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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依书生     我能光合作用txt下载     我能光合作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零四四章 黑雾中杀机四伏

    无心大师说道:“其实我早知道,但愿此番他亦能够除掉心魔,才不枉你受了两个铁陀螺,又费你一片苦心,你胸前还痛么?”

    王信道:“只是隐约有些,应该已无大碍了。”

    无心大师微微点头,又转头对着长渠千千道:“下山一趟,是否愿意同去?”千千向王信看了一眼,见王信并未反对,跳起身来,随着二人,一起出了山洞,来到石台上。

    王信道:“大师......师兄,为何不从迷雾竹林那里下山。”

    无心大师道:“这昆悟山,阴阳两面相隔,想要下到山南,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此石台上攀下,另一条路,更加隐蔽,又十分危险,此番还不至于涉险。”

    无心大师从怀内取出三根竹竿削成的短凿,又取出一根藤蔓,拴在三人腰间,以防止有人失足跌下去,王信拿着竹竿向石壁缝隙猛然刺去,没想到竟然能刺进去,不免惊讶,其实他还不知道,自己已有不少的能量存储,此番以力气加持在手臂上,也能让稍软的竹子,刺透坚硬的石隙。

    三人一路向下攀爬,三人中以无心大师功力最高,攀爬起来十分稳健,千千本来轻功不弱,又加上天生灵巧,自然也不肯输于无心大师,王信食用了九种鲜果,又有木前辈两次亲自点拨,此时内力似乎已不弱于千千,但空中的功夫,终究不是靠一朝一夕突袭,就可以练成的,是故和二人相比,显得略有些笨拙。

    自从王信穿越而来,落下地便被珏灿等人当做大巫,随后斗囊犬、拆双兽、斗乌奎、救小蝶、闯竹林、食巨蟹,甚至到后来在云海石台上斗长渠千千,都是孤军奋战,勉力而为之,每次不是提心吊胆,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能随着德高望重的无心大师同行,顿时感觉轻松许多。他不甘拖累大家,奋勇攀爬,也不至于落后许多。千千是个顽劣性格,此番爬山又是他的长项,起初还沉浸在昨日烦恼之中,不久便把烦恼忘在脑后,时而上蹿下跳,爬到二人前面,时而回头显摆,若王信行的慢些,他又跑过来帮忙。

    三人一路上险象环生,好在无心大师经验丰富,于危险时,总能出奇谋化解,如此下来历经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透过雾气向下望去,终于可以看见山下的人群,但见人头拥挤,不知何故。

    为避免受到下面的人群注意,无心大师嘱咐二人解下腰间藤索,贴着石壁缓缓而下,时值秋晨,昆悟山下雾气淼淼茫茫,视野不甚清晰,而山下并无人注意山上,三人悄悄滑落在人群当中,无心大师给千千的衣帽重新戴了,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面貌。

    王信与圣裔智人面貌相仿,稍稍有些高鼻深目的特征,但不明显,而无心大师虽然身材魁梧,但慈眉善目,于人群中,三人并不引人注目。

    无心大师招手示意二人,一起向人群中挤过去。此时昆悟山下,已经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三人挤了一段距离,再也无法前进,待无心大师停下脚步,王信和千千见他面色不愉,双眉紧蹙,千千不明所以,攀着无心大师的手臂,向里面观望。

    王信也赶紧翘起脚来向人群中观看,只见一段青鳞鳞的身子,宽余几丈,首尾隐于人群之中,长度不下百丈,泛着青紫色光芒,蜿蜒的卧在那里,偶尔间似在轻微蠕动,料定便是青麟前辈的肉身。此时青麟前辈身侧围着一圈穿袈裟的僧人,仿佛都在低头吟诵佛经,僧人外面围着圣裔智人两圈士卒,各个手持盾牌,挡住了争相向前拥挤的许多百姓。

    王信道:“师兄,如何把青麟前辈救出来?”无心大师道:“以我们三人之力,根本挪动不了青麟前辈半步,看那些僧众士卒似乎并无恶意,估计此时青麟圣母前辈尚且无虞。”

    王信听无心大师如此说来,感觉心下稍安。无心大师又低声说道:“我方才发现人群中,有许多高深莫测的人物,不知他们所图何意,此时不可先暴露身份,我们当以静制动,若是有人对前辈不利,我们再出其不意制胜。”

    王信和千千连连点头。

    王信心想无心大师所言不差,以三人之力,便是挪动青麟前辈的身躯都无能为力,更不知有何宽阔且隐蔽之处,可以容得下青麟前辈。又想到无心大师说人群中有许多高深莫测的人物,忍不住偷偷向人群中张望寻找。

    于拥挤的人群中,忽然见六七人,高大威猛,身材都较之寻常人高出许多,装束也与他人有异,且各个带有面纱,只漏出褐色深邃的眼神,王信并不正眼去看,却偷偷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渐渐发觉这几人中以一个更高大些的为首,众人不时与他耳语。

    王信一瞥之间,忽然看见其中有一人,或许是为了方便说话,揭开了面纱的一角,竟然漏出一张长吻,随着言语间,长吻一张一翕,竟然漏出尖利的犬牙,那人也似怕别人发觉,赶忙扯住面纱盖住长吻,又回头张望,看是否有人发现自己。

    王信见那双深邃的眼光扫来,赶紧把头转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早已经狂跳不止。

    他轻扯无心大师的衣角,示意无心大师去看,待无心大师转过头时,那几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王信正想向无心大师,讲述那些长吻人如何面貌,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一下,顿时惊骇不已,慢慢回头看去,只见一张圆乎乎的俏脸,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原来正是熊晓琪,王信惊喜不已,正要开口与她说话,熊晓琪怕他大声说话,惊动他人,赶紧按住他的嘴巴。

    熊晓琪来到无心大师身前,低声说道:“二师叔、三师叔和众师兄都已经到了。”

    无心大师也压低声音道:“让大家散在各处,见机行事,此番务必要保护前辈周全,注意几个高大而且长吻的,还有几个易容的僧人。”熊晓琪听过点了点头,转身又去给师叔和师兄们传信,走过王信身前时候,将一个圆圆的青色果子塞到王信手里,不待他说话,便挤进茫茫人群之中。

    王信刚要把果子放在怀中,长渠千千望到,便到王信手中去取,王信攥紧拳头,千千用尽力气去扒,一急之下,竟然发出了吱的一声,王信怕被他人注意,赶紧松开手掌,千千把那个青青的果子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一脸失望,又放在王信手中。王信见那青果子,椭圆形状,拳头大小,形状如青杏,绒毛已经退掉,但颜色尚未转红。

    王信把青果放在怀中,再向青麟前辈看去时,忽觉青麟前辈周身有黑气蒸腾,他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睛再次看去,觉得黑气仿佛更盛,转身去看无心大师,只见无心大师神情紧张,双拳紧握已然蓄势待发。

    看来情况不妙,王信暗中抖动筋骨,做好战斗的准备,但见黑气蒸腾,却不知道敌人在哪,心下惶恐不安,众人也已经发现情况不对,此时僧人们口中的诵经速度快了起来,黑气为之一滞,不再增长,一会之后,僧人们口中的诵经速度慢了下来,随后黑气又盛了起来,僧人们马上加快诵经速度,如此,黑气几起几落之后,早已有僧人经受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着倒下的僧人越来越多,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盛,人影在其中渐渐模糊。

    有个士卒首领大喝一声:“百姓后退十丈。”众围观百姓见情况不好,纷纷向后退去,王信正自思忖如何应对,一只大手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正是无心大师,他另外一手抓住千千,道了声:“黑雾中十分危险,你二人须跟住我,到青麟前辈蟒首七丈处。”

    二人道了声“是”,紧紧的跟在无心大师身后,此时不知还有谁也在往黑雾中闯,已经和士卒交起手来,兵器相撞的声音夹杂着士卒的喝骂声,乱成一团。

    无心大师冲在前面,双手起起落落间拨开阻挡的人群,三人一顿狂奔,大约跑了几十丈,无心大师道了声:“突。”

    身子一转冲进人群,此时一杆长枪从黑雾中刺出,无心大师举手荡开长枪,身侧又有两面铁盾向三人包夹过来,王信和千千各挡住一面,向外推开后,立马随着无心大师冲进人群。

    此时又有两杆长枪刺来,无心大师发起掌风,将身前的持枪人震开,王信断后,双臂乱舞,阻挡着跟进的长枪手,阻挡了一阵,见无来人,慌忙转身去追无心大师,仓促之间,脚下一绊,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低头看时,却是一个僧人的尸身倒在那里。

    只见那僧人身上有几道血肉翻开的伤口,却不是被长枪所伤,王信心道:“不好,肯定是有外人闯入。”

第零四五章 引汝魂兮至归宿

    王信不敢耽搁,绕开那僧人的尸身,向人群中摸索着奔进,只听左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撞的声音,王信迈步向前,一物带着劲风,忽从黑雾中飞出砸向自己。他不敢轻易去接,侧身让过,那物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了哎哟一声惨叫,低头看去,是一个红衣的圣裔智人士卒,紧跟着噼噼乓乓,又有几个圣裔智人士卒飞出。

    王信一边躲闪,一边向响声处前进,到了近前,才发现有十几个圣裔智人士卒,围着两个高大的人,正在激战。那两个高大的人,戴着毡帽,其中一个面纱已经去掉,正是方才在人群中发现的长吻人,这两个长吻人,力大无比,随手间,便拍飞靠近的圣裔智人士卒。转眼间圣裔智人士卒,只余下四五人,其中有一士卒喝道:“你们退后,不要白白送死。”说罢舞动长枪冲在前方,和那两个长吻人缠斗在一处。

    王信见他枪法极为精妙,那两个长吻人一时间竟然拿他不下,这时退下的那几个圣裔智人士卒,已经发现王信,挺枪来刺。

    王信见他们枪法不是甚快,下意识的伸手去夺,一出手果然握住那刺来的枪柄,那士卒往回夺了两次,却无法夺回,见另外几个士卒,又要冲上前来,王信忙道:“慢,自己人。”那几个圣裔智人士卒愣了一下,看了看王信,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长吻人,相互摇了摇头。好像是说无论从外貌体型或是行事风格上看来,王信都更像己方。

    王信道了声:“把枪借给我。”劈手夺过那士卒的长枪,闪身加入战团,起初那个枪法较好的圣裔智人士卒,与两个长吻人相斗,左支右绌,仗着招数奇妙,勉强撑个平手,时间一久,力气不支,渐渐败下阵来。

    王信握住木制的枪柄,力达枪头,那枪柄韧性极强,内力过处,颤抖不已,枪头随着力量,婉成一朵枪花,刺向其中一个长吻人。

    长吻人见王信的枪没有方才那圣裔智人士卒的枪快,心下并未在意,伸手去抓,王信不懂的使枪的奥妙,但见那长吻人伸手来抓,手臂上内力跟着大增,那枪头随之摆动起来,枪刃也十分锋利,切到那长吻人的腕上,长吻人皮糙肉厚,只是刮出一道血痕,自己毫不在意,硬生生的握住枪柄,往怀里拉去,王信哪肯放手,聚力于枪,便和那长吻人争抢了起来。

    王信经过和熊晓山、熊晓陆一番较劲,又和千千在昆悟山石台上相搏,于此种争来夺去的相斗,有了许多经验,于是使出他自己悟出的那些此消彼长方法,和那长吻人较起力量。

    那长吻人全靠天生勇力,一夺不成,便加一把力再夺,如此两三番下来,仍然没有夺过长枪,他呆呆的望了望眼前的王信,见他身体较之圣裔智人士卒还瘦小一些,不知那股子勇力从何处发出,惊讶之余,又是一阵猛拖猛拽,此时那枪杆不堪重负,咔吧一声断裂。

    长吻人携着半只断枪,身子向后一晃,又站直身子。王信心想此番青麟前辈生死未卜,情况紧急,不可缠斗,必速击之,见他胸前空门大开,没有防守,忽然想起长渠千千的那招铁陀螺,他跃起身来,但不会像千千那样在空中旋转,就直挺挺的撞在长吻人的胸前,长吻人身子一晃,王信的头和脖子也痛了一下。

    但王信不肯放弃机会,第二个、第三个“铁陀螺”接连而至,那长吻人终于承受不住,堆坐在地上,捧着肚腹哎哎哟哟痛叫。

    另一个长吻人正和那圣裔智人士卒憨斗,听见叫声分了神,被圣裔智人士卒一枪刺中腋下,痛叫了一声,转过身来,伸出带有利爪的手掌,叨起倒地的那个同伴,向黑雾中跑去,王信犹豫一下,不知道是否要去追赶。

    那枪法极好的圣裔智人士卒见王信帮了大忙,急忙过来向王信行了一礼道:“督粮营十兵长柳絮,多谢长官相助。”王信忙道:“我只是寻常百姓,不是什么长官。”

    那士卒听王信口音不似圣裔智人,心中有些奇怪,但于黑雾之中,危机四伏,也无暇多问,便道:“恩人怎么称呼?”

    王信答道:“在下王信。”话毕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便道:“柳絮兄,方才那些人是谁,要干什么?”

    柳絮道:“黑气方起时,我便见那几个高大的人,黑纱蒙面,往前冲挤,恐怕要对神蟒有不利之图。果然待黑气盛时,他们趁乱涌进来杀害僧人,战斗中我将一人面纱挑落,看那样貌,是从北方来,料是兽蛮族中的半人兽,——狼人。我们二十几人,竟然不是对手,亏你来相助,否则此时不堪想象,多谢王信兄弟。”

    王信道:“原来如此,勿需多谢,我先去看看那边,就此别过。”

    柳絮拱手道:“恩人保重。”

    王信回了一礼道:“柳兄保重。”

    和柳絮道别后,王信又向黑雾深处冲去,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心念忽然一动,暗道不好:“这声音是迷雾竹林中的腐魂蟹。王信听熊晓琪说过腐魂怪蟹的喜恶,如今不像当初在迷雾竹林中那般害怕,不过此时身在黑雾当中,无光又无火,身上更无雄黄,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办法。

    但青麟前辈情况紧急,容不得他细细思量办法,他只得向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冲去,到近前,但见黑压压堆积成山的一片爬虫,亦如那迷雾竹林中的腐魂蟹般,大若瓦缶,周身散发黑气,看那修长纤细的腰身却如同蚂蚁,王信心道:“难道中州多生精怪,那巨蟹和蚂蚁都长的如此大小。”

    王信见那群巨蚁蜂拥而向之处,料定便是青麟前辈的身躯,他冲上前去,双手疯狂挥舞,将那些蚁群驱散,漏出前辈的一段身躯,那蚁群的利牙咬在青麟前辈的身躯上,发出嘎嘎吱吱的声音,好在鳞片够硬,否则早就被巨蚁咬穿,即便如此也多了许多伤痕。

    王信力达双臂,又拂去好多趴在青麟前辈身上的巨蚁,回首望时,先前清理出来的一段干净身躯,又已经被巨蚁爬满,心道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此时于黑雾中,视野只不过两三步,眼中只有青麟前辈无助的庞大身躯,和那茫茫然驱之不尽的嗜食巨蚁,王信顿觉恍恍惚惚,好似他已置于一个无能为力的梦幻之中。

    此时黑雾深处响起一声长嚎,凄厉刺耳,随着又有几声相应相和,王信顿觉凄厉哀婉之意大起,仿佛处在深山荒冢之地。

    正在心中悲伤孤寂之时,又有一声熟悉的长啸声起,这长啸之声,带来朗朗正气,让人顿时感到天高地阔,云淡风轻,那种萦绕心胸的悲凉孤寂之意渐渐散去。

    王信料这声音是无心大师发出,便仿之也长啸一声,心中顿时清明许多。

    随后只听见长啸声此起彼伏,那低嚎之声,似乎知道不敌,起初尚与啸声相抵,后来渐去渐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显然是熊猫人们已经控制了局面,王信心中为之一振,手下更加勤快,起起落落之间,拂去许多巨蚁。

    忽然那啸声一转,几乎变为惊呼,但闻听无心大师远远的道了一声:“御。”

    王信不知何故,但打起精神,做了一个防御之势,黑雾中隐约现出一个人影,王信使出双拳去推,刚要触之身上,但见是一个僧人,王信赶忙收住双拳。

    不等搭话,那僧人袖管中忽然伸出一柄青白色五齿“尖叉”,直向王信叉来,王信慌乱中向后纵去。

    那僧人的青色五齿“尖叉”、速度却极快,正戳中王信胸膛,随之衣裳咔嚓一声破碎,那五齿“尖叉”头部插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带了出来,正是熊晓琪送给王信的大青杏,那僧人似乎十分恼怒,又似有一分畏惧,他奋力去甩掉青杏。

    此时王信已从地上抄起一柄长枪,就势弯腰向那僧人腿上扫去,只听得咔吧一声。

    王信心中纳闷,抖动长枪,劲道力量如故,枪柄如常。料是那僧人的腿骨断折,王信心下不解,那僧人出手狠毒迅速,腿骨为何不堪一击,况且方才自己仅用七分力气而已。

    王信正自不解之时,于头上忽然现出一个灰白色的巨大圆拱,有如大理石堆砌而成,圆拱上生出两扇青色石门,那石门悠忽开启,出来一个婀娜女子,王信细看那女子,但见面貌模糊,却似曾相识。

    王信奋力去想,却如何也想不出,正自苦恼不已,那女子点手召唤王信,随后转身走进石门,王信心中好奇,便随她进了石门。

    但见那婀娜女子转过身来,朱唇轻启,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只把玉手一摇,指向一块青色方石。

第零四六章 枯喽憾遁走 猴僧会犬首

    王信见青石上似乎写有字迹,走到近前,趴在青石前,仔细辨认,那字迹是用梅花篆体写成,他用手触摸,抚掉灰尘,但见字迹渐渐清晰,依次读道:“王——信——之——归——宿。”王信一愣,心中忍不住想:“归宿是哪里?难道是回地球的通道吗?”忽觉放在青石上的手已经陷入其中,与青石融合,紧接着手臂融入青石,然后是肩膀.....

    此番身子渐渐被那石碑吞噬,王信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反倒觉得放松宁静,还有些安逸闲适的感觉。

    他正享受那种来自心底的归属感。

    忽然空中响起雷声,王信抬头仰望,只见天边出现一片红云,那红云越来越低,越来越近,忽然下起红色雨来,那红雨打在王信身上,滋啦一声,衣裳燃起,王信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拍打,原来红雨都是点点火焰。

    那火焰红雨,下个不停,焰火噗噗啪啪的打在身边,激起了灼热的尘土气息,炙热的烈焰烤的王信苦恼不堪,可是半边身子还在青石当中,他已是无处可躲。

    这时一个巨大的火团裹着滚滚热浪从天而降,还未到王信头上,王信已经热汗淋漓。眼看就要葬身于火海之时,王信猛的向外纵开,臂上痛苦难忍,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恍惚间只见一个僧人低下头,用空洞洞的眼眶看了自己一眼,转身一跳一跳着走了,浑身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

    王信堆卧在那里,心中空洞洞,茫茫然,失魂落魄一般,忽觉鼻子上一痒,打了个喷嚏。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千千举着毛茸茸的长手放在王信的面前,感情复杂的看着王信道:“你没死啊?”

    王信尚在思考方才事情,心中正不解时,听见千千说话,便道:“我若死了,谁来做你的苦主?”说罢勉强笑道。

    一句话正说道长渠千千的心里,千千对这个苦主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他此时心想:“若是王信真死了,我该高兴呢,还是伤心呢?”如此复杂的事情,竟然让他一个机灵的猴僧费解。

    王信站起身来,只见周围黑气淡了许多,方才那僧人、石拱、婀娜女子、青色方石都忽然消失,仿佛未曾来过一番。

    但于黑暗中升起团团火光,此起彼伏,千千向一处火光处指道:“熊猫大师在那里。”

    王信见火光并不远,奔了过去,只见无心大师,手执一只竹筒,往口中倒一下,便喷出几团火焰,喷到那些巨蚁身上,那些巨蚁乱作一团,纷纷避让。

    无心大师见王信便道:“师弟,方才与那“僧人”遭遇时,发生了什么事情?”王信将那空中忽现石拱,有婀娜女子引自己看青色方石......简要的讲了。

    无心大师吸了一口寒气道:“原来如此,我远远便见到你和那“僧人”僵持在一起,不知何故,便喷些火出来,吓走了他,此时料想他对你使用了某些勾魂摄魄之幻术。”

    王信叹道:“想不道世间,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邪术,多亏师兄你看穿他的把戏,否则.....”想到险处,一时间心中后怕不已。

    二人一边说话,手下不停,已经清理走大片的巨蚁,王信忽然想起千千,转头一看,见他就坐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一反常态。

    王信正心中奇怪,但见长渠千千轻轻捏起一只巨蚁,放在口中,嘎巴嘎巴的慢慢咀嚼一阵后,又捏起一只巨蚁,放在眼前看了看,塞进口中。王信想要劝他莫食巨蚁,但想到无心大师并未阻止,心道这种巨蚁也未必不能食用,又想到在昆悟山上,无肉不欢的千千,一度食不饱腹。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十几个圣裔智人士卒持枪来到近前,中有一人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千千见那士卒语气甚是嚣张,跳起来便道:“你眼瞎,没看见么?我们在清理巨蚁。”

    忽然有一个士卒,挤出人群,来到众人面前拉着王信的胳膊道:“王信你在这里。”说罢回头向那讲话的士卒道:“百兵长大人,方才就是这位王信兄弟,帮助我们打败那两个狼人。”

    那百兵长噢的应了一声,便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王信三人,似乎要看出三人的破绽。

    王信此刻已经认出,方才和自己说话的人,是圣裔智人督粮营十兵长柳絮。

    柳絮看着那百兵长说道:“这位兄弟本领高强,做个十兵长绰绰有余,大人何不招募他,为圣裔智人效命。”

    那百兵长微微颔首道:“此事可以考虑,若他真有那般本事,我会向丁大人推荐。”说罢伸手把柳絮拉在一旁,低声说道:“这三人来路不明,尤其是那瘦小的猴面人,面貌凶狠狰狞,恐怕非魔即妖,绝不可轻易招惹。”

    十兵长柳絮见百兵长如此说,也不好再提招募王信之事。

    这时千千忽然说道:“那士卒长官,我问你一事,你们丁大人,可是叫叮叮当当?”

    “不对,丁了咣当。”千千挠挠脑袋,又道:“拗口的名字,我地记不清楚了,反正是一丈高的魁伟身材,膀大腰圆,还有一个更高大的乌大人。”

    百兵长听千千寥寥几句,描述虽然不够详尽,但中州如此长大的人物,的确屈指可数,且姓氏相符合。如此想来,他果真与两位大人相识,心下觉得不可怠慢此人。

    于是向前拱手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是丁大人的故人?”

    千千冷冷一笑道:“岂止是故人,你们丁大人可是我的犬首啊,他现在何处?”

    百兵长当然不懂得何为犬首,又不敢多问,于是避重就轻,拱手又施了一礼道:“丁大人此刻在二十里外行营中。”

    千千道:“那便请他过来,就说三苦主长渠千千在此候他,让再带来二十坛粳米黄汤,和二十只烤卷毛羊。”

    那百兵长听完发了一阵呆愣,千千又催他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心想此人若真是丁大人的什么苦主,料想也是惹不起的,于是便派遣了一位士卒,回去报告丁大人。

    王信见千千遇到故人,那百兵长似乎又言听计从,便道:“请百兵长大人,可以安排一些火把,再备一些雄黄么?”

    那百兵长道:“当然可以,黑雾弥漫,不可视物,我亦有此意。”

    没过多久,沿着青麟前辈的周围,隔着三五尺处,便插一火把。其时黑雾早已较先前淡了一些,此刻火把一起,又亮堂许多,青麟前辈身上的巨蚁群被光线照射,渐渐散去。

    无心大师捉了一只巨蚁放在雄黄粉旁,那巨蚁甫一接触雄黄,六肢乱颤抖动一番,忽然身体中喷出一柱黑气,随着黑气不断喷出,身子便瘪了又瘪,最后变成一个干树叶般的干瘪躯体。众人又捉来几只巨蚁,都是如此,喷出一些黑气后,变成了一个干瘪的尸体。

    千千看了看干瘪的巨蚁,拍拍肚子,不晓得自己方才吃的是什么东西,但觉腹中不甚舒适,于是大呼小叫的去催促那百兵长,着他快拿些黄汤来,去镇压住腹中不适感觉。

    待王信要在青麟前辈周围再撒些雄黄粉,无心大师拉住他的手臂道:“前辈也未必喜欢这种味道。”王信于是住手。

    眼见那群巨蚁渐渐散去,无心大师携着王信来到青麟前辈的蟒首处,但见前辈双目微闭,二人以手触之,但觉身体微凉,王信心中掠过一丝丝担忧,无心大师道:“但愿青麟前辈能平安度过此劫。”

    此时黑雾已经基本散去,无心大师又着那些士卒提了许多清水,将前辈身上冲洗了一番。

    无心大师引着王信和千千见了无暇大师,又和无趣大师等人打了招呼。熊猫人七兄妹一听王信没做他们的师弟,颇感意外,又听师父让他们叫王信师叔,心中更是不解,熊晓琪本想有个师弟,好好调教一番,让他唯己命是从,此刻尤是苦恼,忍不住向无心大师诉苦。

    无心大师微微笑道:“这番却不是我能做的主,是木前辈和青麟前辈做的主,亏他二老照顾我的面子,否则让王信给我做个师叔什么的,让你们叫他师爷,我也是无话可说。”

    此时马蹄声起,呼呼啦啦的从山路上驰来二十余骑,为首者高大魁梧,正是圣裔智人督粮副官丁痈,丁痈看见人群中的千千,远远的便翻身下马,高喊一声:“千千苦主,好久不见,你过的可好啊?”

    千千嘿嘿冷笑道:“托丁犬首的福,过的尚可。

    丁痈笑容满面,大步走上前来,弯下腰身,给千千行了一礼。

    这一礼千千十分受用,在众人羡慕又不解的眼光中,千千顿时得意洋洋,喜笑颜开。

    千千向丁痈介绍了众人,到王信这里犹豫了一下,王信怕他难为情便道:“在下王信,也是昆悟山弟子。”言辞含糊,绝口不提他和千千达成的苦主与犬首的事情,千千见王信如此说,心下十分感谢。

第零四七章 熊猫人赴黄汤宴

    丁痈听到王信的名字时,愣了一下,转瞬之间,又恢复春风满面的笑容,拱手对众人道:“今日多谢各位高人贤士助我,在下已经备下了粳米黄汤和鲜嫩的烤卷毛羊肉,我们去畅饮一番。”

    众熊猫人无论老少,都嗜酒如命,一听有圣裔智人的黄汤,难免摩拳擦掌,心中发痒。

    无心大师有心拒绝赴宴,但架不住丁痈等人百般热情邀请,只好被众人簇拥而行。

    王信自告奋勇,留下来守护青麟前辈身躯,他原想再挽留几位做自己的帮手,但见众熊猫人喝黄汤的兴致颇高,不忍心打消他们兴致。

    熊晓琪早已厌倦众熊猫人喝黄汤的样子,索性也留了下来,熊晓武和熊晓陆见师妹留下,略一迟疑,终究还是经不住黄汤的诱惑,随着丁痈等人走了。

    长渠千千忽然于人群中看见无趣大师,便走过去与无趣大师勾肩搭背,侃侃而谈,回味迷雾竹林中的清水竹液味道。但无趣大师今日尚未饮清水竹液,头脑比较清醒,知道论理来说千千是他的晚辈,不是他的酒友,众人面前,碍于身份,不能再和他称兄道弟。

    千千见无趣大师不似从前那般健谈,总是端着架子,不苟言笑,心下觉得倒真是无趣。他低头闷声随人群中走着走着,抬起头来,发现人群中自己最为矮小,心下十分不爽快,忽然灵机一动,几步走到丁痈近前,嗖的一下,跳在丁痈的肩膀上。他直起身子,回过头来,手搭凉棚,冲着众人扮鬼脸,众人被他滑稽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丁痈侧目看了看踩在自己肩膀上的毛足,恨恨的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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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信和熊晓琪沿着青麟前辈的身躯,走了几圈,发现并无异样,此时外围还有丁痈留下的士卒警戒,王信心下稍安。

    这时圣裔智人督粮营十兵长柳絮提着两个大食盒,来到近前,他蹲下身子,打开食盒,里面有一摞约二十几张面饼,两碟红绿相间的精致小菜,打开食盒底层,顿时香味扑鼻,原来还有热腾腾的肉汤。

    柳絮催促二人快些吃饭,二人早已饥肠辘辘,也不推辞,王信一连吃了五个面饼,只觉得这面饼,柔软适口,麦香醇厚,回味绵长,禁不住暗自感叹,还是圣裔智人的饮食最接近地球,精致的很。

    柳絮见他吃的如此之香,禁不住提醒他多吃些菜,喝些汤,不要只吃面饼,王信连连称是。

    柳絮忽然正色道:“王信兄弟,你可是玉族人?”

    王信一愣,半块面饼卡在喉咙里,险些呛到,他抬起头看看柳絮,见他面色平和,并无发难之意,便镇定情绪道:“柳絮兄,怎么知道我是玉族人?”

    柳絮听罢,哈哈笑道:“王信兄弟,是你刚刚告诉我的,你这人好实诚。”

    王信道:“我初入江湖,不懂得说诳语。”

    柳絮道:“王信兄弟,你不知,我们圣裔智人鲜有王姓,都说再说王姓是玉族的一个分支,姓王的应该都是玉族贵族。”

    王信道:“我哪里是贵族,我在......”

    柳絮赶忙拦住他,低声说道:“兄弟莫多言,隔墙有耳,现如今圣裔智人和玉族人正在交战,丁大人还特意嘱咐,小心进入中州的玉族人,你的身份不要向他人说起,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去,省不了会多出许多麻烦。”

    说罢柳絮站起身来道:“二位慢用,用完食盒交给士卒就好,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王信和他道别后,坐在那里,回头对熊晓琪道:“玉族才和圣裔智人战斗不久,我此番和丁痈说自己叫王信,恐怕真会带来麻烦。

    熊晓琪道:“王信师叔。”说完一龇虎牙:“哎,管小朋友叫师叔真是拗口。”

    王信道:“晓琪不要客气,当初青麟前辈怕千千找我麻烦,才让我叫无心大师师兄的。此时你我年纪差不多,那么称呼我,我也不舒服,你还是叫王信就好。”

    熊晓琪呵呵笑道:“青麟前辈都说了,我怎么敢不叫你师叔,莫如这样吧,有别人的时候就我叫你师叔,没别人的时候我叫王信,可好?”

    王信微微笑道:“如此也好,倒是难为晓琪妹妹了。”

    熊晓琪道:“不难,不难,王信不如你化名熊信,等回到玉族,你再改回王信吧。说罢又呵呵笑了。

    王信道:“此番把青麟前辈带回昆悟山后,我可能就要回玉族了,玉族那里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也没必要改名字,不想那么多了,来,咱们吃饭。”说罢端起那碗肉汤,咕咚咚喝了大半碗。

    熊晓琪愣愣的看着王信,待王信喝完后说道:“王信,这可是肉汤啊。”

    王信点点头道:“嗯,这肉汤果然好喝。”

    熊晓琪撇撇嘴道:“我记得某人说过秉信佛法,不喜食荤了,怎么喝起肉汤来,这么起劲?”

    王信挠挠脑袋,忽然想起这是自己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熊晓琪道:“我倒是要尝尝,这肉汤有什么吸引人的味道。”说罢把碗放在嘴边,作势要喝,嗅了嗅道:“算了吧,味道有点腥。”说罢把碗端在王信嘴边说道:“你快喝了吧,吃饱了有劲,还得靠你这壮汉子把前辈扛上昆悟山呢......”说罢用手指捏了捏王信胳膊上的肌肉,又呵呵呵呵的乐了起来。

    两个人勉力把所有面饼和菜都吃完,把食盒交给士卒,此时天色已晚,王信向士卒借了一支火把,二人又沿着青麟前辈的周身巡视。

    走到头首处时,王信用手轻轻触摸,忽然一阵暖意传来,王信大喜,赶紧叫熊晓琪也来试一试,熊晓琪用手一摸,果然如王信所说,有阵阵暖意传来,二人心中高兴,看来青麟前辈恢复有希望。

    熊晓琪又见青麟前辈颈下有一处污迹,好似鳞片被巨蚁的口水所腐蚀,于是提着一个水桶,要去河边打水清洗。

    王信抢过她手里的水桶道:“从这里去寻有水处,不知会有多远,还是让我去吧。”

    熊晓琪又把水桶抢回道:“我的路比你熟悉,打水倒是容易,守住前辈才最重要。”

    王信见她说的在理,便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快些回来。

    熊晓琪道了声:“你放心吧,轻车熟路,去去就来。”转身提着水桶走了。

    王信又巡视了一圈,回来时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把火把戳在身边,此时天色已晚,有些值守的兵士多半已经睡着,有人还打起鼾声,王信抬起头来,看着朦朦胧胧的月亮,心想这个月亮此时也照在我的老家中,短短半月间,我却来到异界,我那体弱年迈的父母,肯定以为我失踪了,不知道会有多么着急,多么伤心。愿池影姐和秦鼎老师能好好的,医好李老师他们的病,希望救援人员能早些找到他们,把他们从汤古山脉中救出。

    转念一想,自己在外辗转多日,但终有希望先回到玉族,再想办法回到地球,比起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士卒,不知要幸运多少。

    又想到经历过的许多危险事情,此时回忆起来颇有一番趣味,诸如山谷中唤起的死士、小蝶化茧、正义的熊猫人、狡猾险恶又机灵的僧猿、还有凶狠高大的狼人等,这个世界真的好乱啊。

    此时看着朦胧的月亮,但觉如梦似幻一般,多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些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全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一个梦。

    王信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成语--化茧成蝶,他回忆起木前辈的话,“世间可化茧者许多,蚕和蝶蛹等,还有一种火凤能结成红色火茧,当机缘适时,便能破茧重生。”

    心中不免怀疑:“难道小蝶真是翼族的吗?小蝶难道是传说中的蝶妖么?或如她所说是翼族的公主,如果真是那样,我二人真是门不当户不对,还好我二人尚未定亲。”

    想到此处,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一个蝶簪,他在怀里轻轻抚摸,心道:“这蝶簪算不算定亲信物呢?”

    忽然又想到:“此番小蝶在外已逾半月,不知她家人会如何担心她,但愿快些和青麟前辈回到昆悟山上,待医治好小蝶的身子,便让无心大师帮助,走出迷雾竹林,送小蝶回家。”

    王信想的甚为详细周到,包括如何结索下山,如何避开竹林中巨蟹,如何借船过清河这些,都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不知不觉,那朦胧的月亮已升至中天,王信忽然跳起,借着一点月色四处张望,但见四周无尽夜色,茫茫然中哪有熊晓琪的身影。

    他赶紧沿着林间小路,向西方狂奔,跑出十余里后,他高声呼唤熊晓琪,只听周遭一片静谧如眠,浑然没有回声,王信心下失望,这茫茫夜色,无尽深林,该去哪里寻找。

    忽然心念一动,恐怕青麟前辈有难,又沿着小路向回奔跑,刚奔跑了十几步,右手边“嘻喽“一声,噗噜噜一只夜枭振翅飞起,王信侧目一瞥,忽见一个身影从身边飞驰而过,但觉那身影十分熟悉,细看那跳纵间的姿势便是千千,王信急忙止步,大呼:“千千停下。”

第零四八章 掘地而出的鼠人

    那“千千”哪肯停下,疾奔间头也不回,似乎有极其要紧的事情,王信回过头来去追“千千”,追了几步,只觉得“千千”速度奇快,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王信望着他背影暗道:“僧猿素来行事诡异莫测,此番下了山,无人管束,放浪自由,我追他做甚?”

    又转过身来回行,这时树后闪出一个身影,不见那身影双脚移动,便已到了王信面前,王信见他面孔惊呼:“千千,你......”话还未说完,这个“千千”早已飞在空中,一个铁陀螺撞了过来,王信知道千千铁陀螺的厉害,急忙闪身,堪堪避开。

    “千千”见王信居然避开一击,愣了一下,第二击铁陀螺马上飞来,比第一击更快,更狠,王信见已经躲闪不及,只得把手撑在胸前,飞陀螺准准的撞在王信手上。

    王信双臂被千千带动,狠狠的撞在胸前,顿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来不及多想,“千千”第三个铁陀螺又已到来,王信不敢再接,慌忙侧身闪避,脚下慢了半步,被“千千”撞在肩膀上,带着身子一转,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脑中闪过一阵眩晕。

    “千千”双爪齐伸,扑向王信的咽喉,性命攸关时刻,王信急中生智,猛地曲起双腿将千千蹬开,就势将身子滚到一旁。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猿啼,“千千”扬起头,向那声音来处回了一声,他转身欲走,但犹豫一下,又转身冲向王信,这次不再使用铁陀螺,而是两爪十指弯曲如钩,向王信抓来,王信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接,便绕在树后,躲躲闪闪。

    这时远处又传来猿啼,“千千”颇不耐烦,下手更加凶狠,王信的衣裳早被他撕成条状,双臂也已鲜血淋淋。

    “千千”见王信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灵机一动,虚张声势的向他左侧探出一手,王信果然向右侧闪出,“千千”的另一只手早已等候多时,陡然探出,一把抓住王信手腕,“千千”嘿嘿一阵狂笑,不料王信反手一把也擒住千千手腕,“千千”一愣之时,另一只手腕也被王信抓住。

    “千千”双手被抓住,呈一幅抱树之形,他用力往外挣脱,王信于生死关头,心知松开手便是死,哪肯放手。

    王信用尽全身力量,紧紧抓住“千千”双腕,无论如何不肯松手,“千千”每次用力挣脱,王信便用力与之抗衡,“千千”松懈时,王信便也不用力,此消彼长的不断拉扯,让千千烦躁不已。

    此时远处猿声又啼,“千千”脸靠在树上,他勉强的回了一啼,那啼鸣声已经变了音色,那远处的啼声似乎未听到回音,不肯罢休,戚戚栗栗啼着不断,“千千”奋力拖拽双臂,王信隔着树道:“千千,你为何要杀我?”“千千”并不答话,只是呼呼喝喝的咒骂,王信忽然想起那一日在清河边上,所见三个僧猿,心下顿时明白这僧猿并不是千千。

    这时僧猿咒骂不已,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王信手中的猿臂忽然一软,僧猿的手耷拉下来,王信一愣,喊了几声,那僧猿并不答话。

    王信松开双手,僧猿的身子啪嗒的一声倒在地上,王信脑中闪过一片诧异,心道:“这僧猿竟然被我给捏死了,那僧猿虽然凶恶,但毕竟瘦小,都怪自己下手太重,捏死了千千的兄弟。”心下生出一些愧疚。

    王信转身走出几步,忽觉不能让僧猿暴尸荒野,回头望去,忽然见那僧猿仰在地上,双臂绷劲,攥着拳头,心道不好:“僧猿装死。”想到此处王信转身就跑。

    那僧猿本以为王信能上前查看,好趁机偷袭他,此时见他跑了,只好跳起身来,仰头啼了一声,远处早有猿声相和,僧猿向着啼声方向跑去。

    王信见僧猿不曾追来,心下稍宽,迈开步子往回狂奔,还未到青麟前辈身躯之地,远远望去,心中一惊,但见火把散落一地,待到近时,前辈的百丈身躯却已不见了踪影,那些守卫士卒的尸身七零八落,鲜血满地。

    见此情景,王信如遭雷击,当场愣在那里,半刻钟后,恍恍惚惚才算清明过来,想到此时青麟前辈身躯不知被谁劫走,熊晓琪也不知身在何处,有无危险。

    想到此处,悔恨不已,乒乓的拍打自己的脑门,转念一想,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候,唯有先找到无心大师,想个办法,找到青麟前辈,再找到熊晓琪方可。

    王信学着熊猫人啸声,看是否有熊猫人在附近,喊了几声,未见回应,急火攻心,嗓子嘶哑疼痛不已。

    正焦急中,忽然瞥见地下有血滴与其他成滩的不同,这些血迹滴滴答答成一条线状,向远处延伸。

    王信赶忙捡起一只火把,拨掉上面尘土,重新吹燃,俯下身子,沿着血线寻找,只见那血线淋淋洒洒进入林间后,渐渐模糊,寻找起来愈发艰难。

    王信趴在地上仔细辨别,不放过一丝一毫痕迹,如此下去竟然走了十几里路,那火把也烧的堪堪熄灭,月色也愈加朦胧,再也无法辨别地上的血迹去向,王信无奈只得一边坐下休息,一边思考对策。

    此时树林中隐隐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王信深知敌人众多,赶紧踏灭火把,躲在一棵树后,循声听去,只闻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又待了一会,方见得人影,借着月光远远望去,似是几个人缠斗在一起,又近了些后,只见前面两个瘦小的身影不断跳纵,其中一个正是方才与自己交手的僧猿,而后面追打的人,是个胖大的身驱,正是无心大师。

    但见二僧猿一边攀着树木闪躲,一边回头反击,无心大师在后追打二人,步履略显疲态,有些蹒跚。

    王信想去帮助无心大师,刚刚踏出两步,忽然脚下一软,陷入泥土之中,王信慌忙往出拔腿,但另一条腿又已经陷入,向前奔跑了几步,发觉土壤松软,越陷越深。

    王信本想问明无心大师,为何要追那二僧猿,但苦于步履维艰,眼见追赶无望,无奈之下喊道:“无心大师,等我。”声音十分嘶哑。

    只见那缠斗的三人,本已经走远,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呼喊,停滞了一下,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但闻无心大师的声音远远传来:“速回报信。”

    王信又想再问,但嘶哑的声音一出喉咙,便知道无心大师无法听见,只好放弃,王信心想:“无心大师想必也知道青麟前辈失踪之事,才让自己回去报信,此时此刻无论如何艰险,也定要攀到昆悟山上,向木前辈报信。”

    王信向回奔跑了几步,终于上了实地,回首向那片松软的土壤望去,只见地面上铺满了落叶,与别处无异,但仔细一看,有一片长条状区域上并无树木,王信蹲下身子,用手刮走地面上的树叶,只见下面露出黑色松软的土壤,显然是有人挖掘过的。王信预感到事有蹊跷,于是用双手奋力的挖开土壤,越挖越深,挖了许久,双手触摸到一块硬物,手感十分熟悉,又扒开一些土壤,一片青鳞鳞的身子露出来,原来就是青麟前辈的身躯,王信一时间又惊又喜。

    王信心道:“若是无心大师等人将青麟前辈置于此处,必有其中用意。”但转念一想:“料无心大师不必费此周折,恐怕也没有时间做此种事情。”王信心思电转,赶紧把那片露出的身躯,用黑土松松软软的填了,把上面用落叶轻轻的覆盖上。又来到前辈的蟒首处,奋力挖开土壤,用手探探前辈的身躯,但觉尚有一丝温暖之意,心下略略安慰。

    王信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青麟前辈辛苦您了,晚辈无能为力,只能让您暂时陷于囹圄之中。”说罢把那些落叶轻轻的填上,留出呼吸的空隙。

    王信回转身子,正思虑该如何才能攀上昆悟山,忽闻落叶纷纷簌簌之声,低头看时,但见脚下土地微微颤动,一个土堆顶开落叶,涌出地面。

    王信此时唯有见怪不怪,他蹑足潜踪找了一处树影下栖好身,暗中观察。

    只见那个土堆安静了一下,忽然一个黑色的尖头顶开土壤露出,那尖头左右扭了扭,又转过头来向王信所在处张望,王信正迎上了那绿莹莹的双目,但见那双目转动间满含狡诈和凶狠。

    饶是心理有准备,也是惊得不轻,借着月光,见那绿莹莹双目下,长着一张细长的尖吻,尖吻上有十几根长须,分向左右支出,看面相倒像是野地的山鼠。

    这时鼠面之人似乎未发现王信,他从土壤中抽出短小的双臂,迅速的扒开土壤,一跃而出,王信见他身材十分瘦小,尚且不及千千,但行动之迅捷较千千却不遑多让。

    鼠面人跳出土堆后,又从土堆中鱼贯的跃出许多的人物,这些人物高大威猛,目光锐利,长吻突出,正同日间所见到的那几个狼人一般模样。

第零四九章 有时误入狼人丛

    王信心道:“看来难免又是一场恶斗,可惜身边没有一个帮手。”

    王信自食用那几种鲜果后,但觉力量大增,又经木前辈和无心大师点拨,只觉胸腹中胆气大盛,此时大战在即,并未觉得十分畏惧,只是担忧若敌不过这些人,青麟前辈的身躯难免要任其折辱。

    “此时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唯有突起暴击,方有取胜的机会。”想到此处,王信屏住呼吸,暗较力量,使血脉畅通,顷刻间便觉周身无碍。

    只见那鼠面人伏在地上,左右的嗅了嗅,又有几个高大的狼人也俯下身子,把长吻支在地上,边嗅边走。

    王信见那几个人渐渐向青麟前辈所在之处移动,果不其然,那几个人到了蛇首处,挥起簸箕般大小的手掌,迅速的挖了起来。

    王信躲在树影下,估计众狼人已经挖到青麟前辈处,不能再等,他陡然间大喝一声,跳了出来,众狼人被他一喝,都吓得一骇。

    一骇之后,这些狼人马上包拢上来,这些怪人,不再像白日时蒙着面纱,尚且有所收敛,此刻纷纷咧开长吻,发出低声的嘶吼,露出尖利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冷的光芒,仿佛随时便可以将王信撕碎生吞。

    千千等僧猿纵然表情狰狞,但也不及狼人如此凶恶,若是只看面部,这些人长吻人分明就是草原上的野狼,凶残之相更胜于深林中的猛虎。

    王信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其中一个狼人遒劲的双腿在地上一蹬,身子裹挟着一阵飓风,腾在空中,巨掌探出,化作一柄五指巨刃,照着王信面门劈下,王信见其来势凶猛,不敢硬接,慌忙向后倒跃,那狼人一击落空,不依不饶,又跳起身子,左右臂膀交互劈下。

    王信此时力气充沛,但那狼人身高马大,臂长堪比自己二倍,苦于无法近身,心中忧虑不已,一时间又想不到应对办法。

    东躲西避间,脚下步子渐渐没了章法,慌乱之下踏中一棵枯枝,身形顿时一矮,向后倒去,刚好那狼人的巨爪贴着头皮划过,王信刚要起身,但觉一阵腥风袭来,抬眼便见那狼人张开巨大的长吻,露出四颗锋利的尖牙,向自己的头颅啮来。

    王信不敢再起,急切间,脚跟和手肘并用,身体斜刺里窜出。

    那狼人一啮不中,顿时暴跳如雷,龇牙咧嘴,低声咆哮,又把一双巨足狠狠的乱踏,此时王信已在那狼人的身后,见他狂躁不已,又恐他踩踏到自己,刚要躲到他处避让,但觉十几双绿莹莹的眼光慢慢迫近,心知此时逃也不成,唯有殊死一搏,或可得脱。

    王信回转身子,但见那狼人兀自暴怒不已,此时月光照着他背上隆起的肌肉,疙疙瘩瘩的肌肉块垒挣破了衣衫。

    王信是个遇强则强的性格,只觉那狼人呼呼喝喝,嚣张至极,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陡然升起怒气。但见狼人后背露出一处空白,有机可乘,于是暴然跳起,一记“铁陀螺”撞在狼人的后背上。

    这记“铁陀螺”本是和千千争斗时学得,但王信模仿不了那空中旋转之势,只有一撞之力,当然不及千千使用时后劲绵长,但一撞即落,旋即再撞,此法不须空中留滞身体,对轻身功夫要求不高,倒是更适合自己。

    王信一撞用了七成力道,他此时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胆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饶是如此,那高大强壮的狼人受此一击,身子仅仅晃了两晃,随即又稳住。

    王信哪肯错失良机,第二个,第三个“铁陀螺”接连而至,浑然一气呵成,那狼人起初还骄躁的很,不肯服气避让,但在接连而至的撞击下,终是承受不了,下盘不稳,摇摇晃晃,趴在地上。

    那些狼人凶狠至极,但仿佛头脑不太灵光,眼见同伴倒下,竟然发起愣来,歪着长大的头颅,时而看看王信,时而看看倒在地上的同伴,好像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瘦小的鼠面人,形容猥琐狡诈,他突然发出吱吱吱的刺耳尖叫,众狼人如梦初醒,纷纷龇牙咧嘴,向王信扑来。

    王信方才将一个狼人撞倒在地,心中信心大增。

    不待众人接近,飞起身子,暴击“铁陀螺”,又撞倒一个接近的狼人,身子刚刚落地,马上一闪,躲过另一个扑过来的雄壮身躯,那雄壮的狼人身躯,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王信毫不停歇,身子暴起,撞在第三个狼人的腰上,这狼人的打了一个趔趄,撞在后面的狼人身子上,后面的狼人,身子被撞,无法上前,咒骂不已。

    王信穿插在众人中间,起起落落,瞬间又撞翻了五六个狼人,此时先前砸在地上的那位,爬起身子后暴躁不已,不待转身,便是一爪,刚好拍在另一个狼人的头上,那狼人被他一击,挥手就还了一爪,这个又哪肯罢休。

    两个狼人,噼噼啪啦的斗在一处。

    这两位四臂架在一起,正斗得不休,忽然一个左肩膀被拍了一下,另一个右肩膀被拍了一下,两个长吻人回过头来观看,未见得人影,正自纳闷不已,王信的“铁陀螺”已然达到。

    此番王信张开双臂,头从二人中间穿过,双臂分击二人,这个以一撞二的招数,是由千千的铁陀螺演化而来,王信眼见众狼人都被自己撞翻,唯有这二人忘我一般,旁若无人,争执不休,于是想出此种以一撞二的办法,破了他们的气势。

    王信打的兴起,十几个“铁陀螺”下来,便对这种招式运用自如,力道收放也恰到好处,争执的二人被他一撞,也松开四臂,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王信浑身热汗蒸腾,闪到一边,忽然瞥见那鼠面人站在众人身后,眼光闪烁不定,他身子瘦小,方才躲在人群之外旁观,并未插手,此刻吱吱吱的叫了几声,那些东倒西歪的的狼人听到叫声,都慢慢的爬起来,那鼠面人对着狼人说了几句话,王信听不懂他的语言,只觉得他说话语气生硬,语调又十分尖锐。

    十几个狼人便同时趴下身来,四肢着地,把长吻高高扬起,冲着王信,还有几个狼人悄悄地绕到王信的身后。

    只听那鼠面人,尖叫着喊着口号,每喊一声,那些伏在地上的狼人,便向前跨出一步,鼠面人的口号,越来越急促有力,包围圈子夜越来越小。

    王信环视一周,但见那些狼人都四肢着地,冲着自己龇牙低吠,此时“铁陀螺”无法再用,一时之间又没有可以突破的薄弱缺口,王信心想这些狼人,十分耐打,如此反反复复,即使自己可以使用“铁陀螺”,但总有疲惫之时,到时唯有落在这些人的手中,看他们如此凶恶的样子,恐怕不只被杀死,还要被吃掉。

    忽然想起在迷雾竹林时,遇见那些横行霸道的巨蟹,当时爬在竹竿上,以致于不被围攻,此时与彼时情况颇为相似。

    回首一瞥间,便选定一棵十围大树,又见脚下不远处,便是自己方才踏在脚下的一根枯树枝干,王信蓦然蹲下身子,拾起枯树枝干,猛然向一个狼人砸去。

    那枯树枝干,虽然有碗口般粗细,但历年经久,风蚀雨淋,早已枯朽,砸在长吻人的头上,登时碎为齑粉,狼人被砸后看着满天木屑,呆愣了几秒。

    王信已然跳起身来,踏在他的头上,跃出圈外,奔到那棵大树前,手足并用,待攀爬到十几米处,方敢停歇,只见一众狼人,咬牙切齿,于树下围着向上观望。

    狼人们见王信攀在树上,纷纷跃起,利爪划在树干呲呲作响,见此情景,王信慌忙又向上爬了几丈,把腿担在一根树枝上,稍事休息。低头再看那些狼人,似乎身体沉重,不适合爬树,往往爬到一半,扣在树干上的利爪便承受不了,但倒是有几人每次攀爬起来比上次更高,王信心道不好。

    忽闻那鼠面人又尖声鸣叫,那些狼人便停下来,听他讲话,等那鼠面人叽叽咋咋的讲完,便有两个雄壮的狼人跳到大树前,咔咔擦擦的去啃树干,顿时间树屑纷飞,但那棵树毕竟是千年古树,粗可十围,加上质地细密坚韧,要想快速咬断,也非易事。

    那鼠面人观看了一会,便只留下四五个狼人待在树下,带领其余狼人又去挖掘。

    见此情景,王信不禁慨叹,这鼠面人好生狡猾,竟有兵分两路之谋略。

    一阵脚步声打破紧张的气氛,王信站在高处,但见一大追着二小,三个人影,又从林间掠过,正是无心大师和两个僧猿。

    王信心中纳闷不已,心道:“无心大师怎么追了这么久,既然追不上,为何又不放弃?如此兜兜转转的下去,若是再跑几圈,恐怕无心大师会把自己累死。”想到此处,王信只觉得浑身冒出冷汗,被夜风一吹,顿时打了好大的冷战。

第零五零章 直觉一身横突兀

    王信清清嗓子,正要大喊无心大师停下,脚下树枝忽然一阵晃动,王信赶紧抱住树干,只见下面的狼人,暴躁不已,疯狂的摇晃树干,王信心想:“无心大师脚步不稳,大概已经体力不支,若是和这些凶恶至极的狼人争斗,恐怕凶多吉少,还是让他走远更好些。”

    想到此处,王信咬了咬牙,心道:“无心大师追二僧猿,不知如何结局;无趣大师等人恐怕也有自己的对手;熊晓琪身在何处尚不可知,或许此时正经历某种磨难;千千喜怒无常,是敌是友?无法断定。此时此刻,孤立无援,只有各自为战,无论如何先战胜这些狂躁的家伙,再去找寻他人。”

    王信决心下定,只觉得体内胆气充盈,眼见树下的狼人,各个龇牙咧嘴,啃的大树,木屑乱飞,凶狠嚣张的样子和那些乡间小路上的拦路恶犬,十分相像,他心中豪气大发,大吼一声:“狗头人们,我来了。”

    吼罢,王信扑通跳下树来,树下的狼人们,立刻停止啃树,蜂拥而上,把王信包围,那些挖掘的狼人们也返身围了过来。

    王信知道在此紧要关头,自己纵死不辞,身受危难更不足为虑,但是若因为自己仁心泛滥,葬送了青麟前辈,甚至让无心大师和熊晓琪都遭遇危难,那便是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王信手下不再留情,力达双臂,以攻为守,只避开关键部位,浑然不顾拍在身上的长臂巨爪,顷刻间便已浑身鲜血淋淋。

    狼人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凶狠好斗。此时嗅到血液的气味,激发出心中的狼性,瞬间陷入了疯狂嗜血的状态,一时间只见狼吻狂啮,巨爪乱拍,顿时一团团血雾从王信身上腾起。

    王信想到熊晓琪和无心大师安危未卜,心中便如有一团烈火燃烧,纵然全身是伤,血肉模糊,却浑然不顾,拼命将双拳狂舞,毫不退让,仅凭一身勇气,竟然与这些嗜血狂人斗得不相上下。

    王信正与众狼人斗得不可开交,忽闻一声尖叫,众狼人停手不战,那鼠面人又上前“谆谆教导”一番,王信不知鼠面人有何诡计,冷眼观看。

    只见这些狼人分成两拨,一拨人继续围攻王信,另一拨人转身去挖掘埋青麟前辈身上的土壤,王信心道不好,待要过去解围,却被身边这几个狼人挡住去路。

    此番这些狼人也不与王信相斗,只倚仗自己高大的身躯,伸出长长的手臂,东支西挡,拦着王信的去路。

    眼见那些挖掘的狼人双爪飞舞,尘土飞扬。王信心中焦急不已,忍不住骂道:“狗头人们,甚是无赖,打也不打,逃也不逃。”

    王信跺了跺脚,喝道:“你们不打,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奔去。

    那些狼人们一愣神,心道“他怎么不打了?”有一狼人率先醒悟过来,发足追去,另几个狼人紧随其后。

    王信见那些狼人果然追来,便绕着树林兜圈子,跑了两圈,又回到青麟前辈身躯处,但见那些狼人已经挖了三四丈深的土坑,王信刚要上前阻止,后面的狼人已经追到近前,王信不敢停留,转身又跑,那些狼人紧追不舍,王信心道:“僧猿的招式,十分了得,我先领着这些狗头人溜溜。”

    王信见那些狼人,步伐十分长大,便采取迂回折返,兜兜转转的方法,前几圈险象环生,几次险些被狼吻人抓住。但到了后来,王信脚下生风,拉下那些狼吻人许多。

    那些狼人,追之不上,气愤不已,乒乒乓乓,把挡路的树木拍的山响,王信怕他们放弃,停下脚步回转头来,待那些狼人追近,回转身子又跑。

    这一圈跑回来的时候,只见青麟前辈巨大的身躯已经露出两三丈,上方的土壤已经挖成一个大坑,那些狼人在鼠面人的指挥下,奋起掘土,并不停歇,王信见其尚未动手,不知其意。这时追赶自己的那个狼人,已经气喘吁吁的追到。

    王信只好迈开双腿又跑,那些狼人待要追赶,但听鼠面人尖叫一声,止住那些狼人。

    王信跑出几步,不见狼人追来,便立刻明白,自己的计谋已被鼠面人识破,无奈之下,又回转身来,向着众人呼呼喝喝,希望狼人再来追赶,但见那些狼人方一动身,那瘦小的鼠面人果然出言制止。

    王信暗自思忖:“这鼠面人狡猾异常,三番五次破坏自己的计划,非拿住他不可。”想到此处,王信故意在一众狼人面前晃了两晃,但见无人在意,陡然间暴起跃向鼠面人,一拳向鼠面人打去。

    鼠面人身法十分灵活,嗖的一声,从王信垮下钻过,王信几次扑空,便知这鼠须人身法不逊千千等人,更狡诈之处,鼠须人不和自己正面相斗,该如何应对,一时间苦思无解。

    那鼠须人看到王信慌乱无计,不知所措的样子,嘿嘿奸笑不已。

    此时王信心中已有计较,轮开双手向鼠面人脖颈上抓来,那鼠须人身子一蹲,唰的从王信胯下钻过,王信早有准备,双腿并拢,夹住他的身子,双手抓着鼠面人的两条细腿,提将起来。

    鼠面人被抓住双腿,心下一惊,弓身回首,张口向王信啮来,王信赶紧抖动臂膀,鼠面人一啮不成,恼羞成怒,尖叫一声,那些狼人一拥而上,王信待要躲闪,哪知脚下土壤松软,拔步艰难,一不小心,便被狼人抓住双腿,顿时又有许多狼吻人围上,抱腿攀臂,揽腰贴腹,一瞬间,王信的身子坠着七八个壮硕的狼吻人。

    王信挣脱不已,心下惶恐着急,他握住鼠面人的脖颈,向着一众狼吻人喝道:“赶紧退下,否则我捏死他。”

    但那些狼人,浑浑噩噩,似乎完全听不懂王信在说什么,仿佛抓住王信,便以大功告成,低声嘶吠,兴奋不已。

    王信心知,若是再用力,便可将鼠面人,捏伤甚至捏死,自己有些于心不忍。但这鼠面人十分狡猾,若不让他吃些苦头,不知悔改。想到此处,他抓住鼠面人的脚踝旋转了几圈,向外抛去。

    王信将鼠面人抛在了几十丈之外,摔在地上,哎哎哟哟的叫唤不停。众狼人毫不理会,依旧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粘住王信不放,王信脚下松软,使不上力量,好不容易甩开一个狼人,又有几个狼人拥上。

    鼠面人虽然跌在地上,毕竟王信并未用尽全力,还有意只抛不掼,故而伤的不重。此时咧咧歪歪的站起身子,摸摸身上,似乎没有伤处,眼中也现出不解之意。

    他慢慢的踱回,短臂乱摆,口中还不停歇,吱吱呜呜的尖叫着,这叫声仿佛就是号角一般,那些狼人,又随着他的叫声,上下左右,或抓或啮,间刻不得停歇。

    王信看鼠须人那般得意样子,真是后悔自己没下狠手。但此时后悔已经没有用处,一众狼人在鼠面人的指挥下,下了狠口,没过多久,王信身上已经鲜血淋淋,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疼痛之下,王信一个走神,被狼人拉着滚下了土坑,正好落在青麟前辈的身躯之上,众狼人跟着噼里啪啦的跳下,又缠斗在一处,土坑中地势狭窄,浑然没有可以闪避之处,眼见王信便要葬身这土坑之中。

    众狼吻人见他气力渐小,便都兴高采烈,庆祝胜利的哀嚎凄厉悠转,王信听罢不免心灰意冷。

    王信正自慌乱迷离之时,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听那马蹄铁整齐的敲打在山路上的声音,王信已经辨别出,来人是一只圣裔智人队伍。

    听此声音,王信心中为之一振。

    果不其然,一队人马,挑着十几盏灯笼,不疾不徐,蹁跹而至,为首之人高大威猛,正是圣裔智人督粮副官丁痈,后面跟着四五十名骑兵。

    那一彪人马,行到近前,为首的丁痈提马来到坑前,大喊一声道:“那里可是王信大师吗?”

    王信在坑内仰着头道:“正是在下,您是丁大人吗?”

    丁痈道:“正是下官,王信大师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助你。”说罢转身提马而去。

    片刻之后,十几人跳进坑内,为首一人,手执一杆长枪,说道:“王信兄弟,我来也。”只见来人身形修长纤瘦,一脸正气,正是督粮营十兵长柳絮。

    王信大喜:“柳絮兄快来助我。”

    柳絮道:“王信兄弟先休息,把这一众狗狼人交给我来处理。”说罢挺枪来刺。

    那些狼人,放开王信,向着柳絮等人扑来,转瞬之间斗在一处。狼人力大凶猛,但柳絮枪法更精湛,一起一落便刺倒两个狼人。

    王信暗自叹道:“对恶人还需要像柳絮这般果敢。”

    柳絮精神抖擞,枪法精妙迅捷,又有一个狼吻人中枪,但其他士卒的枪法比较粗糙,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尽数倒下,众狼人兜转回来,把柳絮团团围住,土坑中非常狭窄,闪转腾挪十分不易。

第零五一章 鼠身穿墙走 狼吻饮羊油

    不久,柳絮动作稍慢,手中的长枪便被狼人抓住,柳絮夺了两次,未曾夺回,却险些被那狼人拉进怀里,王信见此情景,慌忙跳起,劈手砸断枪杆,那狼人和柳絮都往后一跌,其他狼又人涌了上来,王信赶紧站在前面挡住。

    方才王信在一旁稍息片刻,体力得到一些恢复,但是满身伤口却疼的痛不欲生,眼见一丝希望即将破灭,于是下了决心,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拾起一杆长枪,只觉得枪杆太长,咔吧一声折断,双手各执一半。

    柳絮跳起身来,执一杆长枪与王信并肩战斗。

    王信一边舞动两截短枪,一边问道:“柳絮兄,无趣大师等人在哪?”

    柳絮一愣道:“无趣大师?是那些熊猫人吗。”

    情况紧急,王信也不避大师名讳道:“对,就是那些熊猫人,他们在哪里?为何不来助我们?”

    柳絮道:“他们不是去喝黄汤了吗?”

    王信心中奇道:“难道是喝了黄汤误了正事?”于是无言。

    二人并肩而战,王信双手舞动,两截短枪噼噼啪啪的打在狼人身上,狼人痛的哎哎哟哟叫唤。土坑中稍显狭窄,众狼吻人拥挤不堪,后面人冲不上前来,前面人也无法后退,只得不顾疼痛,一步一步向前挪来。

    二人只能边打边退。

    柳絮忽道:“王信兄弟,你修习哪种内功,竟然达到如此深湛的地步。”

    王信道:“我未曾修习过内功,但自从食用了几种鲜果后,便觉力量大了许多。”

    柳絮听他说食用了几种鲜果,也想不清楚其中因由,战场之上,当然无暇细问。但知王信不会武功,乃是因由某种机缘所致,才练成了巨力。

    想到此处,柳絮拾起一杆长枪,交给王信。

    王信道:“长枪太长,舞动不开。”

    柳絮道:“王信兄弟,你拿此长枪,随我一起使用招式,以你的内力,能让长枪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王信心道:“虽然自己参加了多次战斗,但是终究只是依仗蛮力,妙招巧劲却一点都不晓得,那“铁陀螺”是模仿千千的招数,但照葫芦画瓢,未能得到其中精髓,所以威力也十分有限。柳絮兄枪法精湛,招式奇妙,学来大有益处,或可凭此战胜众多狼吻人。”

    王信心中惊喜,抛掉两截短枪,接过柳絮递过来的长枪。

    柳絮见王信接过长枪,便道:“王信兄弟,看我招式。”说罢枪苗一抖,直直的刺向狼人。

    柳絮抽回长枪道了声:“第二招。”枪头探出划了一个圆弧刺出。

    柳絮接连使出了十几招数枪法,王信都依样子学了,但觉这枪法果然十分巧妙,让敌人无法抵挡。

    柳絮又重复使用了一遍枪法,王信学得更加娴熟,只是对那些扭胯、抬腿、劈叉、转身等看似与枪法无关的动作十分费解,尤其是扭臀劈叉的姿势做的扭扭捏捏,十分不雅。

    柳絮道:“王信兄弟,身体上的动作,不要刻意为之,慢慢体会即可。”

    王信道:“好。”于是一遍遍使出枪法,又慢慢体会其中巧妙之处。每使出一遍,便觉得又斟酌出其中一些巧妙之处,于是更感乐趣大增,浑然未觉得疲惫。

    冲在前面的狼吻人身上被扎了好几个窟窿,好在王信意在阻拦狼吻人前进,不在杀人,是以并未扎其要害,力量用的颇轻,饶是如此,这狼人们吃了痛,就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柳絮见王信枪法已臻纯熟,虽然身法尚不协调,但是力度足够,心中宽慰,大声叫好。

    王信闻听夸赞,便愈加英勇。忽然枪法一滞,想到那呼呼喝喝的鼠面人,缘何好久不见,想到此处,转身一枪刺在土坑壁上,借着枪杆的弹力一跃而起,向着众人身后望去,但见鼠面人伏在地上,手中执一把短刃,锯个不停。

    王信心道不好,不知这狡诈的鼠面人又在搞什么鬼,但那些狼人挡在身前,此时唯有跳出土坑,再绕过狼人。

    想到此处,回身对柳絮说道:“柳絮兄,我们先到上面。”

    柳絮道:“好。”

    王信把长枪复又插在土坑壁上,伸手携着柳絮向土坑外跃起,刚跃至半路,忽觉头上有黑影袭来,二人不知何物,不敢硬闯,无奈只得跃回到坑底。

    此时天近凌晨,东方露出鱼肚白色,王信和柳絮二人借着晨曦光芒,向上望去,但见许多巨木忽然被横担在坑上,二人心下诧异,这时一众圣裔智人士卒,又在巨木上铺盖荆棘树枝。

    柳絮向上喊道:“丁大人,你这是何意?”

    但听上面无人回答,倒是那些放置荆棘的士卒,似乎听到下面的说话声,陡然加快脚步,转眼间,坑上被遮的严严实实。

    王信道声:“不好。”挺枪去挑荆棘,但那荆棘十分厚重,又枝枝叉叉,纵横交错,茬在一起,只挑出一个细小的洞口。王信又去挑那巨木,但那巨木似有千斤一般,浑然不动。

    忽然一道光芒闪进,王信只见众狼人头上的荆棘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一个瘦小的身影嗖的窜了出去,立刻从荆棘上方传来了一声惨叫。

    原来是鼠面人,凭着瘦小的身体,或许还有些缩骨的功夫,跃出荆棘,却不知刚刚到了外面,又遭到了什么危险。

    众狼人见此情景,顾不上围攻王信和柳絮二人,都攀在一起,向着那拳头大小孔洞涌去。

    柳絮见土坑被盖住,气愤不已,大声责骂道:“丁痈,好阴险,竟将我们和这些狼人关在一起。”

    王信道:“柳兄莫怒,这样也好,咱们这就关门打狗。”

    柳絮哼道:“恐怕是关门被狗咬了。”

    王信见他怒气冲冲,知道他是被丁痈大人抛弃,心中愤怒,倒是自己,本来就不对丁痈报以希望,所以不似他那般气恼。此时想安慰柳絮,无奈词穷,只好作罢。

    众狼人想要突出去,但被荆棘刺得疼痛,顿时咒骂不已,乱作一团。不久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又被荆棘盖住,土坑内顿时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王信为防止狼人狂躁偷袭,把长枪悄悄支向狼人的方向。

    狼人们吵闹不止,王信正自烦躁,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味传来。

    王信纳闷,此时一滴异物吧嗒一声打在头上,王信用手去摸,但觉这物事有些粘稠膻腻,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但觉芳香中带有一些膻腻,又不是特别好闻,但听滴滴答答声音不绝,王信赶紧拉着柳絮躲在土坑一隅。

    众狼人也觉察到上面滴落的异物,但似乎对这种味道十分喜欢,转瞬之间便停止了争吵。黑暗之中,王信但听得吸溜吸溜的声音,似乎是众狼人正大口舔食这些粘绸膻腻之物。

    柳絮道:“这些是羊油,丁大人倾倒这些羊油又是何意?”

    王信心思电转:“狼人喜欢吃羊油,这羊油中,若是有毒药,便可以毒死众狼吻人,不战而败其兵,丁痈果然擅计谋,只是毒死敌人,手段过于残忍。”

    想到此处,王信脱口而出:“不可食用羊油,油中有毒。”

    柳絮慌忙去制止他,但为时已晚。

    二人但闻听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众狼吻人对王信的话,显然充耳不闻。

    王信顿时醒悟:“原来是语言不通,狼人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众狼人虽然凶猛,但头脑简单,若是那狡诈的鼠须人在此,一定会阻止众人吸食羊油。”

    柳絮也明白语言不通的道理,便不在乎,大声说道:“王信兄弟,不可破坏丁大人的计谋,战场上本就残忍,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无双方相安无事的可能,你若不想死,对待敌人就万万不可仁慈。”

    王信也读过一些的古书典籍,诸如《老子》《孔子》之类,此时听柳絮所言,与书中所讲的道理,大相径庭。虽觉不妥,但细思之,亦觉得没有什么破绽,所以点头称是。

    二人安静不语,但听狼人那边依旧大声吸溜吸溜,呼噜呼噜的舔食,心中同时想到:“狼吻人身体强健,或是羊油中药力微弱,舔食许久,尚未中毒。”

    头顶上的羊油顺着荆棘的缝隙,依旧滴滴答答的流个不停。二人找了土坑旁一凹处躲避,让羊油不至于滴在身上。

    土坑内羊油的气味愈加浓烈,渐渐让人喘不过气,膻腥的气息已经充斥了柳絮和王信二人的胸腹,鼻腔。

    王信终于忍受不住,几番险些呕吐出来,他抓起长枪,向荆棘处刺去,长枪刺穿了荆棘的缝隙。

    王信拔出长枪,但没有一丝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粘稠的羊油如注般顺着孔洞流下,王信错愕不已,柳絮抢过他手中的长枪,塞在那处空隙中,堵住了流淌的羊油。

    此时土坑中的羊油已经漫过膝盖,空气中再也没有一丝新鲜的味道,狼吻人们还没有中毒的表现,但舔食的速度慢了下来,吸溜吸溜的声音渐小。

    柳絮叹道:“看来今日你我二人将和狼人们同归于尽,只是人家是撑死的,我们是憋死的。”

第零五二章 神在俯瞰 你的磨难

    王信心想,自己救不了青麟前辈,恐怕也不能再见到小蝶和熊晓琪等人,不由自主的也叹了一口气。

    二人正自沉闷无语,相对无言,忽觉头上光芒一闪,照亮了土坑之内,砰地一声,那团光芒爆裂,向着四周蔓延,转瞬之间,头上混着羊油的荆棘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暴响。

    一阵热浪,向坑中的众人袭来,几枝燃烧的树枝掉落在坑底,坑底的羊油呼的一声,燃烧开来,顿时间坑内热浪喷薄,众人东奔西跑,狼人们十分怕火,此时又无躲闪之处,身上带着火焰,东冲西撞。

    王信和柳絮二人攀在土坑边上,身体紧紧贴着坑壁,眼见脚下火光大盛,喷起的火焰,带着热浪烤在身上脸上,痛的犹如针刺烙印。王信但觉热浪中,呼吸不畅,刚张开口,一股热浪涌入,顿时灼伤口鼻。

    慌忙中见柳絮把头埋在土壁上,王信仿他样子,转过身来,把口鼻掩在土中。

    王信心道:“如此下去,不需片刻,不烧死恐怕也要熏死、憋死、热死。”柳絮和他相视一眼,也是十分痛苦无奈。

    王信心中百般往事涌上心头,自来异界,得人恩情未偿报答,牵挂之人未得安置,想救之人尚在脚下,种种块垒,积郁胸中,千般梦想,万般希望,此时此刻,唯有无奈的放下。忽然又觉得件件往事,都是浮生梦幻,不曾真正发生,而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顿觉无悲无喜,脑中忽现无心大师的朗朗声音:“漭漭乾坤,巍巍宇宙,于我心间,天地虚无,无生无死,无畏无惧......”

    王信正自恍惚之中,忽觉几点火星飞溅在脸上,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身火焰的狼人,张牙舞爪,仿佛地狱中的恶魔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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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一早,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到了晨时,天空忽然阴云密布,黑暗渐渐遮掩住最后一线晨曦,眼看一场山雨欲来。

    昆悟山下古道萧然,路旁荆棘牵漫,薜萝满目。古道转弯处有一茅草苫盖的凉亭,凉亭中间有一个石桌,石桌对面两个石墩上,对坐着两位。

    右手边一位老僧,站起身来,他捋住被风吹散的花白长须,向昆悟山望去,但见石崖突兀,青苔斑驳,山下的伏草多已枯黄,尚有几株劲草,不甘俯首,迎着秋风猎猎起舞。

    那白须老僧叹道:“可叹我神首,潜于寒暑,以覆载众生;立于四时,为窥天鉴地。举威灵,抑神力。世事无论巨细,大之于巍巍宇宙,细之于纤尘毫厘,必以躬亲。”

    这时石桌左手边一位蹁跹女子站起,但见她明眸皓首,生得俊俏的面容冷若冰霜,着一身白衣素裙,丝袂乍起时,便有许多晶莹剔透的六瓣雪花从身上纷纷簌簌飘落。她轻启朱唇道:“可怜我神首,割肉饲鹰,以发肤为伞盖,护佑众禽于三途;投身喂虎,以身体为甘醴,拯饲群兽于十地。”

    那白须老僧听她讲完,但见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狸,匆匆的穿过草丛,放眼莽莽苍苍的四野,只余下满目的凄凉萧索。不由得仰天长啸道:“神首庇佑九州生灵,沐风霜又经雨雪,千万年而不移,本应无灭无灾,不应遭此劫难。虽说天道本无常,不专佑善人,然众神更当有所作为,使行善者得以善报,令恶毒者食其苦果。”

    那蹁跹美貌女子也叹道:“神首行善事,而不论远近,救众人,不尝辩过亲疏,如此豁达,不该成此因果。如是,唯有吾辈自强不息,还以天地间之清白。”

    那白须老僧回转身躯,面对那蹁跹女子拱手施了一礼,说道:“雪灵仙姑,您不修大道大儒,本当独居雪域,享受人间清净无为,但此番不同往日,了然还乞雪灵仙姑,护佑昆悟山不倒,愿神首虽历万千劫难而亘古。

    那被称做雪灵仙姑的美貌女子说道:“了然兄,不必客气。命缘于此,必听乎于天,九州之间异兽频生,奇事繁集,我独居雪域岂可心安。”

    了然老僧道:“老朽虽然年迈昏庸,力量甚微,但愿尽我所能,愿与神首共进退,愿与昆悟山共存亡。”

    雪灵仙姑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走过的地方,留下了雪花聚集的足迹,她停住脚步,对老僧说道:“了然兄不必过谦,世间事有成有败,往来消长,都合乎天理循环,反复兴衰之道。兄且尽力便好。此番青麟陷于囹圄,我虽与她有过嫌隙,但也不愿见她落难,请了然兄先行助她。”

    了然道:“雪灵,你我四人,若能抛弃前嫌,助神首护佑九州,当是天下人之幸事也。”

    雪灵仙姑低声叹道:“彼时,你不与人争,黑白曲直不辨,貌似了然于胸,宽宏大度,实则坐壁观宅斗,属不义之行。此番大难在即,再提旧事,颇多无益。大家各尽所能,至于结局如何,都是天意使然,就此告别。”说罢,走出凉亭,忽然周身六瓣晶莹雪花飞转,冷气袭人。那雪花流转的越来也快,形成一个高耸的雪花白柱,穿破乌云,直达天外。顷刻之后,那飞雪白柱,渐渐消散。

    了然老僧被那冷气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抿了抿破旧的布袍,又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暗自寻思那山雨不知何时能下起来,忽然间心生困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心道且给那些年轻人一些表现机会,自己先寻一处洞府或草庐,小憩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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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信回首间,见到那狼人,满身是火,向自己扑来。

    此刻遍地燃起熊熊烈火,躲也无处躲,避也无处避。

    王信慌忙中拔出土中的长枪,向前支在狼人的胸前,那狼人被烈火烧灼,浑然不知避让,一挺身便被长枪贯穿。那长枪的木柄被烈火炙烤,咔吧一声爆裂,燃烧起来,火焰忽的一声,瞬间烧到王信的手臂。

    王信赶紧抛掉燃烧的枪杆,那狼人巨大的身躯随着枪柄一滞,轰然倒塌,砸在火坑中,溅起的羊油呼的一声,爆燃起来,炸裂的火团四溅,打在王信的身上。疼痛之下,王信险些跌在火海之中,他赶紧用双手十指,插进坑壁的土中,扣住土壤稳住身形。

    但觉十指凉爽无比,心中忽生计策,他奋力用双手挖掘,紧急之下,不顾双手疼痛,瞬间便挖出瓦缶一般大小的土凹,把头藏在凹中,但觉凉爽许多。

    王信想让柳絮也挖土坑避火,转头过去,却见柳絮的身子软软担在枪杆上,脚上的布靴子已经被火烤着,却浑然不觉。

    王信暗道不好,慌忙侧身拍掉柳絮身上的火苗,照他胸口拍打了几下,柳絮悠悠醒转过来,王信把柳絮的头塞在土凹中,怕他跌落又拔出长枪,担在柳絮的身下。回首间看到柳絮腰间的铁刀,王信一把拔过,奋力的挖掘土壤,那土壤越掘越多,但觉脚下的火焰渐渐变弱,低头看见掘下的土壤盖在火苗上,那小小的一方境地,火焰竟然渐渐减弱。

    王信心中大喜,手中铁刀狂舞,奋力挖掘下,一堆土壤果然覆盖住一片火焰,待那被挖的土凹已能容下身体,又有二三尺深时。王信把柳絮移到这个土凹中,返身又挖另一个土凹,挖了一半,头脑昏昏沉沉,心力不济,险些从那寄身的土凹中跌落,慌忙把身子倚在土凹壁上,须臾间缓过神来,但见挖下的土壤,多半又被羊油漫过,火光又起,没有熄灭的迹象,心想此时自己躲在土坑中,尚且偷生一时半刻,忽然想到青麟前辈的身躯尚在此坑下,恐怕会被这烈火烧焦。

    心想自己不可苟活,于是奋起精神,又是一阵狂挖。此时柳絮在那壁上土凹内待了一会,呼吸顺畅许多,渐渐缓了过来,便也学着王信,挖些壁上的土壤向蛇前辈身上抛去。

    王信见柳絮醒了过来,似乎无虞,心中颇为安慰。他于噼噼啪啪的火焰中,并未听到一众狼人的一点声音,此时又担心起那些狼人的安危来。

    王信慢慢从土凹中探出头,向另一侧望去,但见大火依旧,热浪翻腾中,早已不见得狼人们的身影,王信的眼光正于烈火中搜寻,忽觉一阵气流袭来,顿觉呼吸不畅,头脑昏沉,再也勉力支撑不住,摇了两摇,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倒在坑中,所幸方才王信挖掘的土壤覆盖住火焰。

    柳絮见王信倒下,不知所以,忙从土凹中跳下,刚要去扶王信,只觉得头重脚轻,扑通一声,也倒在地上。

    王信倒在火焰包围中的土堆上,身子底下热气蒸腾,他迷迷糊糊,脑中尚有一线清明,忽然觉得身子晃动起来,紧跟着剧烈的抖动起来,身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自己陡然飞起,撞在土坑上已经燃烧成炭的巨木之上,巨木顿时碎成齑粉,烟尘火星四下飞溅。

    王信身子一痛,又觉得耳边风声大起,勉强睁开眼睛,但见眼前黑烟升腾,尘土、木屑、火沫激荡乱舞,纷纷向自己袭来,王信赶紧闭上双眼。

第零五三章 此间水怪大如岛

    混乱之中,但觉得身子依旧向上腾起,忙将双手抓住身下之物,触手间,一丝舒适的凉意传来,略一思索,又用手摩挲一番,便知是青麟前辈的身躯,顿时心中大喜。但觉此时前辈舞在空中,料想身子已无大碍,自己又借此机会逃离火海,如此便算一起发生两件好事情。心中忽然念及柳絮安危,回首看时,但见烟气蒙蒙中,只有青麟前辈的身躯如一条巨龙在空中舞动,哪还有柳絮的踪影。

    王信心中焦急,向下看时,火光上空还有缕缕的升腾的黑烟,无法辨别下方的事物。待要细看,青麟前辈的速度陡然加快,王信赶紧抱紧前辈的身躯,随着在空中翻滚了几周。

    但觉空气渐渐清新,凉意袭来,呼吸之间好生顺畅,原来此时已经飞到那焰火所及之外。此刻他心情大好,刚想放声大笑,忽然想到柳絮兄弟还在火中,生死未卜,心情又沉重起来,他向四周望去,但见得阴云密布,也不见得如何好看的风光,日月被遮,更是分辨不出时辰。

    王信想和青麟前辈打个招呼,但身在高空,风声紧急,不敢开口,也不敢挪步。其时青麟前辈身躯越飞越高,不知飞了多久。王信又累又疲,迷迷糊糊睡着,陡然间身子一抖,从梦中惊醒,但觉随着青麟前辈的身躯向下直直坠去。

    只觉得耳边风声大起,来不得思虑因由,一颗心惊得险些要从口中吐出。但觉越坠越快,半晌之后闻听扑通一声巨响,如擂巨鼓,震破耳膜,顿时滔天巨浪腾起,刚好一团大浪像一个巨大的水锤,砸在王信的头上,王信窒息过去,待那水浪流去,方才吐出一口脏水,但觉头晕目眩不已。此时巨浪翻滚的声音不止,王信的身子在水中晃了几晃,便随着青麟前辈的身躯向水底卷去。

    王信把握不住青麟前辈的身躯,放开双手,紧要关头,福至心灵,憋了一口气,几沉几浮之后,终于又浮出水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甩掉头上的水珠,但闻听水声潺潺,知道自己身在河水中,心想青麟前辈此番回到水中,危险大减,心中略略宽慰。

    此时天气阴沉,空中没有日月,灰茫茫的,辨别不出方向。王信只得赌定向一侧慢慢游去,其时早已神疲力乏,仅仅凭借一线坚强的意志支撑自己,半响之后终于寻得水上一块浮木。

    他见那“浮木”巨大无比,多半沉在水下,水面上的部分露出鳞鳞的树皮,触之坚若磐石。王信心中高兴,趴在“浮木”上休息片刻,心下放松,不久便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王信被噼噼啪啪的雨滴打醒,他睁开双眼,放眼望去,但见四周那稀疏硕大的雨点急急坠下,这一场压抑许久的山雨终于来到。

    王信挥动四肢,但觉依旧酸痛疲乏,但休息之后,精神振奋许多,心想:“暴雨将至,身处宽阔的水上,全无避让之地。不如先离开这处巨木,游到岸上,找个避雨之处。”

    想罢缘着巨木攀爬,打算从另一侧滑入水中,但那巨木颇为宽大,爬了许久,还未到边际,王信心想这恐怕不是巨木,而是浮在水面的小岛,不知道有多远,恐怕半途而费,只好又向反侧攀爬。

    待爬回这侧边际时,见那暴雨打在河面上,浪花翻涌,甚为壮观可怖,王信恐怕体力不支,被淹没在水浪之中,便先伏在浮岛上休息片刻,忽觉那浮岛沉了一下,随即又浮出水面,将王信顶起。

    王信心道:“这浮岛奇大且稳,又无水流涌动,怎么能忽然沉浮。”想到此处,正要下水去探个究竟。忽然“砰”的一声,十几丈外的水面上喷出两股粗大的水柱,王信抹去挡住眼睛的雨水,只见两股水柱喷起几丈之高,然后化作许多水锤向自己砸来,于是赶紧屏住呼吸,任由那些水砸在脸上和身上。

    这时身下的浮岛开始剧烈的移动,王信紧紧趴在浮岛之上,但见浮岛移动之时,卷起了河底黄色的泥沙,又有许多鱼虾受到惊扰,四处逃窜。

    “浮岛”的一侧又喷出几次水柱,喷起的水柱和着雨水打在王信的身上和脸上,王信忽然闻到一阵血腥的味道,再看时河水中翻滚出许多鱼虾水族的残碎肢体。

    此时暴雨已止,但阴云未散,水面上的雾气混着微咸的血腥味道,挥之不去。那浮岛陡然大动,猛然沉入水中,又陡然浮起,但听见水下激流涌动,巨浪陡然大盛,河底的水草裹挟着泥沙和残碎的鱼尸四处翻滚,不远处水下忽又发出砰砰两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巨大水怪窜出。

    王信大骇,忽然觉得漂浮在水中,抓无可抓之物,立无可立之地,放眼四野,昏天暗地,虽说天地辽阔,但纵有使用不尽的力量,也无用武之地。

    此时他身似浮萍,唯有随波逐流,心念动时,忽然想到:“那河底翻滚的力量,是不是青麟前辈发出,不晓得他老人家在水中是否不适,也不知他心中魔障是否彻底根除,况且又经历了土埋火烧之苦,现在又沉入水中。想到此处不免叹息。

    此番水下如此混沌,还不知是何缘由,青麟前辈身前并无旁人看护,唯有自己,虽然功力不济,但即使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负担起责任。想到此处,王信缘着那“浮岛”的边缘,慢慢滑下,此时天空尚且阴暗,水下更是浑浊不可视物。

    “浮岛”是他再次爬出河面的依靠,绝不能离开太远,所幸那“浮岛”表面,沟沟壑壑,并不平滑。王信双手扣着那些沟沟壑壑,防止被暗流或是鱼群冲落,他试探着向水下潜水,潜了半响,忽然觉得竟到了“浮岛”的边缘,再往下潜,便脱离了“浮岛”,王信心中奇怪,难道这个“浮岛”真的是浮在水面上的吗?

    他双手扣在“浮岛”的沟壑中,正自犹豫,背后一股激流重重的撞来,王信的身子被激流狠狠撞到,手上一松,随着水流被冲到了“浮岛”的下方,这时激流又到,王信又被冲出很远,他慌得将手乱抓,忽然触到一处坚硬的物体,贴身过去,用手摸时,但觉是一面弧形的墙壁,这墙面上不乏沟壑,显然和“浮岛”是为一体。

    此时潜水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了王信的能力,他气息不足,只好援着这面“弧墙”攀援而上,刚刚攀援两步,水中激流大起,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混合着泥沙,剧烈的撞在“浮岛”上,而王信所在的“弧墙”陡然大动,王信抓拿不住,被甩在墙外。

    这时另一面“弧墙”又至,带动的水流将王信撞在一边,王信在那“墙”后追赶,见那所谓的“弧墙”移动甚快,不似被那水中暗流冲刷,慢慢浮动的那般样子。并且每次沉浮便带起一片河底淤泥砂石,又搅的鱼虾残碎。

    王信又联想到那“浮岛”与“弧墙”行动时浑然为一体,速度又十分迅捷。忽然想到,难道这“弧墙”和“浮岛”乃是巨大水怪的身体,想到此处,顿觉大悟,却不免为蛇前辈担忧,又想跟随那水怪而行,但体力不济,只好憋了一口气,浮上水面。

    待抚掉头上的残鱼小虾,扒开身边的浮游物,但觉浑身疲惫不堪,四肢酸痛不已,无论如何再也无力潜下水去。此时水下已经乱作一团,那水怪形似浮岛的身躯,几次跃出水面,每一次沉浮,都带来了河面的涨落,河水的余波催着王信上下左右的载浮载沉,随波逐流。

    王信但觉不妙,但水上毫无着力之处,不似地面,休息片刻,振奋一股精神,便能再战。况且这水怪庞大如此,自己的力量与之相比可以说九牛一毛,又有那沟沟壑壑坚硬如石块的皮肤,想到此处,又捏捏自己酸痛的臂膀,但觉有心无力,放眼四野,灰蒙蒙,雾茫茫,看不到一丝曙光,一时间颓唐不已。

    这时砰的一声,那水怪如山如岛的身体,跃出水面,身上带起的河水,像瀑布般,轰然落下。王信的身子,瞬间便被卷入旋涡,不遑他多想,水怪又潜入水中,王信的身子又被那波浪推的高高飞起。

    他此刻飞在空中,忽觉契机已到,便疯狂挥舞四肢,向水怪的身子上跃去,如此借着波浪的推力,连续四五次终于跳到了水怪的身上,那水怪疯狂的跳跃,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几次将王信从背上颠落。

    所幸落处不远,王信又抓着那沟壑丛生的身子爬了上来,又趁机向那水怪的头部爬去,大约爬了十几丈远,见那水怪的身子变的窄了一些,又可以上下俯仰。王信心道:“料想这就是水怪的脖颈,那么再往前行就到了水怪的头部了。”

第零五四章 雪神莅临

    此时此刻王信心下已有计较,他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看看爷爷驯马,没驾过辕的儿马子,脾气十分暴躁,不让骑也不让摸,爷爷为了安抚儿马子,将它的眼睛先用布蒙住。

    心想此番也可试一试用这种方法安抚水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碎成布条的衣服,心想但愿水怪的眼睛不会比小儿马的眼睛大很多。

    王信心中有了计划,便觉来了精神,任水怪如何奔腾跳跃,他只是紧紧抓着水怪如石块般的皮肤,缓缓的向前磨蹭,那水怪巨大无匹,这脖颈也是相当之长,王信正自攀爬,水怪忽然抬起头来,王信但见水怪的头颅大如一栋石屋,而闪烁着黄光的眼睛如门窗大小,鼻子上竟然长了一个磨盘粗细的骨质尖角,尖角上还顶着一些乱糟糟的水草。

    水怪那大如门窗的巨眼,也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王信,虽然在他眼里,王信仅仅如同一只蚂蚁大小,但是他觉得这个蚂蚁大小的东西,十分讨厌。水怪像泉眼一般大的鼻孔中喷出两股气流,疯狂的抖动着脖颈上的皮肤,那些岩石一般的皮肤凸起,在皮肤上褶皱的牵引下,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王信卡在他皮肤沟壑中的四肢,被挤压的痛不欲生,又有巨石般的皮肤凸起,反复的撞在身上,王信痛的一个走神,从水怪的脖颈上跌入水中。

    那水怪见了,便用长满倒刺的舌头来卷王信,甫一接触,王信便觉周身如同跌入荆棘丛中,刺痛难忍。还没来得及逃脱,水怪的舌头带着王信悠然缩到唇边,王信慌忙用手臂支住水怪的嘴唇,水怪张开嘴一啜,王信但觉一阵飓风把他向水怪的嘴里吹送。惊慌之间不顾身体疼痛,蹬着水怪的下巴,猛然挣脱,顿时背上的伤口涌进了河水,痛不堪言。

    王信的身体在水中向前翻滚,忽然一个庞大的身躯接住了王信,王信看时,只见那几丈宽的身躯在水中盘旋蜿蜒,正是青麟前辈,王信又惊又喜,喜的是在水下又见到青麟前辈,惊的是此时巨大水怪就在眼前,青麟前辈与自己的安危难保。

    他正胡思乱想时,头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如山般的压力罩下,方圆几丈内都在笼罩之内,王信躲无可躲。正值关键时刻,青麟前辈的身躯,陡然间动起,带着王信躲开了空中落下的黑影,黑影嗵的一声,地震般的砸在河底,激起的泥沙翻涌弥漫。

    王信虽然不敢睁眼,但闻听嗵嗵的声音大起,而自己随着青麟前辈的蟒躯陡然间兜兜转转,似在躲避那空中落下的巨物。此时王信已在水下许久,气息已经不够,加上过度紧张,一不留神,喝了一口浑浊的河水,嗓子里一痒,咳了一下,河水顿时冲进肚腹之中,王信心道:“完了。”

    青麟前辈如龙巨尾陡然摆动,王信但觉身子向上飞起,冲破河水,一阵新鲜的空气冲进鼻腔,在鼻腔和口腔间激荡,王信顿时咳嗽不已。

    水怪似已发现青麟前辈巨尾上的王信,愤怒不已,猛然间冲了过来,河底顿时一阵翻涌,水怪如山的身子带动的河水,哗啦一声拍在两侧的山石上,王信见翻滚的水花中水怪巨大的头颅,挺着鼻子上那如同古树般粗细的巨角,向王信顶来。

    青麟前辈身子陡转,王信赶紧抱住前辈的蟒尾,随之荡出。

    那庞大的水怪脾气极其暴躁,见撞击不中,愤怒不已,口中喷出的白气,将河水吹出滚滚气泡,犹如煮沸一般。水怪耸动了一下山脉般的脖颈,怒吼一声,再一次发起冲锋......

    青麟前辈带着王信东躲XZ,动作渐渐缓慢,但水怪气势不减,似乎山石也阻碍它的冲刺,它十分气恼,愤起冲击,顿时河水两侧陡峭的山石,被水怪撞的纷纷扬扬,七零八落。

    从山上落下的石头,有大有小,大如房屋,小如拳头,有急有缓,但密集如雨,没过多久,王信和青麟前辈都被落石砸中,受伤之后,动作更加缓慢,终于被一块巨石砸中,青麟前辈的身躯陡然沉入水底,片刻之后王信也支撑不住,沉入水中,落在青麟前辈的身边。

    这时头上那个巨大的黑影落下,这次王信勉力睁开双眼,看的清楚,原来是水怪的巨大的脚掌,脚掌遮住了水中最后一丝光线。

    王信心中一沉,心道完了,下一刻二人就要葬身水怪足下,碎为肉糜,他无奈的闭上眼睛。忽然心间一念闪过,最后时刻,王信托着青麟前辈庞大的蟒躯,使出毕生最大的力量,猛的向旁边抬去。

    王信虽然力量有限,但勉力之下,竟然将蛇前辈的身躯挪了半步。这时水怪的巨足毫不犹豫的踏下......

    当王信睁开双眼时,看到血肉的碎糜,在水中四散飘舞,许多嗅到鲜血味道的鱼虾,纷拥而至,它们张开大嘴,疯狂的吞食着那些肉糜,此时肉糜的主人,正躺在河底静静的观看,而那些分食的鱼虾毫不忌讳他的想法。

    一点光线透过水面,照了进来,王信微微一笑:“一切都结束了。”

    看看最后的世界吧,无论如何都是美好的。

    即使在浑浊的河水中,他也不忍心闭上眼睛,但觉河水外面的光线愈加亮了些,终于有一道光柱透过乌云,照到河面上,光柱上回风流雪,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围绕着光柱飞舞盘旋,仿佛似在天上,又似乎就在王信的眼前绽放,又慢慢融化,之后便有更多的雪花绽放。

    王信身在水中,怎么能看到天空中的景色,他也没有想过。但这么近的观看一朵朵雪花,仿佛倒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王信忽然惊觉那些晶莹的六瓣雪花,每一瓣又生出许多漂亮的枝枝叉叉,每一瓣都是同样的花纹,大小也是分毫不差。

    原来那些漫天飘洒、纷纷簌簌的白雪,看似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竟然是精工细作,如此完美无缺。若不是鬼斧神工,又有谁能做得。

    聚集在光柱周围的雪花,乍然飘散,满天飞雪中一位女子款款而下,皓首素衣,童颜端仪,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面若冰霜,周身之上似乎在散发着凛凛的寒气。

    王信心道:“这就是神仙吧。或许每一个人在最后关头都会见到的,遇见吓煞人的黑白无常,定是要去地狱了,像这般美丽的神仙来接引,我便是要去天堂了。”

    那美艳的女子,举起修长匀称的素手,轻轻摆动,随着衣袂扬扬洒洒,便有许多纷纷簌簌的冰晶落下,遇风后化成晶莹的雪花,飘向河中。雪花甫一接触河面,并没有迅速的融化,倒是那些晶莹的六瓣在水中蔓延伸展,一朵朵小雪花变成一片片大冰花。

    冰花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厚,水面上“神仙”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王信睁大双眼去看,忽然觉得周身一阵凉意袭来,河水中传来了窸窸窣窣、咯咯吱吱的声音,再看时候,冰晶的脉络已经包围了他的全身。

    方圆十几里的河水都已经结成冰,随着咯咯吱吱的声音止住,一只正要踏上王信头上的巨足,嘎然而止。水怪那如山的身躯以践踏世间一切,又毫不留情的骄傲姿势,定格在冰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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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王信感觉到一丝疼痛,睁开双眼,脸上的冰渐渐融化,身体周围的河冰传来了咔咔嚓嚓的声音。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一般向水面上延伸,到河面时化作粉碎的冰沫崩裂四散。

    一丝丝气流沿着崩开的裂隙补充进来,新鲜空气所携带的凉意顿时冲进王信的鼻腔,王信咳了两声,原本固定在冰河中的四肢,此刻稍稍可以腾挪。

    王信但觉身下有阵阵暖意传来,似乎在心中鼓舞着自己,与那周身冰凉的河水相抗衡,没有了寒冰的冷冻,王信又找回了失去已久的痛感,忽然觉得周身冷热交替,冷时如跌入冰窟,热时如遭油煎火烹,周身疼痛难忍,此时是王信最痛楚的时候。尤其是双腿,浑然没不敢有些微动作,虽然头被冰阻挡,不能看见,但心知伤的不轻。

    随着冰晶碎裂的声音,冰河的裂隙越来越大,王信忽然察觉到悬在空中的水怪巨足似乎微微颤动,王信大叫一声不好,心思所及,两臂劲力似乎陡然暴涨,两臂周围的冰块噼噼啪啪的爆裂,但百尺寒冰虽有裂隙,又岂是寻常肉身可以轻易突破的。

    王信勉力相持,片刻之后,双手已经脱出冰层束缚,将头上残余冰块清除掉,仰起头来,但见自己双腿血肉模糊,仿佛骨断筋连,又稍稍转头,见青麟前辈的身躯就在身侧,也是血肉模糊,骨肉斑驳,惨不忍睹,王信眼眶含泪,不忍心再看,赶紧将视线避开。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256,纳入储备。】

第零五五章 天涯沦落暂聚首

    王信听到系统提示后,但觉七经八脉渐渐舒爽,在逼仄的冰谷中,呼吸渐渐平缓不再急促,伸手去摸左近,触到藤藤蔓蔓的许多水草绕在身上,轻轻抚之,但觉随着藤藤蔓蔓微微波抖,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涌进身体,便和在那昆悟山上木前辈相助时候一般样子。

    王信心中大喜道:“木前辈,木前辈。”

    喊了两声当然无人回答,王信方才醒悟,平缓一下心情,强把心中烦恼事都搁置一边,闭上双眼,默默导纳呼吸,使那气息在周身流畅周转,不至滞留,并多向那伤腿上导纳。

    片刻之后,果真气息通畅,精力充沛许多。

    但伤腿依然疼痛不已,王信忍住腿痛,将那些攀援在身上的藤藤蔓蔓缓缓摘下。放入冰水中时,但见水中泛起团团蒸汽,似乎那其中尚有能量发出。王信深知此地与昆悟山主峰距离甚远,木前辈的能量损耗甚大,无论如何自己不敢再吸纳。如是将藤蔓放在冰水中又白白浪费,想到此处,王信赶忙敛起那些藤蔓,将他们置于青麟前辈的残躯之上。

    王信耳中,冰上咔咔擦擦的爆裂之声不止,心想总有一刻那水怪会破冰而出,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唯有趁此刻裂隙尚小,自己先攀到冰河水面再做打算。

    王信拖着两条残腿,靠着双臂一点一挪的沿着冰隙向上攀爬。

    不知多久,王信从河水中探出头来,双手攀住冰面。

    他双臂撑在裂缝上,蠕动着身子奋力的爬上冰面,眼见茫茫河岸,纵然宽广,但即使爬着终究也能爬到尽头。但爬到尽头又有何用,天下虽大,以羸弱残躯,又能行走多远,况且心中事如千斤重担,压得他寸步难行。

    其时阴霾已去,天色将暮,一轮久违的残日,殷红如血,照的西天,片片络络如金鳞赤羽,本是无限美好的景色,但在王信眼中只是万道哀伤,掺杂着千种愁绪。

    他趴在河面上,进退维谷,远处两个熟悉的黑影映入眼帘,黑影略显蹒跚的步态,带给王信一丝希望,他努力的挪动身子,拼命的呐喊,终于那两个黑影似乎听到了王信的呼声,踉踉跄跄奔到了近前。

    来人正是令王信放心不下的熊晓琪,和圣裔智人督粮营十兵长柳絮,王信如坠云雾梦中,半响说不出话来,二人要待扶起王信,王信腿伤严重,站立不得,慌忙挥手拒绝,片刻之后,王信惊喜交加道:“你二人怎么到得此处?又遇过何事。”

    柳絮满身尘土,他略略整理一下衣裳,军衣上许多被火烤焦的地方,化成粉尘扑扑簌簌的落下,露出身上的红肿的肌肤,柳絮但觉衣冠不整,略显尴尬道:“让晓琪讲吧。”

    熊晓琪犹豫了一下,捏捏脸蛋叹道:“让我想想,是怎么样的经过,我现在仍然有些恍惚,好像是在做梦呢。”

    柳絮道:“那就让晓琪先酝酿一下再讲,王信兄弟怎么在这冰河之上,这河水几时冻成冰河,那水下面又是什么?”说着指向水怪的巨大的头颅。

    王信挪动一下身子,不禁也叹道:“是啊,我所经历的也十分离奇,仿佛就在梦中一样。自从和柳絮兄在那土坑底下飞出,青麟前辈带着我,飞到空中又坠入了这条河中......”王信便把怎么跌入河中,那暴躁的水怪如何肆虐,如何撞得山石飞溅,关键时刻,神女冰冻河水,自己从裂隙中爬出,直到遇见二人。

    熊晓琪和柳絮蹲在王信身边,听的发呆。

    柳絮道:“我和王信兄弟,被蛇前辈带出火坑中,一下子从高空中跌下,眼见下面浓烟黑雾,身在空中,无能为力,身上又有多火焰,但觉轰然间倒在地上昏迷过去,醒来时候,便见到晓琪在身边。

    熊晓琪接过话头道:“我似乎已经想清楚了,那天晚上我与王信师叔分别,去河边打水。在林中行走时,遇见一个瘦瘦的行路僧人。

    我正好道路不熟,想向他打听哪里有河水,待走到近前,见他面目蒙的严严实实,用黑洞洞的眼神盯着我,我顿时感觉浑身发冷,不寒而栗,本来心中有些胆怯,但已到近前,不好不问。

    那僧人听我说完也不言语,用青色的手指一勾,我不由自主的随他而去。谁知那僧人轻功十分了得,起初我尚能跟上,后来渐渐被拉下。

    我看着那僧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脚下慌乱,跌跌撞撞,便更加跟随不上。心下着急不已。忽然觉得头昏脑涨,心口扑扑通通的跳的急切,心中明白如此跑下去必死无疑,但心中仿佛生了执念,偏偏又不肯放弃。

    不知追了多久,眼看气衰力竭,忽觉一团火焰从天而降,咚的一声巨响,当时我心里一惊,倒在地上。

    待我醒来时候,便发现柳絮躺在面前,我便叫醒他,所幸我二人都未受大伤,我们二人慌不择路,直到走到这里,听见你的呼声。”

    王信听熊晓琪讲到僧人黑洞洞的眼光时,觉得似曾相识,忽然想到当初刚刚下昆悟山,在茫茫黑雾当中,所遇见僧人十分相似,自己也险些中了他的诡计,多亏无心大师出手,才惊退那僧人。这僧人处处与己方为难,又不肯光明正大的现身,到底是何用意?

    王信心中疑惑,正要与二人诉说,忽然想到青麟前辈还在冰下,生死未卜。赶忙转身到冰面缝隙中,向冰下观看。

    柳絮和熊晓琪二人也凑到近前,一起向下看去,但冰河百尺之深,裂隙又曲曲回回,三人满眼都是冰花裂痕,沟沟壑壑,哪能见得青麟前辈的身影,倒是那水怪鼻子上的尖角,支在河面之上,巨大的怪首,遮住了好大一片水域。

    三人看了看巨大的怪首,都不明所以,又争相向裂缝中看去,柳絮拉住二人道:“我身体已无大碍,可以潜到冰下,去救神蟒前辈。”说罢抿了一下衣襟,就要下去。

    王信拉住柳絮道:“柳絮兄且慢,河深百尺,青麟前辈身躯巨大,想要助他老人家上来,实非易事。”

    熊晓琪皱了皱眉头道:“那该如何是好呢?”

    柳絮想了想说:“此时最好找几百士卒,用破冰锤,把冰面砸开,众人下去,再把前辈抬上岸。”

    王信心道:“丁痈不知是敌是友,众士卒在土坑之中泼下火油,定是受他指使,虽然是为了对付一众狼吻人,但全然不顾及柳絮和我,包括青麟前辈的性命,此番向他借几百士卒,不知可行否?”想到此处,禁不住眉头紧锁。

    柳絮似已看出王信心中所想,愤然道:“王信兄弟不必担忧,此番我们不求丁痈,我们去请示庞大人,庞大人通情达理,必然会助我们。”

    王信心道:“庞辙是我族的大敌,但为青麟前辈安危,只好不论后果,硬着头皮去求。”想到此处,竟忘了自己腿上的伤,陡然间站起身来,痛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熊晓琪赶紧抢上前来扶住他。

    柳絮道:“王信兄弟不要勉强,你身量不重,不如我背你而行。”

    王信勉强笑道:“这点疼痛算甚。”说罢低头看了看自己烂肉一般的双腿,想了想道:“劳烦二位帮我寻些药草,寻几片宽大树叶,一些细藤,我略加包扎一下便好。”

    柳絮道:“王信兄弟勿忧,我这就去寻。”

    熊晓琪假装嗔道:“王信师叔,怎么这样客气,我在云雾山中已久,草药识得许多,找这些东西还不容易。”说罢扯着柳絮就走。

    王信见他二人走远,突然心有所思,忙喊道:“不要再向僧人问路。”

    过了一会,二人回来,带了许多树叶、软藤等。

    其时已是深秋,药草和树叶多已枯黄,王信从其中拣了几片嫩绿一些的,捣碎后敷在双腿之上,用宽大的树叶包好,再用细藤密密匝匝的缠好。

    片刻之后,王信包扎好双腿,痛的鼻洼鬓角汗珠滚滚滴落。

    三人刚要起身,熊晓琪忽然转过身来,盯着河面不言不语。

    王信不知何故,但见她表情凝重,似乎在侧耳倾听,怕打扰她,也不敢开口去问。

    片刻之后,熊晓琪才换了一个姿势道:“方才我见这水怪有细微动作。恐怕这冰河还是封锁不住它。”

    王信和柳絮二人,听罢也趴在河面上观看水怪,但觉水怪巨大的头颅似乎在微微晃动,忽然间柳絮大惊一声,向后纵开,直盯盯的看着河里。

    王信向他目光所在之处看去,但见水怪那巨大的眼睛微微睁开,似乎有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闪过。

    王信也是一骇,三人未妨多想,忽然觉得脚下冰面抖动起来,初时尚且是微动,到后来竟然站立不稳。

    柳絮和熊晓琪赶紧扶住王信,向岸边跑去,三人跌跌撞撞,废了好多力气,半响才到了岸边。王信回首望去,但见冰面裂痕大起,咔咔擦擦的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第零五六章 上岸的水怪

    柳絮一拉王信道:“那水怪若是出了冰面,以我们三人,想左右其暴躁的行为,实在无能为力,还是回去找些帮手再来。”

    王信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来。

    三人相互搀扶,跌跌撞撞一路前行。

    熊晓琪忽道:“柳絮大哥,我们先去兵营找我师父无心大师他们,若是人手不够,再去找庞大人求助也好。”

    王信道:“我在那林中寻你时,曾见过无心大师追逐两个僧猿,但我陷于狼人的围攻之中,无法走近问其因由。也不知此时他老人家身在何处,有无危险。”

    熊晓琪停住脚步道:“恐怕师父有危险,那可怎么办啊,我们该到哪里去找?”

    柳絮寻思了一会道:“这茫茫林中,无迹可寻。前方行营大约二三十里路程,不如我们先去找其他熊猫人大师,大伙再议如何寻找无心大师,如何营救神蟒青麟前辈。”

    王信和熊晓琪二人有伤在身,又累又乏,更无其他好的办法,只好跟随柳絮奔向行营。

    行了半个时辰,但听身后响声大起,轰轰隆隆,似乎山谷中的雷鸣之音。又觉得空气中气味刺鼻,呼吸都不顺畅,借着最后的一丝霞光细看,但见空中尘霾大盛,浮尘飘荡不已。

    三人急忙寻些碎布树叶等遮住口鼻,又行了一会,身后的“雷声”轰然大作,震得众人心惊胆战。空中屡有碎石乱飞,噼噼啪啪的打在身上。

    种种怪像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骇人。

    王信回首遥望,但见山石崩塌之像,遮天蔽日,但觉碎石来处,不是寻常高山,王信忽道:“不好,昆悟山上木前辈有难。”

    王信转身对柳絮和熊晓琪说道:“碎石来处,应该是昆悟山,山上只有木前辈和小蝶,此时正遭危机,我不能坐视不理。”

    柳絮道:“我身上无大伤,可以与兄弟同往。”

    熊晓琪道:“我也同去。”

    王信道:“不可,不可,此去昆悟山虽不甚远,但以我们病躯,却是十分困难。况且危机四伏,为保存有生力量,不可孤注一掷,我们兵分两路,请柳絮兄护送晓琪找到无趣大师等人,再做打算。由我一人先去昆悟山。”

    熊晓琪道:“你一人怎可,而且身上有伤,不如我们三人同往。”

    王信推开二人搀扶自己的手臂,陡然间挺起胸膛,不知是心理原因,或是其他缘故,但觉双腿不似从前那般疼痛。

    柳絮拉住熊晓琪,对王信说道:“危机时刻,我不与王信兄弟争辩,此番你注意安全,待我们找到帮手来接应你。”说罢柳絮从怀中取出一块灰色的石头,交给王信道:“天色已晚,这块燧火用的火石,你拿着,到黑暗之时,可做照明之用。

    王信接过火石道:“多谢柳絮兄。”心想柳絮兄心思细腻,远胜于我。

    王信转头看看熊晓琪,原本一个俊俏可爱的熊猫人小姑娘,此时满身满面尘土,狼狈不堪。心下觉得十分不忍,有心嘱咐柳絮照顾晓琪,但觉柳絮为人正直,大义担当,不是趋利避险之人,必当全力保护晓琪,于是闭口不提。

    熊晓琪又待挽留,见王信语气坚决,只好做罢。

    柳絮临行时又道:“王信兄弟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勉强,切记保存实力,还有东山再起之时。”

    王信点点头,心中感激不已。

    三人告别,互道保重后,王信回转身子,向着雾霭朦胧的昆悟山而去,随着最后一抹霞光渐渐隐去,天空顿时暗了下来,耳中轰轰隆隆的声音不绝,天上飞砂走石,不断的打在脸上身上,王信寻了两截粗树枝,撑在腋下,微闭着双眼,勉力向前。

    王信心想:“此去昆悟山路途遥远,凭自己的伤腿,恐怕要行一个时辰。”于是加快脚步,但双腿稍一用力,便觉伤痛更甚。忽又想到:“自己周身是伤,拳不能打,腿不能跃,急着赶到又有何用。”

    想到此处,王信放缓脚步,潜吸屏气,有意使周身气息流转向双腿等伤处,随着能量周转,渐渐遁入忘我境界。于那些轰轰隆隆的巨响和打在身上的碎石浑然不顾。

    不知行了多久,但觉身体轻灵许多,心中郁郁缓解。但睁开眼时,又见到那混混沌沌,雾霭沉沉的天空。王信心中陡然焦急起来,他撇掉双手树枝,奔跑起来。

    但觉前面响声大作,巨石炸裂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飞溅的乱石砸在地上,发出了噗噗嗵嗵的闷响,显然较之前更加硕大。王信一边跑一边躲闪,心中料想,此地与昆悟山底应当相距不远,但黑夜茫茫不可视物,无法估计危险。

    想到此处,王信一边奔跑,一边沿着道路两侧薅拔枯草杂枝,用手团成一个硕大的草团,就待找一处平坦地方点燃。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罩在头上,遮住本就朦朦胧胧的一丝月光,王信以为又有碎石砸到,双手慌忙向外推开,但这“碎石”十分巨大,反倒将王信的身体震得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到乱石堆中,五脏六腑似乎着了重重的锤击,相比之下,石碓中尖棱的石头刺破了身子,反倒算不了什么剧痛。

    王信忍着疼痛,借着极其微弱的月色,寻找那被撞飞的草团,所幸草团就在左近,用手一摸便摸到。咔的一声,火石撞在石头上,一串火星飞溅到草团上,顿时燃起一团火焰,周遭火光一闪。

    王信眼中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如山般的身躯,巨石覆盖的身体,正是那被困在冰河中的水怪。

    王信后退了几十步,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虽然在河水中的时候,已经知道它十分巨大,但此时依然被它如山般的伟岸身躯所震撼。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巨大的怪兽居然也可以到岸上来,如此想来叫它水怪并不准确。

    此时在王信的心中已经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描述巨兽的样子,但见它块垒坟起的皮肤,似乎由岩石覆盖在周身;几十人方能合围的粗腿,每次落下,便似发生一场地震;如房屋大小的头颅,每一呼吸,便有一阵飓风刮过。仿佛似一座可以奔跑,又脾气暴躁的山丘,站在耸立入云端的中州第一神山前,丝毫不显得卑微藐小。

    此时它正用鼻子上那赛过磨盘粗细的尖角,猛烈的撞击着昆悟山,每一次撞击便使得昆悟山产生巨大的震动,此时昆悟山的一侧已经碎石斑驳,皲裂剥离。

    昆悟山本是一座奇山,高耸入云,但不甚宽阔,且山壁极其垂直,远远望去,像一根画笔,立在那里。纤细秀长的山体似乎承受不住怪兽猛烈的撞击,此时崩裂的巨石叠在一起,倾斜畸枕,岌岌可危,勉强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态保持着平衡,仿佛只要一阵微风吹过,便会顷刻倒塌。

    王信大喊:“住手。”喊声夹杂在碎石的破空之音中,才喊了几声,已觉声嘶力竭,但那巨大的怪兽仿佛浑然不觉。

    王信心中有些气愤,但面对如此雄壮如山的怪兽,如何是好。王信想想自己所学,千千的铁陀螺、柳絮的枪法,用这些来对付眼前的巨兽,看来都全无用处。心中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助。良久,他终于克服心中的恐惧,大声说道:“既然你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前半句似对那巨兽所说,后半句又似自言自语。

    草团的火焰砰地一声燃裂,赤红的火焰跳动闪烁,在最后一丝即将燃尽时,王信已经看准了巨兽的位置,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趁着夜色飞快的冲向几十丈外的巨兽,甫一接触到那巨石块垒般的巨腿,便四肢并用向上攀爬,些须功夫终于爬到一片平坦地带,约略是那怪兽的脊背,深呼吸一口长气,也不停歇,又向怪兽头前爬去。

    那怪兽浑然不在意这个如“蚂蚁”般大小的人类。依然疯狂的撞击着山体,王信在它背上身不由己的随着它颠簸。几番下来但觉五脏六腑疼痛难忍,好在肚内好久没有吃食,否则早就呕了出来。

    头上又屡有飞石砸下,王信咬紧牙关忍住,向那怪兽的头上爬去,待到了那似如门窗大小的巨眼时,握紧的拳头就要捣去,但挥到一半又陡然间收住。心想:“这眼睛是一汪水,不似身上,皮糙肉厚,若是我这一拳下去,捣瞎了它的眼睛,日后它这好大的身躯,不能自己寻找吃食,东冲西撞的饿着肚子,还不窝囊死了。”想到此处,心下实在有些不忍,但又不能任由它如此折腾下去,转念一想,自己力量微薄,即使打在它眼上,也未必能让他受伤。

    正自犹豫,忽然不知何物夹着劲风,向自己袭来,王信躲闪不及,腿上被砸中,好在那物事并未砸实,所以伤的不重。但那物事不肯罢休,又携着风声大袭,虽觉来势汹汹,却依然吧嗒的一声砸在原来位置。

第零五七章 山崩石裂埋巨兽

    此时天空中已升起朦朦胧胧的月牙轮廓,王信在昏暗之中,见那物事有几扇门板大小,边缘向中心卷曲,像是那怪物的耳廓,心中便有了计较,趁着它回转时候,一把抓住它的边缘,奋起拖拽。此时王信虽然连日未食,身上还有伤痛,但因为机缘巧合,遭逢许多奇事,力量也是今非昔比,双臂较力时也不下二三百斤力量。但那怪物的巨耳挥动之力不下千斤,王信和他勉力相持,但觉双臂酸麻,渐渐握持不住。

    其实王信心中也明白,即使抓住那怪物的耳廓,又有何用,那怪物皮糙肉厚,这点力道不痛不痒。但那巨怪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便是这个部位最为薄弱,王信死死的抓住哪肯放手。

    那怪物耳轮扇动,便把王信身子带得飞了起来,在空中悠悠转转的飞了两圈,王信眼见把握不住,就要被抛在地上,那般下去不死既伤。心下着急,忽见那怪物耳轮十分阔大,耳轮内有些凹陷之处,可以容身,于是趁着它耳朵扇回时,松开双手,嗖的一下窜了进去。

    王信跳进了怪物耳朵中,但觉那怪物耳洞十分宽阔,双臂展开刚刚能接触四壁,好在其中沟曲折回颇多,可以留足。王信站在其中,忽然觉得风吹不进来,乱石也砸不到,是一个天生的好避难场所,心中不免放松下来。

    王信好不容易得了一丝空闲,但那怪物却不肯消停,扑扑通通的跳个不停,又把石山撞的轰然大响。王信听见传到耳朵中的闷响,又紧张起来,一时间思虑不出如何阻拦,忽然向身边打了一拳,砰地一声,犹如敲在巨鼓之上。

    这一拳力量并不重,但王信不知道巨怪耳中神经颇多,虽不觉得疼痛,却难忍瘙痒。那巨怪忍不住把头乱甩,王信站立不稳,身子跟着乱撞,这样一来,反倒让巨怪更加瘙痒难忍。

    巨怪耳内不适,焦躁不安。但王信藏在其中,巨怪纵然有千斤巨力,力所不及,干着急没有办法,只是更加狂躁,到后来痒到满地翻滚。

    王信跟着翻滚,忽然觉得脚下一滑,滑到一处滑不溜足的地方,王信止不住身子,只得把双手乱抓,但两旁更如墙壁上苔藓一样,溜滑无根,浑然没有抓处,只得任由身子滑下。忽然滑到一处曲折地方,腰身卡在那里不能动弹,王信正自慌乱,猛然一阵巨大的推力来袭,王信顺着那种推力,身不由己,滑出那曲折困身之地。

    砰地一声,随着气流炸裂之声,王信从巨怪的体内飞出,像一支飞箭般,猛的撞在山石之上。良久,王信醒了过来,他缓缓的抬起伤臂,摸了摸一呼吸便痛入心扉的肋下,又默默的动了动周身上下,但觉身上几无畅通之处,心想此时再无计可施,只能任由这巨怪胡作非为。

    巨怪将王信从鼻中喷出,顿觉舒适畅快,撒欢不已,又把那大山砰砰的乱撞,王信倚在一块山石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忽觉身上微痒。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1024,纳入储备。】

    用手触摸但觉又有些藤蔓般的柔软物绕在身上,王信心中暗自叹道:“木前辈不要再给我输入能量了,我身体已伤到如此,无论如何阻挡不了这巨大的家伙。”

    藤蔓上的能量依然源源不断的传来,奇葩系统的提示声音依然有条不紊,但王信有些心灰意冷,他抬起手来,将藤蔓从身上拿开,回手间手肘撞到岩石,一阵酥麻痛楚传来,但那巨大的岩石被王信一撞,竟然晃了两晃。

    王信心中不解,又去推了推岩石,果然那块几丈宽的巨石,好似枕在虚处,用力推动,前后两端竟然可以微微摇晃,原来巨怪已经撞碎了其下的根基,此时危若累卵,随时就会崩裂坍塌。

    王信靠在岩石上,自知身在危险当中,随时都会随着山石坠下,顷刻便会粉身碎骨,化作齑粉碎末散在空中。

    又见那巨怪不肯罢休,撞的轰轰烈烈,气势不减,心道:“你这鲁莽的痴兽,不知这昆悟山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执着,如若将这块巨石撞下,虽然我死,你也不免伤残。”但巨怪哪懂这些因由,不知食用了什么仙花神草,浑然不觉疲惫,碎石砸在身上也不觉疼痛,反倒是愈加兴致勃勃。

    王信本来倚靠在那巨石之上,但那巨石不是安然可靠的地方,晃来晃去,尖棱的锐角刮的身上痛楚,他左臂搭在身旁的石壁上,勉力的向身侧挪动身子,想躲开巨石令他痛苦的剐蹭。

    几番挣扎后终于身子一斜,让开巨石,却把脚下的石头蹬散,哗啦哗啦的滑下,王信心急之下,不顾右臂疼痛,回手勾到一处,才稳住了身子。

    忽又觉得那右手勾处,似在缓缓下降,回首望去时,惊的愣住,但见右手臂正攀在那块摇摇欲坠的巨石之上。本来手上没有多大力量,偏偏那块巨石立处不稳,原本刚刚是两端相当,此刻加之一手之力,便打破了平衡之势。待王信回首时,那巨石下落之势已成,此时莫说王信,就是有千斤巨力,也难以挽住坠石。

    眼见巨石缓缓下降,那石下巨兽尚自懵懵懂懂,浑然不知,王信大喝一声“快躲开。”但那巨兽仿佛痴傻一般,无动于衷。

    巨石从王信的头上滑下,一块突出的棱角带着王信的身体坠下,轰隆一声,巨石千万斤的力道,重重的砸在巨兽的身上,巨兽四蹄一软,伏在地上,但它略一愣怔,旋即四啼用力,如小山般轰然站起。此时轰轰隆隆的声音不绝,原来昆悟山上的山石,本已被那巨兽撞的支离破碎,但依然叠在一起,仿佛是巨石叠成高大石墙,又似石块垒在一起的巍巍石塔。然而滑下的那块巨石,已然牵动了那石塔的根基,群石纷纷争相坠落,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山石砸在巨兽的身上,终于让它伏下身来。

    晨光初照,秋意肃然,昆悟山接临地面的地方,仿佛是被参天的巨人咬了一大口,余下的小半面还支撑着高高的山体,远远望去,显得摇摇越坠,岌岌可危。昆悟山前形成了一座新的山体,那是由一堆巨大的山石堆积而成。

    新山底部是一只巨兽,它已经挣扎了一个夜晚,但身上的许多重达千万斤的巨大山石,咔咔擦擦的交错在一起,空隙越来越小,到了晨时,巨兽终于放弃了挣扎,趴在地上,呼呲呼呲的牛喘。

    王信躲在巨兽身上的一块山石凹处,虽然没有被乱石砸死,但这一夜随着巨兽起伏颠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时刻处于紧张状态。此时巨兽伏下,王信终于放松下来,但觉那巨兽背上好不温暖,便伏在巨兽身上酣然睡去。

    乱石分开一丝缝隙,一丝晨曦照到脸上,王信缓缓睁开眼睛,紧跟着一张俏脸又遮住光线,随后山石缝隙间又照进几束光线,王信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蝶,小蝶向山石间呼唤。

    王信心想我是在做梦么,他赶忙一句一句的答应着,气息十分微弱。

    小蝶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转身离开了山石的缝隙。

    不久但听外面风声大起,呼啸盘旋,吹进山石缝隙,硬生生的将山石缝隙吹得扩大,然后风声渐渐停止,一个窈窕的身影嗖的一下,跃进山石交错的缝隙中,在狭小的缝隙中穿梭,几起几落到了王信的身前。

    小蝶坐在王信的身边,眼见曾经的不羁少年,现在尘土满面,血肉模糊,泪水忍不住涌出,在眼眶中滚动,她赶紧转身,偷偷拭去泪水。王信见小蝶来到身边,高兴不已,他握住小蝶的手腕,心中千种相思之情,万种离别之苦,不知如何说起,竟然一时语塞。

    小蝶心中也有万千话语,但她知此时此地,不是叙话之处,她慌忙检查了一下王信的周身,见他胸前伤势尤为严重,便从怀中取出一条紫色丝绦,在他胸前绕了几圈,又绕到肋下扎了一个结。王信本想坐起,挣扎一番,但觉力不从心,小蝶赶紧扶住他的身体,又将双手放在他背下和腿窝处,作势要抱起来。

    王信觉得不好意思,偏偏周身软弱无力,不听使唤,便敷衍道:“且让我再休息一下,这巨兽背上温暖平坦,好不舒服。”

    小蝶向身下看去,但见那巨兽的脊背坚硬如石,不过用手触摸,确实有一些温暖之意传来。

    小蝶忍不住道:“原来我们还在巨兽身上,何不快些出去,大男子汉不要纠于细节,扭扭捏捏误了正事。”

    王信无奈,只得任由她擎在怀中,但觉阵阵暖香传来,好不舒适,忽又觉得,堂堂男子汉,被一个小女子如此如此,若被他人知晓,岂不令人笑话,想到此处,心中羞愧难当,巴不得身子一扭摔到地上罢了。

第零五八章 鬼面蛾王来访

    那山石缝隙不甚宽阔,小蝶和王信几经辗转,终于爬到了乱石山下。二人坐在石下休息,王信指着这座新生的石山道:“那巨兽大如小山,被卡在这些乱石之中,不知是死是生。

    小蝶笑道:“你这人真是仁心宅厚,自己都如此惨淡光景,还有心思关心那巨兽,我也没那个本事,搬不动那些石头,也没有那么善良。再说,此时此刻若真是那巨兽出来,恐怕我们俩又要九死一生了,怪不得木前辈说你与他性格最似。”说罢啧啧的叹了一口气。

    王信被她挤兑,但觉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惭愧无语,又听她提到木前辈,急道:“木前辈现在可好,昆悟山此番遭此重创,不知他老人家......”

    小蝶叹息道:“一言难尽,待我们回到山上再说。”

    王信又待追问,忽然身后石山,咔啦一声巨响,蛰伏一夜的巨兽,已经蓄积满满力量,忽地站起身子,本来庞大的身躯,外表红气蒸腾,仿佛陡然间又长大了许多,身上那些棱棱角角交错在一起的巨石,瞬间崩开,刹那间,烟尘腾空大起,乱石漫天飞溅。

    王信眼前七彩光芒闪烁。

    小蝶的双翼展开,遮挡住满天乱石,一双玉手已然拘起王信的身体,飞在当空,只可惜稍稍慢了一点,一块足有几百斤的巨石砸在了蝶翼上,小蝶舞在当空的身子,陡然一滞,急急坠向一块巨石,好在她心中尚且清明,双脚甫一接触石面,陡然间将身子斜斜弹出,那被砸伤的蝶翼,无法收回,拖在身后,犹如天空中游过一只七彩的纸鸢。

    那巨兽偏偏对色彩鲜艳的物事十分敏感,它庞大的身躯陡然跃起,几丈长带着肉刺的长舌,猛然伸出勾住蝶翼。

    轰隆隆,随着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巨兽重又落回地面,宽大的巨舌卷着两个仿佛蝼蚁般大小的人物,放在口中。王信和小蝶二人被巨兽舌上的巨刺裹挟,再无力气挣扎。随着它的口水,将将滚进它的咽喉。

    忽然天空中,黑气大盛,一缕缕黑气,携着金色的沙尘,漫天游转,陡然间黑气遽止,凝聚成一个巨人,一身黑衣,领、襟、袖口、腰带等处都是金色,远远望去,这些金色组成了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

    黑衣巨人站在巨兽身侧,陡然间伸出一双巨手,扼住巨兽的喉咙,这一双巨手不下千万斤的力道,巨兽呼吸不畅,张开大口,吐出王信和小蝶。

    黑衣巨人松开双手,又振衣一抖,从领袖间逸出无数黑色烟尘,黑色烟尘弥漫,飘散到巨兽眼中,巨兽眼中受到烟尘刺激,顿时目不能视,但它个性极其暴躁,猛然向黑衣巨人冲来。

    空中光影划过,留下一溜黑色烟尾,黑衣巨人已然飞在当空,双手各握着一人,正是王信和小蝶。

    三人脚下,巨兽双眼被迷,似还未恢复,在石堆中乱奔乱撞。黑衣巨人背后咔啦卡啦响声大起,两对黑色的蛾翅迎风展开,遮光蔽日,天空顿时暗了下来,唯有蛾翅后的鬼脸图案,金光闪闪,熠熠生辉,蛾翅轻轻扇动,昆悟山下烟尘大起,乱石飞舞盘旋。

    片刻之后,风沙止住。昆悟山下又成了一座小山,巨兽却不见了踪影。

    黑衣巨人飘落在昆悟山的断崖上,放下王信和小蝶,收拢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变成常人大小。

    王信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修长的黑色背影站在那里。

    小蝶站起身来和黑影说了几句话,黑影便转过身来,看向王信,二人四目相对,王信竟然被他的眼神骇了一惊,但见他眼神深邃,眨眼间金碧光芒交映,没有一处焦点聚集,似有多瞳,不怒自威。又见他面上生了许多灰色的绒毛,将口鼻遮挡住,看不清楚。

    那黑衣人将一张巨手伸向王信,做箕张之状,王信身体不由自主的从地面上浮起,飘到黑衣人的身侧。

    王信想要开口说话,但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窒息的感觉充斥周身,仿佛被一张巨网所包裹,行不可行,动不可动,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忽然一种莫名无端的恐惧情绪,涌上王信心头。继而是烦闷、无助、悲伤、失落......

    但觉恍恍惚惚,沉沉沦沦,生出厌世轻生之意,想到此处,举起右掌,猛的向自己头顶拍下。

    一只手忽然握住王信的手腕,纤纤玉手,似有无尽力量,王信举起的手便再也放不下,身子也跟着落在地上,浑浑噩噩的头脑渐渐清明。

    小蝶回转身子,走到黑衣人面前,二人低声言语,但似乎二人见解不同,言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渐渐争吵起来。王信但听二人言语中音节多变,音调抑扬顿挫也较之中州语言更加复杂,王信听的云山雾罩,一言一语都没听懂。

    片刻之后,二人不再言语,小蝶走来拉住王信,俯下身来又要将他抱起,黑衣人叹了一口气,衣袖一挥,将小蝶荡在一边,手下气流涌动,早已将王信身子托在手上。转身大踏步向昆悟山上而去,小蝶慌忙赶到前面带路。

    王信被那人托在掌中,心中不像方才那样愁绪满腹,但行动不便,浑然没有自由可言。只有双眼可视物,但见二人一前一后,在那陡峭的山壁上翩翩行走,根本不需要攀爬。

    如此想来,黑衣人功力尚在熊猫人无心大师之上,又见过他变成巨人后制服那如山般的巨兽,料想青麟前辈也未必有此能力,转念一想:“青麟前辈当时身子正在蜕变当中,又刚刚经历斩断心魔的劫数,功力当然不济,若是寻常时刻,也未必会逊于此人。”

    想到此处,王信又不免为青麟圣母的安危担心,更不知道柳絮和熊晓琪二人此时进展如何,二人是否寻到无心、无暇、无趣大师等人。此时王信稍稍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昆悟山外侧虽然平整如墙壁,内部却有许多溶洞、石脊、石椎,二人更是不走寻常路,偏偏走那些崎岖之处。

    几番峰回路转,来到一处山洞之外,王信顿感十分熟悉,待黑衣人向前走了几十步远,王信的双眼渐渐适应洞中黑暗,他左右观看,但见此处与初来昆悟山时并不相同。初来那时,无心大师拿出一些黍米喂食刺猬,蜘蛛等物,但此山洞中并无那些小动物,而在洞壁上有许多泥草合成的鸟巢,看其大小,当是燕儿,麻雀一类的小鸟巢穴。

    小蝶走在前方,推开一扇石门,石室内氤氲湿气向外涌出,二人踏步进入,黑衣人便收了手上气息,将王信掼在地上,地面上的苔藓砰的长大一圈,接住了王信的身体。阔大的石室内雾气渐渐隐约褪去,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响彻石室四壁:“贵客自远方而来,陋室蓬荜生辉。”

    黑衣人喉咙微微颤动,此番是用晦涩的口音说中州语言:“在下翼族鬼面蛾王,特来拜谢救我甥女之恩,久闻木神首尊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王信虽然伤重不能行动,但心中明白,暗道:“难道此人便是传闻中的鬼面蛾王,那日玉族与人族在清河旁的大战时,忽然从天而降的异象,据说便是他为玉族解围。”想到此处,心中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木前辈的浑厚声音又起:“蛾王,不必客气,世人不以我老迈昏庸,尊我敬我,付出的一点小恩小惠,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您甥女与我的这位小友有缘。”言罢,忽然凭空生出两根柔枝来,一支抚了抚小蝶的头,另一支搭在王信头上。

    王信但觉头上的柔枝中,传来了源源不断的能量,他听见木前辈的声音相较之前,更加沧桑虚弱,便知木前辈耗费了许多能量,此刻不忍心再接受他的帮助,想用手推开,偏偏那柔软的枝条十分倔强,丝毫不肯挪动,王信只得作罢。

    鬼面蛾王回首看了看王信,嘴角微翘,眼中带有鄙倪的碧色精光外泄,但随即便收敛,他缓缓抬起头来,拱手道:“如此说来,在下也不客气了。

    木前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今日昆悟山之危难,还幸得贵人相助,是我该向蛾王道谢才对。”

    鬼面蛾王,微微一哂道:“区区小事,举手之劳。”说罢话锋一转道:“我远在翼族时,便听闻神首拯饲众生,庇佑天下之功绩,料想神首当住紫金楼阁,穿什锦绸缎,饮玉液琼浆,日升受万灵之膜拜,日幕得众人之祈福。”

    蛾王叹了一口气,又道:“没想到这昆悟山外,风吹雨淋,山内洞府中又窄小阴暗,渴时饮一口俗世浊水,饿时衔一片凡间愁云。如此以往,不辞辛苦,可怜神首擎天立地逾千万年,不知经受多少苦难。”

    木前辈呵呵笑道:“老朽久居此地,已成习惯,小室虽然鄙陋,一石一苔,朝夕相伴,颇为亲近。那山外耸立云端,可以俯瞰世间美景,更能沐雨临风,不胜舒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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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光合作用介绍:
新书《小狗子永不言弃》
王信,行至一处楼台,
但见匾额上书‘万紫千红春满楼。’
知道是此处。
便将老羊所授暗语吟了一遍:
我欲寻芳在水滨,春夏秋冬四时新。
量汝不识树神面,万紫千红只爱春。
片刻一妇人出,立于栏杆处,将信看了仔细,
忽道:树人是树人,可惜你不是人。
信答:老葆是老葆,可惜你没吃饱。
妇又道:汝脸怎么红辣辣?
信答曰:屋里日头大。
妇皱眉:怎么又变得黑漆漆?
信答曰:赶跑了狐狸抓住了鸡。
妇见四处无人,点手唤信入。
信方踏入室内,大惊呼道,此何处耶?我能光合作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能光合作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能光合作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