颜色,不如往后都送给陆衣好了。
“说起来咱们喜好还挺像的,我也喜欢青绿色。”陆衣看着她拿过来的衣裙,眼底微亮了下。
裴晏如回来坐下,把衣裳挪过去,瞄了眼陆衣那平坦的部位,“你去换吧,顺便想想你要换个什么名,就当重活一次了。”
重活一次?
陆衣笑出声,“这个形容好,我喜欢,要是真的能有重来的机会,我他娘的非得亲手宰了那狗东西!”
虽然知道那狗东西死了她很高兴,但是还是比不上她亲自动手来的痛快。
裴晏如轻笑了声,“快去吧。”
“行,让你见识见识姐姐傲人的身材!”
说笑间陆衣去了屏风后面,将亚麻蓝的小厮府换去,隔着屏风,裴晏如隐隐可见那模糊的身形。
前凸后翘,曲线奥妙。
哦。
大美人。
裴晏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变态行为,“……”
就在她默默无语的时候,陆衣换了身青色衣裙出来,她顺手扯掉了头上的木簪,飘逸顺滑的发丝披散下来,清秀的过分的小脸上挂着浅笑,美人如玉。
“我随母姓,叫顾只好了。”
见裴晏如盯着自己看,陆衣微垂下眼皮,她方才换衣裳的时候想好了。
“固执?这名不好啊。”裴晏如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着这两个字,慢吞吞的开口。
“不如叫顾玫?”裴晏如试探着起名。
顾美……
陆衣自认还没那么自恋,她眼皮子抽了抽,很怀疑裴晏如其实是个取名废,“……”
“那叫顾佳?”
顾家?
呵呵,她都没家了,还顾个屁的家。
“实在不行,叫顾颜。”颜值即正义,裴晏如脑海中蹦出在现代时经常听到的一个词。
顾颜,孤烟,倒是挺符合她的,陆衣的脑回路同裴晏如南辕北辙,但最后还是敲定了这个名字。
“行,那以后我便唤你颜儿。”
“对了,人称好颜色的那个颜哦。”怕陆衣自动代入什么“言,烟,炎,延”,裴晏如补充了句。
“那我喊你晏儿,咱们名字不是很像了?”陆衣低眸睨着她。
这个裴晏如倒是不担心,“你可以喊我晏如,或者阿泠,阿泠是我小字。”
左右一个称谓,怎么好叫怎么叫。
“行,那我成功释放出来,去让傅大公子请咱喝酒吃肉吧。”陆衣,不对,现在是顾颜,顾颜想也没想开口道。
完完全全被当成钱袋子的傅大公子,“……”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说起来,你同傅定仪什么关系?是他求到我这里,同我说了你同陆府的关系,我才知道的。”
气氛缓和下来,裴晏如托腮询问。
如果不是傅定仪从中擀旋,或许陆衣就那么死了。
“他找的你?算他还有点良心。”顾颜啧了声。
与傅定仪相识五年,从头一回误打误撞救下他之后,后面但凡遇到点危险,催命似的喊她。
不付钱的那种。
裴晏如听着顾颜吐槽傅定仪,笑了,“看你们还挺有缘的,不如搭个伙过日子?”
她带头磕cp。
却不想,顾颜瞪大了眼睛,无语撇嘴,“别开玩笑,我才不喜欢他。”
谁喜欢麻烦精啊,她又不是憨批。
------题外话------
宝子们,今天的月亮大又圆
【托腮】看我圆溜溜期待的小眼神儿,很小声的喊,票票,花花~
第一百五十七章:皇帝搞事情
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转眼便入了六月,六月三日。
府里忙活着,面上多是带着喜色,这可是府里头一回办婚事。
老夫人吩咐了,可得办的隆重点。
明惜同明心穿过院门,一人手上端了喜服,另一人手上端了凤冠金钗,两人一眼见着坐在院子里的两人,对视一眼,迈着步子过去。
“姑娘,喜服到了,快去换上试试吧。”明惜看着坐在一边姿态散漫的女子,听姑娘说,这是姑娘的好友,姓顾。
她总觉得和之前那个侍卫有些像,但姑娘说,那个侍卫干活不麻利,已经被她辞退了。
明惜想了想便放下了这个念头,这顾姑娘前凸后翘的,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和那干瘪瘦弱的侍卫怎么着也搭不上边呀,想罢,她朝顾颜福了福身。
“顾姑娘。”明心微微福身,跟着行了一礼。
顾颜略颔首,算是回应了,不是她摆架子,是那女儿家的礼仪她自小便没学过。
裴晏如瞥了眼那看起来就重好几斤的发冠,默了下,却是没说什么,迤迤然站起身,看向顾颜,“那我先去换上试试。”
“我和你一起。”顾颜促狭一笑。
裴晏如嘴角一抽,吐出两个字,“别了。”
“切。”见她抬腿就走,顾颜眉梢挑了下,随后又是笑,这都要成婚的人了还害羞呢。
明惜同明心伺候着裴晏如换上喜服,裙摆拖出三米,纤腰束着,愈发显得不足盈盈一握。
她极少着红裙,待换完,立在于铜镜前,披罗衣之璀粲兮,明惜眼底划过惊艳,她想不出什么好的溢美之词,发自内心的觉着,“姑娘好像仙女呀。”
素衣飘逸,红裙张扬,美艳妖娆中又添了几分清冷,自骨子里的优雅贵气,如九天仙女般不可亵渎。
顾颜听见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一眼便看见那红裙女子,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她唇角微扬,打趣,“晏儿生的这般好,以后定会子嗣绵延。”
就这般的妙人儿,若她真为男子,想来也是动心不已,恨不能扑之而后快。
也难为太傅大人等了那么久。
想到这,顾颜心底默默佩服太傅大人的自制力。
裴晏如听出她话后的意思,嗔骂道,“你再说,改明儿就把你嫁了,早生贵子。”
闻言,顾颜耸肩,无所畏惧的表情看着裴晏如又好笑又有点气。
明惜也跟着笑,自打这顾姑娘进府,姑娘变得可爱许多,不似往日里都是清冷端庄的模样。
裴锦月携着其他几位姑娘过来,声音自门口便传过来了,“阿姐,祖母让我们来看看,婚服可还合身?”
几人踏进门,裴锦月首当其冲,她挑开帘子,一眼便看见了那站在一起的四人,目光被其中那红衣身影吸住,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惊叹道,“阿姐你这身好美!”
微微侧眸间,她心肝儿都要颤了。
裴落姝福了福身,裴允禾跑过来,水灵灵的眸子透出伶俐,“嫡姐,我有东西送你,诺!”
她摊开雪白的掌心,里面躺着一只点珠桃花簪,软糯的声音响起,“嫡姐最是喜欢桃花了,这只桃花簪是我攒了半年的银钱买来的,嫡姐可不许嫌弃哦!”
虽然不是名工打造,但她跑了东西南北四条街,逛遍了商铺才寻到了这么一只合心意的。
裴晏如抬手拿过来,如树枝上绽放的正盛的桃花,美到极致便定格了,饰以粉色玛瑙,美轮美奂,她抬眼,望进那双期待的小眼神,笑了下,“阿姐很喜欢。”
呼,阿姐喜欢就好。
裴允禾心底松出去一口气,她每月分到的银子不算多,以前都会被嬷嬷拿走,现在没人会拿了,但也习惯了攒点钱起来,得到这只桃花簪她还费了好些功夫呢。
裴落姝微抿唇,站在一边看着几人说笑,张了张口,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下去。
还是顾颜注意到了这站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这姑娘应是这四姐妹中最腼腆的,进了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顾颜用胳膊肘怼了怼裴晏如,等人看过来,用眼神示意了下。
裴晏如顺着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人群中默不作声的姝儿,裴锦月叽叽喳喳吵的她脑仁疼,倒是忘了姝儿也来了,“姝儿。”
听到裴晏如喊自己的名儿,裴落姝身子微微紧绷,像是被夫子临时抽查到了似的,慌张抬眼,“啊?见过嫡姐。“
她又要行礼,还是被裴锦月拉住了,“三妹妹你这是干啥,都是自家姐妹。”
这话她都说倦了。
裴晏如也没想这过了些日子,姝儿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心头无奈。
裴落姝垂眸,直起身,轻声开口,“我想送嫡姐一副画,不过还未完成,等嫡姐出嫁前日应该能成了。”
裴晏如一直知道这个四妹妹琴棋书画样样都好,闻言笑了下,“好,那阿姐很期待。”
期待.....裴落姝微抬眼,对上那双散发着善意的灼灼目光,又低下头去,心扑通扑通乱跳,”姝儿一定尽全力完成。“
“你们都准备了啊?”裴锦月挠了挠头。
话音落下,屋里几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到了裴锦月身上。
这话里的意思,二姑娘啥也没准备就扑腾扑腾跑过来了?
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明惜扶额,她得去给明英提个醒,这二姑娘记性可能不大好使。
迎着大家的目光,裴锦月不好意思笑了,“我以为是出嫁那日再送的,就没带过来。”
“出嫁那日东西都装箱啦!”明惜好心提醒。
“噗,那你不早说。”裴锦月提起裙摆匆匆忙忙往外赶,“那我得赶紧去拿过来。”
屋里几人笑出声。
正欢闹着,突然自院门外远远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姑娘,不好了!”
等丫鬟到了跟前,裴晏如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安宁堂的丫鬟,平日里伺候祖母,极少来她这,便是来,祖母也是差冯嬷嬷来。
裴锦月脚步刹住,揪住那丫鬟,“什么不好了,大姑娘好着呢!”
丫鬟名唤明春,这会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裴晏如穿着婚服,怕踩到裙子,由明惜扶着出来,眉心微皱,“怎么了?”
“陛下赐婚了!但是.....但是不是赐婚您和太傅大人!”明春苦丧着脸,如临大敌。
------题外话------
嘿嘿,成婚这种事,莫急莫急哈~到了中秋假期又看到一些熟悉的小可爱,开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和亲
“什么?!”
裴锦月从震惊中回神,惊呼出声。
这凤冠霞披,锦绣红妆都备好了,临时改新郎?
明春紧张兮兮的往外面看了眼,见没人跟上来,这才继续道,语速很快,“我听了一耳朵,说是大兴国使臣来墨国,要陛下送公主和亲,而公主大多已经有驸马了,自然不能出嫁,姑娘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圣旨到了门口,说是封姑娘为公主,即刻北上嫁与大兴国三皇子为妃,老夫人让奴婢赶紧来通知姑娘从后门离开,去找太傅大人帮忙。”
大兴国三皇子?
裴锦月面色古怪起来,据她所知....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回头,“阿姐,时间来不及了,我去前面拦着,你从后门走!”
“……”急促的声音落下,几人都着急的看向那红裙女子。
“姑娘!”明惜没忍住出声。
裴允禾几步过来,搭上裴晏如的手腕,欲拉着人往后门走,“嫡姐你快走啊!”
再晚就来不及了!
“嫡姐……”裴落姝轻声开口,眉宇间染上忧色。
顾颜也望过去,望进一双深邃眼瞳。
她……不会走。
“我不能走。”如玉击般清冷的嗓音传入所有人耳中。
裴允禾往前倾的身子一顿,再也迈不开脚步。
裴晏如没动,目若寒星。
她若走了,裴府便会背上抗旨的罪名,加速裴府的灭亡。
那她之前所作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可......”裴锦月急了,攥紧了手。
明明再过两日,阿姐就能和太傅大人成婚了呀!
顾颜浸淫朝堂后宅多年,自是清楚其中利弊,裙裾飞扬间跃上屋檐,很快消失在几人视野之中,只有凝重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晏儿,等我回来。”
裴府人离开定然会引起皇帝的注意,但她不是。
就在顾颜离开后的下一刻,院门口出现一批侍卫,名为宣旨,实为看守。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裴锦月脸色奇差无比,她一直以为人是有下限的,现在才知,原来,有些人,可以无耻到没有底线。
为首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手上还拿着那轴圣旨,笑着看着裴晏如,“奴才见过安和公主,不知安和公主可准备好了?轿撵已经在外候着了。”
话音落下,迎来几人怒目而视。
太监总管浑然不觉,只微微弓着身,谦卑的模样,看的几人牙痒痒!
啊啊啊,让她去咬死这死太监!
裴允禾气的磨牙,双眸似能喷出火来,还是裴落姝拦住了,很小声的劝,“嫡姐这般淡然,想来是有应对之策的,你可别上前添乱。”
这狗娘养的,裴锦月磨刀霍霍,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的脸,老娘记住你们了!
气氛一下剑拔弩张。
而此刻,顾颜一路翻檐,到了太傅府也不例外,直接从花园侧墙翻了进去。
正端茶从花园过的元千:“???”
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元千把茶盏往红漆走廊上一放,提气追上去,眼睛瞪圆了。
这什么小贼,都敢来太傅府造次?!
元千功夫极佳,没过多久就追上了,眼见着那女子背对着他,面朝书房,不知意欲何为。
定然是来刺杀大人的!
元千冷下眼,猛地出手——
让他看看是什么胆大包天的小贼!
顾颜耳侧些许发丝被掌风吹起,她微侧身,躲过凌厉的一掌,脚步微移。
“是你?”
她微侧身间,元千一眼看清那美艳的容颜,来不及收力,忽然背部受了一击,“啪!”
他脸贴在窗棂上,疼的龇牙咧嘴,没忍住叫,“我都收手了你还打!”
过不过分!
顾颜啧了声,松开钳制的手,“是你先出手的。”
谁让你大白天不经通报就硬闯!
元千摸了摸脸,龇牙,他的脸肯定给撞青了,他的帅脸!
顾颜嫌弃的看着人摸脸,“我有要紧事找太傅,太傅可在?”
“今日是休沐日,大人当然在啊,再说了——”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元千放下手,一下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拱手,“大人。”
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后,男子着一袭墨色项银细花纹底圆领袍,斜飞的剑眉下是一双细长暗藏锐利的黑眸,淡唇轻抿着看不出情绪,轮廓棱角分明,通身冷傲冷清,贵气逼人,孑然独立间说不出的强势。
难怪世人怕他,惧他。
“何事?”沈于渊扫了眼顾颜的装扮,认出这是陆衣,启唇。
顾颜暗自思索着,乍一听到声音,习惯了行男儿礼,她微拱手,沉声道,“草民见过太傅大人,陛下下旨赐婚裴大姑娘与大兴国三皇子,即刻出发,事态紧急。”
什么??
元千瞪大了眸子,这么大的事,大人这个准新郎都没有收到消息?
陛下是不是飘了?
“备车,入宫。”沈于渊眼底骤然加深,语调冰冷至极。
“是!”
元千急步往外走,心里握了个大草(一种植物)。
这京城是要变天了?
就在片刻前,意泠院中。
一片寂静中,女子目光淡然,只听得那清冷的嗓音,“既是公主出嫁,陛下就是这般草率,一顶轿撵便将本公主送走?岂不是叫大兴国看了笑话,若要本公主出嫁,千里红妆是不是必不可少?”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饶是已经想过会出现各种情况的太监总管也愣了下。
北上和亲,对于马上要嫁给当朝权臣的女子来说,岂不是宛若天塌下来?
他本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却没想,被现实狠狠打脸。
裴晏如神色平静,像是接受了这件事,没有悲痛欲绝,甚至连句抱怨都没有。
太监总管笑容一僵,“公主说笑了,陛下自然为公主备好了嫁妆。”
“说说看,有什么,我记得,女子出嫁前的嫁妆需要清点妥帖后才能作为嫁妆带入夫家,虽是和亲,但也不能让大兴国轻视了我墨国不是?”
裴晏如微扬眉,秀眉下是一双清澈漂亮的凤眸,妍姿玉丽。
当真是一个妙人儿。
难怪太傅大人早早就盯上了。
太监总管掩下眼底暗色,她所言,句句在理,他没法反驳,只得找来身边的太监顶替自己的位置,自己回宫禀告,方到殿门口,就见那乌泱泱跪了一批人,齐声,“陛下三思!”
当堂威逼!
他怎么敢?!
------题外话------
宝子们中秋节快乐呀!
第一百五十九章:她答应了?
正殿之上,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萧长存才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之下步行至大殿之上,明黄衣袍现于诸臣眼前。
“参见陛下!”
“起身吧。”
萧长存微拂袖,国字脸端着严肃,他一眼便看见那覆手而立的男子,微微敛眸,掀袍坐在那皇位上,“太傅可是做什么?”
好一招明知故问。
沈于渊目光深深,眼底深邃不可见底,“陛下,大兴国使臣来墨国一事,怎么没在朝堂上提起?”
堂堂大兴国使臣来墨,如同偷渡贼人入境么?
言下的讽刺之意尽显。
萧长存脸色微变,手指扣住扶手,睨过那冷峻的容颜,心底冷笑,“也不算使臣来了,只是前方传来战报,又败出去十座城池,若是再败,那大兴国铁骑便要踏进盛京王城了,太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吧?”
提起这事,萧长存叹了口气,极为无奈的模样,不等沈于渊开口,又兀自道,“朕知晓裴大姑娘与你情投意合,但使臣点名要公主,朕的公主都已许了驸马,这城中美貌与身份并重的唯有裴大姑娘一人合适,朕也是无奈之举啊!”
宋照跪在人群中,听着那对话,眼皮子跳了跳、
这和亲名义上看着是好,又是赏赐又是封公主的,但谁人不知,多是寻些宫中貌美的宫女顶替公主嫁出去,哪里有皇帝真的舍得将自己的公主嫁出去的,此番这所谓的无奈之举压根就是无稽之谈。
就是想拆散大人和裴姑娘!
恶毒心思路人皆知!
但偏偏——
宋照锤了一下地,这话还无人能反驳,为国为民,倘若裴府不愿,那便是抗旨。
若是太傅大人坚决不同意,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被扣上自恃权重,藐视皇室的罪名!
好毒的计谋!
宋照脊背爬上一层凉意,抬眼才发觉,男人的脸色极差,周遭仿佛有冷气蔓延开来。
“陛下执意如此?”
话出口,便是如凝了寒霜,冷的彻骨。
这还是百官第一次见太傅大人这般动怒。
纵是先皇驾崩那日,皇子夺位,兵戎相对,血染大殿,少年一袭白衣带兵从宫外而来,血腥杀伐,以一己之力巩固了朝堂,也威震了朝堂,奠定了太傅之位!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轻易招惹,就是那日,鲜血染红了那袭白衣,也未见他情绪有多少波动。
却在今日,那颀长身影立于朝堂之下,百官之首,气势凌厉。
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萧长存压下心头激动,腾地站起身,怒指着男人,喝道,“太傅此言何意,朕是天子,是墨国的王,如今朕为墨国百姓着想,朕有何错?”
话音落下,皇族一派立刻附和。
“是啊,太傅大人不能为小家而不顾大家,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如今墨国势弱,陛下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啊!”
“裴府那边传来消息,连裴姑娘都同意了,太傅大人怎么能如此不明事理呢?”
“是啊,裴大姑娘多明事理,说来能嫁给大兴国三皇子为妃也不是什么坏事,听闻那三皇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
宋照听着,心下大惊。
裴姑娘怎么能同意呢?!
沈于渊脸色更冷,漆黑眼瞳有一瞬间的怔,旋即眼底染上戾气,她同意了?
这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响起,他垂眸,唇角扯了扯,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那他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太傅党一派眼睁睁看着男人盯着皇帝的目光愈来愈冷,像是要将人生生凌迟了一般,但最后,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开。
就,就这么走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以头抢地的准备了!
“大人!”宋照连忙爬起来,追出去。
元千正着急在宫门口等候,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却没想到,会迎上一双冷的彻骨的眸子。
大人这是,没成功?
不应该呀。
他迎上去,“大人——”
“闭嘴。”
一声冷斥。
元千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瞪着眼睛看向后面追出来的两人,看宋大人和云大人的脸色,情况很糟糕?
云九鹤想替裴晏如说句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大人召集了诸臣来威逼圣上,但裴姑娘却答应了。
那大人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换了他,他也生气。
不知何时,阴云避日,忽的,淅淅沥沥的雨点打下来,倏而转大,雨珠砸落在屋檐上,发出“嘭嘭”的声音,阴沉的气氛笼罩下来,裴府内,桃花谢了一地。
书房中,裴晏如已经换下了那身红裙,着一袭浅紫绣花衣裙,她对面,邵昱珩拱手而立。
“那事查的如何了?”
裴晏如身子微微往后靠,神色莫测。
那日陆显庭同她说,她爹可能没死,极有可能落在大兴国皇室中人手里。
陆显庭所言,只能信一部分,陆翰林生前三六九等的门徒都有,其中不乏有大兴国人,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也不是没可能。
但若是父亲活着,以父亲的智慧,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或是,无法回来。
思及此,裴晏如敛眸。
大兴国,三皇子,父亲……
“得到确切消息,有大兴国人曾在皇室中亲眼见过裴将军,但裴夫人,目前还没有消息。”邵昱珩恭敬着道。
闻言,裴晏如瞳孔微微扩大,心头大喜,竟然是真的!
父亲真的还活着!
但很快,欣喜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裴晏如在书房中待的太久,顾颜不放心,推开门进来,便看到那张怔愣的容颜。
屋内空荡荡的,那个黑衣侍卫离开都有好一会儿了。
裴晏如同她提起过,那是府里的暗卫。
她走过去,低眸凝着那双泛空的眸,“你这丫头,若是太傅大人不理解你怎么办?”
她回府内便听说了。
裴晏如以嫁妆没有清点为由,拖住了时间。
但.....换了常人,也无法理解的吧?
顾颜轻叹了口气,没再开口,在感情里她只是局外人,没有发言权。
裴晏如抿唇,这本就无路可退,不如赌上一把。
她豁然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外骤然下大的雨上,眼底的光明灭不定,“那就出嫁!”
------题外话------
【ps:出嫁不可能出嫁的,嫁也只会嫁给沈大人哒,小可爱们不要担心,明天就甜!看我诚实的小眼神儿??】
第一百六十章:沈哥哥
说是千里红妆,实际上不过送亲的队伍长达千米,运送的珠宝首饰、书籍粮食等等装箱清点,皇帝铁了心,愣是让数百人一日之内清点完了,长长的清单在六月五日夜晚时分送进裴府,裴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泠姐儿……”罗氏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这会儿哑着声音握着裴晏如的手。
“祖母。”
安宁堂中没有旁人,昏暗的烛光下,一老一少的身影在地面投下阴影。
裴晏如眉梢平缓,安抚着道,“祖母不必忧心,此番前去大兴国,孙女儿定当平安归来。”
那所谓的出嫁,不过是权宜之计。
三皇子是人是狗尚未可知。
墨帝虽然借了这件事发挥,但言归正传,大兴国骚扰边境百姓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父亲不在,但将军府还在。
守卫墨国安宁是她们应做的。
裴晏如垂下的眼睫轻颤,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此番大兴之行,不破大兴势不还!
罗氏年纪大了,心疼的不得了,心头酸涩,忽而别过眼,攥着孙女儿的手微微收紧,“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别过的眼中,眼泪滚落。
门外,裴锦月咬紧了唇,泪水在眼眶打转,这两日裴府外围了侍卫,她没办法出去,也不知太傅大人那边如何了,她忧心半夜,好不容易听到开门声,忙拉过人去了凉亭。
平日里她舞剑,阿姐便会在亭中看着。
无数记忆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她擦了把眼泪,郑重道,“阿姐,不如让我替你出嫁吧!”
左右那大兴国的人不认识阿姐,她生的也不算差,算不上滥竽充数。
闻言,裴晏如失笑,拉过人的手坐在石桌边,细心替人擦干净眼泪,“傻云回,有些话不宜同祖母说,但阿姐同你说,此次大兴之行,冒险万分,你可敢同阿姐一起?”
温和的嗓音飘散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惹人动容。
“自然愿意!”裴锦月想也没想答应。
“哧,好,不愧是咱将军府女郎。”裴晏如轻笑起来,招了招手,等人靠过来,附耳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等听完,裴锦月瞳孔地震,心潮澎湃,“好!”
待第二日天明,出嫁的队伍自裴府出发,打皇宫过,打太傅府经过。
太傅府中,元安小心的扯了下元千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问,“我今早听说了,裴姑娘上了轿子。”
前夜、昨夜大人屋里的灯彻夜未灭,特意让他们守夜。
这意思不明而喻。
大人,是在等裴姑娘过来,但是没有。
元千脑壳子突突的跳,也来了气,“你说裴姑娘到底有没有心,大人待她这般好,自确定下婚约的那天起,大人脸上时常都是带着笑的,你是不知道大人准备了多久的聘礼,几乎拿出了全部身家,到头来,裴姑娘说改嫁就改嫁,到底有没有把大人放在心上过!”
既然不爱,何必伤害。
他一直觉得裴姑娘是心仪大人的,他做属下的,也乐见其成。
但如今,裴姑娘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走,走的那么干脆利落。
元安眼珠子转了转,“可是,我总觉着,裴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泉城一行中,他跟在裴姑娘身边,一个对身边丫鬟都那般好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辜负大人呢?
“什么都不必说了,现在出嫁的队伍都快出城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也许她也是有苦衷的呢。”
“她有什么苦衷不能和大人说,非得一个人解决?”
“........”
说不过元千,元安叹气,却在此时。
如玉击般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这不是来解释了?”
这声音?!
两人登时回头。
只见女子着淡粉色衣裙,闲庭信步般慢慢往他们这边走,姿态从容。
这时候裴姑娘不应该在出嫁的轿撵里么?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元千脸刷的红了:“.......”
这刚在背后说人坏话就被抓包。
裴晏如没在意,往那屋子遥遥望去一眼,“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是。”见她来了,元千心中的气顿时散了,虽存这满腹的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来日方长,总能寻到机会好好问上一问的。
元安拱了拱手,同元千一同离开了。
等两人走了,裴晏如目光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踩着落叶过去。
“扣扣。”
屋内,男子靠在案桌上,酒瓶滚落了一地,伴随着那被扫落在地的公文,满屋狼藉。
这会儿正困倦着,突然听见敲门声,沈于渊想也不想喝道,“滚。”
裴晏如听见声音,纤细的手推开门,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眉心微蹙。
他这是,喝了很多酒?
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沈于渊抬眼,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染上戾气,却在看清女子面容时愣住了,随即嘴角扯上冷笑,讽刺,“你不是出嫁了么,来我这做什么?”
事到如今,她连句解释都不肯给他么?
外人面前高贵冷傲的权臣,此刻却颓废的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他一袭大红喜服,墨发没用玉冠束起,凌乱的披在身后,眉宇间尽是冷意。
裴晏如心脏抽疼,心底涌上愧疚,站在原地没动,轻声解释,“我爹娘可能没死,他们在大兴国,需要我去救。”
一句话,沈于渊指尖微顿,忽而失笑,他撑起身子,脚步忽地一个踉跄。
见状,裴晏如忙伸手扶过人,“你别生气,这两日我本是想来寻你的,但皇家侍卫将裴府团团包围,就是丫鬟也出不去,我没办法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扮成丫鬟的模样过来,但皇帝把事做绝了,整座府邸如牢笼一般被侍卫团团围住,根本找不到机会。
隔着衣衫,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目光微顿,忙伸手覆上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热了?
话音未落,忽地身子被横空抱起,她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看着那幽邃的眸子,心头犯怵,从心道,“你喝多了,放我下来,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可好?”
他抿紧了唇没说话,抬腿往床榻走。
眼见着离床榻愈来愈近,裴晏如心尖微颤,心跳如雷,忽而软了声音,“我这不是逮着机会就来寻你了嘛,沈哥哥不要生气了可好?”
裴晏如心底愧疚,连带着嗓音都软糯下来。
往常她唤他一声哥哥,他都不生气了,这回想来也是....
“呃!”
背贴上柔软的锦被,身前,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封住了那红唇。
------题外话------
猜猜是真还是假(搓手手)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婚之夜
迷迷糊糊间,裴晏如听见那低沉暗哑的声音传进耳蜗,“今日本是我们大婚之日,婚礼可以晚些补给我,洞房花烛先圆上。”
补、补给他?
裴晏如一时走神,肩膀处轻微的痛感袭来,登时眸子恢复几分清醒,见他办事麻溜,哪有半分醉了的意思,“??”
不是说喝醉了的人不能干那事?!
沈于渊微抬起身,低眸,女子安安分分的躺在那,衣衫半落,全然不知自己有多美好,只睁着朦胧的眼睛看他,纯粹又带着些许茫然,让人很想欺负。
他也这么做了,俯下身去。
“唔——”
不知过了多久,待裴晏如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隔着窗棂,隐隐可见外头的光亮。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还在太傅府。
目光所及之处,都已经收拾好了,连带着屋内的酒气都散的一干二净。
裴晏如微微动了动手指头,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偏头去看,却见那纤细的手腕上扣着黄金打造的锁链,长长的链子连接着床沿,伴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发出“簌簌”的声音。
“???”她这是被他锁住了?
裴晏如低眸,她只穿着一件单衣.....正纳闷着,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把锦被往上挪了挪,抬眼看过去,男人已经换下了喜服,着一袭暖白仙鹤长袍,玉冠束发,说不出的矜贵优雅。
但这是人干事?
她嗔怒,“沈于渊,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事,不能留在这。”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见他耐心的将托盘放下,裴晏如眉心皱了皱,问。
“现在丑时。”沈于渊眸色未变,将托盘中的小米粥端出来,迈开长腿过去,至床边坐下,启唇,“你睡了那么久想来饿了,先吃点东西,我让人去拦截了和亲的队伍,这会儿还在郊外呢,你想何时去追就何时去追,左右不过多派些人去就是了。”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听得裴晏如眉心突突的跳,她伸手欲接过来他手里的粥,却拿了个空,紧接着白玉勺递到了嘴边,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还有力气?”
“............”
听听。
什么虎狼之词!
裴晏如败下阵来,等吃完粥,她瞅了眼那金灿灿的锁链,瞥过去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开?我今日不走,待入了夜再出发。”
“不急,我找到了个好东西,咱们来试试。”
什么好东西?
裴晏如眼底浮现疑惑,却见他自衣袖中拿出一本格外眼熟的册子,她瞳孔一缩,忙扑过去抢,“还给我!”
祖母给她的小h本!
明明她藏的好好的,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她手受了束缚,以至于沈于渊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她的手,长身玉立的站在一侧,幽深眼瞳中划过细碎的笑,“怕什么。”
裴晏如能不怕么。
那……不能播不能写的地步!
见她花容失色,沈于渊觉着有趣,修长的指翻了几页,眼底微暗,却是轻描淡写道,“我觉着甚好,密切接触,相亲相爱。”
裴晏如:“……”
大哥,做个人。
等她歇息片刻,他虽没按照小册子上的来,但折腾程度并不亚于那小册子。
其中,裴晏如也得知,那日他来裴府,自那日同她耳鬓厮磨后,还顺手带走了这东西!
老色胚!
云里雾里间,她嗔骂了句,换来他的低笑声。
此刻轿撵之中,顾颜化了裴晏如的长相顶替裴晏如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拼拼乓乓传来打斗声,困得直达哈欠。
就在几个时辰前,突然有一伙黑衣人冒出来。
“姑娘,怎么办?”明惜作为随侍的丫鬟,胆儿虽比一般人肥,但刀剑无眼,顿时两股战战。
顾颜神色微凛,略带薄茧的手挑开帘子,却见那黑衣人都是冲着和亲队伍去的,压根没人来她们这,她挑眉。
不是皇帝派人来杀她?
和亲队伍停下来。
明惜左顾右盼,心提到嗓子眼,“姑娘,我看好像有人死了!”
“死的黑衣人还是侍卫?”
“当然是侍卫啦!跟割韭菜似的,一个跟着一个倒下来,那些黑衣人也太牛了吧?不对!”明惜小脸一白,“那等会不就削到我们了?姑娘你想想办法啊,要不咱跑路吧?”
左右这门婚事也没人乐见其成。
慌乱之中,明惜心头升起歪主意。
对呀。
这个时候跑了,皇帝也不会怪罪,反正是这伙黑衣人偷袭。
顾颜眼角抽了抽:“……”
“你以什么借口跑,被黑衣人拐走了?”她反问。
“嗯……也行,先跑了再说。”
哪里来的傻缺,顾颜不客气的怼,“自古女子最重清白,谁知那黑衣人是什么人,且不说自身,若是到时陛下倒打一耙说是你家姑娘连接土匪,抵制和亲,整个裴府都得跟着你家姑娘陪葬!”
今日的姑娘好凶……明惜暗戳戳想着,“奴婢也是关心则乱嘛。”
明心站在一侧,盯着那与自家姑娘模样相同的脸,心下却是起疑,抿着唇没有开口。
这世间,模样相似的人有,身材相似的也大有人在,但没人能将气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习惯模仿的分毫不差。
花轿里的,是顾姑娘。
打来打去,除了一开始见血,后面那黑衣人就像是猫抓老鼠似的,不弄死,就逗着人玩儿。
顾颜回神,瞥了眼天,天都快蒙蒙亮了,她困倦的眯眼,问,“外头打完了没?”
明惜嗑瓜子磕的上火,咳嗽了两声,“没呢,姑娘您饿了吗,有瓜子可以吃,刚刚一个黑衣人顺手扔过来的。”
顾颜:“……”
队伍又停滞了足足一日,风吹过林梢,夜幕降临,黑衣人忽然都消失了。
顾颜眼皮子抽了抽,“刷”的拉开帘子,看着那“喀,呸”嗑瓜子磕的两眼亮晶晶的小丫头,忍了忍,没忍住,正欲说什么,突然从前面传来声音,“走了走了,快启程,再晚要来不及了。”
队伍再度缓慢移动,而马车内。
四目相对。
“我还当你乐不思蜀了呢。”顾颜没了心思计较,身子往后一靠,看着那包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盗贼,若不是她认识这双眼的主人,这时候说不定一脚就踹出去了。
------题外话------
宝子们,票票~(很尽力想写了但是审核不让呜呜呜)
第一百六十二章:百官相迎
裴晏如把面罩摘下来,一路过来天气闷热,她呼出去一口气,额前的碎发有些湿了,以手作扇吹散热意,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怎么可能,不提了,一言难尽。”
马车堪堪出了城门口,恐被人发现,后面的一路都是裴晏如自己跑过来的。
“嗯?你声音怎么哑了?”马车内很暗,顾颜看不清对面女子的容颜,却在人开口时,眉心微皱。
不是说是去处理一点事情?
她伸手去拉裴晏如,将人拉到身边,吩咐,“明惜,把油灯递进来。”
“不用了,出了点意外,小事情。“裴晏如清了清嗓子,没有半分作用。
明惜就在轿子一旁,听着轿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瓜子都吓掉了,她,她怎么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是姑娘。”明心小声提醒。
听见这话,明惜眼珠子转了转,咬着剩下的瓜子不出声了。
裴晏如微挑开帘子,长长的送亲队伍举着火把正有条不紊的往前走,没人发现后面的变动。
她倒不是很担心会被发现,抬轿子的人早就已经换成了自己人,只是难免队伍中有皇帝的人,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夜深露重,虫鸣蝉叫不绝,夜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裴晏如放下帘子,卸去力气,困意袭来,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搭着沙哑的嗓音,“我小憩一会儿,等天亮了唤我。”
顾颜睡了一路,这会儿倒不是很困,听着那疲倦的声音,唇线抿成直线。
啧。
这声音,惹人遐想啊。
夜色渐深。
太傅府中,沈于渊垂眸细细看着扣在自己手上的锁链,眼底深邃晦暗,跑的还挺快。
对面,元千眼观鼻鼻观心,心底毛毛的,他起初还以为大人这锁链是用来锁敌人。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不过……
元千往案桌瞟过去一眼,又一眼。
他还记得临走前,裴大姑娘特意吩咐他去厨房煮些醒酒汤送来。
但……大人明明没怎么喝酒啊!
这两日大人虽把自己关在房中,但大多数时间是在空等,只有裴姑娘出嫁那日才让人送了酒坛子进去。
以大人的酒量,那一小坛子酒,压根还不够塞牙缝的吧?
“大人,这是裴姑娘吩咐属下送的醒酒汤,您……”喝吗?
元千没忍住,又瞅了眼放在案桌上的醒酒汤,小声提醒。
“嗯。”沈于渊轻应了声,神色餍足,他衣襟微敞着,斜斜靠在床榻上,难掩骨子里透出的尊贵。
“……”
待天亮,阳光透过林梢穿过缝隙,落进车厢之中,打下一片暖意。
女子半趴在小桌上,暖黄的阳光落在那精致的侧脸,睫羽如小扇般卷翘,唇瓣嫣红。
除了那脖颈间斑驳的痕迹。
顾颜撑着脑袋瞅着,终于把人瞅醒了。
裴晏如坐起身,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眸,眼底恢复清明,拿过置于一旁的水壶喝了点水,方才问道,“怎么了?”
“没,就是路途遥远,你多休息。”顾颜故作自然的道,用眼神示意她去看脖子。
闻言,裴晏如顺着视线低头,却看不见什么,微挑了下眉。
她身上是有什么?
见状,顾颜从妆匣中摸出小铜镜递给她,轻咳了声别过脸去。
裴晏如接过来,一眼看见许多的“草莓印”,小脸染上红霞,将衣领往上提了提,“咳咳,你别多想,蚊子咬的。”
欲盖弥彰。
“哦,那蚊子估计长得还挺俊俏。”闻言,顾颜手抵上下颚,又转过头来,笑着调侃。
“.........”
中途经过客栈,解决生理问题后再度出发,不缓不慢的赶着路,终于在两个月后,抵达大兴国国都,邺都。
“卖糖葫芦喽!”
“新鲜的猪肉羊肉牛肉!”
“得嘞,客官您里头请~”
伴随着马车的滚轴声,沿街的叫卖声传入耳中。
裴晏如微挑开帘子,往外望去,不似墨国盛京弥漫着浓郁的书香气,邺都来往间皆是身穿锦衣的商人,身宽体胖,建筑雕梁画栋,处处彰显富贵。
迎亲的队伍穿街而过,行至一半,便有皇室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等候在那。
来人着红黑紧身骑装,手上攥着长鞭,眉宇间可见厉色,不好相与的模样。
墨国派出的使臣是云九鹤,文弱书生的身板落在男人眼底,只见男人轻蔑一笑,“可是墨国使臣?轿内可是安和公主?”
云九鹤一身青衣,左手执扇,翩翩公子的秀气长相惹得街边女子频频侧目。
“正是,大人是?”他微拱手,礼仪周到。
“这位是参将钱大人。”旁边有侍卫打扮的人解释了一句。
正三品参将。
对于大兴国官职稍有了解,云九鹤敛下眼底神色,迎接和亲公主这等国事,少说也得是皇亲贵胄,这大兴国却派个小小参将来迎接。
还真是不将墨国放在眼里。
正值晌午,庞大的队伍引起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听闻来和亲的是墨国第一美人安和公主,也不知道到底生的有多美。”
“你看那带头的使臣都生的不差了,那公主想来应是美绝人寰了。”
“那可说不定,毕竟以后是要独守空房的,墨国皇帝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把美人嫁过来。”
“......”
不同于墨国人大多生的秀气,大兴国一眼看去,大多五官粗犷,便是女子,也是浓眉大眼,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
钱将军瞥了眼那人群后的红色轿子,大手一挥,“回宫!”
不多时,随着宫门敞开的动静,队伍进入皇宫。
“姑娘,这大兴国皇宫比我想象的还要宏伟呢!”
听见明惜的声音,裴晏如微挑眉,“大兴国商业繁华,国库充盈,比之我墨国自然要宏伟些。”
金钱堆积起来的盛世繁华。
自入了宫,顾颜便以陪嫁丫鬟的名义陪在她身边,听得此言,笑了,“是啊,不过瞧着确实宏伟大气。”
她们是从正门入的宫,迎面便是宽阔的金色琉璃角宫殿,琉璃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整座宫殿,富丽堂皇,白玉石砖铺就这方圆百里,荷花池水在两侧,华贵中带着些许韵味。
公主和亲,百官相迎。
------题外话------
猜猜三皇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宝子们我知道你们在看,顺手把票票投一下嘛(拉平一下收赞比呜呜)
第一百六十三章:拜堂成亲?
大殿正门大开,名贵红毯一路延至宫门口。
轿子停在宫门外,明惜同明心两人一同扶着裴晏如下了轿子,顾颜跟在后面,随侍在使臣一侧,随着人群往里头走。
云九鹤站在裴晏如旁边,这一路来都没能寻到机会说上话,这会儿以扇遮着下半张脸,乌黑的眸子扫过四周,旁若无人般小声开口,“裴姑娘,我打听过了,这三皇子游荡在外,应不能拜堂成亲的,你且安心。”
皇帝阴险狡诈。
倘若大人那日真的携群臣以令天子,这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名望、地位、权势,就付之东流了。
那日回去细思之后,方才知此事环环相扣,以天子之名,国家之命为赌注。
也真亏狗皇帝能想的出来!
云九鹤鄙夷墨帝的不齿行径,但眉宇却是紧皱,心底生出担忧来。
墨国同大兴国路途遥远,纵是大人有心也力不足。
往后在这大兴国,裴姑娘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嗯。”裴晏如轻应了声,面色坦然。
纤细清冷的倩影迈着莲步,踩着红毯,缓缓行至大殿之上,以高贵从容的姿态。
哪怕孤立无援,哪怕危险未知,但她不惧。
“安和公主到!”
尖锐的传唤声刺耳,那如仙似幻的身影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大兴国君正襟危坐着,饶有兴趣的看过去,只见那纤细的身影缓缓而来,手执团扇,看不清容颜,但一眼望去,身姿婀娜,姿态优雅。
“安和见过陛下。”裴晏如微微福身,如玉击般的清泠嗓音传遍整座大殿。
这声音……
原本并不感兴趣的太子微侧眸,目光自那聘婷身姿扫过。
啧,这样的美人嫁给三弟倒真是可惜了。
云九鹤扫过四周,目光在某处钉住,面色微沉。
他打听了,大兴国三皇子相貌前些年被毁,丑的人厌狗憎,好在前些年失踪了,本来收到这个消息他还高兴来着。
这站在那的人,若是消息没错……那个三皇子,竟然回来了!
就在云九鹤这个念头落下,立在百官前身着淡黄锦袍的男子斜瞥过去角落中的一人,扯唇笑了,“三弟回来的真是巧,这美娇娘正好到了。”
在皇室中能当着皇帝的面穿黄袍的,非太子莫属。
云九鹤顺着太子的话看向那皇子群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位身着圆领蛟白锦袍的男子,一只手虚虚置于腹部稍前的位置,这身段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目光上移,只见男子戴了半脸面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但自下巴上可以看到一条蔓延下来的疤痕,“……”
不是他以貌取人,原谅他对大兴国人天生就没什么好感。
太子的打趣并没有让三皇子不悦,只是目光慢条条的扫了眼人群中的倩影,“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云九鹤:“!!!”
他可是带了任务来的,阻止拜堂!
扑通扑通。
心跳的飞快。
云九鹤眸光凝固了,冷汗涔涔,他不敢想,若是裴姑娘真的和这三皇子成婚了,大人那……
作为使臣的他,一定会被鲨掉的!
裴晏如眉心轻皱,就在出嫁前夕,锦月同她说。
“阿姐,据我所知,那大兴国三皇子自毁了容后极少露面,哪怕是国宴都不曾现身,很多人说他早就离开大兴国了。”
与云九鹤方才同她说的一样。
想来消息是没错的。
她微抬眼,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那道白色身影,纤长的睫毛微颤。
今日这样的场合无论他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着白服上殿,都是摆明了不想和亲。
倒是如了她意。
大兴国国君也看见了底下自己的三儿子,目光自那白衣上掠过,眉宇轻皱,看了眼旁边的人。
礼官站出来一步,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安和公主,那位便是三殿下,依大兴国风俗,大婚礼服可选白选红。”
裴晏如:“……”
现代有婚纱她知道,但这明眼都看得出来是常服,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脸皮真厚。
她唇瓣弯了弯,勾出轻讽,“一红一白,刚好能唱戏。”
清冷的嗓音落下,群臣皆愣了下,随即怒目而视。
这小国公主,竟敢如此放肆?!
墨国来的使臣憋笑,这公主嘴可真毒。
云九鹤打着圆场,微微收拢折扇,“国君,方才礼官是同公主开玩笑呢吧,这我们一路舟车劳顿,精神疲乏,还请先让我们稍作休息。”
大兴国国君战隆眉梢一扬,大手一挥,豪爽道,“使臣说的是,那就先回去歇息,今晚朕在宫中设了宴席,为各位使臣接风洗尘,届时不醉不归啊!”
战隆半句不提拜堂一事,等说完,裴晏如身边便多了两名宫女打扮的女子,语调算不上恭敬,“公主,三皇子府设在北宫,由奴婢带您去。”
见状,明惜水灵灵的眸子瞬间瞪圆了,气的捏紧了小粉拳。
这大兴国到底把自家姑娘置于何地!
摆明了不待见自家姑娘!
一旁,太子战少翎呵笑了声,“三弟,要不你上去拜个堂,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朝公主,生的婀娜多姿的,配你绰绰有余了。”
话里不无嘲讽。
三皇子眼神在顿在那的身影上停留两秒,嗓音温润,“没必要。”
“呵。”
朝堂之上,礼官能圆回来,但三皇子着白衣拜堂若是传出去名声到底不好听,战隆刻意偏过此事也情有可原。
云九鹤暗暗松出去一口气,对那三皇子的印象稍微好了点。
还算是个正常人。
裴晏如不甚在意,素手搭上明惜的手,她虽没说什么,但明惜却是明白,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虽然她也不希望姑娘和那什么劳什子三皇子成婚,但这半分面子也不给,不知这大兴国百姓该如何嘲笑姑娘呢!
他们方走,大殿之上便有议论声。
“这没拜堂就直接送进皇子府的公主,在咱这大兴国还是头一遭呢!”
“嘘,三皇子着白衣上朝,摆明了对那公主不感兴趣,可怜了那美人。”
“这有什么,等送入洞房,三皇子见了那美人相貌,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咧!”
------题外话------
乖等宝子们的票票(托腮腮)
第一百六十四章:婚前失贞
待入了夜,琉璃瓦殿,歌舞升平,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处处彰显着大兴国的奢侈华贵,富丽精工的大殿两侧,百官抬手将杯中酒饮尽,言笑晏晏。
而大殿中央,古琴涔涔、艳舞卓绝。
“云大人。”旁边坐着的也是墨国使臣,太傅一党的,这会儿见着云九鹤不在状态,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大殿之上,可很多人看着呢!
云九鹤现在心情很复杂,垂眸看着杯中映着青绿杯壁显得澄澈的酒,像是要眼前的酒当作三皇子似的,盯个蒸发。
虽然没能拜堂成亲,但那三皇子也是人啊,裴姑娘生的那般美貌,岂不是很危险?
而且,他还听说.....
“那就是新进宫的墨国公主?”北宫,女子眼神不屑的看着宫人忙忙碌碌的送东西进寝宫,又空着手出来。
旁边,梳着双丫髻的宫女顺着视线遥遥看过去一眼,“是吧,奴婢听前面传来的消息说,三殿下着白衣上殿,没与那公主拜堂呢,现在宫里头都传遍了。”
他们三皇子现在虽容貌不佳,但多年前也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大兴第一美男呢!
“咱去见见姐姐。”女子唇角勾出凉薄的笑容。
偌大的宫殿中,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裴晏如微抬手,明惜顿时收了音。
明心眸光动了动,几人抬眼看过去,只见门口处出现一道着绯红的宫锦双彩蝶锦衣上衫,下搭着桃红百褶罗裙的身影,女子双手交叉,淡粉的薄丝细纹罗纱随着她的动作轻摆,腰带上绣着金丝线,上面的彩蝶栩栩如生。
女子嫣红唇瓣弯了弯,盈盈的朝着裴晏如而去,很好相与的模样,“姐姐怎的还不拿下团扇,这北宫除了咱们和宫人们,三殿下可鲜少踏足呢。”
言下之意,她等不来三殿下的。
“姑娘是?”裴晏如轻声问。
女子瞥了眼旁边的宫女,那宫女立刻回道,“三皇子妃,这位是楼侧妃。”
侧妃?
裴晏如垂下的羽睫微颤,将团扇移去。
走近了,楼侧妃才发绝眼前人的眼睛生的很好,清冷中不失灵动。
好美的一双眼睛!
精致如玉的容颜上云娥柳黛,凤眸微抬,映着烛光,如小扇子般纤长浓密的在脸颊上打下一层阴影,静美动人。
楼侧妃眸子动了动,压下眼底的惊艳,故作好奇道,“听闻姐姐是从墨国来,我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墨国呢!”
夸张拙劣的演技配上那涂满红丹蔻的手指捂着嘴的动作,像极了宫斗戏里活不过一集的女配。
裴晏如耷拉着眉眼,兴趣缺缺,“正常,楼侧妃久居宫中,孤陋寡闻,我能理解。”
“.........”本想来给个下马威,却没想这轻飘飘的话怼回来,气的她胸膛起伏,像是一击打在了棉花上。
同为女人,又是同一个夫婿,她一点压力都没有?
事实证明,裴晏如还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楼侧妃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裴晏如散漫的瞥人一眼,姿态优雅的往榻上一靠,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
什么人都往她跟前凑,烦人。
顾颜差点笑出声,不愧是晏儿。
楼侧妃:“??”
她习惯的还挺快?
“你——”她张了张口,却见女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胸腔内涌现怒气,恰在此时。
自殿外传来一声,“三殿下到!”
紧接着,着暖白细纹锦袍的面具男子踩着锦靴缓步而来。
殿下来了?
楼侧妃匆匆转眼,目光被那道身影深深吸引,呼吸没由来的加快了些,她作为楼家的嫡女,嫁给他为侧妃那日,她满怀期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在婚房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却等来殿下已经离开大兴国国境的消息。
想到此,楼侧妃眼底微微黯淡下来,看来毁了容貌对殿下的打击真的很大。
不过,她眼底又生出期待,看来她今日是来对了。
公主和亲,纵是殿下再不愿,也会亲自过来。
楼侧妃眉梢染上欣喜,眼底满是绵绵爱意,转过身行礼,嗓音媚的能掐出水来,“妾见过殿下。”
“嗯。”温润的声音响起。
闻言,裴晏如抬眼,对上那双温柔的眸,有一瞬间觉得这人很眼熟。
但等她细看,又不太相似。
“惠翠,送楼侧妃回去。”
楼侧妃本想同战卿多说几句,冷冷淡淡的一句,顿时如同冷水兜头泼下,泼灭了所有的热情。
名唤惠翠的正是陪在楼侧妃身边的宫女,闻此,忍不住想替自家主子说句话,“殿下,侧妃她等了您.....”足足三年啊!
后面的话不等惠翠说出来,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止住了,再也不敢多言。
“妾告退。”楼侧妃咬住红唇,愤恨的盯了眼坐在那连礼都不曾行的裴晏如。
正欣赏大型虐恋现场的裴晏如:“?”
管她什么事。
楼侧妃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殿内恢复安静,明惜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顾颜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眼男人瘦削的身材,暗想,她一掌应该可以劈昏过去?
三人如护犊子的母老虎似的,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如临大敌。
“怎么,你们要看着我们洞房?”就在几人以为这长身玉立的男子会拂袖就走的时候,温温润润却带着威压的声音传入几人耳蜗。
不是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们的防备吧?
明惜心扑通扑通跳的巨快,拳头捏的紧紧的,水灵灵的眸子也瞪得圆溜溜的,像颗小炮弹似的,就差点火就能冲出去了。
“来人,请这几位姑娘出去。“
战卿冷声吩咐,很快就有侍卫进来。
顾颜正欲动手,却被拦住了,她低眸,目光顺着那纤细的手腕往上,见裴晏如微微摇头,眸光微闪了下。
她没怎么见过晏儿动手,但那日能只身从那么多陆家家丁手里逃脱,身手应该也不差。
又或许,她自有应对之策。
如今她们作为陪嫁丫鬟,一直留在房中也说不过去,若是大兴国人以此借题发挥,纷争随时都能起。
明心罕见的也攥紧了拳头。
“走。”
顾颜一把拉过两个小丫头,唇微扯了下,扔下一句,“不用麻烦殿下请。”
她们走了之后,战卿大手一挥,侍卫供了下手也退下去。
气氛微微凝固,裴晏如靠着,大红宽袖微微滑落,露出雪白的藕臂。
战卿目光在那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臂上定了定,轻哂,“墨国公主婚前失贞,倒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题外话------
宝子们,如果我说这是男二你们开心不?坐等票票(乖巧jpj.)
第一百六十五章:他不行
她手上,没有守宫砂。
裴晏如坐直身,衣袖落下,遮住了那皙白的藕臂。
清冷的目光与男人相对,她扯了扯唇,风轻云淡的启唇,“和亲本就非你我所愿,你白衣进殿,不也是这个意思?”
闻言,战卿眼底深了深,嗓音依旧温润,“你怎知,我是来的匆忙,忘了换喜服呢?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就来了?”
说罢,他作势要宽衣解带。
裴晏如指尖微微收紧,眸光映着烛光跳动,她站起身,远离床榻后方才远远看着那手放在腰带上的人,“你也知我婚前失贞,还愿意?”
真的有男人喜欢头戴绿帽?
她微挑眉,眼底浮现几分不可思议,她倒是不怕他震怒。
过了今晚,她大可说他不行,故意污蔑她。
无论到了哪儿,女子清白最是重要,鲜少有女子会拿清白开玩笑。
至于他......她还担心他不来呢。
“那你可介意我容貌生的丑陋?”他动作停了,反问。
裴晏如虽是颜狗,但也从不以貌取人,但此刻,她淡淡道,“介意。”
她们本就站在敌对的立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呵。”
一声低笑,裴晏如眼底涌现些许疑惑。
她都这么说他了,他不生气还笑?
战卿轻拂衣袖,掀袍自顾自一旁的椅子上落座,透过面具,他目光落在对面清丽妍美的容颜,指腹微微摩挲,倒是还未见过她这般盛装的模样呢。
“今夜我会留在这里,你且安心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
留在这里,是为了替她隐瞒秘密?
裴晏如狐疑的目光扫过那张面具,忽然生出了些好奇。
那种熟悉感,再度传来。
他到底是谁?
她有一瞬间还怀疑是沈于渊假扮了三皇子特意过来呢,但这身高,和嗓音,和他都截然不同。
她断了这个念头,将心底的疑惑压下,没回床榻,只寻了远远的位置坐下。
这一路舟车劳顿本就生了困意,但裴晏如强撑着睁开眼皮。
夜深人静。
寝殿内一片寂静,偶尔从外头传来鸟鸣声。
裴晏如眼睫轻颤,微托着下颚,这时候不知他在做什么。
知道她跑路了,定然很生气吧?
此刻,墨国,太傅府。
宋照习惯性被唤来喝酒,战战兢兢的看着那闷声喝酒的太傅大人,小心翼翼开口,“大人?”
他还有一大堆公务呢!
不过都能交给于谨处理,嘿,快乐。
宋照喝着美酒,回想起这两月,多少有些感慨。
自打裴大姑娘走了,大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对,也不全是以前的样子。
以前多数时间都是在处理公务,现在多数时间都是在睹物思人。
他听元千说,大人每日都待在屋子里,拿着裴姑娘留下来的字条反复的看着。
也不知那字条上写了什么,能让大人惦念这般久。
“什么事?”沈于渊微瞥过去一眼,满满的不耐烦。
宋照浑身一个激灵,深深的怀疑自己就是个沙包。
又不是他把大人媳妇弄走的,大人冲他撒什么火!
压下心底那股子小小的不爽,他放下酒壶,正色道,“大人,这女子和亲能换得了多久的和平,还是需早日寻到良策。”
自古君王多会拿和亲作为牵系两国关系的筹码,但说到底,一个女子能维系的了多久。
更何况这本就荒谬的和亲。
偌大天下,墨国偏安一隅,除却周边的小国,大半江山是大兴国国土。
自两个月前,大兴国士兵频繁骚扰墨国边境百姓,手段残暴,如土匪进村。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狗皇帝还是选择用和亲的方式让人退兵,这不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么!
愈想,宋照愈发的窝火。
他自诩饱读圣贤书,脑海中始终记得那句震耳发聩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他为官的初衷,亦希望所逢是明君。
心系天下,心系百姓疾苦,方为君道,这才应当是一国国君应做之事,应有的宽阔心胸啊!
可这些,他在狗皇帝身上统统没见到!
胸腔内燃起一股子热血,宋照腾的站起来,“大人,若有朝一日,墨国同大兴国开战,臣绝不推脱!”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沈于渊眉心微动,语调淡然,“嗯,你有这份心不错。”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墨国姓萧,若是皇帝始终不肯出兵,再好的士兵也无用武之地。
宋照从他那淡然的嗓音里听出来背后的困难重重。
是啊。
在墨国,文官比武将吃香的多,大部分士兵都是百姓出身,在军营之中混口饭吃。
压根没有什么士气可言,都他娘的是一群软蛋,怂包!
“若是裴将军还在就好了……”宋照嘀咕了句。
遥想裴将军在的时候,战袍翻飞间,墨国将士威武霸气,所向披靡,那样的豪杰,现在却只能存在一代人的心中。
惜哉!
“总有人,会延续他的辉煌。”
低沉悦耳的声音落下。
宋照不明所以,抬眼看去,男人目光如黑曜石般深邃明亮,看着远方出神,目光灼灼。
大人的意思是?
墨国还会出现一代神将?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就算是再有天赋,那现在出生,等成长起来,墨国早亡啦!
宋照只敢在心底吐槽,面上附和,“定会有的。”
一谈论起这沉重的话题,宋照连灌了几口酒,烈酒入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对面,男人收回视线,掩下眼底暗色,这个时候,她应该抵达大兴国了吧。
听闻三皇子不在大兴国,但她如今以一朝公主的身份过去。
新郎不在,难免遭人非议,身处异地,她可会难过惊慌……
“大人,喝,咱们不醉不归!”宋照没看出沈于渊的情绪不对,喝嗨了,竟拿了酒坛与沈于渊的相碰。
不等他把手收回来,就见男人刷的起了身,眉眼冰冷,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眸睨他一眼,紧接着无情的下逐客令,“来人,送宋大人回去。”
闻言,宋照捏着酒坛的手猛的顿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过河把桥拆的干净的太傅大人:“???”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大人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他才刚刚喝出滋味儿来呢!
------题外话------
昨天熬了夜,今天状态不佳,难受=_=,宝子们晚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别妄想伤害他
“殿下昨晚在你那过了夜?!”
裴晏如面前,女子眸光剧颤,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薅起来她的衣袖,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好几遍,惊呼出声。
“侧妃娘娘……”一旁,惠翠小心翼翼出声。
三殿下虽不得陛下宠,但生母乃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在这处处谨慎人人精明的宫殿之中,无人敢提半句殿下相貌之事。
如今这位墨国公主得了殿下的宠,可算是在这北宫之中有了话语权。
“怎么可能……他明明不近女色的……”楼侧妃失魂落魄的松开裴晏如的手,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瞳孔泛空。
她自幼便欢喜三殿下,好不容易等到及笄之年,迫不及待让父亲进宫求陛下赐婚。
楼家乃正四品之家,不及那些一品人家尊贵,她只能成为侧妃,但她不介意,这么多年,这北宫三皇子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她入宫后,陛下不是没想过要给殿下纳妾,但殿下都一一拒绝了。
她以为……她以为……殿下是不近女色才从不碰她的……
裴晏如收回手,眉眼微垂,瞅着面前女子又失落又不敢置信的模样,轻叹了口气。
就在几个时辰前,玉宁宫。
天蒙蒙亮时,宫人忙活起来,只听得严厉的女声低斥了声,“都小心些伺候。”
正是北宫中伺候的嬷嬷带着几个宫女朝着寝宫而来。
端着舆洗盆的,拿香皂毛巾的宫女鱼贯而入。
“噔”一声轻响,头猛的往下点了点,裴晏如睁开眸,不多时眼底恢复清明,低眸,自己还坐在椅子上。
无人越雷池一步。
随着宫女的脚步声临近,也惊醒了那侧靠在对面椅子上的男子。
战卿睁眼时,便看见那背对着自己的娇躯,她正低头脱了罗袜,亟亟的往榻上而去。
见状,他眉梢挑了下,正准备过去配和演场戏。
却见她张着双臂占据了整个床,压根没有位置给他,“?”
裴晏如凤眸微抬,自锦被中伸出一只手来,将外衫扔到地上,随即闭上眼睛。
战卿:“??”
还挺麻溜。
“你装作整理衣衫就行了。”就在战卿以为她真的准备入睡的时候,只见她嘴唇动了动,不缓不急地开了口。
战卿:“..........”
“将那底下的帕子拿给我。”他不冷不淡的开口。
底下的帕子?
裴晏如摸索了下,团了团扔给他,“麻烦三殿下了。”
战卿接住,盯了那阖着眸子的女子一眼,方咬破手指滴了点血上去,又递给她,只见一只纤细的手刷的伸出来,麻溜的又收回去,生怕碰到他似的。
战卿:“……”
恰在这时,“笃笃。”
嬷嬷敲了门,见里面没动静,回头低声嘱咐几个宫女动作放轻些,这才推开门。
在看见榻前那道白衣身影时,嬷嬷眼睛倏地瞪大。
殿下竟然真的同那公主同房了?
战卿正在穿外袍,似乎感觉到人来,将外袍穿好,掸了掸衣袍,侧脸,吩咐,“都出去,让公主多睡会儿。”
“可是殿下,三皇子妃今日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嬷嬷往榻上瞥了眼,目光钉在那扔在地上的大红外衫,话音顿止。
“本殿什么时候讲过礼仪?”战卿斜斜瞥过去一眼,嬷嬷登时没了话。
言外之意,我的人,也不必遵守规矩。
榻上设着白玉抱香枕,铺着软细蚕凉毯,舒软衾被将女子盖的严严实实。
自皇子成年后,便可在宫外建府居住,只有大型盛宴或突发情况时才在宫中留宿,因着生母得宠的缘故,三皇子战卿虽成年,但鲜少在宫外的皇子府住……在宫中也少住,同娘娘也不亲近。
这一回竟这般宠爱这墨国公主?
嬷嬷心下惊疑,但面上不敢多说,只应了声,便带着来时的宫女退了出去。
得赶紧去通报给贵妃娘娘才是。
待宫女们都走了,战卿收回视线,看着那假寐的人儿,嗓音很淡,“若是在宫中有什么不适应的,让你的丫鬟来书房寻我,我大多时候都在那。”
“……”裴晏如没开口,她闭着眼睛,可以感觉到他说完便离开了。
她睁眼,只来得及捕捉到那消失在拐角的白色身影。
他确实和那些纨绔阴险的皇子不同。
思及此,裴晏如睨着面前从一脸失神再到一脸嫉妒的楼侧妃,也不算很难理解为什么那样容貌被毁的人还有死心塌地的忠实迷妹了。
“他的脸,是怎么伤的?”忽的,她开口。
或许,此人能是一个契机。
闻言,楼侧妃立刻收敛了神色,有些警惕的盯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告诉你,就算殿下碰了你,你也别想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谁乐意踩你?
裴晏如翻了个白眼。
“喂,你!”对上那看智障的眼神,楼侧妃横眉冷竖,怒道,“我不告诉你!不会给你有伤害殿下的机会的!”
世人皆拿容貌刺伤殿下的心,就算殿下表面不在意,但哪里有人真的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无关男女。
明惜端这盘糕点同明心在一旁分着吃,顺便看着自家姑娘完胜这楼侧妃,心情那叫一个美滋滋。
本来还以为肯定不好对付,没想到这侧妃智商不太高的亚子呀。
裴晏如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了口,懒懒扫过去一眼,“你爱说不说。”
“你!!”气死她了!
楼侧妃腾的站起身,正走出几步,似又想到什么,转过头,冷冰冰的开口,“殿下生母乃是贵妃娘娘,但两人关系并不好,你可别拿了贵妃娘娘的东西拿回来给殿下用,若是害了殿下,我和你没完!”
说罢,女子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侧妃娘娘……您等等奴婢!”惠翠一愣,连忙跟上去。
裴晏如目送两人离开,两人一早听闻她爬起来就急匆匆的跑来,对着她的手又是看又是摸的。
看来这三皇子应早有预料。
“姑娘,奴婢瞧着那楼侧妃不像是什么坏人。”见两人走了,明惜把手中的空盘放下,走过来,替裴晏如斟了一杯茶,粉面桃腮的小脸露出笑容。
昨天寝宫里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女人,没想到才第二日,就全然变了个模样。
“你确定?”裴晏如轻笑了声,嗓音里没什么情绪。
------题外话------
三殿下温柔又护短,有没有宝贝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