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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横莲华     烧钱游戏txt下载     烧钱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8章 局外人

    “该死的,她人呢?”

    “殿下,她不在这里。”

    “是的,殿下,她不在这里。”

    一个身穿光洁白袍,脚踏长筒皮靴,一手持光泽闪耀的银徽,一手持锋利无比的铁剑的蒙面人,带着两位相同服饰,同样不示真容的随从,翩然落在无人的悬浮石板上,一番查看后,很中立的声音悠悠响起,虽然音色模糊,难分性别,但由三人挂着银链的胸口,那份凸出的束缚,可见都是女人。

    她们的头顶,一个门扉般大洞漂浮于虚空上,里面依稀可见是一个寝室,大床旁有着诱人的化妆镜,巨大横幅的油画,但这点亮上界,充满人间气息的豪华光晕转瞬即逝,那是一位骑士遮住了从夹缝透出的光景。

    那仿佛从西方中世纪穿越而来的骑士,探出头来,用低沉的声音对下方的蒙面女人们说道:“显然没有传送的痕迹,恐怕是来晚了,这趟看来并不怎么受到祝福。”

    被身后女子尊为“殿下”的,为首的蒙面女人桀桀一笑,她抬头道:“她必为她的颟顸无能付出代价。”

    “尊贵的公主,我要离开了。”骑士对‘公主’告别。而女人抬起明眸,则是惊讶:“怎么可能,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我要让我的父亲封你为教会骑士,赐授蓝带。”

    “不不不,公主。”骑士伸手,捏了个代表谎言的手势,那是很古老的,红衣大主教的手语。

    “您的父亲,不但不会感谢我,甚至还会反过来,将我处死,用我的血滴露奇迹。”骑士声音嘶哑深沉,带着隐隐的嘈杂,仿佛头盔里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裂开,这让女人感觉站在自己上方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诱惑人心的魔鬼。

    “怎么会,因为你,我得以穿过这奇异的‘门’,才能有此机会。”

    “正因为是我的提醒,正因为我的‘门’,所以才不能同去,我这种异端可不被教会一视同仁,你的父亲能放过异教徒,但却不会让一个异端踏上天国。”

    “这……那我一人前往,这看来,是早已注定的朝圣。”

    骑士缩回脑袋,那三角形的面甲上,条纹竖状眼隙里,爆发出欢快的笑声:“殿下,你与我遇见,早已改变了命运的轨迹,注定的第四奇迹,也在这里,这是我送别的礼物。”

    “第四奇迹!”‘公主’身后,两位女侍从下意识掩嘴惊呼,宛若打了喷嚏一般。

    可‘公主’来不及多问,骑士已经不见,这个沟通另个空间的大洞消失了,似乎是它撑不住了,又似乎是骑士关闭了‘门’。

    ‘公主’唱起了赞美歌,原地转了一圈,好似舞蹈的闭幕谢礼一般。

    “殿下,你相信他的话吗?”

    ‘公主’送别骑士的礼仪很简短,她的两位女侍从很快询问请示。

    “殿下,要不要我去捉他回来?”

    ‘公主’摇了摇头,她举起铁剑,转身郑重说道:“我的仆从,我们准备万无一失,我们的心,应当放在这里。在天国,我的父亲常说,可以犯错,可以有私心,但绝不能背叛。真是遗憾,这个叛徒马上就要被我抓住,她们这一帮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为,我父的仁慈如江河湖水,无处不在。并不!我父吝啬他的怜悯,如同他们吝啬他们在人世的财富。”

    “明白,殿下。”两位女侍从半跪下来,行骑士之礼。

    上界之外,人世之中。

    赤红如火的鸟居,巍峨屹立于山阶之顶。

    鸟居,一种类似于牌坊形式的日式建筑,常设于通向神社大道上或神社周围的木栅栏处。主要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它也视为一种“门”。

    清风浮荡,吹动着通往神社阶梯大道那两侧茂盛的芦苇,也吹起了站在鸟居下的少女,身上那黑色的百褶裙,山下熙熙攘攘,那是钢铁丛林,山上却是远离现代的自然。

    少女仿佛站在一个无形的分界线上,一边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另一边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两种不同的面貌交融,让普通的少女一时出尘。

    一声响亮的喷嚏就此响起,如同石子落在山涧清潭之中一般清脆嘹亮,搅乱了山顶的宁静祥和,激起了一阵骚动的涟漪。

    有小兽低鸣,还有几只绿雉飞起,怪叫着落在神社顶层的阁楼栏杆上。系着红色丝巾,身穿白底黑领水手服的女孩,显然是一位附近的女子高中生,她也有了动作,只见她双手交合,告罪似地离开了鸟居的巨木,她并拢着双腿,似乎寒颤,小跑着穿过了祈福的大道,踏上了神社的回廊。

    神社里十分幽深静谧,根本不受外面霓虹喧嚣的影响,似乎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般。这位短发的女高中生急不可耐地拖下棕色的皮鞋,轻车熟路地走在过道上,她穿过栽种着樱花树的庭院,径直来到了后面推拉门大开的道场。

    女孩裹着浅藕色袜子的脚掌,刚刚踩上这道场的实木地暖地板时,一道悦耳动听的人声便传了过来。

    “你来晚了,神乐舞已毕。”

    女高中生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道场的中央,正坐在榻榻米上的红白巫女。

    长发及地的巫女,也盯着女孩,巫女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因为戴着一只白布眼罩,让这笑容显得有些凄惨的样子。

    但在女孩眼里,独眼的巫女依旧是倾国倾城,无论巫女何种表情,她都喜欢,她都能看得出神。

    “是啊,我来晚了,真是可惜,今天看不到高桥同学的美丽舞姿,果然是个倒霉的日子。”

    一边说,女孩一边走向巫女,她坐巫女身旁,下一刻便倒在了巫女露出制服的香肩上,那娇嗔呼哧的模样好似要融化在巫女的体息中。

    巫女身躯纹丝不动,女孩感觉好像靠在一张大床上,十分安心。

    差点睡着,女孩惊醒起身。

    但巫女拉住了她,抬手摸了摸着这位女高中生的头,就好像在安抚一只小猫一般地哄着道:“没事没事,我体力棒着呢,而且等神明就寝,我就给你跳,现在就给你一个人跳神乐舞的话,就算是神明大人,也会嫉妒的呀。”

    女孩闻此,突然再次起身。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应该会怀恨在心,高桥同学,我想……”

    青丝洒落,铺开如花,扑通一声,巫女弱不禁风,女高中生从高到低,神色动容,她心仪的对象衣衫不整,出乎她的意料,没有反抗,但女高中生没有进一步的东西,她缓缓瞪大了双眼,似乎被美丽迷住了,又仿佛只是单纯愣住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再怎么关心,也没有你自己能爱护你自己。”

    榻榻米上的巫女歪着头,伸着手,似要捧起她的朋友的那张小脸,似乎想看清那脸上的水是不是眼泪。

    “最后一句太真了,高桥同学,这句话太实际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你自己的不过个位数,而你却要减掉你自己一个。”

    女孩的确哭了,表情依旧自然,但那的确是悲伤的眼泪,这让巫女收回了手。

    “过去,将来,一直都会关心你的,人不是还有我吗?有人帮助你是你的幸运,当然,无人帮助你,也是公平的命运,没有人该为你付出些什么,生命是你自己的,你得好好为你自己负责。”

    女高中生低垂眼帘,旋即直起了腰,她的眼泪如雨点落在巫女的红裙上。少女的悲伤是猛然爆发的,她双手止不住地抹,女高中生不是痛哭,那是低唱流涕,一首家乡的小曲悦耳动听。

    巫女叹气,她终于正脸看向她上方的女孩,微笑道:“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吧,我们不是约定了吗?要一起回到故乡,有什么情绪,不说明白,是不痛快的。”

    女孩子哭一场,歌一场,也是宣泄了情绪。女高中生闻此,缓缓撑开手指缝,变得扭扭捏捏,仿佛推倒的巫女不是她一般,她是如此轻声细语,难言娇羞地说道:“我,我今天用了爱情line。”

    巫女撑起头胸,歪头笑道:“那个计算感情指数,VR模拟未来的交友软件吗?怎么,就为此事吗?我和你的恋爱契合度,应该非常高,是吧?”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高桥同学。”

    “爱情line,这个APP我只是有所耳闻,毕竟我不怎么用手机,我的手机,还是你给我买的,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巫女露出追忆,女高中生俯视一愣。

    “高桥同学,是啊,我也想起来了……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能击中我的心,我心一直扑通扑通地跳,根本停不下来,可是……可是对于高桥同学,我却是知之甚少,我太任性,一直是个依赖你的孩子,对不起,高桥同学,我很抱歉。”

    女孩放下了她的手,她的脸还红着,但哪还有刚刚娇羞的语气,说着说着泪眼婆娑,让巫女不由微微一颤,她似乎诧异,她的眸子清楚地映射出女孩的表情,却是那样让她不解,风云际变,瑰丽莫测。

    女高中生起身,她整理着自己的短发,身上的校服,擦拭眼角,然后端正地下跪低头,那是非常古朴的土下座。随后,女孩离开了巫女,她没有回头,虽停在了道场门口,但也只是驻足了一下下,便双手握拳,决绝地消失在过道的拐角。

    巫女收回目光,她再次躺下,看着道场天花板上绚丽的浮世绘,不知道在想着啥,她的肌肤雪白如霜,如此安静不动的她,就仿佛被雪掩埋了一般。

    日影西沉,道场光影变换,最终昏暗的时候,一道男人的声音,从漆黑的角落传来,打破了这份异常的死寂。

    “宇左美咲,她的哥哥死讯今早传了回来,据说,猎杀萨缪尔行动中,她的兄长,慷慨赴死,在与北极龙族的战斗中,英勇牺牲。”

    榻榻米上,巫女骤然有了些生气,她像个大布娃娃,四肢大张,娇笑起来:“原来如此,我说如此芬芳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味道,失去家人,应该如失去重要之物一般,会苦恼,会哀伤,这对于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对于我来说,我最珍视的,还是那最美丽,在这世界绝无仅有,仅此一个的,我自己啊!那就是我,我的,完美到虚幻的我。”

    “可惜,可惜了,多好的女孩,她三围我清楚的很,84,54,83,C,虽然脸蛋万万不能及我,可她独立,善良,温柔,难道就不能成为我未来的伴侣吗?”

    漆黑的角落里,男人的声音半天未响,直到道场的电气自动系统开启。明亮的灯火依次亮起,照亮他的藏身之处时,这位一身黑色劲衣,如忍者一般矮小的蒙面男人,终于抬头,模糊地回应巫女道:“侍奉少主是我的职责,作为属下,一切听少主的吩咐。”

    “只是……属下得提醒少主,那份婚约,恐怕很解除,违规,代价不小。”

    对于蒙面男人的提醒,巫女撑起身体,看向他,不以为意道:“怎么?那家伙难不成还能活着出来?”

    “少主,那位男人,毕竟是尊者的弟子,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

    “呵呵,是啊,死亡,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力量……他的背景很大,他的师父,是古老的尊贵者,在他们那里,我被叫做‘蛇’,在我们这里,就算被称呼为神,统治一国,也依然抹不去久远的伤痕,到底只是遭受过他们豢养,屠杀过的所谓猎物罢了。”

    风华绝代的‘蛇’站了起来,蓦然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艳丽,这让蒙面男人赶紧半跪下来,他不敢抬头目睹,亦是自惭形愧,只怕自己的眼睛,污了他的少主的天生丽质,超凡脱俗。

    “咯咯,算了算了,你没有错,站起来,挺直你的腰杆,你说得对,那群新来的家伙,不过是利用赐福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建立的东西多么可笑,幼稚,他们本身,不会像以前保守的古代修道士,自己先沉迷,先信仰,成为那种狂热的瘾头,然后再传道讲义,他们其实就是现代公司那般制度,敛财罢了,他们,根本不懂真相的价值,他们,怎么可能解决我的麻烦。”

    ‘蛇’重整巫女制服,红裙如满山枫叶,随腰腿款摆,她在浅吟低唱:“只要至高之音仍在回荡,只要我的沉默依旧持续,吾身为铁,无眼也无眸,汝盔为石,无声亦无息,剑心不成,纯绝无孽。”

    “来自樱龙故乡的许山广,你应该不会喜欢一个异邦人的吧,就算我如此美丽,甚至诱惑众生……毕竟,我清楚得很,你喜欢那堆烂肉,D……甚至EFG,咯咯。”

    巫女掩嘴邪笑,蒙面男人为此微微一颤,头更低了,汗如雨下。

第119章 局内人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脸色不好,因为他要孤身一人面对此情此景,汗毛耸立,脚不着地,连个陪葬的都拉不到……被个突然冒出来的尼姑一言不合地吊在船头,被一群陌生的怪人看着自己的身体和毛发,可想心情有多恶劣了。

    “藏妙天佛陀!通衢大道就指望在这小子身上了。”

    “藏妙天佛陀!我等庇护者,主宰人,让我等见识到那未来吧。”

    “藏妙天佛陀!用这小子为祭品,吞噬异神吧!”

    那是一艘艨艟巨舰,在虚空中横冲直撞,其上的阵法禁止犹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破开前进路途上的无可名状的凶险。

    乘坐这艘大船上的人们向船中高楼高呼着,在上界,交流和沟通不成问题,毕竟按理说这里连空气都没有,所谓呼吸不过是本能。许山广一边听着这些人的言语,一边看着船下那转瞬即逝,如同被浪花掩盖的惊悚事物的残骸,竟然心生一丝由衷的安全感。

    虽然自己被一根伸出船头的桅杆高吊着腰部,显得滑稽搞笑,但至少也在这阵法禁制的保护下。

    羞耻感也有一丝,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些家伙不能算是人,就算光着身子,时间久了倒也不觉得不适。而且许山广好歹两世为人,自然懂得这是要忍辱负重的时候,他保持安静,抬了抬眉毛,侧头看向自己身后低处的那群人,感到一丝诡异,以及一丝好奇。

    聚集在船头的家伙,姑且外形算是人吧……

    身上裹着破旧的长袍,缝缝补补以至于可以遮住羞处,好似习惯了席地而睡的乞丐,他们也的确身形佝偻,只是露出在外的手臂上,不是正常的皮肤,而是长有肉色的菌丝,好似一种罕见的皮肤病。

    而且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瞎子,每当他们抬起头时,许山广就能看到那消瘦的脸颊上,令人难忘,对女孩来说甚至触目心惊的空洞眼窝,那宛若长着骷髅一般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所谓的“神色”。

    绝对不是人类,但感觉也不是变换多端的幽魅,毫无疑问,他们是拥有实实在在的血肉,但显然身体已经出现了令人惊心胆颤,十分可怕的异变,恐怕骨子里都烂透了。

    “中间态?”许山广福灵心至,不由想到了这么一个词,来概括这群怪人。

    “安静!”

    十分严肃的端庄女声高彻传来,许山广闻此惊呼,那正是抓他而来的比丘尼的声音,“还能动的,给我过来!”

    言语仿佛有魔力,让许山广感到一丝力量感,他很熟悉,他可不会忘记那个可以自身伟力斗天战地的超凡之人。

    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仿佛刺入灵魂深处。那家伙头戴银网,顶着黑鬼面具,身着一袭海青色的长袍,裹着紫金袈裟,手上捏着油光水滑的念珠,抬手间就是朵朵莲花虚影,法天象地的不坏金身,几招便镇压了自己。

    若是放在现实世界,许山广感觉对付这种超凡存在得动用核弹,不过这种为国家的担忧显然现在不需要。

    毕竟上界和人世不同。

    “想不到是这么厉害的尼姑是来找我麻烦的,太超乎预料,我这点准备自然打不过。”

    许山广一副凝噎无语,辛酸,委屈,但还是沉着冷静地思考着,“若是,我达到神土境界,倒并非不能一战,毕竟天命在我,可那于目前来说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那个小妮子,她应该也活着,被尼姑另作他用,那邪教徒如此心性,果然只适合杀了玩,要么玩了杀,留不得……可想不到明明战斗力挺出色的,投降结果比高卢人还要快,倒让我在这里受罪了,如果不是看上我的太虚力量,恐怕我早已归墟。”

    “借刀杀人不现实,那个小屁孩,竟然想和这种女人结为道侣,呵呵,真是怪事年年有,而且,那小屁孩,似乎是道家功法,师父说过,佛道两家,留在世俗的力量早已衰败到无迹可寻,只有跪拜信仰的普通人在那蝇营狗苟,在上界,这佛道两家,想不到有这种亲密关系,简直……就像母子那种扶持。”

    佛法,道术,两大古老的修行路数。

    佛者,弘大精深,宝相庄严,一力降十会。

    道家,精妙绝伦,师法自然,一气化三清。

    而太虚……许山广一想起自己的后台,自己背后的师父,不由心生一丝温暖,也许,这一切,并非不可挽救,破局之法还是有的。

    他修行的是太虚,信奉的是太虚,他适应太虚,自然也能适应上界,并不需要过分畏惧,反而是这些躲在外物背后,本该被时代变化淘汰的人,才应该害怕他,害怕太虚之道。

    “有希望……这艘船的阵法,虽然令人眼花缭乱,但灵机,亦然有迹可循,只是这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铁链,倒起了绝缘体的效果,我需要摆脱。”

    就在许山广思考时,又有一个人被吊了上来,吊在了他的身后,在一阵人群的骚动平息之后,许山广这才偷偷看向另个相同处境的家伙。

    与许山广不同,他身后这家伙,是被关在一个铁笼里,明明是个糟老头子,仿佛比他危险得多。

    不,不对!

    许山广定睛一看,这家伙是个人类,没错,和他一样的人类,只是异样衰老过的人类,或者说,是刚受上界侵蚀,未深入生命本源的人类。

    以许山广的眼力,他自然发觉“老人”外貌和那些在工地饱经风霜的汉子类似,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在这里?

    不待许山广思考如何应对,铁笼里的“老人”已经注意到了许山广的打量,也没法不注意,毕竟大家在同一高度,处境悲苦,都没有衣服穿,极其相似。

    “呦,你是哪个省的?”“老人”自来熟地问道,他声音嘶哑,仿佛里面有血沫堵着。

    许山广沉思,他当然知道省的意思。但,身处如此特殊境地,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飞速演算……省就是指省份,这家伙为何关注这个,作为人类文明的单位,这种区别的意义又能存在多久呢?

    从罗马帝国的行省到今日的联邦,从元代到现今的省市划分,站在人类历史望去,省的存在其实也只是短暂的一瞬,相比于亘古长存的太虚,甚至连人类文明都不值一提,当百世千世后的人类,要真是建立起星舰文明,太空殖民帝国时,省还会存在吗?

    从卡米特星云到室女座超星系团,当人类文明沿着逐渐变冷的群星,逐步建立了庞大的人类帝国时,追寻起源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任何意义了吧,只有作为生物的繁衍纽带-母子关系还能够证明人类公民的身份吧。

    “我无亲无故。”

    许山广如此回道。

    “老人”显然有些错愕,他摸了摸他光秃的头顶,神情扭曲,有费解,有惊奇,更有同情,最终,是同病相怜。

    “我也是,至少我不记得了,呆在这个鬼地方,感觉骨头都要起锈了。”

    “老人”比划着许山广的身体,羡慕地继续说道:“你应该才来没多久吧,不像,我感觉快要死了。”

    许山广低头,发现船头那些“中间态”的怪人并非对他们的交流有啥反应,该祷告的祷告,该膜拜的膜拜,该胡言乱语的继续胡言乱语,也就稍微安心下来,与“老人”交谈了。

    “我的确刚来没多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许山广问道。

    “老人”抓耳挠腮,似乎在努力回忆,可他说出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噢,名字,没错,得先问对方吃了没,然后就是自我介绍。”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想起来了,你听我说,大脑容量是几乎无限的,因为神经元重组总能让我们去容纳更多信息。”

    “不要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你知道吗?可以通过实验改变动物的神经元链接,从而让记忆变得‘有限’,但,以目前手段,这只是暂时的。”

    “我很聪明,我知道我们并不会永远记住所有东西,比如工作记忆,我知道包大脑就只是暂时存储信息,用完就会去丢。”

    “可是,遗忘总是有用的,就像人逃避烦恼,我们可以丢掉不重要的信息,有效保留重要信息,只要记得留下提示。”

    许山广看着“老人”突然一副大师嘴脸,十分纳闷地问道:“提示?什么提示?”

    “噢,没错,暗示,是暗示,比如,搞科研而忘了女朋友,很明显,科研更重要。”

    老人开怀大笑,他将手伸出铁笼,似在邀请握手,他答道:“谢谢你,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张连城,这三个字蕴含了我的骄傲,和我的家族。”

第120章 柊

    “你醒了。”

    少年睁开双眼,美艳的女人坐在一旁,乖巧地出声道,就像一位温和尔雅的母亲,说着类似“你回来了啊”的废话。

    这里是一处被绿竹掩映的庭院,周围小桥,流水,花园草圃,还有立于水中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如一处匠心独运的豪门园林,又仿佛是一处鬼斧神工的世外桃源。

    红木窗花外,青天白日,投下来的纤毫光辉穿过层层翠竹之间,照亮了屋内女人的青丝,以及身上湿漉漉的水光。

    “目的地到了吗?”少年起身,他问向那美艳的女人,旋即伸了伸懒腰,身上的印刻着八卦的道袍随着他气息复苏而呼呼作响,一丝丝褶皱被无形之力烫平。

    那是无风自动,若是少年蓄起白胡子,那定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景象。

    “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搞明白。”

    随着少年气息拔高,美艳的女人瑟瑟发抖起来,她下意识遮胸低头。这少年不像他表面那般柔弱不堪,对于这个小男孩女人心知肚明,内在那是实打实的老怪物!不然怎么能够让高傲的她如此屈服,她好歹曾经无限风光,可是那执掌伟大权柄和受到神使祝福的‘全权’啊!

    令人不舒服的死气,以及令人作呕的异人!这群苟且于上界夹缝的禁忌者。

    ‘全权’想不通,为何自己这么倒霉,明明踌躇满志,找准机会,是来收割叛教者劳动果实的,可是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了这些意料之外的家伙,被这些卑劣,低贱的存在牵着鼻子走,甚至要搭上了自己本身。

    “话说,我还没给你赐名吧,以后,你就安心跟着我,不用管那什么喜欢火刑的西方教会,什么伪神的化身,忘记那些从创教之初就带着虚伪的荣光吧,全心全意执掌世俗大权的实际神……哈哈,抛弃掉这些,忘记故乡吧,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呵呵,我若能重临人世间,可敢放言于此,我既言无敌,就没有谁敢言不败!一群无知无畏的土鸡瓦狗。”

    “看看这床边周围的石碑,骨柱,这是我花费无数时日搜集来的神识之物,若不是觉得你资质不错,怎会让你进入我的心庭,见识我心中的奥秘,你以后跟着我,未来定会有更高成就,成为我的人,那将会是段安稳又美好的岁月。”

    少年老成,他伸手扶起美艳女人的脸蛋,盯着女人容颜欣赏起来,‘全权’的真容很美,一颗比例极佳的美人痣点缀在她俏脸上,衬托出明艳无比的五官,那蜂腰马腿,身材匀称的活力,让少年不由鼻头耸动,面露淡淡的红光……

    “真是勾起了难忘的回忆,想当年,我也是很多仙子的梦中情人啊……英俊,魁梧,强大,令人安心,安稳,很多佳人,天女,都习惯性的在我面前摔跤、滑倒,就是要骗我,就是想要我来给她们安全感,想让我用我那宽阔而强壮的臂弯,带她们进入那温暖的梦乡。”

    ‘全权’附和地展颜一笑,无可奈何,这里就是强者至上,先前脱衣服伺候一旁她都能接受,这下拍马屁地做做样子,让这老怪物下台阶,她又怎么会拒绝,做不到呢?而且,‘全权’拒绝的话……这少年恐怕会就地把她打杀了吧,毕竟,这种在上界徘徊的积年老怪,心性可谓是疯狂而混沌。

    他们,早就忘却了他们曾经生于兹,长于兹的人世,在欲望中沉沦,迷失于这上界的幽光之中。

    少年收手,转身背手踱步起来,口中舌灿莲花,轻哼道:“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残忍而必为,为之必尽屠,不沽名钓誉。”

    “故,入魔非我意,惟念天地终!”

    “以后,你就叫柊吧,所谓终葵之名。”

    少年仰天大笑,跃门而去,根本不理会‘全权’是否答应,直接无视了她的想法。

    ‘全权’也无法拒绝,她的脸上突然燃烧起来,剧烈地疼痛让她掩面翻滚,一抹抹虚影从她身体里暴涨身形,然后发出诡异的咆哮,似乎有活物被撕裂,有什么东西从‘全权’的肉身里剥离而出,旋即在这静谧之地分崩离析。

    “庇护之力,终究失效了,罢了,反正许山广也遭重了……”

    当‘全权’恢复理智,灼烧的感觉渐去之际,披头散发的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就像个漏水的水龙头,打湿了地板,也如一条涸辙之鱼,难以翻身。

    “我无法拒绝,因为我不知道要决拒绝什么,我无法接受,因为我不知道接受什么,未知,迷茫,而令人感到绝望……”

    ‘全权’呢喃着休息了一会,她终是从地上撑起,虽然内心无力,但锻炼过的肌肉还在,但她还是颇为费力地,勉强伸直她的天鹅颈,似乎骄傲依在,可人却是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

    “哈哈,许山广,你也将感受到绝望,毕竟,你只有你自己,而我,好歹曾经有神祇垂爱。”

    ‘全权’整理她的头发,露出了那苍白的脸色,不同以往,她的神情少了骨子里的骄傲,那种冷艳的魅惑已一去不返,转而变为清秀可人,好似换了一张脸似,更确切的说,她仿佛年轻了十多岁。

    “痛!”

    仿佛生长了什么带刺的东西,有些吃痛,用手抚摸自己的脸,那股灼烧感便会再次涌入脸颊,只是这次痛楚终究弱了很多,甚至随着不断抚摸,最终只觉得瘙痒罢了,舒适起来。

    但‘全权’没有安心,而是在内心里猛然惊呼起来:“我的脸上,被刻了字!这家伙,不仅要羞辱我的心,而且要将这份羞辱具象化,要一直烙印在我的身体上!柊,赐名我为柊,一个异教徒,竟然让我抛弃过去,我的教姓,我的真名,真是,真是……”

    “唉。”

    最后,是一声幽怨的叹息声无奈响起,女人骨子里还是个女人,失去了她的神明注视,她也就失去了强硬的底气,她最终接受了新主人,既然无法反抗的现实,那她就让现实好好摆弄她罢了,她以后就叫‘柊’了。

    “许山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将永远诅咒你的名字,我永远祝福你的死亡,以我新生的名,受洗的‘柊’发誓,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全权’,不,现在的柊,她走出了庭院,身上纤毫毕现,可她却并不羞耻。

    道袍少年,此刻立于水中的亭台屋顶,他本就在等待,如今便停止打坐,转身俯视心意已经与他相通的女子,微微一笑:“不错,我还以为还要多花点时间呢,看看你,多么美丽,不过人是人,人还是要靠衣装,还需要这些装饰。

    说着,道袍少年挥一挥长袖,一阵澹澹水汽从小桥周围涌起,围绕在柊身上,眨眼之间,一位头戴缠巾,小脸挂着轻纱的蒙面少女便玉立于栏杆处。

    柊眉眼如画,眸子如黑宝石一般发光,她穿着一袭浅色的衫褙旋裙,脚踩金缕鞋,立着乌檀木般的高髻。头上龙头凤尾的金钗挂着的小铃铛微摇,那是道袍少年在立着脚尖逗弄。

    道袍少年几乎是闪身就至,他在他口中的“心庭”,几乎无所不能,比如为柊造物,比如瞬移到柊身旁。

    “如此,当浮一大白。”道袍少年搂住柊的柳腰,春风志满道。

    柊不知神色几何,她轻点着头,两人一高一矮,却能完美地依偎在一起,似真如新婚的小夫妻一般,幸福美满。

第121章 剑佳人

    轰隆一声。

    在上界横渡的艨艟巨舰停了下来,这个长有百丈的楼船,似乎撞了冰山一般,竟然出现了一些破损,如同出鞘的宝剑磕碎了剑锋的一角。

    被吊在船头的许山广不以为意,这宝船反正不是他的,他根本不会心疼,当然,其上的灵机流逝倒让他会有那么一丝丝惋惜,毕竟他作为太虚修士,以此为食,不过,现在的许山广心里充斥了更多的莫名情绪,他被眼前的瑰丽事物所吸引,心思一下子全放在了远方的神圣。

    那是一个难言黑洞,几乎横贯了此刻位置视野所及的一切地方,连上界的幽光都遭受了吞噬,似在光年之外,就仿佛近在咫尺,就如一颗真正的在宇宙中横行霸道的超大质量天体,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某种物质间,甚至落于精神里的引力,让万事万物朝它收敛!

    许山广感受到了比大山还要沉重的心悸感,他突然间有些怀念地球的阳光和绿色,那种令人习惯的平和原来是如此来之易,上界真是太过凶险,活生生恐怖事物的温床,想在这里拼搏成长,那是死亡如风,如影随形。

    “不要惊慌,我有太虚为倚仗。”许山广默念起一丝法门,平静立即重回心神,他的心如太虚一样冷,古井无波。

    相比于许山广的迅速镇静,刚和他互相交换各自经历的,有些“老态龙钟”的张连城,就仿佛拨云见日,见识到“庐山真面目”一般,竟然欣喜若狂,他剧烈地摇晃着困住自己的铁笼,竟然如见到了自己母亲一般,喜极而泣。

    许山广吃惊地问道:“张哥,这里面……是有你家的亲人不幸困在里面吗?”

    张连城一愣,他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并且将这少量的水舔了舔,亳不浪费,他肿着眼睛哽咽着:“叶傲何老弟,我啊……”

    叶傲何是许山广应付张连城的假名,他觉得张连城精神不正常。

    也的确有点不正常,张连城话没说完,又是愣神了,几秒后开始羊癫疯,真如一位老者一般在抽搐。

    许山广脸色有点黑,张连城这家伙失禁,差点飙到了他这边,而且是带血的,这又实在是可怜,显然是括约肌和肾脏遭受了损伤,真如垂垂老人一般。

    “藏妙天佛陀,我等庇护者,主宰人,有敌人!”

    “有敌人!”

    “是敌袭!”

    船头有人大吼,旋即一群人嘶吼起来,许山广感到心脏一抽,他心有所感地看向高处,比桅杆更高的地方,正是这些“中间态”怪人所言的敌袭!

    那是一把剑,一把巨剑,一把青铜巨剑,剑上刻蚀着饕餮,夔龙,蟠螭和凤鸟,剑格上是极尽古意的装饰,仿佛刚破土而出。这剑划着冰冷的弧度,仿佛能切山断河,当许山广看清它时,这把巨剑已经飞掠而过,落在船尾了。

    没有意料的声响,甚至连晃动都没有,许山广感觉诡异,他无法看到后头,但能看到后面的桅杆的确沉下,被楼阁遮住。

    要么是巨剑锋利无比,宛若切豆腐一般没入,要么就是这楼船的禁制阵法的奇异。

    “这手段,竟然是庇护亚蒂萨卢的狐媚子的,被传是仙人的琴润•拉雅,不,她有很多名字,但无一例外,她只有一个名号是众所周知,震彻寰宇,那就是灭世的剑!佳!人!”

    许山广转头,发现是张连城这家伙在嘶声咆哮,这老东西面色潮红,好似心血来潮,又好像是枯木逢春,他振臂高呼,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什么存在向这里,向他投入目光,许山广感受一道涟漪,但心相之却并无更多发现。

    “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山广诧异,但语气拘谨了许多,刚刚可以称兄道弟,但现在他报以尊重,张连城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那就足够他拿出这个态度了。

    张连城像个乞丐似的贼眉鼠眼打量着许山广,好似变了个人似,变成了一个吝啬的守财奴,浑噩偏执。

    不过,张连城的眼睛终究是明亮起来,似乎是被许山广那好奇的神色所刺激,这个家伙哆嗦了一下。

    “可惜,如果中用的他们也如你一般的话……”

    张连城感受到了这异样的年轻人那异样的求知欲,许山广让他感到一丝温暖,一丝自豪。他低头思考了一会,突然喃喃道:“如果你是我的学生,该多好。”

    许山广挑了挑眉,他知道张连城又要陷入某段回忆,这正是他怀疑这家伙脑子有问题的最明显的原因,废话太多了,宛若表达障碍者。

    “叶傲何老弟,我曾经见过那么一个人,神奇的,每次六点起床的人,自诩是未来之星,国家的栋梁,也的确如成语里面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一般,是吾日三省吾身的自律者,即便是情商,也是都市男女里的城市之光,是俗语里的天秀之人,是电视上相亲节目里面的心动嘉宾,是自然界的丛林之王,是世间所有丑与恶的唾弃者,是世间所有热情的缔造者。”

    “我一想到我与这个优秀的人住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一股空气,我就忍不住骄傲与自豪,我就感到工作和生活的美好,可这种我曾经喜爱的家伙,却对神秘主义报以热忱,他所言所行,其实是宗教那种的虔诚。”

    “他真是如那些巫师女巫一般,恶毒,他曾反击我的批评,他高声呵斥我,说那个点还没起床的人,就是一帮懒狗,是废物,是蛆虫,是怪物,是蟑螂,是下水道的老鼠,是淤泥里的蛤蟆,是污水里的水蛭,是粪坑里的苍蝇,是粥里的老鼠屎,是传播病毒的蚊子,是成语里的酒囊饭袋,是俗语里的臭鱼烂虾。”

    “他曾指着我的鼻子,诬陷我,说我是相亲节目里的老处男,是独守空房的魔法师……不,他们才是废物,他们才是半醉在生活现实的奉承者,是天上掉馅饼也不抬头的低头族,他们是背叛自己阶层者,是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是十八层地狱中饱受酷刑的恶鬼,是沙漠旅人靴子里的毒蝎,是荒弃老屋里游荡的恶灵,是雨林中的潜伏的毒蛇,是玩物丧志的狺狺之犬,是过街老鼠般的存在,是世界的所有丑与恶的汇集,是世间所有美与好的唾弃者,一想到我和这群生物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我就忍不住隐隐作呕。”

    “他们在街头抗议,他们在制造燃烧酒瓶时,只有我在埋头苦干,他们高谈阔论,却毫无实干,他们提到我的名,我都会以此为耻。”

    “他们最喜欢阴谋论……他们和那群快乐教育的外国人没啥区别,大概都是这种傻样子,哎呀,我的生活好困难,哎呀,经济好怪啊,怎么办?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哦,我明白了,这世界黑暗了,腐朽了,已经有个神秘组织在控制这一切!”

    “换到古代大约就是一群愚人,这为什么会下雨,那为什么会打雷,为什么会地震?会有海啸,我明了,肯定有什么存在,一定是有一个神明在控制!他们这群人,就是喜爱神秘,认为世界是神秘的,神秘的面纱永远无法挑开,而我不同,我认为一切都有真相!我,就在秘密面前。”

    张连城呵呵一笑,浑然忘我,侃侃而谈,他继续对许山广说道:“这艘船的主人,缔造者,比我们存在要久远的多,他搜罗了很多古代文明的遗产,我打下手,有幸研究过,像一个翻译工具般执行着那人的交待。”

    许山广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内容,他赶忙问道:“文明?这个鬼地方的?还有,这艘船的主人,到底有何来历,你是否见到本尊?”

    “当然有文明,生命和意识,多么有趣,有生命的地方,就需要有意识的生命去维护秩序。”

    说到此处时,张连城脸色憋红,好似人有三急般,他立即抬头高呼:“不行,不行,不能在这里……后面不能说,不能说,真相,不能说!我已经深陷上界,能高呼剑佳人,却万万不能提那个名讳。”

    许山广傻了,他怎么肯放过,好家伙不给他透底,他能忍,现在可是我为鱼肉,人家为刀俎,这情报必须得到。

    “快说,你也不想就这样带着秘密死去吧,你不是不喜欢神秘主义吗?那些掩盖真相的人,你不是见到了他们的存在吗?他们,难道是神吗?你认为他们是神吗?你看我,根本就不信所谓神明,我,不是你讨厌的人,而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啊!我能帮你!”

    许山广言语攻心,他现在这个样子,比张连城还急,就在他和张连城交流病情时。

    注视船头的滑稽,看着许山广扭动身子,疯狂伸脚去戳张连城的剑佳人,正屹立于一处苍青色的山巅,这山一看就是类似许山广所在楼船的那般法宝,拥有巧夺天工的阵法禁制。

    许山广无法察觉,无法感受,剑佳人投向他的视线,宛若神明的无形注视。

    当张连城提到她有关的东西时,剑佳人注意力就放在了他们身上,一刻不离。她的身形模糊,她的气息弥塞她脚下的大山,宛若她无处不在。任何来到此处的人,都只能看到她的眼,那双眸子里的目光,如烈阳普照周天,在这烈日之下,纤毫毕现,绝无任何秘密可言。

    法相尊严的藏妙天佛陀,脚踩青莲而来,紫金袈裟散发一圈圈的奇妙佛光,抵御着剑佳人的目光入侵。

    “剑佳人,我们当合作,人世的太虚,才是我们的敌人。”藏妙天佛陀温和说道,海青色的长袖无风自动。

    剑佳人无言,只有眸子里宛若实质的剑芒,一闪而出,有所回应。

第122章 龙信仰

    墨西哥,维多利亚城的东边,托斯雷赛小镇。

    这是一处正被墨西哥湾强冷空气笼罩的海滨之地,此刻却是篝火林立,海边的夜晚温暖如春,拥有着古铜色皮肤的人们不见丝毫严实的装扮,男的穿着猎人的草裙,彰显着自己宽阔的胸膛,女人则穿着露骨的泳衣,表现着自己傲人的胸襟,他们在沙滩上载歌载舞,热情不羁,如同一排排随风摇摆的小麦,但广播里放着的却不是奔放的拉丁歌曲,而是一首带着“嘿咻嘿咻”电音的闽南小曲《庙会》,无法质疑,这里的确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庙会。

    沿着海滨大道,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托斯雷赛小镇的高处,那个悬崖峭壁的高原上,是一所隐没在淡薄夜色下的大教堂,门口放着的圣母升天雕像,一改往日白天里的高大,苍白的神圣形象,此时被周围彩灯烘托着如圣诞树一般五光十色,带着别有趣味的魔幻和怪诞。

    树立着小旗帜,帐篷颜色各异的小吃,玩具摊,从教堂门口,沿着一路向下,垂挂彩灯的曲折马路铺展,在吆喝声中,各国游客们贴着马路两旁,缓缓地上山,或下山。

    如此人声鼎沸,从沙滩上远远看去,如同一条巨蛇在托斯雷赛上蠕动,在嘶鸣。

    不同外界犹如国庆节的热闹,大门深锁的大教堂里,有些幽邃安静,一袭白袍的年轻修道士们按部就班地,用海量的蜡烛点亮了没有任何电气设备的清冷空间,彩绘玻璃上的复古图案逐渐熠熠生辉,如同各色宝石堆砌而成。

    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泥塑前,被烛海环绕的神父,一袭黑衣红带的圣职装饰,他脸仿佛刀耕火种过般,没有头发,没有胡须,通红地仿佛失去了皮肤。他正握着挂在脖颈前的铁十字架,轻吻着这圣物,念着诗一般的祷告,虔诚而肃穆,好似一位发过贞洁誓言,禁欲侍奉上帝的圣者。

    而另一侧,通向大教堂钟塔的过道房间里,则摆放着一张烛光掩映的晚餐长桌,气氛截然不同,就像酒店那般有情调,只是坐者另类,泾渭分明。

    晚餐长桌一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一排戴着墨西哥玉米帽子,踩着墨西哥尖头鞋,一看就是本地土生土长的黑胡子壮汉,他们正神色各异地看着对面没有头发,双手合十,衣着朴素的女性们。

    顶着光秃秃的脑门,一眼就能看出这排女性是一群尼姑,只是这些尼姑,却洋溢着奇异魅力,虽不施粉黛,但她们青春秀美,凹凸有致,如果有头发,那多看几眼必然会兽性大发,她们是能诱人犯罪的超模。

    直接冲上去,揉碎,捣烂,狠狠掌掴,将这群漂亮,出尘的女人全身捆绑,吊起来!看她们哭,看她们求饶。

    有这种想法的黑胡子壮汉不少,他们每个人单单眼神就都很有侵略性,他们身份特殊,可是掌握一方黑帮的毒枭。暴力和慑服,宛若日常的习惯,根植于骨子里,法律和道德并不放在眼里。他们作为老大,也的确不缺女人,就算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少女,他们也不是没享受过,在黑市上的拍卖会里,异国风情并不稀少,他们甚至尝过那里的濒危江鲟。

    可这群一样跨越太平洋而来的东方尼姑,终究还是让他们这群经验丰富,猎艳无数的无法无天“老男人”眼前一亮,并心有一丝忌惮。

    女人见得越多,就越会小心女人,在这里,她们的确是暴力就能收服,伏首的小绵羊,但温顺并不是一直的,养熟的兔子尚会咬人。这些小绵羊,有时候给你来那么一脚,瞄准你一时没有防备的弱点,那就是转眼倾覆,甚至身亡。

    一位黑胡子壮汉穿着蓝色西服,他推着桌子,发出较大的声响,转眼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只见他是要挪动椅子,然后就见他身体一低,他那碗口粗的裤腿便露了出来,一双脚竟然大摇大摆地放在晚餐长桌。

    那双镶金的尖头鞋反射着土豪的奢侈,宛若黄金圆锥,高高耸立在众人眼里。

    有男人如此嚣张跋扈,女人这边只是微微一笑,依旧柔得能滴出水来,但这群妖异尼姑的一双双杏眼里,却是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不屑的神色,那是某种骄傲所致。

    拿出古巴雪茄,在这上帝保佑,祝福的地方打火狠狠抽了起来,这位身穿蓝色西服的墨西哥汉子,简直犹如不可一世的东罗马皇帝,他仰起头来,从肺腑呼出一口舒畅的,充满尼古丁的烟气。他玉米帽子宽大的帽沿遮住了凶狠的眼神,只露出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哈哈,钱,目前拿不出来,最近收成不好,边境目前犹如叹息之墙,动作不停,时日艰难啊,要不是神明保佑,几乎要赔本。”

    显然,这位身穿蓝色西服的墨西哥汉子地位不低,他一出口,其他黑帮老大皆是点头,出声附和他。

    “是啊是啊,CIA最近的特工有点多,内部消息,货真价实。”

    “没错,国际刑警那里也不好搞,资金短缺啊,洗钱已经很麻烦了。”

    男人们起哄,他们粗声粗气,声音越来越高,刺得几位年纪最小的尼姑,小眉毛抖了又抖,她们的道行最浅,神色控制得并不好。

    尼姑领头的,一位面若银盘,如花娇艳,眉心点着一粒紫砂的开口说话了,她用很正宗的西班牙语交谈道:“几位大哥,的确有自己的难处,但现在是我们在大洋彼岸的布置出现了问题,我们的好几个礼佛的家族都深陷其中,无法提供资金,来推行我们的计划了。”

    身穿蓝色西服的墨西哥汉子闻此,摘下了他的玉米帽子,放在胸前,嘴里叼着雪茄哼道:“棒极了!计划出纰漏,应该由你们自己擦屁股,而不是要求代偿,我们这边捉襟见肘,钥匙也布置失败,那责任谁负?”

    尼姑领头的一听,也懒得装弱女子了,直接怒喝道:“百年大计,尔等凡人,怎敢如此推责,我们妙天佛母失败,你们布置好了那又有啥用!”

    男人们一听,也是齐齐一怒,敢跟他们掀桌子,当地的政府军都不敢!北方的超级大国都得掂量掂量!

    两方顿时吵了起来,但都如受惊的雄鹰,支愣起羽毛,只是利爪却是用在桌子,狂拍不停。

    “好了,我的兄弟,我的姐妹,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时候。”

    如同诗和远方一般的温文尔雅,那男声的主人是黑衣红带的神父,他赫然完成了祷告,走进此处。

    晚餐长桌两旁的女人和男人顿时噤声,两拨人齐刷刷看向神父,因为这位大教堂的主人,才是他们来此处聚会的原因,神父,正是他们这群人的首领。

    神父来到晚餐长桌的首席,他没有坐下,而是弯腰,撑在桌面上继续说道:“让你们商谈,可不是打架,兄弟,得多为姐妹担待,姐妹,也要体谅兄弟的难处。”

    两拨人默默点头,一时安静,只有神父在说话。

    “呵,不用担心,北风捎来消息,我们的预言者,已经告诉了我们方向,我们的龙信仰,将得到回报。”

    “这,我的领袖,这可信吗?”身穿蓝色西服的墨西哥汉子早就灭了雪茄,轻声细语地问向神父。

    神父微笑着说道:“可信,却也不能准确,就如同她预言自己命中注定之人一般,到底是她喜欢所以必然结婚了,还是她预知到会结婚所以才喜欢,又或者她本来有点喜欢,于是龙神让她预知到十年后会和他结婚,然后她更喜欢了,最终结婚了,这纠缠在一起,连当事人也无法分辨清楚。”

    “但,无论如何,道路摆在眼下,那是形而上的原因,以我浅薄的看法,龙神的意思是基于关于创造性的毁灭,先毁灭,再创造,具体来说,比如我们,就是是为了摆脱已成就的事业的束缚,应当认为世俗的追求过于浅薄且,终将归于虚无,人类的创造性已经没有太大的探索空间,龙信仰将回归,从这人世之底升起。”

    神父直起身子,他看向墙壁,那壁橱上放着大菊花,墨西哥国花。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的领袖,是在注视远方的神圣,墨西哥湾,他们信仰之力的来源,传说中,龙族的都城,也是龙族的神墓。

第123章 龙族的诅咒

    “审计哥,你看起来……没事吧?”

    冰淇淋车里,小丑装扮的年轻人用流利的英语,对工作台前的黑人壮汉自来熟地问道。

    “你是在指我?顾客我!长得像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吗?”黑人壮汉摘下墨镜,沙滩上的灯光照亮了他粗犷的脸,一双亮白的眼睛瞪大着,厚厚的嘴唇抿着,嘴角挂着一丝凌厉,以及那放荡不羁的小胡须。

    那是一副带着不可思议,惊诧却凶恶的表情,足以让人畏惧。

    “哦,非常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的墨镜很帅,脸型也很酷,气势跟我喜欢的一个主播类似。”

    年轻的小丑打着哈哈,指了指他的手机里的频道,黑人壮汉重新戴上墨镜,看都不看那所谓的主播,他声音浑厚无比地说道:“不,你得明白那个称呼的意思,我可是一个黑人,你觉得我会去惹北边的警察?还是说,你真觉得我像那种钻法律漏洞,到处闲逛找警察投怀送抱,从婴儿开始就投机的白人吗?”

    “非常抱歉打扰了你,给,这是你要的超大号热奶冰淇淋。”年轻的小丑有些颤抖,他鞠躬地递了过来,他的红鼻子就像放在工作台上的草莓一般,红得带水。

    黑人壮汉非常满意,他一手将零钱放在了桌上,一手接过热奶冰淇淋,那东西有爆米花桶那般大小,里面的纯白冒着泡,外面则是用巧克力,面粉和冰作的饼皮支撑着,包裹住。

    这个时间段,单纯喜欢甜食的小孩都睡了,冰淇淋车并没有太多生意,年轻的小丑见黑人壮汉并没有发作,他甚至有时间有心情能探出身体,朝黑人壮汉的背影郑重地挥手告别:“别误会,这是我心里话,没别的意思,你真的很酷!”

    沙滩上除了跳舞唱歌的,就是散步的夫妻,打情骂俏的俊男靓女,有些路人为此回头,拉着自己伴侣一起看向滑稽的小丑。

    黑人壮汉为此微微低头,混在人群里,但走到最后,他还是蓦然回首,只是人来人往,路灯刺眼,远处的冰淇淋车也早已不见踪影,人头攒动,但都绕着他走,就像绕着一堵墙。

    “钱要投资在自己身上,不要投资在别人身上……难不成是个gay。”

    没有在意路人的疑惑,黑人壮汉自言自语之后,便继续往前走,他身形高大,也没有人敢一直盯着他看。

    “这犄角旮旯经营得挺不错的,年轻人有朝气,能有工作养家糊口,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惊涛骇浪,只有平平淡淡,真是少有的繁华……但,惹了不该惹的,什么人啊什么规则,都要在这海啸下沉没,托斯雷赛小镇是如此,世界亦是如此……真是诅咒啊,这世界已经够乱了,狗屎的霸权,狗屎的矛盾,虚伪的正义。”

    黑人壮汉叹了一口气,他没有享用手中的热奶冰淇淋,而是极其浪费地扔进了臭水沟,他现在变为单纯地散步,不过没有走多久,他就没有继续逗留在海滨大道,而七拐八拐下,脱离了外国的游客们,走进了小巷子。

    他来到一处网吧,有些隐秘,掉漆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键盘的敲击声,可以想到里面的激情战况,想上网的人,都得需要弯着腰进去。

    对于虎背熊腰的黑人壮汉来说,恐怕就只有他这种人需要爬进去。

    但,黑人壮汉没有爬进去,他可不是来这里上网的,他抬起头,摘下墨镜,看向了卷帘门上的摄像头,这个网吧是四层不封顶楼房,三楼窗户没有用防盗窗封死,那里就是监控室,他清楚得很,那里的人正在电脑屏幕前看着他。

    没有等多久,窗户微开,一个钥匙丢了下来。

    黑人壮汉目光如炬,轻松接住,他摸了摸钥匙扣上的图案,厚厚的嘴唇微微翘起,一个路线已经在他心中有了雏形。

    一种极强的职业素养在黑人壮汉身上展现,他这次没有走寻常路,而是攀爬上电线杆,跳上屋檐,只见黑夜下,隐约有一只黑熊在腾挪跳跃,一闪而过。

    托斯雷赛小镇西边,塔毛利帕斯州的首府,维多利亚城。

    不同于托斯雷赛那东西合璧的庙会的喜庆氛围,维多利城在夜晚下安静如处子,颇具乡村小镇的气氛。

    行人稀少,但有一对人吸引了当地警察的注意,其中一个身披极具墨西哥传统的现在服饰,那亮眼的红色元素,实在引人注目,摄人心魄。只是,巡逻车停下来后,车里的两位男警察却没有下车,也没有落下窗户,而是选择再次开走了,就好像是中途熄火了似的,又好像是他们听到那对人的言语,慌了神般,逃跑似的。

    “什么是神?”

    “一个自诩最高权位的物种,愚人们口中,所谓力量的终极。”

    “那,什么是末世?”

    “生命的末路是死亡,世界的终点是末世,雾的彼岸,也就是尼伯龙根,就是人世的终点。”

    闻言,头戴红色冠翎,身穿用棉,树皮和龙舌兰,以及羊毛和丝绸制成的连体战裙的墨西哥丽人,低头一愣,停下了脚步。

    她的衣服露背露腿,甚至露着肚脐,但她并不觉得冷,就像她不在意刚刚路过的警车一般。

    即便是思考,那姿势也依然尽显妖娆,好似是去参加小姐选美比赛一般,只是这位鲜艳如大丽花的战裙少女,她的同行者,经纪人,似乎年龄有点太小了。

    战裙少女转头,她看向身旁,只有一米六,于她相对娇小的少女,那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女孩,戴着黑色口罩,顶着白色棒球帽,穿着牛仔短裤,搓着一双拖鞋,随意得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但她心知肚明,娇小少女,虽然只是一位正在读书的学生,但就力量的等级而言,远在她之上。

    那是超凡存在!

    “那,我需要惧怕末世,就像惧怕死亡一般吗?”战裙少女谦逊地问道。

    口罩少女有些老成,也就声音有些青涩,她的西班牙语是如此流利:“诞生,就会有一天毁灭,每个生命,总有一天会死亡,死亡是如此宽容,如此平等,所有人,所有物,既无老幼之分,又无贫穷之别,早晚都会落在它的身边,终究回到它的怀抱。”

    “这么说,死亡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末世也是如此吗?”

    “是啊,我们迟早会回归母体,总有一天,末世亦然会降临,但,绝不是现在,你们人类,不,我们,仍然还拥有时间。”

    “谢谢老师,老师说的,我会记住的,一辈子记住。”战裙少女目露激动和虔诚,她古铜色皮肤洋溢着婴儿般的潮红。

    “这并不需要记住,第一个告诉你世界真相的人,并不可信,第二个告诉你的人,也依然如此,我的言语,我的知识,你也要务必思忖再吸收,我不是你的父母,我只是你的老师,你的巫术不错,我只不过告诉了你源头罢了,你的力量之道,需要靠你自己继续摸索,我,并不会和你总站在一起,支持你的,应该是你的丈夫。”口罩少女双手插着口袋,这一刻,她双眼流露出一丝她这个年纪特有的调皮和笑意。

    战裙少女再次低头,她依然郑重说道:“不,即使我不是很能胜任这份工作,但你还是接受了我,我很感激,能贡献我的价值,为世界的安危出一份力。”

    口罩少女转身背对,她仰望夜空:“世界的安危吗?曾几何时,龙族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但他们辜负了期待,如今,成了人世的诅咒。”

    战裙少女一怔,轻声询问道:“老师,到底是谁毁灭了龙族?让它们,成为了如今的存在?”

    “几千万年前的事情,考古学家都无法还原,太过久远了,谁知道呢?”口罩少女很是轻松,对着战裙少女歪头道。

    狡黠的光彩,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闪而过。

第124章 尼伯龙根

    许山广被扔在了地上,与他一同在死寂黑暗里痛呼的还有张连城。

    “剑佳人,不要抛弃我,我愿意跪拜你脚下,请救赎一个卑微的思想者,平凡的探索家,请拯救我这个误入上界的可怜人吧,用那光明温暖我疲惫的身心啊。”

    张连城如泣如诉,许山广感觉要是剑佳人有脚的话,那估计张连城会跪下去的,去亲吻,当舔狗,可惜那家伙让人感觉太过庄严神圣,比佛还不可侵犯,一身气息铺天盖地,如烈日真阳,无法直视,谁知道那耀眼光芒下到底还有没有人类的形体。

    甚至不归属于人类,毕竟上界的生命,照张连城所言,千奇百怪,不足为奇。

    “别叫了,投石问路,人家抓我们,丢我们,看来是想让我们在这里看看有什么东西,再说,能把我们送进来,也不一定就能耐立即把我们捞出去,不然也犯不着这么小心翼翼,让我们先来。”

    许山广对着不远处的张连城叫道,他没有起身,而是就地摸黑地爬行,修士的素质,两世为人的理性,让他能轻松地听声辩位,便很快在这没有光的空间里,找到了出口。

    “张大哥,来这边,这里有一点光亮,应该是出口!”

    张连城一听,也不再歇斯底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他只有许山广能依靠了。

    “你在哪里,叶老弟,继续出声,别丢下我,我这就慢慢靠过来。”

    许山广叫道:“我在这里,快来快来。”

    扑通一声,张连城摔跤了,但他很快就又起来,花大概五分钟,张连城才循声成功来到许山广身边,他一看到前方的光亮,可就没有许山广的淡定,直接就朝前方唯一的光源奔去。

    许山广没有立即跟随,他五感敏锐,知道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地下空间,所以他先让张连城探探路,小心为上。

    张连城感觉自己好像在爬一座山,精疲力尽地叫道:“这山坡也太长了,叶老弟,你跟上来没。”

    “张大哥,不急,休息一下,我等下就跟上来了。”许山广远远的回应,让张连城的紧张略微放松,明明光亮就在高处,却是怎么也靠不近,好似自己腿脚真的不利索了,又如一个在追逐夜空中星星的孩子一般,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对劲,叶老弟,这里不对劲。”

    许山广微微一愣,张连城到底不是真正的傻子,毕竟是接触过那种可以令人发疯的“知识”,所谓神识的科研工作者。

    “我这就上来。”

    许山广也不想张连城真的就现在出事,他一边靠近,一边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大哥,你发现了啥?你……觉得我们身处在哪里?”

    “灭世的剑佳人,为什么会在那里,为什么就能拦截我们?”

    张连城突然的反问,虽然看不清神奇,但仅仅声音而言,也让许山广微微一愣,他似乎听到一点精明,以及一丝骨子里的冷酷。

    “额,这我刚来,上界的情况不知道,你清楚吗?”

    “没错,她这是认为我们是命定之人!毫无缘由,却又该注定如此相逢!”

    张连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许山广自然还是不解,好在张连城并没有像往常样发癫,后续他已然清楚地解释起来:“这等上界存在,历经沧海桑田,肯定是摸索到了什么,触及了本源?也许,至少在她的眼里,我们能让她获得极大好处!所以才不惜和那位藏妙天佛陀大打出手!掳人之名,怎能与灭世之尊相合!甚至,她就是一直在等着我们!因为,我们是命运相关之人!”

    许山广想了想,他心说有这么玄学吗?预测当然可以成为现实,但面对混沌系统的世界时……

    好吧,也许人类不行,上界说到底为何,许山广其实也不明白,毕竟葬说到底是指导他修行的授业者,相当于师父领进门,其他靠个人,所传递的认知其实并不怎么包括这哲学的,甚至上升到科学,需要严肃讨论的世界观。

    “张大哥……你的意思其实是她掐指一算,心有灵犀,如此算到了可以遇到我们,然后我们也必须来这里?”

    “不,叶老弟,这是严肃的命运问题,看不见的命运对他们而言是存在的,至少在上界,你知道这等恐怖存在,究竟活了多久吗?你能想象,他们究竟有多大能量吗?”

    “几千年?几万年?几亿年?”许山广大舌头回应张连城,有些不以为然,阴谋论和所谓神明完全可以相提并论,他根本就不信。

    就算有全能的神,那它必定不是全善,求之有何用?

    “哈哈,叶老弟,不是这种数,这,怎么能用具体量来描绘!数学可不是张口就来,不然我也不必堕入上界。”

    张连城的大笑声传来,相比于歇斯底里状态,这种自视甚高,得意忘形,更让许山广不悦,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许山广可以在黑暗中轻易地将张连城揍翻,可在这里毒打他一顿不济于事,不如耐着性子等他解惑。

    张连城似乎笑得眼泪都出来,最后果然发癫,笑得前呼后仰,忘乎所以,可想而知这家伙骨子里是有多傲慢,有多瞧不起没有经历精英教育的普通人。

    “也只有聪明如我,才能知晓他们的年龄,在现实世界,人死寂灭,但在这里,是有灵魂的存在,应该说,他们的灵魂保留着他们意志,让他们如活的生命那样,有感知,有存在时间,即便与上界同龄,也能保持思维,有记忆,可追溯到上界如何诞生,就像我们宇宙大爆炸那样,但我们只能从暴胀模型估计,管中窥豹,以此类推,否则便没有定量讨论的意义,所以,我们得严谨,得尊敬,得对剑佳人表达臣服,因为臣服,才有奖赏,于剑佳人而言,绝不是简单的投石问路。”

    “你是说这……剑佳人,还有上界,类似我们的宇宙吗?是有诞生,才有……时间的存在,才能有始有终,所以她知晓未来?”

    许山广思考起来,虽然张连城给他的感觉就是企图用专业词汇把他绕晕,然后用情感词汇煽动自己,和张连城他站在一起。

    但这启发的确有趣,不过还是引起了许山广本能的不适,因为他极度讨厌在别人有问题的时候不正面回答,反而绕起圈子,这对于解决眼下困境除了增加质疑以外,就是有点浪费时间了。

    张连城肯定知道他许山广不知道的事情,上界众所周知的事情,就他许山广不知道,没办法,打架的话他能搞,可这探索上界的“科研”就有些专业不对口了……无论张连城现在是心虚还是有其他小算盘,藏着掖着,就目前处境而言得牺牲一下,互相帮助,他也只能暂且不表。

    许山广的无奈只是一瞬,他心思豁达,干脆地表示屈服:“张哥,兄弟我听你的,我们的确要从长计议,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出去。”

    “叶老弟,据说,在白之古王支配一切的时代,世上还有着未被人亲眼所见的第四伟大种族,他们身形神秘,习性未知,能力不明,长相不明,文化不明,语言未知。唯一得到的信息,来自那最古老的白之贤者的灵魂,他说,那天,本是风平浪静,却蓦然有一道强光从极东刺来,紧跟着,一朵状如蘑菇的巨大烟雾在天空中绽开,那之后世上便再无第四种族!再无第四奇迹!”

    “那无人知晓那场巨大爆炸从何而来,是神官的失责招致的惩罚,亦或是可怕的实验,总不可能,是他们的自己炸的吧?”

    “啥?”张连城没来由的问语,让许山广下意识一问。

    “这是出自古籍《论第四种族存在的合理性》,书里贤者的话,不是我要问你,叶老弟。”

    “哦。”许山广强忍打架的冲动。

    张连城的声音幽幽继续传来:“随后是古人类的伟大帝国,可再怎样伟大的文明,也如一艘船,到底是要沉没的,这上界如海,崩溃究其根源是再也遇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一个庞大的世界不再与外界的小世界有所交流,就如死水中的大鱼,中央的权威彻底丧失,各个地方开始要求分裂世界……本土战争结束后,帝国保持了百年的繁荣与蒸蒸日上,然而冲突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只不过风皇本人的威望与超能力压过了这一切……远征年代,他独断万古,但和平年代,他的老臣和将军们该远去的远去,留下来的逐渐腐朽堕落,当风皇本人也失去了上界赐福,位面赐予的能力虚弱之后,中枢与诸侯之间的矛盾再也无法掩盖……——摘自《识兽之贤者的帝国通史》”

    许山广听出来,张连城这不是在跟他说,“引经据典”他可听不懂!

    只见张连城猛然大呼道:“世人哭泣,世界破碎,上界已然来到时间的最后转折点!那时,登顶傲世凌天剑,今时孤身起天寒,金戈铁马终归云烟,水自东流历史如辙,微尘何须惊如此!剑上佳人爱少年!”

    “我,贱命一条,上界一尘埃,愿为灭世之尊瞻前马后,这黑暗之地,其实还只是死气之层,我们蝼蚁之身,已经明了,这是雾海之中!那彼岸之国,尼伯龙根,才是真正的死亡之地,我们生者,朝生夕死,这生气何须珍视!我们会一往无前,愿为您前去尼伯龙根,并使命必达!只是,请求一点赐福,以让那死亡之地的黑暗强者,不至于践踏您的使者,您的意志!”

    许山广本能后退几步,他心有所感,如此念叨,必有回响!

    果然,神秘莫测的剑佳人出现了!

    无量的光,依旧无法直视,好似开天辟地的曙光,让黑暗如潮水尽数褪去。

    许山广五感顿时紊乱,就像磁场瞬间颠倒一般!他勉强看见了自己脚下所站地方,赫然是一把剑,难以言喻,他和张连城原来一直站在如大地一般广袤无垠的古老巨剑上,他依稀能看到低处,那地平线一般的剑柄,以及高处,高山一般的剑锋。

    随后是痛楚,极致的疼痛,许山广嗷嗷惨叫,可声带早已被摧毁,无量的光带来的,还有无量的热!

    许山广拼命驱动灵机,太虚之力却也无法护住身心,他至今的辛苦,他蕴藏的境界,如泡沫崩溃。

    就算是心相之中,也出现了灭世的幻觉,洪钟般的音律,阳光般的燃烧,几乎让道心破碎!许山广看到了破碎的源头,那是一双金色如剑芒的眼眸,只有一瞬,他就感觉自己被摧枯拉朽地毁去,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如在熔炉里融化……却又重生!

    那是太虚,神圣静谧,亘古不变的伟力,让许山广在上界死而复生!就像曾经面对砂丘的伊莎贝尔,这次面对剑佳人更加强大,如皓日当空的伟力洗礼,依然如获新生!

第125章 万剑峰,蹇斯德利克

    “你醒了。”

    许山广睁开双眼,闻言刚想先下手为强,直接捏碎对方脖子时,却是被一团充满弹力的东西盖脸,棉花的气味扑面而来,挠人的温软蚀人骨魂。

    “你们是谁?”

    在一声女人的酥麻娇嗔中,许山广抽身而出,抬头警惕,一丝惊讶,意识到自己似乎穿越了。

    这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这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床边的红衣女孩,红袖水缎,罗裙飞簪,像是千年前的女子,如果不是脸长得太像了廖佳铃了,能激起本能的厌恶,其实身材和气质挺符合许山广的口味,飘渺却带着人间的一丝情乐。

    另一个女人就是在坐这张床上,正从床头起身打量着自己。

    在自己起身前的背后,就是她刚刚用本身自带的特大凶器偷袭自己。

    这位绿袍女子这种举动,如果不是心相之中未有诡异,不然以许山广他的谨慎,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被绿袍女子成功偷袭的。

    红衣女孩没有说话,绿袍女子再次抱向许山广,不过,玉藕手臂在中途就被许山广瞬间抓住,未能如先前那般再次亲密无间。

    许山广瞪大眼,心想这女人疯了吧。她第一眼就给人一种干净的,持家的,贤惠的,纯洁的,内向的,父母骄傲的,顾家的,腼腆的,踏实的,保守的,自爱的,清纯的,可爱的,没有传染病的感觉,但现在的行为何其轻浮。

    明明修女般的严实装束,里面却是个罪恶的,随便的女人。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许山广松手后退,看向床头自来熟的绿袍女子,斗篷半掩着她的脸蛋,不得不说,真如同波西米亚的修女一般,遮得有些严实,除了那对离谱凶器跳脱出了风衣的束缚,轻易得显而易见,其他还真一下子就没了看头。

    不能单纯看,得动用心相……没有道韵奔涌,没有法力波动,这两个女人,就如普通人类一般。

    许山开头的疑问,最终由红衣女孩出声回答,说得竟是普通话,声音温婉甜美,完全没有语言障碍:“请不要在床上打架,如黄金一般尊贵的客人,艾琳没有恶意,这里也没有人会害你的。”

    “你又是谁?”许山广跳下床脚,背靠墙角,这个房间明显是女性的卧室,有着古典的家具,诱人的化妆镜,温暖的壁炉,而红衣女孩,似乎就这房间的主人,有种大家闺秀的高贵感。

    自己身上的长袍,也是如此高级感,布料上乘。作为一名现代人,许山广其实没有接触过这种古式服装,但电影电视剧里倒总有这般人物,人们总是怀念过去,思慕历史。

    仔细想想,自己也曾经在须弥芥子,那个平行世界里,似乎有碰过……好吧,衔蝉和守宫有时候会穿,什么汉服,凤袍,礼服等,为日常增加一点特殊情景,添头情趣。

    许山广不由咽了咽口水,而红衣女孩此时从小圆凳上起身,于是他不再看绿袍女子,注意力被红衣女孩吸引,警惕着。

    红衣女孩已经神情郑重起来,敛衽一礼地温婉答道:“我是蹇斯德利克的叶尔尤,这里是万剑峰之顶,我们身处女神灵庙里,肩负神圣使命的勇士,从神域而来的大人您,还请慈悲,不要计较……对于刚刚冒犯您的辅祭,对艾琳女士,我恳请您保持一点耐心,她作为您的仆从,一直细心照顾着沉眠的您……艾琳,只是有些不善言语,又过分担心您的身体罢了,她尽职尽责的心,向来如此直接而冒失。”

    长得像廖佳铃,但气质古典,脑子稍微一转,许山广就理解了自己的处境,这的确又是“穿越”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得不客气一些,恢复了男高中生,好吧,现在按照正常的人世时间来算,他这应该算是男大学生的温柔了。

    “我并不无怪罪,刚醒来有些迷糊,只是请问一下,叶尔尤小姐,还有艾琳女士,你见过我的一个同伴吗?一位应该是与我一同降临的……勇士。”

    ……

    “已经苏醒了,猎龙者,正由叶尔尤引领着。”

    “那位公爵之女吗?勇气可嘉,身为养尊处优,红室的尊贵女士,如今能泰然处之,冷静地面对一个……有着刺鼻异味的雄性,这真是公爵的教育有方,只是,我很是惊讶,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了,从神域里,走出一个雄性来履行使命,而这个雄性,莫非会如那人一般,又一次,让我们有着征服者之名的姬骑士蒙羞吗?”

    “无论如何,到底是神使,代表着女神的意志,容不得我们怠慢。”

    “呵呵,已经多久了,我还以为,女神已经忘了我们,忘了她的国家,蹇斯德利克,一手创建的,唯一的女性王国……女性为尊,绝无仅有,女性的利剑,来承担拯救世界的使命。”

    彩绘玻璃林立的小教堂中,戴着银面具的众多女士正在秘密聚会,她们身披着轻纱长衣,围着石制圆桌而坐,在烛光中,高声谈论,彰显着古老权力者那份久经考验的镇定自若。

    “小情绪先放着吧,女神可不只是慈悲,也惩罚魔鬼,女神没有忘记我们,虽然征服诸国出现了千年的长久颓势,但既然新的神使来了,只要伟大光明能再次爆发,一切对蹇斯德利克的威胁,什么黑暗,什么异形的怪物,都将被毁灭,我们所恐惧的阴影,也将烟消云散,尼伯龙根将得到拯救,时间将流动,灾厄将会消失。”有人用着毫不在乎的语气,轻轻地说着这个世界的命运。

    “时间停滞的尼伯龙根,岁月静止的蹇斯德利克,愿这个雄性真能打破坚冰一般的僵局,虽然,我们已经习惯了失败。”

    “那是背叛……只能希望如此,审判者已经到位了,先让我们看看那个雄性的实力吧,如果弱小,那么就用姬骑士继续出征,龙的二元性,非此即彼,如果实在没用,那就养着吧,对了,随他而来的预言称号是什么?”

    “艾斯蕾米迦。”有人立即回道。

    “什么?那可是,代表圣王的未来!”有人声音颤抖地说道。

    ……

    “你们是说,我的同伴,另一位神使,现在身处地下监牢?”许山广问道,他这一路一直交谈,保持着和前方的红衣女孩叶尔尤,和绿袍女子艾琳相同的步伐。

    直到说完这话时,许山广才微微停顿了脚步。

    “没错,神使大人。”叶尔尤点头答道,不过她停下了欢快的脚步,因为身边的艾琳驻足了,这才使得她疑惑转头。

    她顺着艾琳的目光看向背后,发现刚刚一直跟她和声细语的神使大人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已经悄然和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甚至,她感到了一丝危险感,那种感觉,好似她幼年时第一次看见的狮子,面对面,没有动作,那雄性动物却不怒自威!

    此时,许山广也觉得危险,他不得不警惕心骤起,前头的自称叶尔尤的红衣女孩,和一直不吭声的绿袍女子艾琳,虽然一直以来有问必答,的确老实,让人感觉舒服,心情愉悦,可得知张连城被抓了,并关在了监牢一般的地方,他就不得防范这两位女性了,一路上,叶尔尤和艾琳一直以来给他没有威胁感觉,更让他觉得细思极恐,平静到反常。

    在这不见光的隧道里溜达,这里哪是什么女神灵庙啊,窗户都没有的吗?这才是在地下监牢吧!

    更何况,叶尔尤和艾琳的面前不远处,就是一扇生铁大门,在这隧道的火把照亮下,显得有些坚硬,强烈的冰冷,以及极致刺骨。

    这扇大门背后,莫非有她们的帮手,是人,还是怪物,亦或者是上界里那般凶险的恐怖事物?

    叶尔尤不知道说什么,她抿嘴,有些不敢直视许山广的打量,而许山广也没问题想问了,而且他觉得问多了反而露马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必须藏好底牌,不忘初心。

    前车之鉴,一旦本心迷失,便会在这世界浑噩过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英雄大人,前面就是蓄水池,地下监牢的入口就在那里。”

    这时候,却是艾琳打破了沉默,许山广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艾琳是个哑巴,毕竟他苏醒后就没见其吱过半点声音,什么询问都由叶尔尤来回答。

    艾琳的声音不像叶尔尤热情,并不带丝毫情感,平滑得犹如下划线,但这些瑕疵难掩她音色本质上的动听,估计会有很多特殊癖好的人喜欢艾琳开口骂他们,张口闭口就是“笨蛋,混蛋……”

    遐思转瞬即逝,因为艾琳走到了生铁大门前,出乎意料,那大门并没有想象的沉重感,艾琳轻轻一推,大门就打开了。

    叶尔尤逃一般地跟上艾琳了。

    许山广冷笑,他亦步亦趋跟上。

    没有风,但寒冷,零下温度!

    走出生铁大门的许山广微微一惊,雕栏玉砌,古堡高塔,但天空却是那么的奇异,这些人造建筑很像西方中世纪的风格,而它们的背景,却如电影里的CG一般。

    这是一个充满了冰雪和严寒的世界,不同于人世有着太阳的东升西落,也不像上界碧落黄泉般的难言幽光,而是有着似月亮一般的苍青色的幽亮,如余晖一般永垂天幕一角。

    这里有些迥异于人世,许山广在心相里微微一扫,心有所感。

    体内灵机一动,血气一涨,蹇斯德利克的冰雪严寒便不能入体分毫,许山广扭了扭脖颈,活动五指,如在盛夏,一身太虚修为放出护体,他便能继续悠然自得,而不像身旁的两位女性,只能如两个小鹌鹑一般,瑟缩着脑袋。

    艾琳和叶尔尤,的确没有威胁,要是以前的他,手无缚鸡之力,一打二不能无伤,可现在……他反手便可镇压。

    许山广凭栏而眺,一条干涸的河床分开了银装素裹的城市,彼岸较之这边更低,可看见有一片湛蓝湖水,那应该就是艾琳口中的蓄水池了,蓄水池的后面,有一个浅滩,那里修建有一个宽大的石台,有一只黑色野兽矗立在那,它身后是漆黑洞口,如同下水道。

    只能依稀看到有四条腿,有尾巴,这怪物大概有三米高,类似某种蜥蜴,不过太过漆黑,甚至给人有马赛克的感觉。

    “但地下监牢的入口,现在徘徊着一只龙兽,已经无人可近。”叶尔尤搓着双手道,她衣服最为单薄,而艾琳向她靠了过来。

    “还请英雄大人小心,那怪物,很危险。”艾琳当着许山广的面,抱住了叶尔尤,两人互相取暖,叶尔尤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不对,这是在吞噬光线!”许山广根本不理会艾琳和叶尔尤,他心底嘀咕着,眼里早就露出了一丝欲欲跃试。

    完全不需要女人们的提醒,许山广本就好奇,更是因为他感受了一种渴望,远处的漆黑怪物,体内有着不俗的灵机,那将是太虚的美味粮食!

    杀之,吞噬掉!献祭给太虚!

    许山广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恶狼,两眼放光。

第126章 地下监牢

    许山广像个经验老道的猎人,蹲在高处,偷袭才是王道,如果有风,那他必然会处于上风口处。

    虽然垂涎于那漆黑怪物身上的灵机,但命可不能不要了,行动前先观察,就像科学家发现了新的大型野生动物一般,再好奇也不能直接跑过去。

    许山广深刻意识到,他需要尽快变强,剑佳人实力堪称战天斗地,就算不能达到那般造化境界,也要求一个能够自保的余地,那就是神隐境界,他需要全力冲击的目标!

    被现实摆弄也就罢了,来上界混,还要被这些怪胎操纵人生。

    许山广看着如鳄鱼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漆黑怪物,有些感慨,人就是因为有欲望,才会烦恼纷多,像这些可能连灵智都没有的动物啊,只求个温饱,比人更容易懒惰。

    “不过,也正是强烈的欲望,人心难测,才拥有世所罕见的强大驱动力,追求比自身更加强大的力量,甚至无法驾驭的伟力,这是狂妄吗?并不,弱肉强食啊。”

    许山广为自己打气,正要给漆黑怪物来一个从天而降的掌法,洗头之际,却有其他的动静出现,让他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太虚之力,以精制动。

    有其他人要围猎龙兽,心相之中有风吹草动!地下监牢入口的周围,有疾风荡开。

    “谁?难道是那两个女人的人?”许山广低伏下来,也如鳄鱼一般趴着,如此大面积接触,让自身的血气如电流一般,自由地流向冻土。

    接触空气和接触冻土是两码事,一个在冰面上行走,一个坠入冰湖。

    寒气入体,低温许山广并非不能忍受,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不是那种冬天里没电就会要死要活的男大学生。

    他,可是死过的人!见识过生命终点的怪胎,太虚的亘古将抚慰一切伤痛。

    “有趣。”许山广双眼放光,试图代入别人的视角,以学习经验。

    来者是一位女武士,给人很突兀的感觉,毕竟在西欧中世纪的风格建筑群下,看见一位披着日式的,甚至些许二次元动漫风格甲胄的战士,这如何不违和,就像在电器街遇见了涩涩的cosplay。

    不过身着暴露似乎并不是不符合逻辑,武士甲胄穿得越少,也似乎预示防御力越高,至少这位sè气的少女,给许山广一种强大的感觉,她似乎也……不,更胜一筹,她完全不畏惧蹇斯德利克的冰雪和严寒。

    而且如此穿戴,灵活性也不错,在许山广想象时,女武士已经和龙兽战斗起来了,祭出一把黑曜石似的武士刀,劈砍,斩击,翻滚,毫不拖泥带水,章法有度,简直就如在看动作电影一般。

    甚至,能做出反关节动作,花手旋转刀刃,在龙兽身上擦出火星和血花。

    许山广赞叹不已:“这怎么跟打游戏似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因为恐惧而导致的犹豫,宛若练习了无数次一般,没有丝毫迟疑,大师风范,刀刀见血!”

    龙兽如一般野兽,用嘴嘶咬,用大长尾横扫,甚至死亡翻滚,可女武士闪转腾挪,完全读懂了它的本能一般,直接无伤!

    龙兽伤痕累累,那把武士刀削铁如泥,在龙兽身上擦出黯淡星火。龙兽虽然体表奇异,在吞噬光线,但流出的血液颜色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色彩,而是腥臭四溢的鲜红色,货真价实的热血。显然,它并不是什么究极幻想生物。

    许山广起身,他要出手了,如果放任下去,这个女武士恐怕就要把他的猎物给抢走了,他怎么能拱手相让,这只漆黑怪物,只能是他的修行资粮!

    但,就在许山广要抢最后一滴血时,异变突生。

    龙兽朝天张开大嘴,它身上顿时不再漆黑,而是露出鳄鱼一般的硬甲,女武士顿时停下,并急速后退。

    龙兽口中冲出一条长虫,不,是一条大蟒,无鳞的大蟒!

    那大蟒速度极快,虽然体型比热带雨林里的森蚺还要大上数倍,但可以弹射而出,快得如炮弹。

    女武士没有料想到有如此异变,直接被无鳞大蟒欺身上前了,就像大多数蟒蛇捕食,一口咬在了女武士头部,余下的躯干会迅速盘绕上来,虬结肌肉如同钢索,丝丝绞死在了女武士的小身板上。

    许山广起身了,倒不是救人,而且估计女武士这时候已经死了,因为大蟒已经开始生吞,在进食了,想救人绝不是这么晚的时机出手,许山广行动,只是因为女武士拖住了龙兽,而这个时候,也正是他“进食”的时候!

    ……

    “万物拟人是非常靠谱的,有个词语叫做‘泛灵论’。”

    “可以从两个角度进行解释,第一个是历史的层面,越原始的部落越相信‘万物有灵’,无论是大树还是石头,无论是水还是火,只看外形的确不同,可在想象力的联系下,本质上也跟人一样,拥有生命,是有思想有意识的……这个现象是全世界都一致的,塑造了早期宗教的样子,一般我们称万物有灵的宗教为萨满教。”

    “第二个,就是是稚子心理学的层面,我们的四至八岁的小朋友,会把周围一切事物当作活的东西,比如把玩具当成有生命的,比如跟一颗树对话,认为家里的宠物跟自己一样有思想,甚至为了确认父母和自己的相同,而问出充满乐趣的问题。”

    “孩子们认为万物跟他一样是具有感知能力的,就比如我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国宝熊猫,我有一个熊猫玩偶,我只有他在我的床上我才睡得着,他会在我睡着的时候保护我,是我最好的朋友,走到哪里我都要带着他,我还有一张卡片,画着我最喜欢的女孩图画,那就涉及到了其他方面的心理……总之,一直到十一二岁,我都还有泛灵论的思维习惯,认为周围的一切都在注视着我,但现在看来,这其实是搞不清事物之间的因果和逻辑关系造成的,早期智力,在空闲时间里,所能做的想象,应该差不多这个程度。”

    “人类为什么搞祭祀也是这个原因,我觉得我要吃喝,那么老天爷也要吃喝,老天爷是什么不知道,但是肯定有灵,把我喜欢的东西献给看不见的老天爷,老天爷就会保护我。”

    “仔细去想泛灵论会发现,人类把所有一切的事物都想象成了人感受世界的样子,这或许就是人性的雏形。万物拟人,人包容万物,目前很多人,很多贴标签的思路都还没有超越这个思维模式呢。如果成年人有泛灵思想,就会很容易推卸责任,会被认知世界还停留在那幼稚的儿童时期,举个例子,如果走在路上被石头绊一下,扭到脚,抓起石头要砸个粉碎以求报复的。然后解气且认为破坏了它,它会有所损失的。给宠物穿衣服的,因为伤害到花花草草内疚的,希望自己的作品有灵魂的,给植物或者器物取名字的,不是命名以区别,而是从内心里,就是相信它独特,甚至那些电子设备,比如手机,摔在了地上都要说声对不起的,以上种种,把事物拟人化的,都是泛灵论的遗留……那,会有什么好处呢?加强了我们的共情,我们更能互相理解,我们身外之物多了思考,对事物有敬畏之心,对生命有寄托之情。但是,也容易一叶障目,看不清本质,把精力和脑力浪费在多余的感情上,一个成年人夜里上个厕所都有心理负担这种,抓住了老鼠要大刑伺候的。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没长大。”

    “说了这么多,老祖宗们认知世界跟小孩子们是一样的,甚至很多大人本质上思维结构也还停留在这个阶段。万物有灵才是神话和宗教的起源。”

    身穿白袍的少女在简陋的讲坛上侃侃而谈,台下,堆满了如山绽线书籍,有个少年,披着黑色的毯子,坐在书籍纸屑上,一脸天真烂漫,他好奇地问道:“老师,那我们这个世界的生命呢?”

    “万物泛灵……不,这个世界,万物有灵,不用奇怪,生命的未来是无法想象的,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那,我们需要关注神吗?我的意思是,研究适应能力最强的神族。”少年问道。

    白垩铸就一般的房间内,白袍少女靠在石质讲坛上,道:“我们应该关注生命的起源,从目前的研究来看,生物诞生与演化最关键的那个点是0到1的过程。而我们的地球就满足了这个0到1的过程而需要的条件,比如,水,那是生命之源,臭氧层可以抵御致命的各种宇宙射线,创造适宜的阳光,目前根据观测到的已知行星里面,既没有发现生命,也没有发现符合生命发展所需要的因素,当然,前提是,如果那个梁有为老头子已经努力了的话。”

    白袍少女陷入了回忆,少年习以为常,自己的老师总会怀念过往,他继续好奇地问道:“所以按照老师你所说的幸存者偏差,就是生命需要这些地球上的因素才能诞生,至于那所谓的生物适应环境那只适合生物发展,而不是生物诞生,如果连生命诞生都条件都不允许,那还谈什么适应环境?也就是说,神族,和我们并无区别吗?”

    “……”

    “老师?你还好吗?”

    “咯咯,他终于来了。”

    白袍少女突然展颜一笑,这吓坏了少年,他的老师,从来都是一副死鱼眼的疲倦样子,似乎什么都不能让她打起兴趣,即便谈及她的故乡,在说起那些在少年听来既陌生又魔幻的事物时。

第127章 火焰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死了不更好,难不成,你真希望辅佐一个肮脏的男人,就这样随意地接受,然后奉献你的一生吗?”

    蓄水池附近,红衣女孩叶尔尤,正和绿袍女子艾琳蹲着身子,就像上厕所一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遭,她们深知此地危机四伏,故不敢放松警惕,交谈之余,也是神经紧绷。

    她们所在的这个小山包,前方不远处就是好似趴着在睡觉的龙兽,胸腔一起一伏,这个视角,直线距离看似乎很近,但并非叶尔尤和艾琳大胆,这个小山包实际上是特别浇筑过的,下方是布满尖刺的钢铁栅栏,上面涂满了无与伦比的禁魔炼金粉末,专门拦这种拥有魔力的猛兽,这里曾是骑士们巡守游戈的桥头堡。

    “早知道走之前就给他一个大笔兜子,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哼哼,他以为他是谁?竟然对本大小姐颐气指使,结果,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就这样被吃掉了,审判者都白准备了,什么证明也不需要了,唉,现在是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了。”叶尔尤双颊气鼓鼓的,她一想起那个男人的目空一切,就觉得牙齿痒痒的,但这股小生气,却已无处可发了。

    毕竟,她们亲眼看见龙兽将那个男人给吞噬了,生吞入腹的,龙兽甚至打个嗝。

    艾琳双手交织相握,一个祈祷的姿势,她向女神送上虔诚的祷告,祈求奇迹降临。

    夜凉如水,永月天边;月色温柔,轻风呢喃;银光班驳,宛如梦幻。

    叶尔尤很想与艾琳永远如此亲密地相处,但她的腿已经发麻了。

    “走吧,艾琳,放弃吧,神使大人已经完了,我们的使命结束了。”

    叶尔尤缓缓站直,她轻声细语地继续劝解道:“不要再拘泥于那种雄性的失败者了,未来定会有高贵无暇的姬骑士等待你的侍奉,醒悟吧,艾琳,他不是你的英雄大人,家传的古籍上,神使大人无一例外是绝世佳人,而他只是个长得像凶恶农夫的可怕错误,一定是命运的弄巧成拙罢了……不,一定是诅咒,对我们蹇斯德利克的诅咒!”

    艾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停止祈祷,而是抬头仰望叶尔尤,就好像蹲下来的母亲看着自己发脾气的小女儿一般。

    “你这是什么眼神?艾琳,我头顶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吗?”

    叶尔尤有些慌张,她摸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袖剑,随后缓缓抬头,胆战心惊之下,发觉自己头顶上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地下监牢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区,因为有可怖的野兽出没!

    一想起这种风闻,叶尔尤就想逃离,龙兽她不害怕,但她怕虫子,地下监牢里,有人见过比人还大的虫子,并把虫子当成了野兽一般狩猎,砍下了头颅,叶尔尤可以目睹尸体,甚至是人的尸体,就是见不得虫子,虫子在她的印象中,是最肮脏之物,比男人还要恶心百倍!

    虫子,总是不经意间,会突然出现,落在你身上!

    “没什么特殊意思,而是神启,我闭眼之际,看到了神使大人浴血重生,我们应该继续等待,我们不能背离我们的使命。”

    艾琳神神叨叨,叶尔尤盯着艾琳的大眼睛,不由心疼,多好的人儿,可却相信了那种男人,那男人绝对是诅咒的具象化,你看,艾琳就被诅咒的扩散给影响了,该死的!神域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男人是怎么从天上掉了下来!这个男人莫非用了那炼金术士的炸药,用那爆燃的玩意把自己送上了天,伪装了神使降临?

    没错,这男人,一定是一个学了某种极为无耻的欺诈术的卑劣农夫,是欺骗,是谎言,他这种丑陋的错误,怎么可能是慈悲且宽容的女神大人,垂爱的使者!

    叶尔尤看向龙兽,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活该!臭男人,你就在龙兽肚子里腐烂爆炸吧,这次不要飞到天上去了,而是落进灾厄地底,长眠于此吧。”

    嘭的一声!小山包微微振动。

    叶尔尤赶紧蹲了下来,天啦,她说炸就炸,这得有多离奇!她的嘴难道比祭司还灵光吗?

    龙兽忽然爆炸,从躯干部炸起,就好像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总会传来的那种震耳欲聋的响声!接二连三迸发。

    艾琳欣喜若狂,胆子更大的她,早已探出头,瞧见了从龙兽残肢里站起的男人。

    许山广也看见了艾琳,他心相里早就发了艾琳和叶尔尤,对于她们这两个普通女人的窥探没有任何芥蒂,他开始检查起自身来。

    浑身血污,但肚子胖了一圈,脸上也是,脂肪和血气充盈,让身体有些旺。

    “吃撑了,灵机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多太多了,成了个小胖子……”

    许山广扶额,有点讥诮地说道:“师父可没说会有这方面的增长,境界突破,难道不是洗经伐髓吗?还是说,师父没有来过这种充满灵机的世界,这种以自身为饵,从内吞噬简直如同暴饮暴食一般。”

    龙兽的灵机几乎全部转化为了太虚之力,这使得从肉身到血气,从心土到意志,一切都彻底的、全盘的、不可逆的转化了,这是一种质变,虽然外形上,只是变成了个小胖墩。

    许山广觉此,脸色微微一变,他抬起右手,一缕火焰便在他手掌中升腾而起,并有黑气随之飘散,白光流荡,随后被黑气吞噬,黑白流转,将他身上的血污消融,这似乎不仅是太虚神炎,里面似乎可见无量宇宙,可见日月江山,诸般自然天相一层层浮荡升腾,无穷自然道韵化为一波波雾气充斥四方!

    许山广惊为天人,这是现实里可以展现出来的力量吗?这简直跟心相里没有差别,不,比心相里的景致还要瑰丽。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奇光异彩,周身只有片片道韵凭空泯灭,佛光不断消散。

    里面有道佛之意!许山广走太虚之路,非道非佛,却在此刻注视火焰,而忽然明悟了,手中火焰的确有通衢大道,那道是造化的‘自然’,有岁月无情,那佛是红尘的‘人心’,他的身体被火焰照耀,似乎被彻底撕裂了,变成了两方迥异不同的部分。

    一方清明干净,好似不存一物,亦无悲无喜。

    一方奇光涌动,好似凝聚万相,有人生百态。

    许山广收起太虚神炎,一切异象便分崩离析,如泡沫幻影一般消散不见了。

    “这真还是假,这是梦还是现实,不对劲,太虚给我的反馈不对劲……”

    许山广心神不宁,力量是强大,但太超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吃错了东西,导致出现了幻觉。

    小山包上,叶尔尤和艾琳也是吃惊不已,不敢置信。

    “他这是成了半神吗?”艾琳迟疑地说道。

    “不,这绝对不是英雄的力量,没错,这是魔法,没错,只是光魔法罢了,艾琳,这是光魔法,我们应该去问一下精通伪装和单纯性质的大贤者们。”叶尔尤表情呆滞,自我肯定,说着就去拉艾琳,要离开这里。

    艾琳也是无法接受所看到的,她没有抗拒,这两个土著女性,最终眼睛无神,逃一般地离开了。

    许山广眉头一皱,他看向小山包,视线里自然没有看见艾琳和叶尔尤,心相里也是恢复了平静。

    “说起不对劲,这天空就不对劲,这座城市第一眼就不对劲,呵呵,看来得去问专家才行了,毕竟我睡得有点久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得靠别人传递才能高效率理清楚。”

    许山广心境很快古井无波,他走向漆黑的入口,有心相提前预警,倒也无惧地进入地下监牢。

    ……

    “老师,你在哼什么?”

    “一些耳熟能详的金句,某部电影里的。”

    “那电影好看吗?”

    “杀虫子的戏剧,你说呢。”

    “老师,那电影里的虫子,有我们的虫子好看吗?”

    “没有,极其丑陋,所以他们杀虫子,非常满足,享受杀戮欲,虫子的残肢乱飞,体液乱溅。”

    “你听,JointheMobileInfantryandsavetheworld!Serviceguaranteescitizenship!加入机动部队拯救世界!参军就能获得公民权!”

    “你听,Wouldyouliketoknowmore?你想了解更多么?”

    “你听,M.I.doesthedying,Fleetjustdoestheflying.机动部队负责死,舰队只负责飞。”

    “你听,Theonlygoodbugisadeadbug.唯一的好虫子是死虫子。”

    “你听,Youkilleverythingthathasmorethantwolegs!Yougetme?两条腿以上的全部杀掉!听懂了吗?”

    披着黑毯的少年,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白袍少女说起了她故土上的鸟语。

    “没听懂没关系,我们又不杀虫子,而且,一看到这些虫子,我就想起了故土,我的故土,虽然虫子可没有这么大,但外形其实没有区别,两个世界都是差不多的,趋同进化。”

    白袍少女站在一处巨大的深井边缘,她看着脚下昏暗的圆形走廊,那钢铁牢笼镶嵌在石壁里,如黑宝石一般,一间一间地挂在走廊边上,一眼看不到尽头,数不清楚,蔓延至漆黑的地底。

    “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失败要还贷,前夫家暴还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无奈走上不归路……不归路啊,我是无奈与虫为友,如果你变成了女人,恐怕也会精神有毛病吧,所以,那就让寄生虫也治愈下你的脑子。”

    “嘿,我什么时候满嘴顺口溜了,我还需要考研吗?”

    自言自语着,自说自话的白袍少女,扇人一般地挥手示意,让她的学生,那位不正经穿衣的少年,拉下了他面前的,火把一般的拉杆机关。

    轰隆一声,暗处的齿轮咬合,运转起某种巨大的机器,漆黑的地底,有流水的声响传出,哗啦啦如虫鸣。

第128章 推动个人的杀戮(一)

    眼前道路在火光照耀下,明亮如银蛇,许山广缓步走在这这白银浇筑的道路,看着墙壁上的一节节火把,有一时的错觉,就好像来到了VR游戏里,正身处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城一般,等待他的将是苦难,也是考验。

    还真是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红毯大道”,这是要打BOSS的节奏吗?

    许山广不由感觉到一丝不安,按理说自己的到访不应该是很正常的吗?还是说,其实这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并不是双向的?

    也许是吧……毕竟,这应该是归属于剑佳人的力量,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现在感知是如此真实,自己的胸膛里,心脏正在活力十足地跳动,太虚伟力具象化,如水银一般,在循环系统里实实在在,潜藏的两股意识,也正在融合太虚,终有一天不靠他的师姐那套理论,也是能在神土里相遇的。

    太虚的力量,似乎跟智力有关,太虚的技艺,需要智慧和才能。

    “师姐是玩得花,自己还是老实走师父的道路,自己求得不是斗天战地的力量,求的是生存。”

    夙铭洋感受着自己身体,内视很奇妙,似乎能看到血液流动,细胞呼吸,如果说心相是一副粗犷的水墨画,那这份感知,如同上生物课一般,使用显微镜,进行着精细的观察,以至于未来境界高深之后,能进行精细的操作,雕琢,那切片,那种奇异的“切片”,可以是自己重要的五脏六腑,也可以只是自己多得不能再多的一滴血!

    一滴血,佛门神通可以滴穿岩石,溶解,道门仙术可以演化生机,生长。

    “但……那抹火焰,似乎暗示佛道的终点,是殊途同归的,太虚也一样如此吗?”

    夙铭洋活动筋骨,热身准备,他的精神力,已经再度强大,经受十年百年的时光荏苒,也依旧能保持年轻,初心不忘。

    肉体力量,有九牛,比二虎,碎石劈金,徒手杀人那更不用谈了,强手碎颅即可,甚至,不顾及身体骨骼能承受的极限,舍身攻击的话……恐怕可以挡子弹吧,达到所谓武功的纯粹极致。

    血气本源,也如有源之水,基础如磐石稳固,生机亦然苍劲如松,活到100岁完全不是白日梦,对于寻常人不可触及,甚至从未思考的未来,从未想象的终点,夙铭洋已觉得自己可以安稳地抵达,就好像家族基因里都突然带了长寿,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突然冒出来,并且都告诉你,他们都是无疾而终一般。那是一副在太虚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崭新的,复杂的生化生理机制,巧妙地维持住了这份诅咒似的低熵,带了一种悠久。

    只不过……无病但有痛,吾之蜜糖,彼之砒霜,资粮是实在的,大啖食粮之刻,却也带来了洗礼的后遗症,身体有枷锁,不是无意识的枷锁,而是累积下来的诅咒。

    太虚的具象化,带来了力量,却也带来了非人的折磨,那一种贪婪无厌的感觉,挤压着皮肤,如同黑暗里的虫子,在撕扯神经。

    “这感觉,或许就是师父所言的化为非人吧……一场不知尽头为何的重生吗?”

    “呵呵,这些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聚焦当下,踏实实践,多来点怪物也不是不行,只要灵机充沛,我自然不介意,可,物极必反,也不能吃太多了,贪婪无厌可就真的非人了。”

    许山广邪魅一笑:“就怕,张连城对我起疑心了,也是,我一直把他当傻子利用,但我……又不吃人,他为何会有害怕的情绪呢?我是不是人,我自己是比较清楚的。”

    走到了隧道尽头,视野豁然开朗,许山广微微一惊,竟然是一处悬崖,巨大的岩石穹顶下,是一处飘出单薄雾气的深渊,一个点着火把的吊球,连接着悬崖两边。

    桥口有人,许山广瞬间警惕,一是悬崖是真的深不见底,一个疏忽,失足跌落必死无疑,二是桥口的人身上,他感受到了敌意,一股生命本能的畏惧。

    许山广背靠岩臂,他仔细观察着桥口的人,应该算是人,但脸上戴着黝黑的面具,不知道五官为何。

    形体上,似乎是一个小女孩,罩着麻布似的披风。

    声音上,却是有些不男不女,她在说话,那是一种上界的“通用语”,或者说,沟通不成问题是因为这语言的信息是直接传入脑海的,如果你愿意接受,自然能够理解其意思,但也有风险。

    类似以声杀人,现实里,声波可以作为武器,而这种技艺,在高手的手里,可化为内力,不单是伤害耳朵的鼓膜那般简单,可以切开皮肉,震碎骨头。

    这“通用语”,就是如此,也有利用的门道,许山广感知到了小女孩身上奇异的道韵,其中,甚至有一丝不俗的灵机,小女孩不是一般人。

    桥口有异人,只能暂时驻足不前,小女孩在心相之中不简单,这让许山广不愿意冒险,谁知道这小女孩的道行究竟有多高,要是着了其门道,那可没有人能来救他。

    许山广来找张连城,不意味着他要一条道走到黑,不能走下去,他大不了原路返回,至少那里有两个普通女人在等着他。

    等了一会,许山广发觉这小女孩果然诡异,好似冢中枯骨,却一直在波动着某股怨念,于是,他准备不再往前。

    正当许山广后退一步时,异变骤生。

    一头庞然黑影从岩壁上方落下,许山广抬头,黑色的流水在他身上浮现,如水银融泻在他肌肤上,比肩大马士革钢的甲胄,硬抗了一下那利刃。

    那是一头巨大的螳螂,漆黑如岩石的保护色,似铁甲,似刀枪剑戟,让它竟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许山广的身后,让它在这里几乎隐身,动作飘渺如鬼魅。

    许山广倒退数步,并借力后撤,他心有深深忌惮。心相不是视觉,但信息上类似于视觉,也许心相给许山广报警了,有很多蛛丝马迹,但许山广并未能从中分析出来,提取出来。

    太虚的心相,不是万能的“感”。

    现在,许山广立马处在被动,前后夹击,漆黑螳螂和异人小女孩,他都不想惹,但又不得不处理了。

    “杀!”许山广冷笑一声,开始主动进攻,心中的惶恐和不安,被太虚轻易抚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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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钱游戏介绍:
在手游时代定鼎三十年后,VR游戏的时代也终于真正来临,软硬件质变一般的突破,将一款沉浸式虚拟世界冒险游戏抬上了全球游戏玩家的视线之中。
许山广就是年度最佳游戏《伊水》的国服玩家,是一亿人中一个刚入道的新手,不过,随着深入接触,他慢慢知道这个游戏很烧钱,也逐渐明白了,所谓各种意义上的烧钱,到底是指什么。烧钱游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烧钱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烧钱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