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拆桥,我自扣心(上)
贾府第一届春晚虽然只有一个节目,但其影响之广,之深远,金荣给张唢呐写了三篇论文还不过瘾,直到张唢呐威胁要扣钱才罢。
银钱上的收获自然甚是丰厚,小苹果们各自带回家一笔能买一年鸡鸭鱼肉的钱。丑丫头们得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工资。
作为制作人,总策划,总导演,统筹师,预算执行者,心理疏导师,公关员,服装道具设计,团队建设,质量监理,音乐抄袭编排者,歌词抄袭改编者,舞台调度,台词指导,编剧,动作设计,舞美,发型设计---金荣,则更是收获无数赞誉,佩服,微光更是照得人全身发热,舒爽无比。
更有来自权力金字塔尖的几位的馈赠与赏赐足有上百两。胡氏表示相当满意。
团结祥和欢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元宵一大早,照例是金荣睡懒觉胡氏忙家务,至午后金荣姑妈璜大奶奶忽然上门。
一看金荣慢不悠悠正舔筷子尖尖上的腐乳,怒从心头起。一屁股坐在对面,拍着桌子吼,“小兔仔子还有心思吃稀饭?他们姓贾的得了太后邀请,今天到宫去里唱小苹果啦!把你这大功臣甩开啦,今儿个闹元宵,见得到皇帝的!好处都被吞啦!”痛心疾首的。
金荣停箸,想了一想,继续喝粥。也是,过河拆桥嘛,蓉蔷之流干得出来。在皇帝跟前出彩啊,求不来的好事儿哎,打破头也要进去。特别是贾蓉,身为御前侍卫,肩负着帮皇帝保护女人的职责,随便出个亮点,赏赐和升官嘛,妥妥的。
胡氏拉条凳子凑过来,手里还抓着一块冻豆腐。“她姑啊,我们荣哥儿真抓实干呀,为了这个小苹果,觉也睡不着是饭也吃不下呀(主要是在宁府点心吃撑着了)。这些个天杀的没良心的混账王八蛋们就敢吞了我们金荣的功劳?甩了我们去见皇帝!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里头鞍前马后地操持呀......”
金氏打断她:“我打听了,昨儿早上宫里就来请老祖宗的安,顺便把唱小苹果的事安排了下去。前面和这个表演浑身不搭的,都去走琏二奶奶的路子,贾琛,珩,珖,琼,璘,还有几个赖大家的亲戚一股脑地往前凑。他们都挤进了小苹果里,我家璜大爷居然还没选中,说肚子太大。我她娘的XXXXX。”
一系列脏话没标点之后,金氏喘息下结论道,“姓贾的一个好东西也没有,尤其是那个琏二奶奶,只管收钱。”
金荣暗道,王熙凤收钱嘛,胆子自然是大的。不过姑姑,你昨儿早上你就知道了,却也没来报信儿,等确定你老公没戏了才来讨同情,这吃相也是够瞧的。
......至少你说对了一句,姓贾的没个好的!只怕嫁过去的也未必就怎样。看在平日里照顾我们份儿上,不和你计较。
胡氏与金氏姑嫂一套接一套花样翻新地骂到口干舌燥才彻底爽了,金氏忽然想起炉上尚座着银耳,便匆匆回去了。
胡氏越想心里越不得意,叨叨叨把宁荣二府从上到下骂了个串串通。晚上就着苹果(天晓得众贾哪踅摸来那么多苹果?)吃二碗元宵,看过了宫城方向的烟火,逛了灯市,评过了花车哪家强,才算气平。一夜无话。
倒不是金荣清高,他是真不在意那些排挤倾轧和好处被剥夺。
其实被强取了小苹果的版权、指挥权、演出权、入宫权(这个本来真就没有金荣的事儿,你金荣有什么资格见皇帝?),在金荣来说毫无意义。贾家并不欠金荣什么,赏钱到位,哪怕挤开他,去宫里献媚,面上也过得去。
得之不值一喜,失之也无所谓。
灯会熙熙攘攘,故事情节丰富。从猪八戒背媳妇儿到嫦娥奔月,从哪吒闹海到八仙过海,从刘海砍樵到田螺姑娘,让人目不睱接。
金荣轻易甩掉迷失在爱情故事里的胡氏,去张唢呐据点去看了看,留下贾府日志,失望而归。
孔子曰:不如意事十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穿越这些日子以来,相识遍布两府半坊,可与言者几稀----唉,都是泪。
贾府少年们或调皮或浅薄或木讷,小学水平的中二少年和金荣搭得上什么话头?讨论捉蛐蛐儿斗鸡吗?
贾敬贾琏贾珍那种人,吃喝玩乐比较高端费钱,所用所耗,你听都没听说过,搭得上话头?凑上去人家也懒得理你。你哪根葱?听说过我们常去的会馆吗?知道马的一百种玩儿法吗?知道这几个刀剑鞭槊值多少钱、适用于哪个高手?
至于学里那俩位教书先生,贾瑞和贾代儒,或者无才无德,或心思不纯,尸位素餐!整天琢磨捞好处,拼命认识应酬名士,拉关系挤各种诗会文会,求大儒字画以自矜,逢高踩低.....
三观不合半句多。
贾蔷之流人品有亏,对同龄人讲话从来爱理不理,开口即贬,闭口即嘲,以极尽刻薄为能事......不可一世,假痴装颠也罢了,偏又委身贾珍。与之言没的跌了档次。
至于邻居们则多不识字,和胡氏一样,整日里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以取笑他人缺陷,揭人隐私为嬉,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寂寞人,寂寞心;少年身,老人心;哪怕有一颗英雄胆,也无处可托。原本还有通灵宝玉魂魄所化的和尚道士可以在梦中拌嘴,可惜金荣嫌他们鸡婆,撵去偷看主世界,研究如何跳出三界外脱离五行中,搞科研去了。
系统失灵,掉线。现在后悔也没法子,没人理他了,连个噩梦都不上门。亏得我制造了许多仙灵之气,你吱一声呢。
唯有张唢呐一人还算说得上话。他的见识自然不是贾府少年们能比的,言之有物,人情练达,闻一而知十,善于开解金荣说不出口的苦闷。
中元节,人家自然有自己家人要陪,谁没事儿去听你诉说心事,缓解穿越者抑郁综合症,调理你说不出口的心理疾病?
金荣自怨自艾,文青病又犯了,肚内着急,要写诗。
自从穿越红楼以来,金荣多了个文青症,什么事儿都能带到诗词上来,比如上次那瑞犬诗......
穿街过巷,绞尽脑汁,还真憋出几句歪诗来。
“星垂走马灯,月入万户门。鱼龙舞宽巷,只影绕半城。人皆爱戏谑,我独语不能。恹倦归旧巢,踯躅入僻阃。月色暖薄衾,秋风寒玉枕。夜藏真心语,月是共情人。”
月若有知,来饮一杯?对影成三人。
此诗一出,黑夜中一亮,仙灵之气不知何来,升于天地,微光从云端降落,直入金荣印堂。金荣如醉如浴,轻飘飘的,好似在云端飘荡。
这是通灵宝玉的赏赐吗?以后多写!
君且拆桥,我自扣心(下)
第二日,照例金老师是不会早起的,直到呯地一声大门撞到墙,登登登七八只鞋上楼,胡氏惊叫道:“哪来的一群猴子?花果山被水淹了?”
下面七嘴八舌地说,“婶儿,金荣呢?起没起呐,昨儿闹大笑话了!大笑话了哇!”
胡氏道,“说谁笑话呐?我们金荣门儿都没出。嘛呢嘛呢,慢着点,楼梯看踩坍了。”
咣当一声,金荣房间立刻挤满人,三四只爪子直接掀被子,然后哎一声又给盖上。“金荣金荣,你是知不道啊,昨儿笑话可闹大发了。”
金荣头一闷,“你们进宫讨赏,笑话不笑话的,关俺屁事?”
金荣情绪不大对头,但是我们可以理解。
当然这帮少年也想不到别人有资格发作情绪,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
众人捂住眼睛帮金荣穿戴整齐,一人道:“昨儿中午我们被扫拢到宁府,立逼着把衣服角色换给那些人。”
“我们哪儿肯?直犟到晚上,他们才肯每人花了十两银子换我们的衣服角色,哈。”
“除贾兰的东西没人敢抢,我们都被踢出去了。不过这银子不挣白不挣,嘿嘿,他们为了学我们的动作,又每人花了十两银子请我们教了一整夜。”
“我们只好扮丑丫。”众人大笑。“兼敲鼓。”
哈哈哈,金荣配合一笑,恭喜发财。
“本来我们要喊你来总理全局的,结果蔷哥儿说,找金荣干啥?就他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琏二奶奶和贾蓉都没提找你的话。”众人告状。
“贾蓉还说,最出彩的点子都是他教你的。”有人揭露。“秦钟对他演个大笨熊很不满意,他要第二个亮相,在舞台上时间可以长一点,那是抢贾蓉的角色。”大家俱打抱不平,可惜秦钟最近牛逼得厉害,谁压得住他?王熙凤和秦可卿最要好。
“贾蓉也不想扮大笨熊,他要独自入场,抢第三句,谁都不让着他。后来琏二奶奶拍卖角色,价高者能首选角色,才闹停当。”
“你都知不道啊,晚上练开了才晓得这个整齐划一四字看似简单,里头道道可不少呢。”
“早上我们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帮他们练到中下午,那几位路都不会走啦。”
“后来贾蔷说,如果唱舞合不齐,要不就临场发挥吧,说不定反而出彩呢。”
豁,这么容易?平时排练都不到位,上了舞台铁定砸锅。台下十年功,台上三分钟,可不是白说说而已。最怕外行撵走内行,充大瓣蒜。尤其是有权的,自以为权力能带给他无尽的智慧,一开口就自曝其蠢,还不自知。
“贾兰先出场,表现还好,第二个出场是秦钟,也学贾蓉,翻跟斗,bia一声,结果把贾兰拍扁在台上。”众人大笑,“结果贾兰哭着下了台,脑袋肿了个包。”
“第三个上场的俩货顺手顺脚,还不错,蓉哥儿上场领合唱。琏二爷唱得急了,四个人你唱你的我唱我的,第四组上场就更乱了,站位也错了,动作也反了,找不到调儿了,手上软piapia,腿也不齐......正转圈儿呢,宝玉提前冲进场,结果毛毛虫不知被谁的爪子拍破了。”众人笑。
“还没等我们去捉虫子,虫子自己溜了。”大笑。
“不齐整也就算了,也算滑稽逗人笑了。和大灰狼打地躺拳那位一甩腿把裤腿里的苹果甩飞,砸到了一位老太妃脸上。”众人一齐咦。
“大猫冲上台去,几颗树争着打猫,结果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反把猫晾一边儿。猫儿看了会儿热闹,然后自己灰溜溜地下去了。”
大公鸡还没上呢,娘娘就让停,把我们撵了出去。
“其实,你们根本就没说到点子上,”贾芹神秘地道,“金荣,当初你要我们将苹果必须用三重结拴在腰里并且兜住了,简直太明智啦。昨儿那几位粗粗地捆了捆塞在袄子下,转得两圈,就掉裆里了,那白色裤子本来就紧,他们人高马大的,苹果又堵在那地儿,那话儿比金荣翘得都高。太妃们,夫人们,贵人们,皇子们,连太皇上和皇帝的眼睛也都直了,那一坨一坨......”
众人回味道:“咦~哎~喔~。还是金荣有两把刷子呀!”乒乒乒,仙灵之气从少年们头顶冒出爆开,哎呀,通灵宝玉不挑食吗?那.......微光我也笑纳了哈。
“肯定是娘娘想到,若让这帮人从裤裆里头掏东西出来献给太妃和太上皇.......”那风景太美,眼睛没法子睁。这定是活不了,全部砍头。
“好险好险。幸好娘娘有预见,赶紧叫停。”众人拍胸。
“老太太和刑夫人出来当众请罪时那脸色简直是......”
众人无语。这跌宕起伏惊险万状的,差点儿害死人了。到底谁是二愣子?说金老师不靠谱?咹!你们才是一群不靠谱的东西!
金荣道:“听说过一个圣人叫墨菲的不?墨家钜子啊。他曾说过,如果一件事儿有着某种不好的可能,那么这不好的可能必然会发生。事若有不可为者,必不可为。事若有可败坏者,必得败坏。事若有不忍于耳目者,必污耳目。事若有难以逆料者,必有不测。古人诚不我欺哉。”
众草一齐点头称是。墨菲子是谁?金荣你好有学问哎。(哎呀,金老师拽文啊,之乎者也的,看来学问渐涨,书没白念。)啪啪啪,仙灵之气从少年们单纯的后脑勺飘出爆出微光,将金老师给熏陶得......
“珍大爷都被老太太骂了一顿,蓉蔷几个脸都绿了。”
“我说,就应该让那几个人检讨为什么差点闯下滔天大祸!”
“我说就应该罚没琏二奶奶银子,还有贾蔷,尽说些狗屁不通的玩意儿,瞎指挥。”
小孩子们,你们还是见识不足啊!说那么热闹,人家说不定已经把罪名扣你们头上啦。例如说你们收了钱不用心教,害得他们出丑之类。
不过我不会提醒你们的,反正我是一问三不知,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金荣揉眼睛,道:“说完了?那我接着睡。”把众草撵出去,倒在床上。
这是人性。
困难,交给你啦,我看好你呦。
有了成绩,抢到没个吃相,打出脑浆来。若有罪,立马就推到别人身上,说不定金荣也要倒霉吃亏:索性不要脸了,本末倒置,反咬一口说他幸灾乐祸.......
午后,得了大概消息的姑姑金氏又来坐了一回,把上场那几位好好地嘲讽了一顿,出了一口恶气。然后回家熬鸡汤去了,说要庆祝庆祝,他璜大爷没一脚踩到屎。
金荣全程面带着轻松的微笑,配合着胡氏和璜大奶奶嬉笑怒骂,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对劲。自己大概没有得自闭症或者抑郁症,但是,主世界的那个积极主动热忱充满责任感的中二少年确实死了,不仅是肉体,而且在灵魂。也许这就是成熟?成长?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最恨的那种麻木不仁的人?
现在二次元里活着的是一具能算计利害,设计阴谋,衡量得失的行尸走肉。笑也在笑,怒也能怒,酒也在请,席也要赴,密探也做得,优伶也当去,扮傻挺拿手,装逼也不差。
我是谁?谁是我?
金荣?这个金荣?那个金荣?
我在书里?书在哪里?
金荣姑妈喜怒哀乐,费力表演,多好笑。
贾蔷之流冷眼冷言排挤打压,多low逼!
玉字辈争权争利夺功抢草字辈的风头,多浅薄?
当然王熙凤出钱,算制作人吧?她自然有权想把机会给谁就给谁,而且金荣作为导演,钱拿的不少啦,得知道好歹!
贾府如王熙凤这种风格,被灭门是迟早吧?自作聪明,利令智昏,鼠目寸光,争权夺利,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嫉贤妒能。
我该变成佛系生物吗?逃避现实任其自然啦?当个注定的提线木偶按剧本走到剧终,还是我行我素,利用穿越者福利,自由自主自洽自治,闹他个天翻地覆?
骑驴找马,填饱肚子(上)
仙灵之气来自红楼角色,通灵宝玉要积攒这玩意儿飞升,微光之于我又是什么?让我更聪明?更强壮?还是另有妙处?
主世界是几次元?次元是什么数字单位?活在哪里?死去何方?倘若就此死了,会不会在另一个二次元复活?或者降维再穿越,成一只昆虫?
我为什么要思考?思考何用?思考本身很可笑的吧?思想有意义的话,要命运何用?命运有意义的话,奋斗要来何用?行善积德消业,还不是一死?
........我胡思乱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和尚道士给我下毒了。
我要睡觉......为什么必须睡觉?醒着时我是金荣,在梦中我是谁?吃也吃了,拉也拉了,玩也玩了,闹了闹了,为什么依然和这世界格格不入?
调动了荣宁二府足够的资源,掀起春晚热潮传播到宫里再被踢出核心,看似大赚了或大亏了,又似是无关痛痒。浑不在乎,也融不进那悲喜中去。
不仅和二次元不能和解,我和主世界也不能和解!如果有朝一日,主世界枪毙了那坏人为我昭雪,是不是能了结心愿含笑九泉心满意足投入新世界?
是他们欠我的!报了仇也改变不了什么。贪官年年有,傻子不够用。也就这样。
在这二次元,再热闹我终是个孤魂野鬼,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
但我也不是软脚虾。我不原谅惹我之人,绝不!
这不是恨。也不是怨。
事关对错,无关利益。
我就是一个永远的中二少年!绝不妥协!绝不牺牲原则!丢掉了原则,我还是我吗?人不为(第二声)己,天诛地灭(做不好自己,天厌之,天诛之)。
看不惯的,干他!说不听的,揍他!甩不脱的,盘他!
金荣坐了起来!
通透了。
闹剧归闹剧,现实还得继续。
不管二次元出什么招,我接了!就是干!
正月十六,无事。
正月十七,贾氏族老会议。王熙凤贾珍做情况说明。
贾珍:“这次入宫表演,有人说我们选错人,才搞砸了。但我说,真的搞砸了吗?
“那些上场的哪个不是我贾家的好男儿?他们的父辈为贾家抛头颅洒热血,牺牲自己才换来我们宁荣二府的长治久安,富贵荣华。请他们给皇帝展示我家儿郎风采有错吗?咹!难道让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去卖乖出丑?
“正是因为他们是上过战场戍边的好孩子,不会唱唱跳跳,有什么错?我说这个节目就应该更阳刚些,更严肃些。此外,排练时间这么短,不到一天就达到这个演出效果,说明我们贾家队伍建设是有成效的,思想建设是过硬的,子弟兵们是派得上用场的!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应当给予一定的表彰!”
在预算极其有限、时间紧、任务重、先天不足的情况下达到这个效果,不仅不能批,反而要大加赏赐!
众长老一起点头称是,谁家还没个小辈挤进去表演了?他已经很努力了!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努力的话,就不应该打击说酸话。冷冰冰的话语有多伤人,你们知道吗?人家多努力,用多高的标准要求自己,你知道什么?
王熙凤:“我代表老太太做一下开支说明。年前老太太资助了五十两银子,除了一天三顿饭加上宵夜是大头,另有新制服装军靴二十套。银子本来应该是够开销了,但服装方面出了大窟窿。主要是纽扣,要得到金荣设计的效果,或者用玉石一百二十枚,或者用珍珠。因时间关系,玉石来不及打磨,只好用了南海珍珠一百二十粒,是额外开销,都是宝玉自己掏的体己。这次到宫内表演,众演员们自掏腰包,资助了共计五百一十二两,正好填补了珍珠纽扣带来的赤字。另外老太太还赞助了脂粉,用以化妆,没有计入,算是老太太的心意。另外还有靴子,走的是兵部的路子新买现成的军需品,挂在赦老爷账上还没有填窟窿,请长老会商量一个章程。”
是啊,这样一个主旋律、大规模、高规格、高起点、立意深刻、全新打造、声光舞全面表现大赵盛世的歌舞节目,军需品那块自然不能让赦老爷贴了面子又贴钱,公账上出吧,反正花不了几个子儿。
会上,贾赦贾政贾珍等当家人一致认为,这一届元宵入宫表演总的说来是有成果的!首先政治影响很大,搏得了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认可!
得失三七开,七是成绩,是矛盾的主要方面!瑕疵当然在所难免!主要责任人贾蔷贾蓉,大搞个人英雄主义,经验不足,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心态不稳,犯了左的错误!急于求成、太激进求胜!虽然不能说是外行假装内行,但执行力有待提高,政治思想觉悟有待提高,认识世界分析复杂的国际内情况的能力有待提高!
尤其是贾蓉,作为未来贾氏接班人,第四代领袖,必须要更加地严格要求,以更高的标准衡量之,不能将其等同于普通的子弟!
跪十天祠堂自检反省,好好想想怎样把优秀的贾氏子弟团结在自己周围,自己也要学习提高。
至于金荣有没有设计陷害贾蓉,查无实据。金荣是外人,不在今天讨论范畴。以后对这种有才无德之人,又不是自己同志,要警惕,谨慎使用。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挖宁荣后代之墙角,夺取了贾氏权力,使江山变色!
散会。
正月二十一,贾蓉媳妇秦氏突然病重,需要照顾,贾蓉从祠堂安全撤退。
二月初一,贾蔷被放出祠堂,大病一场。据说从此气焰全消,老实了。
哎,金荣很想问问通灵宝玉,算不算完成了一个支线任务,拯救一个红楼边缘人物了?现在通灵宝玉只吃仙灵气,就是不上线,联系不着,这个疑问只好先存着。哎,折腾贾蔷没有微光奖励,真是不值得关注。
二月初三,学堂开学。
天气依然冷,想是秋末冷得晚了,故冬风缱绻眷恋人世间,迟迟不肯离去。
学堂里来了个老举人,候在京里备考进士。不知走了谁的门路谋了给贾府孩子们上课的优差(没升学压力,工资高,跟未来的实权豪门人物拉上师生关系,又能应酬当权的大人物,如贾政,诗歌应和......打破头才抢得到)。
骑驴找马,填饱肚子(下)
猢狲们在正月里大喜大悲,差点儿(大小)脑袋(选一个)落地,连贾蓉贾蔷都吃亏甚大,调皮捣蛋的几位大咖都收了神通!由是学里风气忽然一正!连贾宝玉也不敢无故请假。
金荣志不在读书当官(当密探玩儿艺术做网红多爽,来钱多容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和老师照个脸熟。老师听得他不过是拐弯关系来蹭学占便宜的借读生,又犟又拧的二愣子一个,有点小聪明,风评差,成绩差,人品尴尬(贾氏权力中心评语),也就随他去。
一到自习,金荣便写写歪诗,画画水墨。说来也怪,用贾家笔墨砚,画与字涩且拙,而用他自己的“非凡特性聚合”砚石,画便如活了一般,颇有陆(探微)、顾(恺之)、李(公麟)之复古意味(真会自夸),自觉字从二王,直追董(其昌)赵(孟頫)蔡(京)孙(过庭)........金老师这脸皮,简直了。
诸同学早已习惯了金同学的爆炸属性,他的画与诗是绝对不看的,免得再闹出风波来----他这个始做俑者没事,旁人能气得死去活来(贾瑞之死中求活是大功德呀,可惜没人知道。贾瑞本人也刚刚离京,逃之夭夭,直奔南方)。
张唢呐又因为疫病暴发之事准备离京。关于疫病已经波及中原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连林如海都中了招病死了。贾琏和林黛玉倒幸免。
和张唢呐最后一次见面交作业时,金荣献了十策:隔离病人,清洁饮食,保护水源,掩埋粪便,石灰消毒,口罩手套,远离禽鸟蝙蝠,扑杀鼠兔,烧掉(病人)尸体,室内通风。
这是何原理?
金荣对张唢呐回覆道,不过就是隔绝病气而已!
张唢呐大受启发,这十策可作为辅助措施推广下去!波波波,感悟在心,张唢呐贡献了一点米粒大的仙灵微光,但金荣嫌少。
第二日这十条建议被张唢呐献给皇城司上层,给太医院一看,大获赞赏!张唢呐的上司三档头戴乐乐挣得好大面子。
金荣睡在床上稳稳地坐收一束高光,从印堂入,双目出,混入血脉。
这十策立刻发诸地方医官,有大获重视的,当地医生细问原理,也在某几处引起一些争议。不过引用一句金荣的话,严格去做总比束手无策,找不到方向强吧?万一有用了呢?
再往下几天仙灵微光就几近于无了,看来中下层并不怎么看好这十条。自己心意尽到了,聊胜于无吧。
二月末,春风再怎样惫懒,地气也渐暖了,绿色春意便也就来了。杨柳枝发,桃杏渐开,众贾们便约了踏春。贾赦贾珍深感子弟们耽于逸乐,失了上进心,武将世家风范何在?便要求凡贾姓子弟俱要至城外赛马演武。
金荣也想看热闹,不知贾氏子弟功夫是否如传说中(自我吹嘘的)那么高强。可惜家贫无马,又不姓贾,占不到公家便宜。
最近胡氏活络得紧,走亲访友,不知用了什么招儿,替金荣混了个家将(?)资格,骑了匹高头大驴,跟着贾璜去看热闹。
众贾皆是高马华鞍金鞭银蹬,最不济的贾芸贾芹两个小子也骑了族里公中的幼齿驽马。
只见众人统一身着崭新全黑战袄,靛蓝璞头,战刀悬腰长弓在背,鞍挂箭袋,狼皮战靴。真真是英武不凡。尤其草字辈又得金荣齐步走训练,深谙整齐划一滋味,几人伙同在一起,队列排好,挥鞭引弓,好不威风凛凛。
贾兰与贾环年幼,一人一头大青骡,未配弓刀箭,身后一个家将跟着。
唯有宝玉派头又不与众同。想是王夫人或史老夫人嫌全黑行头鄙陋,另置办了一套。身侧三个家将伺候着也不去说他了,但见宝玉头戴紫金冠配青绒花缀(南海)黑珍珠。身着(成都购的)青缎大袄绣银丝牡丹配飞燕纹。斗篷是(靺褐人进的)全白狐皮至膝,脚踏(身毒印度人进的)犀甲战靴。座下(罗斯人献的)棕熊皮垫,手执(京城东市百年老店鲁氏定制)绞银蛇纹鞭。如二郎神下凡一般,只差一柄双尖两刃刀了(如果他拎得动的话)。卖相真是不错,完全可以去唱戏当网红,或者卖装备,喊“买它买它,把我也带走”。时代差距啊,生不逢时啊,直播界痛失潜在的网红,怪可惜了的。
众少年纵马,鱼贯出城,凡见金荣驾驴者尽皆大笑并欺他一记:或往返穿梭于驴侧挤一挤,或超车扬尘掀土跑一跑,或鞭马急跃冲刺跳一跳,或呼喝甩鞭疾转绕一绕,或甩绳套驴耳朵拉一拉......玩儿得那叫一个嗨。贾璜嫌他丢人,早跑得望尘莫及(成语能开发成这样,金老师真不容易)。
金荣心想,你们不上奥运马术真是亏了,个个人马合一的半兽人模样。
金老师唯恐驴脾气犯了,想跟马较劲儿,紧紧拉住缰强,时刻准备着跳下来自救,腿也有些抖。
好在这驴心态好得很,稳如泰山,平静如井......颇有惯看春花秋月白发渔樵江渚之古风,也可能是老态龙钟帅不动了或者自惭形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以免自取其辱。
到了城外,处处是“近却无”的新绿,风凉水冷,毕竟出马(驴)太早而春来太迟。好在阳光喜人。
众贾扬鞭催促跑得快,等金老师到郊外跑马坳,人家走得连灰都不留你吃了。
金老师溜着驴,叉着腰(颠得直不起来了,不是肾虚,看官须知),左支右闪。大路小路行人车马不绝,装着货呢,挨着碰着可不是顽的。
前方有一村落,金老师喜出望外,终于可以喝热水,吃热菜,躺一躺了。没有酒店钟点房,真不习惯呀。
但是家家关门闭户,终于寻了一开着门的人家,一个少年木板夹着大腿,正瘸着扫地。
金荣问你家大人在不?一妇人冒出头来,金荣递上一小串钱,借灶借火烧水,准备大吃一顿-----烤饼夹咸菜。
灶边那半大小子,一边坐地上送柴一边盯着咸菜流口水。金荣细细打量,这孩子眉毛一高一低,眼睛圆溜溜,嘴巴倒占了半张脸,鼻子重若泰山,耳朵如招风蒲扇,牙齿倒还挺齐整雪白,穷人家应该多黄色大板牙七拱八翘才对嘛,整体看......真心丑呀。
金荣像读漫画书般把丑孩子从头到脚以批判的眼光欣赏了一遍。
饼热了出锅,一看食物够吃了,便送了那少年一块饼夹咸菜。那少年嚅嚅不敢接,金荣直接塞他手里。“一块饼而已,小事儿。”这是春游时分点心给班级里的小孩子标准动作了。金老师受孩子们欢迎真是有原因的呀,而且孩子们的回礼都是十倍起,一大盒薯片换金老师一粒鸭肫之类。
那少年捧着饼,小口小口如品山珍海味一般。二人正默默吃着,忽然那妇人闪出,双手叉腰,指着少年骂道:“你个饿死鬼投胎喂不饱的囊求,吃光了家里也罢了,还跟客人讨吃的!吃不死你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金荣忙道,“他没跟我要东西,是我自己给的。”
那妇人道,“客人太好心,这摧肠戳肚的吃货就是欠!就为张嘴活着,怎么吃不死你........”
那少年涨红了脸,放下剩下的饼夹咸菜在灶台上,低头,手微微颤抖。
那妇人道,“哪怕断了腿,也要出去干活儿,洗洗衣服,劈柴,烧水,谁家养得起你个吃不饱的闲人废物点心?”
那少年挣扎站起,扶着桌椅瘸着拐着出门。金荣跟着,默默地看他熟练地一只脚踮地,举斧劈柴,一挥两段,又齐又快。
金荣低声道,“你的腿怎么断的呀?”那少年不语。问之再三,说:“上房修屋,被木头砸断的。”
那女人冲出来吼,“干活儿没力气,说话倒又来劲了。”
那少年忽然扔下斧头,匍匐跪在金荣面前,“爷,带我走吧。我能干活儿,什么都能干。我不多吃,剩点儿给我就行。求求您了。”
咚咚咚。
金荣盯着他良久,“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着跟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嗯,说好(惨)了,我就为你转身。
那少年叩头,“您愿意分享食物与我,没笑话我瘸,还慢声细言问我腿是怎么断的?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我,哇哇。”哭得妇人直翻白眼。
“家里都嫌弃我吃得多,弟弟吃多少都没关系。但活儿都是我在干,哇哇。我只求有口吃的。”
妇人脸红。
金荣道,“我对下人要求很高,达不到我会赶你走。”
“爷,我可以学,可以学。”叩头。
金荣对妇人道:“那么大嫂的意思?”
妇人急急道:“我们养这仔子到大,花费了多少心思气力金钱......”
金老师笑道,“那你留着吧,还能干不少活儿。”
女人翻个白眼,坚定地道,“带走!留在家里多少也耽误了大郎前程,爷是个读书人,鞍前马后(金老师脑补:鞍前驴后。哎,不抖机灵会再死一次伐?)的也缺个牵绳挑担的。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金老师笑道,“算是雇佣吧。从今儿个起,你是我的人了。”哇,幸福来得好突然!我金荣也是有小弟的人了!前面孤单寂寞诗,都白写了啊。
“收拾收拾走吧。”
忠仆心意,侠女风范(上)
那少年进屋,不到一盏茶工夫便瘸了出来,背了个小包袱。他跪下给妇人磕了几个头道,“娘,跟爹说,阿牛走了。发达了再来看你们。”那女人抹抹眼睛,不能言。
阿牛低头蹭到金荣跟前等候发落。
金荣道,“出了这门,别后悔。”
那阿牛停了停,坚定抬头,直视金荣,“嗯!”一种很像是名为希望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耀,让他一张丑脸很能看得。金荣心中一动,一阵悸动传遍全身心,同病相怜吗?
“上驴,走。”
“爷的驴,阿牛不能坐。”
“你瘸着腿,要走到明年啦。”
“谢谢爷,哇哇哇。”
“再哭,把你扔回去。”
“哇~,哦。爷,我好了。”
“阿牛你几岁啦?”
“过年十二了。”
“算了,你别叫阿牛啦,土不拉儿的。”
“哦,那阿牛叫什么呢?”
“且让我想想。”金荣回头,那户人家大门里探出个胖胖的小脑袋,羡慕地盯着骑在驴上的哥哥,咬着手指。那女人没跟出来。
回程往往感觉更快,将近城门,众贾呼啸而至,数十匹巨兽围绕着一驴二人打转,骑士们喝一声,齐齐拔刀,左劈右砍,挑抹剁刺,只见银光闪闪,只闻风声轰轰。这叫一个热闹,眼花,头晕。
阿牛摔下驴,一把揪住金荣往身后拉,“爷,你瞅准了赶紧上驴跑,我给您断后。”
金荣笑道,“你个断了腿儿的,断得了后吗?”
阿牛吼道,“拦住一个是一个!爷您别怕!”己带了哭腔,“他们不敢杀人。”
贾某玉字边儿嫡派笑道,“呦,还挺护主的,要不今儿个咱也让刀开个荤,见见血?”
众贾大笑:“就把那驴给剁了,晚上火锅。”
金荣道,“够了啊,哥儿几个。别惹事儿。”
某人笑道,“我还真不信了,惹了你能有啥事儿?兄弟们上,给金荣点儿颜色瞧瞧。”
积怨有这么深了?咱们有啥阶级矛盾?咱们是人民内部矛盾好吧!咋讲不通呢?
忽然旁边一女子声音道,“宁荣二国公的后人就这霸道德行吗?”
众贾正在准备阵型,要雁翅排开一涌而上,听见的回头,没听见的还在大声呼喝。
一豪华马车缓缓驶来,拉车的居然不是驽马,而是战马。车头站着一女子,灰衣青幔,并无佩饰,却能透过薄纱看到她神采飞扬,目光湛然。金荣小心脏扑通扑通,一种叫做一见钟情的东西在发酵,酝酿,蒙发,滋生。
某贾上前道,“那个骑驴的也是我等兄弟,我们闹着玩儿惯了的。”
金荣立刻装懦弱,喊道,“姑娘救命,这几十个恶人不知从何而来,小人只欲老老实实进城,却被他们围了,也不知道小人哪里得罪了国公府要抢我的相依为命的老驴去开火锅子。”
那女子浑身发抖,明显怒意上头。
众贾纷纷道,“金荣,你够了啊,别坏了宁荣的名声。这驴这么老,生吃都嫌牙碜。”
金荣冷笑道,“你们玩够了是吧?我还没玩儿够咧。滚蛋,一群混账。”
众贾呼哨一声,拨马就溜。其中一家将留下道,“荣哥儿,要不你骑我的马吧,我给您牵着。”
宝玉钻出来道,“金荣你莫生气,回头我帮你骂他们,给你出气。”然后领着两头骡子走了。
贾环回头喊,“金荣,日后我练好功夫替你报仇。”
那女子见众人果然是相熟的,便坐了回去,甩下了车帘。金荣再施礼致谢,“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小姐,若有机会再到府上致意。”
那女子明眸闪烁道,“我一女孩家家的,和外面人来往算怎么回事儿?你自便吧。”
金荣傻傻地看着驭者一甩缰,那车便去了,后面十多豪仆,威势昭昭。可惜车上一个标志都没有,竟看不出是哪家哪府的。
他立刻调动所有的超能力,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做成三维数据,存在脑海。虽然戴着薄纱误差极大,但凭金老师阅遍千女的专业资格,望局部而知全身的超常直觉(恐龙学专家职业素养了解一下?),此女那双杏核眼,悬珠鼻,迎春花般的唇,一缕调皮的秀发降落在耳朵前,微卷,半猜半蒙半推测,牢牢留在心中。
美自然是美的,更是那种有别于金荣最近二十年见到的原宇宙明星+二次元中所有雌性生物。那一瞟的别样风情,就算好莱坞+宝莱坞+中戏上戏中电海天聚会+抖音快手西瓜人造美女之魅力总和,也比不上其十分之一。(有想像力是优点也是缺点,比如现在。认识都不认识,相貌都是猜的,你就敢打分?)
其声音并不如空谷莺啼那般虚假,也不似珠落弦惊那般夸张惊悚,更绝非波颤叶落那般柔弱做作,但掀起灵魂上的悸动如同高血压患者中风前兆,又如抽风癫痫病发作来袭,或者亢奋的精神病人从静止状突然闯入明珠大厦跳将下去。(金老师你确定是在夸人吗?)
如果(没有过手滤镜的)完美是一种病的话,她病入膏肓。不,是金荣病了。一支来自翅膀男孩射出的穿越六维空间的箭带走了他的魂。
金荣竖起双耳搜索那女子声音,隐隐听见有声传来:“咱们家哥儿几个对上这些贾苹果胜负如何呀?”
“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弱鸡,活过三天才算事儿。”
金荣失魂落魄收回视线和听觉小雷达,行尸走肉般爬上马。
那贾府家将看着阿牛笑道,“这孩子不错,要以身殉主呢。我抱你上驴。”
金荣回魂,暂停对“与那女子生的儿子女儿应该取什么名字”的纠结,回头看看惊魂甫定的阿牛,道,“没事儿,都是相熟的亲戚,吓着你了?”
阿牛道,“好险好险,幸好认识,不然要被欺侮了。”
金荣苦笑道,“若真不认识,别人来难为你做什么?吃饱了撑的么?”
阿牛向往地道,“好想知道吃饱了撑的是什么滋味呀。”
金荣向另一个方向望去,迤逦的队伍早已消失在树林后,夕阳下萧索的枯木无力地在风中颤抖。
天上的彩霞终不与海底的礁石一路,山间的芝兰又怎会与河底腐土下的扇贝有什么交集?云端的仙子与放牛的丑娃,就是她与我。一世只能见这一次,谈这一两句吧。
跨跃阶级的鸿沟?这难度不亚于改变红楼所有人命运抑或打破二次元回家。
瞧她的出行派头,不是王爷大学士侍郎家小姐,也得是个将门女吧。虽然她衣着朴素,那强大的气场,也不是小小的金荣能觊觎的。
相亲有经典诛心三问:你能写诗作词不,考上举人/秀才/童生不算,能当官不,在体制内不?(我能画画.....你画得过江南第一才子春宫画家差点饿死装疯的唐解元的三百分之一不?)家资几文,田地几亩?(刚刚脱贫,二层楼TownHouse一座算不?没贷款)有豪车可以代步吗?要宝马能奔驰,至少要凹得(迪)出造型来!(借来的驴算不?)
洗洗睡吧。
忠仆心意,侠女风范(下)
回到了家,阿牛抢到胡氏面前磕头,胡氏大吃一惊。金荣遂将阿牛身世一说,胡氏面有难色,这孩子有多能吃啊,把亲娘都吃怕了。金荣又说阿牛忠心护主的事儿,面对贾家数十骑士,拼了命不要,护着金荣撤退。胡氏立时红了眼睛,接纳了这傻小子。
一楼柴房堆着半屋柴火,空着半间,铺上稻草,正好睡一人。
晚饭是黄豆饭配咸菜,金荣吃一碗,胡氏半碗,那阿牛吃了三大碗有些不好意思了。问饱了没,尬笑道,“饱了饱了。”然后将金荣面前米粒拾起吃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那瘸腿孩子天没亮就起床,扫洗烧火,这叫一勤快。金荣想了一夜,那女子终究是没有入梦来。通灵宝玉不赏。
看着阿牛,也不能白养着这孩子,得让他赚钱,或学点本事。哪怕被骂黑心资本家剥削童工,也再所不惜。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尤其这孩子真能吃呀,牲口!
自己会啥呀,教这孩子识字?好好笑。教他画画?也好笑。哎呀,其他的金老师啥也不会。
要不让胡氏教他干活儿?汰洗,扫除,劈柴,烧灶,做饭.....这孩子全精。半天就能做完,在瘸着的境况下都这么利索,腿长好了得多能干?
中午,金荣吃早饭,阿牛早上吃了块高粱馍馍,眼巴巴看着金荣细嚼慢咽粳米粥配银丝卷子糟鸡爪。胡氏怜爱地看着金荣吃,一面绣帕子。
“牛啊,明儿起,你要自强不息,多干活啦。”
阿牛拍着胸,“爷您说,阿牛不怕苦。”
金荣瞟胡氏一眼,心中一动,严肃地道,“你会绣花吗?”
啊~阿牛傻了。胡氏差点儿把针刺在手指上。胡氏虽然口不饶人,但最近金荣行情暴涨,胡氏已然学会了尽量不在金荣说一半话时插嘴。
金荣肃然,“诗仙李白知道吧?仗剑走天下,曾在蜀山遇一老妪溪边磨铁杵。”编故事啊,讲到哪儿编到哪儿,民间传说,骊山老母磨杵训李白的故事谁人不知?那么为什么铁杵能成针?忽大忽小的定海神针是怎么来的?谁磨的?想像空间很大嘛,且听我建立一个原创剑仙绣花谱,宇宙观,仙女系吧!
我要仙灵之气滔滔不绝!我要让微光变红外线!最后看看通灵宝玉你会不会被仙灵气撑爆,飞升,化神,修人身!
阿牛道,“我知道,她在磨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金荣道,“错!真相是,李白被虎追至山涧,走投无路,忽然见一老妪在山路边磨铁杵。那老妪听见李白喊,快逃,老虎来了。冷笑道,老身几日不出,山上怎么规矩都乱了?随手从绣绷端取出针一扔,从老虎脸面正中射入,从背后飞出,将老虎钉在了巨石之上。”
阿牛与胡氏惊呼,呀。仙灵气爆!原创就是效果强,哪怕是同人。
金荣品了品美味的微光,道,“李白当即要拜师求艺。那老妪说,你能将铁杵磨成针吗?求我不如求己。”随手提起那一条八十斤重铁杵,在指尖摆弄,就好像摆弄一根针。阿牛与胡氏咋舌。
李白以为此推脱之辞,便失意下山,作“蜀道难”千古佳作。并于死后留下了铁棒磨成针的寓言故事。
若干年后,李白后人入蜀寻仙,山中又见到一位绣娘。这位绣娘方二十许,正在研磨巨杵。那铁杵巨如幼树。李氏后人方知,果然是要磨杵的。那女子将铁杵在指尖玩得风车般,轰然有声。
李白后人纳头便拜,那姑娘道,“吾乃捧盒丫鬟是也,自己功夫尚且未学精到位,何为人师?山主可不许我们好为人师。”随手将杵扔出,十丈外有合抱之木应声倒地。那女子道,“差着远呢。若能举重若轻以针穿木,这功夫便成了。”
阿牛与胡氏张口结舌,心驰神往。仙灵之气如波纹荡漾,微光不停,金荣好享受。一面铺开纸,润笔,磨墨,一面继续编。
此女又道:“我们绣门只收女子,你愿意弃男身自宫吗?”胡氏笑,阿牛不明白,金荣比了个动作,阿牛恍然大悟,原来是当太监。仙灵之气没了。
金荣略后悔,不能太监,不能太监!继续道,李家子失意下山去了。留给后人的笔记里说,那丫头未留下名号,只说其师在蜀山中称东方不败,威镇西蜀百万大山百年之久。江湖中无人敢忤逆其意愿一分一毫,凡违背绣门令者,全家俱死。
“咝。”阿牛与胡氏倒吸凉气,微光略冷。
金荣在纸上涂涂抹抹,一头形似猫咪的斑澜猛虎落在画面下半页。金荣兴发,灵感有如尿崩排山倒海而来。
千年之后,李白十八代外孙女,名子柒者,不知其姓,终于仙缘到了,拜入绣门。说着,金荣点染出一头秀发。
此女天赋惊人,修行二百年,面目依然如少女,更是反复精炼,把两千年来数代门人传承下来的仙剑针累积到了三十六枚。更因其艳若桃花,美貌与才气集于一身,号称东方不败三世,艳压蜀山。
金荣勾勒出长裙,长腰带,飘飘扬扬。
终于一日,一黑熊精领三十六小妖,欲夺此女为妃。那子柒叹道,绣门劫数来了,我之劫数也来了。遂将绣棚一挥,三十六神针连着丝线刺透熊怪三十六穴,将其钉在石壁上,摆成一个大字。当时便引动天雷滚滚,风雨欲来。
纸上烟云激荡,虎啸之声若隐若闻。
“唉,天罡杀阵已成,天谴将临。蜀地平安了千年,将终于此。那黑熊怪,若你能历此杀劫不死,我嫁你。”
那黑熊问,“若渡不过呢?”
子柒不语。
金荣最后将女子五官画上,活脱脱就是城门口喝止住贾苹果们的那位豪门女。只见她眉目疏朗,口含冷笑,直视画面外,脚下踏着猛虎之头。山风激荡,霓裳飞舞。手执长针,画扇,仙气缭绕。
轰地一声,仙灵之气无中生有,直上云霄,微光笼罩金荣全身,钻入印堂。金荣咽下一大口唾沫,津润枯肠,面皮立刻粉红水嫩。
最后结局来了,无情天雷降,黑熊怪与子柒神女连三十六针皆化为轻烟。
唉,胡氏与阿牛大声叹息,仙灵气噼啪作响,顶上冒出,微光一点被金老师收了。
还没完!听故事要有耐心!不要问结果呢结果呢,过程最重要!
百年后,黑熊怪转世为将,杀入蜀州,不知为何恨意难除直杀得赤地千里,人头滚滚,血流飘杵,蜀人万不存一。那神女子柒为还前债,转生成了厨娘,伺候熊精,身陷情劫,最后二人双双死于刀兵。
胡氏阿牛早已泣不成声,仙灵气不绝如缕,飘上云端,金荣感应到通灵宝玉在狂笑。于是在画的顶上添了几笔云雾,背后有个似日又似月的东西。
金荣一手执笔,另一手一指胡氏,“我娘的针线师傅祖上是磨杵绣女的丫鬟,也是捧绣盒的。曾得了绣门三成绣技。可惜没有习武。(胡氏一惊,随即架子端将起来,矜持得好像菩萨座下玉女)阿牛,你愿意应承此艺,让当年东方不败之威重临江湖吗?不用自宫。”
阿牛当即跪倒,“愿意!请主人赐艺。”
胡氏瞪了金荣一眼,这小子坏得流脓了。
金荣道,“我观你身量虽小,却力大无匹。这是省了入门功夫了
尚需练心,练眼,练意,练柔。刚柔并进,眼到意到,意到手到。有朝一日,你出手重能摧石断流碎刃捉箭,轻能抽丝绣蝶落花不惊,神功便大成了。”
阿牛激动得全身发抖,咚咚磕头。“爷,您放心,神功不成,我再不活着!”头顶冒出烟来。
胡氏看了看,儿子,你可以啊。
金荣道,“既入绣门,阿牛这粗鄙名字是用不得了。“取蜀道难,连峰去天不盈尺,”.....“飞湍瀑流争喧豗,”这两句首字。汝当名连飞。”
咚咚咚,阿牛道:“谢主人赐名,从此起,我即绣门连飞了。”
金荣:“连飞!(小的在!)你家本来姓什么?”
连飞:“姓黄。”想了想,弱弱地道,“要不以后我姓金?”
金荣品了品,断然道,“就叫连飞,功夫到了家,可称超级飞侠!”(反正二次元,不犯版权法)
连飞兴奋道:“是!”
胡氏很想参与进来,看看最终会怎样,于是道,“我去取针线,今日第一课,穿针引线。”
金荣给了个大拇指。
夺魂神绣,伤心仙剑(上)
故事讲完,夺魂惊魂!通灵宝玉痛快地打了个嗝,并让金荣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满意了?
阿牛郑重其事地双手捧过胡氏递来的针线鞋垫布,上手先苦练穿针引线。
口中念念有词:“心到,眼到,手到!”线头飞得离针眼足足十寸远。
胡氏瞪着眼,只见连飞凶着脸,苦大仇深地和线头较劲,然后针就弯了。
连飞举着针道,“爷,我又弯了。”
金荣呛了口水,镇定!道,“嗯,咳,可以掰直。记住口诀,指柔能捻花,气细嗅蔷薇。心中有猛虎,偏能绕指柔。注意心眼手三合一。”
“喔。”
半天过去。
“连飞,睡啦。”胡氏喊。
“是,奶奶。让我再穿三根就凑满一百枚啦。”
“赶紧睡!费蜡烛!明天还要干活。”
“哦。”
这三天,金荣总觉着有些怪,时不时的微光爆一爆,仙灵气冒一冒,似乎和自己有关?但是自己啥都没干啊?放下碗上学,提起筷子吃饭.....
我做错了什么,让通灵宝玉赐下奖金?
反正爽到就是赚到,如果通灵宝玉算错账,想把微光收回,休想!从来都是金老师赚便宜,到手的东西从来没吐出去过,比如欠了寝室哥们儿五十块钱不还,从此没人再借钱给他.........不借就不借!反正老子死都不还钱的,有本事你下二次元来捉我。
感觉羊肠巷氛围怪怪的,巷口李大爷眼泪汪汪,巷尾王大妈长吁短叹。
“早哈,王大妈,一大早在这运气呐?练什么功啊,闻到香味儿没?”
“咦,荣哥儿啊,你说天劫要过叭,是不是避雷针就行啊,可怜我的小子柒啊,不懂物理啊。”
“好吧,您真通透。大姆哥儿。”原来仙灵气是这大妈给制造的,您还懂避雷针。
李大爷:“你说,一个大剑仙被雷劈,这是不是不孝父母的原因啊?”.......还有大爷。
王大妈:“当然不是啦,那是人家本事太大,人太美,又长寿,遭了天妒。”真有想法,注解到位了。
李大爷:“老天爷就不是好人,不干好事!”通灵宝玉倒想做个人,还做不成.......您还真敢说。
好不容易摆脱了大妈大爷,迎面撞上花大姐。
“花姐,您洗个衣服还叹气,愁眉苦脸........丢东西啦?仔细长鱼尾纹哈。”
“金哥儿,不是我瞧不上你们男人,你说一黑熊怪怎配得上我子柒仙女呢?情劫!情劫!啊~问世间情为何物......”仙灵气贡献的人挺多哈,谢了。
“姐,鲜花就该插在牛粪上啊,多有营养....好女嫁歹汉,好汉无好妻,您留神脚底下,当心屎。”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你们男人都是禽兽!可怜可叹,好好的怎么就欠了熊精的债了呢?禽兽啊~杀人如麻的祸害啊~”
“鹅.....也有禽兽不如的男人吧。得嘞,姐您慢慢挑......慢慢悟,我上学了。”
晚上,金荣捧着饭碗到处转悠。
一大汉正干活。金荣刨了一口咽下道:“闻哥儿,您剁三天柴火啦,您看我妈寡妇失业的,家里新来的小厮又是个断腿儿,我小胳膊细腿儿的.....这柴火匀我们点儿呗?”
“荣哥儿,你说黑熊怪冤不冤?只不过慕名而来求取仙妃就落得个身死道消。怪不得要屠尽蜀国!真英雄好汉子怎么就不得好死呢!”
呃,仙灵气从此不用愁啦,老少男女的都入了毂.......
“哥,迁怒老百姓怎么算英雄呢?老百姓又不是该死的。”
“这是怨气郁结于心,转世都消不了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黑狗。为什么就不能开杀劫呢?黑熊牺牲自己拯救子柒于天劫,太亏本儿啦,连小手都没拉上......不好好杀一杀,这个真过不去啊。”哇哦,闻哥你表面是一老实人,没想到心里这么暗黑龌龊,怪不得还没娶到媳妇儿。
“大哥,您还真够操心的。”尽想些没用的东西,仙灵微光韭菜哥。
“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可惜我只会这一句。”
“那个,我炉子上还坐着汤,先走啦。”
路过贾璜家,金荣弯了弯,胡氏交待去取一块布,贾璜娘要做寿衣,鞋面的寿字交给胡氏来做。贾璜三岁的儿子肚兜也要换新,璜大奶奶还没想好用什么花样,胡氏要金荣问清楚了才好动手。
“姑姑,我来啦。”金荣在楼下喊。
贾璜娘探出头来,金荣喊了声姥姥。贾璜娘道:“荣儿,上楼来。跟姥姥说说那个绣仙的事儿。”得,这一拨一拨一出一出的,走火入魔了都!眼见得仙灵气.......整装待发。
这个故事流传速度可真是绝了!三天就覆盖半个街区,再半个月不得传到紫禁城里头去吧?怪不得这几天走路都轻飘飘的,还以为自己突然肾虚了。
“姥姥,那个子柒仙子其实真正的功夫还在针线上。”金荣神秘地道,一边喝了一口姑姑递过来的水。“她的绣功全在一口仙气上,您想,那招天妒的针得多神?飞出十丈能断大树!仙子是什么眼神?一根丝能劈成二十缕!”姑婆俩惊叹。
“人家那绣功,皇后做寿都得上门去求。啧啧啧。绣出天鹅能飞起,绣条小鱼能游走!绣朵花儿能引蝶,绣只猛虎能扑羊!”
哇,哇,哇。神绣!
“我娘就不行。作为绣仙捧盒丫鬟后人,从来没练过武,绣像功夫就差了好多。”
贾璜母道:“可是女孩子家家的,练什么武功嘛。膀大腰圆的有什么好。”
金荣道:“姥姥,人家那是神功!仙法!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姐姐,一根针就能把猛虎钉杀在石头悬崖上。”
姑婆俩心驰神往。要是当年俺也有这功夫,哼,贾家将会是何人天下?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长达两百年的花容玉貌不老容颜啊啊啊啊,拿命去换也值啊。什么天劫,什么妖怪,哼,两百年青春不老啊!
微光闪动,丧心病狂。
金荣:“也不是我娘不想学真功夫,老祖宗没得到仙子许可呀,敢外传?敢学就得死!”
“就是就是,”璜大奶奶说,“你娘要真是个剑仙,那还了得,我哥当年也不会.......”
金荣:“我娘思念我爹,心里老苦了。整日柴米油盐操心,哪还能静心平息地下功夫呀?也就是做点儿糊口活儿啊。”
贾璜娘道:“这次荣儿你得了敬老爷的赏,你娘衣食无忧,可得好好儿地使出真功夫绣我的鞋面儿。”
璜大奶奶赶紧道:“还有你兄弟的肚兜,要请她费心了!绣仙保佑,平安健康。”
金荣道:“我跟她劝劝,该放下的得放下,该拾起的得捡。”
夺魂神绣,伤心仙剑(下)
回到家,放下东西,胡氏正盯着油灯叹气。
金荣:“妈,您又怎么啦?是觉着李白没入仙道伤心了还是为子柒嫁熊怪不平呀?”
“荣儿啊,说你妈,我!作为蜀山绣门子柒上仙第三十八代隔世传人,这绣功老觉得差着点味儿,是不是给捧盒祖师丢人了呀?可愁死我了。”
呸,到底怎么回事儿您老不知道?还真当自己是仙人传人啦?就凭您那水平,绣出来的玩意儿.....
鼓励为主!金荣翻着胡氏作品。
“要不我瞅瞅,绣得挺好的呀,怎么的就少了点儿味?可能是眼睛没神?或者针脚不圆整,可能是那会儿心不静气不平?还有啊,您看这鸳鸯眼睛,跟近视似的。我帮您顺顺?”
“对对对,你的子柒画像那眼睛好像活了似的,怎么做到的呀?”
我有作弊宝砚啊,非凡特性来着。
金荣用一支新笔,热水漾开了,再用布洗净“非凡”砚上残留墨渍,滴上五滴热水,一面心里祈祷,通灵宝玉兄,看在兄弟我制造仙灵气有功的份上,给个助力吧。毛笔尖尖蘸蘸水,细细地在鸳鸯眼上刷了几刷。
啥也没发生,鸳鸯既没活过来也没转动眼珠,泄气是不能的,金荣道:“今儿先这样,等明儿干了再看看。”
然后金老师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张纸来。“娘,这是我闲来练习绘画基本功,画出的新鲜绣样和配色。姑姑说要你拿出绣仙的功夫来做弟弟的肚兜。打开思路,参考参考呗。”
胡氏展开第一张,一只笑眯眯的小猫,活脱脱就是贾芸那傻孩子的眉眼,调皮捣蛋蓄势待发,煞是爱人。胸前还有镇宅神兽二字。
胡氏大笑,头顶微光一晃。
第二张是个青蛙,从左边看像贾琮那死胖子,从右边看像姑父贾璜,旁边一句“一鸣惊人”。
胡氏道:“这个不错,姑父肯定喜欢。”
第三张是只浣熊(据说中国不产浣熊,可是顶不住金老师高兴啊),说像宝玉是过分了,但你就是能联想到宝玉那圆盘脸和自鸣得意的笑。
金老师上课苦练本领开小差,蹭学校的墨与纸......抓现行啦。
后面几页上尽是如葫芦、仙芝、竹笋之类的植物,竭尽搞笑可爱招人之能事,每棵植物配一只长得极像贾氏少年的昆虫。胡氏一个一个猜过来,大笑,头顶一闪一闪全是小星星。
金老师把每一区块色浓度都记录于侧,全是些粉白,粉蓝,粉紫之类灰乎乎暗搓搓的。
胡氏疑道:“这色怎么都这样不纯啊?”
金老师道:“此西方道祖最爱之马卡卡色系。最是柔和养眼容易搭配,千变万化。绝无大红大绿蓝白黑黄招人嫌。”
胡氏嘀咕道:“怎么就招人嫌了呢?人人都穿大红大绿多喜气,我觉得挺好。”
金荣恨其不争,“就是因为人人穿得像个野草莓似的,咱们才要避!要不怎么显得你绣仙传人与众不同呢。”
胡氏这算明白了。
女人跟小孩儿,谁能抵挡卡通人物的魅力?哪怕是只丑到没正面的吹风机小猪也有万千粉丝。
第二日,金荣又去学堂,只见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气氛极其凝重。金荣顾自坐了,宝玉秦钟都没来。如果所料不差,秦可卿差不多要借死回宫了。贾蓉要解放了,可以娶媳妇了,嗯应该姓许。
咦,红楼梦到醒,贾蓉居然一直没有小孩儿.......是不是给他寻个生儿子的秘法?
我金老师,艺术家哎,还管人不孕不育?
得找个机会点醒贾珍,孙运在祖,在风水,在德行。劝他积德行善好像有些难,人家以为自己是武将,就得杀杀打打........还有贾敬,这个道士没化解掉煞气啊,宁府嫡系三代单传,你不想想为什么?
不安的气氛持续到放学,众学生路过宁府西角门,白幡已经挂出来了,灯笼也换了白的,进进出出的管事小厮腰系白绦。
估计此时秦可卿已经带着她的“自杀的”和“出家做姑子去”的两个贴身丫鬟进了宫。不久后大约秦钟也会脱离贾府圈子,消失在茫茫人海,死了或者走了。他的小情人智能尼姑也会离开,被跳河或怎样。
果然第二日第三日,正如书中所讲,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十八岁女人之死惊动了半个官场和全部的勋爵。
绝非是因为贾府一手遮天!
连内务大总管戴权都亲自上门,贾蓉一夜间官升一级!
如果不是秦氏身份惊人,而且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怎么可能这样大操大办?
有人说秦氏是真病逝。呵呵,贾元春紧跟着秦氏“病逝”而封贵妃,火箭般地从女史这个“低级秘书”变成皇宫实权当家人之一!
靠宁荣的影响力?错,连贾政这个亲爹都事先不知情!荣府突然接到入宫旨意,整个荣府慌作一团!早不封晚不封,秦氏一走,立刻鲤鱼跃龙门,甚至还能回家省亲!有内幕!
这次“丧事”,贾氏是当作喜事来做的!是等同于嫁女儿。
秦钟在这(悲惨的)一天还开贾宝玉玩笑,说路边的村姑“此卿大有意趣”,人家看上了宝玉,你可以玩玩。
这是人话嘛?这是人干的事嘛?
小流氓呀!你姐姐还在棺材里躺着!你得多没心没肺没良知?
贾宝玉的好“朋友”居然是这么个不懂事的东西,自私凉薄到了极点?
贾宝玉和秦可卿那么要好,睡人家卧室,还有梦中情缘不可描述.......似乎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悲伤。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丧事是怎么回事,过场结束,皆大欢喜。贾府送走秦氏一家,功劳给了元春。
闭环!完美解释。
送行路上,贾珍哭得比贾蓉都惨,演得太卖力,过分啦!如果真如后世人所瞎猜的那么不堪,掩饰一二要不要?人言可畏懂不懂?
越是哭得光明正大,越没问题!朝庭上混几十年的老狐狸会这么浅?红学家们没见过几个高官,可以原谅。你永远都不会从领导脸上看到真心思!
要哭不在被窝里哭,马路上哭给谁看呢?
你瞧,更有三皇子北靖王出头,把面子给足.......被哭感动了?如果真有扒灰之事,人家不膈应?
尤氏不出面,王熙凤进宁府替好姐妹“送行”。宝玉秦钟屁颠屁颠跟着,跟各路尼姑村姑道姑打情骂俏....
学堂虽然没停课,但足足一半人没来。先生看看不像话,蹭午饭的都在,正经读书一个没有。午后便提早将学生们撵回去了。
金荣在西市逛了一回,买了些颜料才回家。一看,傻小子正在分线,要将一条丝线分成三缕。胡氏道:“这是眼力训练!如果你能将线分出十股来,飞儿啊,你离大剑仙就不远啦。”都学会这一套了哈,骗人都骗得郑重其事、煞有介事、理论紧贴实践,实践检验真理......
老娘说着说着会不会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催眠了?据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骗自己,再对别人下手。
咝!没看出老娘还是个人才。
胡氏一番话,还珠楼主闻之都要沉默、梁羽生大侠听了也要动容、金大侠会笑,古大侠会醉,琼瑶阿姨品过都会落泪的心灵毒药,把连飞给激动的,眼睛瞪出泪花了也不眨一眨!针与线更是互不相让、争先恐后、势均力敌、敌进我退、迂回侧击,退无可退、背水一战,反攻倒算,这一个较劲........
“啪”的一声,针线俱断。
连飞吧嗒吧嗒嘴,唉呀呀,我咋就这么难呢?
多情虐心,无意受礼(上)
忽听大门口一陌生大妈声音传来,“请问这儿是不是蜀山绣门第三十八代传人胡十二娘家啊?”
呦,这都上门了?
胡氏矜持地迎上来道:“正是。这位姐姐您是?”
那大妈道:“我是三元绣坊的老板云娘,听闻京城出了绣仙传人,能不能请出您的绣工看看呀?”
胡氏把她迎进院儿,绕过水井,进前厅一面走一边说,:“我家先祖也只得了绣仙三分火候,传下来的又只剩下了三分。实在是难以入眼啊。”
大妈眼珠骨碌碌转动,:“十二娘您可说笑了,最近传言这儿有高人隐居,姐姐我诚心求教,您可别把我往外推。”
胡氏满脸堆下笑来,“老姐姐,您请坐。飞儿,上茶。这是我儿荣哥。”
“云大妈,金荣有礼了。”
二人坐定。
“十二娘,您家可有点儿挤。”
胡氏弱弱地道,:“先夫年纪轻轻就......唉,”叹息,“我孤儿寡妇的寄人篱下.......”
云娘赶紧起立,“阿弥陀佛,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您瞧我这嘴!荣哥这年纪是在读书?”
金荣,“是。宁国府是我家亲戚,贾珍大爷怜我,许我和世子贾蓉一块儿读书来着。”
云娘又起身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贾府贵人关照着的,阿弥陀佛,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胡氏郁郁一笑,对瘸腿飞点点头,后者放下茶盏退下。
云娘道:“十二娘独自扶养荣哥儿成人,真心不容易。”胡氏抹泪,娇娇弱弱。
金荣忍住不去看他娘,道,“失陪。”上楼将昨日那对鸳鸯取手里看了,果然非凡砚台出手,通灵宝玉保祐,气象大不同,那两对眼睛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有了灵魂,还似眨了一眨。
金荣将这块丝布捧下楼,直接交到云娘手上。胡氏错眼瞪着金荣,金老师微点点头,脸上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云娘先观针脚,不置可否,再看局部细节,笑了一笑。展开全幅,双目一照那鸳鸯,面色大变。卟地一条仙灵之气冲上顶门,微光一闪而逝,被金荣笑纳。
云娘双手颤抖,抢到窗下亮处,又直奔出门,于太阳余晖下细观。口中不停地喊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教友什么的最给人心灵压力了......是哪位穿越作家为通灵宝玉吸收仙灵气制造出来的新情节吗?她每念一次老母家乡,就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仙灵气产生。
金荣大开眼界。还有这操作!服了。如果人人入教,通灵宝玉吃饱没问题的吧?似乎是回应,金荣恍惚听到通灵宝玉饥饿的叹息。
胡氏看金荣,金荣给了个眼色,她便款款轻步踱至云娘身侧,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鸳鸯一眼,这才放下心来。遂白了金荣一记眼刀,盈盈笑道,“云姐姐,妹妹这绣功可还入眼?”
云娘捧着绣布翻身拜倒,“神绣!神绣!大师工!大师工啊!百年一见啊!”仙灵气大作,比念老母家乡时壮多了。
说话结结巴巴成这样,至于嘛?
胡氏亲手扶起,“姐姐您干啥哩?折杀小妹了。”
云娘抚摸着那绣,又道:“妹妹这绣工为何外面从未得见?”
胡氏道:“贾府贵人用惯了我的绣,肯定不能流到外面去的。”金荣心道,嗯,姑姑房里用的枕被垫帘全是我妈绣的。
云娘连连称是,犹豫再三道,“妹妹这副鸳鸯可愿出手么?蜀山绣仙传人绣工,二两银子定有人要的。”
金荣取回丝布。胡氏低头不语。
云娘:“真空家乡!三两。”
胡氏:“姐姐,这个鸳鸯其实是我病中所绣,气息不稳,终算不得上乘,流出去了还丢人。您看我们这么多年隐居于此,不想被外人打扰......您还是放过我孤儿寡妇吧。请喝茶。”
云娘:“阿弥陀佛,无生老母!五两。”
金荣:“娘,孩儿还要买笔纸呢。”
胡氏面色苍白,掩面痛哭,上楼去了。
云娘抚摸着鸳鸯,爱不释手:“荣哥儿,你和我去取银子。”
待金荣银子拿回来了,胡氏喜洋洋地摸了又摸,掂了又掂。这么大块,这么沉,这么有购买力。五两银子可以买一年大米了。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阿弥陀佛!”喜欢!
金荣道:“姑姑那里两个绣活,妈,你得上上心。配色,线条,针脚都要注意,得拿出剑仙的神采来。”
胡氏不屑地道:“切,那还用说?老娘我也是有雄心壮志的!话说你的子柒像拿出来,我好好绣了供起来。”
金荣汗,人家高门贵女,如果发现自己被绣成老祖宗还供起来,这画面之美......不敢想像啊。
“妈,你有这么多精力嘛?三四个活儿在手里......”
胡氏笑道:“有连飞帮我穿针分线,你再用毛笔帮我捋挼,速度老快了。”
呦,傻小子派得上用场啦,够可以的!多奖励一块饼。
连飞站在院里,一面从井里提水,一面乐得眼睛都找不着了,大白牙闪着光,真耀眼啊。
金荣每五六天便去张唢呐小黑屋看看,放下贾府日志,最近的家庭作业是贾府日常运作分析。如冗员问题(家生子盘根错节权力过大,人浮于事,奴大欺主),卫生管理问题(死角太多,藏污纳垢,要搞个卫生评比!),家将只听贾珍的,贾蓉指挥不动(上街去打西城小霸王能行吗?人家大学士爷爷找上门你贾蓉顶不住的).......以他的接触层面,听同学们聊天(贾琮就是个大嘴巴),张唢呐教他分析提炼,颇有意思,简直就像是商业间谍日常功课。
我金大侦探也不要溜门撬锁查账偷信,只通过门口小厮的嘴就能把贾府内的牛黄狗宝掏得不剩下啥。
金荣仅用几天就将这一套玩儿得溜了,用张唢呐的话讲,毕竟是读书人,闻一知十啊。
例如,贾府这场丧事办下来,光收礼就收到手软,大赚一笔不说,贾蓉还以小钱赚得升官一级,从御前六品侍卫升到五品。入了三等侍卫之列,那得有多难?多少人熬十多年才能勉强升一级半级!除非有重大功劳,否则大多数人会在这个级别退休。贾蓉才二十来岁,前程就这样打开!
皇帝老儿待他不薄,小小.....小老婆在人床上呢。
多情虐心,无意受礼(下)
金荣这几天紧盯着张唢呐看他是否回京,还有一个私心。城门口碰到的那个仗义直言的侠女到底是哪家神仙,或许张唢呐碰巧知道呢?毕竟这人瞅准机会就在权贵圈子里乱跑,又是密探。万一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小姐,而是个丫头或者远房亲戚呢?
女侠姐姐为什么出行不打出招牌呢?贾府的车轿可都有“宁”又或“荣”标志的。二十许豪奴簇拥下的无标志豪车,还用战马拉着,天啦......金老师你用脚后跟想想吧,干嘛跟自己过不去?拿天鹅折磨自己?再野的网络小说家也不敢这么写下去的啊,尤其是女频,人家穷得腿都合不拢了,眼睛还只盯王爷太子大将军,不把贱男人虐出脑浆来休想摸手,至于上床.......想什么呢?龌龊!
你为什么不随便找到个小家碧玉?哪怕是小门小户出身?人家看上你就要烧香拜佛啦。
非份之想伤心伤肺伤肝伤肾啊,亲。
金荣摇头,把“匹诺曹的蛐蛐儿”扔出脑外。连穿越这么高端的小概率事故我都碰上了,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网络小说里搞公主的鸟人也不少.......当然只有男作者才会这么写这么搞笑意淫的无聊文字,也只有宅男才会读着爽,宅女/腐女会觉得吐!
她们喜欢九十度灰霸道总裁,先是多金年轻英俊潇洒的总裁!而且只为她一个人守身如玉,而女主却可以万花丛中过,想摘哪个摘哪个!直男会吐,但有的是人们会咽下去。
从女频尽是庶女/孤女逆袭之搞笑文字入手,很容易研究出女性之家庭观恋爱观方法论:
首先男主要帅!要好看!要干干净净香喷喷!不允许男人味儿!丑等于邪恶,矮等于(性)无能,臭等于没气质没文化。
其次男主要有钱有权有才!屌丝死开。男次甚至比男主更帅更有钱更痴心,但是我们女主就是看不见。
第三男主你得专一,得痴心不改,女主却可以放浪形骸。男方必须二十四孝三听四从,小意伺候,钱包供上,支票乱开。如果你破产了,肯定跟女主没关系(钟镇涛:你死开!)。
第四,你得理解女主,她一切都对,必须原谅体贴谦让,时刻准备好溢美之词拼着良心不要,也要赞赞赞!但是女主就可以心直口快,情商低。高富帅男主为什么要喜欢情商低的普通女主?这是另一个课题有待研究。
第五,哪怕女主要做的“事业”,逻辑不通计划混乱认知浅薄,你也不能比她高明,你得装蠢!当然碰上困难你得顶上去,不能真蠢!
第六,不能吃醋!哪怕身为备胎,被女主用来打击正主,让他吃醋,你也不能酸。用你是看得起你。
第七,你不许精虫上脑,哪怕被挑逗至死,也只能看不能吃,除非女主要........
所以,在男尊女卑规矩森严的古代,现代应试教育出来的、满脑子田园女权思想、粉圈出道的朴实女生穿越而来,基本上活不过三页。家务肯定不会,吃苦更是不能,只想着用小聪明小伎俩勾引王子逆袭、成功、上位、扶正、开始当花瓶啦啦啦圆满人生!
........结论:花木兰必须是少数民族,汉人姑娘会跟随可汗大点兵去攻长城?试想让祝英台女扮男装为父亲去死战?她最多只会骂老爹没用,为情人生一场病,然后去嫁马二代。
从张唢呐小黑屋出来,金荣又到城门口望了望,万一碰到了侠女的车队呢?很后悔当日里没有死皮赖脸问姓名啊。
其实还有一条线索,那女子有资格在元宵之夜进宫看贾苹果的表演......
金荣郁郁地回家,从胡氏手中取过那女侠画像,痴痴地看着,尤其是眼睛忽闪忽闪地。忽然有人敲门。“请问绣仙传人是这儿隐居吗?”
胡氏瞧了金荣一眼,“飞啊,开门去。”又来一个,这回会不会来个念上帝保佑的?
连飞放下一把理得颇有条理的丝线,拐着瘸着去开门,是个半大老头子。浓眉大眼的,扁平脸蛋,身材高大,肩背极宽,一口黄牙,音声洪亮。
连飞回头喊,“爷,找太太的。”
金荣把胡氏按下,自己从里屋出来,略一打量,“您是哪位?我娘身子不爽利,不能见客。”
“这位小哥儿,我是万喜酒楼老板盖魁,下面养着好几个说书的女先儿。听闻剑仙故事是打这儿流传开的,多语焉不详,自相矛盾,故来请教。”
这是终端找上门了?版权归谁啊,不会你就拿走了吧?
金荣为难道,“小子自小得宁国公敬老爷教诲,为人当谦抑,出头自矜的事儿是不能做的,别说什么请教之类的话。”
盖魁道:“失敬失敬,果然是老宁国的亲传弟子,真乃温润君子也。”他组织一下,“但诗仙遇剑仙,仙子染凡尘,舍身救蜀民,多好的题材,正符合我皇孝义治国大道理啊。”
“这个是我仙家秘闻,如何能乱传?”
老头道:“那是自然,一切以荣哥儿的蓝本为准,尽量将故事说得荡气回肠。”
哇,大工程呀,可比查先生的射雕系或者梁先生的天山系二次元了。
“这个不急,可以慢慢挼。”
“这个自然。也不白耽搁荣哥儿时间,白银二十两礼敬仙门。”两人推来挡去,不知怎么银子就落入金荣腰中。
金荣笑,“钱真不急。就是个传说,一共三十六位绣花女剑仙,魁爷,我给您详细说说。您带纸笔了没?”
“荣哥儿面前可不敢称爷,痴长几岁,喊我老魁就好。”
“话说当年李白成名前还是个中二少年,仗剑天漄......”
“荣哥儿,等等,何为中二?”
“额,就像我这样的。”
哦。明白了。二愣子,钦点的。
“荣哥儿,作书呢讲究一个来龙去脉。仙子门派打哪儿来,怎么开山,且容我问个清楚。那位绣娘仙子是怎么个来头呀?
编个谱系嘛,容易,你听着,“初代绣女剑仙是缧祖,她的蚕种得自昆仑仙山,是西王母座下侍女,惯能飞天遁地。她见民生百事哀,起了怜悯之心,私自下山,传授养蚕织布刺绣于万民。不仅如此,在深山中还有她的仙法流传。”
盖魁肃然起敬。“缧祖的针是不是引动天劫之针?”
金荣道:“只有人间武器升级为仙器才会引动天劫,缧祖使用的金针法器来自天山。”
盖魁道:“她把仙器金针留在人间了吗?”
金荣:“自然没有。昆仑发现她私自下山,便差护山神兽来捉她。这神兽是她师兄,暗恋缧祖己有百年。他在人间寻她百年,了解到她为万民所做所为,颇为她不值。只想劝她回山,让人间自生自灭。”
盖魁品了品,神兽与美人......好刺激,卟,小小一丝仙灵气勃发,微光之少聊胜于无。
金荣道:“神女事业完成一半都不到,自然不愿回山。那神兽变化成高大青年,英气勃勃,仙法高强,远不是缧祖所能敌。缧祖眼见不敌,以剑横颈,宁死不从。那神兽怒气攻心,便问如何她才肯与他厮守?缧祖脱口而出,你若死了,骨磨成针,我就与你终身厮守。那神兽激愤之下,横剑自尽。缧祖心痛如绞,痛哭三天三夜,将整个神兽以仙火炼成绣花针。百年后,人间尽能养蚕纺织了,她投身业火,魂入骨针,完了与神兽携亡厮守百年之约。那针化为天柱山,守护东南。”
盖魁沉默半晌,道:“壮哉!荣哥儿!”竖起大拇指,头顶仙灵气也壮大了一丝。
盖魁又道:“子柒仙子又是什么出身?”
金荣道:“当年剑诗仙李白蜀山遇磨杵之妪,错过了拜入绣门机会。当然剑仙给青莲居士留下一个约定,若他能写下震动天下的剑仙诗,就给李白后人一个入门的机会。那老妪在李白剑中留下一道剑气,以此为凭。千年后,李白后人中生下一女,名子柒者,未知其姓也,唯她一人深信家族传说。父母双亡后,她以十岁之身,持剑上山。在山中找了十年,路遇无数猛兽,皆因剑中一道仙气不敢侵犯子柒,反而以松果之类供奉。十年不悔终于感动天地鬼神,绣门上代剑仙随身捧盒丫头引之拜师,得授仙法,百多年后功成。黑熊精慕子柒美貌,出言轻薄,意欲夺之为妃,被子柒用三十六枚仙针钉了。就在此时天劫与情劫,人劫同时降临,二人抵挡不住灰飞烟灭。子柒欠黑熊精一命,才会转世成厨娘,为其烹食。最后黑熊转世之将军戾气过盛,杀戮过亿,再招人劫,子柒一报还一报,与之一同灰飞烟灭。从此天下无闻绣仙者也。”
盖魁品了半日,叹道,“呜呼,悲哉。此二故事一出,弟欲天下女子哭死不成?”可惜从盖魁头顶冒出的仙灵气更少了,显然故事没怎么打动此人,毕竟老江湖。
金荣将侠女踏虎图从楼上取下来给盖魁看。盖魁手一抖,差点将茶摔在地上。“这位女子是……”
做人当稳,争宠不急(上)
金荣笑道:“我在路上遇难,得此女相救。我见她颇有侠气,便留影作画。日后我会出剑仙绣娘绘本,子柒形象便以她为原型了。”
盖魁道:“你不怕她心生不悦吗?”
金荣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正没机会当面谢她。画在书里啊,人家求都求不来的诶!若是她来寻我算帐,正好郑重相谢。天下女子面貌相似者众,有侠气的只此一位,希望她不会怪罪于我。话又说回来,哪位女子不愿意千古留名万古长青?”
盖魁沉吟半晌,手指抖动,似是算计后果,“不管怎么说,金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金荣思路早飘远,笑道,“剩余三十四代奇女子故事,个个离奇曲折,惨不忍睹,以后再说罢。”好歹也是读过无数无脑网文的,经厉过无数虐心网剧熏陶,瞎编三十六种凄美爱情,多容易。不虐得你死去活来,算我瞎。
盖魁凝神细思半晌,道:“荣哥儿,我忽然有了一个小小的想法。我看哥儿家里逼仄得紧,现在住三个人,日后添丁入口的,就挤不下了。不如这样,您呢银子也别收我的了,”他停了一停,注意地看了下金荣脸色,沉稳平静,不错,国公爷真教的好弟子啊,稳!城府够了。又续道:“我们酒楼在乡下有个十亩方圆的小宅子,三进,原是堆柴草米粮,种点瓜果蔬菜给酒店用的,就献于仙门做道场。”
金荣简直不敢相信有这好事儿。跟京郊的田园宅子比,银子算什么?
盖魁一拍桌子,“荣哥儿,我老魁的诚意可到啦。”
金荣笑脸迎道:“那敢情好!三十六个故事换一个小庄子,我大赚了呢。”
天色已晚,盖魁告辞。约了明日去乡下看庄子。
金荣想了半天,去看看也没什么坏处。到底这个盖魁什么来路,怎样的居心,走着瞧。
天下有白来的馅饼?
盖魁的庄子在京城外,燕山余脉尾巴尖尖上。曲水绕坡,林岙葭池,背山向阳,杏李桃荷,粟麦豆苔,应有尽有。尽够人玩田园隐居游戏了。边上百里方圆有不少京城富贵人家的庄子,各自有木林隔开,并时刻有兵丁巡视,估计常有贵人乡下来养病散心。
安全,优美,宽敞,隐秘,酒楼老板能有这手笔?只有王爷国公之流能享用得起吧。这人不简单。
金荣道:“盖老板,这地儿怕是有钱也买不来呀。我那破故事值这院子?您当我傻呢还是特别傻呢?”
盖老板爽笑,“荣哥儿小瞧这故事啦,操作得好了,流传千古啊!更如果能印成书,卖到全天下去!那钱可就海了去啦!”
难道穿越者福利终于来了?讲女人故事能赚钱?还没成书,已经把账给结了?真不好说,毕竟金老师从来没交往过出版界,文学网站,盗版世家之类组织。盖魁怎么看也不像薛大傻那败家奇人。反正你愿意,我随你意。
带田野小池河流的宅子啊!哪怕在六环七环到了河北境内,也不是小小的中学美术老师可以觊觎的。
盖魁察言观色,道:“要不您先说说剩下三十三奇女子都是哪三十三人啊。”
金荣早有准备,扳着手指道:“嫘祖盗蚕,海神女思凡,女娲双生石,画皮山鬼,九尾狐乱世,蛇女梦嫁,云芝入蜃,压寨夫人,刃夫还子,猎女兽王,赈灾圣女,渔女王妃,白发狼女,天师龙女,象雄圣女,私奔比丘,王莽贵女,祭天灾星,大漠归伎,蜀南蛮女,西海女王,才女奇冤,侏儒神尼,豆腐西施,夜奔红拂,楼兰妖猫,自宫剑仙,刺客隐娘,南唐公主,折氏女兵,重阳弃徒,武穆孙女,采珠海女,灭门王妃,天山童姥,子柒嫁熊。”
盖魁抓耳挠腮,头顶冒烟,微光渐起。金荣只是笑,终于吃到你的仙灵微光了,故事细节还没编好,请稍候。
盖魁道:“金哥儿闲了定要写下来,画成绣像出书,一册一册的,发财如反掌。”
金荣眨眨眼,那还用说?
盖魁得了金荣和金荣娘的首肯,拿故事换庄子,立了约后,庄子过户。盖魁包办手续,还介绍了装修队。这服务简直太贴心了,如果后世房产中介或开发商有这觉悟.......反正金老师家传大平房,夏天热、冬天冷、下雨漏、天天返潮,嗯,就是这样。
装修队也就是邻近村里的农民,趁农活不急,到外面干些散活。金老师对建筑学颇有涉猎,彩票也经常买,心头的别墅装修方案存了十几套之多。当着胡氏与装修头头,一条一条地布置下改造方案,一项一项预算列表.......反正从装修队上获得了无量的仙灵微光。
再过个把月,瓦墙地面院子收拾好,房子就能住人啦!
看着远处的绿树田野和身边的白墙黑瓦,胡氏抹了半天眼泪。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燕子呢喃。
市内羊肠巷老宅。
连飞劈过柴,洗晾了衣服,挑过水,安安逸逸在柴房草堆里窝着。他已经升级开始在胡氏用剩下的布头儿上绣直线拼方块儿了。扭曲混乱的走线昭示着这应该是他的手帕,或者袜子也未可知。
“荣哥儿,听说您置业啦?恭喜恭喜。”张唢呐来访。
“老哥儿,原来是你呀。多日未见,哈哈哈哈,快请快请。”金荣热情相迎。就一个多月前,二人就贾府人事财政进行过分析讨论,此刻皆热烈地拍背顶胸,好似十年不通音讯似的。
装!社交面具,表情管理,眼神控制是间谍必修课,金荣大概可以出师了。
金荣把张唢呐介绍给胡氏认识,便喊留饭,让胡氏买点硬菜酒水。胡氏招呼连飞跟着,自捏着一个绣了招财猫的小荷包去菜场。
金荣掩上大门,笑道:“老爷子,忙啥咧,也不送个信儿。”
张唢呐笑笑,“荣哥儿你是不知道啊,天大的好事儿啊,你可是入了人家贵人的法眼啦。”
金荣道:“就凭我,文不成武不就的?您老说笑哪。”
张唢呐道:“你献上的防疫十策,立功啦。本来有上千人染病,如燎原之势传开,太医院推广这十策,结果有五个县严格执行,五个县阳奉阴违,五个县置之不理。凡是严格划开区域,十策全用的断绝病气颇见成效,瘟疫蔓延速度立刻大大减缓。而阳奉阴违的效果不佳,却也死亡人数逐日减少。置之不理的县全部糜烂,县令全部被停职问罪!”
为何没有仙灵气回报呢?功劳被人瓜分了?
张唢呐道:“太医院托我问你一声,有没有兴趣进太医院当学徒呀?”
这个真没有。
金老师过够了朝九晚五的日子,一想到还可能没日没夜加班,万一给人治病失败,会不会被砍头?华佗前车之鉴!更别说后世,患者一个不如意就举刀砍、口水吐、上网编顺口溜讽刺医生.......伤了医生的人本该抵命,并且全家直系三代全部进黑名单,永远禁止进入公立医院公立药房,结果反而被抬入贵宾房,特殊照顾.......难道伤医有功,医闹有奖?谢谢你八代祖宗啊。
做人当稳,争宠不急(下)
两人又聊几句,金荣入内把女仙踏虎图画像捧了出来:“张头儿,您掌掌眼瞅瞅,这是谁家闺女呀?”
张唢呐正喝茶,眼睛张过来,扑地一声将茶水喷了一地。幸好没把画湿了。金荣喜道:“这么说你老知道喽,说说说说呗。”
张唢呐眼角睨了金荣一眼,漫不经心地细啜一口,道:“是有点儿眼熟,仔细一看,好像又不大对劲儿。这到底是哪家姑娘呢?你是怎么着见着这位的呀?”
金荣便详详细细地将所有事情奉上,张唢呐侧着耳朵听着,一脸漠然。金荣赞美了那女子半盏茶,最后道:“她把身影藏于暗影这中,车马迤逦而去,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夺走了我的魂魄。”
“只是带走了你的魂魄。”张唢呐咂咂嘴,一脸嫌弃,什么狗屁诗?“说不定还能带走你的小命儿!”不成不成。
“看人家姑娘家家,敢硬顶贾府持刀少年,好大威势,又漂亮,又正直,就想着以身相许啦?睡醒了白日梦没?你是什么牌面的人物?人家是谁?赖蛤蟆和天鹅的距离都比不过你俩。”手指头比了一下,天与地。
唉,张唢呐你要不要这么耿直?这么大年纪了,情商给猫给叼走了?蛤蟆也是有情怀的好吧。金荣用力瞪了张老头一眼,知道对方其实是为自己好。但是,“穿越者配得上任何男/女人(王爷皇爷爵爷将爷/公主郡主县主地主)”定律之下,只要你敢想敢拼,改变一个女人嫁人的命运有多难?连赘婿都能上天,废柴都能称王,脑残都能纵横四海碾压两代皇帝.......
俺背后有通灵宝玉你知道不?
每天有滋阴壮阳仙灵微光养身/肾,你知道不?
修炼十二年应试教育的艺术穿越本科男潜力有多大你造不?
哼。等会儿灌醉你,不怕你不说。
伸脖子一看,胡氏已然同着腿基本恢复的连飞回来,两人在厨房叮当叮当,一个烧火,一个做饭。听动静,闻味道,今天能吃上韭菜盒子。
连飞吸哈吸哈口水流了一牙窝,声音传到客厅!瞧你这没出息模样,金荣恨不踢他十丈远。
张唢呐道:“荣哥画技当真了得,这眼睛像是活了一般,还会转。”
金荣心生一计,道:“可惜当日走得急,没太看清楚那女子长相,可能只得了七分相似,甚至更低。”
张唢呐摇头道:“八九分像总是有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摇头不语。
金荣火力全开盯着张唢呐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取了来,只要你助我。”
张唢呐顾左右道:“荣哥儿,你有没有讨老人欢心的诀窍啊?”啥?这问题,是答案吗?
金荣逗他道:“天生我貌美如花,讨好讨好老人还不容易?说吧,为娶到她,我要讨好谁?跪舔是基本功,无障碍拍马溜须。”
张唢呐差点儿噎着,“得,算我没说,把这画收起来,看着眼晕。”
“别别别介,别云里雾绕的,就请张头赐话吧。”摇尾巴。
“说不得。”
“这位说不得贵人喜好、背景、性格、脾气、男女.....你总得给个方向吧?”
张唢呐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女侠发稍。
“这位家业极可观,世袭贵族。这贵人父亲早亡,当家的是她长侄。她的长侄素来不亲近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幼姑,更因为长辈恩怨,二人就如仇雠一般。”
原来如此,寄人篱下的孤女。好办,女频孤女文没有一千,八百总有的。孤女好,嫁人能自己说了算。
“这个贵人曾有大功于家庭,但是亲事上就是不顺。”金荣大喜,机会!
“许过三次夫家,全部未过门就死了。”
金荣喜滋滋地道:“这命中注定是我的人哪。”
张唢呐瞟着跃跃欲试的金荣,摇头道:“人家立誓终身不嫁,在道观里带发修行。”他靠近金荣道:“你若能取了功名,立了战功,封了冠军侯,大概就差不多了。”
金荣拍案道:“这么难,她是宰相女或者公主不成?”
张唢呐阴阴地道:“就算恨嫁,但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要背景没背景,要才华没才华,要功名没功名,要钱没钱,要地没地的,空有如花美貌,只会夸夸其谈的二愣子。”
金荣脸暴红。
张唢呐又道:“看看你,这么混着,有没前途?咹!说功名,论才华,讲背景,有没有让人高看一眼的东西?”
刚刚赚了一个田庄的人是谁?哼!
张唢呐:“每天赚个田庄,就差不多了。”不去看他惫懒模样,自顾自道:“我且出上一题,一般人连听都不敢听,你敢作答吗?”
金荣拍胸:“但问无妨,金某人就是个胆大的混不吝。”
“请问,假设有皇孙要帮父争东宫位,该如何去做?”
目前皇帝没有孙子,太上皇已退休......张唢呐这个题目另有居心。
“我猜凡争嫡者,想来都每每搜肠刮肚语出惊人,最恨离经叛道,对新鲜之事冷嘲热讽。凡年节必有花样百出的礼物,别出心裁的诗词?对其他人泼脏水,扣帽子,使绊子,碎嘴子,抢功劳,摘果子,下陷阱,送间谍,连横合纵。更有收买皇帝身边人等等事?”
“不错!”张唢呐竖大拇指,另一手摇笔不停。
你要是经过各种宫斗戏洪水泛滥,你也说得出个一二三来,俺可看过不少。
“一动不如一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淳良质朴不会错,孝义悌仁不会错,说话简洁不会错,宽待下人不会错,远女色绝男色不会错,少说是非不会错,勤习武不会错,友直友谅友多闻不会错,少花钱多行善不会错。”
张唢呐走笔如飞,微光很少,说明讲得还不到位。
“最重要的事功!你必须向天下证明,有了你,国家更兴旺,更公平,更有活力,更强大。如果你什么国事儿都不沾手,每日里拉帮结派,好行小慧,只会豪言壮语,指责贬低别人,为反对而反对。必然在皇帝和朝庭留下纸上谈兵、华而不实、刻薄狭隘、寡恩器小的映像。更若不敢行差踏错,便会被目为因循守旧,刻板僵化。所以要在别出心裁、轻浮妄动与敢为天下先之间谋求平衡。身边要有能人,但身边不能有太多能人,更不能无人可用。可以师贤师古,但不能囿于前人不敢行迟踏错。”
波波波,张唢呐贡献出一波仙灵气,金荣舒适地吸一口微光,不容易。
“为君不易啊,步步惊悚,处处陷阱,面面俱到,时时警惕。稳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勇是对的,也会是错的。三思对,也可能是错,孔子说再斯可以。兵无常形,静无常势,动无常止,思无常,行无常。”
张唢呐心道:“你个蚂蚁一样的小人物倒挺会操皇帝的心。”
金荣谈得兴起,“若论争胜,必先立于不败之地。手上当干净,不能有脏事儿。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占住道理大义,则顺理成章,当仁不让。哪怕是天家子弟,先是祖孙父子,其次才是君臣关系,先后不可错。亲情大于天,孝义为道便不会错。我前面胡言乱语......张头儿,你敢讲给贵人听,而他不砍你头的话,我服你是这个。”伸出一根大拇指。
张唢呐眼皮不抬,直写了好几页,“多谢你为我着想,我没那么傻,这是屠龙之术!且我也见不着什么贵人。”
金荣奇道:“咦,那你问这个有啥意思?还一本正经写的一条一项的.......还没吃呢就撑着了?”
biu一声连飞蹿了出来,高举一盘韭菜盒子,喊叫道:“开饭喽。”
九尾迷情,三维建模(上)
张唢呐将笔记贴身藏了,笑道:“好久没吃到白面儿韭菜盒子啦,好东西!今儿可要过过瘾喽。”
金荣自认识以来就拿他办法不多,从来只有张唢呐套他的话头,他从未成功套出过张唢呐的话来,如果真以为套出来一句两句,后面必然有陷阱。
吃饭吃饭。张唢呐还喝了两杯二锅头,真高兴。
连飞一口气吃完了剩下的十张韭菜盒子,张唢呐大为惊讶。
胡氏笑道:“自从连飞来了,我家就没剩下过吃的。不过连飞干活儿真不含糊,帮家里不少!”
连飞高兴地见牙不见眼。胡氏又重点表扬连飞护主的义举,张唢呐目有奇光。
新居装修进展很快。
选定了黄道吉日,金荣母子便住了过来。连飞早知道门房三间任由自己安排,欢喜了三日三夜没睡好。先一日到达新居,扫了又扫擦了又擦,卧室正厅,厨房客房,桌椅床凳亮如明镜,大门内院一丝尘土皆无,好似被狗舔过一般。
其实金家并未对新居大动干戈,主要是省钱。大头的钱用在定制空心砖上,为保暖省炭,外墙用空心砖加厚一层并重新粉刷。
为了这空心砖,金荣没少跟砖场蘑菇,对方彻彻底底地弄明白用场之后也大为高兴。冬季寒冷,如果外墙内墙全用空心砖,保暖功效能大大提升。价格虽然高五成,也是值得的。运作好了就是一笔大生意!仙灵气送上,微光很美味。
原来的地砖虽然粗糙,却也基本完整,所以没有大动,修修补补了事。梁瓦窗门,庭廊厨卫,几乎不用费心,重新上漆就好。原来的家具虽然不是什么红紫黄黑,用的柳木料也算尽心,且都七成新。缺的家具一时半会儿不能尽得,只好一步步来。
碗筷全齐,毕竟是万喜楼餐饮的别业,哪能短得了陶瓷器?甚至在地窖里还发现了十坛老酒,十年以上没有,但十年内的,每年一坛。喝掉?舍不得。另买吧。日后金荣发达了,中状元了,这些酒才能动!
与金荣要好的贾氏被压迫阶级的娃们被请来大吃一顿。以后估计很难掀他被子抓赖床了,毕竟城外到乡下,跑一趟得个把时辰。
贾蓉宝玉等嫡系当权派是礼到人不到,也没指望他真的会来。庶子边缘派全部出现,参观了这个庄子,尿过了鱼池、爬过了杏树、摘过了梨花,贾芸芹菱琮菌之流小苹果们羡慕得眼都绿了。金荣发了,我们还得送红包!这能忍?灌他。而且要在金庄(这是什么破名字?)住一夜好好闹腾闹腾!
璜大奶奶经过五日五夜的心理斗争,终于在酒桌上大方承认侄子出息了,并面对绣仙之捧盒丫鬟隔代传人妯娌咽回了酸话一箩筐,没消化不良,(主要是儿子新肚兜上的吉娃娃实在是太招人疼,街坊无不羡慕)。
贾璜娘忍受了两个时辰的牛车,也被强请了来住两日。酒桌上好话说了一罗筐,说寿鞋面上的绣字仿佛有了仙气,压在枕头底下后,连睡眠都好了不少。
众人当日大醉。不过晚上客房里响起了璜大爷可疑的惨叫。
第二日下午众人方兴尽回校,听说贾蔷在家摔了个茶碗,宝玉和秦钟吵了一驾,没来上学。新老师对着半空教室,三只两只小猫骂了一上午......
第二日又请羊肠巷里街坊老朋友老乡邻来闹了几日,(可惜新庄子乡邻一个都没出现,说主人不在)金庄才算是消停了。
胡氏让金荣将所有的绣品用“神笔”刷过眼睛,一边绣新图样,一面安安稳稳等鱼上钩。
连飞则继续“刚柔相继”苦练“神功”。不管绣技怎样,心思倒是细了,耐性更足了,动作变圆润了,傻气也少了许多(这神奇进化是如何发生的?艺术指导兼人生导师金荣表示不能解)。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弯......反正尚幼。
一切都很好,通灵宝玉再发个暖床丫头就齐了!可以放在城里老宅,嘻嘻(手动狗腿)。
可惜家里主业不明晰,依然养不起多余人口。
每日里胡氏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宏伟计划,不仅要买丫头,还要养鸭子,鹅,鸡,牛,马,羊......好吧,都要都要,全依你。只怕你们忙不过来!
中间盖魁领着几位说书先生来访过几次,讨论缧祖与子柒性格命运,故事逻辑,分出回目来。试讲了几轮,连唱带念,再让黑熊身边的小妖插科打浑,女妖精各种吃醋,让缧祖的神兽人设(兽设)很二很直,干出许多“初到人间请多多关照”的笑话。还有野生美女帅哥妖精的各种不要脸勾引,无聊的打斗,以及讨论为什么女人一工作就不想嫁人的神奇现象。
穿插李白无与伦比的二货直男属性,子柒父母被官府欺压,含冤而死,子柒一路讨饭逃入蜀山,找到李白遗剑遗书,再拜山遇鬼遇妖,最后为丫鬟所救。
在仙人洞中经过九九八十一道考验,诗词歌赋,物理化学,线性代数,立体几何......(什么鬼?划掉)及格之后,终于得到缧仙遗留神念首肯,成为第三十六代传人,获得三十五枚前代绣门门主磨成的神针,并得到天罡杀阵阵图一份。
用一个月的时间将细节商量定,情节更加丰满,婉转柔情荡气回肠,妖与妖苦恋,人与人苦恋,人与妖苦恋,人与兽苦恋.......把胡氏、连飞说得眼泪汪汪,泣不成声。
说书先生中有好几位女先儿,惯于进豪门后院说书的,说了几天,哭了几天,再哭着将凑手写的口水诗口水词唱将出来,简直不能听。仙灵气简直少得惨不忍睹,微光可以算无。
不行啊,如果评书里的点睛之诗词档次仅限于西游记里的“一座小桥斜砌粉”、“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这种半文盲小妖顺口溜水平.........不合我仙灵气质呀。得找人代笔。
黛玉应该差不多要从扬州回来了,不过年龄尚幼,怕难当此任。她老爸刚刚离世,大笔盐商孝敬的银子在贾琏押送下正在路上送往荣国府,贾赦贾政多半正在擦口水,那虽然是黛玉的嫁妆,却尽便宜了二贾。
快把思绪收回.......必须有触角伸进荣府,二十四钗活动中心在荣府。先得找人搭桥。
九尾迷情,三维建模(下)
春风愈发暖了,张唢呐放松了金荣汇报时限,月半初一各会见一次就好。
金荣得了闲,将三十六绣门剑仙谱系做了出来。先古剑仙俱是神鬼精灵,比较符合老百姓图腾崇拜心理。近代的则尽量用名人演绎,故事与历史合,一如金梁大侠施耐庵罗贯中,用唐人传记手法,贩卖私货。
他们玩得飞起,我也参合参合?三国演义被当作史书,桃园结义?假!过五关斩六将?假!刘备帐下白毦兵统领陈到?完全不提!刘备逼百姓逃出新野,以堵曹操骑兵先锋追击,反被美化成百姓愿追随刘备去送死;赤壁之战周瑜之功被分了一半与毫无建树的刚出壳诸葛亮;丑化周瑜、灭杀鲁肃智慧,把鲁肃的天下三分论硬扣到诸葛亮光环上......
既然三十六个游民小偷大盗可以被美化成十万大军一百零八将替天行道,我不如写个绣花剑仙宇宙,让女子来引导中国历史走向,让女人来权倾天下!反正我只要仙灵气,刺激新鲜,是王道!
可惜金荣文字工夫不过关,虽然民间文学有如网文,文字不重要,越白越有人捧.......情节才是王道。但是粗鄙文字怎能吸引高端读者如黛钗?人家要的是口角含香对月吟!
还要有图!雅俗共赏嘛.....必须要有**妖女,唐解元那档次的春宫,遮遮掩掩,否决!要透露瘦!
在这个年代,老百姓多不识字,哪怕深闺才女,识字率也低,至少王熙凤是文盲,王夫人贾母只怕也未必识几枚大字,不然稍微读两本史书,也不会把贾宝玉养成个废物。
说贾府三代,才女如云、诗仙如雨,太理想化啦。人人半文盲才是真相。
文绉绉的书哪有什么读者?必须用图画书,动漫风格,脆生生的傻白甜。
跪求模特儿。
二十四钗,现成的美女!最好让我摸摸脸,三维建模......为了艺术,请献身!你们出现在书里,万众景仰,开心不开心?万一有人对着你们画像用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快动作.....反正你不会知道,也就没伤害。
擦擦嘴,金老湿,你醒醒!
人家是国公府的小姐姐,摸脸?当心砍手断脚。
脑中忽然冒出胡氏和秦钟两人的三维立体模拟人像。不错,两个现成的有了,把秦钟画成缧祖姑娘,跟兽........想想也带劲啊,他应该不会介意.......管他介意不介意?来咬我呀......噫,好邪恶。
嗯,还缺三十三个(子柒仙子形象现成的,四十五度角低垂,梦中情人呀,女侠!)。
姑娘丫头们都在荣府的老太太身边养着。毕竟不如宁府人头熟,唉。虽然贾兰贾环算自己人,但不得力啊,贾宝玉那人假模假式的不交心。怎么才能混进那个圈子,并且如鱼得水,任意遨游,别被看轻了?
伤脑筯。
先把身边的资源用上,拿自己娘练练手,打造一出全新戏,让她当狐狸精,嘻嘻嘻嘻。再请人作判词,看通灵宝玉赏不赏微光!
为了仙灵气,为了打进荣国府,金老师真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啊。
胡氏又卖出去两幅绣作,然后养了几只鸡,抱来一条狗,忙得不亦乐乎。
连飞的腿痊愈了,吃饭越发地放飞自我,好在乡下,野菜榆钱,配棒子面栗子面高粱大豆,还能找不到填肚子的东西?当然干起活儿来,连飞真不含糊,值那点子粮食。主家总不至于让佣人跟狗抢吃的吧?尤其后者连屎都吃......
除了绣、扫、看门,连飞还要伺候一小块菜地,松土施肥(不要问肥从哪里来,连飞包洗马桶的)。
日子恬静而舒适。
金荣自问自答,九尾狐是怎样的一种存在?首先它从小应该生于山野,不懂人情世故,仗着一点小聪明,做些狐假虎威的事,占些小便宜。因为对世界充满好奇,学习能力又强,凭美貌与智慧在江湖闯荡。
她的独门绝招:识欲!任何人哪怕遮掩得再好,其内心欲望一动,妖狐便立刻能知。虽不是读心,也差不多了。
可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以遍施雨露博采众花,可以曾经沧海但取一瓢,亦可众里寻他千百度失望而归。
祸乱天下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因为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极端自私有我无他;因为好奇所以处处尝新处处留情;因为狡猾所以贪小利而无大义;因为来自弱肉强食的丛林所以依附强者而践踏弱者;因为心胸狭窄所以睚眦必报;因有洁癖而独占后宫绝不分享;因为聪明而刚愎独断;但其因专情而终身只事一人。
蜀山绣门第五祖妲己,初乃是天山神女座下旁听生,懵懂入道,进步神速。虽然成绩优异,却不得神女娘娘正眼相看(可能是身为野狐,天生媚视烟行,大家同为雌性,互相嫌弃),修行千年化为人形,因单纯质朴,野性难驯,未入神女门墙。
商纣王帝辛征战天下,战无不胜。收兵途中路过天山神女庙,见神女像美貌栩栩如生,于是出轻浮之语,说若能与娘娘成就露水姻缘,必捐香火云云。
天山神女被其左右耳目一挑拨,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立刻要灭了商国,以消其怒。让何人去呢?一眼看中了野狐,告之以成仙秘诀,“汝九尾已成,须九尾合一方登仙位。”
野狐拜求真传,神女道:“汝尚缺红尘炼心,情劫修魂,兵劫锻命。当于魂火中炼出三昧真火,至高处获取雷火云英,至北极处寻得天一真水,这些宝物若得一味,摄入神魂,便能成仙。”
野狐心向往之,神女骗之,:“天下英雄莫过帝辛,坐拥天下,什么宝物寻不到?”野狐大喜,以为只要迷惑帝辛,以商国富有的天下,宝物唾手可得。
野狐下山,遇到苏国诸侯进献秀女妲己,顶替她选妃。帝辛见她千娇万媚善解人意而一见钟情。
狐女很快适应了宫中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阴谋陷阱的生活,将其余妃子尽皆逐出。又习得人间文字,每日旁听帝辛处理朝政,很快便能参与政事,并屡出良策,将国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帝辛大异之,认为妲己乃天赐女神。
商朝巫术传承了千年,每年大量活人奴隶祭天,妲己暗中收集魂火。又派人北上幽冥探寻真水,又费万金建造高塔鹿台,七年乃成,专门收集罡风雷火云英于天。
狐女被奢侈淫逸的红尘迷了心窍,用度无限,骄纵淫逸。但凡有人忤逆其心,必剜心剥皮抠目,如同丛林中的猛兽打血食一般。举国皆恨之,而狐女于心内洋洋得意,深以为丛林法则之弱肉强食放之四海皆准。
神女另遣亲传徒儿姜尚出山,跟踪监视妖狐。得知魂火真水云英三宝已得,夺之,便逃往西岐周国,一路于众诸侯国散布女主当国,雌鸡司鸣乃亡国之兆,由此诸国离心,蠢蠢欲动。
帝辛耗费巨大,国力入不敷出。妲己谏道,东方诸国鱼盐富而军弱,国小势微即当灭之!帝辛大喜将目光投向东方,以讨伐不臣为由,行虏掠之事。诸国惊惧唯恐帝辛吃了东方吃西方。
姜尚派出申公豹四处连络,告知以唇亡齿寒之理,乘商国东证,国内兵力空虚,组成多国联军,问罪于商帝辛。姜尚自命太师。联军偷袭殷都城商邑成功,掠鹿台财宝,并夺狐女。
姜尚夜审狐女,被狐女窥破内心深处的淫,脑羞成怒,欲强占狐女,而狐女斥之。姜尚怒,便数其罪,请天尊刀斩之。野狐祈求神女搭救,而神女已获三宝在手,弃狐女于不顾。
妲己愤而痛斥姜尚,夺我三宝,尚有面目自以谓仁乎?夸夸其谈引经据典道貌岸然,其实不过亦是虎豹犲狼剥皮饮血一路货色!
姜尚无言以对,天尊刀缓了一息落下。妲己争得一瞬生机,脱尽九尾顶住天尊刀,自己本体化风逃脱,遁入蜀山。
帝辛此时众散亲离,率余部反攻周国于牧野。惊闻妲己已死,泪洒阵前,搞得全军士气全无,兵败牧野后被部将暗杀。
狐女忏悔,食素终身,日夜思夫泣血,以血磨杵,诅咒神女无义、姜尚不仁。由是姜齐国运十世而衰,十五世亡,为陈国田氏代。天山神女饮下三宝,反而业债缠身,座下无数神女庙或毁于水火地震、或受战争天灾波及,人祸之劫屡屡不绝,从此香火不复盛,最后金身碎裂而亡。
剑仙诗社,钱如雨下(上)
有满江红词牌赞曰:江山虽好,怎及得,美人难遇。哪怕是,碎了社稷,身心一炬。国灭族起争气运,口是心非说奸侫。不忍负,铁汉情柔如水。终相许。
花次落,伤情夜。月则晦,动心劫。九尾难登天,仙阙半掩。也羡鸳鸯双飞燕,只求有情人相依,道行换,一人可意儿,懒成仙。
这便算是全书成,半夜光芒从天而降,通灵宝玉大约极满意,微光里竟然透出丝丝朱红之气。金荣沉沉睡去。第二日一早,金荣发现视力突涨,原本有些散光弱视,竟然不药而愈。
明白了。微光从印堂入,是炼眼。
金荣母胡氏原本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美人,否则生子金荣的卖相也不会如此上佳。在儿子粉墨仙砚加持之下,被画成九尾妖狐苏妲己,真真是艳光闪耀,娇而无淫,艳而不俗。
她挥斥方酋于朝堂众臣拜服;屡断奇案而万民归心。柔而不弱,慧而不恃。特别最后持剑咒天道不公,斥神女不义,诉姜尚不仁之悲愤,极其动人,望之生泪。
金荣画了一个月,九尾妖狐二十页,子柒嫁熊二十页,缧祖与神兽二十页(连飞,你贡献自己的脸给神兽,跟女秦钟配戏,冤不冤?)
胡氏听金荣读了整个故事后,噼啪仙灵气如火炬般爆燃。然后陷入痴呆状态,食不知味,寝不知昼,不知身在何处,离魂一般。
效果一级!
这个大女主故事,君临天下,最讨小女人欢心。现实里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的女人,哪个不是内心深处波澜壮阔,梦想着母仪天下、二圣临朝?
皇帝都为自己输了江山什么的,太虐啦,欲罢不能的那种虐!同时爽得不要不要的,真止痒!
是时候找荣国府了,顺便检验高端读者口味,黛钗三春......三个故事,三本连环画,我就不信还有搞不掂的小女生!
有点担心书商盗印。
在这个没有版权的世界里,拿来主义盛行。你的是你的,也是我的,更是大家的。
谁当作家想靠着码字发财.....你想多了。如果不是爱好(想出风头),谁吃这苦?书商、平台才拿得到大头,而且可以吃到作者死后五十年。也就是说,作者搅尽脑汁写出东西来,躺在金币上睡觉的神龙伸出爪子就能全部夺走。
除非你的背影里也有一头龙或者狮或者九头鸟之类的大物。
荣国府的小姐姐们,全靠你们撑台面啦,再野的书商或平台,脸可以不要,命总还是要的。得罪了全天下男人可能一时不至于死,得罪了某一个女人(如王熙凤这种的),可能就见不到下周的太阳。
贾府作为保护伞参与进来,加上诗词作者全是贾府公子姑娘们,谁敢盗印抢印挑战贾府?活得不耐烦了。一想到小姐姐们娇嗔怒斥喊打喊杀,那画面不要太美!
当然缺不了那大脸金主宝玉!先把贾宝玉贾兰拉进来,然后借他们之手打入十二钗内部!
给图配字,要求可不低!字数要少,内容要多,语言要平实接地气,诗词要雅致!有品质的诗词就是格调和腔调,平实而不卖弄的文字能降低受众门槛,美貌淑女绣像则是大卖的保证。
美图之要素,细腰长腿、时装酥胸、迷离眼神、樱桃小口,云端飞剑、宫斗朝争、左右两难、求而不得、违心放弃、眼泪炸弹......大家想要的都在这里了,总有一页逼你掏钱回家细品。虐不死你了还?
这个诗词......需要最好是黛钗这种级别的写手,可惜这几人才十来岁,能用得上吗?年龄大些有点阅历的.......李纨!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午后的天空,金荣眼前一亮。
此人文采颇有几分,又是闲人一枚,背景强大(贾珠遗孀,若认真撕破脸撒个娇,贾府就得有人头落地),而且贪财(从不请客吃饭,袖手旁观巧姐被卖不出一文钱)。
她儿子贾兰虽然头铁,性格古怪拧巴,但通过小苹果的战斗,早就变成铁粉,正好说得上话。贾兰儿,嘿嘿,想发财不?想出名儿不?肥水不流外人田呀。就从你开始了。
想得通透了,脚步轻快,跑!收拾东西!回老屋!
贾氏学堂依然如故。老师布置任务,你想完成就完成,不想完成就.......打手心?你太天真了,谁够胆?当然就......算了。虽然白身且一无是处,公子们官威却很盛,讲捧场,论资格,拼爹娘!
而且喜怒无常,不能常理度之,不可以正常人视之!不能硬碰,或者索性不要去碰!
两百年后,贵人子弟上学连班主任都不敢安排了。子弟要自由!双向选择!自主研究!打倒应试!规矩死开,解开约束(裤带)......随便你吧,反正你们也不稀罕文凭啥的。
允许你在不同教室走来走去,想哪儿呆就在哪儿去,哪里美女哪里有你。学校大得像城堡,什么功能区没有?只要出钱,除了拆房子什么不能干?(反正有爹妈,哪怕拆了房子也不担心,正好再改建一个好的)
学,或不学,随便你。
督促?没有的。
严格管理?不敢的。
批评?校长都指望不上。
爹娘都是云端神仙,你什么级别?敢管我儿女?
他她没出息关你小老师屁事?
反正几年过后送国外镀金,回国进体制拿高薪。
前途有爹,发财有娘。哪怕只有小学三年级的知识能力,照样拿到博士研究生文凭。读不读书其实关系不大,进了国企,谁指望他真的干活不成?
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养老当吉祥物的,他若是突然奋发图强,想主持个项目做个研发,你不得吓死?
让公子哥尊重老师的前提是,你别管我,但是我却对你老师要求高高的,不强求进士及第,但最低门槛定要是举人了,国子监的关系要硬,贫民出身的老师,权贵的三观理念你不会懂得。
英国首相约翰逊生平了解一下?
新老师,名字就不提了,反正不重要,也不怎么受尊重.....人家万一考上进士当官去了,这个不堪回首的贾府往事,能不提就不要提!
据老师观察,理论上全班大约就贾兰贾菌等少数人能过童子试。最乐观也要十年以后----凭他们的如蜗牛拖车的进度。
所以当金荣突然在消失一个月后,又坐在教室里一本正经捡起书时,众学渣们挤眉弄眼,知道这人又来搞事了。
一整天下来居然没事?
咦?那人转性了?
连贾兰都在放课时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金荣趁机低声道:“兰哥儿有空没?有个事儿。”
贾菌和贾兰要好,自然两人一道留下。等众同学看金荣确实不是来搞事的,好奇心消失一哄而散之后,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人。
贾菌道:“金荣,都说你发财啦?还假模假式地来读书?”
贾兰眼皮跳了跳。
金荣:“这不是把家传故事整理了下,卖给万喜楼说书去,赚了几两银子和一个小庄子。当初请你们来玩儿过吃过酒的。”当时贾兰没赏脸。
贾菌:“金荣你不地道啊,有发财的路子也带契带契咱们同学兄弟啊。”
说得上路!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