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我能光合作用TXT下载我能光合作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能光合作用全文阅读

作者:安依书生     我能光合作用txt下载     我能光合作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零七四章 魔王本尊 悲天悯人

    王信又缓缓举起左手,轻轻搭在右手腕上,缓缓将右手按下,口中兀自喃喃自语:“放下屠刀,忘掉那些杀念吧。僧猿虽然调皮,但又罪不至死。亏你在昆悟山上时强自隐忍,只喂了它一颗毒丸,否则拔毛燎腿,敲脑吸髓,剖腹翻肠,这些手段若是用了,猴儿必惨死而无完尸。”语气和蔼悲凄,情真意切,仿佛是左手正在劝诫右手。

    这时右手随着左手缓缓落下,达到膝上时,又猛然抬起,五指用力成钩状,微微抖动。

    王信看着自己的右手嗔怒道:“杀心不死,屡教不改,今日我也不阻你。但你若执意杀那猴儿,便将那三只猴儿一并杀了,免得只杀一个孤单。而且三只猴脑,恰好做了满满一钵,倒上一些盐沫,也不要嫌腥膻,搅合搅合一口便喝了。”

    此时王信的右手不住抖动,仿佛左手已经按捺不住它。

    王信神情焦急紧张,一旁围观的士卒们,都被他神情感染,各个双拳紧握,心中暗自为王信加油——看魔王本尊,正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嗜杀的念想。

    杀是魔王的天性使然,不杀则是魔王的恩赐。

    感恩到声泪俱下,众生在王信略显悲情的演说中,泪盈眼眶,低声啜泣。

    “千千!”

    喊声如当头炸雷,双手捂头的千千,本已经深深陷入魔王的困惑之中,它心中一幕幕场景轮番播放,吃毒丸、拔毛、燎腿、敲头、吸髓、剖腹、翻肠,每想到一幕,就忍不住龇牙咧嘴,浑身发冷,寒毛倒竖。

    此时忽然被唤到名字,它蓦然一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随即精神忽然崩溃,把头在地上乱磕,口中直呼:“苦主莫要杀我,莫要杀我......”

    ......

    此刻王信,感觉到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冷汗,但是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情已经用尽,至于戏演的成不成,反正是自我感觉良好。

    若是有摄影机拍下来,拿到呵呵TV6,播放一下,竞争个金蟾蜍奖什么的,也是有希望的。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呵呵TV,也没人给他发奖,现在荣誉并不重要,而命重要。

    ......

    魔王本尊太难了,他悲天悯人之心,令人感动。

    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不会说中州话,只能听懂只言片语,但亦然被此情此景所感,悲伤萦绕着红红的双眼。两个僧猿,走过去拉住千千,三僧猿伏在一起哭泣。

    片刻之后,千千方才止住了眼泪,推开了空空和奇奇,半伏半跪着向王信爬去。

    “千千汝莫要过来。”王信慌忙喊道。

    “苦主缘何不让小猿过去。”千千抬起头,表情可怜巴巴。

    王信举起右手道:“我这嗜杀之手,怦然律动,想是那可怕的杀念尚存,且杀意阵阵蓬起,故而汝万万不可近吾,勿要丢了性命。”

    “那该怎么办啊?”千千忍不住浑身战抖。

    王信略一犹豫道:“千千,取一根坚韧的绳索,以束缚我这染满鲜血之手,但愿今日吾能止杀于此,千千万万勿要坠入那幽深魔道,否则以杀为修,永无止境。”

    千千微微怔愣,这时有个“机灵”的士卒,送上来一根束马的缰绳,千千便捧着缰绳上前。

    王信忙又止住他道:“抛之即可,万勿近前,否则激发了我的杀意,一发不可收拾。”

    千千便将缰绳抛过去,王信拿在手中,感觉有些沉重,再一看这条绳索是由植物纤维编织而成,虽然粗糙,但编制的十分均匀,王信心想:“真给自己找麻烦,绑什么手啊。”

    但是做戏做到底,尽量自圆其说吧。没有剧本,只能演到哪是哪,到演不下去时候,这条命也就交代了,自己到也算了,还搭上这三十六位。

    费了半天劲,历尽不少磨难,将大家从高高的昆悟山上带下来了,没想到一窝端,全都栽倒这里,到底还是被我给牵连了。

    罪人,罪人。

    王信砸吧砸吧嘴,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为了拖延时间,戏还不能停。他以左手将那条绳索在右手上缓缓缠绕。

    千千忽然探着腿,用毛足推过来一根木质圆柱,随后撤到十几米外,用毛手比划道:“苦主,快把手绑在那木桩子上,否则容易崩开。”

    王信心道:“猴子果然心眼多。”但又无可奈何,此刻自己能力已然全失,即便不为了自己,为了那三十六人,也不要翻脸为好。只得装腔作势,左手缠绑,右手挣扎,仿佛还不甘心被缚一般。

    王信一面将手臂和木桩缠在一起,一面苦苦思虑脱身之法。

    “苦主你看。”忽然千千惊呼一声。

    听闻尖叫,王信心中一凛,身子一晃,随即恢复正常。他顺着千千所指之处,只见那顶荆棘藤条编成的王冠,原本枯萎的藤条上,竟然泛起一丝丝绿意,星星点点,像冰雪刚刚消融时的满地草芽,绿茸茸蕴含生机。

    王信心中惊讶,方要伸出手去捡,却被千千一步领先。

    千千捧着荆棘王冠,连连跳出十几米外,方才停住脚步。

    空空、奇奇和众士卒也围上来观看。

    “千千,那魔物你碰不得。”

    长渠千千闻听,忙放下荆棘王冠,回头看着王信:“如何碰不得。”

    如何碰不得呢,王信想的头有点痒,但他控制住左手不去挠,随即编了一个理由,沉声说道:“此物蓄积九世冤魂,又蕴藏千年尸毒,触之则被尸毒所染,由双手而漫及五脏六腑,周身也会生出如那点点绿色相同的尸藓,进而将全身血肉营养吸干,变成一具尸苔。”

    “哦?”千千有些怔愣,似乎有些半信半疑,它盯着荆棘王冠不敢轻易下手。

    这时丁痈挤过人群,急匆匆的跑来。

    千千便抓住他的大手,往那荆棘王冠上按去。

    丁痈方才不在,没听到王信所说的尸苔的事情,但一见那王冠上有许多尖尖的棘刺,又绿莹莹的,不知其中有何阴谋,因怕被千千捉弄,无论如何也挣扎着不肯去摸。

    他毕竟身高体胖力气大,千千若不杀他,一时半刻,还真奈何不了他。

    “你这么大的个子,怎么胆小如鼠,你摸一下,摸一下哦。”千千语调苦口婆心,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且慢,千千苦主,我有事和你说。”丁痈死死的握紧拳头,转移话题。

    “哦,什么事?”

    “方才我见了庞辙大人,大人说王信已经中了的他的术法,毫无抵抗之力,之所以武功忽高忽低,其中必有蹊跷,料是他施用了一些狡诈的伎俩。”

    “哦!”千千闻听后,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

    “庞辙大人教我如此......如此,千千苦主,你附耳过来。”

    丁痈趴在千千耳边小声的嘀咕,众人听不见他说的什么,但见千千面色渐渐愉悦,大头频点,似乎对庞大人的招数十分钦佩。

    丁痈直起腰身道一声:“千千苦主请吧。”

    千千抬起头看了看王信,回头对丁痈说道:“你去,你去。”

    丁痈见推脱不过,只好缓缓向王信走来。

    王信心知他们又要搞鬼,只恨自己方才浑身充满力量时,没有多杀几个。

    打狼不死,必留后患,善良常让吾辈蒙羞于狡诈小人。

    丁痈来到近前,面含微笑,拱手呼道:“王信大师。”

    王信闻若未闻,正襟端坐,双目微合,缓缓说道:“尔等请滚开的稍远一些,免的我一时间杀意来袭,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万劫不复之事。虐杀了尔等,固然可怜,但断送了我一世修行,更加可惜。”

    丁痈止住脚步,微微躬身道:“王信大师,方才多有误会,耽误了大师宝贵的时间,丁痈在此道歉了。”

    王信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丁痈又要耍招数,他早已深知丁痈为人。三僧猿狡诈狠毒,但也有一阵懵懂之时。唯独丁痈这种人,善于审时度势,像野狼一样,甩之不掉,驱之不走,但又随时伺机而动,时时刻刻令人不安。

    王信抬起手臂,看着上面的伤口缓缓说道:“少说废话,道歉有用么,我身上的血和伤该怎么办啊?”

    “大师,都是小人的错误,小人已和庞大人商量过,愿意奉上金币二百枚,黄汤二十缶,烤卷毛羊二十匹,权作稍稍补偿大师。即刻便可送到大师府上,日后大师若需黄汤烤羊,尽管开口。”

    “哼。”王信哼了一声道:“庞辙何在,请他出来见我。”

    “庞大人他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临走要求我把大师安排妥当。”

    “好,庞大人虽不在,但既然这样说了,我便有个小小的请求。”

    “王信大师不必客气,你可自己先行,或者我着马车将你送回也可,金币黄汤稍好便到,至于其他的要求么,还得听庞大人的,小人倒是无权处理。”说罢,丁痈面带愁容的,看了看远处绑缚的那三十六位。

第零七五章 兄弟如手足

    “哈哈,庞大人和丁大人,果然一般聪明,此时办事的不管事,管事的不露面,我见不得他,让我如何能觉得妥当。”

    “这个么,小人确实无能为力。”

    “无力,无力,白长那么大个子了,能不能争点气。”猴僧长渠千千跳过来给了丁痈一脖拐,随后龇牙一笑道:“王信苦主莫生气,办事的不管事,管事的不露面,这是圣裔智人的一贯作风,苦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还有我们三个僧猿给你做主呢。”

    王信点点头道:“千千犬首所言极是,毕竟你是我的犬首,而丁大人又是你的犬首,他凡事还是得听你的。”

    “嘿嘿,对的,叮了咣当他必须听我的啊,你看,你看。”千千跳起身又抽了丁痈两脖拐,以示丁痈唯命是从,不会反抗。

    “哦,那我就放心了,料想千千犬首同样不会拒绝我,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把那群人放了。”

    “嘿嘿,不难,不难,丁犬首快去把人放了。”

    丁痈摸了摸红肿的后脖颈,稍稍俯身,面目愁容道:“千千苦主,没有庞大人的命令,我私下放人那可是死罪啊,小人真的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望千千苦主能体谅我的心情啊。”

    “哎呀,你这个窝囊废,胆小如鼠的犬首。”

    长渠千千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转过头来,对王信道:“王信苦主,我这个犬首,胆子小的很,怕生怕死的,都是我管教无方,都是我的错。”

    “哦?那么说千千犬首,汝办不到么?”

    “罢了,罢了,王信苦主既然这么说了,丁犬首,去将那些人放了,若是有人开罪便都赖在我的身上。也不知这些人和王信苦主有什么关系,苦主如此用心。”

    “好吧!料想这些人都是王信大师的生死兄弟,兄弟胜过手足,不得不放。”丁痈说完,抬起脚步欲向那些人而去。

    “丁犬首,你们圣裔智人,怎么如此虚伪,常常自欺欺人。”

    “千千苦主,此言何意,犬首不懂。”

    “什么叫兄弟胜过手足,真若是砍掉一只手,换一个兄弟你干吗?”

    “这个么?我想......有人会的,譬如王信大师。”丁痈以手指向王信。

    “是么?王信苦主,兄弟换手足,你换么?”

    王信恍然明悟,一人一猿,演的双簧戏,绕来绕去,套路终于初现端倪,原来是以众人为要挟,想要断我手足,我险些掉进圈套。

    怎么办?王信在心中暗暗问自己,丁痈狡诈,唯有震慑,猴僧懵劣,尚可智取。

    “兄弟是兄弟,手足是手足。人生在世,没有弟兄叫孤,没有手足叫残,凡对孤残之人,世人必须多给予关爱,莫使之有厌世轻生的念头。”

    “噢,王信苦主,说的何意,犬首不懂,犬首只是想问,若以兄弟换汝之手足,苦主换么?”千千一边说,一边小步轻挪,向着王信慢慢的靠近。

    王信明白,长渠千千正在一点一点的试探自己,自己方才空说了一番狂言,但并没有展示过一丝一毫的实力,所以众人并不会真正的信服。

    自己失去能量这件事,一旦被猴僧千千揭穿,难免受到它们更大的报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王信想不出办法,心里着急。

    “王信大师,为人正直仗义,为兄弟两肋插刀,千千苦主就不要问了,他肯定会同意换的。”丁痈的话打断了王信的思考。

    千千面色陡然间冷了下来道:“那么便请王信苦主,断自己手足吧。看在昆悟山上一面之缘,若不肯自断手足,请自行离去,至于这些人么,我真帮不了你。”

    “好狂气的僧猿,我方才不杀你,不代表我将来不杀你,我做了九世恶人,也不差这一世了,如果有必要,你就是我成魔之路的第一节阶梯。”

    王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千千已经跳到了那被绑缚的众人身前,手中刀光一闪,便刺进了一个人的肋下,鲜血流出,那人痛哼一声。

    千千回头冷冷一笑:“你能杀我一人,但我却能杀这许多人,你能成魔,我更能成魔。熊猫人不是我不敢杀,是因为它们奇货可居,我想将他们贩到离火州变卖,赚些钱财,但对于这些寻常人,我可不会手软。”

    王信叹了一口气道:“他们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侠巨搫。没想到今日竟然受到你这猴子所挟持,你们这些猴子胆大包天,也不怕他日受万人唾骂。”

    “嘿嘿,该唾骂的人是你,是你王信,不讲兄弟之情。”千千说罢,转头微微示意,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各执铁刀一把,各刺入一人身上。

    长渠千千,握着手里的刀,刀锋在那人的身体里缓缓旋转。

    那人痛的撕心裂肺,大呼道:“王信兄弟,不要管我。”

    “不要管我们。”

    “王信兄弟,杀了猴子,替我们报仇。”

    ......

    “且慢。”王信大喝一声。

    “长渠千千,我王信一人做事一人当,与诸位没有干系,汝既然以众人挟我,今日我宁愿断手足而不弃兄弟。”

    千千转过身来,双目圆睁,似乎颇为不信:“哦?王信苦主果然义气,看来僧猿千千并没有拜错苦主,犬首为你感到自豪。”

    “千千,你先将众人放了,我王信这条命交给你,任汝宰割。”

    “那不行,先断你手足,再放人,莫要唬我。”千千叉腰喝道。

    “断我手足,便无人能杀你,到那时你再无禁忌,必然为所欲为,不履承诺。”

    .......

    一人一猴正相持不下。

    这时丁痈走上前来,向千千和王信各自施了一礼道:“我已听懂二位的意思,我有一计,保准让二位再无争议。”

    千千道:“速讲来。”

    丁痈点点头:“不如这样,先断王信大师一指,千千苦主便放一人,然后再断王信一指,千千苦主便再放一人,如此下去,指头断尽,四肢皆无,众人也都放走了。”

    千千道:“如此十分公平。”

第零七六章 擎天帝断指封星

    丁痈转头道:“那王信大师感觉如何。”

    王信竖起拇指道:“好,好阴损。”

    “扑扑。”王信刚刚言罢,又有两把刀,刺进众人身上。

    “好,就这么办吧,看来丁大人常年积德行善,主持正义,出的招数甚好,甚是公平。”

    “王信大师谬赞了。”丁痈被嘲讽,面无愧色。

    “孽猴千千,你来执刃,割你苦主,他日你也要防备丁犬首断你手足,快过来吧。”

    千千闻听,看了看丁痈,丁痈赶紧扬起头来,假装未闻。千千稍稍有些犹豫,转转眼珠道:“王信不要乱说,我不曾割你,都是因为你要以手足换兄弟,我便成人之美而已。”

    说罢,拽过来两个士卒,又找来两柄石锤,换掉铁刀,交给士卒手中道:“我听说中州医术高明,断指可以再接,如此敲碎了,便不需要忍受接指的痛苦了,毕竟我和他相识一场,不忍看他苦楚。”

    两个士卒提着石锤,蹑手蹑脚,战战兢兢的来到王信身边。

    千千喝一声动手,两士卒举起石锤便要砸下。

    “慢着。”王信站起身道:“千千,你今日断我手指,必然要放我兄弟,不得违背诺言,你敢发誓么?”

    千千龇牙挠头道:“什么是发誓?”

    这时丁痈附在千千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千千微微点头,随即道:“我千千若不履行誓言,便吃烤卷毛羊肉香死,喝粳米黄汤美死。”说罢倚在丁痈身上,得意洋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嗯嗯,四马难追,五马、六马、七马、八马都难追,你这人好生啰嗦,快,先杀一人。”千千破不耐烦,回头催促空空奇奇。

    “慢着。”王信伸出右手,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生生死死经历多少次,这回恐怕是真躲不过了。

    执锤士卒一咬牙,石锤轰然落下。

    血肉之指,化成肉糜。

    王信鬓角上的汗水唰的流下,痛,痛彻心扉。

    他缓缓的抬起头,眼前是敌人、杀手、恶魔,恨,恨如骨髓。

    但敌人的身边是兄弟。

    “可以让他们走了吧。”王信忍着痛楚,平静的说道。

    “当然。”千千解开了一人的绑绳,用刀在那人腿上戳一下,那人疼的跃起身,向王信奔来,两边士卒冲上来拦住他。

    那人见王信手上血肉模糊,心中不忍,又挣扎不脱,便匍匐在地,痛呼道:“王信兄弟,你何必呢?我等这条贱命,哪值得你这样啊?”

    王信强作镇定道:“天下众生皆平等,哪有贵贱之分。你我众人同攀昆悟山,缘分一场,而且危难之时,你敢称我为兄弟,我王信做什么都值得。你快走吧。”

    “王信兄弟,我们三十六人性命,皆是你所赐,我三十六人皆属于四海归鸿,他日愿随雁首叱咤风云,愿以天阳星马首是瞻,愿为兄弟往来驱驰,方可无憾。我等愿意留下来,生死与共。”

    “不必了,你们且先走,我处理完此间事情,再去寻各位兄弟。”

    ......

    王信苦劝,但那人还不肯走,千千等几次催促。

    王信心知拖延不得,后面还有三十五人,若是等到自己伤重没有知觉的时候,恐怕后果更为严重。

    于是开口道:“兄弟一场,我尚且不知兄弟贵姓?”

    “王信兄弟,我姓骆啊。”

    “哦,此姓甚好,作为四海归鸿之雁首,三十七天罡之天阳星,我今日便封你为天骆星,望你日后发扬坚持执着、忍辱负重的本性。入我四海归鸿,便以庇佑天下众生为己任,请牢牢记住:望荣华而不惑,苟贫贱而不移,纵威武而不屈。”

    “谢王信兄弟赐我名号,天骆星,幸甚至哉。”那人又躬身一拜。

    “天骆星,不必多谢,那句话“望荣华而不惑,苟贫贱而不移,纵威武而不屈”且牢牢记住便好。”

    “嗯,容我复述一遍,望荣华而不惑,苟贫贱而不移,纵威武而不屈。是这样么,王信兄弟。”

    “对一点都没错,牢牢记住,便快快走吧。”

    “好吧,王信兄弟来日再见。”天骆星终于站起身来,从人群中穿行而去。

    王信望着他背影约行了五六里地,方才略略放心。

    长渠千千此时呵呵冷笑:“王信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对于你来说,拖的越久,便越痛苦,我劝你还是少说一些废话,什么四海归鸿、天骆星、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胡编乱造什么?”

    王信不置可否,同样报之一个冷冷的微笑。

    ......

    锤落、指陨、封星,依次重复。

    天羊星、天鹤星、天鸡星、天牛星、天鹜星......相继离去,天鸿星早已哭晕当场,由着天枭星和天鹿星搀扶而去。

    到了天鲨星时候,痛哭涕零,王信又免不了一番口舌。

    “当今天下,昆悟崩裂,清河截留。又时有天狗吞日,雌鸡化雄之事,漫山劫兽肆虐,遍地骷骨潜行。正义的熊猫人已无能为力,青麟前辈已成惨然白骨,擎天神首不幸灰飞烟陨。天柱折,苍天不刻将倾,我欲擎天,必受磨我心志,毁我体肤之苦。但庇佑天下苍生,是可望而不可及,全赖汝三十六人,聚于昆悟,归于四海,于八荒间拯饲天下生灵,依然是那句话,“望荣华而不惑,苟贫贱而不移,纵威武而不屈”请记好,速去吧。”

    天鲨星老泪纵横,且拜且行。

    望着他胖而蹒跚的背影,王信大声道:“鲨兄,回府上存上两缶黄汤,即日我登门与汝痛饮。”

    老鲨回望,情之所至,陡然间放声大哭,随即被六七士卒连打带推的走远。

    王信转过头来,痛、恨、憾、悲伤百感交集,忽然又觉得此生此地恍如梦境,灵魂仿佛脱壳而出,看着肉体遭受的痛楚,而浑然没有感觉。

    十指换十星,脱去残破的鞋袜,还余十个脏兮兮的趾。

    一瞬之间,天上又落七星,庇佑天下苍生的愿望更近了一步,世人又缺七趾,征服天涯的脚步又慢了一些,为世人,为苍生,或应无憾。

    茫茫乾坤天已乱,岂容一人独悠然。

第零七七章 黄泉渡边几挥手

    王信满身伤痛,心中却不伤悲,自导自演的一场悲情大戏,演到如今,淋漓尽致。自己绝对是唯一的男主,而众生无不配合,哪怕是长渠千千这样的恶棍,也都演技爆棚。

    用伤痕累累,换来了那十几位兄弟姐妹的生命,但愿这场戏会继续演下去,直到三十六位兄弟姐妹都安然归去。

    脑中胡思乱想,渐渐浑浑噩噩,神游茫茫乾坤,梦览巍巍宇宙,行到黄泉渡边几次挥手,见了两个船家,却都不是故人,而且面容甚为不善,故而尚未渡去河那边。

    ---------

    土路上沙尘飞扬,有一人绝尘而至,混乱的白须中尽是沙尘,一双草鞋已经脱了底,破旧的僧衣上湿气氤氲,正是布衣老僧,他行至众人面前,大声呼唤:“王信,王信在哪里,哪个是王信?”

    “师叔老祖。”长渠千千终身一跃,来到布衣老僧面前。

    布衣老僧伸出纤瘦的手,掐住千千脖颈道:“王信在哪里?”

    长渠千千,满脸通红,双眼圆睁,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一左一右扑向老僧,老僧弃了千千,松开双手陡然抓住空空和奇奇的前胸,他拿着二猴,大声问道:“王信在哪里?”

    两个僧猿,只顾吱吱呀呀乱叫。

    布衣老僧心内慌急,将二猴左右抛出。

    忽然一面黑影挡住阳光,布衣老僧抬起头,一个硕大宽阔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丁痈那硕大的头颅垂下来道:“老前辈。”

    “汝竟遗脏唾喷我。”布衣老僧袍子抖动,似乎拂过丁痈的双腿,丁痈便膝盖一软,跪下身子。

    布衣老僧抓着丁痈的领子道:“王信在哪里?”

    丁痈偷眼观望,此时的王信颓然坐在那里,周身鲜血,双目合着,不知是死是活。

    一瞬之间,丁痈的心思电转,他忙道:“老前辈,王信向西方而去,约已走了半个时辰。”

    布衣老僧盯着他道:“果然如此么?”

    丁痈连连点头称是。

    布衣老僧弃了丁痈,转身迈开大步向西而去。

    丁痈见老僧远去,慌忙指点士卒,打扫战场,将王信搬到僻静帐内。布衣老僧寻找王信所为何故,三僧猿也不知晓,但都晓得老僧的厉害,怕吃更大的苦头,不敢托大,只得随着丁痈指挥众士卒。

    王信似已没了知觉,只是任由众人抬向大帐中。

    此时大路之上,又袭来一团烟尘,到了近处,一人翻身下马,马儿累得鼻孔中喷着白气,倒地不起。

    只见此人俊俏的面庞,泛着冷冷的杀意,两个眼圈黑黑的,正是熊猫人熊晓琪。

    熊晓琪远远望到了众士卒抬着一人,顿时感觉不妙,手起脚落间,踢打开阻挡的士卒,几个腾挪便到了近前,只见一人躺着那里,满身鲜血,似乎就是王信,却不知死活。

    熊晓琪正待要细看,身侧转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猛然别住她的双臂,熊晓琪想要挣脱,那纤细的双臂犹如铁杠子一般,牢牢将她拿住,两个士卒冲上来将她也捆住了。

    千千上前嘱咐好生捆住了,他日运回离火州,可以做一笔大买卖。

    正在这时,身后一阵喧闹。

    原是那布衣老僧去而复返,他一路西行,追了许久不见王信身影,那路上也没有人行过的蛛丝马迹,他陡然间想到或是那丁痈诓骗自己,若真如此,便打烂他的狗头,若不是这样,也要寻一匹快马代步,再来寻找。

    方一回到此处,忽然瞥见那柱子上绑缚着二十几人,老僧心道或许王信被绑在那里。他刚刚过去,便有人告诉他,躺着那人浑身是血的便是王信,已经被抬到屋子中,还有一个熊猫人也被抓住。

    布衣老僧心中慌急,此行他将熊猫人们送近迷雾竹林时,才把马车的门锁打开,熊晓琪忽然问王信何在,布衣老僧这才知道自己还落下一人,又闻听王信乃受到木前辈之托,不是等闲之辈。于是他慌忙回返,来寻王信。

    一众熊猫人到迷雾竹林安顿好,无心大师知道布衣老僧头脑健忘,又嘱咐熊晓琪向那赶车的士卒借了一套马匹,去追布衣老僧。

    布衣老僧脚力甚快,两个人没有赶到一起,以致于老僧被丁痈诓骗。

    此时老僧气恼,人还未到,早有一片掌风带着呼啸之音袭来,众士卒闻听回头,见那怪异的布衣老僧又来,慌忙抛了王信,四散而逃。

    布衣老僧奔过去,托住王信,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见他十指与七趾已成肉糜,满身血和泥土混在一处,呼吸时有时无,不知是死是活。

    老僧将手掌按在王信腋下,缓缓度入真气,片刻之后王信的脉搏一动,从那十指处又涌出一丝鲜血来,冲破旧衉,洇了出来。

    老僧猛然起身,将身旁一士卒的衣衫剥下,双手乱舞,将那衣衫裂成条状,将王信的手指裹起,止住流血。

    老僧方才舒缓了一口气,此人暂时不能死,但恐怕也是个废人了,至于木前辈的衣钵托付,只好另寻他人。

    布衣老僧抬起头来,环顾左右喝道:“那大个长人何在?”

    众士卒知道他寻丁痈,但是见他威风凛凛,白髯乱飞,似草原雄狮,哪个也不敢搭话。

    “你敢躲我?”老僧低吼一声,如山中猛虎,震人心魄,已而双掌在四面八方乱拍,众人只感觉有劲风扫过,将众人吹离地面,那周围十几顶阔大的羊皮大帐,陡然间爆裂,四散崩开。

    丁痈方才躲在一处大帐中,忽见大帐爆裂飞起,自己暴露于世,心中害怕,双腿乱颤,匍匐于地上,眼角余光中瞥见,布衣老僧似向着自己踏步而来,吓得他身下一阵热流涌出。

    “犬首莫急,我来救你。”

    长渠千千此时面色凛然,再无一点猴儿的调皮相。

    三僧猿沉着就位。

    一个从未见过的阵型摆开,秀石奇奇双膝微曲成马步,荒野空空和长渠千千分立于他左右肩膀上。

    老僧见怪不怪,踏步向前。

第零七八章 三猿布阵斗老叟

    “三头六臂叠猿阵。”

    随着长渠千千的一声呐喊,秀石奇奇,猛然一跃来到老僧面前,肩膀上两个猴子身体旋转,铁头像巨人的两个拳头,猛然向布衣老僧的太阳穴掼来。

    布衣老僧双手分向两猴子的头叉去。

    两猴子的铁头刚刚被荡开,又猛然荡回,这一次两猴子的四臂拉在一处,布衣老僧一时间竟未推开。

    “哇哩哇啦哇哩哇。”秀石奇奇,怒吼一声,一对毛爪探出,直取老僧下身,原来是一招僧猿偷桃式,方一触到布衣老僧的袍子,老僧猛然觉察,心中一惊,忙放开双手,猛地向后跃去。

    “咔嚓,滋啦。”

    老僧的布袍子被撕开,破旧发黄的棉絮散落一地。

    而老僧的里衣更是破烂且腌臜不堪,多处都已经衣不遮体,老僧劈手拽过一个士卒,扒下他的衣物,罩在自己身上,纵然如此,依然是面有羞相。

    三僧猿故技重施,秀石奇奇跨步上前,空空与千千两个铁头仍然以双拳贯耳之势袭来。

    老僧被猴子扯烂了袍子,早已恼羞,不待猴子们靠近,双掌掌风大作,迎面击来,此番力道比方才更是大了一倍不止。千千和空空两猴僧接持不住,身体向后倒去,带的秀石奇奇腰身向后弯曲,两僧的身子附一落地,轰然弹起,又向老僧袭来。

    “蠢猴子,又来。”老僧腰身一矮,出腿如电,秀石奇奇跌倒在地。

    三僧猿落在地上。

    “三角铁头轮转阵。”

    三僧猿以足趾相互牵住,六肢在地上快速移动,三僧猿呈现一个三角行,以头为尖角,向着老僧旋转着绞来。

    布衣老僧见它们阵法奇怪,稍稍愣神,三僧猿的铁头带着劲风将他身上的衣物吹飞。

    老僧羞愧难当,当即也不管不顾,干脆把自己的布袍子脱下,一抖手便甩在当空,布袍子展开了一丈见方,刚好罩在三僧猿快速旋转形成的气旋之上,老僧跃在袍子上,盘膝而坐。

    无论三僧猿如何东跑西转,也逃不出老僧的布袍子的包围圈。

    “此间乾坤大,不可出。”布衣老僧呵呵笑道,又戏耍了一番猴儿,忽然瞥见熊晓琪似乎被绑在一隅,慌忙拍着脑门自语道:“我怎么又忘了重要的事。”

    布衣老僧穿着残破露肤的里衣,倒立着飞起身来,双手在快速的盘旋,破布袍子跟着快速旋转起来,三僧猿在其下也随着布袍子旋转。

    布袍子越转越快,三僧猿亦然如此。

    “快、快、快、快。”老僧不断催促,但三僧猿体力渐渐不支,到后来终于东倒西歪的摔倒,老僧隔着布袍子将三僧猿扶起,三僧猿依旧眩晕,站立不稳。

    布衣老僧用袍带将三僧猿的脑袋,捆扎在一起,三僧猿的身子像三根筷子,以三角状相互支持,布衣老僧又抬起手隔着布袍子,狠狠抽了猴子的脑瓜子,乒乒乓乓作响。

    布衣老僧骂道:“一会再收拾你这狗猴子。”

    说罢转身奔向熊晓琪,但巧丁痈运气差,他怕被老僧发现,东躲西藏,偏偏躲在熊晓琪的前面。

    布衣老僧见他匍匐在地,撅屯翘定,向狗一样攀爬。想起他欺骗自己时那一幅丑恶嘴脸,顿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踢中丁痈,丁痈突然一声惨叫,吓了老僧一跳。

    老僧到近前,将他拉起。

    丁痈向来欺下媚上,对士卒随意打骂,日积月累,早已经形成一幅凶残的相貌,但此刻他龇牙咧嘴,瘫软在地,一幅做作的可怜之相,显得十分虚伪,布衣老僧更加恼火,抬起左手,一掌拍向他的脑袋。

    “且慢,师叔祖。”庞辙不知道从何处奔出来。

    “嗯?”布衣老僧眉头一皱道:“庞辙你干什么去了,这里整的鸡飞狗跳,你看那人......”说罢手指向王信所在处。

    “还有那边绑的人都是谁啊?犯了什么错。难道你们这些人一天闲来无事,都是在折磨人中度过吗?”布衣老僧说罢忽然想起熊晓琪尚未解救。他见自己衣裳实在寒碜,不能在晓琪面前丢脸,便一把将庞辙的红色大氅夺下,披在自己身上,抿了衣襟,用带子扎好,刚好是一件拖拉地的袍子。

    老僧穿好袍子赶紧过去解开熊晓琪的绳子,一边拍拍脑门道:“老了,老了,忘性太大,小熊猫你受苦了。”

    熊晓琪拿出嘴里塞着的干草团,一阵作呕后,说道:“老前辈,王信怎么样了?”

    “哦,咱们来的晚一点,但是死不了的。”

    布衣老僧拉着熊晓琪来到王信身边,王信方才痛的昏迷,此时已经苏醒,他看见熊晓琪过来,苦笑一下,却不知说些什么。

    熊晓琪见他如此惨状,心中不忍,转头对布衣老僧道:“都是你这贤徒侄孙干的好事,真衣冠禽兽也。”

    庞辙怒目,方要上前,布衣老僧举手示意他站住。

    老僧叹了一口气道:“庞辙啊,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这个人是木前辈指定的衣钵承者,竟然如此就被你毁了。”

    “师叔祖,晚辈错误了,不该离开此地。”

    “罢了、罢了,知错了也于事无补,此乃命中注定之事,天意不可违也。”老僧仰天长叹。

    熊晓琪闻听老僧长叹,心中突然觉得迂腐,她愤慨道:“明明是他庞辙指令手下所为,做完恶事,一句知错了,便似与他毫无干系。老前辈你倒是护犊情深,替他推脱,把诸般恶行,都说是命运、天意如何如何,晚辈觉得不妥。”

    布衣老僧闻言,面露不愉之相。

    王信依柱而坐,身虽痛苦,但心中依然清明,只觉得熊晓琪所言不虚,但转念一想布衣老僧虽然正直,但终究还是与庞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不算一丘之貉,总不至于为自己一个外人和他翻脸。

    想到此处,王信忍着足趾的疼痛,勉强站起身来,向老僧躬了一身道:“多谢老前辈搭救。”

    布衣老僧忙道:“小友不必客气,老僧来迟。”

第零七九章 小豆苗的寄居处

    王信又深深一躬身道:“王信还有两个请求,望老前辈相助。”

    布衣老僧道:“小友请讲来,老僧必然不遗余力。”

    王信道:“那帐外捆绑的二十几位,皆是昆悟山上的修行者,与此间事,本就没有一点关系,请将诸位放了吧。”

    布衣老僧回头向庞辙问道:“果然如此吗?”

    “回师叔祖,晚辈不知,但无论有无此事,马上放人。”

    说罢指挥士卒,去将那十九人尽数解了绑绳,又送了些创伤药和干粮,遣众人散去。

    众人向士卒们询问王信怎样了,有一纤瘦士卒言道:“你们不要担忧,此番便是九世魔王大人本尊,要求将诸位解了绑,庞将军没敢说个不字,料想九世魔王大人与布衣老神僧必有故交。”

    另一矮胖士卒道:“那当然,老神僧怎么也的三、四百岁了吧,估虑与九世魔王大人五、六世时便是朋友。”

    那纤瘦士卒道:“应该是那个时候便相识,但可不是什么朋友,九世魔王那时杀人如麻,他老两位,应该是敌人啊。”

    胖士卒一拍脑门道:“对啊,我忘了这茬了,此番九世魔王大人,毅克杀念,断指封星,真令吾辈钦慕不已。”

    纤瘦士卒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一念可成魔,一念也可成佛,还好九世魔王大人他,正念战胜邪念,真是我等的幸事。”

    众人见两士卒如此说,料想王信兄弟没有大碍,想要靠近又被士卒们阻隔,只好远远的挥了挥手,迤逦散去。

    王信也远远的望着众位兄弟走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脚掌,心中苦辣酸甜交集,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他转过身来,躬身施了一礼道:“谢谢老前辈,晚辈今日得寸进尺,再请前辈让僧猿将那顶草冠还给我。”

    布衣老僧闻言,转头看向庞辙,庞辙忙施了一礼道:“这个草冠,晚辈不知,这就去寻。”

    庞辙到长渠千千近前,询问草冠之事,千千却一问三不知。

    布衣老僧知它又在撒谎,冲上前去,未待千千求饶,早已将它提着两腿倒立起来,只一抖,那顶遍布绿苔的草冠,便滚落下来。

    老僧将千千随手抛在一边,捡起草冠,交给王信。

    王信用手掌捧着草冠,原本是墨绿又泛着乌红光泽的荆棘藤冠,此刻绿萌萌的生机盎然,王信但感双手沉甸甸的,心道:“不知这荆棘王冠,到底有何功能,看外形也不像是一件至宝,但从前这是木前辈的一份嘱托,现在它更添加了一份含义,那就是小豆苗——奇葩的寄居之所,往后每日以清水拭之,但解小奇葩多喝水的愿望。”

    熊晓琪见王信已经拿回这顶绿色草冠,怔愣的站在那里,半响不语,提醒他道:“王信师叔,我们回去吧。”

    王信抬起头,才知自己方才失神,忙道一声好。

    庞辙道:“二位一路上注意安全。”

    熊晓琪回道:“用不着你说风凉话。”

    转身又向布衣老僧道:“老前辈,请看好你这贤徒侄孙吧,否则早晚会闯下天大的祸端,不是我危言耸听,若真是山崩天塌,你这老身子骨还能替他顶住么?”

    王信慌忙用手肘碰了碰熊晓琪,暗示她莫多说话。

    布衣老僧闻听叹了一口气道:“小熊猫你说的对,我这个老头散漫惯了,对弟子小辈也不严加管束,凡事都靠着他们自律,许多年倒也是勉勉强强的过来了。”

    老僧说罢转头面向庞辙道:“今日之事,你怎么做的乱七八糟,如此不令人满意。”

    庞辙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布衣老僧道:“有什么话便说,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庞辙扬起头道:“师叔祖,正是如此,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您了。您让我查访谁害了熊猫大师之事,晚辈不敢懈怠,经过多方查证,坑害熊猫大师之人,就是......哎......”

    布衣老僧疑道:“是谁,是那三个猴子么?还是那个大个子。”

    庞辙面带愁容,扫了一眼王信道:“一切证据所指,陷害了熊猫大师的人就是他——王信。”

    王信闻听陡然间一愣,随即怒道:“庞辙你血口喷人。”

    熊晓琪也气愤不已:“庞辙,你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安排丁痈和那三个猴僧,在黄汤和烤肉中下了毒,毒的我师父、师叔和师兄都功力尽散,此时你反倒栽赃嫁祸给王信,你这狡诈之人,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讨回公道,王信我们走。”说罢一拉王信的衣袖,王信忍着脚上的疼痛,起身欲随她而去。

    布衣老僧道:“庞辙不可信口胡言,王信是木前辈钦点衣钵承者,怎么能做那等事情。”

    庞辙叹道:“就知道如此,你们不会信我,哎,可叹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间事,是非曲直,没有公论,我庞辙实在无能为力啊。”

    王信听闻庞辙指桑骂槐,话有所指,心中气愤,正要和他辩驳。忽然转念一想,庞辙定是受了我的启发,欲擒故纵,想要上演一出苦情戏,想那戏中的白脸坏人,必然是我。我且不陪他演下去,让他和他的老师叔祖演去吧。

    想到此处,王信抬起腿来便走。

    “等等。”布衣老僧拦住二人道:“小熊猫你们不急走,一会让庞辙安排马车送你们二人,庞辙既然有话想说,便听他说完吧。”

    熊晓琪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着闹耳朵。”

    王信见老僧拉着自己的手臂,没有松开的意思,只得微微一笑,停住脚步。

    庞辙道:“我和王信不是初次见面了,前不久便在战场上相逢,王信兄弟一出手,便分开了欺虎犬和碧眼麒麟兽,随后大战中州战神乌奎时,召唤出鬼面妖蛾助阵,让我近二十万士卒,大败而归。”

    布衣老僧惊道:“那鬼面妖蛾出现了么?”

    庞辙点点头:“对,就是鬼面妖蛾,万千黑蝶,漫天袭来,众士卒皆被叮咬,不得已而败退,我此番尚未面见臻帝,恐怕难辞其咎。”

第零七九章 老僧的置疑

    布衣老僧自言自语道:“鬼面妖蛾,又来中州,当年之事,此番他必然重提,生灵难免又遭涂炭,只可惜我已老矣,无力阻止,当初真不该瞒下此事。”

    庞辙待老僧说完,又道:“我方已然退还石阶城,这位王信还涉清河而来。落入昆悟山上,巧言如簧,骗了神木前辈,偷偷又将神蟒前辈打的坠入山下,又引来北方狼人意图谋害神蟒前辈,亏我安排部下丁痈,拼死的保护住神蟒。此人见一计不成,又施法加害于诸位熊猫人。”

    王信无奈道:“庞辙你好歹也是一个上将军,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怎么信口开河。”

    庞辙道:“你且待我说完,真伪由着师叔祖他老人家自己定夺。”

    “好,我就任你说个天花乱坠,但假话总有漏洞,我便慢慢揭穿,想要栽赃与我,也并非易事。”

    庞辙又道:“王信不知道用何种术法,将那河水冰冻,害死许多水下生灵,又引来了巨兽,试图撞塌昆悟山峰。最为可恨的竟然是巧言令色,哄骗了神木前辈,让他做了什么衣钵承者。师叔祖啊,我有心除恶,但眼见恶人在眼前逍遥,却不能击其一拳,踢其一脚,我庞辙活得好窝囊啊。”

    王信冷冷一笑:“庞辙亏你还是上将军,故事编造的如此幼稚,我王信能将河水冰冻,能引来巨兽,又巧舌如簧,那我还至于凄惨如此么?十指尽陨,七趾成糜。”说罢举起双手,向众人示意。

    “与其受汝辈折辱,我何不将汝辈冰冻,引来巨兽将汝辈践踏,最起码也得用巧舌说服诸位,不至于执刑于我。”

    庞辙神色不定道:“你之所以不杀我们,当然是另有更大的谋略,我等岂能知晓。”

    布衣老僧道:“别的我不知晓,但冰冻河水之事,应该是雪灵仙姑所为,实在关不着王信什么事情,王信此番有伤在身,且让他先回去将养身体。”

    “师叔祖且慢。冰冻河水之事,非我庞辙亲眼所见,或有疏漏,但坑害熊猫人之事,却是有真凭实据。”

    布衣老僧问道:“什么证据。”

    此时此刻,熊晓琪并不相信庞辙的话,但对庞辙所谓的证据也有些好奇,王信亦然如此,心中也想看看庞辙能演出什么戏来。

    庞辙低声语于身边士卒道:“带人上来。”

    王信望着那士卒的背影,冷眼旁观。

    不久后,一阵鞋底拖沓之声传来,一个身影由远及近。

    这人,熊晓琪和王信都识得,布衣老僧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也见过。

    “柳絮兄弟,是你。”王信喊道,他方才只与柳絮见过一面,后来就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此时又见颇为激动。

    但柳絮一反常态,默然无语,头也不曾抬起。

    “你在搞什么鬼。”熊晓琪走上前去,伸手欲推柳絮。

    庞辙抬起手臂拦住熊晓琪。

    随后缓缓说道:“柳絮,熊猫大师们是被谁毒害的?”

    柳絮低着头道:“王信。”

    “柳絮兄弟,你......”王信心中诧异不已,暗想柳絮怎么会说是自己毒害了熊猫人们。

    布衣老僧示意他安静。

    庞辙又问道:“那么王信在黄汤里下的毒,还是在烤卷毛羊肉里?”

    柳絮依旧低着头,惜字如金:“黄汤。”

    王信急道:“柳絮兄弟,你可不能乱说啊,是不是庞辙他挟迫你这么说的,现在有这位老前辈在这做主,庞辙不敢胡作非为,你不要害怕啊。”

    布衣老僧道:“你放心的说,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柳絮蓦然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前方,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王信,你这狡诈的小人,玉族的细作,我后悔把你当作兄弟,只是我能力不及,否则我必亲手斩你。”

    “柳絮兄弟,你说的什么啊?”

    柳絮看都没看王信一眼,继续说道:“你给熊猫人们的黄汤里下了毒,诱导水怪将神蟒前辈踏烂,找来巨兽将昆悟山撞的崩裂,又与鬼面妖蛾合力毁了神木前辈。”

    王信情急而怒道:“柳絮,你怎么也......”

    熊晓琪道:“柳絮,你真是小人啊,受到庞辙胁迫便胡说八道,一路上你和我一直同行,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

    柳絮不回答熊晓琪的话,依然低着头一字一句道:“王信你怀内揣着神秘的武器,敢不敢拿出来。”

    “哼,笑话,柳絮我不恨你,你定是受了庞辙胁迫,不得已才说出这些话来的,晓琪我们走吧。”王信拉了一把正怒目而视的熊晓琪。

    “等等。”熊晓琪轻触王信的手臂,转头陡然间喝道:“庞辙你在做什么?”

    王信向庞辙看去,但见庞辙面色如纸,双手十指不自然的放在胸前。

    这时柳絮的身子一晃,摔到在地上,身子抽搐不已,嘴里吐出一些白沫子。

    王信和熊晓琪待要上前查看,却被庞辙拦住,他命令士卒将柳絮抬下去医治。

    王信望着柳絮的背影发呆,心道柳絮的言行举止为何与以往不同,为何又突发病症。

    片刻之后,庞辙轻叹道:“你们走吧,我庞辙功力太浅,拦不住你,我若是再执着下去,柳絮就是我的下场。”

    王信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辩驳,转身欲走。

    “慢着,不说清楚就走吗?”布衣老僧身子微微晃动,便已经到了王信的面前。

    王信一愣道:“老人家明察秋毫,您不会相信庞辙的话吧?”

    “在真相没有揭晓的情况下,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布衣老僧的话语忽然变冷。

    熊晓琪向王信道:“我们不理他,毕竟人家偏向自己的徒侄孙。”

    布衣老僧面沉似水,低声斥道:“小熊猫不要多言。”

    “拿出你的证据,在此之前,我老僧不会相信任何人。”

    “证据?”王信胸中憋闷,一股火忍不住冲上顶梁。

    “老人家,你还要什么证据,这双手,这双脚不是证据么,庞辙和猴子,还有丁痈这些人,把那三十几个无关的人,绑起来,用刀去戳,就为了威胁我,欲要断我四肢。还有无心大师等熊猫人,被他们绑缚,施加残忍的酷刑,又要贩卖到离火州,老人家,你亲眼所见,还不了解他们的人品么?反倒来责问我。”

第零八一章 擎天笑话

    “这个吗......”布衣老僧闻听王信的话语但觉似乎有理。

    “但是么,你是不是应该做出点什么,证明自己不是......”老僧的语气也稍有些缓和。

    “没必要。”王信用眼神示意熊晓琪,随后抬腿便走。

    老僧的身影再一次闪过,王信只感觉身上一凉,惊觉有变,抬起头时只见老僧将手里抄着的一个布袋,丢弃在地上。

    王信觉得那布袋十分熟悉,忽然想到那正是自己怀中的一方手帕叠成,里面放着自己心爱的物件,想到此处,他慌忙跑过去捡拾,但他忘了自己七趾已陨,随着足下传来的一阵剧烈疼痛,跌倒在地上。

    庞辙早抢先一步,拾起布袋,向着王信不屑的一笑,随后带着嫌弃的表情将布袋打开,只见里面一只战术短刀、一朵黄色的干枯小花、一只蝶状的金簪。

    庞辙将战术短刀,拿在手中,仔细观摩一番,用手指触其锋芒,又轻弹其刀脊处,转头向布衣老僧道:“师叔祖,这是一把绝世利刃,非寻常人可有。”

    布衣老僧微微点头。

    庞辙放下刀,将那朵黄色花朵,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嗅了又嗅,复又放回。

    待把那只蝶状金簪拿在手中,方一翻转,庞辙惊呼一声:“这上面有一张鬼面。”

    布衣老僧凑近观看,脸色瞬间大变,他惊道:“这果然是翼族的家什。”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庞辙怒视王信:“绝世的宝刀利刃、翼族的蝶形妖器、还有这朵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无穷杀机的干枯花朵,无一不证明你就是......翼族魔头。”

    王信道:“庞辙诬陷我,这些东西与翼族有什么关系。”

    庞辙向手下士卒喝道:“你们还等什么,将这个魔头给我拿下。”

    众士卒闻听庞辙的命令,顿时一阵怔愣,脑中闪着疑问,碎念杂然:

    九世魔王本尊和布衣老僧本是故友,怎么可能翻脸?

    魔王他为兄弟而弃指,有情有义之人,我等去抓他?

    九世魔王,今世欲要擎天,这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啊,怎么能与他为敌?

    断指封星,豪言壮举,令我辈何等钦佩?

    此人一旦翻脸,我辈将灰飞烟灭。

    ......

    庞辙见众士卒怔愣,犹豫不前,心中便对王信更加忌恨,更是下了决心,要除掉这个不受自己掌控的敌人,他再一次郑重而严肃的下了命令:“诛杀此人,违令者斩。”

    “慢。”老僧阻止了庞辙。随后他缓缓的走向王信,双手在王信的周身轻轻抚过。

    王信但觉周身骨结,嘎巴嘎巴脆响。

    已而,老僧退回,语于丁痈道:“放他走吧,周身关节尽折,武功全废,从此不能再习练武功,即便是九州最好的大夫也无法医治,纵使是翼族的魔头,也如同掉牙的凶犬,无爪的烈鹰。”

    庞辙闻听,脸上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他随即正色道:“也就是了然前辈为人敦厚善良,手下留情,否则早就要了你这魔头的命,还不快谢了然前辈。”

    王信此时还在怔愣之中,心想:“这位布衣老僧,他就是了然前辈?是木前辈所说的了然前辈么,木前辈让我若有什么难处,找了然老僧前辈,可是我才见到他不久,他却先废了我的武功。这样糊涂的老前辈,能值得信赖么?况且他还是庞辙的师叔祖啊,庞辙的所作所为,他知晓么?或许他不但知晓,恐怕还在暗中支持。”

    王信但觉头皮一阵发麻,前路再无一丝光亮。

    “木前辈身陨之前,和我所说的一切,让我一度信以为真,擎天立地,庇佑众生,让我这样草芥一样的人物去做么,哈哈,可笑,哎呀,是不是木前辈他临陨前,怕我伤心,跟我开的玩笑,我竟然当了真。”王信看了看那顶所谓的王冠,绿油油的树枝荆棘,胡乱的编织在一起,还不如小孩子的玩具精致。

    “一定是了,木前辈开的玩笑,我却当了真,还在众人面前,炫耀。擎天、立地,这简直和讲笑话一样,只是人家讲笑话要钱,我讲笑话要了命。”

    想到此处,王信竟然哑然失笑。

    这时熊晓琪惊道:“王信,你笑什么,疯了吗?”

    王信道:“没有、没有。”

    说完回头向着破烂布衣的了然老僧一拱手道:“谢谢了然老前辈不杀之恩。”

    熊晓琪气道:“你谢他做什么,他废了你的武功。”说罢又对了然老僧道:“你这老头,头昏眼花,老迈昏庸。”

    布衣了然老僧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哎,不要这样说嘛。”王信拦住熊晓琪的话语,转身拱手面对众人郎朗说道:“我九世魔王,恶事做尽,今日断十指七趾,又得到了然高僧废掉武功,此是因果往来,我已十世迷茫,今日得众位提携,方得以大彻顿悟,大道通透,明晃晃亮堂堂,宽宽阔阔的就在眼前,从此余生不再徘徊,幸甚幸甚。”

    “庞辙兄,请将我的家什还给我可好。”

    庞辙看了一眼了然老僧,了然老僧点头许可。

    王信敞开胸怀,庞辙看了看把那些物件,重用手帕卷了,放进王信怀中。

    “多谢了,庞辙兄。”王信用手肘抿了抿衣襟,又道了声:“晓琪,我们走吧。”

    一转身,二人向人群外而行。

    经过三僧猿的身边时,王信高声道:“千千犬首,你们武功不错,阵法也很棒,你让中州人过上幸福日子的愿望,也是指日可待了。”

    长渠千千一愣神,不知如何回答王信的话。

    丁痈见王信路过,晃着高大的身子向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面上皮笑肉不笑,嘲讽的意味十足。

    王信走到他身边,稍稍停顿道:“丁大人,谋略过人,出的了一手好招数,实在是大材小用,只不过......哎,只不过这一仆四主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啊,辛苦了,丁大人。”

    丁痈顿时挥拳欲战,布衣老僧低声喝道:“容他去吧。”

第零八二章 这世间可还值得

    王信也不顾及丁痈,继续前行。

    众士卒沿途为他让开一条路。

    “各位兄弟保家卫国,甚是辛苦,王信在此致以敬意。”

    “轰”,众士卒立刻窃窃私语,乱作一团。

    “静一下。”忽然有士卒大喊一声,众人果然安静下来。

    但闻听一个慷然爽朗的声音喊道:“我辈恭送九世魔王,尊驾归去。”

    众士卒无不相应:

    “恭送九世魔王,尊驾归去。”

    “恭送九世魔王,尊驾归去。”

    “恭送九世魔王,尊驾归去。”

    ......

    喊声不绝于耳,王信微微一笑,一边拱手示意,一边快步走出人群。

    庞辙看着王信和熊晓琪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师叔祖,此人颇得民心,容他自去,好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此刻穿着红衣大氅的了然老僧道:“庞辙我问你,猛虎若断了牙,折了爪,会怎么样?”

    “会抓不到猎物而被饿死。”

    老僧道:“让猛虎死亡的原因,不是饥饿,而是羞辱和不甘。此番就任由他去吧,嘴上的快乐,终究支撑不了多久,其心先死,人不足惧。”

    庞辙连连点头道:“师叔祖,教导有方,料想此即是杀人诛心之道吧。”

    “以魔之道,还治魔身,不可以滥用于凡人。”

    “师叔祖,您认为他真的是魔身么?”

    “我想是的,只是猜测,嗯?不对庞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了然老僧顿时周身一阵瘙痒,他挠挠脊背,又挠挠肋下,忽然惊觉:“我了然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

    王信和熊晓琪二人约走出十几里远,回头已经不见众人身影,王信这才停住脚步,做在一块山石上休息。

    熊晓琪道:“你脚痛吧,回去的路途还很远,我背你走吧。”

    王信慌忙道:“不痛、不痛,我只是累了稍事休息。”

    “还说不痛,看那血都渗出来好多,脱下鞋子,重新包扎一下吧。”

    王信道:“不用,不要紧的,等血粘住了就好了,对了晓琪你觉得我是那个什么九世魔王么?还有翼族的魔头,这些名字起的仿佛我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样,有时候说多了,我倒是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魔头了,只不过我这个魔头有点惨,一点牌面都不讲,还没得威风。”

    熊晓琪轻叹一声:“我当然知道,是他们诬陷你,可是我们又解释不清,有时候想想,你不如干脆做个魔头算了,快意恩仇、杀伐果断,也不用受他们欺辱。不过么,你那个时候真威风呢。”

    “哪个时候?我自己都不晓得,觉的自己一直都是这么窝窝囊囊的。”

    “就是那个时候,我和脏老头、庞老魔还有柳絮一起回来,远远的就见到众人中间一个英俊帅气的身影,鹤立鸡群,我还纳闷是谁这么威风,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王信师叔,手里举着一根烧火棍,那样子帅极了。”熊晓琪举着手,模仿着。

    “呵呵.......哎呀。”王信被她的样子逗的一乐,随后但觉身上的伤口崩裂了好几处。

    “还有呢,我九世魔王,杀人放火,恶事做尽,今日幡然顿悟,光明大道在前方,明晃晃又亮堂堂.....是不是这么说的了,我只感受到你那种激昂的情绪,让我好崇拜,言辞倒是记不太清了。”熊晓琪压着嗓门,学王信的腔调,虽然言辞有些差别,但也学得有声有色。

    “哈哈,你别逗我笑,伤口受不了,我也是临场发挥,具体说什么不记得了,那时我也想开了,不想再和他们辩解,现在不是还活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苟活一时吧,你看这天空蓝蓝的,你看这......这山石......凉凉的,这草虽然也是荒荒的,但是我觉的很亲切。”

    “你是说,这人间值得?”

    “嗯,人间值得,丁香含苞春已近,正是天涯花开时。”

    “王信师叔,你说的这句话,很有韵律,也很有画面感。”

    “嗯,在我们地球,不,在我的老家那里,我们管这种有韵律的话,叫作诗。我们那的人,每每兴之所至,必然要吟诗一首,但是一首完整的诗,至少要起承转合共四句,但我只会编个两句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丁香是什么东西?”

    “在我的老家,丁香是北方开的最早的花,丁香含苞待放时,南方的鲜花已经姹紫嫣红,开的正艳丽。”

    “原来如此,那你的老家是不是很大啊?”

    “当然很大,也有几大洲,几大海洋,人们都爱好和平,只是物种没有这里丰富,也没有那些怪兽和狼吻人、鼠须人,连囊犬都没有,或许一直没有,或许曾经有,后来都消失了。”

    “王信师叔,你老家那里有没有,那些,这里没有的,也就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当然有啊,比如飞机、汽车、电灯、电话、电视、手表、笔记本电脑等等好多,好多。”

    “是啊,有那么多,除了飞鸡,以为我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你给我讲讲都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可不好讲啊,比如:有一种用铁打制而成的大鸟,喝了一种油之后,就能飞到天上,它的肚子很大,人们钻进它的肚子里,想飞到哪里,铁鸟就落到哪里。这个铁制的大鸟叫作飞机。”

    熊晓琪挺的怔愣,又惊叫连连。

    ”再比如像拳头这么大的两个石头块,你拿着一个,无心大师拿着另一个,你对着手里的这块石头说话,无心大师虽然远在迷雾竹林里,但他手里的那块石头,就能发出你的声音。同样,如果无心大师对着他的石头说话,你手里的石头也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样无论有多远,都可以像当面一样对话。”

    熊晓琪惊道:“这石头好神奇,我们这可没有,你来我们这里怎么不带着两块。”

    “呵呵,这个所谓的石头,叫作电话,我也没想到忽然来到这里,要么我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几个的。”

    “你老家那里奇怪好玩的东西真多,我想去看看。”

    “嗯,世界这么大,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零八三章 鸿雁衔信去 夜有好梦来

    “好啊,王信师叔,我们可以先去看冰雪精灵,传说中冰雪精灵既漂亮,又好客。然后我们再去海上的百花宫,百花宫里有百花,还有百花仙子,我向往的很。游完百花宫,我们再去你的老家,怎么样?就是不知道你老家那里有没有战争,我真是厌倦了战争。”

    “嗯,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争斗的,总有好战分子,挑起战争。”

    “王信师叔是九世魔王大人,尊驾亲临,我们以正义的名义,消灭那些坏人,可好。”

    “呵呵,呵呵。”王信会心的笑了笑,用手背抿了一下额头,看了看自己裹着抹布的双手,随即说道:“九世魔王大人,这都已经铁锤锤手了,在我们那叫金盆洗手,相当于弃了那个行当,不管好人坏人,杀人的行当都不作了。”

    熊晓琪想安慰他,但竟然无从开口,一时间陷入沉默。

    二人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天空。

    王信忽然感觉到一种未曾有过的熟悉和亲切,也不知自己多久没有这样仰望天空了,蓝湛湛的天空中有几朵白云,在空中变幻着姿态,偶尔像一个笑脸,偶尔像一匹马驹,偶尔又向西方神话中抄着镰刀的神。

    这时天际飞过一列鸿雁,由远及近,掠过头顶,又渐渐飞远。

    “鸿雁衔信去,夜有好梦来。一年一度的鸿雁向南迁徙,异界也是如此,但愿属于四海归鸿的三十六位弟兄,也能找到好的归宿。”

    “王信师叔,你说的三十六位弟兄,可是被丁痈绑缚的那些人么?”

    “是的,他们都是曾在昆悟山上的修行人,与我一同下了山,我给他们想了一个名字,叫作四海归鸿,希望他们能像归家的鸿雁一般,过上各自的平安生活。谁知他们却被丁痈和长渠千千等人做为人质,以要挟我每断一指,便放一人。”

    “丁痈他们害的王信师叔的手指......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黑心坏透了,他们还毒害了师父、师叔和师兄们,只有杀了他们才能解气。”

    “丁痈狡诈无比,离火州来的三个猴子武功奇高,庞辙又在后方谋划,恐怕这些人不捅破天不肯罢休。”

    “是啊,我师父他们喝了有毒的黄汤失了功夫,年轻人里面只有师叔你可以和他们对抗,但是你又被那个又傻又脏的老头,废掉了武功,真是可恶。还有柳絮,一个大男人,一点骨气都没有,还给他们做假证人,气死我了。”

    “柳絮他或许有难言之隐,我看他一反常态,一直不肯抬头看人一眼,后来又口吐白沫,其中必然有些蹊跷。还有那个老头,初时我恨他,有眼无珠,不分青红皂白,现在反倒不是那么恼了,毕竟他是庞辙的师叔祖,要偏袒庞辙一些,而且在他的主持下,放走了我的那些弟兄们,否则你数数我的手指和脚趾,都算上才二十个啊,剩下的十六个怎么办?看,这不还剩三个呢。”王信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脚。

    “师叔你脾气太好了,可惜我打不过他们,否则我替你把他们这些恶人全部手刃了,才能出口恶气。”

    “嗯,谢谢晓琪,虽说恩怨宜解不宜结,但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他们足够的教训。老僧虽然废了我的武功,但也许是怀疑我和翼族人有关系,再说我身上有那个蝶翼金簪,也难怪他会怀疑,所以我并不是很记恨老僧的。”

    “是啊,王信师叔,你那个蝶翼金簪,是怎么回事?”

    “那个金簪是一个人赠给我做留念的,好像你见过她,不对,你见到她时,她那时候还是个白茧。”

    “白茧,白茧是谁啊?金簪是白茧的?怎么回事,师叔你慢慢讲。”

    王信抬头看看天空,心道再讲下去,恐怕天就黑了。

    “晓琪,白茧的事情,不是很有趣,我们他日再讲吧,你快点回去,免得无心大师他们担心。今日我也累了,先寻个山窟野洞,休息几日,然后再去拜访。”

    “师叔你伤的这么重,荒郊野岭可不能过夜,是不是脚痛,走不得路了,我力气大的很,我来背你。”

    “不是痛,不是痛。”

    “我背你走。”

    “不用,我只是想在这静养。”

    “这里没有饭食。”

    ......

    “哎,你两个年轻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的,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有用的话都没说,把我这老头子都听烦了。”言罢,了然老僧裹着庞辙的红色大氅,如同披着一个大红被子,从一块大山石后转了出来。

    熊晓琪和王信二人同时一愣,看样子老僧已经窥听二人很久,但是二人却毫无察觉。

    “你伤成这个样子,她要背你走。虽然她是女熊猫人,面目也算娇俏,但她虎背熊腰,背你也费不了许多力气,你就从了她,让她背便是了,啰啰嗦嗦,絮絮叨叨,听得我老僧好不烦躁。”

    “哼,年轻人的事情,要你这老头子糙什么心,还有,你说谁虎背熊腰?”

    “哈哈,小熊猫,你先躲开,我和王信小友有话说。”

    “你要干什么?”熊晓琪慌忙挡在王信的前面。

    了然老僧绕过熊晓琪,蹲在王信面前,大氅扇动之间,一阵腐败的气息怦然来袭,王信慌忙屏住呼吸。

    老僧抓住王信的肩膀,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老僧真没看错你,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老僧知道错怪了你,还出手废了你的修为,可是你竟然不恨我,小友以德报怨之心胸,实在令人敬仰,老僧空活五百年了,这样豁达的英雄人物,倒是没见到几个。”

    一番话听的王信心惊,难不成老僧疯了,慌忙应道:“老前辈谬赞、谬赞,不敢当。”

    老僧摇摇头道:“对小友的赞美,实至名归,没有一点虚假,不瞒你说,老僧倒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小小的要求,希望小友能答应。”

    “哦?看我这般样子,生活自理都有点困难,恐怕答应不了前辈的不情之请。”

    “哎,老僧倒不会难为你,只因老僧五百余岁,传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从从徒孙——庞辙,但我见他所作所为,日益不得人心,与我当初所授渐行渐远。”

第零八四章 这就是宗师的气质

    “呵呵,老前辈英明,但在下武功被废,而且你看这手,现在已经没有缚虫之力,想要替前辈清理门户,实在无能为力,这个忙帮不得,帮不得。”

    “小友误会,老僧不是此意,老僧见小友,英雄气概,心胸广阔豁达。而我那从从徒孙,唯利是图,嗜杀成性,你二人天壤之别,他不值得托付衣钵,我便想将这衣钵托付给你,秉承我的志向,完成我的愿望。”

    “衣钵托付给我?”王信满脸置疑。

    熊晓琪在一旁道:“老头子,你的衣钵谁敢去秉承,就你那个破布袍子,若是细细的捋一捋,准能捋下两捧虱子来。”

    “小熊猫,托付衣钵只是比喻,又不是真让王信小友穿我的袍子,用我的饭碗。只是老僧有意收王信小友为徒,让他学我所学,我教他我所会。”

    王信道:“老前辈,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不知是谁说的,但很恰当:‘老前辈,你是来消遣洒家的吧。’”

    了然老僧道:“小友不要气馁,你这个样子,虽然有点不济,但也算是残而不废,武功学不了,还可以学别的啊。这修行分很多种,比如修武道、修文道、修长生道等等。”

    老僧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老僧被你独特的气质所折服,坚强、敦厚、勇敢、隐忍、大度,正符合这一道宗师所需。若不将你培养成一道大成者,老僧心有不甘。”

    “老前辈要教我学哪一道。”

    “这一道,更胜他道,学成后天下为尊,众生倾服。且这一道最适合你,待你承我衣钵,发扬光大之日。老僧年事已高,心中再无牵挂,从此放浪形骸,游览四海八荒,贪恋风餐露宿,晚景自由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哈,老前辈,我已明白,此一道的确最适合我修炼。”

    “哦,你已经猜到了么?”

    “当然,晚辈觉得这一道,受人敬仰,威武霸气,可以说朝揭苍天之被,暮枕大江激流,左手执驱兽宝杖,右手捧万家奉食。行则黄耳相闻,止则顽童相趋。此一道,历史悠久,能人辈出,有洪七黄土烹鸡,有苏灿奉旨乞讨,真是先入先得道,早修早发财,了然老前辈,我说的没错吧。”

    了然僧一愣,半响道:“小友说的此一道,颇具豪迈之气概,但到底是哪一道,老僧此时尚未知悉。”

    熊晓琪道:“我都听明白了,但就是不知道这一道,应该叫做乞道还是叫做丐道。”

    王信点了点头道:“还是晓琪懂我,古有洪七九指封为丐神,我今已无指,单从外形这方面讲,已经完胜于他,最少也应当封为丐圣、丐仙亦或是丐尊。”

    “哈哈,小友真是笑谈,什么乞啊丐啊,我了然僧响当当的名号,九州之间只在擎天立地神木之下,号称九州四神之一,与青麟、雪灵、四木并驾齐驱。我的徒弟却去行乞,食用嗟来之食,那多丢面。”

    “老前辈您说的青麟可是青麟圣母前辈么?您果真与她并驾齐驱。”王信问罢看向熊晓琪,向她求证,熊晓琪抿着嘴点点头。

    “就是青麟圣母,还有雪灵仙姑和四木先生枫榆桐椆,而我就是当年的布衣神童。当然了,自从我改名叫了然老僧后,世间事,尽皆了然于胸,不争不抢也不斗,心胸宽广了,但是灵气呢也消弥了许多,近些年,脑子也不大灵光了,想我在没老糊涂之前,找个接班弟子。”

    王信连连点头,心道:“这位了然老僧,果然来历不凡,竟然也是四神之一,而且一番话也颇有诚意,看来不是为取笑我故意而说的,我也应该以诚相待,不再和他老人家笑谈,免得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想我王信一生艰难坎坷,在地球上不很顺心,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又恰逢乱世,尽是面临一些生离死别,眼泪不知道流了几碗,淌的鲜血吃几根血肠也补不回来。木前辈赐予的神力得而复失,十指七趾又皆成糜。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番了然前辈,也算是九州之间最顶级的战斗力了,他能赏识我坚韧、敦厚的性格,肯收我为徒,教给我一些本事,太好不过。”

    “料想我虽然这般模样,但残而不废,有些能为和本事,在九州间也能生存,日后寻个穷乡僻壤,找一个同样敦厚的乡村女子,她不嫌弃我残疾,我不嫌弃她言行粗鄙,两个人种几亩田地,养四五只猪羔。再有个一儿半女,三口之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妻贤子孝,其乐融融。”

    “若有哪个泼皮无赖的乡绅村霸敢来找茬打架,我用老僧教的能耐,打他个跪地求饶,要是有恶犬野兽拦路行凶,肯定也打它个俯首帖耳。余生就以农业为主,业余时间偶尔行个侠仗点义,必然受到父老乡亲拥护和爱戴,岂不美哉,当然手坏了,已经不完美了,但可也还算行。”

    “王信师叔,你在这寻思什么呢,自己小声嘀咕,还不住的点头。”

    “哦?我有么,我点头了么?”王信方才思考的走了神,略显尴尬的问道:“我没说啥吧?”

    “你说啥了,但是声音小,我们听不清啊。”

    “哦,那就好,那就好。”王信这才放了心,幸好熊晓琪和老僧没听到,否则要是知道他那个,农妇,山泉,有点田的愿望,该笑话他了。

    “了然老前辈,您刚才说什么了,您继续说。”

    “你......你怎么小小年纪也健忘了。”了然老僧诧异的问道。

    “不是,我,这个,刚才......”

    熊晓琪见他有点懵懂,赶紧提醒他:“王信师叔,了然老前辈要教你修为呢。”

    “哦,对,那我就拜师呗。”王信说罢就要跪下去磕头。

    “等等。”熊晓琪拦住了王信。

    “小熊猫,你不要捣乱啊,我等了五百年,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好苗子,你可不能给搅合散了。”

    “嗯,不会的,了然老前辈,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得说。”

    “什么事啊?”

第零八五章 老僧带你修苦行

    “先前我王信师叔已经拜了神木前辈为师,还被授予了衣钵传承,您看,就是这个绿油油的荆棘王冠。按理说他和您辈分相同,您老敢收自己的师弟为徒,胆子也真是大的不得了啊。”

    “哎呀!”老僧惊觉,拍头顿首。

    “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口,多亏你提醒,否则可犯了大错误。”

    “老前辈不用着急,王信师叔比您入门晚,您是师兄,他是师弟,您教给他一点修为太正常不过了,反正您的那一道能传承下去便好,至于师弟还是徒弟,称呼而已,没什么实际意义的。”

    “小熊猫说的甚对,我就是为了此道有所秉承,至于什么师徒、兄弟这些繁文缛节,只能束缚那些凡夫俗子。来,王信师弟,我给你讲讲,你要修的这一道。”

    “好的。”王信求学心切,也不管那个理不清道不明的辈分。

    “老僧想让你修武道,别看你有些瘦弱,但你有武学天分。”

    “好的前辈,我愿意学。”

    “但是你十指尽废,修武道必然先修练双手,这是你的弱项,所以武道没有前途,咱们将这一道先弃了,好不好。”

    王信闻听心中略有不悦,心道生逢乱世,唯有习武一道,才是正解,小则行侠仗义,庇佑乡邻,大则披甲执戈,保家卫国。但转念一想,双手不济,武功修为又被老僧失误废掉,怨天尤人,毫无用处,从实际出发,这一道当真得弃掉。

    “老僧想让你修文道,虽然你举止算不上儒雅,但言辞间书生意气,挥斥琼宇,颇为豪迈。”

    “老前辈夸奖了,晚辈兴致所致,偶尔也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纯属个人爱好,业余娱乐而已。”

    “哎,不要称呼前辈,了然就是你的师兄。师兄料想王信师弟的文道造诣颇深。”

    “......了然师兄夸奖,我求学半生,虚度了一十五年,只不过是个大专肄业而已。”

    “王信师弟竟然修了十五年,老僧才学了一个月,看来此道亦然不能教授与你。”

    “也好,不学也罢,毕竟这些年上学有点上怕了。”

    “师兄想让你修长生道,餐风饮露、服气练形,久而久之,荣辱不可惊,寝食皆可忘,是故可以长生而不老。然我观师弟,是有情有义之人,忧国忧民,心虑终不可澄静,此一道,亦然难修。”

    “......哎......也对。”

    “师兄想让你修炼金道,点石成金,不求闻名于天下,但可富甲在一方,只可惜老僧也不甚精通此术。”

    “师弟,这世上还有许多有用处的修为,或许穷其一生,也难以学完,譬如匠道、卜道、育畜道等。”

    “难道卷毛羊的产后护理,也算是一道么?”王信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但觉这句话有点亵渎的意味,毕竟对面可是四大神之一。

    “世间之万道修行,唯有这最后一道,最适合你。”

    王信闻听,疲累的精神为之一振,“看来万般修为皆不适合我,师兄那就这一个了。”

    “好,王信师弟,老僧今日,便将此一道修行尽数传给你,一丝一毫不留。

    了然老僧猛的站起身来,举起双手,仰天长啸:“想我了然僧独创这苦行一道,终于有了后继之人,往后的日子,发扬光大的重任就落在他的肩上。”

    了然僧手指王信,言语激情且豪迈:“此人亦是我的师弟,苦行这一道,非他不能秉承。他天性豁达,胸怀坦荡,敦厚而天真,善良又隐忍。予曾见他独立于万敌之中,但其虽断十指而侃侃笑谈。予曾见他踽踽而行于沟泽,但其鸿鹄之志已达于寰宇;予曾见他着丐衫穿行于闹市,但其红光满面而无羞色;予曾见他俯身于污秽之旁,但其食腐朽腌臜而津津有味。”

    了然僧说到澎湃之处了,口若悬河,神情亢奋,面容上似乎生出五彩精光,他猛然大喝一声:“师弟,蓬头而垢面,着褴褛衣衫,汝可为否?”

    “......”

    “好!师弟,赤脚行于冰面,裸身寝于荆棘,汝可为否?”

    “......”

    “好!师弟,十日不饮凡间水,百日不啖尘世饭,汝可为否?”

    “......”

    “好!师弟......”

    “等等师兄,汝不必再言语,但觉我已被醍醐灌顶,一瞬之间大彻大悟,方才深思熟虑,此一道是真真的,非吾不可为也。遥想当年,予尝卧薪而尝胆,又曾悬梁而刺骨;予尝凿壁而偷光,又曾闻鸡而起舞;予尝麻木而不仁,又曾守株而待兔;予尝人仰而马翻,又曾降龙而伏虎,予尝蒙头而转向,又曾老马而识途,予尝亡羊而补牢,过了初一且十五。”

    “是故,予深知,望荣华而不惑,苟贫贱而不移,纵威武而不屈。世间千道万道,唯有苦行一道最好,不修文、不修武,不修长生,不修育畜,予甚乐,而不思极乐净土。”

    ......

    “师弟......不......大宗师......”了然老僧眼含热泪,紧紧的握着王信的手腕,全身在不住的颤抖,嘴唇一张一翕,牙关相撞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

    王信道:“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然老前辈,麻烦你送晓琪一程可好。”

    “王信师叔,我们一起回去迷雾竹林。”

    “对啊,师弟,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我们一边走,一边探讨这苦行之道,我再慢慢授给你这修为方法。”

    “不了,前辈,此一道与我那个嗟来食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曾修过,但也见的多了,自行修炼即可。而且此一道,最忌拉帮结伙,与人分享,不如独享,料想不出三年五载,江湖上便有我独脚大丐的名号。”

    “哦,此一道,我苦苦修行多年,怎么你一朝就会。”了然老僧不解的问道。

    熊晓琪一笑:“王信师叔,你平常一本正经的,今天怎么开起玩笑来。”

    “嗯,要为无趣且挣扎的生活,添加一点快乐的趣味。感谢了然前辈,让我有一点点开心。”

    熊晓琪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第零八六章 僧熊逐鹿

    她忽然有所感悟,回首对了然老僧道:“哎,我说老前辈,你教点什么修为不好,非要修什么苦行,你怎么不让你那个徒侄孙去修,还有丁痈,还有那三个猴子,一边修行,一边耍猴子多好。你反倒让王信师叔修行,分明是不怀好意。”

    “我老僧冤枉啊,他们品德不济,我怎么肯将衣钵托付给他们,唯我王信师弟,有大宗师之气概,一言一行,都有得大道者之姿。”

    王信闻言,以腕支住额头,哭笑不得。

    “老前辈不要狡辩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光脚在冰面上行走,这哪里是大宗师的气概。再说躺在荆棘上睡觉,十天不喝水,一百天不吃饭,若不是傻子,谁能这样折磨自己。”

    “想成大道者,必然如此。遭受一些凡人没有遭受过的痛苦,这是不可避免的修行。世间人若是都如同小熊猫你这样傻吃懒睡,空有一个壮硕如熊,蠢笨如牛的身体,有什么用处。”

    “像你这般好,虱子满身爬,一股腌臜味......”

    “晓琪。”王信见二人谈话间的气氛,变的火药味十足,赶紧制止。

    “我觉得了然老前辈说的也对,晓琪说的也没毛病。”

    “叫师兄,别叫老前辈。”了然喝道。

    “好,好。我觉得了然师兄建议我修行的这个苦行道,能锻炼人的意志,修成之后能做到宠辱不惊,坦然面对世事,包括生离死别这样的大喜大悲之事,不失为一种很特别,很有个性的修为方式。”

    了然老僧闻听王信一番言语,微微点头。

    “但这一道,和文道、武道、长生道等相比,属于冷门。又非寻常人可修,必有惊人毅力者方可为,而世间强于我王信者,数以亿万计,所以了然师兄不急,待寻到资历聪颖者,再授其修为。”

    “王信师弟,你可不要推诿,非你不可。”

    王信眼见天色已晚,身上衣衫本就单薄,加之手上和脚上的痛楚一阵阵袭来,又冷又痛又饿,让他不再想与老僧纠缠,心道该如何是好呢,不如先应下,日后再找借口辞去。

    想到此处,叹了一口气道:“哎,师兄啊,你看我这般样子,行路也难,双手都不能取食,已经注定一生苦修了,暂时让我歇息几日,然后咱们再谈修苦行之事。”

    “是也,是也,待师弟休养几日在谈。”

    熊晓琪瞪了一眼了然老僧道:“王信师叔我们回去吧。”

    王信见此时天黑,自己捡拾树枝都难,更别说生火做饭了,这一夜不知怎么熬,还是听人劝吃饱饭,于是点头道,那我们走吧。

    “小熊猫你背着我师弟。”

    “你这老头武功高强,你怎么不背......算了还是我背吧,怕你身上虱子乱爬呢。”

    “不必,不必,我可以自己走,稍慢一些而已,但今夜有月光,不要紧。”

    “王信师弟,你怎么扭扭捏捏,小熊猫有的是力气,你看她虎背......窈窕。”老僧知道小熊猫牙尖嘴利不好惹,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见王信一再推脱,老僧忽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请一个代脚的来。”说罢一转身,消失在林间。

    不消片刻,但闻一阵哼哼哼哼的声音,王信循声望去,只见了然老僧拖着一只半大野猪的耳朵,走了过来,这头野猪黑黝黝的身子,与一般野猪不同,它鼻子旁边支出两只獠牙,而鼻梁上还有两只獠牙,此刻正不断的蹬腿挣扎。

    熊晓琪道:“老头,你是要吃鹿豚肉吗?”

    “这鹿豚的肉可不好吃,这是抓来给你王信师叔当坐骑的。”说罢抓住鹿豚的尾巴,喊道,师弟快骑上去。

    王信见状道:“这小猪这么小,怕压坏了。”

    “哎,山里的大鹿豚不知什么原因都死光了,但别看它小,它力气大的很。”老僧把王信拉上鹿豚的背上,一松手,鹿豚连跑带颠的蹿了出去,王信感紧抱住鹿豚的脖子,双腿夹着它的肚子,鹿豚见甩不掉他,一路狂奔,时不时的撒欢尥尥蹶子。

    老僧回头看看熊晓琪道:“小熊猫,我知道你以为我老,不服气我,今天咱们比一比,看谁能先追上鹿豚,摸一下鹿豚的尾巴。”

    “比就比,我还能怕你老头不成,你喊开始吧。”

    “好。我宣布僧熊逐鹿的比赛正式开始,预备......跑。”

    ......

    王信抱着鹿豚一路颠簸,颠的五脏六腑,似乎要散伙一般。而身后僧熊逐鹿的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老僧和小熊猫,两人交相领跑,忙的不亦乐乎。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信的身子一晃,睁开双眼,原来是了然老僧拉住了鹿豚的尾巴。

    “我们到了。”熊晓琪气喘吁吁。

    “哈哈,别看我老,我腿脚好,小熊猫你服气不?”

    “我不服,我今天没吃饱饭。”

    “你胖那样,还吃。”

    王信四处观看,自语道:“我怎么健忘了,记得上次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熊晓琪道:“你记得没错哦,我们搬了新家,迷雾竹林这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涨了大水,黑黢黢的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把整个竹林和山谷都淹没了,我们先暂时搬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

    这时无心大师和两个师弟从竹栅栏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六个熊猫人弟子,无心大师呼道:“王信师弟你可回来了。”说罢蹒跚的跑了过来,王信见他笨拙的步态,心中酸楚,脑中浮现出与无心大师同登昆悟山时场景,那时无心大师一身正气,洋溢豪情。他那朗朗的歌吟之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漭漭乾坤,巍巍宇宙,于我心间,天地虚无,无生无死,无畏无惧。”王信恐怕再生悲伤之情,不敢多想。

    众人简短寒暄,无心大师忙让众人入室内用饭。

    王信转身之间,忽见那只半大的鹿豚,盯着众人,不肯离去,便走过去,拍拍鹿豚的脖颈道:“原来你叫鹿豚,我还以为你是只野猪。谢谢你载我一路,快自去吧。”

第零八七章 黑水夜来袭

    “哼哼。”鹿豚的脑袋上下俯仰,扭了扭腰身。

    熊猫人弟子们好热闹,都凑过来围着鹿豚观看,熊晓山道:“这家伙不想走,咱们今天晚上烤豚肉吧。”

    熊晓达道:“好啊,我现在就去捡柴禾。”

    熊晓琪道:“你们胆子可真大,还想吃王信师叔的坐骑。”

    众人哈哈大笑,王信道:“这小家伙,不肯跑,是信任咱们,咱们就不吃他的肉了吧。”

    无心大师笑道:“师弟,它不肯走,不是它信任你,是它想讨口吃的啊。”

    这时熊晓武从屋子里取出两块山薯的块根,投给鹿豚,鹿豚便咔嚓咔嚓的大口嚼吃起来。

    众人见它吃的起劲,又任它来去自由,不须管束,便相拥散去。

    了然老僧忽道:“无心老熊猫,怎么你管王信叫师弟么?”

    无心大师笑道:“是啊前辈,但我这个师兄老了点。”

    了然道:“王信也是我师弟,咱俩这辈分怎么论。”

    “哦?”无心大师一愣神。

    “我觉得咱们各论各的,你该怎么叫还怎么叫。”

    “好吧,前辈。”

    ......

    众人的晚餐很简单,竹筒黍米饭,每人一根腌制的泡竹笋外加一大块煮山薯。

    虽然简陋,但王信把竹勺子用草绳缠在手上,吃的很香,他也觉察到粮食不足,所以没敢多吃。

    无心大师见他伤的严重,当晚给他清洗了伤口,涂上熊猫人特制的草药,重新包扎好。又见他衣服早已经破成蛛网一般,但众熊猫人都胖大,唯有熊晓武与他身量相仿,熊晓武便找来两件布衣给他换上,虽然也破旧,但比王信的强的多了。

    众人为了便于他休息,安排他独住一室,熊晓琪送来两张蒲草编织的被子,又在室内燃起了一石盆竹炭。

    王信心中飘过一丝丝温暖,他默默的感谢这些熊猫人们。但他这几日下来实在困顿,没多久便呼呼睡去。

    王信的梦做的正香,忽然外面有人惊呼一声。他陡然间惊醒,这时熊晓琪扑通扑通的跑进来道:“王信师叔,快起来,外面发大水了。”

    王信低头一看,大水马上就要漫过了竹塌,晚上烧的竹炭在水面上漂荡着。他慌忙跳下竹塌,在水中摸了鞋子穿上,回头又抱了蒲草被,熊晓琪提了室内的油灯。

    二人来到院中,院子中的水没过了膝盖,哗啦哗啦作响。众熊猫人和了然老僧都聚集在一片高坡处,无心大师问道:“众人都齐了么?”大家道:“齐了。”

    无心大师道:“现在不是雨季,但这次发水,比上一次更严重,而且这水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过来的。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待了,我们这一次向北方走,那里地势高。如果过段时间水能够退了,我们再回来,再登一次昆悟山,去看木前辈。”

    王信道:“木前辈他老人家......”

    “嗯,我都知道了,到时候,王信师弟,我们一起回来。”

    王信点点头道“好。”心想无心大师等人应该已经知道木前辈灰飞烟陨之事。

    “大家拿好重要东西,我和无暇师弟背农具、无趣师弟背衣物、晓达背黍米、晓迩背粳米、晓山拿炊具、晓寺拿蒲草被子、晓武担书简、晓陆拿灯油和蜂蜜、晓琪提油灯带路、了然前辈全程督护。”

    无心大师安排完,拿出两块用草绳栓着的大块山薯,挂在鹿豚的脖子上,拍拍他的脑门道:“这是你的伙食,你也是逃荒小队的一员,还得驮着王信师弟。”

    鹿豚回头想咬脖颈上挂着的山薯,但是脖子太短,够不着,气的它哼哼的叫。

    情况紧急,王信不敢推辞,赶忙骑上鹿豚的背上,抱紧它的脖子。

    众人整备妥当,推上柴门,并用一个石块掩住。

    熊晓琪提着灯,在前面引路,众人在后面跟随,淌着过膝盖的大水,向北方而行。

    一路上无数艰难险阻,途中又遇到了暴雨,山上的石头,被水泡的松软了,不时轰轰隆隆的滚落,大水冲断的桥梁不止一处。

    鹿豚跟在众人的后面,走的小心翼翼,王信坐在鹿豚的背上,看着黑茫茫的天空,雨水从上面哗哗的泼下来,一道道闪电贯穿天际,一声声炸雷在头上响起,心道这老天爷当真发了怒。又想起昆悟神山,本来就崩了一脚,此番经过大水侵蚀,不会就此倒了吧。

    难道真如自己前几日所说,昆悟崩裂,山河截流,擎天神首灰飞烟陨,天柱折,苍天不刻将倾。

    想到此处,都怪自己嘴太碎,恨不得扇自己嘴巴。

    但转念一想,九州五神,已陨落两位,包括擎天立地神首木前辈和神蟒青麟前辈。想当年大星落于五丈原而诸葛丞相陨。难道此时也是某种预示么?苍天真的会倾覆么?

    回想自己所说话语“我欲擎天,必受磨我心智,毁我体肤之苦。”又念及自己在众人面前断指而封星,封了天羊星、天鹿星、天鲨星、天鸿星、天骆星、天枭星......等一众十七人。

    难道是自己话说的太狂了,太大了,引起了天怒。果真细思极恐,王信陡然间脊背发凉,冒出一身冷汗。

    愿苍天,大人不计小人过,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人,胡编乱造,说了一些夸大的词语,但愿天上诸神能够谅解。

    ......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大概第三天午后,路上水势渐小,偶尔能看到几个落单的逃荒人,到第四天早上,逃荒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路上时不时能见到倒下的难民,有的再也没有生息,有的尚且苟延残喘,有些是淹死的,有些是饿死的。

    见到这种情况,熊猫人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施舍一点黍米,没过多久无心大师命令大家停下,把黍米、蜂蜜、灯油等物,都分成小份,各自揣下一份,一是怕食物多了扎眼,容易被难民们谋财害命,二也是担心大家走散,没了粮食吃。

    又走了半日,王信愈加担心起来,乞讨的难民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许多,边乞边抢的。众人都失了功力,多亏有了然老僧和熊晓琪在,驱赶走几拨人。

零八八章 给熊猫人搭个火炕

    待了然老僧走近,王信低声道:“师兄您发现了么?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呢。”

    了然老僧悄悄回头观望,果然有几个赖歪歪的汉子,缀在人群后边,待熊猫人回头时,那几个汉子就转过头看向别处。

    了然老僧一立掌道:“要么,我去把他们处理了。”

    “不用了师兄,处理完这拨人,还有下一拨人,任他们跟着吧,我们有防备就好。”

    “师弟,你说是不是我穿这个红大氅太扎眼了,这可不是一件便宜货,当了能至少能换十个金币。”

    “应该不是,师兄,这件衣服值钱,但是他们不一定识货。”

    “嗯,这大氅穿我身上,可不像什么值钱货了,宽袍大袖,逛逛荡荡的,像偷来似的。”

    “师兄,我看他们看我的鹿豚直咽口水。”

    “那没有办法,毕竟这么大一只野味,惦记的人不会少的,多注意就好,预计今晚天黑前会有人动手的。”

    ......

    将近傍晚,老僧拿了几块岩石放在路边,用手噼里啪啦的切成小块,熊晓琪上前问:“老头子,怎么了?”

    了然老僧和王信相视一笑道:“老僧茧子厚,手痒了。”

    当晚众人在路边休息得还算安稳。

    ......

    一行人,就这么战战兢兢的走着,大概走了十几天,甩开了大多数难民,前面又是一座高大的荒山,正和众人心意。众人爬在山腰上,找一处稍平坦的地方,把剩下的粮食整合到一起,捡拾了柴禾枯枝,把黍米、粳米和山薯掺和在一起煮了一大锅,大家总算吃了一顿饱饭。

    无暇大师枕在一截枯树桩上,看了看四周道:“无心师兄,我看这个地方不错,又干燥,又敞亮,我们就在这安营扎寨了。”

    无趣大师道:“这地方风大,还冷,可比不上迷雾竹林。”

    无心大师道:“迷雾竹林暂时回不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少说一两个月,多说得几年吧。大家塌下心来,先搭一个草棚,等寻到好地点,再建一处房屋,这里冷,咱们也像圣裔人那样盖几间土坯房,冬天烧一屋子炭盆。”

    王信心有所感道:“无心师兄,咱们可以用黄土砌火炕,砌炉子,带烟囱的,冬天里身子底下是热的,暖和的很。”

    无心大师道:“那听着不错,可是咱们不会,圣裔人工匠才会,咱们没钱去请。”

    王信道:“大概工序我知晓的,到时候我来砌。”

    “哦,那好吧,看你的了。”无心大师应道。

    熊晓琪道:“王信师叔,我帮你砌,我不会,但可以出力气。”

    众熊猫人弟子纷纷嘲笑她。

    此时,了然老僧裹着大氅睡在一蓬乱草之上,已经打起了鼾声。

    无心大师低声道:“大家早点休息吧,明日要早起,寻吃的,搭棚巢,还有好多事情要干。”

    于是众人都悄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王信半睡半醒,熊晓琪向他身边挪了挪蒲草垫子,低声问道:“王信师叔,你睡着了么?”

    “啊?”“没有啊,怎么了?”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都结痂要愈合了吧。”

    “嗯,那还好,王信师叔,我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清楚什么是炉子,什么是烟囱,躺在火炕上,身底会热,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我不大会说啊,明天我搭给你看,就明白了。”

    “可是我今天不明白,就睡不着觉了。”

    “哦,我想想......炉子就像石头炭火盆子一样,但是,是密封的,上面按上烟囱后,就不冒烟熏人。火炕呢......就好像挖了一个大坑,往里面填上炭火,顶上用泥土盖好了,然后我们住在上面就会感觉很热乎。”

    “那个火炕真好啊,我现在就想睡在火炕上。”

    这时熊晓陆气哄哄的说道:“好,好你个大头......你没听说么,挖个大坑,里面放上火,填点土,你往火坑里一躺,第二天我们吃烤的臭乎乎的熊猫肉。”

    “熊晓陆,你不要乱说话?”

    熊晓陆怒意难平道:“这主意都是你那个无所不能,身残志坚的王信师叔想出来的,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说话。”

    忽闻身残志坚这四个字,王信心中不悦,但此时觉得身心俱疲,连吵架互怼这种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于是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说话声音大,打扰大家休息了。”

    “哼,装腔作势假好人。”

    “小陆,别说话了,睡觉吧。”熊晓山好像被吵醒,只听他说了一句话,吧唧吧唧嘴,又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大家吃了一点黍米粥,便各自忙了起来。

    找食物的找食物,搭棚巢的备材料,王信跟着无心大师选好了棚巢的地址,在一处背风还有阳光的山腰上。

    其时的天气已经是秋末冬初,穿着两件布衣的王信感觉冷得瑟瑟发抖,了然老僧干脆一直裹着蒲草被子,熊猫人虽然胖大,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王信暗自估略一下,此时的温度,大概相当于东北的十一月中旬,晚上零下十几度,白天零上四、五度。

    熊猫人们武功尽失,又没有什么钱,连吃的都没有,穷人的冬天不好过,又冷又饿会死人的。

    好在这大山里枯枝败叶的还比较多,把棚巢里面烧的暖暖和和的,也不会显得那么凄凉。对,是应该搭火炕了,况且自己还承诺过。

    做好决定,王信故意避开熊晓琪,独自来到放农具的地方,无心大师和无暇大师弃了很多东西,唯独农具一样都没少,看来他们也做好了耕地的准备。

    王信想寻一把铁锹,但是真没有,最后选了一样工具,黑色岩石磨成的扁头,用草绳绑在竹竿上,像一只短柄的战戈。他用牙齿叼着绳子,把这柄挖土的‘战戈’缠在手臂上。又寻了一只竹篾编成的簸箕,托在臂弯处。

    但觉妥当了,便缓缓起身,去山上寻找黄土。

    好在这山不是纯纯的岩石,寻了一会真寻到一处有黄土的地方,虽然土层很浅,还混着一些碎石,但挑一挑,砌炕没有问题。

    王信挥起手臂上的‘长戈’刨起土来,眼见一簸箕就要装满,他心中高兴,用力过猛,双脚站立不稳,身子向后闪了出去,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205/ 第一时间欣赏我能光合作用最新章节! 作者:安依书生所写的《我能光合作用》为转载作品,我能光合作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能光合作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能光合作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能光合作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能光合作用介绍:
新书《小狗子永不言弃》
王信,行至一处楼台,
但见匾额上书‘万紫千红春满楼。’
知道是此处。
便将老羊所授暗语吟了一遍:
我欲寻芳在水滨,春夏秋冬四时新。
量汝不识树神面,万紫千红只爱春。
片刻一妇人出,立于栏杆处,将信看了仔细,
忽道:树人是树人,可惜你不是人。
信答:老葆是老葆,可惜你没吃饱。
妇又道:汝脸怎么红辣辣?
信答曰:屋里日头大。
妇皱眉:怎么又变得黑漆漆?
信答曰:赶跑了狐狸抓住了鸡。
妇见四处无人,点手唤信入。
信方踏入室内,大惊呼道,此何处耶?我能光合作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能光合作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能光合作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