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回 坐地分赃
经过一昼夜的隐匿疾行,赤班一众的近三千联军,成功绕至蒙巴大军的身后,并于十月初四的凌晨时分,成功夜袭了蒙兀部落毫无防备的族帐营地。在蒙兀主力外出的情况下,战斗并不激烈,半个时辰便已结束,赤班一方仅仅付出伤亡百余人的代价,斩杀反抗者也仅五六百,就轻松夺取了蒙兀这个万帐部落的聚集之地。
富丽堂皇的蒙兀族帐内,赤班取代了往日的蒙巴,大喇喇的居中高坐。下手一侧,坐着汇报战果的崔啸,其相对的客席,则盘腿坐着依旧裹在粽子里的曹淡,以及同样裹得严实的几名特战军将领。气氛正一片轻松,帐外传来了谷步根的声音,顿令曹淡几人收起笑语,代之以酷酷的眼神。
“哈哈,赤班大哥,不想蒙兀部落竟然这般空虚,说打就打下来了,亏咱之前紧张得要死。哼,那帮蒙兀人往日见到我等那么嚣张,可今个在我等的刀箭之下,一样怕得跟条狗似的,哈哈。”衣袍沾血的谷步根显然极度亢奋,一边大笑着一边进入大帐,哪怕是肩头有着一道包扎,也丝毫不见其有任何不适。
可是,一见到帐内冷冰冰的曹淡几人,再想到适才他们麾下的骁勇善战,谷步根立马小了声音,总算这一路来,他已经见惯了这几个雇佣军贼首生人勿进的臭屁模样,已然不以为意,只是讪笑着点点头,遂在赤班的示意下,坐到了崔啸下首,继而眼巴巴的看向赤班。
“蒙兀部落既克,大伙儿都出力不小,现在就谈谈具体分润吧。”看着兀自难掩兴奋的谷步根,赤班好似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对崔啸道,“二弟,你来说说吧。”
“按照出兵五百为一份,这四位道上朋友总计出兵两千,可算四份,牛慕斯也占一份,我赤牙部落算上山中营地那边,共出兵一千,可算两份,如是共有七份。当然,此战我赤牙部居中组织调度,费心费力,理当额外多得一份。”口中一阵喋喋,崔啸最终扫眼帐中众人,含笑问道,“是以,一应缴获共分八份,牛慕斯与四位朋友各得一份,余下三份归我赤牙部,诸位意下如何?”
“可以,但我路远,带不走那么多牛羊人口,须得部分折算为财物。”曹淡身边,一名特战军将用流利的胡语道,“还有,别忘了你欠我部落一次出兵作战,开春后就要兑现。”
果然是哪个部落冒充的马贼,难怪这般鬼鬼祟祟,连个脸都不敢露,谷步根闻言面露释然。而正座的赤班已然朗声笑道:“哈哈,没问题,我赤班说话素来一言九鼎,决计不会晃奸朋友。”
不会晃奸!?你丫出战前不是说全凭兵力多少分配缴获嘛,干嘛自己多得一份?谷步根心中嘀咕,却不影响他的愉悦心情,毕竟按照出力多少,他牛慕斯能分到八分之一已然赚大了。事实上,离开山谷营地前,他老爹牛桑还曾叮嘱过他,牛慕斯部落处于绝对弱势,分配财物时要适可而止,能得个半成就得知足,万万莫要恼了赤班等人。
这时,曹淡也操着怪腔怪调的胡语对赤班道:“你在山里有个铁作坊是吧,我要折换两万枚铁箭头。”
赤班明显犹豫了片刻,又与二头领崔啸眼神交流一番,终是一脸肉疼的点头。一边的谷步根却是心头一跳,难怪赤牙族兵和那帮马贼用的不是漠北常见的骨质箭头,原是另有底牌呢,这个赤班为了赤牙部落东山再起,十五年时间果然没少准备呀。不由的,他对自家老爹的睿智再添了三分钦佩,当然,对赤班来历的质疑不觉也消散了三分。
眼见剩余两家蒙面贼首亦对分配方案无甚异议,谷步根遂也笑道:“赤班首领仗义,如此分配十分公平,哈哈,这么多人口牛羊,比我牛慕斯部落现有的还多,咱都发愁怎么带走呢。”
说到这里,谷步根突然卡壳,笑容也在脸上僵住。是啊,这么多缴获,他牛慕斯部落怎么运走,又往哪儿运?之前光想着能否成功突击一把蒙兀部落,谷步根惴惴的很,压根没敢细想分得多少缴获,如今却是觉着抓瞎了,可是,总不能到手的缴获再丢掉吧?
“好了,大体比例定下,具体分配折算的细节,我等回头再慢慢谈。”好似再度看出了谷步根的心思,赤班收起笑容,沉声道,“诸位,夺取蒙兀营地仅是胜利的第一步,尽管大山那边有人刻意拦截信骑,可蒙巴断了与部落的联系,很快便能察觉异常,预计三日后便会杀回来,届时我等根本不及运走缴获。故而,如何掌控住蒙兀部落,并抵抗住蒙巴主力的反攻,从而彻底吞下胜果才是关键!”
还要与蒙巴大军战上一场!?谷步根脑门一嗡,隐约觉着自个儿越陷越深了,偏生又舍不得决然解套。于是,他无语的继续倾听赤班所言:“其实,蒙巴五千人攻山必有损失,而我方现有两千五百余人,再紧急征召些蒙兀部的奴隶,足够凑出四千大军,兵力已可相当,再利用蒙兀部落既有的营栅箭楼等工事,足以轻松防御十天半月,只需大雪到来,蒙巴师老兵疲,再无补给,必然不战自溃!”
“言之有理,老子手下没有孬种,左右仅是伤亡不大的防守,干了!”那名胡语娴熟的特战军将没做过多考虑,便大喇喇道,“得了,折腾这么久,老子先去歇了,蒙兀部落的零碎事情你赤班自己料理,咱麾下兄弟只管给你镇场,啥时宰人,吱一声便是。”
言罢,那军将径直起身出帐,而曹淡等人亦随之点头出帐,算是直接敲定了赤班的提议,只留下一个被套牢了节奏的谷步根,嘴巴开合了几次,遂也咬牙起身,豪气干云道:“咱也干了,有啥事情,赤班首领只管吩咐便是!”
不觉间进一步下水的谷步根,再与赤班说了几句安排便出了帐,却不知他身后的帐内,赤班已然擦着大汗,骂咧咧道:“卧槽,为了拖这个牛慕斯下水,日后替咱们遮掩些,老子简直比打一仗还累。直娘贼,以后还是少诓人的好,一个谎就需百个谎来圆,古人诚不我欺呀...”
大项方针既定,蒙兀营地再度喧嚣。在曹淡所部“马贼雇佣军”的默然坐镇下,赤班旋即指挥着麾下人马与牛慕斯人马,对蒙兀营地展开了大清洗。须知扣除被杀的与少许逃走的,蒙兀族民中,能够提刀射箭的男人,包括半大小子,尚有七千之数,比赤班一众还多一倍,大敌将至之际,可决计不能姑且。
依照草原争斗中对待败落部族常见的血腥作法,赤班毫不手软,当即从蒙兀俘虏中挑出了各级头人及其亲近族人,乃至相应的男性眷属近千,这些既得利益者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直接斩杀才是一了百了,余下的寻常牧民,则皆暂时贬为奴隶,集中管束。
当然,杀人也有学问,需要发挥被杀者的最大价值。由是,动手行刑的人,便挑自了蒙兀部落的既有奴隶。作为万帐部落,且皆集中于此猫冬,蒙兀营地内足有奴隶四千余人,大半为男性,赤班择其相对强壮者千五,整编为军,并赦为赤牙部的平民,而脱奴为民的条件,正是斩杀蒙兀铁杆作为投名状。
“噗噗噗...”刀光闪动,鲜血飚飞,人头抛落。部落中心一处空场,昔日高高在上的蒙兀贵人,横行妄为的贵二岱,还有叫嚣咴突的狗腿子们,像是鸡崽一般,被无情的斩首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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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赤班,赤牙部落族长在此宣布,我赤牙部落辖民将分四等,也即贵族、平民、仆从民与奴隶,但凡日后在征战与劳作中立功,皆可不分出身,加以升格...”赤班粉墨登场,为这场大清洗总结陈词。毕竟是跟纪某人混出来的,赤班等人自知人心分化之理,民分四阶的华国政策,稍一改头换面便即出台,四阶分设也完全接上了漠北地气。
就在赤班的上下唇相碰间,未被选入军伍的原有奴隶,免费升格成了可以婚娶,可以保留私人财物,但一应酬劳仅为平民一半的仆从民。而一小撮在清洗中表现良好,配合主动的原有奴民甚或蒙兀族民,更被火线提拔升格,成为仆从民,平民,乃至掌握兵权亦或政权的赤牙部贵族,从而让所有新人进一步看清了希望之路。
粗暴、简单而有效的清洗之后,蒙兀营地,不,应该说是崭新的赤牙营地,立即忙碌了起来。新编奴隶军开始了足食足饮下的紧张集训,而那些成为奴隶的蒙兀族民,则在刀箭逼迫和功赏刺激之下,可劲的整修起了营地工事,以迎接他们前族长蒙巴的决死反扑...
第七百九十七回 冰墙之战
华历八年,十月初七,申时,大风,新赤牙营地。
“隆隆隆...”蹄声轰鸣,烟尘高起,一支四千余骑的大军,打着蒙兀部落的纛旗,从东方疾驰而来,汹汹然直扑赤牙营地,也是本属蒙兀自家的老营。不消说,这是蒙巴率军赶回来了,只不过,时间却比预想的要早了大半日。
当然,时间比预想的稍短,并不意味着赤牙营地准备不足。经过两天多的整顿,软硬兼施、分化瓦解再加赏罚分明,赤牙部落已然初步拥有了上升渠道通畅的社会结构,人心士气基本可用,纵是那些犹被严格看押的蒙兀奴隶,其捣乱作死的欲望也熄了许多。
尤其是出身奴隶的千五新兵,再也不愿回到过去,凭借草原人固有的战力,用于要求不高的守城战斗已堪胜任。非但如此,防御工事方面,尽管尚有些壕沟箭楼不曾完工,可至少,利用漠北朔风下的严寒天气,以及一应蒙兀奴隶的辛勤劳作,一道高达丈八的厚厚冰墙,已将赤牙营地围拱得严严实实。
“冰墙!狗日的又是冰墙!”纛旗之下,目睹前方那一条圆弧银带,蒙巴在马上一个趔趄,继而发出一声气冲斗牛的怒吼,与之相和的,还有蒙兀儿郎们此起彼伏的咒骂,“狗日的,这个赤班这些年都在倒腾啥,从哪儿学来的阴毒招数...直娘贼,山间营地他们就用了这一手,咋到了这儿又来,还叫不叫人攻打啦...”
事实上,蒙巴之所以能够提前大半日归来,并非逃自族帐的蒙兀牧骑突破了山间那屯特战军的封锁,将消息送给了蒙巴,而是蒙巴无奈于山间营地的防御抵抗尤其是冰墙防御,从而放弃了攻取山间的赤牙营地,主动退出的大山,进而得到的消息,这才急急赶回。
必须说,在血旗军中屡次应用的冰墙战术,对漠北胡人而言完全还是一个新课题。山间营地苦战三日,蒙兀大军付出七八百族兵折戟的代价,却仅换得守方的百余伤亡,并无重型攻城器械的蒙巴等人,对那道滑不留手且随时刷新的冰墙简直毫无办法,当时只得恨恨的将复仇留待明年的春暖冰融,孰料,换了个地方,还是不能放弃的老营,居然又要悲催的面对冰墙!
怎奈大雪将至,老巢的重要毋庸置疑,其内更有一应族兵的家小亲眷,令蒙巴等人欲走不能,反扑乃是别无选择。好在,此间的这道冰墙仅有丈八,比山间营地矮了不少,且范围足有数里,远比山间营地的狭窄地形易于投放兵力,总算令蒙巴等人多了一丝信心...
与之同时,遥遥相对的冰墙之上,已有上千刀箭森寒的守卒警戒以待,他们衣衫驳杂却神情冷冽,颇有悍勇之气。居中营门楼处,迎风猎猎者乃是一面镶有赤色暴牙的狼头大旗,正是刚刚取代蒙兀的赤牙族旗。
“带上来!”大旗之下,赤班淡然看着奔至营前的蒙兀大军,冷冷一挥手,立有数百军兵压着一众被俘的蒙兀老弱上了墙头,其中显眼之处,赫然就有苟布黎等几名蒙巴之子。
“蒙兀部落的勇士们,某乃赤牙部落族长赤班,今日摧毁蒙兀部落,只为报那昔日灭族之仇。”通过人力喇叭,赤班口若悬河,“长生天在上,我赤班在此承诺,今番只会追究蒙巴一众灭族元凶,但若寻常蒙兀族人,只要主动投靠我赤牙部落,便绝不追究前罪,确保其人全家团圆!但若反正立功,更可获得厚赏,甚至直接成为部落贵人!”
“卧槽,太卑鄙了,咱们草原人怎生可以利用家小来威逼对手...这赤班如此行事,哪是英雄所为...”蒙巴军中,顿时叫骂一片,但不久,越来越多的焦急声却是响起,“阿爹,那是我阿爹...阿娘,那是俺阿娘...朵丝娜,媳妇儿...卧槽,什么够不够英雄的,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咱蒙兀部落又非没干过,快想法子救人呀...”
“但有冥顽不灵者,轻则举家为奴,重则身死绝后!且以蒙巴为例,某便于此斩绝其之子嗣!”面露残酷,赤班冷然一挥手,立有军兵将苟布黎等几名蒙巴之子推至墙边,刀光闪过,鲜血飚飞,抛下了颗颗人头。
“阿爹,阿娘,大哥,赤班再为你等送上一份利息,待得斩杀蒙巴老狗,就可彻底为你等报仇了!”目睹苟布黎等人身死,赤班口中喃喃,心绪不免飘往了昔年的族灭之时。
那一次,蒙兀部落大破赤牙部落,胜利者蒙巴几乎杀光了赤牙部落拥有族脉血统的所有男子,赤班一家亦在其内,也就赤班当时恰好不在族中,才得以亡命流浪,却也难免一度被捕为奴。若非机缘巧合投入了纪泽麾下,赤班的这笔血仇,恐怕只能记到下一辈子了。
当然,赤班此时斩杀苟布黎几兄弟,虽小有私心,却也不乏对外示威,对内裹挟,而最重要的,则是刺激蒙巴尽快开战,免得他最终率众跑路,保留有用之身,成为日后的大患。也是为此,分明拥军四千,赤班却仅在墙头上摆出了千余,且是水平尔尔的草原胡卒。
赤班爽了,目的也达成了。营外的蒙巴果然全身都不好了,几日来被赤班玩弄于股掌,如今更是老营被端,子嗣灭绝,令蒙巴几欲疯狂,双目喷火的拔出钢刀,他厉声吼道:“赤班,我蒙巴与你不共戴天!儿郎们,女人孩子可以再抢再生,可一旦屈服于赤班,我等便再也不是驰骋草原的勇士,只会成为赤牙人的猪狗!杀啊,用钢刀抢回家小,为死难者报仇!”
其实,赤班的胁迫、激将乃至挑拨之意何其之明显,蒙巴未必不能窥其一二,只是,悲愤至极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在他的命令下,蒙巴大军枉顾数日征战兼来回奔波的疲敝,也再不废话,立刻兵分数股,向着赤牙部的冰墙防线展开了全力进攻。
“撤下俘虏,准备迎战!”墙头之上,赤班胸有成竹,淡淡挥手道。杀掉苟布黎几兄弟可以,那是提醒蒙兀敌军他赤班会杀人敢杀人,可赤班却不会傻到当众再杀掉更多被俘眷属,那是逼迫蒙巴之外的敌卒徒增血勇。
而随着俘虏被押下墙头,攻心之战告终,大批赤牙守卒跟着就位,这场攻防战也即步入实质进程。事实上,因着蒙兀一方的走投无路和义愤填膺,战斗几乎从一开始便进入了高潮...
“杀啊,杀啊...”无需云梯,丈八的冰墙凭借挠钩已够攀登,而经过山间冰墙之战,蒙兀族兵也已知晓了鞋底绑草绳的抗滑办法;所以,顶过彼此的对射,熬过沟壕拒马等障碍,蒙兀族兵抛下一片尸体之后,在第二时间便甩上挠钩,蹂身攀墙,将战火演变为了短兵相接。
“噗!噗!噗...”伴着此起彼伏的入肉声和哀嚎声,一杆杆长枪、一把把钢刀借着居高临下,狠狠招呼在了上攀的蒙兀人的身体。飞溅的鲜血残肢,丝毫没让攻守双方的新兵老兵们产生任何不适,反而激起了草原人更为原始的兽性,引发着更为凶残的搏杀。而前仆后继的蒙兀族兵,却也凭借更高一筹的战力,悍不畏死的顶着牺牲,渐渐的杀上了墙头。
“赤牙杂碎,纳命来!”伴着一声爆喝,一名蒙兀勇士利用战马的冲势,直接借力马脊,一跃窜上冰墙,挥刀劈翻了一名奴隶新兵。但下一刻,一杆长枪斜刺里捅入了他的腹腔,伴以秃瓢鹰的喝骂:“滚下去吧贼厮鸟,跟老子这儿玩英雄,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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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正当秃瓢鹰想着自己是肩膀挨刀还是断脖子挂掉的时候,利刃入肉声已然传来。瞟眼看去,那把弯刀的蒙兀主人正捂着其脖颈上的一根箭矢软倒。
再瞟眼,发箭之人浑身裹成了一个粽子,只留出一双淡漠无情的眼睛,秃瓢鹰顿时得出结论,这位帮他躲过一劫的,定是属于自家大头领请来的那帮神秘马贼。不过,没等秃瓢鹰谢上一句,那人已经扭头转往它处,并用幻影般的速度再度拉弓上箭,风中仅仅留下一句发音古怪的胡语:“奶奶个熊!”
“奶奶个熊!”“奶奶个熊!”“奶奶个熊...”随着此起彼伏的怪异胡语,不时有衣装驳杂的特战军兵混于墙头的草原守卒中间,或单兵或临时组成小阵,以刁钻阴狠的手段,砍瓜切菜般的斩杀着一名名蒙兀族兵,瓦解着一处处险情。
鲜血在迸溅,战斗更激烈,当“奶奶个熊”被墙头草原守卒们跟风作为口头禅的时候,赤班果断换上了又一批草原守卒,而此时,奋勇登墙的蒙兀勇士,已然折损了上千,蒙巴也愈加坐不住了,不知不觉间,渐渐将自己的吆喝阵地前移至了冰墙战线的百丈之内...
第七百九十八回 狙杀蒙巴
赤牙营地,冰墙门楼,看着兀自前仆后继的蒙兀族兵,再看看尤未坠落的日头,居中指挥作战的赤班不禁皱起了眉头。并非担心这场防守战事的胜败,有着特战军兵相助,接近一比四的战损比,令赤班毫无压力,但他所不愿看到的,却是普通蒙兀族兵的大量伤亡,因为那些人或将是赤牙部落迅速壮大的强力养分。
正此时,曹淡不知从哪儿溜了过来,以玩世不恭的口吻,不无得瑟道:“看见那个蒙巴没,目测他与冰墙的最近距离已在八十丈之内,只要你吱上一声,兄弟就负责替你将之做掉,保证妥妥的。”
“得,你不会又闲得想操蛋了吧?”瞥了眼曹淡,赤班咧嘴道,“纵是我亲自出手,没个五十仗也不敢保证射中,咱又不是没有见过你那坑瘪箭术,比我尚且不如,吹啥牛?”
“哼,谁还玩射箭那等老土把式?”曹淡目露不满,瞅了瞅左右并无外人,遂压低声音道,“远程秒杀,咱特战军连狙击弩都快被火铳淘汰了。不过,此番任务要求行事低调,兄弟没怎么带火器,倒还带了些狙击弩。怎么样,偶尔用上几支弩矢,杀上个把人,该不至于叫你暴露吧?”
“嗯...强弩在漠北虽无大量应用,却非绝无仅有,可以一试。”赤班闻言颇为意动,随即,他又眼睛一亮道,“倘若蒙巴毙命,蒙兀残军必然大乱,我等不妨就此组织兵马,候在营门内,一旦你得手,便趁机冲杀出去,必可一举结束此战!”
曹淡对此无可无不可,但赤牙二头领崔啸却是出言道:“如此虽可获胜,但也可能遇上对方绝望反扑,难免更大伤亡,且近半蒙兀人犹在马上,万一他们一哄而散,那就是一两千马贼,日后可够我等头疼的了。”
赤班闻言也皱起眉头,但旋即见到崔啸嘴角的笑容,遂问道:“那么,二弟可有什么别的好主意?”
“等!”崔啸嘿嘿一笑,信心十足道,“蒙兀残军兵马疲敝,更如丧家之犬,内无补给,外无强援,当前一战已是其最后一击,一旦败落,再有蒙巴一死,他们冷静下来,必然彻底泄了最后一股劲儿,难免军心崩溃,甚至自行生乱。而我等只需等到明日黎明之前,他们几无战心且休息正酣之时,骤然发起突击,必可轻取对手,且有望基本包圆。”
赤班略一沉吟,复又问道:“万一他们在蒙巴死后随即撤离呢,我等岂非白忙活一场?”
“不会!”崔啸断然道,“第一,他们家小还在我等之手,难以立即割舍;其次,我等原本仅有两千多人,在蒙兀残军看来,他们剩余兵力并不输给我等,怎会轻易放弃...”
营地之外,眼见大量族兵的伤亡,换来的仍是苦战无功,蒙巴已然双眼通红,可劲的挥刀怒吼:“杀!给我杀!若不夺回营地,我等便将成为孤魂野鬼,冻死在今冬莽原!儿郎们,再给我上啊!”
这一刻,浑不知死亡临近的蒙巴,犹在忙着鼓舞士气,并一个劲的投入更多兵力。而随着愈加忘情的指挥作战,他距离冰墙也在不觉间抵近了七十丈,但他和他的护卫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草原上最好的射雕人,也无非百步穿杨罢了,而百步等于六十丈。
同一刻,相对于蒙巴位置的箭楼亦或冰墙上,三名特战狙击弩手已在同袍的护卫下,进入了狙杀倒计时。正中箭楼上的正是曹淡本人,此刻的他再不见常日里的懒散跳脱,整个人如同一块不问身边事的岩石,更似与那把大号的狙击弩融为一体,唯有那只对着特制瞄准镜的眼睛,犹在闪着灼灼寒光。
下一刻,就当曹淡感觉到了契机,意欲扣动机括的时候,耳中却听到了右方十余丈外一个特别的弦嗡之声。心中哀叫,曹淡依旧扣下了机括。怎奈瞄准镜中,他那瞄准蒙巴心窝的弩矢,仅仅射中了蒙巴的肩头,而导致射偏的,则是先一秒射入蒙巴大嘴,并致其身体急剧后仰的另一根狙击弩矢。
“真他妈操蛋!”曹淡忿忿放下了狙击弩,瞪眼怒视那位抢了他风头的麾下,还欲用眼神好生斥责其人一番,却仅看见一个缩着脖子离去的背影,只是那厮的屁股,似乎还故意在一扭一扭...
“族长落马啦...族长中箭啦...族长死啦...”且不说曹淡个人那不值一提的憋闷,更憋闷的蒙巴死不瞑目之后,其死讯在蒙兀残军中飞速传开,毕竟这仅是数千人的战场,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想瞒都毫无可能。
根本不需要什么军令,早已在冰墙处撞得头破血流的蒙兀族兵们,像被最终崩断的琴弦,转眼便纷纷选择了撤退,亦或说陷入了败退。好在,守墙一方仅是附送了一通箭雨,多留下了二三百人,并未趁机出兵掩杀,这才令得蒙兀残军得以收拢败兵,稳步退离战场,不曾出现进一步的大溃散。
然而,何去何从成了一个悬而难决的问题。主心骨蒙巴骤然挂了,重担便压在了次一级的五名千夫长头上。几位垂头丧气的家伙聚在一块,其中一人道:“怎嘛办?现在只怕仅有两千七八百人了,之前都打不下来营地,估计回头更是没戏呀。”
“要不,咱们暂先撤兵,先另谋出路,熬过这个冬天,转头再拉些部落一道打回来?”又一人道。
“往哪儿走?营地里的家小咋半?麾下儿郎们愿意吗?”再一人立即反驳道,“再说了,小部落根本养不活咱们这么多人,去大部落的话,我等只怕就要被人直接吞了,那样的话,我等还不如直接与那赤班谈谈呢,至少还能保住家小。”
之前那个千夫长立马怒道:“放屁,咱们怎可投靠灭族仇敌?况且,若是没了蒙兀部落,你我又能有好日子过吗?”
“叫我看,咱们虽打不下营地,对方也奈何不了我等,否则刚才败退之际,他们就顺势杀出来了。”一名年长些的千夫长打断行将爆发的争吵,折中建议道,“大伙儿跑来杀去的也累得不行,不妨暂先扎营歇上一晚,同时派遣信使前往周围的附庸部落,勒令他们率兵来援,并带些给养过来,届时再看情况而定吧。”
没有好办法的时候,维持现状就是最易被接受的办法。莫衷一是的众人,遂认同了这位老成些的千夫长,却也正如崔啸的料想一样,退出赤牙营地五里扎下了营盘...
另一面,赤牙联军仅仅付出三四百伤亡,其中站死者不到两百,便成功击退来敌并斩杀贼酋蒙巴,自然兴高采烈,新进之人对赤牙部落的归属感也随之大增。欢呼之余,伤员护理、死者收敛与冰墙加固等战场清理随即展开,毕竟没谁胆敢保证攻防战斗就此结束。
不过,出自战时无所不用其极的血旗军,赤班、崔啸乃至曹淡等人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瓦解削弱敌手的机会。一干坏胚子几乎仅是片刻交流,便派出军兵,出营收拢了被遗弃在战场的蒙兀伤兵,毫不推奸的加以救治,直将一干静待夜间冻毙的蒙兀伤兵感动得稀里哗啦。
而其中伤势较轻的十数人,则在赤班亲自抚慰之后,被陆续遣返回了蒙兀残军,传达赤班欢迎任何人回归营地举家团圆的善意。更有甚者,其中还夹带了几个被重金收买兼而胁迫家眷的策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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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十数伤兵分批陆续返回,不可避免的将这份善意,乃至赤牙部落救治寻常伤兵的仁善之举,传达给了蒙兀残军中的寻常族兵,而在历经一场大败之后,失了大部落傲气的他们,对这份善意却是动心不已。左右跟着谁都是那样的条件,干嘛还要冒着家眷分离的风险,吃风受苦的跟着头领们打生打死呢?
有了上下离心,被赤班派去的策反之辈便有了用武之地。也是因为群龙无首的混乱,那些返回蒙兀营中的伤兵并未遭遇隔离,而几名策反之辈的任务也不算艰巨,赤班并未奢望他们斩杀头领之类的反叛之举,只是要求他们拉些意欲回家寻老婆睡热炕头的底层族兵溜号。这一点,在军心溃乱的蒙兀营中,委实算不得什么难事。
夜半时分,第一批数十人悄然逃出了草草扎就的蒙兀营盘,投往赤牙营地。都是一个部落,甚还沾亲带故的,他们几乎不曾受到守营族兵的多少为难。接着就是第二批,第三批,而有了先例,甚至无需策反之辈的挑唆组织,就有更多的族兵自发的呼朋唤友,悄然离营,转投往了五里之隔的赤牙营地。
当几名千夫长察觉问题严重的时候,蒙兀营中所余军兵已然不足两千。千夫长们立即展开严厉举措,甚至斩杀了几名带头逃兵,这才遏制住了这股歪风。但略松口气的千夫长们却不知道,蒙兀上下已然为此愈加离心,而更猛烈的打击还在后面...
第七百九十九回 漠北迭变
华历八年,十月初八,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蒙兀残军的营盘内,满满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如雷。接连六七日时间,不是征战就是赶路,昨夜还闹了一阵逃兵事件,直令可怜的蒙兀儿郎们身心俱疲,便是处境维艰,也无法阻碍每个人的向睡之心。炬火几点的映衬下,也就剩下数十名足够坚忍尽职的精锐族兵,犹在顽强的睁眼警戒。
“吱嘎嘎...”与之同时,五里之西的赤牙营地门户大开,三千联军骑卒随之鱼贯而出,些许的声响在呼呼朔风中几不可闻。于营外略一整理之后,他们便在赤班等人的低声喝令下,趁着暗夜遮掩,缓骑而行,悄然摸往东方的蒙兀营盘。
“咻!咻!咻...”只可惜,行至半程,黑暗中忽有响箭破空,并接连次第的向东传递,转眼便在蒙兀营地内引发了更为高亢的鸣锣声响。不消说,赤牙队伍是被蒙兀人设在营外的暗哨给发现了。
“弟兄们!各按部署,冲啊!”暗夜中传来赤班的一声怒吼,三千骑卒立即齐齐加速,提前露馅虽然出乎意料,却未令赤牙联军产生任何慌乱。渐趋轰鸣的蹄声中,他们兵分数股,或直面突击、或侧夹包抄、或外围拉网,浑一副有条不紊。
其实,与其说赤班一众今次是打算摸黑偷营,不如说他们本就是根据逃兵提供的敌营情形,意欲来一次强袭突击。毕竟,大军对战之际,没几个对手会傻到轻忽生死而放弃警戒,只有那种小白指挥官,才会一门心思的美梦着直入敌方大营,从而丝毫不考虑稍逊些的突击预案。
“隆隆隆...”奔马疾驰下,两三里的距离压根不算距离。待得赤班所率千五主力杀至敌营西门,营内的鸣锣不过才半盏茶时间而已,不少深度睡眠的蒙兀军兵,甚还不曾醒来。就是醒了,久乏得歇的蒙兀族兵,其身体也无法快速转入战斗节奏。
最可叹的还是蒙兀人草草扎就的所谓营盘,基本就是间隔数丈的木桩加上横拉的绳索构成,纯粹的样子把式,最多圈圈战马而已。赤牙联军只需随便择地砍断绳索,便可溜弯般的随地杀入其内。
由是,一场虽被敌方提前察觉警报的突击,依旧打出了摸营偷袭的效果。顺利冲入敌营的赤班等路人马,所需者仅是肆意砍杀迫降那些兵甲不整且毫无组织的蒙兀人。更有提前安排好的某路赤牙军,在第一时间夺占了蒙兀人的马厩,令他们连不战而逃的机会都被剥夺。
“降了!我等降了!别再杀啦!”营盘中央,几名方脱梦境的蒙兀千夫长眼见势不可违,纷纷丢下兵器,其中那位年长稳重些的还不死心,对着率众杀来的赤班叫道,“赤班大头领,我等降了,您昨晚令人传来的承诺可得兑现啊。”
“哈哈,兑现承诺?”赤班嗤笑一声,继而冷声斥道,“某此前承诺是对主动投靠者而言,适用于昨夜主动离营转投我赤牙营地之人,他们皆可直接成为我赤牙部落的仆从民。至于尔等,只是被迫乞降的俘虏,只能从奴隶做起,要怪的话,只怪尔等太过贪心,不舍既有私利,却害得寻常蒙兀族兵随尔等一道受苦!”
“你!你...”千夫长们不禁悲愤交加,却不知也不敢如何斥骂。而下一刻,他们更是颓然发现,那些与他们同样跪地乞降的寻常蒙兀人,本该紧紧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部落同泽,大多已向他们投来了抱怨甚至憎恶的目光...
天色放亮之时,这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已告收尾,战力士气的巨大悬殊带来的是战斗场面的毫不激烈。除了乖乖投降之辈,最后的两千蒙兀残军,死伤不过二三百,而失去黑夜的掩护,大量战马又被赤牙联军先一步掌控,令得逃脱的蒙兀族兵更不足百人。
就此,这一区域的原霸主蒙兀部落,算是彻底覆灭,也再不能给取代它的赤牙部落留下外部隐患。当然,哪怕蒙兀部在各种招数下冰消瓦解、人心离散,可赤牙部落以蛇吞象之势吞并蒙兀,想要完全消化也并不轻松。
是以,夜袭战过后,赤班旋即将俘虏中的中高层胡将,乃至此前劳作中表现抵触的数百名蒙兀奴隶,悉数押至山间营地独立关押,直待开春之后,如同草原常见作法,用之交换一批其他部落战争所产生的,更易驯服归心的奴隶。
再一次粗暴排除不稳定因素之后,赤班又从山间营地掉来了大部分故有的赤牙部众,混入赤牙新营地以加强同化,同时,他打发走了特战军兵与牛慕斯部落,并在大雪落下的前一日彻底封闭了赤牙营地。沿袭四阶政策的诸多成法,赤牙部落的消化壮大只是时间问题,而没有强敌打扰的一冬时间则正应其时,当然,这也正是赤班等人此番选择冬前大举发动的主要考量。
期间,十余支本属蒙兀附庸的中小部落队伍陆续赶来赤牙营地之外,是增援蒙兀还是趁火打劫不得而知,总计兵力也能有个四千人,怎奈蒙兀已灭,没了主心骨,更有赤牙部轻取蒙兀部落的赫赫凶威,由是,援军自散,危机自解,大多部落立马将这次来犯更改为对赤牙部落的拜访,部分小部落甚至在牛慕斯的影响下,直接改头换面,将赤牙部认做了新的带头大哥。
自然,有识相改换门庭的,就有不识相念旧蒙兀的,也有首鼠两端的,更有野心爆棚的,终归新上位的赤牙部落表面实力不如此前的蒙兀,地位不会那么稳。赤班等人已在衡量周边各中小部落的态度,收集情报,挑好柿子以待开春来捏,而届时的一场场胜利,也可为一冬磨砺的赤牙军民,补上浴血淬火的升华一步,此乃后话不提...
事实上,非但赤班等人的赤牙部落,也非仅曹淡的这一支特战军,在这一个冬前时节,凭借两三年的蓄势,华国多支大小不等的力量在漠北各处不约而同的骤然动作。最直接的便是规模不等的部落兼并战争,此外也不乏代理人夺权,马贼兼并,甚至打草谷等等不一而足,从而令得年年混乱的漠北今年特别乱。
当大雪纷纷扬扬淹没漠北的时候,总计两个万帐以上的大型部落,三个三千帐以上的中型部落,以及十数大小不一的小型部落,已然以诸多合情合理且互不相关的形式,落入了华国的掌控。只怕开春之后,野蛮嗜血却又懵懂质朴的漠北儿郎们,会因身边世界的变化之大而头晕脑胀吧...
且不说纪某人在漠北一隅的布局落子,万众期待的登基之后,酬报各界从龙之功才是他所不可或缺的首要事务。出于藏富于民以休养生息的目的,纪泽不吝让出大量财富和土地,很大度的宣布,华国各地将减免税赋两年,新进的关中和青徐诸州则等到私有化之后延期执行。其中,普通农税与农贸商税全免,普通商税减免五成,而关税、奢侈税以及各类递进税等等也将返税二成五。
非但如此,纪某人还如当年称王时一样,来了次功勋点全民大派送,所有公民、平民、从民,每户皆一次性加派二十点社会功勋点,直接令二十多万户华国公民得以提升了各级民爵,也令五十多万户平民得以直接升格公民,还令近百万的温驯从民得以升为平民;由此也对华国来了次等阶比例的大调整,藉此促进内部民众基础的更加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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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比对肱骨之臣的慷慨封赏,纪某人对自家的皇族册封依旧谨慎甚至刻薄,除了纪庄、纪铭、记斐等确有功勋的纪氏肱骨被稍许加重了封爵,但凡无甚功勋的纪氏族人,纪泽此番皆未因为血缘加以册封,且皇族爵位一样执行功爵法的递降。而皇族子弟预想担任公职,一样需要走华国正常的噤声程序。
对于万众关注的太子册封,纪某人此番依旧悬而未决,却是出台了一套专事皇室管理的法律条文加以规范。其中,纪泽限定了皇帝的任职年限和最高年龄,也限定了每名皇帝可以册封子嗣的王爵和公爵数量,还限定皇族子嗣非成年不可封爵。
为保封爵皇族的足够贤明,纪泽特别设立了一份包含所有皇子和王子在内的功勋排行榜。皇帝意欲册封太子亦或王公,其人选务必在排行榜的限定名次之内,譬如前三名的皇子或王子方可提名为太子,而皇帝若有不测,头名则为默认太子。如此虽仍无法万全亦或公平,却可杜绝晋惠帝那等白痴皇帝的上位。
根据条文,纪泽还单独设立了一个隶属内府的皇族事务委员会,管理宗庙祭祀、皇族册封、培养发展等等事务,依旧奉行着公权大于皇权的原则,皇族委员会无权干涉具体的华国军政,仅在贵爵参议院中保有固定席位,以体现皇族利益...
第八百回 五年升平
光阴荏苒,五年一晃而过,时间到了华历十三年春,也是纪泽来到这一时空的第二十个年头。好似为了印证纪某人在华历八年登基时所鼓吹的世界和平,自从夺取中原之后,华国官府便将工作重点主要扑在了休养生息与开发建设上,一直不曾大规模用兵,这令东方大地和风尽吹之余,也令华国的社会各项进一步得以长足发展,而饱经灾祸的中原百姓,也终于得以享受到了久违的歌舞升平。
自家和平就好,世界和平那是个梦想,也非纪某人这种开拓主义者所愿。就在华国上下埋头建设的时候,他却不介意它处继续狼烟四起。首先是在他与华国的力挺之下,为了开拓自家基业的曹魏大军,在西征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块块由他们打下,却被华国笑眯眯收入囊中的西北疆域。
就在纪泽称帝的次年春天,聚兵二十万誓灭凉州的曹魏,出人意料的并未攻击聚兵十万的凉州守军,而是暗中与自行称王脱离大晋的河西张氏联手,各从东、北两向,出人意料的杀入了吐谷浑。可怜吐谷浑慕容氏,搬好了板凳瓜子,直待笑看两虎相斗,孰料却是遭遇了两虎夹击。骤然面对四倍于己的大军蝗虫过境,他们虽然不乏慕容翰那等惊采绝艳之辈,却也只能不甘的吞下败亡族灭的苦果。
接下来,华国应着两方强盗的邀请,带着大笔钱粮粉墨登场,以人道维和的名义,在当地苦难百姓的感恩戴德中,轻轻接手了历经战火荼毒的河湟与青海之地,将之划入秦、湟二州。而在吐谷浑卯足劲儿大掠了一把的河西张氏,随即愉快选择了迁国南洋,并正式建立了凉国,他们留下的河西走廊,自被华国轻轻巧巧的划入了自家的新凉州版图。
至于曹魏,则暂借河西走廊休整了两年,并在获得华国大量辎重之后,再度蝗虫过境般的杀入了西域,横扫了天山之南,其先头兵锋,更已在华历十二年,翻越了葱岭,攻占了大宛一隅。剧情发展至此,谁还不知华国在曹魏背后干的那点勾当?怎奈一应苦主不是身死就是族灭,别的谁还会吃饱没事跳出来指责身强体壮的华国呢?
相比曹魏与张凉的锐意开拓,东晋作为华国之外最大的汉家势力,无疑显得太过不思进取。手持十五年和平协约的东晋诸公们,不乏仁人志士呼吁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希望晋廷向西向南开拓,为十五年后可能的翻脸积攒本钱。怎奈身处名利场,少数人顾全大局根本不够,大伙儿最终还是借着华国无心南顾,放开手脚痛痛快快的投入内斗。
且不说那些动辄造反的小打小闹,过去五年里,东晋最大的一场内斗便是王敦于华历十一年发起的清君侧一战。如正史一样,他击败了东晋保皇派所能调动的几乎所有军队,打到了守卒寥寥的健康城下,逼得司马睿亲赴军前低头,可谓声势无两,也令琅琊王氏达到了权势顶峰。
偏生王敦难得的耳朵软了一回,最后时刻选择了接受司马睿的城下之盟,而非篡位称帝。虽然他做掉了刁协、刘隗等屡屡对其作梗的保皇中坚,自己也取得了丞相兼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大权独揽,甚至逼得司马睿当年便郁郁而终,却仍仅是权臣一名,还间接促成了司马绍这位东晋最贤皇帝的尽快上位,为自身埋下了覆灭的种子。而这颗种子经过两年成长,业已明显茁壮。
当然,过去五年,东晋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做了一件令华国极度憋闷的大事,也即“克复”了窃居巴蜀的氐羌汉国,进而根据华晋和约,在华国的虎口之下,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汉中与梁州。
必须承认东晋士人们的权谋水平,借着华国的压力,他们在汉中交割的五年之约到来之前,仅仅凭借使者的一张嘴,便成功说服了巴氐李雄退帝称王,易帜投归晋廷。尽管谁都知道巴蜀依旧完完全全掌控在巴氐李氏之手,可这也属传统意义上的“克复”,由是,尚不愿挑起南北大战的纪某人,只得在拍碎了若干张案几之后,无奈吃下了这个瘪。
不过,这几年最令纪泽与华国高层闹心的,还是北胡。倒非拓跋、段氏和宇文三家塞北鲜卑对华国做过什么骚扰侵害之事,偏生就是他们慑于华国兵锋啥都没做,只管纵情放牧休养生息,夹紧了尾巴蛰伏待机,令华国连个削弱他们的借口都没。
说来距离血旗军征朝鲜时兵入辽东,顺带赶走慕容鲜卑并削弱宇文鲜卑,已过了十三年,距离上一次血旗军以打草谷之名敲打段氏鲜卑,已过了十年,而距上一次拓跋大内乱也已过了八年,不觉间半代胡人的狼崽子们已然成长起来。所谓一方草场养一方人,北胡人口的盎然恢复在所难免,单是塞北三鲜卑的势力范围,草原人口便由最低时的三十万帐,增至了如今的总计四十五万帐。
而且,颇有点作茧自缚的是,有着血旗军的威胁,再有着血旗军数度打草谷后留下的大量闲置草场,令塞北诸胡这几年几乎没再因为争夺生存空间而相互大打出手,反因唇亡齿寒形成了愈加团结的联盟关系,甚至,这三家鲜卑的联盟,还借着华国威胁论,在向天山之北的乌孙人,以及漠北的蛮胡诸部扩张着影响,愈显草原反华大联盟之势...
不过,若论种田发展,有着穿越金手指的华国,其速度是北胡乃至这一时空任何国家都无法企及的。至华历十二年底,华国海内外二十六州加美澳两个总督区,人口突破五千万,汉户比例高达八成,年增新生人口三百多万,年度新成年人口一百五十万;非战争财税岁入突破七千万,贵金属矿与外贸收入总占比已然低于五成;诚可谓科技领先、百业蓬勃、国民富裕。
值得一提的是,华国虽未出让火器技术,却因之制衡,与罗马、安西两大帝国达成了高规格的外交互信,从而与西方世界进一步拓宽了诸般交流,尤其是文化交流。大批量的罗马和波斯学者来华,也带来了大量古希腊、古罗马、古波斯的科技人文学术,令得华国的社会文化水平在文明碰撞下急剧攀升,而伴随着越来越多经过义务教育的学子成年,并步入社会各行,其带动各业发展的强劲势头方兴未艾。
所谓忘战必危,这几年华国虽然重心在于开发建设,却从不敢懈怠军事,其各级战兵已达六十万,各地辅兵更达一百一十多万,可谓军力鼎盛,而且,为了保持军队的实战水平,华国对外的小规模局部战斗时有发生,至少通过轮换上阵,确保战兵将士的八成有著作战经历。
一应战事中,有美洲、澳洲和南洋等地持之以恒的拓荒扩张,有漠北地区愈显成效的悄然渗透,也有黑水流域愈加明目张胆的南北拓展,更有对佛伽罗国的最终占领。
其中,佛伽罗战事可谓大国调教小国的典范之作。由南洋都督段德主导,华国先以塔米亚的个人名义,出教官出军械支持佛伽罗土人,后又暗中遣人冒充东晋势力,相助转入劣势的泰米尔人,赚了一笔军火生意之余,也令两派打得天昏地暗,实力大损,兼而民不聊生。
如是两年,直到佛伽罗国的两派人马再也打不动了,华国才于华历十一年,由秦栓率南海舰队与陆九军群登陆佛伽罗岛。当然,为了降低在海上丝路各方势力间的不良影响,顺带削弱当地人的抵触烈度,也出于纪某人的私心,华国的出兵和驻留,乃至照搬华国制度的治理,皆打着塔米亚这个佛伽罗新一任女王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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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泽示意下,御史中丞吴兰最先说明情况:“司马绍登基后锐意进取,如今羽翼渐丰,年初他频频出手,绕过王敦这个丞相兼大都督,直接钦命调整了一批军政大员,几乎一举剥夺了王敦在朝廷与东晋中东部的军政影响,颇欲逼反王敦。而据晋境各方情报汇总,坐镇荆州的王敦,已开始调兵遣将,颇有二度起兵之势。”
吴兰话毕,东南都督宋滦顿时眼睛发亮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或两败俱伤,东晋再次内斗,可是我华国的一次大好机会,莫非陛下有意伺机南征?”
“机会确是机会,然我华国身为世界大国,还当尽力履行合约嘛。”无视众人的面色怪异,纪泽一脸正色道,“不过,东晋内战,自相牵绊,暂解我华国南向之忧,朕以为,这同样是我等全力北征胡族的一次大好机会,不知诸卿意下如何?”
“臣复议。北胡正在快速恢复实力,越早解决,代价越小。”国尉唐生言简意赅道,“而且,塞外鲜卑迫于我方压力,近来加强了漠北渗透,甚至有联手重组漠北王庭之意,我方在漠北的秘密扩张已然受阻,且欲保留既有成果,渐有暴露之忧,不可再等...”
第八百零一回 发兵北征
洛阳皇城,勤政阁,纪泽与一众华国重臣论及北征草原。谋部尚书程远继唐生之后,掐着手指出言道:“得益于朔、秦、湟、凉四州有着大量草场,我大华已然不缺战马,各地辅兵骑卒也已有了二十五万,足可抽调出二十万。战兵方面,除了三个全骑军群,还可抽出两个步骑军群配马而动,若再算上五万近卫,我方足可抽出四十万战辅骑兵深入草原。我军的训练、装备远胜牧骑,四十万出塞北征足矣!”
“唏!”听得庞俊的数据,不少文武倒抽冷气,继而鼓舞不已。刘灵更是大笑道:“不知不觉,咱血旗骑军的家底都这么厚啦,哈哈,不算不知道呢。钱可不能光攒不花,既如此,还不北征作甚?咱骑五军群不才,就打一个前锋吧!”
眼见一干军将就要随着刘灵闹腾,纪泽摆摆手,转向改任辎部尚书的庞俊道:“士彦,一应军需和粮秣情况如何,能否支持这场大战?”
“呵呵,我辎部既有库存的军需粮秣,便足够四十万骑军半年作战所用。而凉、羲、罗三州已于去冬完成了私有化改制,以我华国的生产能力,兼有北塞一线早已配套成熟的驰道与河曲转运网,只要陛下有着决心,一月之后,为臣便可保证北塞一线的物资供给充足不绝。”庞俊答得信心十足,却也不忘提醒道,“只是,出了边塞,转运耗损必将剧增,尤其是陛下若想深入漠北,人马恐须限于十万之内。”
“无妨,魏复二十万人马都能杀入西域,我血旗军同样可以二十万杀入漠北,无非就地强行补给,以战养战罢了,而且,我等在漠北可非毫无根基。”纪泽淡然点头,最后却是不无郑重的询问丞相张宾道,“丞相,其实朕最忧虑者,不再军事,而在战后消化,唯恐千万儿郎白白流血一场,最终我华国仍然未能立足漠北,丞相更谙国计民生,却不知对此时机有何计较?”
事实上,纪泽如今的确不担心能否击败北胡,而在于华国现在是否有能力让华夏文明彻底占据塞北乃至漠北。要说在中国前工业时代的历史上,既有中原农耕社会的繁荣强盛,使北方游牧民族臣服的时期,如强汉盛唐。也有北方部族入主中原的时代,如五胡乱华以及辽金蒙清。但大多数的情形下,这也只是暂时改变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的边界,并没有根本消除这两种社会的存在及其互动。
这主要是因为文明状态深切取决于气候地理环境的不同。后世史学家曾提出400毫米等降雨线。这条线的北边,降雨量少于400毫米,为半干旱地区,不适宜种植农作物,因此成为游牧地区;而在南边,由于降雨量多于400毫米,为半湿润和湿润地区,适宜农业,因此成为农耕社会。对照一下就会发现,这条线大约在内蒙古自治区的南部边界上,呈向下弯曲状,也与长城的走向大致一致。
按照这种不同,无论是谁先占有了土地,也无论后来通过战争还是交易改变了土地的所有权,农田和牧场仍然会以此分界。如果农夫向北购买或占领了草原,农耕不如放牧,他只有变成牧民才最有效率;而牧民向南购买或占领了农田,放牧不如农耕,也只能变成农夫才是理姓选择。
历史上,许多南下的胡族,最后要么退回草原,要么汉化,同化入中原农耕文明。同时,又有许多的汉人进入北方草原,但最后,这些人基本上都成为了牧民。而游牧民族的特姓,使其天生就有着侵略姓,一旦其强大起来,必然就会南侵,从而成为悬在华夏头上数千年的胡祸之剑。
这条界线,不是靠武力能改变的,雄才大略的唐宗汉武都没办法。不过,工业时代的历史证明,发达的工商业却可改变这一切,工业高产可以大幅降低农牧业对社会结构的主导,而便利的商业流通更可抵消农与牧的差异性。
华国的工商业自然远远不及后世的工业时代,但又远强过寻常的封建文明,若再加上土豆之类高寒高旱作物去给草原上的游牧文明掺沙子,这条界限还是有望在这一时空打破。然而,这些仍仅是纪泽的设想,成与不成,亦或几成,难度又有多大,他在很早以前便将问题丢给了主持政务的这位丞相,是以,能否北征,以及北征至何种程度,必须要看张宾的意见。
迎上纪泽与众人聚焦而来的灼灼目光,张宾叹了口气,嘴挂苦笑道:“陛下,能否再等上三年,哪怕两年也好,让行政署再多筹备些钱粮物资与移民人口。从您登基以来,我华国虽无大战,却也新添了四州之地,美、澳两洲亦是拓土数千里,这么说吧,咱行政署除了储备粮,基本就一空壳,至少今年的所有财政收入,乃至可能的移民人口,已然悉数预订出去了。”
纪泽眉头一皱,颇为不悦道:“北征胡卒,我等多年前便已有所筹谋,可事到临头,丞相却说两手空空,这叫朕情何以堪?”
“陛下,为臣每年其实都有截留,可每每您在天下山海图上圈上个圈,亦或某某人寻您汇报一项利国利民大工程,您便会告诉为臣,钱留在手里就是最大的浪费,老臣也是无奈啊。”张宾翻了个白眼道,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说那个大运河攻城吧,一期好不容易刚要收尾,又来了二期,多少结余都不够填嘛。”
看看张宾已然半白的头发,再想想自个儿的确有着见好就上的德性,而华国这些年的高速发展确也不乏用钱来堆,纪泽顿时没了脾气,反而换上笑脸道:“呃,孟孙兄莫恼,是朕心急了。只是,漠北局势已至拐点,而那司马绍确也算个明君,一旦其人消除了王敦这一大患,只怕不会坐视我等北征,这个时机委实不可放弃。孟孙兄还当多出些主意,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谢陛下体察,老臣怎敢不尽全力?”张宾见好就收,略一沉吟,他抚须说道,“说来钱粮物资倒非多大问题,得益于陛下藏富于民,素来有徭必酬,我华国百姓颇为殷实。昔日老臣数度听陛下说起发行国债之想,如今确可一试。想来为了永绝胡患,我华国五千万百姓,认购个五千万贯国债当是毫无问题!至于物资,各州新区的大规模计划开发方毕,空出不少产能,只要有钱,自然不缺物资。”
“如此甚好,孟孙兄果然大财,对了,那黄淮大运河二期工程便先搁置吧。”纪泽连连点头,联想到后世种种,复又眼前一亮道,“至于人口,朕这里倒有一法,我华国如今有着百余万辅兵,地方却愈加安定,与其任之在地方蹉跎,不若分出一半移驻北地,分设各州对口建设兵团,以支援草原开发,这样便是五十万准常驻人口了。”
“陛下英明,如是老臣便有信心了。”张宾亦是眼前一亮道,“此前我等已在塞北与漠北暗中开展过勘探与试种,发现了些许矿藏,也探得不少适于种植土豆之地。凭借采掘、种植、毛纺以及其他配套工商业,老臣有信心将北地牧业人口压在五成之下。”
看着纪泽浮现出的笑容,张宾忙又浇了一盆冷水道:“不过,欲想全面达成这一目标,老臣所需计划开发时间总计需要五年,塞北快些,也须三年半,须知塞北漠北区域总面积并不亚于我华国中土之地,单是修建一条漠北横向驰道接通辽河水路,便须至少三年时间。而且,五十万辅兵与五千万贯仅是今年投入,在此期间,我行政署只怕难以支持美澳、南洋等地再行扩张,且华国它地也将主要依靠民间自行发展。”
“无妨,为了永久清除北方胡患,为了彻底消除悬于我华夏头上的这柄利剑,我华国纵是停滞五年发展,也是绝对值得!”纪泽大手一摆,不无冷笑道,“而且,缺乏钱粮人口,也未必非要紧着自家嘛。一旦我等战争征服得手,那些不善建设的北胡牧骑,完全可以继续西征,以战养战,用他们的性命,既削弱更西方的蛮夷,也为我华国赚取大量钱粮和劳力嘛。”
纪某人这一仿效成吉思汗的西征套路,可谓一言决定了中亚人与北极熊祖先们的悲催命运,顿时引发了众臣们的一片哗然,继而就是群情激奋,摩拳擦掌,而北征胡族的战略决策,也就此得以敲定。接下自是大体军事方案的商议。惯于突击闪电战的华国,免不了故技重施,分遣三路大军同时突击拓跋鲜卑、段氏鲜卑和宇文鲜卑的方案,很快成为共识。
待得言及漠北战事,众臣愈加兴奋,只听刘灵口沫横飞道:“通过突击,我方击溃塞北胡卒当无问题,在此之后,塞北鲜卑难免退往漠北,意欲组成联军。哼,可惜他们不知,陛下数年前早有筹谋,届时只需我方暗子跳出来反对联盟,必叫他们措手不及,欲哭无泪!”
纪泽却是摇摇头,一脸坏笑道:“为啥不叫他们联盟?让我方暗子一起加入草原盟军,那样打起来才更有趣嘛...”
第八百零二回 天下云动
随着华国中枢做出北伐胡卒的决策,庞大的国家机器立即运转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批批粮秣辎重通过陆路水路,尽量遮掩的运抵北塞一线乃至朝州的马訾水一线;而一支支战兵辅兵,则各有次序,同样尽量遮掩的逐步汇集于一应北方边界,令得那一带的出征和固守兵力渐渐增至六十多万。
当然,纸包不住火,华国如此大的动作,时间一长根本瞒不住人,所能瞒住的仅是实际规模究竟多少而已,由是,华国即将北征鲜卑、收复汉家故土的言论,难免有所风传。与之同时,华兴时报上却是加大了对东晋局势的报导,不无撺掇的分析了主弱臣强的东晋局势,预测其今年将会如两年前一般,势必内战一场,王与马终归不能共天下嘛。
由是,更多的小道消息风传,华国意欲干涉东晋内战,已然打起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甚或致其两败俱伤又不出胜负的主意,其直接佐证,则是华国不断运往南方边境的辎重马车,以及那里一座座新增的军营。至于北线,许多人则会不屑一笑,那仅是华国攻晋之时对北胡的必要防备,更是搞出的一番障眼法而已,纪某人指东打西的狡诈事儿干的还少吗?
从表面上看,华国汇往东晋南线的兵马辎重,绝不亚于北线,而东晋内战一触即发的局势,也更令人觉着华国有机可乘。只是,基于纪某人过往太多瞒天过海的恶劣行径,同样不乏人怀疑,看来越像目标的东晋,反而不会是此番华国异动的目标。孰是孰非,八卦党们可以搬出马扎坐等结果,可是,南北邻邦的大佬们也能放心的等吗...
二月二十,荆州襄阳,大将军府,当沈充一头冷汗的进入王敦的书房,彼时的王敦已然阴沉着脸,正在一个劲的转圈圈。一见到沈充,王敦停了踱步,淡然问道:“怎么样,洛阳方面可有更确切的消息?那血旗军增兵南阳,是有南征之意,还仅是为了北征加强南部防御,甚或是为了瞒天过海?”
“主上,属下已然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渠道。”沈充一脸苦瘪,讪然答道,“怎奈如今的华国,非但民间说法不一,就是中级甚至有些高级官员,对血旗军即将攻南还是攻北也是各执一词,只怕知晓详情者,只有那些华国核心了。属下无能,还请主上责罚。”
“也罢,此事怪不得你,华帝素来狡诈,华国的戏法岂是外人所能轻易识破?左右我等正在调兵遣将,倒也因之更加理由充分,规模也可放开来了嘛。”王敦眉头未松,不在意的挥挥手道,“只是,我等东去健康的时间,却须再缓一缓,且看看那华国的脸色了...”
与之同时,距离洛阳要比襄阳更远一些的晋都健康,刚刚闻得风声的庾亮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入攻城,急急前来拜见司马绍,惴惴不安的耳语嘀咕道:“陛下,看这情势,那位华帝显然又在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只不知,咱大晋这边究竟是栈道,还是陈仓呢?”
“若朕所料不差,咱大晋九成九当是栈道。那华帝虽有诸多不是之处,却也极其讲究民族大义,他华国对付胡人与我大晋汉人既在两可之间,便会首先对付胡人。”司马绍显然比庾亮淡定许多,不愠不火道,“当然,我等自也不能放松警惕,必要的兵卒征募和军事调动不可或缺,左右我等本也需要如此以应对王敦!”
面色片刻变幻,庾亮倒也信了司马绍的判断,遂恨恨道:“难道我等就这样平白又被那华帝利用了?是否应当假戏真做,适当搞出些冲突,至少也要牵扯些华国兵力,让其北征没那么顺利嘛。”
“呃,多一事不若少一事,我等应付王敦尚须全力而为,就莫招惹华国了,万一惹恼了对方,只怕...”司马绍没有继续说,似乎不愿多想什么不良回忆,他甩甩头,复又笑道,“无非是陪那华国联手做场戏而已,无甚损失。而且,或许那王敦比我等反应更为激烈,亦或哪怕仅是迟疑不敢及早发兵,我等也就赚了。须知大义在朕手中,朕已出手,他王敦多迟疑一天,大晋的士民之心,就会多向朕倾斜一分...”
作为一个商业颇为发达的社会,华国的内外交流可谓频繁纷杂,各方细作的长期潜伏不要太容易。自然,华国境内的一应异动同样瞒不住北胡诸部,仅是稍晚几天,拓跋鲜卑便收到了颇为详细的市面消息,至于真正的核心机密,连同为汉人的晋人都搞不到手,北胡自然更不知情。
塞北平城,代王府正殿,惟太后带着她的八岁孙儿同坐正位,下首则是拓跋部的数十头领。待得来自华国的一名信使讲完华国的一应异动,惟太后随即淡然道:“实话说,从表象来看,哀家无从判断华国此番意欲何为。只是,华帝素来心机诡谲,难以常理揣度,哀家不敢赌,也不能赌!”
扫眼不少尤显不以为意的头领,惟太后面色渐沉,冷声道:“一旦其人此番目标不是东晋,而是针对我塞北诸部,那么,不久之后,华国必有一场雷霆突击降临在我鲜卑人头上,届时,我拓跋鲜卑若无全力预备,灭族或不远矣。故而哀家要求,从即日起,拓跋各部务必做最坏准备,每帐出一牧骑集中,并加强边界巡逻,而所有老弱族民,则带上牲畜毡帐,开始北移!还有,立即联络乌孙、漠北与东方鲜卑诸部,以备联手抗敌!”
“太后,您未免言之过重了吧。据悉东晋内战在即,相比我塞北诸胡更加有隙可乘,理当成为华国第一目标。华国如今希望我等袖手旁观还来不及,哪会招惹我等,他们之所以在塞北边界增加兵马辎重,仅是必要的加强防御和震慑我等罢了。”一名年岁颇大的白发头领大喇喇的出言道,“眼下正是春雪初化,羊羔儿撒欢之时,若是集结备战再加举族北迁,我拓跋部势必损失惨重,万一猜错了呢?”
“砰!”惟太后闻言勃然变色,怒拍手案,声色俱厉道:“万一猜错了,无非多损失些牛羊马匹,最多再搭上些老弱,但若猜对了却无预备,我拓跋鲜卑就几同灭族,尔等也别指望华国羁縻而治!猜对猜错实为五五之数,哀家不敢也不会去赌,愿随哀家与代王北撤预防者,即刻下去准备,不舍草场牛羊者,那便自求多福吧。”
惟太后的发飙终是确定了拓跋鲜卑北撤防御的基调,只是,她虽足够强势,毕竟不是拓跋猗卢那等杀出来的雄主,难以令行禁止;而在危险并不确定的情况下,以游牧部落本就散漫的组织能力,其部族北迁的步伐,想快都难。
于此相类的还有段氏鲜卑,都知道血旗军动如雷霆的秉性,都想通过北撤以空间换取反应时间,他们的单于廷议也与拓跋鲜卑一样,做出了聚集兵马、暂先北撤并联络各方的决议,只是,在具体的实施中,段氏鲜卑想快同样很难。说到底,面对远未确定的灾难,许多人都很难果断牺牲大笔利益,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才是华国刻意混淆视听的期望所在...
二月二十七,辽河上游,科尔沁草原,宇文鲜卑单于廷。已然接替亡父宇文莫圭担任宇文部大单于的宇文悉独官,最晚收到了华国异动的细作消息,同时收到的还有拓跋与段氏鲜卑的信使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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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顿时一片哄笑,宇文部右贤王宇文斯律随之冷笑道:“他们两家紧邻华国核心,直面华国主力,自然要胆小些,呵呵,倘若华国此番果真北征,我等倒是正可坐看他们先与华国大战一场,进而收其残部,壮大自身,再于草原上好生收拾华国一场。哼,这些年来,血旗军一直龟缩在马訾水防线以东不敢冒头,某早就想与他们碰上一碰,一较高低了!”
显然,同样面对华国北伐的消息,相比有意北撤的拓跋和段氏鲜卑,更为东北的宇文鲜卑要从容的多。一是他们距离中原地区的华国中枢够远,对华国的威胁没那么紧迫;其二,则是慕容鲜卑被击败赶走之后,华国恪守十年之约不曾西入辽东,他们宇文鲜卑已经横行辽东地区十余年,嚣张惯了,不被痛扁一顿,一时可不好改。
不过,倒非所有人都那么猖狂,一度惨败于血旗军之手的宇文屈云便出言道:“大单于,诸位,血旗军能够东征西讨,打下偌大江山,可非易与之辈。我等虽可自信,却不可轻视对方呀。还请大单于效仿拓跋与段氏两部,聚集兵马、收拢族人,以备不测啊。”
宇文屈云的话虽然老成谋国,却令众人颇为不喜,然而,不待宇文悉独官出言驳斥,帐外突然跌跌撞撞的冲进一名衣衫零乱的信骑,凄声叫道:“大单于,大事不好啦,血旗军,十万血旗军业已越过马訾水防线,直扑我单于廷来啦...”
第八百零三回 辽北烟起
华历十三年,二月二十七,酉时,晴,科尔沁东缘,沙苑城。
长天,赤霞,红日,血腥渐去,旷原之上,不变的是一座孤零零矗立的残破土邑。这是一座城周仅仅三里的老旧边邑,地处故长城之北百余里,当地胡人称之为沙苑,此前为宇文部落掌控,一直作为周边杂胡部落的一处重要集市。当然,现在的城头之上,插着的却是一面面迎风猎猎的鲜红血旗。
西城门楼,血旗之间,树有一面“祖”字帅旗。帅旗之下,众人簇拥中的披甲老将正是祖逖,也是华国为数不多的几名大将军衔者。年逾五旬的他业已鬓根斑白,却仍腰杆笔挺,岁月的风霜非但不曾减弱他的豪气,反令他更多了一份从容气度。
因为三年前转任了驻于朝鲜半岛的北洋都督,此番祖逖被纪泽就近钦点为征胡东路军督帅,统帅秘密集中至马訾水防线的陆七全骑军群、陆二步骑军群以及一众临时抽调的战辅兵,合十五万步骑大军,前日从马訾水一线骤然突击,杀入最易麻痹懈怠的宇文鲜卑。而祖逖更是亲率陆二与陆七军群及各配的一万辅兵骑卒突前,作为此番华国北征的第一枪,已然几无阻挡的杀至了宇文鲜卑核心腹地的边缘。
收起面西远眺的目光,祖逖若有所思的抚摸着早已风化为沙的墙垛,不免感慨万千。追溯向前,无人知晓这座残破城邑的由来,甚至其原本名称也不可考,只是有一口口相传的古老说法,这是数百年前汉武帝设立汉四郡之时,属玄菟郡西防草原胡卒的一座边邑,怎奈它与长城外的大片汉土一样,早因沦落胡夷数百年而没了汉家印迹。好在,如今华国崛起,血旗军来了,他祖逖来了!
就在祖逖豪情渐升之际,科其塔与郝勇二人说说笑笑着联袂而来。郝勇朗声道:“督帅,城内胡人已然清理完毕,悉数圈于城北俘虏大营。呵呵,与攻城时相类,他们面对我数万大军,几无反抗勇气。此战中,我方伤亡仅仅三十余人,共得胡人四千五百,可用马匹三千,皆已登记出处,非宇文部杂胡则皆打有借条。”
“很好,注意将城中一应私人屋舍与财物悉数封存,留待后续民政官员前来接手处置。”祖逖显然对一个小城邑的攻占清理没甚兴趣,回复一句之后,他旋即询问科其塔道,“柯将军,不知你部搜得马匹几何?”
“我军已将沿途左右各百里区域的杂胡部落光顾了一遍,连同前两日,共征得可用马匹三万二千,自然,我等对杂胡部落悉数打了借条,也向他们宣谕了我等仅是征讨宇文部。”科其塔跟着说道,“不过,我军今日搜寻,发现不少杂胡部落已然开始北移,是以获取马匹反比前两日更少。”
说来朝鲜半岛本非产马之地,东路军在低调掩饰的情况下,就地征凑与紧急外运来的战马,至战前仅有十万余匹,不足以支持两支主力军群一人双马的行军。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以,祖逖所部在前三日的先期行军之余,附带派出了大量骑兵游弋于大军两翼,既为强征所有可用马匹,也为剥夺途经部落的激动能力,便于后续的接管安定。
掐指算了算,祖逖还算满意的点头道:“无妨,这些数目已然基本够了,我等便在沙苑留下陆二军群所属的战兵步卒一千与辅兵单骑两千,再扣除沿途临时据点所留的其他军兵,尚余七万大军,足以一人双马了。好了,传令全军,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之后,大军便将日夜兼程赶路...”
接下三日,祖逖带着七万大军,一人双骑,不再刻意针对沿途部落,只管轻兵疾进,直扑宇文鲜卑的王庭而去。当然,若是碰巧遇上倒霉催的部落,血旗军自也不介意顺道抢上一把,混顿热饭,添些马匹,而在语文不的核心腹地,却是无需再搞借条那一套了。
可怜宇文鲜卑在东北地区一家独大,畅快发展了十多年,已是一个足有十五万帐的大部族,本部族民就有十万帐,若是放开手召集,足足能够凑齐二十万青壮牧骑,偏生他们结构松散,且部族分布于整个辽河区域,短期内根本没有那个组织能力,召齐大军沿途节节抵抗。而单凭些许零散部落本身,何以抵挡七万血旗精锐的强突猛进?
“隆隆隆...”三月初一上午,宇文鲜卑的王庭之外,黑压压的七万汉骑,犹如骄阳下的一片乌云,顶着一面面猎猎血旗,汹汹然掩杀而来。三日疾行五百里,他们终是来了,直欲践踏这块数百年都没汉军抵达的草原大地。
就在血旗骑军的对面,宇文王庭外的青青旷原上,横亘着一支牧骑大军。只是,偌大的宇文鲜卑,措手不及下却仅召集到了十万牧骑,尽管阵势上丝毫不输于血旗军,可若细看,其中却还有着四万人的凑数老少。而这些,已是三日时间内,宇文王庭的各路信使跑断了马腿的辛勤成果。
高高的大纛之下,宇文悉独官擦了把额头冷汗,按下心头憷意,他眼珠转了几转,催马排众而出,鞭梢点指对面血旗军,他怒声吼道:“尔华国何以无端入侵我宇文鲜卑,杀我百姓,掠我牛马,丝毫不讲道义,放肆如斯,卑鄙如斯...”
“草原之上,实力为王,哈哈,什么时候,你鲜卑人也懂得分说道义了?”血旗阵中,祖逖同样拍马而出,借用人力喇叭,不无讥笑道,“不过,本帅倒也不得不佩服尔等之勇气,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敢正应我大军兵锋,真当人数多些,就能创造奇迹吗?”
谁他娘的想要主动应战了?可咱们家大业大,还扶老携幼的,一时根本搬不走啊!宇文悉独官心底可劲吐槽,若是咱们有着能够抵挡火炮的高耸城墙,傻子也不会出来野战呀!
没等宇文悉独官碎碎念完,祖逖复又道:“听本帅一句劝,此时便举众投降,你宇文全族虽然失了权势,却仍可以保住血脉延续,甚或还能随着我华国强盛而繁衍壮大。宇文悉独官,莫要为了一己之私,便断送了宇文部寻常族人,乃至草原数十万无辜牧民的性命啊!”
卧槽,听这口气,好似这场战争是我宇文鲜卑发起似的,能不能再无耻些!?宇文悉独官被噎得不行,憋得满脸通红,终归知晓玩嘴皮更不是汉人的对手,遂不再搭理祖逖,而是拨马回转,于自家大军之前往复逡巡,口中随之高喝:“大鲜卑的勇士们,拔出你等腰间的战刀,杀光来犯之敌,杀光血旗贼人,为了我等的草场牛羊,为了我等的娇妻儿女,为了...”
“呜呜呜...”“嘀嘀哒...”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主将很快便各归本阵,指挥队伍拉开阵势,在响彻旷野的号角伴奏下,一场十数万骑的草原大战就此展开。
不过,早已知晓血旗军炮铳大阵厉害的鲜卑人,并没傻到正面直接硬扛,他们利用马术娴熟,散开大阵,分为十股万人轻骑,以群狼猎食之势四方游逗,伺机扑击。
当然,同样知晓自家招数早非秘传的血旗军,也没天真到指望别个会主动来撞枪口寻死,故而,祖逖分出战兵骑卒的四支万人军团,在外四州游战;铳炮步卒和辅兵骑卒的三万人则组成品字形铳炮大阵,岿然于内,并缓骑直压往宇文鲜卑的单于庭营地。
蹄声隆隆,尘烟四起,喊杀震天,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双方军团很快接触一处。只是,根本不及短兵相接,宇文牧骑便须先行充分享受一把血旗军的远程暴虐,而在弩雨亦或铳雨过后,被打乱了冲锋节奏的胡骑,面对的往往已是东路军外围骑军的马屯。
追吧!压下同胞伤亡之痛,抛下浑身是血的战友,甚至踏着他们的尸体,宇文胡骑们咬牙继续猛冲。怎奈,运气不好的依旧无法拉进一箭之地,只能继续承受第二拨无从还手的远程打击。
即便是运气好的,能够与血旗军展开依旧明显吃亏的彼此对射,可还没能射上两轮,他们却又惊骇的发现,前方的血旗骑军拐了个弯,让出的前方位置,已是东路中军的某片铳炮大阵,那铺天盖地的霰弹与铳弹,真够吃上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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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宇文悉独官的主义施行之后,宇文胡骑们真就在战场东侧截住了一支万人骑军。带着狰狞的笑容,发出震天的嘶吼,三支万人胡骑从三个方向围来,其中一支更是迎头撞上了那支还欲回靠品形铳炮阵的血旗骑军。
“砰砰砰...”箭雨,投枪,之后便是彼此凿穿的无情冲撞。伴着短兵相接的刀光血雨,一颗颗汉胡头颅不甘抛飞,一名名双方骑卒悲催落马,继而化为草原上的一滩滩肉泥,而胡骑们终是得到了一次折损相近的拼杀机会。然后,却见接触阵线内圈的血旗骑卒们,纷纷抛出了一个个冒烟的铁西瓜...
给一直陪伴老三的书友们拜年啦!!!
祝大家牛年快乐!牛气冲天!牛转钱坤!牛运亨通!
第八百零四回 宇文败落
“轰轰轰...”一颗颗手雷在宇文骑群中爆炸,接二连三的胡骑胡马被炸死炸伤,更是惊乱了众多未曾经过爆炸适应训练的胡马。一颗手雷仅能伤及几名胡骑,却能凭借爆响和烟火,造就出一片的惊马,而两军对砍之际,惊马对于胡骑乃至胡阵而言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一时间,就在这支血旗骑军与拦截胡骑的交接线处,本还奋勇冲杀的胡骑们乱成一团,十成的气力倒有八成用在了抚慰坐骑,而血旗军兵乘骑的是已能适应战场爆炸的战马,自可全神贯注的忙着拼杀,肆意劈砍身畔那些上颠下簸的可怜胡骑。
由是,一名名胡骑不是被炸死炸伤,就是被惊马拖累得战力锐减,原本兜住这支血旗骑军的胡骑万人对,则在自身混乱与血旗骑军猛打猛冲的双重打击下,如被热刀切开的牛油,只能任由血旗骑军轻松凿穿,突破离去,原地仅仅留下一片血河肉泥,看其兵甲制式,依旧和对射一样,伤亡胡骑远过汉骑。
嗖嗖声中,弩矢激射,箭雨如云,突围而出的血旗骑军,与汇聚一处的三支胡骑万人对,再度进入了曼古歹的节奏,令这片杀场再添血腥之余,也成功挑起了宇文悉独官的悲呼:“猪,都他妈的是猪,不就是爆炸吗,就不能再忍忍...”
“嗖嗖嗖...砰砰砰...轰轰轰...”空旷无垠的大草原上,漫天箭雨混杂着砰砰铳响,不时更有轰轰雷鸣,四处都是血旗骑军与宇文牧骑的交错战团。只是,远射有曼古歹之阴险,进战有铁西瓜之锋锐,对射也有兵甲之坚利,居中还有铳炮大阵作为强劲依托,血旗东路军虽然身处客场,却是十二分的游刃有余。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偏西,血旗东路军中部的品字三阵,也已横推一切干扰,抵近了宇文鲜卑的王庭营外,眼见就可破了宇文部族这处防御缺缺的根基之地。但不可避免的,随着中部品阵抵近单于廷,东路军外围骑军的游弋空间也在明显缩小。
而半日的绞杀,已令血旗骑军以五千伤亡的代价,将十万胡骑直接削减了三成,若非家园眷属就在身后,宇文胡骑只怕早就崩溃逃散了。或者准确的说,宇文部的胡骑已然开始了逃散,那折损的三万胡骑,其中只怕不下四成,就是属于悄无声息的自我蒸发。
“嘀嘀哒...嘀嘀哒...”军号骤响,帅旗挥舞,眼见己方外围骑兵愈难腾挪,敌军也因伤亡过重而士气大减,祖逖却不犹豫,直接下达了总攻命令。既对胡骑主力,也对宇文营地。
“杀啊!杀啊...”四支外围的骑军军团发出震天怒吼,一改此前泥鳅般钻来窜去的猥琐,而是化身利剑,一往无前的就近刺入一支支兵力大减的胡骑万人队。强弩火铳、弓箭投枪,直至贴近施放的连弩手雷,再度成为鲜卑人的噩梦,而本就占据诸多优势的血旗军,如今更已搬回甚至赶超了局部的兵力优劣,对一支支宇文万人对的凿穿破阵,委实不算多难。
“轰轰轰...”与之同时,在左右两阵的坐镇掩护下,血旗军品字三阵的头前一阵拉开了架势,向单于廷的外围防御工事发起了炮火进攻,哪怕仅是三斤的随军小炮,其威力却也远非宇文土包子们那些低矮单薄的木栅土墙所能承受。
“砰砰砰...”伴着炮火,接连不断的排铳也在间或点射着墙头守卒。随着越来越长的围墙被摧毁,越来越多的倒霉鬼被射杀,为数不多的老弱守卒们,其斗志也在急剧跳水。而当围墙已经破破烂烂,血旗铳兵也已逼近排射的时候,几乎仅能成为靶子的守卒们终于崩溃。
“营地破啦!单于廷破啦...”惊惶而绝望的嘶吼很快传遍单于廷内外,传至因为血旗骑军骤然反攻而支离破碎的胡骑阵中。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单于廷失守这一意料之中却又承受之外的消息,顿令左支右绌的宇文胡骑断掉了最后一根弦,一骑百骑千骑,越来越多的胡骑四散而逃,遁往草原深处,而宇文部族最大规模的一次反抗,就此以彻彻底底的大崩溃告终。
“传令外围四部骑军,自由分组追击,天黑而回!”品字阵中,帅旗之下,祖逖淡淡下令,气度依旧从容,语气依旧沉稳,似无太多战胜者的激奋,“传令辅兵骑卒暂编一至四军,分堵单于廷四面营门,但有强突逃亡之胡人,格杀勿论!”
“哈哈,语文不单于廷原来如此的银样镴枪头,一攻就破,亏老子昨晚都紧张得没睡好觉呢!这一下,语文不基本就要群龙无首,各自待宰了!”郝勇自是乐得咧开了大嘴,但见了祖逖的云淡风轻,不免笑道,“祖帅,您这养气功夫委实到位,只是,没必要跟咱们这些粗鄙军汉面前演绎嘛。”
祖逖含笑摇头,不以为意道:“呵呵,正浩说笑了。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此战之胜早在出兵之时便已确定,我等将帅之职,仅在保证计划不至走形落败而已。如今不辱君命,心想事成,却也算不得什么惊人之喜。”
祖逖能做到宠辱不惊装十三,血旗军兵们可没那么高的觉悟,尤其是苦战半天的外围骑军们,他们已在总攻之前,于品字阵内陆续更换了体力更充沛的备用坐骑,此刻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以军曲为单位,嗷嗷叫喊着追往了一头头军功。
相比血旗军的上下振奋,宇文胡骑们就属惶惶然丧家之犬了。慌不择路的逃亡群中,西北方向最前的某一股胡骑,便属早已丢了纛旗的宇文悉独官及些许部族高层。毕竟有着良好的马匹配备,本也呆在战场边缘的他们,在五千属骑的护卫下,倒也轻松逃离了险地。
“直娘贼,废物,简直都是废物!”不知逃了多远,眼见后方已无声息,宇文悉独官这才缓缓放慢坐骑,怨天尤人的骂道,“血旗军,华国,还有纪贼,无耻之尤,简直都是无耻之尤啊!”
“大单于,我等接下怎办?若再这般奔逃,就要前往漠北啦。”不待宇文悉独官发完脾气,右贤王宇文斯律便凑前急声道。
“漠北?对,漠北,我等去漠北,血旗军总够不着那么远吧。”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宇文悉独官连连点头道。
“大单于不可,若是这就离去,我宇文部便将再无东山再起之可能了啊。曲云叔父此前被遣往昌黎集结辽河下游的兵马,当能凑有五万牧骑,我等只需收集亡散,征募边远部落,当还能够凑出五六万,合兵十余万,尚可与血旗军一战,至少也能另地立足啊。”宇文斯律面色大变,急声言道,历经此败,他已不见了往日的骄横自负,反是多了一份务实。
然而,宇文斯律话音甫落,左贤王宇文乞得归却是惶声叫道:“如今血旗军十数万大军杀入草原,所向披靡,右贤王,你让大单于留在险地,莫非有何不臣之心?”
语文斯律闻言大怒,勃然斥道:“乞得归,是某有不臣之心,还是你败后胆丧?我等若是就此逃离故地,岂非大好基业悉数拱手送人,大单于即便去了漠北,手无兵马,又何以在群狼间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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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单于,只怕某威望不足啊...”宇文斯律哀嚎一声,就差哭出来了,谁不知道此时南下收集亡散,简直就是在替宇文悉独官的北逃吸引火力呀。
可惜,不待宇文斯律再行分说,后方已然传来隆隆蹄声。宇文悉独官再不啰嗦,随之催马离去,其余宇文首领亦跟着仓皇而走,风中仅仅留下兀自飘零的宇文斯律,以及宇文悉独官的临别寄语:“斯律,说你行,你就行...”
日落时分,宇文部单于廷,喊杀声已然止歇,一对对趁胜掩杀的血旗骑军也陆续压着俘虏返回。战果统计出来,东路军付出了过万精锐的伤亡,一举击溃了语文不临时拼凑的单于廷主力,夺得五万帐老弱牧民,以及大量的牛羊财物;只是,草原征战易溃难歼,十万宇文骑卒,仅仅战死三万,俘虏两万有余,尚有四万余人逃之夭夭。
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夜休整过后,祖逖立即派出四万骑军,四向征讨宇文腹地根本不及带着牛羊逃离的一应部落,随之广传的还有华国的一应政策,主动投诚的杂胡定为华国平民,不再抵抗的宇文部落定为从民,但敢反抗亦或逃亡者贬为奴隶,故有奴隶皆升格为从民,而自愿报名且被擢进入“革面军”者,则可享受血旗辅兵待遇,且举家暂享平民待遇...
第八百零五回 荡平塞北
科尔沁草原,华国对牧民部落的收编政策并非不给活路,却也算不得宽容,而一如既往的改土归流,更非所有部落头人所喜。只是,有了宇文单于廷的那场一触即溃,兼有宇文悉独官的西北远遁,素来尊重强者的草原人民,大多数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态,果断弃了宇文政权,改投了华国治下。
不消说,改换门庭的第一件事,便是部落中的青壮牧骑被抽调加入革面军,其中便不乏大量单于廷之战后的逃骑。而没了主力牧骑的部落,则成了没牙的老虎,随着一批批后续血旗辅兵的进驻,其改土归流并入华国的进程,自也再难反复。
当然,哪儿都有不识相的,不乏宇文氏的嫡系部落妄图维持先祖荣光,也不乏些许部落头人不甘放手既得权利,他们自发聚兵,少则数千,多则上万,试图对抗东路军的收编。可惜,面对远战近战皆高出一筹的血旗骑军,乃至越来越多的“革面军”,甚或昔日友好部落的反水出卖,群龙无首的他们毫无兵力优势,战力更是不足,只有昙花一现的份儿。
祖逖杀起胡人同样毫不手软,但凡单于廷战后依旧起兵抵抗的部落,一旦失败,其所有老弱妇孺贬为奴隶之余,所有高过车轮的男性族人皆斩,首级顶桩示众,其中一颗就属于那位倒霉催的宇文斯律。纵是那些知情不报亦或略通款曲的部落,也会受到连坐严惩,甚至头领灭门,举族贬奴。
一时间,宇文故地的大草原陷入了一片血色恐怖。胡人们如何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汉人政权,哪有传说中的仁义,简直比他们胡人还要胡人嘛!既然华国汉人也非不给活路,谁还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瞎吵吵什么草原是草原人的草原呢,生存下去才是胡人们的第一要素嘛!
由是,在东路军的赫赫军威与血腥震慑之下,骨子里务实求存的胡人们愈加配合,所谓的独立反抗转眼消逝。甚至,那位已在辽河下游征到四五万牧骑的宇文曲云,也在麾下牧骑直接成为平民,以及一应头领成为公民或荣誉公民的条件下,明智选择了率众投诚。
没办法,宇文悉独官远遁了,辽河与白狼水也被血旗水军给封了,头顶上还盖着杀人如麻的祖逖东路军,即便他宇文曲云有骨气讲气节不肯投降,麾下那些各部头人也会为了自家部落而翻脸,将他宰了再去投降,他宇文曲云又何必枉送性命不讨好呢...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三月初四,就在东路军大战宇文单于廷的三日之后,也即血旗东路军的出动消息传至段氏鲜卑王庭的当日,一直大放烟雾弹的华国,终是撕下一切伪装,遣出中、西两路大军,合步骑水四十余万,在纪泽与孙鹏的统帅下,分别从并朔与幽州出塞,杀往了段氏鲜卑与拓跋鲜卑。
相比全无防备的宇文鲜卑,拓跋和段氏两部鲜卑的准备工作显然充足得多。尽管各有所辖部落动作拖沓,两部算上常备精锐在内,还是分别聚集了十五万与十万青壮牧骑。只是,他们两部正对华国重心之地,所需应对的大军尤其是骑军也是远过东路军。
且说西路军方面,血旗军兵分三股。其中,纪泽亲率五万禁卫骑军与五万战辅步骑,西出军都关直入大同盆地;梅倩则率陆六全骑军群与十万辅兵骑卒出雁门,一路东向横扫而进,并与纪泽所部合击代地平城;另有刘琨率陆四步骑军群与西北督府的十余万战辅步骑,分兵北出朔州夺取敕勒川之余,也负责对华国西北方向乌孙等胡人的防御。
面对二十余万血旗大军的合击,有所准备的拓跋鲜卑果断弃守了王庭平城,其大军则不与血旗军正面硬碰,只管沿途扰阻血旗军,以掩护部族的老弱牛羊进一步北迁。怎奈纪泽与梅倩合兵占据平城之后,立率十八万血旗骑军一人双马,沿着迁移痕迹一路北追,兵力与战力上的明显优势,令拓跋鲜卑的沿途阻扰几无效果,反被血旗骑军好易通零敲碎打,损失不小。
三月十五,纪泽所率的骑军主力,终于在古长城之北,北漠瀚海之南,追上了拓跋鲜卑的迁移部族,并与避无可避的十三万拓跋主力大战了一场。为了部族眷属和生存之本,拓跋健儿们悍不畏死的开拼了;兵力优势加上战力优势,远战近战皆处上风,血旗军兵们沉着冷静的开屠了。旷野之上,怎一番血火燎原。
时至傍晚,干戈止歇,拓跋大军虽给血旗军造成了更多的麻烦与伤亡,但是,最终也只能如同宇文鲜卑一样无奈折戟。战败的惟太后遂率一应老弱和牛羊,被迫向华国投降,倒是右贤王拓跋郁律带着七八万残军,以及早有准备的补给,北入瀚海逃往了漠北。
一番大战下来,血旗军总计以近三万人的伤亡,完全荡平了拓跋鲜卑的塞北疆域,西至小金山,东至上谷郡,北至阴山一线,并得人口四十余万,牛羊马匹无数。一应安顿俘虏不提,大获全胜的纪泽却未停歇,利用辅兵补充完毕战兵减员之后,遂率近卫骑军、陆六军群及辅兵共计十万,再度东进杀往段氏鲜卑...
再说中路军,对于实力相对最弱却地处塞北中部的段氏鲜卑,孙鹏并未逼迫过甚,而是兵分两路,一路由刘灵率陆五军群携辅兵骑卒六万,兵出卢龙塞,游击纠缠段氏鲜卑的北迁部族,令其主力无力它顾;另一路则为水军支持下的步骑大军,出渝关杀入辽西郡境,一路收复辽西走廊。
其实,之所以对段氏鲜卑只是纠缠而非决战,是以部族老弱拖累对方主力,令他们难以机动远援亦或逃遁添乱,以便于血旗军集中优势兵力运动作战。其中还有一个颇为要紧的地理因素,那就是段氏鲜卑疆域所对的北方沙漠,正是北漠瀚海最宽的中部地带,只要两头掐住拓跋鲜卑和宇文鲜卑的地域,段氏鲜卑即便逃往漠北,血旗军也会对他们的瀚海之旅乐见其成。
由是,当三月下旬纪泽大军杀入辽西草原之际,三面楚歌加一面沙漠的段氏鲜卑几乎已成瓮中之鳖。巨大的生存压力之下,其内部不可调和的产生了分裂,只是,这一分裂却非你死我活,而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黄沙满目,瀚海无垠,段氏鲜卑的十余万骑正在沉默的跋涉入内。大单于段疾陆眷怆然回望,南方的草原却是那么的难以割舍。收回目光,他将视线落于身畔虎目含泪的段文鸯,不禁动情的执其双手,喟然叹道:“阿弟,往日权利倾轧,却是迷了眼睛,今日一别,方知兄弟情深。无它,只愿你能保重自己,也保重这些我所不能护佑的无辜族人。”
扑通跪地,段文鸯已然嚎啕:“大哥,文鸯纵是一死,也会竭力护佑族人!还望大哥珍重,实在不行,便一路向西,再向西!”
“阿弟,珍重!”段疾陆眷拽起段文鸯,拍拍其肩,遂翻身上马,纵骑北去,俯仰间却是留下了泪水点点。
是日,段氏大单于段疾陆眷与段莫杯等人率七万精锐牧骑,以及些许健妇、少年,穿越瀚海逃往漠北,余下的少数青壮和所有老弱,则由段文鸯等人率领,主动投诚华国...
“呃,段氏鲜卑这就解决了?嘿,连像样的一仗都没打呢,亏我等还赶得累死累活。看来,这些胡人也没那么悍不畏死,还挺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嘛。”行军中途,大军稍歇,饮马水畔,一身征尘的纪泽,却是收到了段氏鲜卑不战而败的急信,不由片刻呆愣,继而摇头一笑,喟叹不已。
小河弯弯,青草悠悠,闻言放松下来的梅倩,一身的肃杀气势顿变慵懒,更添别样光彩。抿嘴轻笑,她不无捧哏道:“都说陛下仁德齐天,造福百姓,感化万民,人皆思归,不想在草原上也这般好使呢。”
“别,你夫君哪有那么高大上,说甚感化万民,倒不如说凶威滔天呢。”伸手抚了把梅倩的秀发,纪泽笑道,“事实上,段氏鲜卑的这种分裂,与拓跋鲜卑最后的分裂相类,实乃鸡蛋放入两个篮子里,为保证部族延续的不二法门,自保之策罢了。”
说笑间,纪泽自也不忘将消息传谕三军,大军也由暂歇改为一日休整,这片原野上免不了欢声雷动。只是,欢声中竟还不乏叹气惋惜之声,却是不少将士为了军功缺失而感到遗憾。
正此时,又有一份飞鹰急报送达。信报来自东路军祖逖,原是宇文鲜卑败逃之后,其东北方的夫余王坐不住了,主动遣使联络祖逖,欲想投诚华国,条件则是效仿百济迁国海外。
同样看了信报的梅倩,顿时更添笑意,不无揶揄道:“不愧是妾身的大英雄,陛下果然威加海内呢。看看看,这夫余人咱们还没打算动手,便自个儿巴巴赶过来跪拜了。只不知夫君这次又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哪个蛮荒偏远的犄角旮旯?”
“犄角旮旯?哼,天下虽大,犄角旮旯就很多吗?我华国那么多从龙公侯,都还瞪大了牛眼搜索着犄角旮旯呢。”纪泽却是冷哼一声,面带不屑道,“即便仅是犄角旮旯,也该是我华夏正统的大好江山。昔年善待百济予以迁国,一是实力尚欠,二是立为标杆,如今时移世易,没有足够谈条件的实力,异族焉能再从为夫口中抠出肉去,还是跟三韩故王混去吧...”
第八百零六回 漠北之战
随着三部鲜卑的败落,塞北之地在开战一月之后,便完全落入了华国之手,其中也包括了早成白地的辽东、玄菟二郡。其速度之快,可谓延续了华国力求雷霆作战的光荣传统,直令天山之北的乌孙大军,也是鲜卑人的唯一一股援军,尚未赶到小金山便知晓了塞北战毕的消息,懵逼之后,他们也只得怏怏止步。
塞北草原到手,顿令华国多了两百万泼妇刁民,不将他们理顺,纪泽还真不敢直接杀入漠北。他没有客气,首先将各部俘虏与投降杂胡中的青壮牧骑抽调集中,则强壮精锐入伍,逊者编为建设兵团,集体有偿筑路,而首要建设的道路,便是一条从辽河河岸始,经科尔沁草原直往漠北东南缘的简易夯土路。
继而,纪泽又对塞北牧民予以了大幅度的拆分、重组和分流。除了留下宇文屈云、段文鸯和韦氏等少数装点之外,大凡稍有影响力的各层部落头领,足有三千多户被举家强迁至华国各地监管定居。而那些被贬为奴的胡人及其家庭,更被分散打发到了各处海岛,直令塞北诸胡的人口数量锐减五十多万。
由暂行休整的血旗军加以坐镇,不乏类似东路军在科尔沁草原上实施的血腥手段,纪泽的大刀阔斧得以顺利推行。必须说,没甚文化底蕴的草原人,一旦被杀狠杀怕了,比起汉人更加没有气节,亦或说的好听些,他们更懂得尊崇强者,而华国与血旗军如今就是草原上毫无争议的强者!
故而,不光一应草原部落乖巧得跟孙子一样,打破头争抢报名加入革面军的草原青壮,也如过江之鲫。当然,这一点体现在华兴时报上,就成了华帝仁德感召四海,华夏荣光普照草原!而随着后续的华国移民,尤其是数十万辅兵准移民披坚执锐的到来,塞北草原成年男子的汉胡比例已然颠倒,局面愈加稳定,开发建设也逐渐步入正轨...
五月中旬,塞北草原渐定,便是东北方向的夫余人,也因纪泽下令祖逖率军逼迫,无奈接受了并入华国的命运,夫余王则“幸福”的搬往洛阳去做寓公。后顾无忧的血旗军,自然到了杀入漠北的时刻。
科尔沁草原,故宇文单于廷,血旗猎猎,大军云集。高台之上,镶有“北征”大字的血旗正在猎猎飘扬。大旗之下,纪泽顶盔冠甲,雄姿英发。在其下方,休整满员的四万近卫骑军,以及陆五、陆六、陆七全骑军群,正赳赳然严阵而立;更外围的,则是十万精挑细选出的塞北牧骑——革面军。
“自古以来,汉胡争斗千年,致生灵涂炭,遗祸不绝。今日,我二十三万大军兵入漠北,为的不是复仇,不是征服,而是为了开化蛮夷,传播文明,开发建设,告别贫困,永绝战乱之源!”挥臂有力,纪某人言语铿锵,“此乃我华夏千秋伟业,为的是东方大地的百世安宁,但有阻拦之人,便是我等战刀所向!朕将与诸位将士同往高原,并肩战斗,解放漠北,共存共荣...”
“并肩战斗,解放漠北,共存共荣...陛下万岁,所向披靡...并肩战斗,解放漠北,共存共荣...”随着纪泽的誓师动员,台下万军雷动,呼声如潮。纵是那些方经整编洗脑的革面军,也渐渐加入了这一口号声潮。
“出发!”满意的点点头,纪泽大手一挥,亢声吼道。二十三万大军旋即动作,快而有序的西北而进。草香飘溢的劲风中,荡漾着赳赳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二十三万北征大军,连同粮秣辎重,乘用着六十万战马,一路杀入了漠北草原。只是,沿途除了少许百来帐规模的零散小部落,并无多少像样的胡族聚集地。显然,距离鲜卑三部逃亡漠北已有两个多月,漠北各部已对血旗军的进一步北征有所准备,集结盟军筹备对抗之余,顺带也来了一出坚壁清野。
不过,五月盛夏正是草长莺飞之际,战马只需补充少许豆秣便可维持体力,而拥有压缩干食品技术的华国,愣给北征大军备足了三月口粮。即便就是彼此打游击战,真还不知谁能耗得过谁。更何况,北征军有着赤班之类的无数内奸潜于漠北联军,想要寻机决战绝对不难。
与之同时,作为驰道重点工程的前期建设项目,从辽河上游渡头通往漠北东南缘的简易土路,正由越来越多的筑路大军协力铺就,分段合拢,快速推进;更有一个个土邑兵站兼物资营地,在沿途迅速成型驻扎,贮存物资,以便于血旗北征军的后勤支撑。
六月上旬,当华国的简易土路、后续辅兵乃至政工队伍都已抵近漠北东缘的时候,纪泽亲率的北征大军,也终在漠北高原中部的鄂嫩河畔,撞上了集结一处的北胡大联军。说是大联军绝不夸张,鲜卑残部合兵十五万,漠北青壮胡骑四十万,若再加上那些亦能骑马射箭的漠北老少,八十万骑兵绰绰有余。那声势,好险没把一心求功的些许革面军兵给吓尿了。
“卧槽,全民皆兵,就差老娘们上了,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北征军阵中,望台之上,远眺西方草原上黑压压看不到头的北胡联军,以及依旧汇入敌方骑阵的一股股烟尘,纪泽都不禁摸了把额头冷汗,不无庆幸的嘀咕道,“还好对面有不少人是自家弟兄,否则的话,只怕连朕都想着打马东归了。”
“呵呵,陛下深谋远虑,自然不打无把握之战。敌方兵马再多,也是乌合之众。况且,我方即便进攻不足,但有移动箱车为营,有炮铳犀利为盾,胡骑再是人多势众,至少也无法奈何我等!”陈远淡淡一笑,声音故意说得很大。
纪泽心领神会,立马朗声大笑道:“哈哈,区区北胡蛮夷,人数再多,也仅乌合之众,在我二十万血旗虎狼面前,唯土鸡瓦狗尔!不说别的,单是我军这等玄襄车阵,便是他们一辈子都突破不得!”
自有懂事的军将亦或旗牌,将纪泽等人的自信之语传谕各军,顿令军心一振。委实,此番北征军出发之际,带上了许多模块组合式箱车。它们既可效仿卫青北征那样,于战时组成车阵纵横沙场,还可加装火炮移动射击,更可作为移动营墙,便于血旗军随时随地安营自守。身处车阵之内,当真是可攻可守,有胜无败。
血旗军对面,北胡联军前阵,一众联军首领遥看箱车围拱中的血旗大军,却是神情各异。鲜卑三部的单于都曾见识过火器之利,无不皱眉思忖破阵之法。倒是那些漠北各部的头人,大多仅是略微耳闻过铳炮这等新鲜物事,浑不信其中厉害,许多人更是面露不屑。
“都几百年了,汉人还是这般胆小,只敢躲在车阵后面射弩放箭,哼,真当我漠北勇士就破不了他们的乌龟壳吗?铁罕盟主,我等愿出两万人马,直接敲开敌军正面车阵,只需战后分润多得一成。”一名满面虬髯的漠北首领冷哼道,此人名为博尔金,乃漠北西部地区诸部落的联军主首。
此番出自漠北的联军,粗略按地区合为八股,这个博尔金的本族与附庸部族合计拥众五万帐,出青壮牧骑七万,在漠北各方联军中排名次席。而他口中的盟主铁罕,则是北胡联军大纛正下方的一名高瘦鹰目的中年胡人,是漠北最大部落铁尔启部的族长,其族位于漠北中部,拥众五万帐,加上周边附庸大小部落三万帐,共出青壮牧骑近十万,可谓联军中最大一股。
尽管不喜博尔金的嚣张,铁罕倒也对其建议颇为意动。但不待他出言,一旁的宇文悉独官已然劝阻道:“诸位万莫大意,血旗军的火器端的是厉害,我等此前刚刚挫于其手,如今他们更有箱车作为屏障,若是直接冲阵,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是设法将之诱出的好呀。”
这宇文悉独官之前大败给东路军之后,没敢逗留科尔沁族地,仅是沿途收集亡散牧骑和偏远部落,得了三万青壮牧骑便逃入了漠北,此时在北胡十一路联军中可谓垫底,博尔金自然看不上他,冷哼道:“你宇文部做不到亦或没胆量做的事,却不代表我漠北勇士不能做到,哼,宇文首领,你还是多看少说的好!”
“你,你...”宇文悉独官大怒,手指博尔金却无可奈何,谁叫他的拳头现在太小呢,所幸有拓跋斯律和段疾陆眷顺手拉住,他才得了台阶,恨恨道了一句,“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博尔金首领既然英勇无畏,某便拭目以待了!”
“哈哈,大家都是为了歼灭血旗军,斩杀华帝而来,各有见解实属正常,莫要伤了和气嘛。”眼见博尔金还要开口,铁罕出言劝解之余,不忘眯眼询问道,“却不知他人可还另有高见?”
这时,出兵青壮牧骑四万五的东北诸部主首赤牙,神色粗豪却又颇为折中的出言道:“出兵冲阵俺没意见,漠北儿郎从来不怕流血!不过,毕竟我等首次与对方交手,为叹虚实,不妨先行挑战一番,甚或可以挫敌士气呢...”
第八百零七回 挑战逞威
鄂嫩河畔,两军相对,百万戎马,煞气冲天。面对紧守车阵的血旗大军,北胡诸首一番争执之后,终由盟主铁罕拍板,采纳了东北诸部主首赤牙的折中建议,遣出三名公认的漠北勇士,各携一千精锐,前往血旗军阵之前骂阵吆战,免不了的,好一通污言秽语不提。
“哼,想来鲜卑三部已将我军厉害道出,北胡联军这是打算试探我军虚实了。”望台之上,看出敌军意图,纪泽淡淡道,“也好,正可借此机会,叫北胡蛮夷们看清我军战力,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纪铁闻言,立马拱手叫道:“陛下,大哥,那帮胡崽子太也嘴臭,让俺去吧,将他们的脑袋都给揪下来喂狗,给大哥出气,也叫胡人们知晓俺们的厉害!”
“三弟莫要着急,杀鸡焉用牛刀?你已身为我华国上将军,军群主将,责在统御近卫全军,岂可随意阵前挑战,亲身犯险?”拍拍纪铁的肩膀,纪泽扫视下方,目光落在近卫上军团右军偏将冉梁的身上,遂令道,“传令下去,令冉梁率本部三千近卫,出阵迎战。告诉他,非必要暂莫使用火器...”
“弟兄们,随本将出阵一战!”得令的冉梁精神一振,这可是钦点出战,百万军前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大吼一声,他立马挥枪前指,沿着前军让出的通道,率军隆隆杀出。
对挑两军相向站定,各自背镇数十万大军,彼此自然眼红。一名胡将手持狼牙棒,满面狰狞的跨马上前,意欲单挑;而冉梁自信武艺,也未假手他人,遂亲身出阵。二人答话不过三句,得,鸡同鸭讲,还是直接开干吧。
“砰...乓...”矛来棒往,马嘶尘扬,呼喝有声,转眼间,冉梁已与那名胡将战在一处。
如今的冉梁二十四五,正是身强力壮之际,天生巨力加上军中锤炼,马战步战本领早已臻至一流。却见他将家传的一杆两刃铁矛使得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势大力沉。那使狼牙棒的胡将本是一名响当当的草原勇士,以力见长,招数却是平常,此刻在其强项之上,竟还不及冉梁,结果自然悲催。短短几个回合,胡将便被冉梁打得双臂发麻,左支右绌,渐显不支。
“哐!”战至十合,冉梁自知便宜,又一次逼着胡将来了次打铁般的矛棒硬碰,震响声中,终将胡将手中的狼牙棒磕飞天际。那胡将亡魂大冒,借着战马冲势就欲回逃阵中,孰料冉梁早有算计,瞬间一记反手回捅,正入胡将后心,破甲而入,将之毙杀当场。
军前斗将,最喜这等以力破力的粗爽打法,获胜方的血旗军兵顿时欢声雷动。意气风发的冉梁,则愈加豪情万丈,单手挺矛,他点指鸦雀无声的对面胡阵,怒声吼道:“冉梁在此,谁人敢来一战!”
冉梁对面,三千胡骑却是没了动静,剩余两名本被派出单挑的胡将,也在面面相觑的玩起了谦让。须知此前被斩的那名胡将,武艺本就处于三人之冠,他都没能走出十合,谁还愿意上前受死?
“冉梁在此,谁人敢来一战!冉梁在此,谁人敢来一战!”接连又吼了两遍,冉梁见对面仍然无人出战,遂大笑一声,挥矛前指道,“哈哈,区区胡儿,欺软怕硬的怂货罢了,弟兄们,跟本将杀!”
“杀!杀啊...”蹄声隆隆,喊杀震天,三千近卫骑军随即发动,奔行间已经形成锥形矢阵,以冉梁为箭尖,直扑犹自受慑而反应稍慢的三千胡骑。
血旗近卫作为百万血旗军优中选优的精锐,无论个人素质,还是集体配合,亦或兵甲装备,都非对阵胡骑可比。劲弩,强弓,投枪,连弩,以及勇将之威,令冉梁所部势如破竹般的突破了仓皇应战的三千胡骑。寒光霍霍,铁蹄隆隆,鲜血飚飞,血旗军凿穿之后,便是分兵返身,再度凿穿,伴以对散乱之敌的无情屠杀。
这边的三千血旗近卫大发神威,砍瓜切菜般的屠戮着出战的三千胡骑,后方的血旗军兵自然大呼够劲,北胡牧骑们就面色难看了。且不说寻常胡骑们为之胆战心惊,士气受挫,大纛之下的铁罕与各方主首却知己方已然输了一筹,更是难容此等情形继续。
黑着个脸,西部主首博尔金怒道:“盟主,我方分明人多势众,何必要与对方玩什么公平单挑?我等不才,愿出万骑,就不信他血旗军还能厉害到以一敌三?”
稍瞬沉吟,铁罕终是不再顾忌颜面,冷声令道:“博尔金兄弟,某再出兵万骑,咱们今个就是人多势众了。定要将那三千出阵敌骑悉数留下,看他血旗军是否出阵来救?若还不行,那就全部斩其首级,哼,将之掷于敌方阵前,看他们汉人是否还能安心躲在乌龟壳内?”
“隆隆隆...”不一刻,两支万人胡骑冲出胡阵,犹如两条怪蟒,汹汹然包夹向冉梁所部。
“哈哈,公平挑战不成,就要来群殴了吗?”沙场之中,征袍染血的冉梁察觉敌方异动,却丝毫不惧,扬声喝道,“弟兄们,今个就让我等杀个痛快,也叫胡狗们知晓我血旗军的厉害!”
“叮叮叮...”就在此时,血旗车阵中响起了鸣金之声,却是纪泽不愿事态就此发展为添油式群殴,下令冉梁所部脱离战场回返。听得鸣金,冉梁虽有不甘,却不敢违令缠战,忙呼哨一阵,率军甩脱已然溃不成军的头批挑战胡骑,边回返本阵,边顺道对两万包抄胡骑强弩打击。
不过,按照车阵内的令旗所示,冉梁所部的回返方向却非他们出阵时的车阵正前,而是玄襄车阵的右前凹角位置。所谓玄襄之阵,也即由前后左右中五军组成的一个粗“十”字阵型,不想可知,其每一凹角位置,也正是承受炮铳纵横两面双重打击的坑瘪位置。
“嗖嗖嗖...”“隆隆隆...”弩矢如雨,蹄声如雷,冉梁显然从变化的回返路径上察觉了纪泽的意图,走得愈加不急不缓,曼古歹战术则使得愈加起劲,将两万胡骑撩拨得不要不要,浑然忽略了他们愈加抵近了血旗车阵的炮铳射程。
“铁罕盟主,还请下令前方追兵返回,莫要轻易接近敌方车阵的百丈之内,小心有诈呀!”北胡阵中,大纛之下,拓跋斯律已然看出不妥,立马急声道。
“雏鹰必须适应寒冷的朔风,小马必须趟过湍急的河流,我漠北草原的儿郎们,也必须经历战火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勇士,哪能什么危险都不冒呢?”博尔金撇撇嘴,终归还算含蓄的反驳道,没像对待宇文悉独官那样嘲讽无忌。
“话虽这个理,可若经历太猛太凶,直接让雏鹰折了翅膀,小马被水冲走,儿郎们一战而没,那还哪来的勇士?”一旁的宇文悉独官却是幽幽道了一句。
“也罢,终归仅是两万骑卒,是好是歹,就让他们为我等探探血旗火器究竟有多厉害吧。”眼见博尔金又要与宇文悉独官对上,铁罕摆手道,目光则是闪烁个不停。毕竟,博尔金派出的是其本族的万骑精锐,而他铁罕适才派出的万骑,却仅来自附庸部落,他铁罕伤得起。
就在铁罕等人争论之际,战场之上,冉梁所部与两万胡骑已然越过了数里距离,前者更已抵达了车阵让出的缺口,不急不缓的驱马归阵;而两万胡骑也已合为一股,完全进入了车阵纵横两面的铳炮射程,浑不知已入死地的胡骑们,兀自叫得欢实,仅仅尾随着冉梁所部的身后,直欲杀入血旗车阵,创建一番奇功。
“轰轰轰...”“砰砰砰...”蓦地,随着令旗挥舞,玄襄车阵的右前方位,纵横两面的火炮排铳立时发威,轰鸣混杂着脆响,火光闪映着硝烟,数不清的霰弹铅弹,构成了纵横交错的火力网,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铺天盖地的罩向了兀自猛追却瞬间懵逼的两万胡骑。
“噗噗噗...”鲜血飚飞,残肢断臂,人嚎马嘶,骤陷炮火中的两万胡骑,顿如被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入血泊。不论是屠戮力度还是视觉效果,炮火排铳的杀伤绝对远胜于冷兵器的场面。而且,血旗军对两万胡骑的这次屠戮,一开始便已达到了**极致!
“啊!跑啊!老子不干啦...”大批火器集中爆发的凶残,顿时吓尿了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漠北勇士们,炮铳轰鸣的间歇,已可听见众多杂乱的惊呼嚎啕。胡骑们之前那种不服不忿甚至狰狞渴望的凶煞斗志,彻底被残酷现实狠狠打醒,代之的则是更加彻骨的恐惧!
只可惜,高速奔骑陷入火力大网,一时间再想退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别说慌乱间胡骑们自相践踏,彼此阻扰,就是惊马也不答应乖乖掉头啊!由是,可怜的胡骑们有心无力,大多人只得绝望的承受着连绵不绝的排铳,还有次第覆盖的炮火,直到两眼一黑,再也听不见身边那些恐怖声响。
血旗阵中,望台之上,对此战果早有预料的纪泽,并未多看那帮倒霉胡骑哪怕一眼,而是通过千里镜始终观察着对面胡阵的动静,直至炮火轰鸣渐歇,他冷冷一笑,遂令道:“传令全军,车阵前压,看看北胡们是否还敢正应我方兵锋...”
第八百零八回 车阵横行
鄂嫩河畔,轰鸣渐止,适时刮来的一股强风,吹散了浓稠的硝烟,将血旗车阵前的炼狱场景,完全展现给了不服部分的北胡联军。仅仅片刻的屠戮,两万胡骑在炮铳火力网的绞杀下,除了侥幸溃逃的两三千人,余者皆已变成了满地的尸体,横陈堆砌,血流成河,其间更是夹杂着数不尽的断肢残躯,整一副修罗屠场!
火器的冷酷杀戮,不免令首次接触的漠北胡人们噤若寒蝉。只是,不待他们想清应对之法,对面的血旗车阵却已开动起来。人骑马,马拉车,庞大的玄襄军阵,以快于常人小跑的速度,势不可挡的西向横行,汹汹然压往北胡大军。
“血旗军杀过来啦...那些长生天的雷火神器就要过来啦...”北胡阵中,恐惧气氛飞速蔓延,惊呼声响此起彼伏,“咱们草原勇士自然不怕死,可那些是长生天的神器呀...还是暂避其锋吧,咱们不能平白寻死呀...”
大纛之下,眺望正在稳步逼近的血旗车阵,再听着周边胡骑们的嗡嗡之语,一干联军主首们面色极为难看。正面硬顶血旗车阵,他们没那么傻,也没谁再愿派出麾下兵马去做炮灰;可八十万北胡大军面对二十万血旗敌军,这般仅仅一个照面,就行避让亦或后撤,他们丢脸事小,八十万大军胆气更丧,士气更挫,那才是无比憋闷的悲催呀。
“轰!轰!轰...”犹在一干北胡主首们犹豫之际,愈加逼近的血旗车阵前端,腾起了火光烟云,响起了连串轰鸣,那是血旗军示威的炮火,虽没伤及敌人,却妥妥透露了浓浓的讥嘲和不屑。
“铁罕盟主,当断不断,必生其乱。正面硬抗血旗炮铳绝非明智之举,我草原铁骑素来长于袭扰奔突,而非正面硬磕汉人军阵,漠北如此之大,他血旗军总不能一直组成车阵,从东走到西吧。”眼见漠北诸首犹自不决,拓跋斯律急了,递出台阶道,“昔年的冒顿大单于,乃至檀石槐大单于,应对汉军北征之时,初期也多采用正面避让、包抄游击之法呀。”
得,有冒顿和檀石槐两位盖世英雄做铺垫,哪怕并不确信拓跋斯律其言的真假,铁罕终也放下思想包袱,沉声令道:“传令下去,大军两翼左右避让,中军后退...”
铁罕的命令是下达了,不过,毕竟是八十万乌合之众,想要迅速执行命令却非那么容易。尤其是北胡中阵,近四十万人的后撤,各有从属,号令不齐,本就易生忙乱,更兼中阵之后还有着数十万的随军牛羊,之前北胡们可没觉着自家会被逼退,并未太过管束,这一下顿添了许多混乱。
“呃,北胡大军这架势,未免退得太夸张了吧,简直都有点诱敌之计的意思诶。呵呵,宋襄公当年就是这么退避自乱的吗?”麒麟旗下,纪泽惊愕之余,果断下令道,“传令左、前、右三阵,各出两万骑军,给朕出击,趁乱追杀北胡中阵!切记,三军齐头并进,不可孤军深入!”
“隆隆隆...”令旗挥舞,军号嘀哒,行进中的血旗车阵立即调整出几条通道,三支苍狼军团各带一支塞北万骑,犹如三条游龙,迅速越阵而出,从背后直扑北胡大军已显稍乱的中阵队伍。这一下,北胡骑兵们就更难受了,有的胡骑意欲回身抵抗,也有胡骑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由是,北胡中阵的混乱更甚!
“嗖嗖嗖...”“咻咻咻...”强弩、弓箭、投枪,更有头前的些许重骑,六万血旗军如同三把尖刀,以捅菊之势,狠狠插入北胡阵中,箭射刀砍马踏,带起一片片腥风血雨,大量杀伤之余,也令北胡中阵愈加混乱。
望台之上,陈远看得激奋,不由建议道:“陛下,如此大好时机,何不尽遣大军出阵追杀,并乘机发出信号,让内应胡骑策应叛乱?腹背受敌之下,北胡大军或可彻底崩溃,我军当可一举击溃八十万胡骑,从而定鼎漠北胜局呢!”
“莫急,时机尚未成熟。”纪泽闻言,目光一阵闪烁,终是摇头叹道,“二十万对八十万,又是白天,想要大溃敌军哪那么容易?当前北胡大军仅是一时措手不及而已,远不至斗志涣散,此时令内应策动反叛,只怕他们连麾下都未必能够调度自如,一旦胡骑们反映过来,没准反是蚂蚁咬死象呢。况且,胡骑们此时都在马上,真若他们大溃,我等也难捕获多少俘虏,反给漠北大局徒留后患无穷。”
事实上,对于赤班等漠北暗子的使用,华国中枢最先有两种观点,其一是令内应们尽力阻止漠北形成联盟,其二则是纪泽提出的反其道而行。第二观点最终取得共识,只因若无北胡联盟,血旗军一旦杀入,漠北必然乱成一团,各部或两面三刀,降叛难定,或四处流窜,令马匪丛生,难以清剿,还不如让他们组成联军,敌我两军大战一场,就此一举将北胡打服,而暗子们在决战之际出手,也才最狠最有效!
想起战前就内应使用方面的商议,陈远喟然点头道:“还是陛下思虑周全,却是为臣孟浪了。呵,那便选个月黑风高的好时辰,再让内应发动吧,且叫北胡蛮夷们再多嚣张两天...”
纪泽的谨慎估测,很快便在双方战场上得以体现。首先是北胡左翼的鲜卑三部大军,历经塞北之战,他们的组织纪律明显更强,避让车震几乎没让他们产生多少混乱,不久便已好整以暇的游弋于车震之北,直待伺机发动。而右翼的胡骑虽然乱些慢些,却也因为草原空旷便于腾挪,很快也恢复秩序,虎视眈眈。
便是中阵,数十万胡骑连绵近十里,六万血旗骑军纵横一隅尚可,想要透阵却非一时之功。而利用东侧胡骑挨揍挣出的时间,铁罕等人好一番调度,兼有左右两翼压阵,胡骑中阵的西半部兵马也顺利撤往两翼,严阵以待。
“嘀哒嘀哒...”眼见北胡联军渐渐恢复秩序,更有包夹六万出阵血旗军的迹象,纪泽适时下达了收兵命令。三支驰骋于北胡中阵的血旗骑军令行禁止,纷纷掉头,冲着东面那些已被杀溃一次的胡骑,复又凿穿回来,其气势之盛,简直闲庭信步。
“混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北胡大纛下,铁罕面如锅底,怒声嘶吼道,“传令下去,鲜卑三部在北,漠北各部在南,两翼各出六万兵马,就近包抄拦截,定要将那些出阵的血旗骑军都给留下!通知各军,注意与血旗骑军混战于一处,某就不信了,血旗军会对自己人动用炮铳!”
铁罕的命令传下,十余万胡骑立从两翼包抄过来,直欲赶在血旗车震抵达之前,将六万出阵血旗骑军闷杀。只可惜,随着一颗颗铁西瓜从血旗骑军中掷出,伴着接连不断的轰响,但凡接近血旗骑军的胡骑,无不人仰马翻,惊叫哀嚎,别说拦截回返车震的血旗骑军了,自身简直就似上前找虐去的。
西方的血旗骑军勉力破围而出,东方的血旗车震则巍然相向逼近,二者皆势不可挡,直吓坏了居中拦截的胡骑们,须知有着手雷开道,胡骑们真还难与血旗骑军分割混战,根本没法要挟血旗车震停用铳炮。而待到血旗车震逼近,排铳一发,火炮一响,一众挡路的胡骑再不死撑,纷纷作鸟兽散。
没了挡道的,突围而出的血旗骑军们根据令其指示,顺利穿过玄襄车震凹角处的一条条通道,安然返回车震之内。而血旗车震仍是不停,一路碾压过适才的骑战场地,逞威驱散胡骑之余,连打扫战场的机会都没给敌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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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震南侧,胡骑阵中,大纛之下,铁罕与一干盟军主首已然恢复从容。尽管今日一不小心被血旗军接连咬了两口,折了五万胡骑,伤了不少士气,可八十万大军足以扛住这等伤亡,他们更已彻底明晰了血旗军的一应打法,寻得了应对之策,算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哼,血旗车震委实厉害,浑身是刺,难以逾越,可是,乌龟壳再硬,它终归爬不快,有守无攻呀。”抚须冷笑,铁罕摇头啧啧道,“我等且就这般环嗣于侧,只不知血旗军能在乌龟壳内熬到什么时候。”
“盟主所言甚是,汉军历来守强攻弱,且动作迟缓,我草原儿郎只需狼伺左右,磨光其锐,终可一击歼之!”不无奉承的,赤班适时插言道,“不过,看血旗车震的方向,好似正在前往盟主您自家的部落老营呢。”
“呃,卧槽,好恶毒的血旗军!”经赤班提醒,铁罕顿时一脑门黑线,嘴角抽了半天,终是咬牙道,“去就去吧,大不了我铁尔启部就先搬个家,他日翻倍夺回来便是...”
第八百零九回 夜战北胡
华历十三年,六月十二,戌时,晴,漠北高原,鄂嫩河流域。
漠北草原中部,自汉胡双方在鄂嫩河畔首次交锋之后,转眼已然过了四天,平静而怪异的一幕却似成了常态。一方面,白日横行如蛮牛,夜晚驻扎如乌龟,庞大的血旗车阵带着一身尖刺,巍巍然行往铁尔启部落的老营方向;另一方面,在其侧畔,七十多万的北胡联军则如一群饿狼,耐心而警惕的环嗣待机,更如一群拱卫来客的仪仗队。
又是一个夜晚,血旗车阵业已落定安营,一如既往的防卫严密,同样一如既往的安然静谧。不是胡骑们不会玩夜间骚扰,可被血旗骑军利用远距射击优势,整了几次曼古歹之后,胡骑们便熄了火。反是血旗骑军毫不示弱,每夜都要轮番出兵袭扰几回,搞得对方睡不安寝,己方却乐此不疲。
十里之外,北胡联军的大营相对就要松散许多,也庞大了太多,营盘之内,处处鼾声如雷。数日辛劳却又游而不击,令胡骑们不禁多了些懈怠,尽管上面的首领们也曾说过血旗军就爱偷袭闷棍,可时间一长,谁都知道了,血旗军厉害不假,却兵力寡微,根本不敢出车阵放手大战,而且,对方当前的目标旨在铁尔启部落老营,想来下一次的真正交手,怎么着也该在两日之后吧。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酒气扑鼻,一众大小首领,正借着帐窗透过的凉风,用美酒美食,来打发又一个无聊的行军之夜。没错,是行军之夜,几日下来,初始的小心警惕过后,草原人的豪迈不羁,令他们再也不愿将心思花在无谓的提防之上,接连不休的怪异平静,已令他们将当前的战时更多看成了行军时段。
“盟主,华帝率军终日龟缩于车阵之内,战又不战,咱们百万大军终日陪着他血旗军在草原上如此相持,未免浪费。”推杯换盏间,拓跋斯律不无烦躁道,“叫我看,咱们不若分兵,一部继续留此看着血旗军,另出一股直下阴山,反击塞北之地,那里必无太多血旗精锐驻守,足令华帝顾此失彼,也好逼其离开乌龟壳,与我北胡联军堂堂一战呀。”
攻敌不备,逼其回救,拓跋斯律之议虽然藏有反攻拓跋故地的私心,但从战略大局来看,却也不乏为一记乱敌部署的妙招。一时间,帐中诸胡纷纷凝眉沉思,更有鲜卑三部的些许首领们出声附和。当然,其中也不乏赤班之辈,目光闪烁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偏生此时,宇文悉独官却是出言道:“听说华国已在阴山旧长城一线布有重兵,急切间想要攻破只怕不易,倒不如分兵东进,杀往科尔沁草原方向,那边似无重兵驻守。”
帐内顿时稍静,除了少数缺根筋的以为宇文悉独官是在群策群力,大多首领已然明白这是塞北鲜卑中出了猪队友。原本颇多沉思的神情,倒是平添了似笑非笑的缕缕怪异。
“且不说鲜卑朋友们意欲分兵何往,某倒想知晓,鲜卑朋友们打算带走多少兵力,而我北胡联军又将留下多少儿郎,届时应对华帝二十万大军的怒火,并保护我漠北的老弱妇孺?”目光一闪,赤班适时开口道,“哼,这才是什么光景,鲜卑朋友们就已笃定胜局,想着如何光复自家族地了,我漠北诸胡又该如何自处?”
正所谓不怕没好事,只怕没好人,赤班这么一说,立即引发了漠北诸胡们的共鸣。别以为漠北与塞北双方如今合作对抗华国,彼此就没芥蒂了,漠北诸胡们没谁会高尚到以自家乃至家小的安危,去帮助鲜卑人收复失地。而赤班的仗义执言,无疑是一次恰如其分的挑拨离间。
“罢了,此事转头再议。血旗车阵即将抵达我铁尔启部老营,还是待得此事过后,再说其他吧。”眼见帐内气氛愈加怪异,甚至渐有火药味儿,铁罕遂出言调和道。只是他却不知,他和他们,很快便将没有那转头的机会了...
夜宴散去,时光流逝,转眼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北胡大营东南十里,血旗车阵,三艘庞然大物拔地而起,每一个的下方,都隐约有着“天下归华”四个大字。很快,庞然大物们化作天空的一个个黑点,向着车阵西北方飘去。
麒麟旗下,纪泽收回遥望飞艇的视线,转目看向西北胡营方向,口中啧啧冷笑道:“北胡小儿,还在等着我血旗车阵缓缓前往铁尔启老营吧,哼,真当朕的勇士们只能依靠炮铳,不敢离开车阵对尔等下辣手吗?”
事实上,所谓兵逼铁尔启部落,仅是纪泽做出的一次战术佯动而已,他真正想要的,是一次便于捕俘的夜袭机会。毕竟血旗军过往在战场上用过的诡诈闷棍多不胜数,不做些假象,他可不以为敌方对他会没有防备,更不敢赌敌方是否会针对他设伏以待。
“陛下,终归也没正面堂堂一战,您就莫要在此豪情万丈了。”纪泽身边,梅倩掩口轻笑,不无揶揄的低声道。
另一边,浑身披挂的纪铁则是不耐烦道:“大哥,甭忙着背地里阴笑,这飞艇都没影了,咱禁卫军群何时出阵呀?俺这把大陌刀,也已好久都没饮血了呢。”
“急什么急,咱血旗军摸黑闷棍的名声那么响,敌方夜间可没少安排明暗探哨,不等例行的疲敌兵马开一次道,怎好叫你等出去?”横了纪铁一眼,纪泽回看车阵内已经集结待命的九万精锐骑军,遂摆摆手,冲纪铁与一众摩拳擦掌的将军们道,“得,你等既然心急,就先去组织所部,别留这儿烦我。待得信骑回报无误,你等便可出阵摸往胡营了...”
没多久,几名血旗探马从昏暗中驰来,几句问答之后,车阵悄没声息的打开了几处通道。旋即,一彪彪血旗精锐口衔枚,马裹蹄,兵分数股,不声不响的潜入暗夜,摸往了北胡大营的若干方向。每股血旗军之前,还有数百人的一小队先导,而他们的举止,则恰似北征军之前每夜必行的疲兵之举一般无二。
或是北胡人对于夜间袭扰已然不当回事,有着少数佯作疲敌的探哨在前横扫,即便北胡人偶有营外夜哨遭遇某一小股血旗轻骑的袭杀,也未引起大营的及时警觉。由是,两刻之后,当九万血旗大军抵达胡营二里之外的时候,其外依旧静谧一片。
“咻...啪...咻...啪...咻...啪...”东南营外,三万血旗近卫伫立之处,接连三道闪光飞射天空,分别爆开五簇巨大的烟花,五彩缤纷,绚烂瑰丽。其光亮之耀目,直接掩住了淡淡的月色余辉,顿将几近漆黑的夜空,点缀得一片闪明,足可炫盖整个二十余里的北胡连营。
“铛铛铛...”“天女散花!天上有仙女散花啊...”“骑兵!营外有大量骑兵啊...”随即,鼾声如雷的北胡大营内,传出了凄厉的喝喊,以及示警的锣声。那是犹在值夜的少数胡骑,察觉异状后发出了惊惶的示警。毕竟,血旗军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要七八十万人都成聋子瞎子,老天爷都不好意思那般偏袒。
“直娘贼,又来了,今个折腾的动静咋这么大...不就是弩箭火铳射得远了点嘛,丫有种别走,真刀真枪跟爷们单挑...”北胡营中,被吵醒的大兵们爆发了声震九霄的咒骂,一时却还很少有人披甲起身,出帐迎敌,只因他们居然大都觉得血旗军仍是疲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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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隆...”北胡营外,三支各有两万骑的血旗骑军从黑夜中杀出,奔马疾驰,沿三个方向冲往根本没有营栅的北胡大营。莫怪别个北胡人疏忽,草原上本就缺乏树林可伐,又是八十万人每日移动安帐,如何整备营栅?
“轰轰轰...”面向血旗车阵的北胡营畔,同步响起了火炮的震天怒吼。伴着夜空下的点点闪亮,一辆辆小型箱车赫然出现,它们基本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可带来的声势,却在告诉所有胡人,血旗军的天罚来了。
“隆隆隆...”袭营要的就是一个雷霆万钧,随着第一波的火炮打击,两万重骑轻骑配合的近卫骑军,已然杀入了被火炮犁得七零八落的胡营外延,而剩余一万的骑军则带着马拉箱车,兵分三股跟着杀入大营,横冲直撞的直逼任何胆敢集结抵抗的大股胡骑。
与之同时,就在北胡联军左中右三方主帐,也即段疾陆眷、铁罕、博尔金三者主帐的上空,三艘飞艇点起了亮光,在夜空中耀耀生辉,飞艇之下则是“天下归华”四个闪闪大字,一枚枚冒着火星的黑点,则从飞艇坠落,砸向金碧辉煌的王帐,随之爆出惊天雷鸣,燃起熊熊火光...
第八百一十回 内应作乱
北胡大营,就在血旗军对北胡联军发起突袭的时刻,赤牙部落营地,主帐之内,本在就寝的赤班刚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尚未起身,已有亲随冲入帐内,急声呼唤道:“族长,烟花!东南边的天上出现烟花啦!正是三道,各有五朵,一点不差啊!”
“什么?三道五朵,确定没有看错吧?”本还略有迷糊的赤班顿时睡意全无,一边翻身而起,一边急声询问道。其实,这名亲随是赤班刻意安排值夜,每天都要专事等待讯号的心腹之一,赤班焉有不信,之所以再度确认,仅是过于激动的下意识行为而已。
是以,赤班也不待亲随回答,随即又下令道:“快,吹集结号,召集所有赤牙族兵!还有,给某将帐顶换上血旗!”
顷刻之后,赤班披挂出帐,他的二三头领崔啸和敖巨也赶了过来,随着他们三人出现,帐前同步汇拢了三人的值夜亲兵合有二百余人。此时,情况已经确定得不能再确定,赤班三人没甚犹豫,立马点出十数名亲兵头目,几句吩咐之后,头目们带上两百自愿敢死的亲兵,便即拨马疾驰,出了赤牙营地,四处趁黑祸害去也。
与之同时,一队队赤牙族兵纷纷策马汇来,反应及其迅速,远胜其他部落的寻常胡骑。要知赤班等人早有严令,不管其他部落的胡骑如何松散,赤牙族兵每日皆须枕戈待旦,随时等候那不知昼夜时点的策应讯号。
盏茶功夫,足有两万五的赤牙族兵已然全数聚于主帐之前。不过,大多族兵此时都有些懵逼,只因族帐顶上与赤班马侧,树立的不再是赤牙部落的纛旗,而是猎猎血旗。当然,大多的部落中高层头领对此并不惊讶,反而目光灼灼。
“赤牙儿郎们,在此看到血旗,不可置信吧?某可告诉你等,没错,我赤牙部落就是易帜,自此投奔华国,为华帝效力!华帝已然遣使承诺,我等只需此时易帜,皆可成为华国公民。”扫视一众族兵,赤班手指铁罕大帐方向,扬声喝道,“赤牙儿郎们,华帝大军已然杀入北胡大营,便是铁罕盟主也被他们借请天神给炸了,北胡联军眼见大败在即,为了部落家小,此时再不转投明主,立功投效,更待何时?”
“转投华帝,立功投效,更待何时...”赤班话毕,敖巨、崔啸及其亲兵们随即舞刀嚎叫起来,跟着便是各队族兵中的许多大小头目,再而是越来越多寻常族兵的震天喝喊,“转投华帝,立功投效,更待何时...转投华帝,立功投效...”
不必奇怪赤牙族兵反水得如此顺理成章,他们虽然大多不知赤班等人的背后勾当,甚或有着朴素的民族主义情节,并不喜欢汉人亦或华帝,但那些都不重要,对这些颇显蒙昧的胡人而言,自家部落才是一切,才是最最重要的根本,才是心中的最高利益。
所谓有奶就是娘,此乃寻常胡人的习性写照。如今一干部落首领们都愿反水,且反水也是为了部落与家小们的未来,理由如此充分,谁管其他部落的胡人去死,左右过往也没少彼此打杀!纵然不乏有人心生疑窦,但在群情汹汹中,又哪敢牙崩个不字?
眼见麾下不出意料的接受易帜,赤班挥手压停一众族兵的呼叫,大笑着令道:“哈哈哈,好!儿郎们,为了赤牙部落与家小荣华,我等这就打上血旗,缠上头巾,一同杀敌立功!现在,听某号令...”
随着赤班条条命令的下达,赤牙族军兵分四路,各自打上早已备好的血旗,人人缠上头巾,在赤班敖巨等血旗内应的统领下,呼啸着杀往周边其他部落的营地。随即,本还仅是外围混乱的北胡大营,顿在内部多了一处大大的混乱之源。
与之同时,非但是赤牙部落,在北胡大营各处,还有十数股大小不一的漠北部落,在一应血旗内应的统领下,打上血旗,缠上头巾,以中心开花之势,杀往各自部落的四面八方,杀往那些尚未集结反应的其他部落,从而令犹在勉力集结应对敌袭的北胡联军,愈加乱得不可收拾。而几乎所有反水的部落族兵,都没忘记在第一时刻夺占左近的马厩。
当然,如出一辙的是,内应各部动手之前,都使出了最为狠毒的一招,也即先头撒出敢死族兵。摸入别家部落的他们,冲入营地伊始,便自顾自的纵骑狂奔,没入各个角落,继而借着黑夜与帐篷的掩护,弃马混入刚刚懵懂出帐的北胡兵中。同时,他们一面嘶声呼喝着各种霍乱之语,一面还如疯魔一般,冷不丁的暴起杀人,尤其是偷袭那些出声呼喝的基层胡将。
“狗日的博尔金反啦,帮着血旗军打过来啦...弟兄们快跑呀,大营守不住啦...直娘贼,铁罕那个废物被血旗军的天降神雷给炸死啦,都他妈的乱啦...”很快,伴着尖叫惨叫,北胡大营内充斥着各种不和谐的嘶吼,“操你奶奶的,都这时候你丫还跟老子凶,老子早想做掉你丫报仇啦...卧槽,老子不打了,逃命去啦...”
由是,昏暗惺忪的北胡大营,随着敢死轻骑们的乱窜,骚乱迅速加剧。敢死轻骑每到一处,就是一处混乱之源,某种恶魔般的气氛,也逐渐席卷了刚从梦乡回归到现实世界的数十万北胡军兵。而乱喊乃至乱杀的,渐渐不再陷于敢死轻骑,还有越来越多的北胡军兵。
自然而然的,令所有主帅都胆战心惊的营啸,遂在北胡大营的各处爆发。偏生被夺取了马厩,营啸的胡卒大多仅是步卒,即便再是疯狂,迎上随后冲锋而来的反水胡骑,也只能悲催的引颈待戮,亦或好运的躲在某个角落成为俘虏;而为数不多的那些寻得战马的,也只能被驱赶着冲往其他营地,从而成为更多的混乱之源...
北胡中军大帐,已然化为熊熊火焰。大帐百步外的一处昏暗角落,侥幸逃过一劫的铁罕衣衫焦黑,盔歪甲斜,可谓狼狈之及。而在铁罕的上空,兀自悠悠然游弋着一艘血旗飞艇,寻着下方的火光明亮之处,以及胡骑成规模集结之处,随时等着抛下再一个炸药包。
此刻,铁罕一边恐惧的瞄眼头顶上方那艘飞艇,一边以快要喊破的喉咙在可劲嘶吼:“传令族人,给老子稳住,谁敢乱跑,就地格杀...传令前营,给老子将敌军赶出去...通知博尔金,立即整合兵马,向我部中军靠拢...”
“禀可汗,大事不好啦!右翼传来消息,博尔金首领被...”正此时,一名亲兵头目急急驰马而来,一边大声禀报,一边还不忘惊惧的扬手指了一下头上的飞艇,“刚才,他被天上那物投下的火药包给,给炸死啦!”
若在往日,铁罕听到博尔金的死讯,定会因为去一劲敌而仰天长笑,但此刻,他却顿因物伤其类而黯然悲戚,更为右营的失控而焦心忡忡。然而,不待他整理思绪,又有一名亲兵头目哭喊着奔来:“可汗,查出来了,大营如此混乱,是有不少部落趁机发起叛乱,其中,赤牙部正有不下万骑,在向着我等这里杀来!”
“赤班,无耻小儿,某誓要取尔首级!”铁罕大怒,脑海中想起那张看似豪迈爽快,却常能适时说出贴心建议的面孔,更是羞恼不已,厉声咆哮道,“传令下去,给某速调两万骑迎头痛击...”
但旋即,铁罕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悲哀的发现,此前他的一切指挥几乎就是徒劳,别说七十多万胡骑正在愈加脱离掌控,他自身的族兵迄今也因营啸和飞艇骚扰没能聚齐多少,约摸仅有七八千而已,都不好意思调派出战。若说挨炸离榻迄今,他还有那么丁点劳动成果的话,也就是他在亲卫长的协助下,已然披甲上马,完成了跑路的必要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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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敌军就要冲过来啦,咱们算上亲骑,这里的勇士也没对方多,不少还失了兵甲马匹,只怕难以抵挡呀!为大汗安全计,为我漠北大局计,我等不若先行转移阵地,去营外暂避一时,也便您安心指挥作战呀!”亲卫长凑近铁罕,很贴心也很含蓄的建议道。
这一刻,铁罕下意识的扫望大营,处处都是一锅粥,哪怕袭营的血旗骑军远未抵达之处,也已喊杀震天,惊乱四起。事实上,华国内应所能反水的兵力仅有一成多,但在暗夜之中,他们已然足以混乱整个北胡大营了。
“快走!”没再犹豫,也没说什么推诿之词,铁罕大喝一声,带着他的亲骑与所聚骑兵,立即西向而逃,倒也没忘可劲放出哨箭,吹起号角,以聚拢残兵。
只是,逃得正急,铁罕忽而惊悚的发现,在他逃路的前方,竟又出现了一束冲天烟花,以及奔蹄隆隆中的一面血旗;更有甚者,在他队伍的左后方,居然也多了一支血旗追兵,还是穿着正版血旗铠甲的汉人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