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无故之人(四)
走在布满沙袋,些许拥挤的楼梯上,许山广摸了摸后脑勺,心想这栋楼肯定有很多男人。
这种粗麻,这般重量,你让娇嫩的贵妇怎么去触碰,怎么搬得动,应该是李穆柳那般的男孩子在帮忙。
这里的住户多为女子,喜好浮华,立身不正。不过,成年男人,应该也有……
许山广正想着,就来了几个成年男人。一群统一着装,一看就是小区保安的大爷们走了下来。
为首的大爷拿着警棍,鼓着红腮,他没有戴帽子,秃头上,有几根白发飘着。这是一张粗陋的面孔,看上去就是街头最常见的那种喝得烂醉如泥之后,一回家将自己老婆毒打一顿的烂酒鬼。他身上也确实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酒糟味,当然,也有很久不洗澡的腥臭味。
许山广停下脚步,阶梯上的五个老保安也立马停下脚步。双方顿时大眼瞪小眼,都在戒备。
这不得不戒备,许山广是刚听到这群老保安的脚步声,而老保安们也同样是刚听到许山广的脚步声,故才能几乎同时流露出一丝惊讶。
双方都是没有像女人那样,重重地有鞋跟踩着楼梯上下楼,而是迈着猫步,废力追求无声无息,都想要不惊动别人地移动。
许山广眉头微微一皱,这波遇见的保安训练有素,可不是那几个光头男可比的,估计是部队退伍的,五个保安露着的手臂肌肉都要比许山广粗,他们肤色都是古铜色,不像常年坐办公室吹空调的那种人。
不知其用意,防人之心不可无,有那群光头男的前车之鉴,许山广对这末世下的人心,有所警戒。
“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孩子,我在这里巡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为首的秃头老保安开口了,人不可貌相,他是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估计很所女人会喜欢他的烟味嗓音。
许山广见秃头老保安没有带着恶意,而且,他这个问题正好给自己解释空间了。
“你们好,我是许山广,李穆柳的同学,借住在A101,我是来找阿姨和李穆柳的。”许山广说着时,心里想自己要不要哭出声来呢?装成那种真正的,有些绝望的受困人员,流点眼泪,表达出符合自己这个年纪的痛苦,那与亲人长久分离的无助与凄凉。
“李穆柳,那个肾虚的小伙子,我知道他,我几乎看着他长大的,这个臭小子就喜欢欺负同龄的小女孩。”
说到这里,老保安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李穆柳的光辉事迹得到了所有人的确认,不然秃头老保安的讽刺也不可能逗笑这群人。
这显然是老保安们老生常谈的,逢人就说的一种谈资了。
许山广跟着笑了笑,尴尬不是礼貌的微笑,附和这些大爷的兴致,但愉快的氛围很快就没了,秃头老保安嘴角直接如皱纹一般纹丝不动,他悍然掏出手。
“你们要干什么?”
许山广没有惊讶,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有光头男那袭击劫掠的事在先,他早就想到人性在这种长久受困下,资源短缺的条件下,可能发生的一切黑暗。
他没有管秃头老保安的诧异,将这大爷的警棍轻易地死死抓住,然后一个手刀将他这武器给打脱手。
许山广接住重力后退几步,而秃头老保安处于高地,立足不稳,也就只能放任许山广拉开距离,拿走他的武器了。
“你……身手不错,跆拳道的?”秃头老保安拦下身后要发作的同事,赞赏道。
许山广其实不想回答,对面搞偷袭,这让他印象很坏……只是,普师姐已经给他传音了,他知道这场超自然现象的大水即将退去,所有受灾受困人员,即将得到外界的援助,到时候,国家的法律,社会的秩序,都将在灾后重建回归此地,他这种低阶修士,自然要继续在社会上保留正常身份,伤人杀人,是要入刑的,尽量避免。
“皮毛而已,读书时候一直锻炼,只是,不知道几位叔叔,刚刚是想干什么?”许山广无悲无喜地出口,秃头老保安表情沉稳,倒是他身后的同事则是神色张皇,诡谲变幻。
许山广给他们一股莫名压力,显然,他们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普通老头子,就算有身材那也是年轻时候锻炼出来的面子货,现在这精力根本无力霍霍了,如果不是秃头老保安这位老大哥在,他们这群养老人士,恐怕会逃跑。
秃头老保安没有回答许山广,他微眯着那些许浑浊的漆黑眸子,反问道:“小友,可敢和我比试一番?刚刚是我得罪了,但我的功夫,也是堂堂正正的路子,可分个真正的高下。”
许山广想拍自己的额头,这年头还真有武痴啊!原来短视频里的那些舞刀弄枪的大爷并非虚假宣传,他们可不是女子卖艺。
“大爷,你们鬼鬼祟祟可不像是正常人。”许山广直言不讳,他浪费在这里时间有点多了。
“你才鬼鬼祟祟的,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楼里的女人和小孩,正常的都会去顶层避难,那像你这般心大,现在啊,上面有居委会的女士正统筹分配,那是军队刚刚空降的一批赈灾物资,我们就是来告诉这消息的,我们就是来挨家挨户敲门,劝人上去的,也是免得晚上,睡觉的他们被涨水给淹了,到时候都是不知怎么死的。”
许山广认真地看了一眼秃头老保安的眼睛,那衰老的眼眸宛若就要融化的白雪。心生无奈,只见他叹息道:“我也是小心,多有得罪,几位叔叔不要怪小子无理,实在是我们下层区,最近碰到了从外面逃难的歹人,好在把他们吓唬住了,这不,我担心还有这样的不怀好意的人在游荡。”
“……好吧,希望你这个小孩是实诚的,请善用你的武力,你锻炼得很不错。”秃头老保安双眼放光,但随后暗淡不已,他话语昏沉,像个迟暮老人一般缓缓地让路,他的同事们见此,自然也就让开了道路。
许山广并未立即上前,而是将警棍扔了出去,秃头老保安眼疾手快,下意识就单手接住了,随后,这大爷的笑容更为僵硬。
“应该是电击枪,几位叔叔,这种玩意可不兴用,这是要把我这个学生往死里治啊。”
许山广指着秃头老保安藏在背后的手,不屑地嘲讽道。
秃头老保安面沉如水,而许山广懒得管了这糟老头又会打啥主意了,他点破即止,不再多言,旋即踏步上前,就那么慢慢地,悠哉悠哉地从老保安们让出的道路上楼去了。这期间,秃头老保安倒是头都没有回,他脸皮像死人皮一般,都不带动的。
当许山广消失在楼梯口的光亮之中时,这群大爷才再次恢复了“活力”,才有让血压降低的动作了。
秃头老保安靠在墙上,抚着胸膛,而手上,正是电击枪,其余大爷则窃窃私语起来,止不住地抹着脸上的汗水。
“走,管不了就别管了,这年轻人,绝不是学生,难道是特种部队里的……算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刚刚碰到个怪女人,如今又碰到个奇怪小伙子,这泡水楼,就算闹鬼,我估计也会信了……唉,保持警戒,继续下楼搜索,收声,收声……”
当听到秃头老保安如此说话时,等了良久的许山广才收回探出栏杆的脑袋,他微微笑着,继续上楼,脚步依旧无声无息。
他耳朵很灵敏,他听到了秃头老保安的忌惮,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里还有“怪人”,和他一样,让秃头老保安这种巡逻了二十年,训练有素的老手,都感到忌惮。
许山广有所思索,有所预料,当他循着美妇的气息,来到那刘阿姨的家门前时,更是百分百肯定心中的猜测。
“熟悉的上界污染,这里,有人在做法,可真巧。”许山广笑容消失,他看了一眼地毯,看了一眼门上的横幅,眼里露出一丝精芒。
第一百零六章 无故之人(五)
大门那里设有一种禁制,一种防御报声的阵法,许山广没有百分百无声破解的手段。
终究是学艺不精,许山广有些汗颜,这跟解不开数学考试里的压轴题一样令他深感挫败感,他只能放弃走正门,也是避免打草惊蛇,选择了从阳台入手。
这种高档住宅楼,每一层边上都有突起檐,方便安放空调外机,也是防挡那些高空抛物的,避免直接砸到了出门的路人。许山广跨过楼梯口的窗口,缓缓落在了突起檐上。
放以前这种高度,是能吓死人的,但现在涨大水,而且许山广有简单的静心法咒,倒是没有恐高,畏惧的情绪出现。他一脚如一个胡萝卜坑,底盘稳稳,缓缓移动,也是突起檐有足足一米宽,倒也如履平地。
宽达十米的阳台上,没有防盗窗,许山广踩了一脚空调外机,便跳入了阳台上,只见几套极其开放的漂亮内衣,就在他头顶的衣架上随风微动。
许山广感到一丝凉意,蹲伏着的他摸了摸头,发现是水,抬头一看,正上方挂着的是一件咖啡色的连体网衣,有着一丝褶皱,以及十分明显的制式破洞,正滴着充满洗衣粉味道的水。这件内衣,明显刚洗,刚晾晒。
这位喜爱性感风格的女主人,似乎刚刚离开。
“竟然浪费珍贵的水资源,我们倒是靠普师姐这么一位高阶修士取水,看看这些,难道这家庭……但把干净水浪费在这上面,这女人,活得也太潇洒。”
许山广咕哝着,往里面偷窥,却是发现大厅无人,落地窗也没锁,但当他要拉门时,却是停住了手。
大厅里是没有人,但有其他东西。
“瞅啥瞅,你这只猫,去去,没看过帅哥吗?”许山广在心里懊恼,他看到了一只黑色的暹罗猫,这动物正瞪竖瞳,盯着他,这让他下意识停下脚步。
对峙了一会,那猫终于跳下水晶桌,离开了。结果还来一只宠物狗,真能养啊,看那狗头摇摇晃晃,耸拉着舌头,许山广提心吊胆,好在,这是一只很纯种的二哈,滑稽的狗头没有张嘴,它就这样看着,没有狂吠的意思。
许山广嘴角抽了抽,有些进退两难,猫爱安静,这狗,可是护主啊,他若进去,应该会被当做其领地的入侵者,狗一叫,倒时候会惊动屋里人。
而且,这狗还不止一只,又来一只橘猫,和一头边牧,哦,师姐在上,这女人可真爱动物。
一丝危机感,终于涌上许山广心头,这进去谁都会暴露,那能布置阵法的人,至少境界在自己之上,
“但这不是游戏,境界高不代表无敌,我,并非一人迎敌。”
许山广估摸了自己的底蕴,深呼吸了一下,他直接站起,正决定光明正大,私闯住宅,却见眼前似乎有一团水雾闪过,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旋即在他脑海里响起,让人如沐春风。
“水银的受赐受洗之人,吾的信徒,来这边,过来这边。”
多么美妙的声音,宛若从天堂传来,让人浑身一颤,仿佛勃发的快感袭来,但许山广却是打心底不认同,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天籁,再悦耳动听,他也是死死地咬着牙关,似要搓出火星一般。
一股怒火,似乎刻DNA一般,正让他感觉全身不舒畅。
他一脸漠然,攥紧着拳头,循着内心声音地指引,进入到最里间的房间,这期间,这些宠物狗和宠物猫,都诡异地无声看着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正入侵的人类,而是……气味熟悉的同类!
上界的污染非常严重,以至于别有洞天,空间错乱,令人感到一股电流流过皮肤。
许山广微微一惊,他感觉自己走过了一个迷宫,然后就看到了一面镜子一般的墙壁,那墙壁周围爬满了奇怪的植物,又好像是这些植物,支撑这镜面一般的墙,那里面倒映着许山广,以及一个女人的身姿。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东方少女,她的头发比黑檀木还要乌黑,却又能如水泽一样熠熠发光的,那鹅蛋型面孔精致,玲珑,透着一股子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安心,舒适的气息。她身上穿着一件造型复杂、但是透着一股子神圣庄严味道的白色长裙,一叠又一叠蕾丝花沿如同繁茂的树叶,围绕着她,盘旋而下,一直到她的脚踝。
她悬浮在草地上,一片森林之中,一头白狼,也悬浮着,围绕着她欢快地蹬腿,自己似乎站在树林后,看着这一切。
“进来,我可爱的稚子,过来吧,回到你母亲的怀抱,我将让你重生。”
脑海里,女音甜腻不已,贯穿身躯,女子极具美色,极具诱惑,宛若糖浆,似乎粘稠得塞满了眼睛,塞满了鼻子,填进了嘴里。
就在许山广按捺冲动,纠结不已时,一道娇嗔袭来,宛若怨妇从深井中爬出一般:“许山广!哼哼,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你个垃圾,你在干什么,你这是怎么了?你个蠢货!色棍!这就被勾引了?”
被人骂,许山广哪里能忍,他也有自尊的好吧!当即一个激灵,想回怼过去,但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中陷阱了,这也许根本不是所谓刘阿姨的家。
普师姐说得没有错,该死,自己自以为是,鬼迷心窍了,找个人鬼打墙了。
许山广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到了上界,此刻身处一片无垠白色石台上,皎月一般的光从漆黑的高处撒下,照亮了他的周遭,以及前方的王座。
许山广双眸闪过一阵绿点,仿佛另一双眸子在他眼睛里睁开,那丝惊异谁都能看出来,实在是面前堪称奇迹。
那是何等高大的大理石王座,它面前顶礼膜拜的白袍人,都不过仅仅能够到底座的第一层突起罢了,那宽敞,宛若一座桥梁的座位上,却孤零零坐着一名赤身女孩,许山广敢发誓,自己看得很清楚,那女孩正看着自己,她二八年华,薄薄的红唇一呡,眼神变得十分冰冷,再无先前半点母亲一般的慈爱。
“奇怪,这家伙不是被那老……咳,被师父给重创了吗?然后又被梁侍然给趁机掠夺了一番,竟然还有一块神土落脚,看这气色不错啊,许山广,等着嗷,别乱动,我就过来。”
普师姐的声音回荡在许山广脑海里,这让许山广心中大定的同时,也是一时哑语,感到一丝奇怪。
细细回味,怎么他的这位新师姐,似乎厉害得无法想象,这使用的不是传音吧?这是在他身上安了广角镜头吗?怎么这里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就是许山广,等你多时了,能抵抗神术,果然是神敌。”
雄奇,恢宏的王座下,一名白袍人站了起来,缓步走来,面向许山广,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兜帽:“我是神的化身,‘全知’,‘全荣’和‘全权’三大领袖之一,全心全意执掌世俗大权的实际神,交出圣树,留你全尸,否则,你将如这座城市的叛教者一般,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家人,也得一起陪葬。”
女子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庄严,许山广看着她脸上的面具,想起了那同样不示真容,戴着面具的宫装女子,心道不好,危害社会的非法组织来报仇了。
魔女廖佳玲的手段,还有‘砂丘的伊莎贝尔’,许山广可是终身难忘,原来,那不是无名怒火,而是仇恨,不舒畅,也是因为不好的记忆,只是,更多有关于在那医院里的充满血性的经历。
“水银……阴魂不散,我本来是追求长生不死,一个想自私自利的人,但,你不该让我想起我的姐姐。”
许山广低沉地咕哝着,仿佛在咳血,下一秒,他便如猎豹般射出。
第一百零七章 无故之人(六)
“神说,在御前的,一切无礼者,都必须跪下!”
自称‘全权’的白袍女子,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许山广暴起的冲刺蓦然停止,就像一个小孩子奔跑一般,平地摔跤。
黑色的人工记忆生命体在许山广手掌上流动,在两道潜藏身体深处的意识的协助下,宛若液压机似的泵响在许山广手腕上爆出。许山广用蛮力死死撑在地上,但终究无法重新站起来,只能跪着,背上感觉有莫大的压力,宛若无形海浪不断落下。上界的引力在拉扯许山广的身子,水银的‘全权’一句话就制造出了一个重力场,仿佛言出法随。
‘全权’高举双手,长袖落下,露出她玉藕般的手臂,那里多么光洁,只是,如同凝脂的皮肤上却纹着可怕的鬼象,突兀的女鬼纹身无头无手,只有扭曲的血色身子如毒蛇一般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既见神使,八方皆拜。”‘全权’振臂高呼,天空落下了雪,或者说,那唯一的光芒下,凝结出了鹅毛大雪,只落在许山广的上空,如同天使降临,翅膀洒下羽毛。
许山广感到一股莫名寒气,随着雪花落肩,‘全权’看到许山广在浑身打颤,不由娇笑起来,面具让人见不到她的神情,但她欢乐的语气却是足以让人想象她那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许山广,不要负隅反抗,交出圣树,这是你的还债,你必须的补偿,你知道吗?你的罪恶,让教会损失了财产,失去了大量的神职人员,作为目前,唯一的大祭司,尊贵的我,水银的‘全权’圣冕,若不是得到神谕,又怎会施舍给你怜悯,这是,仅有一次赎罪的机会,不要不知感恩,敞开你的胸膛,让神光再普照进你的心扉,洗涤你深藏于血脉的罪衍。”
许山广抬眼,他最多看到‘全权’丰满的胸脯,他咧嘴道:“神棍!很精湛的力量控制,但这并不是你的,老阿姨,你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外道,是该死的敌人!”
“你以为仗势欺人我就怕你了,我不是信徒,我根本不需要你们的精神慰籍……引力术我虽然并未学会,不过,就算解不开重力场,但凭一丝感悟,也足以。”
站不起来,许山广一边咕哝,一边便干脆跪坐了,那奇异的雪很冷,重力场很强,但都没有能阻止他挪动身子,仿佛这个打坐一般的姿势就是他本来的面目,许山广先前的所有动作如同幻象,如今的他才是真实,恢复原貌,变为了一座浑然天成的雕像。
一股浩淼,宏伟的气息从许山广身上如花朵一般绽放开来,‘全权’踉跄后退,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万山遍野的刀剑,鼻子骤然一酸,嗓子突然一甜,那是无形铁血的味道袭来,流淌了不知多久的岁月。
许山广沟通太虚,一个莫测世界的不可捉摸,这让‘全权’感到当头一棒一般,她感到一股危机感,不仅是信仰的动摇,更是此时她觉得浑身是如此难受,就好像她的身体是雪做的,然后突然被太阳直射,在融化,分崩离析。
这太虚的侵蚀所带来的不适感如同刀子扎脸,这种层次极高的力量压迫感,让她尖锐地叫喊起来:“异端,身受赐福洗礼的你,怎敢再借助域外的那些邪恶外道抵抗我的意志!我是神在人间的行走,我是奇迹的化身……我,是不朽的!”
“来啊,我忠诚的信徒们,我代为教主,执掌你们的信仰之火,现在,我的旨意,就是神言,注火仪式,起!”
随着一声娇喝,水银一般的未知颗粒浮现,一抹白雾在‘全权’身上展开,有某种无言的协定在瞬间达成了,那白雾里,好像每一缕烟气都是什么生物的神经,在扭动着,寻找着些东西。
‘全权’那一边本来在跪拜王座的白袍人们都纷纷转身,然后再次跪下,这次的方向,却都全指向了‘全权’,他们的兜帽迅速崩解为黑色的碎片,露出了真容。他们有的是年迈的老人,有的是俊秀的年轻人,高矮胖瘦,美丑不一,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念叨不断,祷告不停,即便口吐黑色的血,却也继续哽咽。
那血滴在地上,如同石油,粘稠冒着热气。
许山广睁开双眼,偷偷伸手,摸着普师姐送给他的那枚圆盘法器,死死地盯着水银的‘全权’,他也注意到那些吐血的,一脸虔诚的邪教信徒们,那些人精气神在迅速萎靡,显然,这是一种献祭。
而献祭仪式的中央,正是邪教徒们的目光交汇的中心,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在水银的‘全权’身上铺开,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有莫测的伟力降临,将她迅速转为非人,令人不安。
“第一诫:不可随意捏造,使谣言四起。”‘全权’一指按在自己的眉心,她的面具猛然裂开,一种充满鲨鱼利齿大嘴占据了她的额头,口水拉出蚕丝一般的白线,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许山广如临大敌,那怪嘴感觉能夺人心魄,鸡皮疙瘩一起,他的手指就要注入灵机时,却听到一声长啸蓦然出现,回荡于这一方天地。
“你敢动我的人!亏钱也得干掉你!”
那是普的玉音,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只是这里面还蕴藏了一丝金铁相撞的铿锵杀意。许山广心安下来,他打消了亲自攻击的念头,他最大的倚仗,已经来到了上界。
非人的‘全权’一指虚空,她的声音变得模糊无比,许山广也就能听懂个大概:“第二诫:不可目空一切,使他人愤懑。”
一抹雷电闪过,光芒照耀上界,类似爆炸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黑影随着这回荡的雷声落到了许山广身后。
‘全权’那边的邪教徒们都是闷哼一声,较为虚弱的直接倒地不起,只有许山广顿时感到一身轻松无比,全身血气顺畅方刚。那无形的重力场转眼就消失,那奇异的鹅毛大雪也倒卷不见,身体只被一股温软笼罩。
一身紧贴皮肤的紧身衣的普,她从后面抱住了许山广,她兜帽和口罩遮住了她的外貌,无人知道她的紧张和不安,唯有许山广,后知后觉。
“……普师姐,你没事吧?”
沉默良久的许山广终于想抬头了,但普的双手如同安全带一般柔软,却又死死地箍住了他的身体,男女授受不亲,换作一般人早已老脸通红,但许山广只是目前的身体是处男,他的那方面经验可是丰富的,是有两世为人的厚重。
“都说了,不要擅自行动。”普依旧使用传音,许山广的脑海里就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飘过,却让他深感惭愧,只能被迫心安理得接受普的从后面拥抱。
比起梁侍然,普师姐似乎对他有其他感情,当然,许山广同样不认为这是爱情,有点逻辑思考的人都不会相信一见钟情。他只是觉得,普师姐,不想失去他,理由是什么,现在也没机会,估计后面也问不得。
许山广想了想,身穿“制服”的普师姐,可是个暴力狂,还是少言慎行为上。
‘全权’攥着拳头,她感到一丝羞辱,她能见得男女亲亲我我,但绝不能见得别人无视她,这不仅让她感到尴尬,更让她感到愤怒,如今这个状态的她,更加疯魔!
怒火攻心,只见‘全权’嘶吼着,她额头上怪嘴也是一张一合起来:“第三诫!不可妄自菲薄,使萎靡不振。”
“什么狗屁东西,什么垃圾玩意,也敢对我发号施令?”普师姐抬头,兜帽下的碧绿眸子充满不屑,直接喷吐出一尺寒光,这让‘全权’感觉刺目,直接吐血,她额头上的怪嘴也出现异状,直接闭嘴,然后仿佛缝合一般,竟然消失了,只留下了淡淡的疤痕表示它曾经存在过。
‘全权’不敢相信,她一手捂胸口,一手抬起,再次一指:“第四诫……不可争强好胜,使四面环敌。”
话落,她的身后便是虚影丛生,好似她身后的光线被什么东西吸收,吞噬了。
白雾里,虎啸龙吟,各种野兽嘶吼出现,一个一个奇异瑰丽的生物影像闪烁出现,它们是那么的巨大,仿佛一辆辆公交车呼啸而过。
“死开,没用的,你的言灵对我无用!我是何等存在,你也配影响我的灵魂?”
普依旧抱着许山广,她是那么自然而然,又是那么惬意,就像抱着一个自己心爱的大布人偶一般。
许山广震惊,普很顺便地保护自己,显得风轻云淡,但这其中在许山广眼里是如此充满了杀机,那各种异象令人心悸,只是,这庞大的灵机却终究无法冲到他们跟前,仿佛有道天堑横刀于他们和‘全权’之间,‘全权’使出浑身解数,挥洒出的一切伟力都如泥牛入海,不可转为实质的攻击。
“没用?尔等坐井观天,这场洪水,就是我神的审判前兆,你们,渎神!该死!”
‘全权’再次振臂高呼,这次,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泡沫尾音,是那么正常地说话,仿佛在朗读:“第五诫:不可心浮气躁,使圣树崩殂,但,圣树在异端身上。”
“第六诫:心有希冀,静候花开,我等愿意等待!但异端亵渎。”
“第七诫:虚持诚心,共盼神临,我等,以残躯化天梯,让神祇降世!惩戒异端!”
‘全权’不顾嘴角的鲜血和气泡,她伸着手,结着复杂的印,一道道电光在她残余的,白银般的面具上闪过,普双眼寒光一闪,她盯着‘全权’的脑袋,轻语一声:“还不上,你莫非又要当个逃兵!”
许山广疑惑,普师姐这是在跟谁说话,他就在普师姐的胸前,他根本没有感觉有其他旁人在场。
但,一道赤芒从眼前闪过,远处的白雾仿佛被强风吹散,‘全权’真身暴露出来,她大嚎吐血,被眨眼打飞了,宛若断线的风筝飞出。
许山广惊呼,有外人在场,那并不是太虚的气息。
这一击很快,很重,但‘全权’还是站了起来,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在充当背景的王座面前是那么渺小,却又是那么令人无法忽略,她的信仰让她风不能折,暴力不可摧。
面具已经崩碎为粉末,她充满血水,充满丑陋肉丝和脑液的脸却只在许山广的眼里留有一瞬。
‘全权’完全塌陷的鼻梁骨和粉碎的面颊骨下一秒就纷纷愈合。她突然抬头,妩媚的向许山广抛了一个媚眼,然后她和许山广的身边突然百花盛开,如茵的绿草在脚下迅速的向四周蔓延了过去。
‘全权’轻吟着,她的手指慢慢的滑过自己高耸的胸脯,手指途经之处,她身上那严实的长袍和外套纷纷自行脱卸。
许山广打了个寒颤,‘全权’的真容很美,一颗比例极佳的美人痣让她俏脸明艳无比,可想她在现实生活里定是高不可攀,高岭之花般的女白领,她应该经常健身,蜂腰马腿,但如今……
不,绝不会如此妖艳,放荡,这是真实的违和感,这女人,是被附身了!
“厉害,厉害……”许山广修为凝眼,却是怎么也看不破,他只觉得眼睛酸胀,让他不得不揉了揉眼睛。
许山广背后的普,自然看到了男孩的异样,对此,则是轻笑一声。
“有点东西。”
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上界,许山广侧头,发现他三米远的侧面,不知什么时候就站着一个穿着充满古意铠甲的男子,身高几近两米,扛着一把巨刃,却没有任何气息外露!
“一个,武士!”许山广细看一下,差点叫了出来,仿佛在恐怖电影里见到了鬼的真身。
第一百零八章 无故之人(七)
“你们,都很厉害的,但圣树不能让给你们。”
光着身子,依旧自在的‘全权’,比着手指,毫无道德素质地对着许山广指手画脚,她玉葱的指头最后连成了一个画框,将许山广的身影放在了中心来欣赏。
“有点东西的,女人,你所说的,我不屑,但,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戴着白色般若面具的高大武士,将他的大太刀指向‘全权’,说着有些不标准的普通话,那是充满短平直的浓重发音。
“真是霸气,你说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那你也太贪心,人类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贪婪,一万年前就是这样了。”‘全权’嘟嘴,伸了一个懒腰,不着一缕的腰身是那么美好,那么漂亮,但就是这么一个慵散的动作,却给在场的人一种心悸的压力。
许山广抬手,无处安放,干脆指着‘全权’,低声开口:“师姐,对面修为……这个老怪物,能用咱体系能概括吗?”
普的声音很快在许山广的脑海里响起:“信口雌黄,不过幽魅而已,它们也就在上界兴风作浪了。”
许山广微微点头,既然自家师姐信心满满,那他也没啥好说的了,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只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高大武士,似乎非敌非友,感觉身上有一股凌厉的刺目,无差别冲击人的心神。
“桀桀桀,可笑。”高大武士发出怪笑,他目露红光,“你,若是本尊降临,我也就,没有那种念头,但,你现在的力量,太过虚弱,不是我的,一合之敌!”
‘全权’叉着腰,摆出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姿势,轻笑着说道:“那你来啊,你来干我啊,你要是不敢,那你就承认你自己的弱小,不配当一个男人!”
高大武士大太刀咻地燃起一抹赤红色的火焰,面具眼缝似乎也喷出了实质一般的烈焰,他将刀背放在自己的臂甲上。‘全权’那是激将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高大武士不上当,他摆出了一个极具异国风格的防御姿态。
‘全权’巧笑嫣然,面皮红得就像涂了戏台上的那些胭脂一般:“哼哼,不是一个男人,男人,不是都很喜欢女人吗?据我所知……哎呀。”
一声呼喝,‘全权’抬起手,一支苍白的骨笛被她凭空握住,她看向天空,那里一阵虚无扭曲,零散的光线肉眼可见的消失,那是多么可怕的力量,似乎她的目光犹如实质,在不断发射黑洞一般。
那唯一的光源猛然黯淡下来,周遭漆黑的空间传来欻欻的脚步声,好似有无形的人潮涌来。
许山广感觉心头似乎被人杵了几下,感到一丝窒息感,一种压迫感。
“好手段,竟然有这种空间封印,你这是什么天器?天器,我记得几件……”
‘全权’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骨笛,她眼神亲呢而温和,似乎在回想往事,她嘴唇喃喃自语,说着些隽永而深奥的话语:“可那些存在也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处处是桎梏,过去如此,未来也如此,束手束脚,浅薄,愚昧,无知,人类啊,蝼蚁怎能理解我等存在,但出身如此,又如何强求。”
身穿白袍的水银邪教徒们纷纷屏住呼吸,他们就像看到了火光的飞蛾,缓缓靠近,簇拥着‘全权’,当中的那些男人,他们眼里是如此清澈明朗,完全没有对‘全权’的婀娜身材有任何肮脏欲望。他们如沐春风,他们半跪下来,纷纷称颂他们的主,叫着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圣名。
高大武士手上的大太刀突然动了,就好像挥刀的不是人,而是刀剑本身。这一刻,他的背后和头顶都喷薄出烈火,好似被大太刀给点燃,熊熊燃烧起来,燃烧的火光是那么亮眼,如同恶龙吐息。一种怒火没来由的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特别是许山广,他身为正常的男人,很快明白了那是啥。
他的血气几乎同时被高大武士是气势牵引,体内灵机莫名流动,心绪有感,那是男人被女人看扁,自尊被践踏的怒发冲冠。
高大武士一直隐忍,如今爆起杀机。
许山广瞪大了眼,高大武士没有奔跑,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秒都在极速上升,好似破空的火龙。
这是吃死了时机,要一招毙命毫无防备,沉莫名情绪的‘全权’。
“隔岸观火虎斗,呵呵。”
普的银铃笑声在许山广脑海里响起,而这时候,水银的‘全权’也突然笑了,无声的微笑。高大武士速度快到令人发指,最后一秒宛若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全权’面前,眨眼的万分之一,就是一把大太刀带着火风落下。面对这烈火竖劈,‘全权’身形显得那么娇柔玲珑,她面对的仿佛是把大铡刀,要把身体一刀两断。
一声脆响,犹如花瓶落到地上碎裂,‘全权’的如花笑靥依旧在,她身边的男女却迅速化为了炙热的灰烬,身体和长袍都在高大武士的那一刀下,被火风笼罩,塌陷下去。
那是何其惊世骇俗的刀气,仿佛能切山断河,这个空间一半地区化为火海。
恢宏的大理石王座也如同泡沫一般崩溃,高大武士闷哼一声,如同皮球一般弹跳着飞起,那是一只玉白的手将他打入自己造就的火海,旋即尖啸传来,犹如厉鬼哭嚎:“卑鄙的人类,这是死气,你根本不是活人!”
那是‘全权’的声音,她吃痛怒斥。
这一系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许山广没有看清,但普看清了,看得一清二楚,她充满娇味的声音在许山广脑海里响起:“幽魅擅长营造幻象,果然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但也是低估了,想不到这逃兵有这么强,许山广,你拿好这个东西,他封锁了这方神土,不能等了,想出去只有一种方法。”
许山广微微一愣,还不待他反应,一个琥珀般的晶石便塞到了他的手里。
“普……”许山广刚开口,想询问,结果普已经离开,一跃而起,那身上燃起一股太虚神炎,无边无际的静谧充斥开来,声音在迅速消解。
许山广已经听不到火海那边的动静了,如同在看默剧一般,只见其人。
而对于高大武士和普这般强者,并无影响,他们闭着嘴,好似心灵感应一般,能跨语言交流。
“好!你也等不及了吗?偷袭我!”
火海中,高大武士笔挺地站直,挺拔如枪,他抬起头来:“愿赌服输,你自己说我能找到你,你就认栽了,结果你就是个玩不起的见货,那我就把你先杀也不为过吧!”
普停了下来,悬浮在空,太虚神炎如同凤凰一般灵动地围绕飞舞,她无悲无喜,居高临下:“杀我?其实你就是想杀人灭口罢了,我看到了你的丑陋,你不仅是个逃兵,而且还是个败类,真不知道你的同伴会怎么看待你如今的恶心模样。”
高大武士在火光中挥了一下自己带着烈火的大太刀,仿佛上面沾着血一般。他身上的烈焰冲起十米高,但终究没有为此先动,他看天外来物一般好奇地打量着气息强大的普,眼隙里有一丝微光闪过。
“我,不需要同伴,他们不过是一群自我感动的弱者,无亲无故的我,了无牵挂的我,才能不断前行……你在拖延时间,而我何尝不也是,刚刚祭炼了的天器,它再虚弱,也足以镇压这残缺的天地,你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类。”
高大武士最后在冷笑,普碧绿眸子闪过一丝寒光,她没有惊呼,而是看着自己的太虚神炎灵机破碎,逐渐熄灭,她抱胸沉思起来。
高大武士头仰傲然指着普:“跪下吧,天器那是主宰,是掌控,你只有对我俯首称臣,我呢,下手会轻一点,根本不会让你感到痛,你甚至会感到很愉悦,很舒服,不仅是男女欢愉啊,这种感觉,你不会觉得是幻觉,你会觉得自己在柔软大床上,持续到死,现在,就让我们试试吧,你会知道,你所谓鲜活的人生,在我的手法和刺激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
普翻了翻白眼,她活动指关节:“可笑,死亡的力量,多么怀念,那么,一个世界的死亡,你可见证过?”
高大武士骤然警惕,一股极大的压迫力让他野兽般的本能立马响应,他弓身,将大太刀再次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摆出先前的防御架势。
但,这危机感并不是来自普的身上,而是弥天极地的,来自虚空。仿佛有一头太古的,沉睡的野兽,觉醒了!要么毁灭你,要么毁灭它自己!
疯狂的意志,是自己的,还是整个世界,在彻底疯狂!
心头怀怒未发,怎可死亡,得那片刻的安宁!
永远.....追随!饿~啊!
杀戮,无法抑制!
高大武士感觉自身气息莫名沸腾,他闷哼一声,二话不说,提气起身,再次化身破空的火龙,杀向普。既然有杀机,那他先解决发动者。
“晚了,最初的亡者,也是最后的终焉,给我爆炸吧!”
普任由大太刀插入自己娇弱的胸膛,她双手大张,仰天大呼,有流星划过漆黑的极高处。
许山广没有看清后面发生了啥,他只觉得天地轰鸣,整个空间骤然一黑,涛涛火海消失不见,方向感紊乱,耳鸣不止。
伸手不见五指,又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许山广瘫软在地上,那是难以忍受的恶心眩晕感,天旋地转,百转,千转,万转……甚至有亿转!
“主人!别睡!”
“主人!你得保持清醒!”
有那么一瞬,许山广听到了守宫和衔蝉的玉音,但恍惚如错觉,就算有养魂壮魄过,但这两世为人的精神力,也是硬生生,直接被耗尽了。最后,许山广看到了杂乱的,如电视机白噪一般的星星点点,他如普通人一般,口吐白沫,随即晕厥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无故之人(八)
轰隆轰隆……
前方,电闪雷鸣,而天际的乌云也都传来巨大的沉闷雷声,让大型战略战术运输机上,飞行经验丰富的主驾驶员,都不由心头一颤,被自然伟力包围,让他紧张地查看仪表盘上的各种数据,注意环境变化,感到一时风雨飘摇。
负责领航,通信等责任的副驾驶飞行员,则是一脸平静,他看了下雷达,眼里带着一丝凛然,他转头,正气十足地说道:“屏蔽系统已开启!首长,我们要准备穿越奇异点了,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我们需要做好准备了。”
“知道了。”
浑厚,充满磁性的男声在阴影里响起,驾驶室的一角,光亮之处是一袭灰绿的战术背心,腹部口袋装着黝黑的复数弹夹。
男人全副武装,他从这角落里的座位上直起身子,头上戴着军用VR头盔,那流线型的外观上,闪烁着眼睛一般的图案和白光。
一番较为繁复的快速操作,他摘下了军用VR头盔,露出了清瘦的面庞,那黑眼圈和深凹的脸颊,透着一丝骨子里的虚弱感,清瘦男人让人有种担忧,会怀疑他能否胜任此次特种作战的指挥官。
但,当清瘦男人站直身体,挺胸抬头,那挺拔如枪的身形,那鹰视狼顾的气势,那充满岁月,刀削斧砍过般的眼神,却是让飞行员们很快打消了这充满疑虑的念头。
他们自叹自己可笑,他们这位“年纪轻轻”的新任首长,比他们这些开飞机的可还要铁血百倍,毕竟,这次情况极其特殊,突然冒出来作为战地指挥官,如此精英的他也需要亲自降落那残酷的战场,像普通士兵一般浴血奋战。
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根据前几次的空投情况,他们知道那里的敌人非常棘手,很凶残,即便他们不知道敌人的具体信息。
“我这就去后面整备,保持联络。”
“是,首长。”
清瘦男人挥挥手告别飞行员们,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驾驶室,两位飞行驾驶员继续操作,在开门和关门声中,继续专注航道上的变化。
下了楼梯,清瘦男子迈着些许随意的步子,走过了一辆被粗大的绳网罩住固定的坦克,这东西重达20吨,搭载新型变形系统,轻型装甲,但具有超机动性。
他没有怎么留意这极为先进的第五代坦克,他沿着闪烁着红光的警报灯,十分惬意地来到了一块防水黑布下。清瘦男子抬头打量当下,黑布里的东西显然很巨大,撑起的高度,直接逼近了这舱顶炽白的照明灯。
运输机里装着的坦克只是掩饰,飞行员他们不知道,这次作战任务,实际上要空投的东西,其实在这黑布之下。
清瘦男子低声嘀咕起来:“想不到,终究要出动这些被收容的禁物,唉,考虑到猎杀萨缪尔的志愿军全部牺牲了,这也是,不得不启动的后备计划,释放这些家伙,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光荣。”
“呦,咋一副司马脸,这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极为好听的女音,如同石子落在了清潭,露面的却不是什么素雅的东方少女,而是一个泼辣的外国人,一个难以察觉身形的黑人女性。
“监察长,你好,我的确没有母亲。”清瘦男子坦诚,他的招呼很随意,走来的黑皮肤女子暴露在灯光下,身穿着一套紧身衣,那皮衣贴合其曼妙曲线,如同第二层皮肤。
清瘦男子自然认得她,芮贝卡•斯拉维娅•赫尔,不过印象还停留在她没穿这身作战服的时候,那是在冲绳的地下掩体里,作为阿美莉卡的军方代表出场,她身穿白色的高尔夫裙,上套一个浅绿的弹力背心,皮肤黝黑如浓缩咖啡,透出一种青春的光泽,但她头发成捆,盘了一个发髻,作为一个文官,签署那些繁琐文件时,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又显得干练无比。
芮贝卡敬礼,然后开玩笑道:“作为一名超级战士,父母还是有的,遗传学上的,又不是什么被宇宙射线轰击过的怪物,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你们的龙,还有凤凰,传说生物,我很喜欢。”
清瘦男子笑了笑,芮贝卡很年轻,却位高权重,在世界太空防卫军也说得上话,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呵,现在的军队,那方面的军改已经改得他看不懂。
特别是世界太空防卫军,你说它松散吧,有时候能量却是巨大无比,说实在的,他也想上太空,加入世界太空防卫军,在那面朝星辰大海,感受虚空孤寂。
清瘦男子心里叹气,自己一直是个喜欢仰望星空的男孩,但比起眼前的女人,还是得摆出老成之姿,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位首长了,只见他微微一笑:“监察长,你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用词真是接地气,我现在,也的确有这种感觉。”
芮贝卡唇黑齿白,她挺起胸前的饱满,吐了吐粉粉的舌头:“呵,网络用语罢了,学习语言先学脏话,我好歹也说了三年。”
“三年?监察长原来对我国已经这么熟悉了,我作为地主,倒是消息有些闭塞。”
芮贝卡盯了盯清瘦男子的脸,自然知道其弦外之音,只见她若无其事,叉腰莞尔道:“你们这些人物,个个都是翻脸无情的老怪物,对于你们来说,我应该不过是个毫无威胁的,世俗小女孩,只不过热爱你们的文化罢了,不过,你们倒是心性凉薄得很,自然不会有所关注,有那么一词……太上忘情,不是吗?”
“这个充满意境的词都能说出来,监察长的词汇量看来已经非常庞大了。”
清瘦男子对着芮贝卡摊手:“可我不是什么老怪物,人再怎么活,也活不过150岁,150,上下是一道坎,而且我很尊重你,其实,我心里,还是很纯洁的,只是不爱学习罢了。”
两人的语调都非常轻松,芮贝卡喜欢这种战前没有丝毫严肃如氛围,不过,她反而不笑:“我就直说了,你逻辑思维清晰得令人一眼就能看透,所以我也就当你是朋友,我们虽然处于不同阵营,但如今两国友好,那我就劝解你,你,是不是想自我毁灭!你应该这个想法,我们面对的可是萨缪尔,那在北极沉睡了不知有多久的神话生物,你竟然要亲自下场,你这家伙没有什么牵挂吗?”
“牵挂?监察长,你听说过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清瘦男子裂了咧嘴,作为一名从实验室里培育出的超凡存在,他可能只有对于力量还有所追求,有所动心。
芮贝卡咪起眼睛:“什么话,我看你本身是很有可能不是对生活感到痛苦而想要自杀,杀人的想法也不是因为对他人有仇恨而杀人,当想自杀的原因只是对于自身生命、世上生命的无意义感到困惑时,你在自我毁灭前还有一个试错的机会,你,想要通过剥夺他人的生命来认识生命的真实意义,如果这解决得了你的困惑,你也就不用……自杀了。”
清瘦男子摇了摇头:“什么自杀,这叫牺牲,这叫为了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奉献出有限的生命……我辈如若不征战,百姓不异犬与鸡。”
“放屁,你在撒谎,法克!你还唱起了诗,我的上帝,我可不觉得这趟有什么光荣,一开始直接用氢弹不就好了!”
“本土用氢弹?那彻底点,你怎么不把你们国家的反物质弹交给我们?那可是湮灭级别的破坏力。”
“什么气话,我们可没有那玩意,说真的,应该问你们的梁有为将军,他在海王星到底干出来了些什么?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让你们去送死,哼。”
清瘦男人瞥了一眼突然生气的芮贝卡,随后无悲无喜地看向防水黑布,后面的警报灯的红光让他此刻宛若浴血的魔神:“我就这样跟你解释吧,自然不是寻常人的认知,普通人通过声音和观察,而我听到的是“声象”,看到的是“气场”,那时候,我看到了猎杀萨缪尔行动中的志愿军们的赤子之心,他们虽然被提前告知了危险,知道了他们为何被选中,他们没有家人,没有孩子,他们如此勇敢,甚至在战前写遗言和墓志铭的时候,他们依然坚定了自己的信仰,没有一个退缩,那种东西,你,以及你的国家,是不会明白的,如果明白,这国际上早太平了。”
“啊对对。”芮贝卡明显不服气,对于最后的讽刺不认同。
“唉,算了算了,我打住,谢谢你的担忧,监察长,你在撒谎,我也会撒谎,我们都为自己国家的利益,但我还是感恩你的关心。”
见清瘦男子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芮贝卡又不想气氛尴尬,她于是出声问道:“好了好了,我们没你们高尚,但你知道那个世界政府的理事们,他们如今将动乱带到了月球,带到了火星。”
“世界人类演化和发展联合政府,他们,在火星发现了什么?”
清瘦男子转头,语气里充满纯粹的好奇。
芮贝卡有些无语,这涉及了各自机密文件,这种东西有这样面对面套出来的吗?亏她对这遗世独立的男人有些着迷,不顾他们之间的职业和身份的问题。
“别问我,虽然我们是朋友。”
芮贝卡再次转移话题了,她问道:“你知道宇左丸太吗?”
“知道,神樱天皇军团第九军团第一师团第三大队第三中队第一小队队长,国际主义战士,援助此次猎杀萨缪尔行动。”
清瘦男子说完,芮贝卡却吐槽起来,她的厚嘴唇翻飞如花:“对对对,就是那个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宇左丸太,什么国际主义战士,你以为他没有我们的督促他能加入第一次空投来?这个有妈生,没妈教的家伙,他好像还知道自己长了张嘴,一直说什么别人找骂欠骂,那张嘴一直没停过,直说脏话,听着是真的烦,就一直bb,要么骂我们要么骂他的教官,他是什么都能骂,他说一次两次我也就不说了,可他一整天都在骂人,他难不成还自带优越感了,你说是不是吗?他嘴感觉吃了屎,他一天天装逼为了什么,结果,骂人停不下来,还提高音量跟个大哥大一样,没见过这么低素质的,真的很烦很烦什么都骂,他这个人太烦了。”
“宇左丸太,那家伙,我和他一起训练过一段时间,虽然是在VR游戏里,但拟真度已经非常接近战场环境了,他的成绩不比我差,他的人品,我倒是不了解。”
“那家伙,你下去时记得要小心他。”
清瘦男人猛然转头,他看向突然严肃无比的芮贝卡。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那家伙,最好死了,眼不见心不烦……用在这里,真特么恰当。”
清瘦男子看着喜笑颜开的芮贝卡,并没有受到欢快情绪的感染,他缓缓出声:“我们到了,开始吧。”
芮贝卡一愣,她这才发觉,清瘦男子正捂着无线入耳式耳机,而他的身后,突然有强光亮起。
轰隆,那是运输机的扇尾门打开,外界远处的电光在气浪声中,照亮了芮贝卡的天青色大眼睛。
清瘦男子已经来到气流强烈的斜板前,在芮贝卡些许呆滞的视线里,他张开双手,冷笑一声:“龙族的萨缪尔冕下!又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类战士,猎杀你来了。”
运输机下,大地上,一所顶着锈迹斑斑红十字的破烂医院里,传来一声远超人耳听觉频率的声音,古老,沧桑,有某个庞然巨物,在回应着身处万米高空上的渺小人类,那僭越亵渎的挑战。
第110章 在大学
“开门,查寝。”
咚咚声过后,有女生如此叫道。
“来啦来啦。”
从厕所里出来的栗余留,踩着拖鞋,单手一甩,将卫生纸筒丢上了自己的床,他扭头看几眼自己的两个室友,一个叫楚齐天,一个叫廖莫愁,正睡在床上玩VR游戏呢,头上VR头盔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们的脸,估计就算被惊动了也会不忍中途退出,应该是玩到兴致之高潮。
楚齐天和廖莫愁经常一起开黑,一起玩《伊水》,那个号称第九艺术的VR游戏《伊水》,他贾余留也带了VR头盔来学校,他也自然玩上了这誉满全球的游戏,有时便会和这两个家伙开黑,不过,他更多的时间不在这VR赛博空间里,而是放在了户外运动。
贾余留喜欢在空余时间去篮球场上和隔壁的老乡打篮球,而现在,到了晚上时间,贾余留还会去夜跑,学校的操场便是一大锻炼场所,沿着绿茵草地挥洒汗水,闻着同路男女的汗臭味。
大一的生活就是这么积极自律,健康而美好。
贾余留嘴角翘起,打开了寝室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看上去怯弱的女生,穿着短袖和格子裙,一手抱着书写板,一手拿着钢笔,配上她的鹅蛋脸和方方正正的眼睛,倒是有一种文艺女孩的优雅气质。
是个美女,可惜低垂着眼帘,似乎很害羞,不喜与人对视。
“寝室成员都到了吧,你是寝室长吗?请签个字吧。”
女生将纸笔递过来,声音不咸不淡,她指了指着文件的底部,整个过程就没看过贾余留的脸,是不是寝室长女生都没有去确认,虽然贾余留的确是寝室长。
楚齐天和廖莫愁这两人压根就想当,而他便顺理成章地接手了这个职位,毕竟他再拒绝就没人,这四人寝室就他们三个大活人,另一人从开学到现在就没出现过,虽然他的东西都有人搬了过来,但人不出现,这可是个问题,为此在军训的时候,他这个寝室长为此解释了一番,对于指导员一句话的事,而他要说上好几句。
贾余留心里叹气地签了字,他的大一生活很充实,有很多事要做,就是缺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供他欣赏,并从旁边协助他。
“给,签好了。”
“嗯。”
没有碰到手,贾余留满是遗憾地目送女生离开了自家门口,去了隔壁,好似一位被牛头人了的弱势丈夫,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偷偷探头,欣赏着女孩与别人交谈时的一举一动。
“我应该是恋爱了,哦,人生一大错觉,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爱上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呢?只有愚蠢的男人,才会坠入爱河。”
贾余留自嘲了一下,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可真让他感觉羞耻,于是果断关了寝室门,回到了他的座椅上。
将双腿放在桌子上,贾余留已经没兴致去夜跑了,他打算思考该干什么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咚咚,这让贾余留不由怀疑,是不是刚刚那个查寝的学生会女生又来了。
“谁啊?”贾余留躺着舒服,不想动,目不斜视看向寝室门口,好半天,门后面都没有动静,就好像外面的人,被他这一叫,给吓跑了一般。
“没素质,那个崽种没事找事,怎么来乱敲门。”
贾余留双手放在扶手上,撑了撑身子,他目光瞄向桌子,放在了他正无线充电的手机上,突然心血来潮,拿起了手机,戴上了蓝牙耳机。
“看会女主播压压惊吧,嘿嘿。”
贾余留内心躁动,他这个年纪除了学习,就是挥洒汗水了,不然何以入眠,一个星期两次,在厕所洗澡的时候每次也就持续十分钟上下,已经是十分养生了。
“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报道!”
“尾巴翘翘了,我现在必须开始打扫了,屏幕前的各位先生们,如果没做好女主人会杀了我的!”
“主人?哦,打扫,嗯?有什么活给我干……要我过来,擦亮你的矛啊。”
“尾巴翘翘了,我太笨了,但这不能怪我,主人,它这么大个!我得弄一整晚呢!”
“我是主人的甜心,主人有的是时间,那我就有的是时间,尾巴翘翘。”
就在贾余留两眼放光,呼吸微粗,像头饿狼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美女coser热舞到摇尾巴时,敲门声再次响起,又有人在他们的寝室门口,咚咚有力,这次宛若在敲锣打鼓。
“玛德,晦气。”
贾余留感受到了桌子上的固体传声,他摘下蓝牙耳机,转头纳闷,再次喊道:“谁啊?有什么事吗?”
敲门声骤然消失,却依然不见门后有人回话,贾余留愤然起身,提了提裤子后,便打开寝室门,没有人影,他还走到走廊上,左右张望,想发现刚刚那个随意敲他寝室门的烦人精。
但走廊上虽然灯火通明,但只有尽头有人,一边正是在继续查寝的文艺女生,她举着小拳头敲开了另一个寝室,另一边,是正使用智能公共洗衣机的两名男生,他们一个抱着红脸盆,一个抱着绿脸盆,在那交谈甚欢,走廊上能听见,似乎是关于《伊水》的游戏趣闻。
贾余留叉腰,眉头紧缩地到了对门,敲了敲这同班同学的寝室门。
“谁?”门里有人问道。
“我。”
贾余留应了一声,寝室门刷地就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他的老乡,叫赵本善,也酷爱运动,不过这人更喜欢打网球,偶尔和贾余留打篮球。
“有人没事找事敲我们的门,你有遇到过吗,有人敲你们的门吗?然后没人回应,纯小兔崽子的行为。”贾余留问道,他看向门边坐回去的赵本善,他正在上网课,桌子上的笔记,还有他未干的墨水味,字写得很不错,是久练书法,习惯一般的坚持,才能把每个字写得如此优美和隽永。
只看赵本善的字,就会觉得他澹泊,淡薄,恬淡,是个文艺风骨的少年形象,但实际上接触,就是知道赵本善是个闷骚的人,一旦开了话匣子,是可以滔滔不绝的。
赵本善转动滚轮椅子,摇了摇头:“没遇到过,怎么,你是惹到了什么人吗?还是说撞鬼了。”
“别开玩笑了,你我都是唯物主义的接班人。”
贾余留撑在门框上,挠了挠耳朵,十分随意地说道:“那人敲了两次,感觉不像是随机的恶作剧。”
“哦,怎么,你是怀疑熟人干的吗?有这必要吗?没事找事做。”
赵本善无法理解,看着赵本善一脸正经,贾余留便觉得好笑,他指着自己道:“可能是什么女生暗恋爷吧,毕竟爷打篮球时,有不少女生围观,你也是见识过的,爷的盖帽,帅的雅痞。”
“所以呢?这些女生跟踪你是吧,摸到我们男生宿舍来了是吧。”
“别这种鄙夷的眼神,你看,我们男生宿舍的阿姨,不怎么负责,对进来的女生只是简单登记,是有这种可能的。”
贾余留摸着自己刮过的胡渣下巴,越说越确信自己的魅力,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自信总是来得某名奇妙。
赵本善一脸无语,摇着头,转回到他的笔记本电脑前,继续做他的笔记。
“唉,赵本善,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作为你贾余留的好朋友,我怎么会不相信,不过,你不应该这么笃定,也许,是找你们寝室的其他人,想引起那人的注意,但自己又很怯弱,内向,所以无人时胆子大,但一有外人时,就不吭不响了。”
贾余留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而说完的赵本善看着电脑屏幕,一副专心致志的三好学生模样。
“那就是说,如果是同一个人,那找的不是我!爷原来这么不收欢迎啊。”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了,也许对方是男生,你既然这么闲,应该去搜一搜楼梯,整个宿舍,也许那家伙会露出马脚,说不定会有意外惊醒。”
“不了,我也要好好学习了,天天向上去了,可没时间。”
贾余留仰头转身,回去自己的寝室,直接关了门,大有一副埋头苦干,不问窗外事的决然。
赵本善没有立即关门,他的室友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催促他,毕竟这大一长久的时间里,都是赵本善在铺位下,负责开关门,大家都习惯了。
赵本善轻轻起身,看向对门,空调冷气被他这样浪费,电费是大家均分,所以他并不怎么心疼,而且现在可还没到节约用电的时候。
等了一会,见走廊上还是无人经过,他便扶着墙壁,迅速地左右探头了一番,虽然只有一眼,但已经足以看清。
“走狗屎运了,还真有这种奇事。”赵本善没有收回脑袋,而是瞪大双眼,喃喃自语。
第111章 在地狱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睁开双眼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似一副泼墨的山水画,但没有任何优美的意境可言,只有刺骨的恐惧感。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破碎的悬浮石板,在海洋一般的虚空中沉浮着。
“我这是回归了太虚吗?身死道消了吗?”
许山广感慨,旋即一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手还有脚,发现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不过,衣服几乎炸碎成布条,半光着身子,皮肤上还有一丝丝诡异的皲裂,但总体上是安然无事的,甚至觉得灵机澎湃,举手投足间,运功无比顺畅。
“我记得发生一场爆炸,一场无法言喻的爆炸……”
许山广摸着下巴,嘟囔着站起来,回想昏迷前的景象,就感觉自己在看核弹试爆的那种纪录片场景,身临其境体会那灭世般的洪流,一切都要在那赤红色的毁灭力量面前崩坏。
眨巴着眼望向四周,许山广心有余悸地摸索自己所杵的安身立命之地,大爆炸后,他能无事,自然归结于普师姐给他的那块琥珀石,只是这大爆炸,能将这方神土变成这样,那。
许山广微微皱眉,他发现自己所处的石板非常大,至少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保存得还不错,反观其他的悬浮石板,则是破碎得很严重,板面甚至有冒着气泡的焦黑,犹如刚刚冷却一般。
沿着石板边缘走,许山广发现底下的幽光让人感觉到有大恐怖,就如恐高似的,大脑稍微想想跳下去的结果,就会本能一般直哆嗦。
“不能跳,这虚空里,有大凶险,而且竟然有种扼住喉咙一般的窒息感。”
许山广瞪大眼,缩回了脚,隔远了点,方才再度慢悠悠地巡视了一番边界,悬浮石板的边缘有的光滑有的则如犬牙生长,看着那奇异仿佛有生命力的断口,许山广啧啧称齐一番后,便又回到了悬浮石板的中央。在这里,上不去,下不来,被困住了。
无所事事,却又不得不睁着双眼,毕竟这里是上界,谁能说得清会有什么危险出现。
许山广看了看脚下,突发奇想,想丈量下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的长和宽,这一步一杵,却是慢慢让他有点心悸。
许山广摸着自己的心脏,他也许有心血管病了,毕竟太虚的侵蚀让自己境界不断攀升,却也使得身心变得“敏感”,那不是脆弱,那是一种怪诞的沉重。
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很真实,许山广能听到自己的灵机随着自己的血液流动的声响,区别于此,那感觉,却有一种更跳脱的,有节奏的律动。
恐惧,却又让人注目,心慌慌,又似心血来潮,宛若需要远离的毒品。
“眼皮一跳,坏事将临,事出反常必有预兆。”
许山广从悬浮石板一边走到另一边,感觉着那股令他心悸的,如影随行的异常……一番步测,悬浮石板竟然比目视所尺的要长得多!
“真是奇怪,空间扭曲,还是感知紊乱?”许山广虽然光着腚,但半跪沉思的那副认真模样,却是如古希腊雕塑一般,具有人体的力量的艺术美感。
许山广没有乱动,他就如虎豹一般,选择蛰伏,伺机而动,他身怀太虚之力,那个恢宏世界一成不变,他的心境也因此几近“一成不变”,仿佛能等到时间的尽头。
这算一种斗法,与天斗?还是与人斗?这便是是许山广要寻找的答案。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但许山广有生物钟,时间在流动,他保持这个弓身姿势几尽三小时,就像一个老道的猎人一般,耐心还在,对峙无形的猎物。
“哼,你们这种苦修士,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动金身,心存亘古。”
那是‘全权’的声音,她带着一丝恼怒现身了,在一片氤氲的白雾中降临,悬浮石板本来的长度暴露出来,就像像橡皮筋一般再次拉伸开来。
许山广蓄势一泄,一丝冷汗流下,他疑惑的看看了眼前这个柳眉几乎倒竖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明悟,就在大爆炸前,这家伙就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后,自己能幸存,莫非是这家伙也出力了?
不对,这家伙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圣树!怎么可能有好意。
‘全权’不复先前不着寸缕,如今的这样子是衣衫整齐,白衣向天,简直就像是自己保护了她一般,而普师姐却生死未卜,音信全无,许山广自然担心,但如今大敌当前,他也不好多想,只见他背手而立,勉强面无表情,背地里,在悄悄拿出先前普师姐给自己的玉佩,那个用上界陨铁制成的护身法器,许山广身上能摸出的法宝就这个了,他裤裆空空甚至漏风。
“我不是什么苦修士,只是个路人,被你们牵扯的路人。”许山广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故而就这么一句很随便的回应。
‘全权’也背手站住,她微微扬起下巴,油光水滑的白银面具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她的语气很奇怪:“年纪轻轻,倒是境界挺高的,可惜了,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这是命运的安排。”
许山广面无表情:“是那圣树吧,那是什么?我这一路都是被你们给带着走的,死前可以做个明白鬼吗?告知义务,你们邪教徒应该也有这种审判的教义?”
“邪教徒?真是污蔑,亵渎的称呼。”
‘全权’将头仰得更高了,语气却没有出奇的愤怒,反而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骄傲:“凡人就是如此愚昧无知,你明明掌握了真正的力量之道,却因为鼠目寸光而拘泥于原地,你不曾见证平等的奇迹,那股颠倒众生的伟力,你无法理解,那等至高无上的存在,你无法想象,人间是如此空荡,急切地需要我等行走去充实,去富足,去牧守黑暗的人心,防止人类的自我毁灭。”
人心?黑暗?
真是高大上!许山广笑了笑,相比于那些用抽象的幽默来表达人类对这个世界噤如寒蝉的失望,这个用破坏的暴力来彰显自己的主张的人类,比如这些水银教徒,比如眼前这位自命不凡的,自诩实际神的‘全权’,那可真是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他的姐姐,许敏贺,可就为此葬送了年轻的生命……什么狗屁的意志,无非还是那套强者对弱者的压迫和剥削,凭什么你们能决定人的生死!
“所以呢?”许山广冷笑着,他的手指微微晃动。
‘全权’整理了下衣襟,摇了摇头道:“你不该对我有敌意,无论如何,你的身上有我等祝福,有我等恩惠,你的敌人,并不是我,而我,现在也不会害你,不然,在你闭目养神之际,你就已经死了。”
女人是如此地平静,就好像在诉说一个明显得,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许山广一下子握紧了双拳,脑海里思绪纷乱,闪过什么《国学智慧大全》、《三十六计》、《中外智者故事》、《十万个为什么》、《脑筋急转弯在》等诸如此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想寻找机会,先下手为强,然后逃出生天!
“我不能这么死,我要活下去!”许山广念此时,突然被‘全权’刺激的紧绷神经猛然放松,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随冷汗流走。
每个人,都会怕死。
许山广觉此,他的心顿时如霁月一般澄净,他想到了很多,他已有一丝明悟,却是一言不发。
‘全权’沉默地盯着许山广,想从他转瞬即逝的那点表情看出些东西来,但她不知道许山广有“两世为人”的经历,她只看到了老者一般的豁达,那是如此的泰然自若,配上一身布条般的烂衣服,反而更显“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不乱姿态。
他的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到这时,紧张的反而是‘全权’了,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好似因为感到尴尬而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她那因白银面具而幽邃的视线,跳出了悬浮石板,她看向那碧落黄泉,幽光如水的震撼人心的天幕。
“我们得合作,无论如何,如果你想要出去的话,在这个崩坏的神土里,我们只有合作,才能离开上界,重返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全权’回首,语气温婉,她抱着手臂,带着一丝,女子骨子里透出一般的弱势,她那是和气姿态,许山广早有预料,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自然令‘全权’有所触动,但她的表情,外人无从知晓。
第112章 在课堂
“光速和音速完全是两种事情,讲个大概,音速可以说是经典力学中的速度。而光速呢,它比起速度来说,更应该说成是宇宙的一个性质。”
“不如这么解释吧,人类认知到的速度其实是一种‘错觉’,我们觉得静止是速度为0、运动是速度大于0。但对于整个宇宙而言,静止,即初状态,就是光速,运动的这种状态,才是会小于光速的。”
量子力学课上,没有借助扩音器的女声自然而曼妙地回荡着,穿着黑棉长袖的赵本善坐在高处,听着这带有感情,犹如黄鹂高吟的讲课,后排的他却是昏昏欲睡,即便底下正授业解惑的女老师还是个端庄的美女,容貌俏丽,胸怀比肩E杯,他也是无法掩饰疲倦,忍不住得直打瞌睡。
量子力学的一个波函数就能搞得他头昏眼花,兴趣全无,倒是他一旁的老乡,篮球好队友贾余留,却是听得仔细,握着钢笔,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仿佛量子力学老师讲得不是知识,而是考试题库,让他心血澎湃。
贾余留眼里是有光的,精神抖擞。端正,挺胸抬头的他都忘了照顾自己的好朋友。他已经忘了,该用胳膊肘戳一戳那头几乎要滑在课桌上的赵本善,他该提醒赵本善不要睡觉了,毕竟课堂上已经过去一半课时了,老师现在是能一眼明谁在听讲,谁又在干什么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当面睡觉,对负责任的老师一般而言,犹如杀人父母,这可是不能容忍的。
可惜的是,贾余留浑然忘我,他当然在听知识,上课不就是听老师讲课吗?当然他也看那简洁又繁多的物理公式,只不过大都随意一瞥,毕竟全息投影仪打在教室屏幕上的东西,在他的纸质书本上,其实也是有的。他的视线,实际上,多数是在量子力学老师身上逡巡着。
教授量子力学的女老师摆着腰腿,她那乌黑亮丽的头发高高盘起,被一只古色古香的,光彩流转的八凤钗穿稳稳插收住,宛若一块精雕细琢过的黑色美玉。
这位40岁的女博士,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点翠的现代汉服,低胸圆领,胸脯饱满欲出,沟壑深邃如一线天,而低处的一双藕脚,露出的却是高跟凉鞋和丝袜,大概是40D的裤袜,于这古代东方的风情中,点缀出一丝令人无限遐想的现代成熟和美艳。
捆着紫罗兰假花的金丝眼镜,既有博士身份的大气庄重,又有青春少女的俏巧可爱,再往下看粉妆轻施,面容精制姣好,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媚惑天成,勾魂夺魄,眼角虽有一些轻微的鱼尾纹隐现,但这非但没有破坏她的容颜,反而平添上了中年这个时段的女性特有的熟韵,特有的诱惑。
“真是风韵犹存,汉服将凹凸有致的身段尽显无余,而胸前高高的突起则对任何男人都是一股致命的诱惑,真是百看不厌。”
贾余留在砸吧着嘴,好似吃东西一般地低语着,他的心理外人自然无从知晓,但和他类似的男同学,可是一数一大把,甚至有一些因为唾液腺的问题,流口水了。
轻微的擦拭声不时响起,毕竟口角流涎真得不雅观,不说让女老师看到,就是附近的女生,自己身边的男同学,那也会是激发羞耻心,是个人都会悄悄低头,拿手掩饰过去。
量子力学这课,本该像高等数学一样沉闷,但男生们的积极性显然被量子力学老师的花枝乱颠给唤醒了,作为大一新生的他们,个个都是在暑期长假中长期涣散过的,除了他们那个班主任加辅导员的本系专业老师,没有什么课的老师,能让他们提起百倍精神,如此认真的对待。
只要美女老师提问,总会有男生踊跃举手,玩手机的现象没有了,打瞌睡的也就赵本善这个例外,男生们的确没有自觉,他们仿佛回到了小学的,小身板的男孩阶段,对讲台上的“科学”好奇,看一切都是目不转睛,对女老师言听计从,为首是瞻,倒是女生们早已察觉到了这份异常,她们早已过了十四岁那青涩懵懂的怀春岁月,她们作为“大姑娘”,自然明白本系的这群良莠不齐的男生,在盯着啥。
“……这位同学问得好,是叫秦幸惠吧,约翰·塞尔曾说过,‘为什么我们要去符合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把“实在世界”设想为某种我们所创造的东西,因而是某种可以适合于我们的东西?如果全部实在都是一种“社会构造”,那么有权力的就是我们而不是世界。否定实在论的深层动因不是这个或那个论据,而是一种权力意志,一种控制的欲望,一种深刻持久的怨恨。’,我们是登山者,不是愚公移山的人,更不是建造珠穆朗玛峰。”
坐下来的秦幸惠螓首微点,她用白发箍束的单马尾如柳荡起,大有一副“老师讲得好,老师我听懂了”的学生姿态。
看在眼里的贾余留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咧了咧嘴,量子力学老师似乎很喜爱秦幸惠,竟然不在站台上了,而是径直来到了第一排,走到秦幸惠的面前讲课。
“草,虽然你是我们系花,但也不能这样霸占啊,一个人独享量子力学老师那竹笋胸怀,那平坦的小腹,靠北,你不会真以为你那平板能比得上老师的身材。”
贾余留恶狠狠地看向仰着头的秦幸惠,量子力学老师则看着她欢声笑语,不再注目他们男生了,而且因为下了讲台,临近课桌,视角原因,他再也看不到那双黑丝大长腿了。
一时间竟然有男生恰巧发出叹气,而贾余留兴叹地靠在椅子上,抱胸无语。
他怀疑秦幸惠故意如此,毕竟军训的时候她就很亮眼了,深讨教官们的喜欢,而他那时的才艺表演,可就是讲笑话,尴尬得要死,远不如秦幸惠的唱跳和热舞。
“怎么了?一脸司马样,不知道得要吓死人。”
赵本善抬起头来,他是惊醒过来的,被贾余留给吵醒了,遂看着贾余留装逼的姿势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准备举手问问题了吗?”
“你才问问题呢?谁会举手啊,那将是公敌,除非你成绩系里排名前十,那谁也挑不纰漏,谁也不敢说个不是。”贾余留轻语着,他与赵本善交头接耳惯了,在英语课就是如此,并不会让对方听不明白。
“就这么急找女朋友吗?演戏很麻烦的,何必劳累自己,考虑这考虑那的。”赵本善声音倒是有点大,据他所言,他读书朗朗习惯了,所以生活中舒嗓门难压。
贾余留斜睨了赵本善一眼,随后动了动嘴:“你才找女朋友呢,我是在看老师,量子力学老师你不也觉得漂亮吗?那会你不比我还勤快,热衷于表现自己……对啊,今天你怎么会这么累呢?”
“如实招来,说,你是不是出去干事情了?”
赵本善眯起眼,小打哈欠回应道:“干啥,我能干啥,我宁愿去网吧通宵也懒得出校园,你以为我像你有钱开房啊。”
贾余留讪笑:“好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说吧,你昨天咋了,今天怎么这么嗜睡,上午也就罢了,下午还这样。”
“没啥,谢你关心了,我就是想学习上的事,你知道的,我在备考公务员。”
“哦,那要不讲个笑话给你提提神,瞧你萎得,感觉被狐狸精压床了一般。”
赵本善抹了抹自己的脸,皱眉道:“我精气神有这么不堪吗?”
“黑眼圈都出来了,你说呢?”贾余留嘴角上扬。
“屁话多,你笑话呢,笑话小王子,别憋了。”
“好,你听着,我有一个亲戚,29岁,女,暂时失业了,没什么技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很迷茫怎么办?”
“结婚。”
“你别抢答啊。”
“哦,你继续。”
“呵,还继续啥,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可以要100万彩礼,可以先把欠债还了。”
“其次要房产加名,不怕失业了没地方住,再次要老公工资卡上交,这样你每个月就有了固定收入。”
“然后生孩子,母凭子贵,这是天生的技术,不用学。”
“最后,等经济形势好转了,就去离婚,熬过离婚冷静期后,出来还是一个好女孩。”
贾余留讲完,赵本善露出笑容,摇了摇头,他道:“你这笑话太简陋了,语文老师会问:‘细节呢?’”
“数学老师:‘过程呢?’”
“英语老师:‘声音呢?’”
“地理老师:‘位置呢?’”
“美术老师:‘画面呢?’”
“物理老师:‘实践呢?’”
“化学老师:‘反应呢?’”
“政治老师:‘思想呢?’”
“历史老师:‘记录呢?’”
“体育老师:‘我课呢?’”
“班主任:‘未来呢?’”
“而生物老师会最后一个跳出来,质问你:‘孩子,谁的?’”
贾余留愣了,旋即傻笑了几下,显然觉得很有趣,并且发起呆,似乎在回味里面的笑点,消化,记忆。
赵本善没有再说,他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平静地看向前呼后仰的量子力学老师,底下的秦幸惠还在那点头,摇着她那长长的单马尾,犹如拨浪鼓。
第113章 辅祭的交易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每每看到这恢宏,仿佛能直指幽微的恐怖景象,就觉得情不能自已,他想吟诗作赋,如夫子一般发出渺小的感慨,叹那逝者如斯乎。
可惜的是他的语文还没优秀到能七步成诗的那般地步,自然无法像那网络上的国学大师一般风花雪月,而且眼下唯一的美女反而是他的敌人,只不过目前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哪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
安身立命之地,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似乎没有动,又似乎如大船一般乘风破浪,周围莫测的景致在加速流动。
许山广看向前方白衣胜雪,水银的‘全权’,是她在操纵悬浮石板,她身边有触手一般的虚影闪烁,发着纯白的光,附和着她的幽邃笛声。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阵法,不过,‘全权’这个邪教徒却叫这个为方舟秘仪,许山广可不懂‘全权’的宗教,他也不需要管。
‘全权’负责坐镇前头,许山广他只需要配合出力就行,用那‘全权’所给的环旗来配合所谓的秘密仪式。
“用上界物质制造的东西,果然不凡。”
许山广微微睁开双眼,红光一闪,他不在注视自己的心相,现在的他,正双手握着金杆红布的环旗,感受这三米高的物件所释放的庞大灵机,如今此物,已与他的气息相辅相成。‘全权’能掏出这种好东西,让他又惊又喜。
‘全权’自然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惊异,身藏洞天,且能在神土大爆炸中不死,那定是有非凡手段的人物,但激动实在按捺不住,许山广选择暂时合作,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气运……令他惊喜的便是这到手的东西,这环旗于他修行大有裨益,这如何不让他心绪起伏,毕竟他的资质差,修行有梁侍然这位师姐作对比,让他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许山广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这条路,他自不会放弃太虚之力。
上界有污染,那是常理难测的传递方式,就像看不见的辐射一般,悄无声息地侵蚀肉身,而有这环旗作为媒介,许山广的血气却在不断增强,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
肉身如清水,将疼痛如杂质一般排出体外,让心神有种苦尽甘来的极乐,许山广对这个似缓实急的过程有所明悟,他的眼里已经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彩,随后映出‘全权’的身影。
“涤魂,筑神,神隐,神土,神衰,即便宿疾无法治愈,但只要一直持续,终是有未来的道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奋力叩关的……成就感。”
许山广微微一笑之际,‘全权’放下骨笛,猛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有所忌惮,有所察觉。
但,许山广心里所想的东西,怎能可能是简单的读心术所能看出来的。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坐标了,我教的传送门就在十里外,若是失误,错过后门,我们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全权’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自大的人。”
许山广随便地点头,如果不是不舍环旗,他甚至想摊手回道,“这我自然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无需你多言,我这里当是没有纰漏,除非,你教我的方法就是错的。”
‘全权’怒极反笑:“好,你还是这么不情愿,莫非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求生者吗?若是失败,呵呵,这里将是我们的墓地,我们恐怕就得困死在这里了。”
“我不可能不情愿,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懂得又比我多,我自然按你所说的做,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人要是死了不更好,当然,你是不同的,你比我好,你能回归你伟大神明,伟大主宰的怀抱,而我一无所有,尘归尘,土归土。”
许山广微微一笑,‘全权’几乎气急败坏,她捏在骨笛上的手指咔咔作响,身旁触手虚影模糊起来,周遭气息紊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意思,临到关头,你想干什么?”
‘全权’胸脯起伏,如果她是恶龙,那么她现在一定在准备喷火了。
许山广心底窃笑,‘全权’问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呢?如果‘全权’一开始不躲躲藏藏,而是一开始就现身,那他能干什么?那时他必害怕,是啊,恐惧,就像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床前有人在看自己那般的惊悚,被疑神疑鬼搞得意志不坚定。
可是,当‘全权’把主动权给让出去了,那他怎能不会加以利用呢?他又不是什么刚来上界混的小孩,他现在可是太虚修士。
‘全权’,显然乱了方寸。现在,许山广看‘全权’,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神圣可言,且他认定‘全权’并不真的知道他的力量之道为何,不然也不会给他这般贵重之物。
‘全权’,应该也不过是利用宗教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不会像以前的古代修道士,自己先沉迷,先信仰,成为那种狂热的瘾君子,然后再传教,他们是会先传教,他们会欺骗,撒谎,敛财,他们,自以为是地站在顶点,将被人身控制的信徒,当成工具。
“我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之前想对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你要指望我失忆了吗?”许山广底气十足地说道。
‘全权’冷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与我为敌吗?真是愚蠢,看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上界的恐怖,我相信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就算是头畜牲,也明白这里的凶险。”
许山广摇头:“再凶险,也没有你危险。”
“许山广!你,你够狠,我不知道你怎能想,但你也得顾虑你的家人吧,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就算你无所谓,可你流着他们的血,而他们,也终究会因为血缘关系被你牵连。”
“我的父母?你在威胁我吗?真是熟悉的味道,跟刚开场见面会一样。”
“不,不要误会,我不想伤害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包括你的妹妹,公安,检察,文旅,工商,税务等多个部门,都有我们虔诚的信徒,我们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杀人不眨眼的宗教,我能作保证,当我们出去后,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家人的麻烦,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教会权柄,我将被我神惩罚,我将永世不能超生。”
“你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一个邪教徒?就凭一个毒誓。”
许山广有点深沉的愤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本就已有杀心,如今‘全权’再次提及,让他杀机欲露,但,两世为人的谨慎,让他几乎喜怒不形于色:“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不会这么蠢。”
没有动手,许山广依旧握着环旗,他觉得‘全权’在诈他,这女人在水银邪里地位不低,后备手段应是不差。
‘全权’仰起头来,宛若在用下巴看人一般:“那么,就这样算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任何条件恐怕得谈不了,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反正大家一起死,也是命运的好,人终有一死,而死亡不该孤独寂寞,你应该庆幸,有我陪你在上界枯槁。”
许山广笑了,软硬兼施,既如此,那他也来。
“好吧,我本想配合你的,但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奉陪到底吧,我们,就这样呆到海枯石烂吧。”
‘全权’没有说话,她又恢复了清明和冷漠,她收起骨笛,来到悬浮石板的边缘,半跪下来,双手交织祈祷。许山广见此,则又闭目养神,回归于他的心相之中。
普通人的认知,眼见为实,普通人的常理,看不见的,便当不存在,来维护他们脆弱的神经。
而许山广,直面太虚,在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全权’就如普通人一般,肤浅。她看不见,而她也不会明白,许山广他并不会寂寞,并不会孤独,修行的许山广,根本不需要‘全权’这种家伙的好意陪伴,太虚之道,本就是艰险的,仅容极少数人通过。
许山广可以等,‘全权’底牌不出,他就绝不冒险,他将提高修为,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好准备。
“猜错了,又何妨,女人心,海底针,蔑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这种不以为意,这种胸有成竹,或许就叫道心吧,真美妙,真是……不可思议。”
许山广在心相之中,无声微笑,即便周遭夜来风雨声,他也巍然不动,举目皆敌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上界的黑暗,凶险再多,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道心。
“这女人,我必杀之。”
许山广身上的血气,灵机,还有那两道潜藏的意识,为之呼啸,振奋。
第114章 灾厄之地,聚集区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每每看到这恢宏,仿佛能直指幽微的恐怖景象,就觉得情不能自已,他想吟诗作赋,如夫子一般发出渺小的感慨,叹那逝者如斯乎。
可惜的是他的语文还没优秀到能七步成诗的那般地步,自然无法像那网络上的国学大师一般风花雪月,而且眼下唯一的美女反而是他的敌人,只不过目前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哪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
安身立命之地,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似乎没有动,又似乎如大船一般乘风破浪,周围莫测的景致在加速流动。
许山广看向前方白衣胜雪,水银的‘全权’,是她在操纵悬浮石板,她身边有触手一般的虚影闪烁,发着纯白的光,附和着她的幽邃笛声。
她如一位船长,只是这号子太过动听,不像催促,而是在讨好那些无形存在。
许山广稍微有些佩服,能让他长见识的,他都会有这般敬佩的念头,即便是他的敌人。
这显然是,极为高明,极为复杂的阵法,不过,‘全权’这个邪教徒却叫这个为方舟秘仪,许山广可不懂‘全权’的教会,他也不需要管,对他来说,这就是个解构黑箱的过程,乐趣便在解谜之中。
‘全权’负责坐镇前头,许山广他只需要配合出力就行,用那‘全权’所给的环旗来配合所谓的秘密仪式。
“用上界物质制造的东西,果然不凡,灵机流动,如纹路,如一副画,如一座桥梁。”
许山广微微睁开双眼,红光一闪,他不在注视自己的心相,现在的他,正双手握着金杆红布的环旗,感受这三米高的物件所释放的庞大灵机,如今此物,已与他的气息相辅相成。‘全权’能掏出这种好东西,让他又惊又喜。
‘全权’自然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惊异,身藏洞天,且能在神土大爆炸中不死,那定是有非凡手段的人物,但激动实在按捺不住,许山广选择暂时合作,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气运……令他惊喜的便是这到手的东西,这环旗于他修行大有裨益,这如何不让他心绪起伏,毕竟他的资质差,修行有梁侍然这位师姐作对比,让他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与众不同,有的人就该默默吃土,玩泥巴。
许山广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这条路,他自不会放弃太虚之力,他自然要逆流而上,力争上游。
上界有污染,那是常理难测的传递方式,就像看不见的辐射一般,悄无声息地侵蚀肉身,而有这环旗作为媒介,许山广的血气却在不断增强,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
肉身如清水,将疼痛如杂质一般排出体外,让心神有种苦尽甘来的极乐,许山广对这个似缓实急的过程有所明悟,他的眼里已经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彩,随后映出‘全权’的身影,他真是太该感谢这家伙了。
“涤魂,筑神,神隐,神土,神衰,即便宿疾无法治愈,但只要一直持续,终是有未来的道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奋力叩关的……成就感。”
许山广微微一笑之际,‘全权’放下骨笛,猛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有所忌惮,有所察觉。
但,许山广心里所想的东西,怎能可能是简单的读心术所能看出来的,那是太虚的心相。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坐标了,我教的传送门就在十里外,若是失误,错过这个后门,我们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全权’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自大的人。”
许山广随便地点头,如果不是不舍环旗,他甚至想摊手回道,“这我自然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无需你多言,我这里当是没有纰漏,除非,你教我的方法就是错的。”
‘全权’怒极反笑:“好,你还是这么不情愿,莫非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求生者吗?若是失败,呵呵,这里将是我们的墓地,我们恐怕就得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了。”
“我不可能不情愿,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懂得又比我多,我自然按你所说的做,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如果这是注定的了不更好,当然,你是不同的,你比我好,你要是死亡,你能回归你伟大神明,伟大主宰的怀抱,而我一无所有,尘归尘,土归土。”
许山广微微一笑,‘全权’几乎气急败坏,她捏在骨笛上的手指咔咔作响,身旁触手虚影模糊起来,周遭气息紊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意思,临到关头,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全权’胸脯起伏,如果她是恶龙,那么她现在一定在准备喷火了。
许山广心底窃笑,‘全权’问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呢?如果‘全权’一开始不躲躲藏藏,而是一开始就现身,那他能干什么?那时他必害怕,是啊,恐惧,就像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床前有人在看自己那般的惊悚,被疑神疑鬼搞得意志不坚定。
可是,当‘全权’把主动权给让出去了,那他怎能不会加以利用呢?他又不是什么刚来上界混的小孩,他现在可是太虚修士,他需要道法财侣。
‘全权’,显然乱了方寸。现在,许山广看‘全权’,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神圣可言,且他认定‘全权’并不真的知道他的力量之道为何,不然也不会给他这般贵重之物。
‘全权’,应该也不过是利用教会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不会像以前的古代修道士,自己先沉迷,先信仰,成为那种狂热的瘾头,然后再传教,他们是会先传教,他们会欺骗,撒谎,敛财,他们,自以为是地站在顶点,将被他们的信徒,当成了工具。
可正是自作聪明,让他们忽略了信仰,有时候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我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之前想对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你要指望我失忆了吗?”许山广底气十足地说道,气势一起,就不能停下来。
‘全权’冷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与我为敌吗?真是愚蠢,看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上界的恐怖,我相信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就算是头畜牲,也明白这里的凶险,你我,当需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许山广摇头:“再凶险,也没有你危险,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许山广!你!你够狠,我不知道你怎能想一出是一出,但你也得顾虑你的家人吧,他们才不过是普通人,就算掌握真正力量之道的你无所谓,可你流着他们的血,而他们,也终究会因为血缘关系被你牵连,无论你怎么想方设法,他们,已经被你卷入了命运的无情洪流。”
“我的父母?你在威胁我吗?真是熟悉的味道,跟刚开场时的见面会一样。”
“不,不要误会,就算是最初,我也不会想伤害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包括你的妹妹,安公,检察,WL,GS,税务等多个部门,都有我们虔诚的信徒,我们并不是什么邪恶的,十恶不赦,我能作一个保证,当我们出去后,我绝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家人的麻烦,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教会权柄,我将被我神惩罚,我将永世不能超生,我对我神在此发神圣的誓言,若违此誓……”
“停停停,你又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一个邪教徒?就凭一句话一笔带过,就凭一个毒誓?”
许山广有点深沉的愤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本就已有杀心,如今‘全权’再次提及,让他杀机欲露,但,两世为人的谨慎,让他几乎喜怒不形于色,只见他常色说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不会这么蠢。”
没有动手,许山广依旧握着环旗,他觉得‘全权’在诈他,这女人在水银邪教里地位不低,后备手段应是不差。
‘全权’仰起头来,宛若在用下巴看人一般:“那么,就这样算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任何条件恐怕得谈不了,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反正大家一起死,也是命运的好,人终有一死,而死亡不该孤独寂寞,你应该庆幸,能有我这样的人,陪你在上界无尽枯槁下去。”
许山广笑了,软硬兼施,既如此,那他也来。
“好吧,我本想配合你的,但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奉陪到底吧,我们,就这样呆到海枯石烂吧,不过,你若是寂寞……嘿嘿。”
‘全权’没有说话,她眼里恢复了清明和冷漠,许山广笑了笑,而她收起骨笛,来到悬浮石板的边缘,半跪下来,双手交织祈祷。许山广见此,则又闭目养神,他干脆懒得人身攻击了,继续回归于他的心相之中。
普通人的认知,眼见为实,普通人的常理,看不见的,便当不存在,来维护他们脆弱的神经。
而许山广,直面太虚,在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全权’就如普通人一般,肤浅。她看不见,而她也不会明白,许山广他并不会寂寞,并不会孤独,修行的许山广,根本不需要‘全权’这种家伙的好意陪伴,太虚之道,本就是艰险的,仅容极少数人通过。
许山广可以等,‘全权’底牌不出,他就绝不冒险,他将提高修为,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好准备。
“猜错了,又何妨,女人心,海底针,蔑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这种不以为意,这种胸有成竹,或许就叫道心吧,真美妙,真是……不可思议。”
许山广在心相之中,无声微笑,即便周遭夜来风雨声,他也巍然不动,举目皆敌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上界的黑暗,凶险再多,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道心。
“这女人,不管是不是神棍,我必杀之。”
许山广身上的血气,灵机,还有那两道潜藏的意识,为之呼啸,振奋。
第114章 幽暗支线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打了喷嚏,他每每看到这恢宏,仿佛能直指幽微的恐怖景象,就觉得情不能自已,他想吟诗作赋,如夫子一般发出渺小的感慨,叹那逝者如斯乎。
可惜的是他的语文还没优秀到能七步成诗的那般地步,自然无法像那网络上的国学大师一般风花雪月,而且眼下唯一的美女反而是他的敌人,只不过目前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哪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
安身立命之地,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似乎没有动,又似乎如大船一般乘风破浪,周围莫测的景致在加速流动。
许山广看向前方白衣胜雪,水银的‘全权’,是她在操纵悬浮石板,她身边有触手一般的虚影闪烁,发着纯白的光,附和着她的幽邃笛声。
她如一位船长,只是这号子太过动听,不像催促,而是在讨好那些无形存在。
许山广稍微有些佩服,能让他长见识的,他都会有这般敬佩的念头,即便是他的敌人。
这显然是,极为高明,极为复杂的阵法,不过,‘全权’这个邪教徒却叫这个为方舟秘仪,许山广可不懂‘全权’的教会,他也不需要管,对他来说,这就是个解构黑箱的过程,乐趣便在解谜之中。
‘全权’负责坐镇前头,许山广他只需要配合出力就行,用那‘全权’所给的环旗来配合所谓的秘密仪式。
“用上界物质制造的东西,果然不凡,灵机流动,如纹路,如同一副画,像一座桥梁。”
许山广微微睁开双眼,红光一闪,他不在注视自己的心相,现在的他,正双手握着金杆红布的环旗,感受这三米高的物件所释放的庞大灵机,如今此物,已与他的气息相辅相成。‘全权’能掏出这种好东西,让他又惊又喜。
‘全权’自然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惊异,身藏洞天,且能在神土大爆炸中不死,那定是有非凡手段的人物,但激动实在按捺不住,许山广选择暂时合作,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气运……令他惊喜的便是这到手的东西,这环旗于他修行大有裨益,这如何不让他心绪起伏,毕竟他的资质差,修行有梁侍然这位师姐作对比,让他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与众不同,有的人就该默默吃土,玩泥巴。
许山广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这条路,他自不会放弃太虚之力,他自然要逆流而上,力争上游。
上界有污染,那是常理难测的传递方式,就像看不见的辐射一般,悄无声息地侵蚀肉身,而有这环旗作为媒介,许山广的血气却在不断增强,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
肉身如清水,将疼痛如杂质一般排出体外,让心神有种苦尽甘来的极乐,许山广对这个似缓实急的过程有所明悟,他的眼里已经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彩,随后映出‘全权’的身影,他真是太该感谢这家伙了。
“涤魂,筑神,神隐,神土,神衰,即便宿疾无法治愈,但只要一直持续,终是有未来的道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奋力叩关的……成就感。”
许山广微微一笑之际,‘全权’放下骨笛,猛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有所忌惮,有所察觉。
但,许山广心里所想的东西,怎能可能是简单的读心术所能看出来的,那是太虚的心相。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坐标了,我教的传送门就在十里外,若是失误,错过这个后门,我们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全权’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自大的人。”
许山广随便地点头,如果不是不舍环旗,他甚至想摊手回道,“这我自然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无需你多言,我这里当是没有纰漏,除非,你教我的方法就是错的。”
‘全权’怒极反笑:“好,你还是这么不情愿,莫非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求生者吗?若是失败,呵呵,这里将是我们的墓地,我们恐怕就得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了。”
“我不可能不情愿,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懂得又比我多,我自然按你所说的做,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如果这是注定的了不更好,当然,你是不同的,你比我好,你要是死亡,你能回归你伟大神明,伟大主宰的怀抱,而我一无所有,尘归尘,土归土。”
许山广微微一笑,‘全权’几乎气急败坏,她捏在骨笛上的手指咔咔作响,身旁触手虚影模糊起来,周遭气息紊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意思,临到关头,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全权’胸脯起伏,如果她是恶龙,那么她现在一定在准备喷火了。
许山广心底窃笑,‘全权’问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呢?如果‘全权’一开始不躲躲藏藏,而是一开始就现身,那他能干什么?那时他必害怕,是啊,恐惧,就像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床前有人在看自己那般的惊悚,被疑神疑鬼搞得意志不坚定。
可是,当‘全权’把主动权给让出去了,那他怎能不会加以利用呢?他又不是什么刚来上界混的小孩,他现在可是太虚修士,他需要道法财侣。
‘全权’,显然乱了方寸。现在,许山广看‘全权’,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神圣可言,且他认定‘全权’并不真的知道他的力量之道为何,不然也不会给他这般贵重之物。
‘全权’,应该也不过是宵小之辈,利用教会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不会像以前的古代修道士,自己先沉迷,先信仰,成为那种狂热的瘾头,然后再传教,他们是会先传教,他们会欺骗,撒谎,敛财,他们,自以为是地站在顶点,将被他们人身控制的教徒,当成了为了自己目的而不是为了信仰的工具。
可正是自作聪明,让他们忽略了信仰,有时候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我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之前想对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你要指望我失忆了吗?”许山广底气十足地说道,气势一起,就不能停下来。
‘全权’冷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与我为敌吗?真是愚蠢,看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上界的恐怖,我相信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就算是头畜牲,也明白这里的凶险,你我,当需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许山广摇头:“再凶险,也没有你危险,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许山广!你!你够狠,我不知道你怎能想一出是一出,但你也得顾虑你的家人吧,他们不一样,才不过是普通人,就算掌握真正力量之道的你无所谓,可你流着他们的血,而他们,也终究会因为血缘关系被你牵连,无论你怎么想方设法,他们,已经被你卷入了命运的无情洪流。”
“我的父母?你在威胁我吗?真是熟悉的味道,跟刚开场时的见面会一样。”
“不,不要误会,就算是最初,我也不会想真的伤害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包括你的妹妹,旅W,商G,务S,安公,察检等多个部门,都有我们虔诚的信徒,我们势力你难以想象,而我们虽然隐匿,却也不是什么邪恶的,十恶不赦的组织,我能作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保证,当我们出去后,我绝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家人的麻烦,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教会权柄,我将被我神惩罚,我将永世不法超脱,我对我神在此发出最神圣,最沉重的誓言,若违此誓……”
“停停停,你真可笑,又在威胁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就凭一句话一笔带过,就凭一个毒誓?”
许山广有点深渊一般的愤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本就已有杀心,如今‘全权’再次提及,让他杀机欲露,但,两世为人的谨慎,让他几乎喜怒不形于色,只见他常色说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不会这么蠢。”
没有动手,许山广依旧握着环旗,他觉得‘全权’在诈他,这女人在水银邪教里地位不低,后备手段应是不差。
‘全权’仰起头来,宛若在用下巴看人一般:“那么,就这样算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任何条件恐怕也得谈不了,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反正是大家一起死,也是命运无情的好,人终有一死,而死亡本不该孤独寂寞,你应该庆幸,能有我这样的人,陪你在上界无尽枯槁下去。”
许山广笑了,软硬兼施,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他也摆吧。
“好吧好吧,我本想配合你的,但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奉陪到底吧,我们,就这样呆到海枯石烂吧,不过,你若是寂寞……嘿嘿。”
‘全权’没有说话,她眼里恢复了清明和冷漠,许山广笑了笑,而她收起骨笛,来到悬浮石板的边缘,半跪下来,双手交织祈祷。许山广见此,则又闭目养神,他干脆懒得人身攻击了,继续回归于他的心相之中。
普通人的认知,眼见为实,普通人的常理,看不见的,便当不存在,来维护他们脆弱的神经。
而许山广,直面太虚,在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全权’就如普通人一般,肤浅。她看不见,而她也不会明白,许山广他并不会寂寞,并不会孤独,修行的许山广,根本不需要‘全权’这种家伙的好意陪伴,太虚之道,本就是艰险的,仅容极少数人通过。
许山广可以等,‘全权’底牌不出,他就绝不冒险,他将提高修为,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好准备。
“猜错了,又何妨,女人心,海底针,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战略上蔑视,这种不以为意,这种胸有成竹,或许就叫道心吧,真美妙,真是……不可思议。”
许山广在心相之中,无声微笑,即便周遭夜来风雨声,他也巍然不动,举目皆敌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上界的黑暗,凶险再多,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道心。
“这女人,我必杀之,不管是不是神棍,她敢妄言动我家人,那我不能放过。”
许山广身上的血气,灵机,还有那两道潜藏的意识,为之呼啸,振奋。
第115章 灾厄之地,聚集区
血兰雾谷,本就有空间折叠,但如今世界中有世界,据说是灾厄腐蚀所致。
“新版本活动持续了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屠龙者出世,再度的远征成了一场无人冠冕的闹剧,这里面,真有趣,灾厄腐蚀导致的吗?”
一处青藤滴翠的洞穴外,有一名坐在洞口磐石上的黑衣男子,正笑看明亮天边的一角,那里有一团暗金色的流云,那里面有隐隐怪兽咆哮,随风传来,越过充斥阴暗雾气的树林,来到黑衣男子所在的光秃秃山崖。
他的身后有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洞口出现了一名衣着全黑的赤足少女,不同于青年的丑陋长相,这位女孩东方红颜,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一袭白裙的少女是踩着洞穴里流淌着细水,且十分平滑的的石砖,一阶一阶地跳上来的。
黑衣男子没有听到那能回彻洞穴的响亮脚踏声,仿佛黑衣男子他自己是个聋子,又似乎是这洞穴附近有一堵隐形的墙,噤声了一切。
借着天边射下的一角阳光,东方少女来到黑衣男子所坐的磐石面前,旋即静悄悄地跨上磐石,束手在背,好奇打量着“面相奇特“的男孩。
黑衣男子依然没有发现她,似乎是依旧在全神贯注那天边金云的动静,又仿佛在定神静待东方少女发话。
东方少女打量了好久,终是轻轻一叹,好似清泉冒出地面,水浆落脸,黑衣男子那古神面貌上,那细小的眼这才注意到东方少女,他开始坐立难安,东方少女的视线让他感到压力。
气氛越是沉默,黑衣男子看着东方少女,便越是感到惊悚,如坐针毡,只是他的表情实在是滑稽搞笑,那体积过大的脸颊,让他此刻的表情如猪头一般胖乎可爱。
“准备测试。”
东方少女低垂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她看了这么久,却是只对黑衣男子挤出了这么四个字来。
黑衣男子如蒙大赦,他连连点头,刚刚如小鹌鹑般瑟瑟发抖,现在却是如同小鸡啄米,有了一丝兴奋。
比起与气质凛然的东方少女相处,黑衣男子更愿意投身于东方少女口中的测试。
“看你这样子,战斗怎可如此浮躁,心无杂念都做不到。”
东方少女如一位仙子一般,缓缓腾空而起,黑衣男子不敢出声说什么,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起身屁颠屁颠地跟上飞行的东方少女。
黑衣男子知道东方少女对自己很上心,可性格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而且游戏里和现实里,是有差别的,游戏里他能对东方少女唯命是从,但出了游戏,线下难不成还要被人身控制?
他玩《伊水》,不代表要被《伊水》玩,不然他也不会捏出个古神外貌来了。
如果东方少女能这样搞的话,那就不是老板了,而是令人汗毛耸立的罪犯了!
进入幽暗的树林后,东方少女的声音如天籁落下:“一百万了吧,我已经在你身上花了几乎一整个优秀大学生的钱,你可别让我失望。”
“……”
参天古树下,黑衣男子停下脚步,他抬头,寻声看向不远处,发现坐在一抹棕色树杈上的东方少女,黑发如瀑,两只玉足垂下微荡,正注视着自己,朱颜不改,光影自成。
黑衣男子微微一愣,这片区域里,树木中可是有一些会乔装的木系野兽,它们不动时如树,一动时如刺猬,千女散花,而且还有毒蛇,虽然是小野怪,却能让人猝不及防,但东方少女就是这么泰然地坐下了……
看这看戏的样子,又是选择召唤野怪吗?先前的战斗训练时,他的这位老板,也是如此无赖的行径。
即便有些无可奈何,却也容不得多做其他感想,黑衣男子祭出双剑,一把是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炼金大剑,另一把是被银色魔力包裹的寒冷直剑,他是一位转阶进化过的强大剑骑士,只见他豪爽地叫了一声,这一声仰天长啸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显然是一个战技。强劲的声波扫去,顿时引得环境变化,鸟飞叶落。幽深的树林里,回应他的还有一声巨响,一只皮带硬甲,人型怪物一路莽来,折断树枝冒了出来。
黑衣男子定睛一看,心有一丝忌惮,他要面对的怪物是一只蟑螂怪,尖刺般的触须,马脸上一双铜铃黑眼,躯体总体扁平,黑褐色,但足足有两米高!
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小强王,致敬一部古早漫画《火星异种》,虽然怪物的基础数值只有60级,但是有一个变态的地方,那就是高敏捷,普通移速就有6米/秒,即便只以双拳双脚做武器,那也是战斗招式极其多变。
人的反应有极限,上限在那,天花板可见,所以高敏捷的游戏怪物,非常让玩家感到恶心,而小强王,就是如此极度危险,一不小心,玩家就可能败北!
而且,看那下身的如同高达长矛般的角,应该是一只雌性,这附近应该有它的巢穴,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有破卵,不然引怪也不会就小强王一只。
脑海中浮现了这些时,黑衣男子看着眼前这头怪物,这头怪物也看着他,双方就这样停住了,气氛怪诞。黑衣男子有一种快意涌上心头,这不是他的第一次以弱战强!这次打小强王,他更不能让他的老板失望,那位东方少女总是提出各种苛刻的条件,就算给钱也不是普通人能忍受得了。
但,黑衣男子就不是普通人,他不觉得这不爽,相反,他为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进步感到一丝成就感,不要让东方少女失望,或许……只是借口罢了。
“享受战斗,拥抱战斗,我的心,果然很乱,入定第一步,先斩食色性,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冷静,冷静,黑衣男子默念着,定神下来。雌性小强王有些异样,似乎跟自己也一样,是在等着“读”对方的动作指令。
黑衣男子思量着,想要逼这人形怪先动手,自己可以奔向它的巢穴,它就必定要出招,毕竟它的AI是有保护巢穴的这条指令,那会功夫,就可趁此寻找破绽,直接一击必杀。
计划定下,黑衣男子便立马绕道行之,借助高树,腾跃起来。小强王眼冒凶光,它身体下屈,蹦跳着追了过去,很快就贴身了,黑衣男子仰天一笑,与小强王在林间交手,在半空起落,寒冷冻住了声响,只有环境破坏的火光,一时惊动了其他野怪,引来这幽暗之地的种种怪相。
追了好长一段距离,气息愈渐强盛的小强王竟被黑衣男子拉开了距离,似乎生气一般,小强王张手,一阵密集的攻击从它两侧发出——脊背上骨刺倏忽冒出,裹挟着紫色毒素,破空激射,这是它为数不多的远程攻击手段!
黑衣男子悠然自得,他仿佛在跳舞,旋转着,在树间诡异地腾跃,躲过了一些骨刺,但,还是有些打在了他的身上,一丝丝剧烈的震荡传来,毒素攻击所导致的受击状态,似乎终究让黑衣男子难以保持平衡,他裹挟着灰烬,那大量枝叶,从树上掉了下来,小强王虽起杀戮,却并没有扑上去,而是安静地注视着。
咻的一下,黑衣男子从叶堆飞身而出,如武侠小说里一般,二段跳后,一番登踏,落在了离地很高的树枝上。黑衣男子手握曾藏在身上的道具飞剑,眉头紧皱,这小强王果真不是普通的小强王,竟发现了那个是陷阱,他本意用这传说级别的道具飞剑,趁小强王扑来借助叶堆遮挡一击必杀,奈何这怪有警觉反应,继续保持防守动作,完全没有任何指令上当。
这游戏也太难了,这野区怪物攻高甲厚还有强AI,如何能打?暂且放下,不能强求。
黑衣男子坐下从龙灵里调出恢复药剂,回想刚刚的攻防交错,实战的好处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这有些异样的小强王的攻击模式他在脑海里推演了一遍遍,渐渐清楚,清晰之下,自然而然找到了众多留给自己回合应对的破绽。
远处观摩的东方少女异常静谧,如果不是游戏角色的胸脯在微微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到无声的她。
东方少女此刻就像蒙上白纱的雕塑,她似乎有比肩黑衣男子的耐心,不过,这种石头般的心境却被一阵香气所打乱了。
“打扰了,无纸阿姨!”
清泉之声,拂过风铃,东方少女闻言转头,看向从阴影里现身的黑发精灵,她一身露出度极高的半甲战裙,摆出一个魅感十足的S型,一出现,就带着浓烈的体息靠在了枝干上,小脸上,眼波流转,小嘴巧俏,显然,这也是一位游戏世界中的,特别的人间尤物。
“呵呵,龙术士的挪移魔法,怎么,我躲在野区里,也恶了甜甜你,让你不惜如此代价地,找上门来。”
“无纸阿姨你说笑了,我啊,不是来跟你叙旧的,而是特地来给你报个好消息的。”
“呵呵,甜甜BOY,不是我说,你能有啥好消息?”
东方少女冷笑,她认识这黑发精灵,正是撒钱如流水的【甜甜BOY】。
【甜甜BOY】笑颜如玉:“无纸阿姨,我怎么就不会有好消息呢?无论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啊。”
“喜欢争风吃醋的对手罢了。”
东方少女纠正,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这家伙,动不动就人肉,使阴招,玩盘外。”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可是无比尊敬无纸阿姨你呢。”
“尊敬?不过是碰到了硬骨头,欺软怕硬。”
“无纸阿姨,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找到了一个跟你类似的人。”
“你人肉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类似不类似的,我就是我。”
【甜甜BOY】挠了挠小鼻头,叹道:“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你们啊,都是这个世界深藏不露的黑暗之人啊。”
东方少女一脸嫌弃:“中二病又发作了,这个什么鬼称呼别给我,这个世界当然有很多需要掩饰的秘密,可对于力求真相,坚韧不拔者来说,不过是不宣世人的众多秘密之一罢了,对于追寻者来说,已然人尽皆知。”
“是的啊,所以我这样的人,才能有机会被无纸阿姨你所拯救了,所以,我才对那个男人感到真正的兴趣。”
“男人?想不到,你也到发春的时候了。”
“才不是发情发春呀,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认真的,他身上真有秘密,无纸阿姨。”
东方少女斜睨一眼一脸正经的【甜甜BOY】,旋即看向还在守株待兔的黑衣男子,幽幽问道:“叫什么名字,不要告诉我你们也是在这游戏里面认识的。”
“哎呀,确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伊水里奇人异士多得不胜枚举,但他更出众,所以我人肉了他,他叫许山广,山很广大的山广,游戏里叫我的油田我的矿,这家伙,现在就读于第三学园的资始政法大学。”
在【甜甜BOY】念至最后的时候,东方少女猛然转头,心弦一颤。
第115章 无声雨声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打了个本能般寒颤的喷嚏,他每每看到这恢宏,仿佛能直指幽微的恐怖景象,就觉得情不能自已,他想吟诗作赋,如夫子一般发出渺小的感慨,叹那逝者如斯乎。
可惜的是他的语文还没优秀到能七步成诗的那般地步,自然无法像那网络上的国学大师一般风花雪月,而且眼下唯一的美女反而是他的敌人,只不过目前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哪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
安身立命之地,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似乎没有动,又似乎如大船一般乘风破浪,周围莫测的景致在加速流动。
许山广看向前方白衣胜雪,水银的‘全权’,是她在操纵悬浮石板,她身边有触手一般的虚影闪烁,发着纯白的光,附和着她的幽邃笛声。
她如一位激流勇进的船长,只是这号子太过动听,不像催促,而是在讨好那些无形存在。
许山广稍微有些佩服,能让他长见识的,他都会有这般敬佩的念头,即便是他的敌人。
这显然是,极为高明,极为复杂的阵法,不过,‘全权’这个邪教徒却叫这个为方舟秘仪,许山广可不懂‘全权’的教会,他也不需要管,对他来说,这就是个解构黑箱的过程,乐趣便在解谜之中。
‘全权’负责坐镇前头,许山广他只需要配合出力就行,用那‘全权’所给的环旗来配合所谓的秘密仪式。
“用上界物质制造的东西,果然不凡,灵机流动,如纹路,如同一副画,像一座桥梁。”
许山广微微睁开双眼,红光一闪,他不在注视自己的心相,现在的他,正双手握着金杆红布的环旗,感受这三米高的物件所释放的庞大灵机,如今此物,已与他的气息相辅相成。‘全权’能掏出这种好东西,让他又惊又喜。
‘全权’自然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惊异,身藏洞天,且能在神土大爆炸中不死,那定是有非凡手段的人物,但激动实在按捺不住,许山广选择暂时合作,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气运……令他惊喜的便是这到手的东西,这环旗于他修行大有裨益,这如何不让他心绪起伏,毕竟他的资质差,修行有梁侍然这位师姐作对比,让他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与众不同,有的人就该默默吃土,玩泥巴。
许山广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这条路,他自不会放弃太虚之力,他自然要逆流而上,力争上游。
上界有污染,那是常理难测的传递方式,就像看不见的辐射一般,悄无声息地侵蚀肉身,而有这环旗作为媒介,许山广的血气却在不断增强,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
肉身如清水,将疼痛如杂质一般排出体外,让心神有种苦尽甘来的极乐,许山广对这个似缓实急的过程有所明悟,他的眼里已经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彩,随后映出‘全权’的身影,他真是太该感谢这家伙了。
“涤魂,筑神,神隐,神土,神衰,即便宿疾无法治愈,但只要一直持续,终是有未来的道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奋力叩关的……成就感。”
许山广微微一笑之际,‘全权’放下骨笛,猛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有所忌惮,有所察觉。
但,许山广心里所想的东西,怎能可能是简单的读心术所能看出来的,那是太虚的心相。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坐标了,我教的传送门就在那十里外,若是失误了,错过这个后门,那我们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啊。”‘全权’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自大的人。”
许山广随便地点头,如果不是不舍环旗,他甚至想摊手回道,“这我自然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无需你多言,我这里当是没有纰漏,除非,你教我的方法就是错的。”
‘全权’怒极反笑:“好,你还是这么不情愿,莫非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求生者吗?若是失败,呵呵,这里将是我们的墓地,我们恐怕就得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了。”
“我不可能不情愿,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懂得又比我多,我自然按你所说的做,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如果这是注定的了不更好,当然,你是不同的,你比我好,你要是就这么死掉了,按你的说法,你能回归你伟大神明,伟大主宰的怀抱,而我个普通人,平凡人,将是一无所有,死后成空,尘归尘,土归土。”
许山广微微一笑,‘全权’几乎气急败坏,她捏在骨笛上的手指咔咔作响,身旁触手虚影模糊起来,周遭气息紊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意思,临到关头,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全权’胸脯起伏,如果她是恶龙,那么她现在一定在准备喷火了。
许山广心底窃笑,‘全权’问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呢?如果‘全权’一开始不躲躲藏藏,而是一开始就现身,那他能干什么?那时他必害怕,是啊,恐惧,就像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床前有人在看自己那般的惊悚,被疑神疑鬼搞得意志不坚定。
可是,当‘全权’把主动权给让出去了,那他怎能不会加以利用呢?他又不是什么刚来上界混的小孩,他现在可是太虚修士,他需要道法财侣。
‘全权’,显然乱了方寸。现在,许山广看‘全权’,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神圣可言,且他认定‘全权’并不真的知道他的力量之道为何,不然也不会给他这般贵重之物。
‘全权’,应该也不过是宵小之辈,利用教会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不会像很久以前的保守修道士,自己先沉迷,先信仰,成为那种狂热的瘾头,然后再传教。
他们显然是现代公司般的组织,他们会利用现代自媒体,先通过各种小集体的人情联系,进行秘密聚众的传道。正因为工具的进步,他们才能轻易制造噱头,进行欺骗,撒谎,敛财。他们,自以为是地站在顶点,将被他们人身控制的教徒,当成了为了自己目的而不是为了信仰的工具。
可正是自作聪明,让他们忽略了信仰,有时候,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我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之前想对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你要指望我失忆了吗?”许山广底气十足地说道,气势一起,就不能停下来。
‘全权’冷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与我为敌吗?真是愚蠢,看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上界的恐怖,我相信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就算是头畜牲,也明白这里的凶险,你我,当需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许山广摇头:“再凶险,也没有你危险,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许山广!你!你够狠,我不知道你怎能想一出是一出,但你也得顾虑你的家人吧,他们不一样,才不过是普通人,就算掌握真正力量之道的你无所谓,可你流着他们的血,而他们,也终究会因为血缘关系被你牵连,无论你怎么想方设法,他们,已经被你卷入了命运的无情洪流。”
“我的父母?你在威胁我吗?真是熟悉的味道,跟刚开场时的见面会一样。”
“不,不要误会,就算是最初,我也不会想真的伤害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包括你的妹妹,W旅,G商,S务,G安,J察等多个部门,都有我们虔诚的信徒,我们势力你难以想象,而我们虽然隐匿,却也不是什么邪恶的,十恶不赦的组织,我能作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保证,当我们出去后,我绝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家人的麻烦,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教会权柄,我将被我神惩罚,我将永世不法超脱,我对我神在此发出最神圣,最沉重的誓言,若违此誓……”
“停停停,你真可笑,又在威胁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就凭一句话一笔带过,就凭一个毒誓?”
许山广有点深渊一般的愤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本就已有杀心,如今‘全权’再次提及,让他杀机欲露,但,两世为人的谨慎,让他几乎喜怒不形于色,只见他常色说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不会这么蠢。”
没有动手,许山广依旧握着环旗,他觉得‘全权’在诈他,这女人在水银邪教里地位不低,后备手段应是不差。
‘全权’仰起头来,宛若在用下巴看人一般:“那么,就这样算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任何条件恐怕也得谈不了,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反正是大家一起死,也是命运无情的好,人终有一死,而死亡本不该孤独寂寞,你应该庆幸,能有我这样的人,陪你在上界无尽枯槁下去。”
许山广笑了,软硬兼施,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他也摆吧。
“好吧好吧,我本想配合你的,但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奉陪到底吧,我们,就这样呆到海枯石烂吧,不过,你若是寂寞……嘿嘿。”
‘全权’没有说话,她眼里恢复了清明和冷漠,许山广笑了笑,而她收起骨笛,来到悬浮石板的边缘,半跪下来,双手交织祈祷。许山广见此,则又闭目养神,他干脆懒得人身攻击了,继续回归于他的心相之中。
普通人的认知,眼见为实,普通人的常理,看不见的,便当不存在,来维护他们脆弱的神经。
而许山广,直面太虚,在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全权’就如普通人一般,肤浅。她看不见,而她也不会明白,许山广他并不会寂寞,并不会孤独,修行的许山广,根本不需要‘全权’这种家伙的好意陪伴,太虚之道,本就是艰险的,仅容极少数人通过。
许山广可以等,‘全权’底牌不出,他就绝不冒险,他将提高修为,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好准备。
“猜错了,又何妨,女人心,海底针,这表里不一,蛇蝎心肠的女人,战略上蔑视,这种不以为意,这种胸有成竹,或许就叫道心吧,真美妙,真是……不可思议。”
许山广在心相之中,无声微笑,即便周遭夜来风雨声,他也巍然不动,举目皆敌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上界的黑暗,凶险再多,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道心。
“这家伙,我必杀之,不管是不是神棍,她敢妄言动我家人,那我不能放过。”
许山广身上的血气,灵机,还有那两道潜藏的意识,为之呼啸,振奋。
第116章 违规
“许山广?他作为我校的学生,怎么了,莫非违反了什么重大规定?”
摆放着名画1851年的《奥菲丽亚》的办公室里,作为资始政法大学的,理和法学院的副院长,年富力强的刘伞季无悲无喜地看向办公桌前,正半靠在真皮沙发上的少女,对她如此问道。
少女黛眉舒展,慵懒着,明明双十年华,却身穿着一套黑色的古典纱裙,宛若参加葬礼的未亡人。她扶了扶头上的高髻,抬头笑道:“我只是代表留学生,对于学校的招收系统保持一点怀疑态度。”
刘伞季前倾半身于办公桌上,扶了扶眼镜,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怪笑道:“作为试点的特区大学,我们总体上是私人学院,校董在允许的范围内,是有权利安排的,这并非什么不公平,也不是什么不透明的处理,更加不是什么可以利用的秘密,而我们,可不会允许你们就靠这个攻讦学校。”
少女没有直接回应刘伞季的警告,她看向名画《奥菲丽亚》,徐徐道:“莎士比亚戏剧的《哈姆雷特》中的溺水者奥菲莉亚,在她的父亲被情人哈姆雷特杀死后,悲痛欲绝,心伤身痛的她,采摘了几朵花,滑倒在了溪水中,让自己如同睡在棺材中一般死去,她所持的花朵,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罂粟意味着令人汗毛耸立的死亡,雏菊则是少女的天真,紫罗兰则是对于一切美好的眷恋,这幅画摆在最醒目的位置,还用截光射灯方便展览,这是你想昭示世人……你所希冀的结局吗?”
转移话题,却是十分莫名其妙的意味,但这一刻,刘伞季确确实实地微微低头,反而沉默了,黑裙少女起身,如同完成充满荣耀的任务一般,她笑容可掬地敛衽一礼,旋即曼妙轻巧地离开了副院长办公室。
“……许山广,原来你,有这么多人盯着啊。”
沉默良久,刘伞季紧紧地握住了椅子扶手,滚轮转动到《奥菲丽亚》下,反光的镜片下,看不清眼神的面容在狰笑。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打了个狠狠的喷嚏,本能一颤。他每每看到这恢宏,仿佛能直指幽微的恐怖景象,就觉得情不能自已,他想吟诗作赋,如夫子一般发出渺小的感慨,叹那逝者如斯乎。
可惜的是,就他的语文水品,还没优秀到能七步成诗的那般地步,自然无法像那网络上的文化大师一般侃侃而谈,风花雪月,而且,眼下唯一的美女反而是他忌惮的敌人,只不过,由于目前共同的困境,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哪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
安身立命之地,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似乎没有动,又似乎如大船一般乘风破浪,周围莫测的景致在加速流动。
许山广看向前方白衣胜雪,水银的‘全权’,是她在操纵悬浮石板,她身边有触手一般的虚影闪烁,发着纯白的光,附和着她的幽邃笛声。她如一位船长,只是这号子太过动听,不像催促,而是在讨好那些无形存在。
目露一丝仰望,许山广稍微有些佩服,能让他长见识的,他都会有这般敬佩的念头,即便是他的敌人。这显然是,极为高明,极为复杂的阵法,不过,‘全权’这个危险分子,却叫这个为什么方舟秘仪,许山广可不懂‘全权’的教会,他也不需要管,对他来说,这就是个解构黑箱的过程,乐趣便在解谜之中。
‘全权’负责坐镇前头,许山广他只需要配合出力就行,用那‘全权’所给的环旗来配合所谓的秘密仪式。
“用上界物质制造的东西,果然不凡,灵机流动,如纹路,如一副画,如一座桥梁。”许山广心里嘀咕,他微微睁开双眼,红光一闪,他不再注视自己的心相。
现在的他,正双手握着金杆红布的环旗,感受这三米高的物件所释放的庞大灵机,如今此物,已与他的气息相辅相成。‘全权’能掏出这种好东西,让他又惊又喜。
‘全权’自然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惊异,身藏洞天,且能在神土大爆炸中不死,那定是有非凡手段的人物,但激动实在按捺不住,许山广选择暂时合作,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气运……令他惊喜的便是这到手的东西,这环旗于他修行大有裨益,这如何不让他心绪起伏,毕竟他的资质差,修行有梁侍然这位师姐作对比,让他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与众不同,有的人就该默默吃土,玩泥巴。
许山广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这条路,他自不会放弃太虚之力,他自然要逆流而上,力争上游。
上界有污染,那是常理难测的传递方式,就像看不见的辐射一般,悄无声息地侵蚀肉身,而有这环旗作为媒介,许山广的血气却在不断增强,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肉身如清水,将疼痛如杂质一般排出体外,让心神有种苦尽甘来的极乐,许山广对这个似缓实急的过程有所明悟,他的眼里已经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彩,随后心相之中,映出‘全权’的身影,他真是太该感谢这家伙了。
“涤魂,筑神,神隐,神土,神衰,即便宿疾无法治愈,但只要一直持续,终是有未来的道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奋力叩关的……成就感。”
许山广微微一笑之际,‘全权’放下骨笛,猛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有所忌惮,有所察觉。但,许山广心里所想的东西,怎能可能是简单的读心术所能看出来的,那是太虚的心相。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坐标了,我教的传送门就在十里外,若是失误,错过这个后门,我们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全权’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自大的人。”许山广随便地点头,如果不是不舍环旗,他甚至想摊手回道,只见他不疾不徐地回应:“这我自然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无需你多言,我这里当是没有纰漏,除非,你教我的方法就是错的。”
‘全权’怒极反笑:“好,你还是这么不情愿,莫非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求生者吗?若是失败,呵呵,这里将是我们的墓地,我们恐怕就得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了。”
“我不可能不情愿,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懂得又比我多,我自然按你所说的做……只是,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那于你而言不更好,当然,你自认为自己是不同的,你也当然比我好,你要是困死在这里,你的灵魂能回归你伟大存在,伟大主宰的温暖怀抱,而我就是个普通人,一无所有,尘归尘,土归土。”衣不蔽体的许山广微微一笑。
看着许山广那张平凡的脸,‘全权’几乎气急败坏,她捏在骨笛上的手指咔咔作响,身旁触手虚影模糊起来,周遭气息紊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意思,临到关头,你这家伙想干什么?”‘全权’胸脯起伏,如果她是恶龙,那么她现在一定在准备喷火了。
许山广心底窃笑,‘全权’问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呢?如果‘全权’一开始不躲躲藏藏,而是一开始就现身,那他能干什么?那时他必害怕,是啊,恐惧,就像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床前有人在看自己那般的惊悚,被疑神疑鬼搞得意志不坚定。可是,当‘全权’把主动权给让出去了,那他怎能不会加以利用呢?他又不是什么刚来上界混的小孩,他现在可是太虚修士,他需要道法财侣。‘全权’,显然乱了方寸。
现在,许山广看‘全权’,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神圣可言,且他认定‘全权’并不真的知道他的力量之道为何,不然也不会给他这般贵重之物。
这环旗,于太虚之道,宛若大补品。
第117章 徘徊者
“你想干什么?”
‘全权’盯着许山广,态度威严地问道。
“我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之前想对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你要指望我失忆了吗?”许山广底气十足地说道,气势一起,就不能停下来。
‘全权’冷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与我为敌吗?真是愚蠢,看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上界的恐怖,我相信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就算是头畜牲,也明白这里的凶险,你我,当需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许山广摇头:“再凶险,也没有你危险,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许山广!你!你够狠,我不知道你怎能想一出是一出,但你也得顾虑你的家人吧,他们不一样,才不过是普通人,就算掌握真正力量之道的你无所谓,可你流着他们的血,而他们,也终究会因为血缘关系被你牵连,无论你怎么想方设法,他们,已经被你卷入了命运的无情洪流。”
“我的父母?你这又是在威胁我吗?真是熟悉的味道,跟刚开场时的见面会一样。”
“不,不要误会,就算是最初,我也不会想真的伤害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包括你的妹妹,我们虔诚的兄弟姐妹遍布五湖四海,我们虽然是隐匿起来的势力,但拥有足够的资源和影响力,我们虽然身处阴影,但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请不要试图与我们为敌,而且,我们倒也真不是什么邪恶的,十恶不赦的组织,我能在此,作一个再清楚不过的承诺,我将保证,当我们出去后,我绝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家人的麻烦,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教会权柄,我将被我神惩罚,我将永世不法超脱,我在此,对我的至高存在,发表最神圣,最沉重的誓言,若违此誓……”
“停停停,你真可笑,又在威胁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就凭一句话一笔带过,就凭一个毒誓?”许山广有点深渊一般的愤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本就已有杀心,如今‘全权’再次提及,让他杀机欲露,但,两世为人的谨慎,让他几乎喜怒不形于色,只见他常色说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不会这么蠢。”
没有选择动手,许山广依旧握着环旗,他觉得‘全权’在诈他,这女人在那“水银”里地位应该不低,后备手段应是不差。
‘全权’仰起头来,桀骜起来,宛若在用下巴看人一般:“那么,就这样算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任何条件恐怕也得谈不了,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反正是大家一起死,也是命运无情的好,人终有一死,而死亡本不该孤独寂寞,你应该庆幸,能有我这样的人,陪你在上界无尽枯槁下去。”
许山广笑了,软硬兼施,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他也摆吧。
“好吧好吧,我本想配合你的,但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谈何遵守规矩,我奉陪到底吧,我们啊,就这样呆到海枯石烂吧,不过,你若是寂寞……嘿嘿。”
‘全权’没有说话,她的眼里恢复了清明和冷漠,一直注意面具眼隙的许山广察此,笑了笑,而‘全权’收起骨笛,来到悬浮石板的边缘,半跪下来,双手交织祈祷。
许山广见这家伙又人模狗样的端庄神圣起来,则又闭目养神,他干脆懒得人身攻击了,继续回归于他的心相之中。
普通人的认知,眼见为实,普通人的常理,看不见的,便当不存在,来维护他们脆弱的神经。而许山广,直面太虚,在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全权’就如普通人一般,肤浅。她看不见,而她也不会明白,许山广他并不会寂寞,并不会孤独,修行的许山广,根本不需要‘全权’这种家伙的好意陪伴,太虚之道,本就是艰险的,仅容极少数人通过。
许山广可以等,‘全权’底牌不出,他就绝不冒险,他将提高修为,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好准备。
“猜错了,又何妨,这蛇蝎心肠的家伙,战略上直接蔑视,这种不以为意,这种胸有成竹,或许就叫道心吧,真美妙,真是……不可思议。”
许山广在心相之中,无声微笑,即便周遭夜来风雨声,他也巍然不动,举目皆敌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上界的黑暗,凶险再多,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道心。
“这女人,我必杀之,不管是不是真有什么存在庇护她,但当她敢妄言动我家人,那我不能放过,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全知全能。”许山广身上的血气,灵机开始沸腾,还有那两道潜藏的意识,也为之呼啸,振奋。
“我神在上,保佑我身,护住我心。”
“我神在上,救赎我身,垂爱我心。”
没有顾忌养精蓄锐的许山广,‘全权’全身心投入念唱祷文,冥冥之中,某种跨越时空的联系产生了,有什么捉摸不透的存在,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这边,上界的幽光顷刻微晃,如同潭水上的涟漪。这一刻,‘全权’感到神清气爽,被许山广一番戏弄的莫名情绪,此时才真正平静了下去。
“主,请聆听我的真心,那曼妙的水银,指尖跳跃的律法,依旧如此美丽,我不曾忘记,我依然记得,那一天,那是一个夏天。”
“稚子的我,和那群无缘之人,在那烈阳之下,正模仿庙会上翻飞的碧眼彩狮。”
“从未见过的人,和从未见过的巨型机器,从天而降,喧嚷着碾过村里的田坎。”
“那时候才知道何为真正的文明,自动化的浪潮就这样,粗暴地闯入了我的生命。”
“但,生活依然平凡,当时的我,是没有太多感触,不过觉得路变宽了,有很多招工的人,身着五彩斑斓的衣服,像一个个电灯泡,走街串巷,大人们由此变得更忙了。”
“那群无缘之人,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少年舞狮队,我那可怜的爷爷,说他们将会是以后祭祀上的主角,但是,自改造后,再也没有庙会了。”
“机器的轰鸣碾碎了村口妇人的碎语,碾碎了田垄上劳作的农歌,那轰轰烈烈的改造,扬起满天尘埃,在阳光的反射中勾勒一副似乎是永远定格,永远幸福,永远不会褪色的画卷。”
“它像是一条条锋刃,一根线,将故乡的每个人细细的拆分开,就如您拆开我一般,让我如获新生。”
“我寒窗苦读,考上了大学,然后是研究生,我离开了大山,来到了东部。”
“结缘,断缘,命运的安排,斩断了世俗的想念,从前少女的幻想,那在庙会上跃动的故人们,也随着这一刀刀消散而去。”
“城市,我初次踏上那里的土地,给我的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震荡。”
“如我第一次见到您一般,它像是一只野兽,凶猛地不停吞噬四周,大山不能阻挡它,我也不能。”
“如我甘愿侍奉您一般,我的一切好像都会被裹挟其中,然后成为它的一部分。”
“但是村子最终并没有融入其中,阻挡它的不是大山,也不是任何人,而是枯竭的土地,我必须抛弃的故乡,自然地沉沦于平凡,成为一个日渐凋敝的自然地。”
“抛弃故乡的我,烈阳如火,还是那个夏天,往常林荫漫步,偶然又必然地遇见了您,主啊,那水银的法则如太阳一般温暖我的身心,您,必然就是我命定的全部!”
‘全权’骤然深情一啸,许山广立马“惊醒”,他立即运转灵机,全身关节咔咔作响,黑水一般的金属在他身上浮现。
许山广可不当‘全权’是没事找事,心相之中可是“举目皆敌”,果然,一声悠远的雷响不知从何而来,在悬浮石板周遭回荡不绝,宛若有滔天潮水从四面八方来。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一道女声乘风破浪来,‘全权’抬头,她的心,猛然一沉。
许山广也是大惊,上界哪来的风?哪来的水?来者出乎他的意料,不是什么想象中身穿祭衣,用珠宝,金饰,熏香和丝绸点缀全身的教会神棍,横渡于此的,是一位异象贯穿天地的佛!
或者说,是“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的比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