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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全文阅读

作者:不懂拐弯     金荣的石头记txt下载     金荣的石头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不辨尘色,安知地气(下)

    小姐姐们眼睛瞟过来,俱笑。放袭人那儿也罢了,放晴雯那儿就难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买扇子撕了。

    探春从外面走进来,笑问大家在热闹啥呢?最近她被太太紧钉着受皇家礼仪训练,难得有闲。

    宝钗重说一遍刚才的话题,:“公中留下多少,也得要有个章程,咱们赚钱了,怎么着也得请老太太、太太吃酒作乐吧!”

    探春道:“诗社的确好久没活动了,马上过年,咱们弄个大的。”

    惜春不知不觉又飘了回来,“少了金荣,少了很多点子啊!”

    迎春:“就是就是。还有,去年小子们唱的那个小苹果挺好,据说是金荣捯饬的。今年,喂,宝玉你别跑,你们要不唱个小石榴?喂,回来嘛,跑什么跑.....”

    黛玉:“金荣不在,你要指望着宝玉他们弄个节目出来不如指望着蛤蟆上树。”

    迎春:“没节目多没意思!”

    探春:“那么多小戏子放着多浪费?不如让她们搞个新鲜玩意儿!”

    惜春:“对啊,对啊。我做总理。”

    宝钗:“刚刚才学戏了没两个月,调都还没找着呢。”

    惜春:“仿照去年的民间小调的路子,又唱又打又滑稽,国丧期间不合适!要另外想折。”

    探春:“不唱不闹不打不滑稽.......有意思吗?”

    黛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集思广益,弄个有故事的本子出来。”

    惜春:“弄啥呢?要不来个剑仙故事?不知道金荣有没新本子拿出来的?”

    迎春:“我知道有个道姑思凡的北宋末年故事。”

    众人都说,不要那么晦气吧!

    探春:要不去金荣家翻翻有没有手稿?

    如今金家产业都在贾璜手里,此人身价百倍,牛逼得了不得,年末收了整条街的房租,整天有人请吃酒,据说已经胖得不像人了。

    迎春:“不像人像什么?”

    惜春:“像个气泡呗。”众小女人捂着嘴笑。于是唤了小厮请璜大奶奶说话。

    璜大奶奶自从嫂子搭上太上皇之后,便不再上门。呵斥怒骂自然是不敢的,只是每天砍肉剁菜敲击菜板的声音高了一倍不止。可怜我哥死得早……

    直到有一天,金荣来告辞,说要去蒙古了,璜大奶奶抱着金荣大哭一场。

    过后安静了没几天,胡氏派车来请夫妇二人吃饭。贾璜屁颠儿屁颠儿地,金氏心里膈应本想拒绝,但看了看那豪华马车,全京城唯二,立刻便允了。

    到了金庄,拜见了太上皇,二人才知道,闻大娘和胡氏也要跟去大同了,将一些京中产业托付贾璜夫妇代管。

    一看地契,居然羊肠巷子整个都是闻氏产业,她要将这条街全部交给贾璜管理!

    这如何使得!贾璜一边笑一边惊呼。金氏更是一边逐页欣赏地契,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地反对。

    闻大娘微微笑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嫁人的,跟一家人也差不多了(海盗宝藏故事还是闻大娘告诉她的,但明显璜大奶奶已经不记得了)。这一次可能我们十年二十年回不来了,也可能半个月后就回来。”贾璜二人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

    闻大娘道:“你们看着办吧,明年春天我们如果没回来,这些东西全部转到你二人名下。以贾氏权势,这个手续没有问题的。”

    贾璜二人也不知该盼着他们一去不复返呢还是最好年前回来嫁入宫中。这么几年金氏对哥哥遗孀和侄子相当的照顾,算是全了亲戚之义,才有此福报。

    胡氏:“我们走后,你们就搬来住吧,就算我回来,也不住这儿了。”

    那是自然,皇家花园随便挑。

    璜大奶奶听说荣国府姑娘们相请,喜上眉梢,立刻驱车从乡下赶来。在荣府吃过晚饭后,便先去羊肠巷连夜搜寻金荣手稿。一无所获。

    第二天又去闻大娘家搜寻,把租住于此的一对小夫妻吓得够呛,以为有金银财宝。结果一无所获。

    再回金庄,书房里搜寻,没想到,真还有不少手稿。贾璜连夜同老娘二人打包,第二天送到了惜春手中。

    姑娘们闻风而动,连李纨都惊动了。大家挤到宽敞的宝玉读书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诸如佛手串、机关鸟、小木偶、胭脂盒、残花束、蛐蛐儿罐.......就是没有书。

    探春叫小厮将非纸玩意儿全部丢出门外,然后将金荣留下的这一大堆东西往桌子上一摊!

    都是画,而且全是美女,有出尘、迎春、探春、宝钗、黛玉、连惜春也没放过。

    大家都啐了一口,仔细检查自己画像,似乎比本人还漂亮一些,才长吁一口气。然后去看别人的,再评论一翻金荣的古怪画技。

    黛玉发现一幅兰花云雾图,还有首情诗,什么相约与君观,落款一方......便悄悄地藏了。

    忽然李纨从乱纸堆下面找到一张“绣娘剑仙谱”。大家扔掉手里的画......给自己的丫鬟收了,并使了个眼色。

    在丫鬟们搜索瓜分画稿之时,李纨念到:第二代绣仙乃是海神之女,人首鱼尾。因爱上了蜀中少年,受劈腿之苦化为人,上岸嫁之。结果这少年见一个爱一个,不愿从一而终。于是海神女怒取海底万年珊瑚芯,磨剑、斩夫、断情丝。那少年死后被海神亲自拘魂压入海眼,千年不得解脱。后海神女云游天下至此,与夫隔海眼相望。遂不忍,求海神放归。海神怒,不准,女苦求无果,果断割肉还爷剔骨还母,泪化珍珠,身化泡沫而亡。海神泣之,放其婿转生。甫出海眼即淫念又起,为天雷击为虚无。

    众姑娘倒吸一口凉气,这结局何其可怕。黛玉向往地道:“不能从一而终,就天诛地灭!好美!”

    李纨品了品,这个没收!别带坏了姑娘们。

    又念:绣门三祖乃是女娲补天所余五彩石所化,因羡慕红尘,投胎入一富贵人家成双胞胎。因争表哥情郎,姐妹反目,结果谁也没嫁与意中人。后家族为奸臣所害,男为奴女为娼,郁郁假死脱身。入山悟道,经天劫洗命,一人死一人生,剑成后回归女娲庙。

    大家再吸一口凉气。宝钗偷眼看了看黛玉,结果正好看到黛玉转开目光。

    这个也没收,带坏了荣国府!

    宝玉:“都是姐妹,就不能好商好量吗?”除了紫鹃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

    迎春:“有没有快活一点的?”李纨索性把稿给姐妹们分别检视。

    忽然探春叫到:“这里一个鬼画皮,吓死情人的.......”什么玩意儿?没收!

    宝钗道:“这个好!绣门七祖乃是云芝化生,美貌冠绝诸祖,幼时吸风饮露,绝不沾染红尘因果。出游洛水时为世人看见,或称之为水神。攀岩入蜀时为蜃气所迷,梦入红尘,嫁人为妻,历经七世而不醒。蜃气散后云芝已然化石,其魂尚存,投胎复得人身,可惜修为俱失,发宏愿重新修行,遂以武道大成。”

    众人聚拢道:“的确好,洛神传!待选。”

    惜春发现一个:“绣门第十九祖乃当红伎,擅剑舞。因黄巾乱汉流亡塞外,遇蔡文姬,却不意俱被匈奴人掳去。后曹操赎文姬归汉,匈奴欲图乘机寇边,此女报信被匈奴截获。女于床榻间杀左贤王,出大漠报信挽救了长城关隘。后复回草原拯救文姬之子,被千里追杀至重伤,还子后见汉室国运已去,入川修道。”

    不错不错!待选。

海眼镇魂,危楼敬天(上)

    宝玉又找到一个:绣门第二十三祖乃侏儒之身。自幼聪慧,过目不忘,有才女名而无人求娶。其父母亡故后,入庙落发,有三尺比丘辩才无碍之美称。魏太武灭佛大劫波及甚广,凭其妙辩挽救北方佛门。得仙剑看中,入山中修行。凡有胡人兵马入蜀,皆被此尼一人一剑逼退。

    哎呀,侏儒啊,纵有才气文武双全家国情怀仁义无双,也只得了个郁郁孤单终老的结局。男人终是以貌取人!纵然你是才高八斗、性柔如水的良家子,也比不上一张俏脸一把小蛮脸两条大长腿哪怕她是毒妇——颜值就是正义。

    贾宝玉悄悄把这故事压到最底下,然后去翻别的。

    迎春也找到一个:绣门第二十七祖是男身。因天生向往女子,恨不能重新投胎。他最爱做女人打扮,而为世人所笑。入蜀山逃世,学到仙人功夫,盖因其为男身,绣技神功难以大成,而断然自宫。十年后得大成,一统江湖,效仿师祖也号东方不败。李白剑仙所遇者也。安史之乱,李隆基逃至蜀山,为史思明之子追赶,剑仙时已九十多岁,独于山道上执刃断七十多合抱巨木阻挡追兵。史朝义等知难而退。

    大家一起喊,不用慢慢挑了,李白这个正好!

    宝玉:“男人变女人是什么鬼?反对!”

    惜春:“反对无效。”

    宝玉:“你们懂不懂什么是自宫啊?”

    三春:“虽然我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跳过不提好了。”

    无语。

    赶紧让文官、宝官、玉官、龄官、菂官、藕官、蕊官、茄官、芳官、葵官、豆官、艾官挑角色!

    李纨笑,“情节还没呢,急啥?你们几个赶紧编故事,编词。”然后将剩下纸张悄悄地藏了。这些故事大多数都是少女不宜,且让我来批判批判。

    千里之外金荣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南方的仙灵微光连爆,耸耸肩。

    黛玉晚上原本入睡难,今日看了金荣的画,又读了几个疯魔剑仙故事,越发地睡不着了。在厚被子里滚来滚去,紫鹃来看过好几次,让她赶紧睡。

    黛玉索性在黑暗中坐起,掀开厨帘探出来个小脑袋,盯着远处的油灯发了会子呆。然后索性披上大衣服,抖抖搂搂地下地,拿一叠纸和笔墨逃回被窝。再将油灯搬到床沿的几上,将火苗拨亮。

    紫鹃闻声来看,忙问姑娘想干啥?半夜写诗?

    黛玉胡乱点头又摇头,只说你别管我。紫鹃给她把被子裹紧,只露出脸和手。黛玉将纸铺在油灯下,笔走龙蛇开始写。

    开篇就是:东海神君有女面如朝露,艳如桃杏,下身巨尾如青鱼......直写到,那少年的魂魄从海眼中飘起,不由自主地盯着艳若冰玉的蚌女多看两眼,心里头想着,我转生后,必想办法找个蚌女玩玩,反正我仙缘旺盛。甫出水面,陡然天雷落下,将其化为一缕青烟。那开海眼的蚌女心有所感,歌曰:........

    黛玉实在撑不住,泪如雨下。紫鹃也早困得不行,劝过黛玉几次,半睡半醒间听见抽泣声,忙上前强抢了纸笔,把黛玉塞进被窝。

    这一次黛玉不再反抗,沉沉睡去,外面天色已白。她竟写了一整夜。

    第二天整个李纨的院子——少年儿童活动中心——分外安静。平时一到辰时,李纨便要丫头们将各个姑娘喊醒,一起早饭,然后读书或游花园或堆雪人。今天到了未时,不仅三春赖床,连李纨送兰哥儿上学去后,也睡了个回笼觉不肯起了。

    快到午时,宝钗来找李纨要花样子,看到众人恹恹地模样,便一个一个拖下床,笑道:“难道昨晚你几个做贼去了?”

    紫鹃打着哈欠服侍黛玉洗漱,那边几个姑娘也差不多,东倒西歪的。

    一边喝粥,一边打哈欠......这就很过分了!宝钗看看这个又打量那个,恍然大悟道:“你们看了一夜剑仙故事!”

    惜春探春一齐道:“我没有看。”

    迎春老实,“想了一夜那几个故事,没睡着。”

    唯独黛玉不言不语。

    众人眼睛看过来,黛玉傲娇地道:“我把一个故事写完整了。”

    这还了得?几个人扔下筷子就往黛玉房间跑,李纨喝止不了便也跟了过来。

    几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同时读着,还要议论两句。

    忽然李纨念道:“神君道,若要得人身须劈腿断骨裂肉拔脉,你能忍受这活刮之疼痛么?女儿.........他值得吗?神女道,他答应了善待于我一生一世。神君道,若你所托非良人,又怎么说?神女道,若我托心非人,必让他也受同样的活刮剜肉之刑。”

    天啊,黛玉,这样的狠话你也写得出来?

    娶了神鱼女后那少年中了状元,居然被公主看中,遂痛哭流涕求鱼女成全。神女为了夫君前程,同意休妻,伤心欲绝,又不忍心真的伤害丈夫,遂游历天下。于蜀山得了缧祖传承,磨剑炼心,剑成之后再入京城探夫。哪知多年后这夫君已然做了丞相,公主却年老色衰,见神鱼女依然貌美如花,便设宴为其接风,居然在酒中下毒。

    对黛玉设置的这个情节,小姑娘们又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黛玉!因妒下毒!你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吧?

    黛玉傲娇地道:我会妒忌别人?

    好吧你是才女、你是美女、你是仙女,从来只有别人妒忌你……不可一世就是你的标签了。

    乘她们叨咕,迎春独享了一页,翻开下章,然后惊呼道:“那负心人居然对神鱼女说,你那么强大独立,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计较呢?”拍案道,“难道没有是非曲直的吗?公主也算弱女子?下了毒竟然就算了?......就该逼公主饮下毒酒!痛快!”惜春等人赶紧抢下这一页细看。

    迎春道:“活该!好解气!”李纨喊,“怎么了怎么了?”

    公主被自己的酒毒死后,负心汉请求鱼女原谅。二人离开京城。此时男人已经老了,鱼女却不离不弃,陪着他路过天山,得遇缧祖师姐,获赠仙酒。男人恢复了年轻面貌,然后去纠缠那师姐。鱼女质问其如何轻薄至斯,那男人竟然说,缧祖师姐是仙女,可以帮助他成仙啊。

    至此鱼女终于死心,以珊瑚嫁冠磨成的针将负心汉剥皮剃骨,收其魂魄,托海神镇压在海眼。千年之后,鱼女终不能忘怀此人,心底愧疚。从蜀山回海眼探望其魂魄,怜之,求其父释放。其父痛惜女儿,不允,除非你断绝父女关系。鱼女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泪化珍珠,身化泡沫散于天地以换那负心人重归轮回。那男人临转生前见到蚌女,起了淫邪之念,被天雷击成烟散。

    最后,黛玉还欠一终曲未曾写完。

    唉,女人们强忍着眼泪看完,谁也没有了气力。这些个转折黛玉怎么想到的?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痴情女子!屡次委曲自己成全男人,哪怕知道他是个负心汉!真正是不平到了极点!

    越想越气,迎春第一个泪水流下来,其他几个指着迎春想嘲笑她两声,然后自己也泣不成声。

    史湘云从门外进来,惊讶道:“难得舅母许我来陪你们玩,怎么一个一个的抱头痛哭啊?谁惹你们了?宝姐姐,怎么你也哭了?大嫂子,你的妆都哭花了。”

    李纨勉强地道:“史姑娘别笑话我们啊。这得怪林姑娘.......”

    良久,湘云大哭一场后道:“这最后的曲子我来写!”拿起笔,一挥而就。

    众人拾起诗笺,念道:“海平波静,心憔情悴,万丈海眼,幽魂冷魄断绝。千年未老,情存缘灭。几回白头誓在,山盟如龟裂。骨肉碎,还你痴情,最是来生亦无悔。”

    雨霖铃上阙。

    宝钗道声好,跟着道:“我来续貂。珊瑚恨嫁心头血,剑如霜,断情丝万缕。微削鬓角残雪,空愦恨,何如了结。念念当年,无幸。颜容依旧少年,泪如珠,情深缘浅,化沫归海天。”

    哭死我们算了。

    大家平复心情后,黛玉抹泪道,“此文过后我再也写不出一字半句了,感觉被掏空。”

    李纨拍拍手,反正林姑娘江郎才尽了,不如我们几个把李白遇仙写出来!弄个又搞笑又热闹好玩儿的过年演!

    大家一跃而起,就是就是!林姑娘拔了头筹,我们也来凑一个不输于她的。

    黛玉往椅子上一靠,笼着手道,哼,别到时候弄不出来求我帮忙。

    迎春道:“你们先构思着,先紧着我把林姑娘这大手笔文章录下来。”

    惜春:“然后我。”

    探春:“还有我!”

    宝钗:“你们可上点儿心吧,赶紧设计李白性格脾气,还有那个自己要当太监的那位......”

    众女笑作一团。

海眼镇魂,危楼敬天(下)

    草原风急雪硬,来拜冰菩萨的人越来越少,运着煤来的越来越多。有求换五香粉的,有求杂盐的,或青盐杂盐混着五香粉的。个把月下来,冰雕背后渐渐堆起小山。

    天下会的少年们逐渐有回来的,人人面有愧色。他们本以为能说服自己的朋友父祖加入天下会,如何自主、如何平等、如何自由、如何梦想,全部被斥为歪门邪道、大逆不道、离经叛道、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仅没有拉到盟友,居然还损失了一些会员----或者因意志不坚定而叛变了革命,或者被没收了刀和马而失陷,或者因被人笑话怒而决斗受伤。

    能来的都是家中的边缘台吉,不可能继承汗位甚至为父兄所忌惮的或不齿的。

    看着面有愧色的会员,金荣只能安慰安慰,待日后,我们风行天下了,他们反会来求咱们入会。

    天下会还没正式开张,第一个生死考验就此来临:如何保住一时冲动!

    这些人没有革信念、没有革命对象、没有路线、没有使命感……就是个“酒肉游戏”组织。

    真该庆幸居然有人回来了。

    毕竟当初童隰设计的就是裹挟着蒙人冲关的主意,组织成立之时就准备着利用这些少年来取青城的。看到一时不能得手,便解散了去发展下线……完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倒啃萝卜,吃一口擦擦泥。

    如此能拉来人才怪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的歌”倒是传唱开了。虽然歌词很长,很多人唱得丢三落四,但那气势有了。等金荣和他的天下理念渐渐地为人所知,就有了发展壮大,以滚雪球的方式形成规模可能性。

    牧民虽然只是松散地依附于部落,但是半奴隶制的草原食物链可是历经千年而不坏的。金荣这个外来势力想要融入已然不易,想取代谁则是天方夜谭了,除非有个紧迫形势、特殊机遇、山大压力,才会使固有的传统消灭。

    这个契机或者是海外列强的进攻,或者是经济的崩溃,或者是“打土豪”、“分田地”、“打倒奴隶主”之类的革命。

    如今的部落酋长手把经济贸易大权、奴隶命脉,又全部团结在散装孛尔只斤子弟的领导下,延续着北元的残喘,沉浸在成吉思汗的荣耀旧梦中——暴力革命不可行。

    靠外来侵略觉醒草原民众?女真和赵国合力侵略草原?图啥呀?青草和牛羊吗?他们缺这口?所以革命输入......不存在的。

    草原上的生存规则是,附从强者!外敌入侵就投降他。

    先活下来。

    随着汉历新年到来,戴乐乐做贡献的蒙古包毡房渐渐住满,曾经歌唱着追梦的叛逆少年们每天组队厮杀,消耗那五香烤羊肉带来的无穷精力。

    回归的孩子们突然发现,建造冰菩萨的战士们气力陡然大了三成!尤其那个贾琮,本来是个不起眼的胖子,虽然是名义上的统领,其实威信不足!除了从家带来的家族战士,其他台吉及手下们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因为建造冰菩萨,似乎菩萨降下的恩赐被他一个人占据了三成!气力之大简直能排所有武士之前三。考虑到他年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连飞那个大力士居然也略逊一筹!坊间传言,贾琮很有可能是腾格里人间行走的左护法!又有人不以为然,若我也参加了冰菩萨的建造,焉知左护法不能是我?

    便有人来问金荣明年是不是再建冰菩萨,力气活儿我们包了!

    金荣笑道:“何必等明年?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我要造一个草原上闻所未闻的高楼,敬献长生天!”

    牛吹出去了,你必须得圆上!

    说着,金荣用了一整天功夫画出一座外形极类巴黎圣母院之主楼的效果图。台吉们虔诚地请下图来一看,大为倾倒。第一眼看到门楼高十丈,虽然没有十字架,但有高高圆椎直刺苍穹(难道我会告诉你这是避雷针?)。黄金分割比例的大门上方是半圆形的花窗,里面是宿舍。门楼之后是长长的正堂,极尽庄严。排列齐整的花窗灵性十足,弯曲的穹顶宽阔宏伟。正堂之后是供奉着长生天的钟楼兼鼓楼兼图书馆资料室,高出正堂一倍,与门楼呼应。从门到主楼房顶上有许多雕像,都是护法。

    金荣道:楼顶的雕像共有四十九人,从我们天下会中选取功劳最大的四十九人做模范,无论你是什么出身,哪怕是奴隶!只要功劳够大够多,经投票获胜,就能永久地立在楼顶,供奉千年。

    台吉们疯了!台吉的手下们也疯了!总共这里也不到四十九个台吉,剩下的名额归谁?

    仙灵气在这一刻大爆。微光波纹涌动,将金荣包围。

    “目前我们已经有了煤,建窑烧砖,再深挖地基,就能开始建房了!这就是我们天下会的起步!”

    不用说了,撸起袖子,开干!

    第一步招募工人。没钱怎么办?去,大家到草原深处去募捐。看谁能找到最多的钱。

    这个简单!谁不给钱就揍他。

    不行,要和气!要把这张图给大家看看,并请他们来参观这冰菩萨立像!未来的腾格里神庙,将比冰菩萨更宏伟!凡捐款捐物在前六十六名者,会在神庙墙上留下其绘像及名字和生平,并享受千年香火。

    疯了!自家老爹,你要不要这个留名千年的机会?怕上当?快来看菩萨!

    台吉们鬼鬼祟祟地和手下厘清了利害得失,一哄而散。赶紧去报告老爹!这个汉历年一定到菩萨脚下来过!

    莫要奇怪为什么金老师会玩儿这一套,后世五大佛像,包括自由女神像,几十米高的世界级大佛卧佛,就是这么众筹起来的。再划出地下室或顶楼来供奉骨灰(教堂的功能之一),再旁边建一个贵族学校,孤儿院,同济院看病养孤老,再来一个老干部活动中心,齐了。

    搞不成政治中心(哈,你真敢想),商业中心(货呢?本钱呢?),先搞个信仰中心(敬天)、艺术中心(各家酋长绘像或者雕塑要不要来看看?)、教育中心(女儿送来,儿子更好,有皇家教养嬷嬷,美女教授)、娱乐中心(会须一饮三百杯敢来吗?)、养老中心(麻将想学不?桥牌?围棋?老年大学欢迎你)、文化中心(唱诗词的小姐姐,说书的小叔叔,拉二胡的帅哥哥,吹唢呐的老爷爷,念老母的漂亮干妈了解一下?)、以及天人合一花园城市计划........

    搞希腊联邦没人理睬我,平等的投票权议事权你们不要,那么以上帝之名呢?

    马斯洛圣者指出,你说服不了别人,是因为没有找到对方的需求点,俗称鸡点......你们有钱、有势、有很多老婆、有奴隶、有马、有骆驼,还有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痛风,本人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少、哪儿缺、能往哪个方向飞得更高!

    我来帮你创造一个需求!我来制造一个风口!

众筹天庙,泪淹神京(上)

    苏和听齐齐格报告了轰动的“谁出钱多谁名字和画像能进腾格里神庙”,二话不说,拍出一个马队来!这些人和马都是你的了,粮和草也我来出!无论其他谁出多少,我加一成!

    谁敢跟我争?我连铁匠都养得起!

    巴特尔最近和齐齐格姑娘正走在关系正常化的康庄大道上:巴特尔能不躲不闪了,齐齐格也不摸马鞭了(事实上她的武器全部被胡氏小干妈没收了,只余十根针)。偶尔两个人还能聊两句诸如“你再躲着我就拿针画花我的脸”(连飞划破了脸还那么帅,而且越来越帅,要不我也试试?),或者“你怎么连那个小胖子都打不过”,(人家启蒙老师兼亲爹是一等将军贾赦,老师是京城十大之前排矛落如雨,后来被皇城司第一高手余立根调教,左有金虫,右有连飞前有巴图后有宫布......谁比得过人家的先天条件?后天环境?金荣还往死里给他堆资源!)又或者“你哥眼睛最近老瞄我,是不是我变漂亮了”(呸,他在看你什么时候吃了我),又或者“如果我每天拜菩萨会不会梦到你”(我也拜菩萨来着,看来正好扯平了)之类。

    然后“那个修大厦的集资你们出多少?”(什么情况?)

    于是朝克图便知道了苏和铁了心要当第一资助人,名字要放在最高处的雄心壮志。

    作为不差钱的主,又占着青城的资源“忘记”移交给金荣,论排名如何能甘居人后?

    于是金荣得到了另一个第一出资人的保证。筹资嘛,一轮二轮三轮……还有大量韭菜等着上市后割呢。

    青城汗王府虽然简陋,大概相当于中原举人级土财主府的档次,居然还有不少丝绸(防箭丝甲),胡氏一想,不如扎灯笼,供到菩萨座下。

    齐齐格振臂一呼,土默特内外的媳妇们(贵妇)群起响应。

    胡氏原来根本打不进那个圈子,如今在齐齐格的居中协调下,二十一个赵国皇宫教养嬷嬷的号召力影响之下,方圆千里的贵妇人本来就云集青城看菩萨,忽如一夜春风来,一起来学扎灯笼。

    婉婷虽然不怎么会弄灯架,但设计图案裁剪缝灯面却是一把好手。赵国后宫本来就经常组织宫人搞二十四节气时令活动,手工制作粽子香包毽子五彩绦子月饼糯米团子元宵皇帝陛下的帽子鞋子......都是常规操作。日后放出宫去也是谋生之傍身技,这是红娘子当初立下的规矩。

    到如今宫人都关在宫里不放归家了,但自己动手的规矩一直在,只是有擅长有不擅长罢了。比如容嫲嫲擅长一切破坏人体构造、打击人心、约束人性的活儿,对美化世界满足口腹的工作完全不感兴趣,茶道花道书法都只是会而已却不精,针线........呵呵,会扎人算不算?

    蒙古贵族女人们其实并不把重点放在灯笼上,她们更关心赵国宫闱秘事,横打听竖咨询,旁敲侧击。

    教养嬷嬷们多老道,实话一句没有,只拿说书先生讲的妖狐妲己的宫庭生活来搪塞,各种妖精勾引皇帝的技巧说得活灵活现。于是大家当真了,气氛和谐了,关系融洽了,好感上升了,效率降低了,灯笼难产了。

    不得已齐齐格又在民间招募了不少女人,土默特汗府又大人又少,空着也是白空着,如今居然变成了一个超级手工作坊。大家吃吃喝喝,玩笑打闹,居然赶在大年夜做好了一千个丝面灯笼!

    群众的力量何其伟大!老大汗若知道他的后人拿士兵挡箭的救命丝布扎灯笼,会不会气得再死一次?

    大年夜的夜幕降临了,从千里之外匆匆赶来参观顶天立地的冰菩萨的部落头领和汗国头脑们,见证了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灯海冰菩萨!

    万盏油灯(含民间捐献,人手一个)照亮了草原的夜色。百里之外清晰可见。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专业宗教人士前来揩油,想必是信息并未通畅?俗世中权力巅峰的人总是金风未动蝉先知,而红衣和尚们则没有这个便利,未能捷足先登。这个时间差给了金荣可乘之机,坐实长生天人间行走的身份!

    如果你不信,请看眉心万字。画的?你来擦擦?肥皂给你!

    数百个脑满肠肥的油腻中年汉子婆娘挤在离菩萨最近的地方,看着十步一灯五步一花的排场,大气上档次的琉璃光明,金虫修补多次的菩萨五官(越来越像某一个人了),大家都觉得不虚此行。

    万人合唱、千灯辉映听说过没?天宫降临也不过如此!多年之后,还有许多油腻老人得意洋洋地叙述这百年不遇的大场面!

    连汉人骑士在内,万人站立,高举胳臂,直指苍穹。金荣领第一句:“我们是一群想要飞翔的少年,寻找着草原的边缘。”

    随后渐渐合唱声音加入,直到冰菩萨被引起共鸣,震天动地,百里可闻(金荣的霸王鼓梦想成真,夜香哥,可惜你不在)!

    就这一支歌,唱十遍后还有人不想停,唱得泪流满面!

    酋长们神眩魂动,暗自惊心。

    酒席开始!

    酋长们被请入超大的能容五百人的大帐,二十一个闻名遐迩的美丽女人以皇室之礼问候大家。大家人手一个酒杯,在热气腾腾的帐内任意走动聊天。

    三头羊正在火上熏烤,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让那些死盯着美丽汉女的汉子们神魂颠倒,未饮先醉。

    场内长条桌子上堆满了食物,清香浓香甜香酸香,招惹你的舌头不断流下口水。吃一口,毫无苦涩,灵魂飞升似的那么香!

    难道这里是天堂?

    不,未来的天下城就是这么豪华!未来的腾格里天庙(最终定名)就是你想像不到且无法置信的宏伟!在来之前,你敢信天下有顶天立地的冰菩萨,如琉璃般矗立于灯海花海之中,千里传音?……背后还有高高的煤堆,是什么鬼?

    你能想像数十匹马首尾相连也不能绕一圈的冰台上面,堆积成山的哈达和供品环绕在冰菩萨脚下?

    你敢信一个十二三的少年赤脚飞上冰菩萨,从内部点燃油灯再像树叶一般从天飘落并顺便用手指削去积雪落在菩萨脸上留下的多余的肿块?

    今日所见所闻已然超过认知太多太多!酋长们第一次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很大,能人异士很多,许多东西我还没见识过......从而在他们内心深处留下了金荣所代表的大赵不可力敌的想法。

    供应一万人吃喝需要的食物自然是个天文数字,金荣没傻到全部包下来,但也未曾放过这昭示存在的良机。

    施粥!

    众酋长命令儿子们领着随从帮着维持排队的秩序(酋长本人吃得不亦乐乎生怕吃亏哪有功夫来收买人心?),金荣亲手(?)煮了十桶大米菜粥,里面宽宽地加了青盐、蔬菜和面粉!那叫一个香!

    吃惯了油腻肥厚无盐少味的食物的人们.......盯着在篝火上翻腾的大锅,腮边口水都结了冰。终于排到了,虽然每人只有一勺,却让自己的灵魂随着一小口一小口咽下的菜粥升上了蓝天!

    不愧是长生天人间行走,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得腾格里眷顾,熬出如此美味!而且还是这样的仁慈!

    仙灵气在这晚就没有断过。

    每天日落后给灯添油点火是个力气活,百来个蒙古士兵怀着为长生天奉献的信念,细细地将羊油注入,再点亮。如果不小心烧掉几盏灯,金老师总会从天而降,随手一拍将火熄灭。你看,腾格里人间行走的左右护法都有如此的仙术!

    为了看金老师的仙法,丝制灯笼每天都要损失几个。直到后来哪个烧坏灯笼,必须在菩萨脚下跪一晚上的规矩立起来之后才算杜绝。

    终于草原上,数的上号的大势力当家人被吸引到了青城。这里有美食、美人、冰菩萨、还有一个宏大的计划。每天都有人签下合同,某部落提供多少人马羊煤,他们得到了酋长的肖像、名字及生平最得意事迹刻上腾格里天庙的保证。

    不管那个金荣是不是骗子,至少他给每个酋长画出的“写生”和本人硬是一模一样!谁不服气?

    很快酋长们的画像挂满了一个超级帐篷(据说是吃自助餐的)!什么是自助餐?晚来的酋长们打听得清清楚楚,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长生天的规矩,你必须凑腾格里的时间,没有腾格里凑合你的道理。同样,捐助多少人力物力,你只有一次机会,到底落在大厦的高处还是低矮处,你要想好!

    小部落如果踩在了你察哈尔头顶上,从而更靠近长生天,得到更多的气运......那怪不得别人,只能问你内心,是不是对长生天不够恭敬!

众筹天庙,泪淹神京(下)

    察哈尔大汗本人没有来,来的是曾经上阵会须全饮三百杯的长老和大汗一个最信任的叔叔。当他们面对着金荣的笑脸,却又绝猜不透别人捐献的数字时,二人犯难了。太少了吧,日后被压在诸如阿苏特之类的下面怎么过得去?太多的话,被人当冤大头的滋味不好受啊!

    金荣,你的伎俩打量老子看不出来?

    啊哈,这个是阳谋喔,亲。

    大汗的叔叔叫僧格,忽然想起一事,一拍大腿!

    僧格笑道:“金荣大汗想为长生天造庙,自然会需要懂行的老造作匠对吧?”

    金荣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造高达数丈的大楼不是金荣这个二把刀能应对的,必须要请专业人士。他先在青城里找到了十来个瓦匠,可惜没有能放言说敢造高楼的人,尤其这西式建筑。

    还要考察附近的地质结构。考虑到后世这一代高楼大厦林立的现实,选址难度可能不会太大。关键是结构。别弄出个豆腐渣工程来,造着造着塌了,从此金荣们在草原上再无立锥之地。

    金荣道:“天下建造最懂行的师傅在苏州。等天气暖和了,我自写一封书信,请人帮我到苏州去找大师。”

    僧格微笑,“不用麻烦了,我家大汗早有在沙漠瀚海筑城的计划,设计图都做了几千张,请了几个来自苏州的匠人,他们曾在苏州扬州无锡设计监制过好多园子。”

    金荣眼睛立刻就亮了。

    僧格,“一个大师能抵万金。”

    金荣立刻道:“把大师们请过来,不仅你家大汗名留最顶级,僧格大叔也能上墙。(我是不是刚才骂人了?)”

    僧格大喜,“蒯鲁班还有五十个工人在察哈尔汗国,我也打包送来。另送羊一千尾。”

    局气!蒯家人!故宫总设计师的后人!稳了。

    金荣和僧格当即签约,用红绳系了,收在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里面。僧格偷眼看到里面红绳纸卷堆积如山。

    皆大欢喜。

    僧格道:“蒯鲁班和他的工人们正在外面研究你的冰菩萨结构,喊来吃饭都不吃,你要不要见见?”

    话音未落,金荣立刻往外跑道:“赶紧,我亲自去请。”

    僧格:“哎,你是大汗诶,矜持一点行不?建筑师再怎样也只是贱役,何必自贬身份呢?”

    几十个汉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冰菩萨旁边转来转去,还在低声议论。

    “底座很好地降低了重心,哪怕风再大也难撼动。”

    “低处腿腰的内部的冰屋数量明显较上层多,重心控制得很好,通风口多,很好地分散了风力,不至于吹熄了油灯。而且能将风声共鸣产的混音效果放大。”

    “我猜里面所有的隔间都是三角形,增加了横向的稳定性。”

    “冰外墙的位置尤其精妙绝伦,自然弯曲减少了风力,还能增加灵动,不至于呆板。”

    “可惜不好进入内部研究下结构。不知道北向的配重和南向的配重比例是多少,风力大的话会不会倾斜......”

    金荣插口:“比例是猜出来的,尽量往宽了算,留了弹性。你想上去的话,就上去好了,就是要防滑倒。摔跤会死人的。”

    那人随口道:“这就是难度所在了,没有防滑措施,施工人员功夫胆气稍逊,就无法完成。”

    金荣:“如果从打地基就开始训练胆气,难度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大。”

    那人头也不回地仰头道:“上哪去找那么多合适的工人呢?据说造这个菩萨居然无一伤亡。”

    金荣:“受伤的还是有的,最严重的摔断了腿。”

    那个人才回过神:“哎哟,拜见大汗!您这手笔之大,计算之精,手法之巧,简直可以上书了。”

    金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那人起身,笑道:“我认得您额头的卍字福记。”

    好吧。

    “来之前听他们说得神乎其神,天上没有、地下无双,还以为他们吹牛。现在一看,没说到点子上啊!您可是比传说中更高明!真是天下少见的建筑大师啊。蒯汲有礼了,请大师受我一拜。”周围众人一齐拜倒。仙灵气强大。

    金荣略略脸红,却也得意非凡。要不是脑子里有作弊器三维扫描,这个工程决无可能完成。

    金荣道:“以水为砖终是占了找平啊粘贴啊补缺上的便宜,毕竟把不规则形状的大理石块削平不如用水补平冰砖。”

    蒯汲道:“虽然如此,您一个人办成了上百人才能完成的计算量,蒯汲佩服之至!”

    金荣:“听说蒯先生是苏州蒯家建筑世家传人?我有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梦想,你愿意和我携手并肩完成它吗?”

    蒯汲和其助手工人们聚拢过来,留名建筑史的大工程,人一辈子有几回?焉能放过!

    金荣:吃饭了没?我有青菜萝卜。

    众人大喜,吃肉吃吐了,有蔬菜!有大米粥!边吃边聊。

    最近京城气氛极其诡异。太上皇的风光大葬结束后,也就到了过年前最后的准备。国丧期间禁娱,公子哥儿们系着白丝带陪着父祖给太上皇守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地仅存黑白,朱紫色皆消褪。回家后还得守着,不能跟老婆小妾没羞没臊乱了规矩,更不能上街拯救失足少女,揭发出来就是个污点。

    忽然有一天,一本名为海神女弑夫的手抄本如燎原之火风靡整个上层。据说此书是金荣身边密友抄出原本,经高手打磨而成。只是没了原版插画,语言又雅,受众便少了许多,只在文人雅客中传播。

    此书一经传出,立刻在高门闺阁中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少女少妇甚至老婆婆,在读后,或者不识字的,听人读了,哭得有如泪人。特别那据说是贾府才女泣血而成的雨霖铃词,让多少女子夜不能眠。

    宫中消息向来是最慢的,外面沸沸扬扬了,里面才死水微澜。这一次也不例外,当贾元春拿到李纨托王夫人递交的手稿后,彻夜难眠,竟是哭得死去活来。然后秦可卿也拿到了,哭昏在地,随即整个后宫都有了。除了皇帝对此一无所知,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例如某位关在府里转圈圈的王子)。

    太上皇走后,宫中残存的欢乐的说书氛围还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变成了丧事应有的样子。老太妃们(灵前突然出现好几个从来不露面的宫中庵堂修行的古董奶奶,让皇帝陛下也愣了好一会儿)痛哭流涕,顿足捶胸,椎心泣血的......

    嗯?皇帝略感蹊跷,又不好问。总不至于你揪住一位,“你老人家几十年没见过太上皇了,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何来的丰盈泪水,哭成这样?”

    这话问别人,例如戴权,也不像话,“她们贱不贱?为抛弃了自己的负心男人哭得像条狗。”

    心中万千疑问,却又不好打听,皇帝事多,阴霾在心中一闪便过,心思放在了更紧急的事上。例如柯剧入草原后竟然没有消息,又例如大同留下的金荣的尾巴也入蒙了,金荣算是跟赵国彻底了断........除了某个小寡妇话本中的老员外的大妹妹。

    可惜人家公主不找你皇帝的麻烦就不错了,你敢上门讨要说法的话........人家只须回你一句“你想要什么说法?”

    难道你敢说,“要不大公主您进蒙看看情郎,顺便拿个协议回来?”

    你这是希望这肉包子回来呢还是回不来呢?

残缺亦美,七老逼宫(上)

    许青媛看着扔在榻上的大衣服叹息了一声,那是她做姑娘时做梦都梦不到的豪华云裳。看这料子,有骨有形,把她的身材衬得极完美,胯也显小了一些。胯宽,是贾家看上自己的唯一理由:能生养!但她觉得好耻辱。

    看这料子颜色,纯碧如水,在变幻莫测的烛光下层次分明,波光流转。穿上了感觉自己像个仙子似的。

    虽然自己嫁进宁国府都半年了还没有见到那传说中面如冠玉的帅哥夫君,但许青媛对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极满意。白玉为堂金做马,米如珍珠翠色茶。婆婆尤氏也是续弦,二人有很多共同语言。

    许氏自幼便极有眼色,极乖巧的一个人。她是小官宦人家出身,父亲又经商,是故从不在宁国府揽权,又不多嘴,生怕多走一步让人笑话,从来万事只在心里搁着!

    以她的姿色在荣宁二府也排不上号,她和那些个目高于顶的小姐姐小妹妹们说话多不投机,毕竟年龄大了五六岁,说话只讲大道理,让人捉不出错来,虽自有其力量,但只让人敬而远之。李纨又是丧夫之人,不好和新媳妇多谈。因此除非对面相请,许氏一般待在自己房间读书写字画画。

    过年时因荣府又有春节晚会,大家都去看热闹。许氏被尤氏拉着坐在刑夫人王夫人身边,老太太亲手抓了一把瓜子给她,几个女人说说笑笑。贾宝玉偷眼看了许氏几眼,感觉不过如此,便去了招惹一下的意思。

    鼓乐齐鸣,欢乐的琵琶琴瑟你来我往,戏班子的乐师拿出了看家本事。皇帝特许大年夜开禁,因此大家兴奋得厉害,活活憋了好久,哪怕只是开禁三天也好的。

    一个女声歌道:“蜀山之高,危崖千丈,猿猴不得过。我偏不信,要求仙。”半唱半白,让人听着新鲜且不费劲。李白上场,摇着扇子,挟着宝剑----此乃文官所扮。

    猛的一头老虎跳出来,一身虎皮装包裹全身----此乃艾官。虎与李白隔涧相望,李白浑身颤抖喝道:“老虎老虎莫吃我,贾府有好多小苹果。”哄堂大笑,贾兰贾环尤其笑得大声,只有贾蔷是出过丑的,一脸郁闷。

    两人又逃又追,忽然看到一个老太太正在磨杵----此乃茄官。老虎看到茄官,拔腿就跑。李白扭屁股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胆子小,害怕老太君。”怪声怪调,下面欢乐得要压不住了。

    老太太道:“听说有人瞧不起老太太?”挥手将李白抓起,让他翻了十多个跟斗。下面轰然叫好。

    李白翻完跟斗,喝醉似的,搂着老太太咣当倒地,老太太嫌弃地一脚踹开,众人大笑。

    老太太唱道:“想当年,我也曾打马御街上,看尽十里长安繁华。想当年,我也曾苦读油灯下,中状元一日尽揽扬州花。”身子一转,背后跑出个书生(此乃蕊官),手执折扇,念道:“为何我不羡朝堂朱紫衫,只喜娥眉淡扫颜。男儿浊气冲鼻酸,只羡女儿清绝艳。”

    他穿着男装扭扭捏捏学女儿走路,众人大笑,只除了王夫人和宝玉板着脸。

    蕊官讲了如何当官,如何被排斥,如何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衣服脱下一扔,立刻变成了一个妖滴滴的女子。“绣门剑仙爱红颜,便让我弃此男身上蜀山。”扭着腰飞来飞去,离开舞台。

    王夫人脸都白了,其他人依然没心没肺地大笑。

    老太太又跑出来,“辛苦磨杵五十年,只是功夫未精专,连个老虎都胆敢出来现眼!”

    那老虎又扭扭屁股,甩甩尾巴,正要溜之大吉。老太太扔出根棍子道:“且看我给蜀山立立规矩!”老虎与她大战,各种跟斗把势。李白也想出力,被老虎尾巴甩翻两次,前爪打翻两次,后爪踹下去两次。最后李白被老太太一脚踢飞:“要不是你碍事,老身早就放翻这小猫了。”李白一声啊~,昏迷不醒。

    老虎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喵”了一声,下面诸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老虎长啸,招唤出七八个小动物来围攻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示弱,又扔出一根棍子,双手执棍,将小动物们打得像跳绳一般,念道:“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连王夫人都忘记了不快,笑得全身酥软,俯在许青媛身上直哎哟。许氏强忍了半天,再控制不住,捂着嘴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不多时,所有的动物倒地求饶,各种调皮:伸舌头,嗅脚丫,舔鞋底,揉肩膀,敲大腿,把老太太给伺候的。老太太一指半跪的老虎,“这个东西居然敢冲着我扭屁股,给老身往死里打!”下面又一次爆笑。

    小动物们各显神通,滚翻、踢踹、挑摔、摇抬、压摊,把老虎整治得转半圈昏倒。掌声如雷。

    李白这时醒来,抱着裙角喊仙人。

    老太太高举着棍子,“我非神仙!若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李白闻言,“嗝儿”又昏了过去。

    剧终。

    哗哗哗,这笑得,从此“嗝儿”成了贾氏两府流行语。

    贾母喊,“赏!特别那个老太太,重赏!”

    许氏度过了嫁给贾蓉以来最欢快的一天。

    过年的忙碌使许青媛暂时搁置了丈夫不在身边的不快。每三日和尤氏一起来跟老太太请安,顺便跟众姑娘们谈天说地。贾蓉是下任族长,大家都很给许氏面子,当然内心深处不免将她和秦可卿做比较。如果许氏放下永远正确的大道理废话不说,还是挺可爱的。

    传说中整日混在姐妹堆里的宝玉则天天跟着贾政四处拜年应酬,满脸都是晦气。

    黛玉微笑:在戏剧中埋入的私货果然将王夫人吓到了。扎根在姑娘堆里的某人虽然还没有明显的女里女气,但扭扭捏捏捻三挑四的细腻恶心终于避免不了,王夫人是越看儿子越别扭!

    不管怎样,防微杜渐总是要的。剑仙自宫就能变成女人(大家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自宫,许氏作了知识普及)!宝玉万一想不开,或者万一想开了,心血来潮去.....真真是活不了了。

    严抓共管!袭人那丫头用起来!当然某种药还是要服的,以免在国丧期间出了什么怀孕之类的丑事。

    这一日许氏正同三春黛钗闲扯,忽然湘云来拜年,得意洋洋地说那海神女弑夫故事如何轰动全京城,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议论。

    许氏便问详情,原来是黛玉根据金荣的概要作的。许氏便开口求一观,李纨便将四五篇公开过的稿子取出,让她收了回家细看。“现在不许打开,仔细哭得没个人样!”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许氏整整五天没有过荣府来,说身体不适。几个姑娘便相约了来看她。

    到了天香楼,只见原来的宫中用的物品一样不留,新房内除了瓶插梅花,几个玉雕菩萨外,全是书。

    许青媛眼泪汪汪的,正在奋笔疾书,连姑娘们放轻了的脚步声都听而不闻。

    宝钗道:“身子骨不好,竟然不好好歇着,写什么啊?泪水涟涟的还。”

    许青媛恍然抬头,抹抹脸,不好意思地笑道,“也就是懒得动弹,居然劳动大家来看视,阿弥陀佛。”

残缺亦美,七老逼宫(下)

    黛玉看着迎春将许氏按进被子里,便随手拾起来许氏正在写的花笺。

    “世人皆知美之娱人耳目,赏心乐事。美人美曲美食美裳非完美不可,不得有一丝丝缺憾,否则美即化丑!然则世之造物,未尝见十全十美者也。如洛阳有女,身为侏儒。自幼为其父母养于深闺,不使见人,经史杂类无一不通。又面目艳绝,气质如华,然则自知不类常人,心中未免有憾。”

    洋洋数言,遍道此女诗词流传于外,而常有幕其才华者意欲求娶。观其相貌美艳如花,却往往因其身形而退避三舍。坊间渐知侏儒美人,三尺才女之名。有京城名士前来与之谈,天下儒释道墨法杂家闲书竟无有不通者,乃大惊。将其名传于司马皇家。时值北府军头刘裕大破北魏,拓拔氏狼狈让出洛阳。侏儒美人父为北魏城门官,本该受诛,因其女之贤名得免其罪。

    刘裕闻女名,曾微服前往窥探,与女谈。为其气度折服,盖因其身材叹息,脱口而出:“恨不得问问苍天何其不公也?”

    女笑:“正因天道尚缺,盈则溢满则亏,吾系天之骄子,何以稍许残缺为意?”

    裕奇之。

    后其父母亡故,家产渐渐变卖殆尽,女无所寄托,隧入空门为尼。北魏高官寇谦之与崔浩改造了五斗米教为国教,对佛门步步紧逼,杀人破门栽赃陷害,意欲使魏太武帝拓跋焘将佛教势力驱赶出北方。

    侏儒女尼素有辩才无碍之名,为北魏佛门邀请北上辩难,欲在皇帝跟前卖个惨,试试挽沙门于水火。女尼端坐步撵之上,入宫五步辩一人,将无数道儒说得面无人色而退。连辩三日三夜,折服太子拓跋晃,动摇皇帝拓拔焘之念。佛门由此得免,后崔浩腰斩,寇谦之病故,灭佛之议才平息。

    有山中大能云游天下,看中侏儒尼之才,怜之,携入蜀山,三年修得轻身术,再三年剑术大成。时刘宋立国,而刘裕已死,北魏兵抵长江。侏儒尼仗剑出山,直面拓跋晃,再面见拓拔焘,说服北魏收兵。

    此后世人无有再见此女者,唯百年中,蜀无战事,有好事者云此侏儒尼之功也。

    黛玉宝钗轮流颂读许青媛之雄文,叹其有唐人小说雄奇险峻之风,侏儒尼大有红线隐娘之意气。

    探春捡过最后一页,念道:世间男儿自许英雄者凡几,有几人能如天残地缺之侏儒尼这般心怀旷达,智力无双,胆气雄浑,辩才无碍,身残志坚,文武全精?世之俗人以残为疾,以残为废,以残为丑,以貌取人,不亦狭乎?雌何必伏?雄未必起!世人鄙陋偏见,不亦谬乎?

    此借太史公口吻连问,闻之如饮琼浆。

    从此许青媛借此雄文高踞贾府食物链顶端,与黛钗遥遥相对。

    不用再配诗了,诛心连问一出,谁能抵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有为侏儒列传的?

    鄢国公主端着茶碗盯着逍遥观中一棵老树枝头一片顽强的枯叶发呆,手边扔着贾府流出来的最新故事。

    忽然门口来报,大将军领着几个长老前来叩见。

    嗯?

    逍遥观成了香山寺了吗?年前刚刚分别见过面,年后才几天就忍不住又要跳出来了?

    水焉道:“取我公主朝服来,请客人在中厅坐。”

    侍女们各忙各的,不多时,水焉穿着只在国丧、大朝会、升封、会见外使才用的大礼服,仪容庄重地出现在来宾面前。

    以大将军为首,八门长老来了六人,施礼拜见公主总统领。

    公主稳稳地坐定在高高的上首,一言不发地一个一个看过来。除了莺门门主范雪君及昃门门主戴乐乐不曾露面,其余惊、徴、讽、杜、洪、明七门主联袂而至!

    不告而来是为不速,再联想到最近的一系列奇形怪状群魔乱舞妖风狂吹,公主已知其来意。

    惊门专司暗杀绑架暴力行动,其门主刘塬是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平时远离政治漩涡,不争不抢,只以训练儿童杀手为主。行止飘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带着三十个八岁小儿明天会出现在哪里,森林或沙漠,高山或海洋。

    刘塬欠身道:“总统领在述职报告中许多事情语焉不详,刘塬特来请教。”语焉不详四个字犯了公主名讳,平时他们这些千年之狐哪会有这失误?哼,这是撕破脸了。

    公主冷漠地道:“请说。”

    刘塬:“丙卯有无报告金荣叛逃?”

    公主:“不曾。”

    刘塬:“公主离开大同的前一天与之见面后竟然没有当场立毙之,属下不解。”

    公主:“让他跟着去草原更符合天网利益。”

    刘塬:“此人在金荣身边,有无数的机会刺探宁荣二府。据属下所知,他从未上交过任何情况报告?那么公主得到了什么承诺才放他一马?”

    公主:“此乃绝密,你要我当众讲?”

    刘塬:“希望公主没有以私人利益取代天网利益!丙卯的重要性日益增加,如果这个人不用于天网却捏在公主手里,属下不禁怀疑公主以私利凌驾于公利之上。”

    公主冷冷地道:“放肆!”

    大将军道:“还望总统领以理服人。”

    公主扭头看着其他六人,“还有疑惑的赶紧说出来。”

    洪门门主毛桂花是前任门主夫人,因深得车马帮与漕帮信任,行事大气公正,被公推为门主。这人从来不受公主控制,功夫不怎么样,自我感觉良好,不仅嗓门大,胸脸腰臂腿,无一不大。

    毛桂花:“启禀公主,太上皇灵柩运回皇陵,我车马帮的兄弟很有怨言,说上面不体恤兄弟们的辛苦,大过年的赶路,还规定了时限,怨声载道。”

    公主轻声道:“所以你就来告诉我以后这种事车马帮不做了?”

    毛桂花语塞,然后强硬地道,“请公主给下面兄弟们一个说法。”

    公主扭头去看其他人,点名道:“讽门也有不满?奇怪了。”

    讽门门主竟然就是柳瀚,他身为江湖大豪,门客无数,果然是搞情报网的。

    柳瀚拱手:“启禀总统领,在下有一事不明。外面说书人将公主、太上皇和金荣与其寡母故事编成故事到处传说,我们为什么一言不发,任其败坏公主与太上皇名誉?天网军心不稳啊!肯请总统领下达命令,采取措施,拷问背后指使,正本澄源、以正视听。”

    公主轻描淡写地道:“他们点我名了吗?”

    柳瀚哑了。

    公主:“你要我昭告天下那个员外就是太上皇,怎么都嫁不出去的大妹妹是我?”

    柳瀚脸红了又白。

    公主:“我嫁不出去还不是你们害的?土默特大汗一家人死在谁手里,打量天下无人知晓?你想掀开盖子让天下人骂我是个毒妇?”

    柳瀚抱拳:“柳瀚错了,请总统领降罪。”

    公主不置可否,看着毛桂花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车马帮如果没什么用就裁撤了吧。你这个门主到此为止了。”

    毛桂花又惊又怒,拍案而起,“我乃车马帮和漕帮公推,你怎可.......”

    公主眼睛横了过来,成娟娟上前一步,瞬间到了毛桂花面前,一掌将其打得脑浆迸裂,鲜血飞溅。有一滴血飞到公主身前,如同撞墙,化为青烟,一股臭味四散。

    “真是聒噪。”成娟娟冷笑道,“大公主面前竟敢高声?不自量力!”

    莫姒姒道:“看来天网不好好整顿一下是不行了。”

    成娟娟道:“杀干净了就好。”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剩下的长老脸色阴晴不定。

    公主冷笑:“以为向我要好处,讨好下面的人就能坐稳洪门门主位子了?没功夫理会你而已。”

    公主道:“柳瀚级别降三级,儿子女儿尚幼,就把你侄子柳湘莲交给我,有用。”

    柳瀚松一口气。

    公主:“等你的儿子年龄到了,交给刘塬管教。”

    柳瀚面色大变,跪倒,嘴唇颤抖。

    刘塬面露异色。

    公主道:“刘塬门主之位剥夺,你以后无权干涉门内之事。”

    刘塬狞笑道:“公主,下面的人很难管,新来的人能打理得了?”

金蝉脱壳,扬帆起航(上)

    公主:“你以为贾蓉去四川干什么去了?提醒你一下,剑阁,白楼门,清水坊豆花店。”

    刘塬像骨头被抽,苦笑道:“总统领高明。”

    公主:“你的女儿不像你,挺可爱,做出来的豆花极出色的。生意你不用担心,贾蓉你也不用担心。我不点头,他当不了你女婿。”

    刘塬冲着柳瀚道:“你知道我的,每年都有一半少年训练下来不合格被淘汰。希望你儿子命大。”

    柳瀚软在地上,站不起来。

    公主转头看着明门门主马道婆,笑道:“你有什么意见,说说呗?”

    马道婆道:“启禀总统领,我已经打入荣国府,和贾政最得宠的小妾接上了头。”

    公主点头,“希望她是个识时务的,不要拎不清身份,看不懂形势。”

    马道婆闭嘴,缩成一团。

    不出意外,徴门门主是个大胖子,对外身份是一个不显眼的商号掌柜。这个商号在全国有五十个分号,五十个名字,比如亘原翔什么的。不是内部人员,根本不知道其规模有多大。

    公主:“居掌柜,你们生意如何啊?我们还指着你开锅呢。”

    居绪擦擦汗,但越擦汗越多,“启禀总统领,我们和金荣取得了实质性进展,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并且拿到了金荣在草原上的关系表,大概有一百来人,都是王子长老之类。”

    公主点头微笑:“我就知道我能靠得上居掌柜。”

    居绪忽然想起来,“我新得了一批东珠,个大溜圆,赶明儿送来,公主留着赏人吧。”

    公主一哂,去看最后一个门主,杜门门主是一个年轻的中年人,小胡子井井有条,眉毛如蚕,鼻如悬梁,唇厚却偏小,给人一种格局有限的感觉。

    “史鼐,”公主叹息一声,“保龄候史鼎的弟弟!你入我天网多久了?”

    史鼐微笑道:“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

    公主:“其实连我都没想到你会成为天网中的一员。”

    史鼐:“区区没想到杜门前门主居然会给我这个机会。其实,若不是天网,我应该还在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最后郁郁而终。”

    公主:“军中可有异动?”

    史鼐:“山海关骑兵丢了一千五,引起了猜疑,上面到现在都没有给个说法。”

    公主:“一千人在大同,很快就会回去,五百在草原,应该是凶多吉少。”

    史鼐:“是为了金荣的事?驻扎在山海关的大军本来是一级战备,结果就地解散。看来我们的草原攻略全盘皆输了。”

    公主:“与你无关。只保持各方面的关系就好,莫要动作。”然后眉毛立起,“你今天也是来逼宫的吗?”

    史鼐:“老门主写了一封书信让我来看看,他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公主冷笑:“看来最近得了善终的人太多了,让有些早该死了的东西失了敬畏之心。”

    随后面对大将军,“大将军,你说呢?”

    大将军从座位上站起来,苦笑道:“属下有诸事不明,请总统领解惑。”

    公主:“如果我解不了你的惑,你就要把天网拱手让人了?”

    大将军:“金荣的出现让总统领失了计较,公心少了,私心杂念多了。这个,公主想必是认的。”

    公主:“金荣指出我们天网根本就不应该存于世上,我越来越认为他说得正确。”

    大将军:“过去的公主杀伐果断,如今的公主优柔寡断,你认的吧?”

    公主嘲讽:“天天把杀你全家放在嘴边,想必就算是杀伐果断了?”

    大将军脸根本不红,好像公主说的不是他,道:“本来金荣是有机会死在草原的,正是公主亲自光临大同,让下面乱了手脚,以为上面改变了主意,公主认的吧?”

    公主:“草原上的事与我无关,我是去看热闹的。”

    大将军:“抵赖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天网近年来威慑力大减,被各方面渗透,我很痛心!罗教降,这个好处,不知道为什么讽门没有对接?难道罗教成了公主的私军吗?”

    公主冷笑。

    大将军:“罗教推出冒名顶替蒙古族王子的计划......想必其实是公主的意思了?公主到底还是想在草原建立自己的私兵的,对不对?宫布加金荣,都是公主裙下之臣,公主想最终达到吞并土默特的目的。从结果看,似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公主脸似乎红了红,有点恼羞成怒。

    大将军:“您和金荣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不愿意公开?”

    公主:“所以你们来逼我?你可曾将我卖个好价钱?”

    大将军:“属下老了,看不得百年天网毁于一旦!也许公主是赵国建国以来功夫最高的总统领,但在您手里的天网几乎都要崩了。大家看在眼里,痛心疾首!”

    众人点头。

    大将军:“公主心里清楚,我们这么搞下去,根本没有什么前途......何苦来?”

    公主:“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天网交给皇帝,天下还有谁能制衡于他?”

    大将军:“也许正是因为制衡于他的力量过于强大,所以他难有作为,放不开手脚。才有为王五策尖锐的嘲讽,同时也促使太上皇痛下决断,亲自上场为皇上扫平障碍。”

    公主眯着眼睛,:“那倒障碍自然就是我喽?所以蒙古攻略彻底失败,他想全部推到天网身上,让我背黑锅?”

    大将军:“属下不能置评,请公主退位荣休,给大赵一条生路。”

    公主目光如刀:“你竟然认为我是残害大赵的凶手?”

    大将军:“肯请公主以大局为重,荣休嫁人吧!”

    公主:“天网是制衡皇帝的天网,是设计来避免大赵变成前明或宋朝的!有我们在,皇帝不能一意孤行为所欲为,学士府不能腐败结党营私,小吏不能欺上瞒下、鱼肉百姓,商家不能乘火打劫、囤积居奇。我们是皇家马车的刹车片,是百姓在大灾后的救济者,是官吏慎独自省的镜子,是皇室让警惕清醒的凉水。知道吧,叛徒?”

    大将军缓缓跪下,“属下不糊涂,只是请问公主,难道天下真如你说得那么好?或者所有的力量集中了,天下会更好?观五千年历史,我们这一套简直闻所未闻,荒谬绝伦!”

    公主:“你竟然说开国皇后荒谬绝伦?看在你鞍前马后辛劳多年,接我两招,不死的话再来说开国皇后的坏话吧。”

    大将军立起身来,“请公主赐招。”

    公主也起身,步下台阶,提掌一个耳光。大将军怒气上涌,抻手一挡。

    公主反手又一巴掌拍了过来,就是不含功夫的那种。

    大将军叹息一声,挥手拦截,就在此时,史鼐、刘塬、马道婆、居绪、柳瀚突然同时出手,齐向公主攻来。两个侍女身在外圈,根本来不及相救。公主拦住两招,身上中了四连击,朝服破碎,防御圈火光四溅崩溃。

    大将军再叹息一声,左手食指一指伸出,点在公主胸口。

    公主刚刚吐了口气,根本来不及回气,被一指击飞,鲜血狂喷。两个侍女这才反应过来,掩护在公主身前。马道婆飞出毒针,侍女们立刻软倒在地。

    公主退出大厅,身形消失不见。

    史鼐、居绪尾随追击,大将军则飞上房顶观察,马道婆也跟着上了屋顶。公主侍卫奔跑而来,被大将军的人打得人仰马翻。

    公主人影则消失在荒草深木之后。

金蝉脱壳,扬帆起航(下)

    皇宫,上书房。皇帝得了戴权报告,仰天大笑。良久,道:“传朕谕,大公主因太上皇仙去,自责甚切,呕血数升,谢客闭观,无事不得打扰其静养。罗教聚众滋事,刺探宫闱,截杀朝庭官员,搜刮敛财,篡改佛道教义,定性为邪教,给予取缔。”

    戴权道:“是。奴才恭喜皇上,宇澄海靖,天下归心,宵小辟易,天网再不足道。”

    皇帝再次大笑。

    戴权当即退至书桌侧,将上谕亲自写好,请皇帝过目,请了印。

    皇帝道:“史鼐有大功,原天网惊门就归他管理,升刘塬为顺天府推官。”

    戴权瞄了皇帝一眼,这过河拆桥未免也太快了吧!打发刘塬去捉小偷强盗破案?你不如砍死他算了。

    戴权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这个刘塬能做好吗?毕竟京城首善之地。”

    皇帝:“这个职位多重要!换个人我还不放心呢!现在的推官就是个渣!”好吧,那个人还是你硬塞给忠顺王的。“等刘塬做熟了就好了,原来的那个推官放到刑部去。”喔,升官了。

    皇帝又道:“那个范雪君还是不肯降吗?”

    戴权:“她只求荣休,不肯为皇上效力。”

    皇帝:“哼,既然没用,就处理了吧。”

    戴权应了,一个老鸨而已。

    皇帝:“莺门所有人全部划入教坊司,拆散。有用的人皇城司收了,没用的人卖了,有害的人处理掉。”

    戴权应了。

    皇帝:“洪门拆分,为车马司和漕运司分开管理。原头目全部捉拿抄家,家里银子超过一千两的流千里。”

    戴权记下。

    皇帝:“柳瀚这个人如何?”

    戴权:“在江湖上有些门道。但要小心他和贾氏勾勾搭搭。”

    皇帝:“江湖人就是麻烦,还是充实到皇城司吧,赏他个副千户。观察几年看看合不合用。用不顺手的话就抄灭了。”

    戴权应了。

    皇帝:“可惜戴乐乐死在金荣手里,该剐。找到昃门名单,全部杀了。”

    戴权道声是。

    皇帝:“那个做生意的居什么的很不老实,抄了吧,看看能有多少钱。生意并到皇城司名下。”

    戴权毫无悲喜地应了,皇帝是真缺钱。

    皇帝瞄了戴权一眼,“天网基本上都归了皇城司,希望你好好消化这块肥肉,做出点成绩。再别像以前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戴权忙跪了道:“奴才必不负陛下教导。”

    皇帝翻着厚厚的天网家底册子,“百年积累啊,天网还是有点子嚼头的。”

    戴权洗手,烧水,取茶,洗杯,一面跟皇帝聊天网往事。

    皇帝心情极佳,笑声比以往多了几倍。最后戴权状似无意地道,“在顺天府放个杀手头子做推官,让老奴想起一个笑话。”

    皇帝眼睛眯了一眯。

    戴权笑呵呵地道:“那地主拥有良田千倾,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他那傻儿子却锦衣玉食,样样用的是最好的。有人劝地主,何必苛待自己?你的儿子正在花天酒地呢!那地主道:他的爹比我的爹有钱,我有什么办法?别人又问,难道你爹就不如你?地主道:他儿子比我儿子强,我有什么办法。”

    皇帝开心大笑。这个笑话跟“放个杀手头子在顺天府”有什么关系?能让你想起来?这个死老头子坏得很!

    戴权微笑着在茶水中加入参蜜,把茶送到皇帝手边,温度正好,甜度正好,皇帝端起杯,手却有点抖。

    天津入海口,一艘千石大船正在最后装货。夕阳西下,在粼粼波光上留下最美的余辉。哪怕是冬日,渤海也并未封冻。但是正月里出船也是太那个.......迫切了一些。钱比家人重要吗?力工们一面吐槽一面干活儿。

    大木箱里大约以铁器、粮食、茶叶、咸菜、丝绸为主。船老大忙上忙下,寒风刺骨的却大汗淋漓。终于劳工们拾掇好了,撤回了码头去算工钱了(今天加倍),船老大才松了一口气。

    他脚步轻盈地上了顶楼。这船奇怪,比内河船大,却比内河船高。这玩意儿到了海上怕漂不了三天风浪一急就得翻。好在船老大只是来帮忙的,船一动就没他的事儿了。

    他敲一下门,一个半男不女的声音道:“请进。”

    船老大推门,一个明显是丫头的男装人道:“活儿干完了?”

    船老大知道这个人眼睛一直在盯着,恭敬道:“东家说的是,全部都好了。”

    那女子道:“去结账吧。”

    船老大:“账已经结了,只是........”

    那女子:“船老大有什么话请直说。”

    船老大:“东家,我直说了啊,这船不能跑海啊,容易侧翻!”

    里头一个好听的声音道:“真的吗?我设计的呢。”一个高挑的女子走出来,“谢谢你直言相告,仁义!”

    船老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脸黑呼呼的,肚子隆起。女人设计船?船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她道,“其实我们并不会离海岸线多远,如果天气水文不好,立刻靠岸。”

    船老大点头哈腰地道:“既然你们有准备,我不多说了。告退告退。”

    里面女子道:“替我送送这一位仁义的船老大。”

    下船之后,船老大回头最后看看那古怪的船,便离开了。他并不知道,正因为他一时心善指点了几句实话,救了自己一命。

    那男装侍女回到船上,埋怨道:“公主啊,您又心软啦?”

    水焉笑道:“大将军人呢?”

    成娟娟:“在路上了,今夜能到。”

    话音未落,窗子无风而开,大将军已然穿窗而入:“见过总统领。”

    水焉:“我已经不是天网总统领了,别这样称呼了。请起吧。”

    大将军怒气冲冲地道:“正如您所预料,那帮人以为投靠了皇帝就能如何如何,哈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五成人降职,三成人升职,二成人调职。天网完全被打散,基本上被皇城司的人控制住了。刘塬最惨,被打发到顺天府当差去了。”

    公主冷笑道:“皇帝把他放到忠顺王身边,就是要搞他,可能还会打击一下老五。”

    大将军:“谁让忠顺王前几天蹦跶得太欢实了?聚在他身边的力量也是极可观了。”

    公主:“天网八门尽成历史了......跟着我委曲他们了吗?”

    大将军:“走了也好,今年我也要退休了。”

    公主:“多谢你陪我胡闹,演了一出好戏。想必观众看们得极过瘾吧。”

    大将军:“预料之中事,人家自比诸葛呢。步步紧逼环环相扣,我都不用推动,他们就勾三搭四安排好了。尤其那个毛桂花,上蹿下跳的,难道她觉得她能取代您的位子?一个人能蠢到如此地步也是少见。要不我这就去把她全家都杀掉,替您出口气。”

    公主:“不必了。她不是蠢,而是有人给她了承诺,利令智昏。”

    大将军:“居然有人看得上她那种人?”

    公主:“她能以女子身份周旋于车马帮漕帮那群老爷们儿之间,手段心计都不算差了。对了,那个柳湘莲抓到没?”

    大将军:“扔甲板上了。这人功夫不行,就是个花架子,从小基础没有打好。您要他何用?”

    公主喝口水,笑而不答。

    大将军:“公主现在去海外,要不过几年我去看望你,或者您什么时候上了岸一定要来看我。我一定要活到抱上你生的娃娃的时候!”

    公主摸着肚子笑道:“那是自然。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舅舅。我的娃娃可是要您来教导的。”

    大将军抹抹泪,穿窗而去。

    莫姒姒道:“那个马道婆太可恨,居然拿毒针暗算我们,要不杀她全家吧!”

    罗姥姥、范雪君、柳氏从楼下走上来,柳氏笑道:“马道婆我盯着呢,一句话的事。”

    公主放声大笑,“赵国,等着我回来。”

有石敢当,无人知晓(上)

    桃叶把她略肿的脚从热泉水中提起来,她的肚子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她很愤怒,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例如胡氏不许她参加扎花灯这种有益身心健康的社交活动,而那会儿肚子根本就不显怀!就算不能久坐又怎么了嘛?难道孕妇不能见人的吗?婉婷也不允许自己出现在任何外人面前,说宫中怀孕的女人连房门都不敢出,就怕意外!说到意外,皇家的意外是最多的:凉了热了,鲜花、药、茶、补血羹、熏香、走路、甚至宠物都有让你流产的可能。谁知道草原对来自中原的孕妇是不是足够友好?

    反正连飞、小豆子和婉婷哪儿也不去,就陪着桃叶,他们秘密地驻扎在温泉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桃叶写写画画,用菩萨脚下供奉过的丝布(灯罩)绣小衣服小鞋子,也不算寂寞。

    但她终究还是错过了千灯环绕冰菩萨的盛况;错过了百名酋长争抢二十个教养嬷嬷去自己汗国开三七女子学校的盛况;错过了第一口砖窑开窑并烧出第一批青砖的庆典;错过了第三口窑因学徒操作失误烧出来十多块琉璃砖的轰动;错过了胡氏收下二十多个干女儿的拜亲礼盛况;错过了齐齐格与巴特尔规模空前的婚礼(金荣与胡氏终于搞出来奶油蛋糕,桃叶现在天天吃,也无所谓了);错过了千头羊羔同时出生的盛况;错过了宫布在那达慕获得冠军的庆典(三个贵族女孩儿为争宫布的初夜大打出手的盛况尤为可观,金荣回来光描述细节就讲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宫布被第四个小姐姐叫走了);错过了贾琮独自追踪百里猎杀了一头白狼王后的三百杯车轮大战;错过了小豆子预定的小马驹的出生(现在母马和马驹就在帐篷外面吃草);还错过了居老板及大同三个商会组成的联合超级商队抵达青城,带来的货物还没有卸下骆驼就被埋伏在冰菩萨遗址(其实残冰还是相当的高)的一百多酋长台吉哄抢一空的盛况(桃叶收到大同老朋友的礼物用一个超级帐篷才装下,害得她流着口水拆礼物拆了三天);错过了荣嬷嬷回大同,没去送行;错过了那顺布和率领二百精骑(左前锋贾琮右前锋巴图)大败一千百部南狩盟联军的经典一役(土默特的地位从此彻底稳固);也错过了摔跤大赛金虫连赢六十多场的豪横,把草原英雄们打得面无人色,据婉婷说金虫其实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一多半人活不到第二天日出;错过了张唢呐招收学徒,万人堵门的盛况(每户三个家长领五个孩子,你算算);错过了金荣在哈拉沁河边开垦五百亩田地种蔬菜和粮食的盛况(学田耕从娃娃抓起).......

    草原的春天是如此美好,数之不尽的小黄花,小红花,小白花将绿茵地毯装点得有如最华贵的丝袍。夏天是如此瑰丽,蓝色的天,碧绿的水,深刻的绿,悬挂在头顶变幻莫测的漂亮乌云,让大风大雨都显得如此理所当然的纯粹。

    京城似乎是上一辈子的事了,遥远而模糊。

    为了保证桃叶的安全,在温泉周围的石头山通道上全部砌了高墙,除非你能攀爬圆滑的大石头且知道桃叶住的四座小屋位置,否则你根本就找不到桃叶藏在方圆几里石头山中的哪个角落。苏州工程队花了许多心思设计这个石头山,暗藏杀机。

    此外数千斤粮食、盐、糖、干肉、奶酪、武器、丝麻、硝过的兽皮(包括贾琮猎杀的白狼皮)被藏在地窖里,这地窖被煤烧到起琉璃丝了才算完,三重厚木门封口,老鼠或者其他生物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好几处石头缝隙或山顶还有狼粪可以燃起狼烟,足够多的木柴准备点火示警,更别说有连飞和小豆子这两个小高手以及婉婷那个半吊子,胡氏和闻大娘也隔三差五地住过来。桃叶因金荣强烈反对,没有养狗,不然就真的啥都齐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金荣没有允许任何一个蒙人来过此地,甚至无人知道这个营地的存在。所有的活儿,如砌墙、造房子、挖地窖、引水沟、砌蓄水池、开蔬菜地,撒石灰,全部都是一批苏州人操办的。这温泉山被打造成了一个城堡,而从外面却看不出一丝不自然的人工痕迹。真是神了。

    进出温泉营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窄道,左右全是高耸五六丈的山石,如果造物主没有给足高度或留下了岔道,蒯汲撬了远处一小座碎石山,补足了这条入堡垒唯一通道的缺陷。

    高手就是高手。

    另外还有一个逃生后路(谁都不会喜欢瓮中捉鳖的感觉),你需要爬到山上,找到某个山洞,再顺着洞往下走,跃过十七八个疑似无路可走的山石缝隙,草原就呈现在你面前。可惜不能走马,那也没办法,能走马的路容易暴露。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金荣在出口附近洞穴深处藏了可以武装百人的弓弩、刀和万发箭支。

    居老板的商队的确给力,什么违禁品都能找到,给你运来。让人深刻怀疑他是不是打劫了一到两个武库。哪怕是孙恤心,深耕经营二十年,也不见得能搞到这么多好东西。

    虽然居老板也不知道这个营地的存在,但是凭他多年的行商经验和金荣鬼鬼祟祟的态度,什么是猜不出来、看不明白的?

    青城的城门官仍然是敖斯尔的人,不是金荣看不上这利益,实在是他通过冰菩萨和腾格尔天庙项目赚得太狠,这点儿三个两个的小钱现在看不上了。当然拿这个拉拢敖斯尔是极合算的,反正朝克图放言天庙的捐助别想有人超过他去.......那么城门这点利益最终还是要流入金荣腰包的。

    哈,钱我赚,还不用付人员工资,完美。

    童隰坐镇青城,已经整合拉拢了原来土默特大汗的残余(敖斯尔跟达达看不上或拉不住的)势力,施展各种手段将膀大腰圆的武士和油光水滑的大佬们牢牢栓在裤腰上。

    张唢呐招收到了一百名机灵男女孩子。一,能听懂汉语,硬杠杠。二,能动脑子,会分析判断,反应快(金荣挖掘出好几个智商测试题,考得不信邪的宫、巴、琮们鬼哭狼嚎)。三,肯吃苦,听话,不啰嗦。四,在家不受宠,喜欢集体生活。五,胆子大。

    金荣笑话他,你是招爱乐乐团呢还是培养间谍杀手呢?

    张蓁送了他一个白眼。若不是冰菩萨和天庙计划吸引了无数牧民,在原来青城周边千里之内,怕十个符合条件的孩子都选不出来。培养出来一百个小连飞或者小陆路通不香吗?组成乐团那是基本操作!否则拿什么应付家长?

    如果不背叛组织就更好了。(连飞:嗯?这是我的污点吗?我勒个去。)

    这一天,青城来了一批小到不能再小的商队,二十来匹骆驼,十来人的规模。照最近的形势,这么小规模的商队简直就是青城的耻辱。

    就算你带来了草原最紧俏的五香粉,能值多少钱?五千两?一万两?(金老师你们飘了!想一年多前,贾敬赏你的百两银子就能让你们整条街激动一个月,贾瑞让你写下二十两的欠条就逼得你考虑卖身!)

    商队交了进城的费用,很公平的数字。童隰拍案力争和朝克图大吵一架才定下这个标准。敖斯尔们骂骂咧咧一个多月发现居然来青城歇脚的商队陡然多了一倍,这才转怒为喜。朝克图大为满意,想关门打狗,提出收离城费,被童隰骂得差点化成一滩粘液,才算了。半年下来入城的商队越来越多,敖斯尔们才真正服气了。

    说到搞钱,蒙古人还是太朴实啊,汉人才真狠!先便宜地让你进城,免费出城。然后各种娱乐项目,青楼(正宗大同美女镇店)、茶楼(绿茶!花茶!山泉水!全草原独一无二)、正宗鲁菜、苏菜饭店(全草原独一份儿)、赌场(静悄悄的贵宾室,来去百两银子起步听说过?)、戏楼(狐女天下昆腔版听过吗?**西域美女见识过?)、砖窑澡堂子(小朋友修脚挖耳体验过吗?)、金汤火锅(有数十种香料的高汤体验一把?)........幸好青城本地人可以打工赚钱,例如看门打杂搭下手搬东西,另外这些张家口来扎根的老板允许一些项目对他们免费,或者半价,不然.......不知道为什么宫布时常联想到京城常见的缺了一个口的讨饭盆.......

有石敢当,无人知晓(下)

    这个小商队一住下就求见贾琮。人家贾左先锋难道是个人就能见的?贵姓大名?不肯说?那就等着吧。

    那商队掌柜的也不急,走走看看,茶楼饭店听听问问。除了天天来问贾琮消息,其他时候就是玩儿。于是有人知道了这个商队不简单,根本不是来做生意的。

    等到贾琮的马队巡查方圆百里回城休整,张蓁的眼线前来报告了这个商队的古怪。于是在第二天掌柜再来时,被请进内室,见到了贾琮。

    果然不是外人,是王子腾的四子王夔!表哥表弟地亲热一番后,二人便叙离情。

    王夔道:“表哥做的好大事!现在大同张家口连陕西、宁夏那边都知道了你们的事迹。可惜我身体弱,不敢冒着严寒出门,否则一定会来瞻仰冰菩萨这奇迹。”

    贾琮将至关紧要的事迹,重点是他如何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大力士的过程好好吹了一顿,建造冰雕自然要重点讲。又说如何单人斗群狼,射杀白狼王而归。再说到计划中的腾格里天庙的图纸已经画了上千张,琉璃砖也有了上万块,青砖数十万,开工在即。

    二人饮酒喝茶,说了一天。最后贾琮道:“表弟你这次来可有什么说道?”

    王夔,“还要请表哥引荐一下金荣大汗,我父亲有句话带给他。”

    第二天一大早,贾琮、童隰陪着王夔直奔温泉堡而来。

    随着天庙地基开挖,金荣那边的帐篷全部让给了蒯家班和工人。工地的人以为金荣住进了青城,而城里人以为金荣去拜访周边的部落了,或者和工地周围几千个看热闹(疑似监工)的酋长混在一起。偶尔有人看到金荣在哈尔沁湖上荡舟(竹筏),或者跟一些商队在开放的草原上喝酒,或者随着那顺布和去草原深处打猎,或者赖在巴图家里逼苏和的儿子们研发、山寨、仿制桃叶带来的豪华马车。反正你家铁匠多,支你一条发财路要不要?

    总之草原上一直流传着这个不安分的金荣汗事迹,绝没有人怀疑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温泉堡陪桃叶。甚至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温泉山已经被封闭成了金荣私人领地。主要是草原人没有泡温泉的习惯,也没哪个马牛羊会爬圆石头山。

    这个温泉堡能存在于世人视线之外,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汉人们喜欢泡澡,老往这边跑,很稀奇吗?问什么问?

    所以当王夔知晓了这个堡垒的前因后果后,不禁为金荣的气度所折服!放开这个秘密基地给王夔知晓,这就是当初那幅画的功劳了。

    等到日落时分,城门关闭前,贾琮才领着王夔的商队离开青城,正好避开敖斯尔们的耳目(这是他们雷打不动看戏赌钱吃苏州菜的时间)!而城门官的心思们早就跑到了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身上。比基尼加小短毛尾巴不是普通男人能抵抗的,尤其是天天吃羊肉的蒙古汉子。那演戏的青楼生意之好,环绕舞台的小隔间里奇怪的声音就没断过,从戏开场到第二天天亮........排队能排得让你把自己烧死,如果你没提前约!

    曾经有个少年实在忍不住火,跳上舞台去捉那狐狸精,结果被老鸨当众撕烂衣服,两个人在台上当众表演活春宫后,所有的人都学会了提前预约,人家会精确安排到几号门,几点钟。不用担心超时,人家有控制你情绪的本事,让你快射就快射,让你慢来就慢来。然后,下一个。

    王夔的商队已经玩儿了十数日,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他们捏捏空空的钱包,依依不舍地三步一回头向西走去。二三十里地很快就过去了,星光明月照耀之下,一座石头小山越来越近。靠近大青山,这种石头堆随处可见,原本是马贼最喜欢的地形,藏兵千人跟玩儿似的。

    如今土默特势力膨胀得厉害,草原上说得出的大势力都有长老或者台吉坐地守望,看天庙进展(那么大的投资,别打水漂的说)。马贼的存活空间几乎不存在了。这些石头山见惯不怪的,也渐渐隐没在人们关注之外。

    贾琮手下吹响了哨子,曲调转折奇特,长短不一,或跳跃如鹿,或拖泥带水。王夔暗自记忆其变化,对面石头堆里出现了一点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摇欲坠。

    马队调整方向,直奔那灯光而去。原来那灯就放在一块大圆石头上,待马队全部入内,石头上的人掉转了灯的方向,山外天地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进了通道,才发现里面另有玄机,昏暗的火苗跳动在骆驼蹄边,仅照亮了几尺的路,几乎每一盏灯都预示着一个拐弯,虽然昏暗,却并不难走。马和骆驼悠哉悠哉,并不在石壁上碰撞受伤。

    几个拐弯之后豁然开朗,出现一块平地绿草如茵,小河流水,灯火辉煌的。另有三个出口通向不同的暗影深处。

    贾琮等人翻身下马,向那灯火走去。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小孩儿对其他人道:“牵马牵骆驼的跟我走,贵宾请直行。”

    王夔暗道:“这个地方就是千军万马也不是立刻就能攻下来的,只能靠人性命耗对方的武器弓箭或者粮食饮水。看设计者的心思,恐怕粮食饮水弓矢都不是问题。”

    穿过一个宽阔平坦的小道,众人看到了大面积的湖水,波浪不惊,热气袅袅升起。

    近处几团篝火上早已在烧烤肥羊,湖边长条桌上排开许多杯盘。

    金荣从湖边小屋里走出来,迎上前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啊。”

    这是王夔第二次见到金荣,上一次还是在天下楼开宴时,王夔代表王子腾做东请蒙古豪客吃酒。

    此次再见,这火光下的金荣依然年轻漂亮,皮肤细腻光洁,难道草原上的风从来绕他而行?炽热的阳光总为他留下一块阴影?当然在他面孔上依稀可找到曾经胖过的痕迹。

    繁琐的礼仪过后,马伕们在那个小孩的带领下从另一个方向到达此地。牵马的人其中之一是王子腾的亲兵,冲王夔点头,表示一切正常。

    酒宴开始前照例要会须一饮三百杯,在长条桌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晶莹剔透的小杯子。王夔端起一个惊叫道:“琉璃杯?”

    金荣笑道:“我们的砖窑出了状况,结果误打误撞弄出了五彩斑斓的琉璃,我叫他做了几百个杯子。”

    王夔收起震惊的表情,这些琉璃颜色灰浊,光泽暗哑,形状也一言难尽,但肯定是琉璃错不了。

    众人各自根据自己的酒量认领了三百杯,敬酒唱歌,推杯换盏,闹腾起来。气氛在撒了精盐和十三香粉的羊肉上桌时达到了高峰。

    欢唱京城流行的曲子,大笑喝酒的声音冲向天际,消散在云后的星空。

    晚宴后估计已经子时过了,众人被安排进了湖对岸的一长排小房间里。每个房间只有一榻一案,却是单人独享,且有厚门帘。

    众人大为满意,洗澡漱口,然后垫着厚草垫,枕着羊皮,昏睡过去。

山中见闻,提督重礼(上)

    王夔一大早起来,门外已然很热闹了。两个少年在比赛爬山,一人多高的大石头根本阻拦不住他们飞奔的步伐。两个人像装了翅膀一般跃上飞下,如果碰到了还拳脚相加。那个头大点的少年面对小孩子毫不手软,把那孩子打得哇哇乱叫,空中飞舞。那小的则时刻准备偷袭大的,屡败屡战,毫不气馁。

    一个半大老太太已经安排好了洗漱和早餐,王夔对着一根树枝配一根马鬃毛研究半天,老太太笑道,“这是牙线,清理牙齿极方便的。”便演示给王夔看。

    早餐有粥、咸菜、肉包子、羊奶,随意捡喜欢的放在自己的大陶盘上。这陶盘粗大傻黑,用白粉画着一头极可爱的人脸模样小狐狸,还有杯子碗,都是同样风格。看来这也是金荣自己的砖窑烧出来的了。

    筷子与勺都是琉璃所制,形状古怪,包括筷子,并不规整,弯曲扭捏,却丑得可爱,也挺顺手。早饭味道居然出乎意料得好,包子是沙葱羊肉馅儿,大米粥配萝卜干,王夔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清爽不油腻的东西了,开心地造了两大碗粳米粥。

    二十多人的餐盘堆积如山,那个小小孩儿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托起比人还高的餐盘在池边一阵猛涮。另一个大小孩儿则扫地擦桌子,烧水上茶,忙得不亦乐乎。

    童隰滋滋地吸着粥汤,眯着眼睛品尝一下萝卜干,然后舒坦地叹息一声。看到客人都吃好了,就请大家四处转转,爬山泡澡都不碍事。

    王夔便问金荣汗,那扫地娃道:“爷不到辰时是不起床的。”

    好吧,你牛逼。

    童隰笑道:“我老了,爬山是爬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玩,还可以泡泡温泉。”

    昨晚很多人已经泡过温泉澡了,王夔也不例外。今天就转转,研究下这个石头堡的结构吧。

    玩了一个上午,除了特别高处无路可上,王夔在心里画了张地图,心中惊叹。这丘壑纵横的道路易守难攻,深藏不露的房舍随处可见暗藏杀机,深刻浅埋的道路老鼠都会迷路!还有下水道!

    这个金荣了不得!父亲交待的那件事希望很大。

    待王夔和手下玩儿得尽兴了,回到湖边,金荣已经吃好饭,正陪着一个孕妇说话。见到众人回来,那孕妇远远地行了个礼,由另两个女人陪着消失在山路之后。

    金荣笑道:“贱内怀孕了,见笑见笑。”

    王夔忙道惊扰了可敦,罪过罪过,下次厚礼补上。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乌鸡变凤凰之传奇陶掌柜了,原来是北静王府的丫头。

    金荣领着王夔穿过好几条走廊,进了议事厅,这是个宽大的能容上百人的奇形怪状的房间,里面只有童隰和贾琮在窃窃私语。

    相互见礼,四个人环坐在屋子中间的巨大石台边。王夔细看这石台,跟个天然桌子似的,纹路极其漂亮,台面打磨得光可照人。下面四块巨石托着,粗犷细腻合一的风格真是难得一见,却又和环境水乳交融,和谐统一。房顶上有缝,天光从不同的方向射入,巨大的内室并不黑暗气闷。

    见王夔在打量天窗,金荣道,“以前这里是个山凹,我们改造成了一个议事厅。”

    王夔:“鬼斧神工不过如此。”

    金荣道:“还没有感谢王公子的无双画技,使我们逃脱大难!这个情我土默特一直铭记于心。”

    王夔道:“想必金大汗也知道那画是何人的意思?”

    金荣道:“九省都检点大人的恩情自然是心里有数的。有何吩咐只管说,我们绝不推脱。”

    王夔笑道:“我父亲也是极佩服金大汗的手腕,二两拨千斤的脱困手法给我父亲启发也是不小。”

    金荣谦逊几句。

    王夔道:“我父亲的确是受了重伤,却不是外面传的维拉特人,而是女直人。他们守在我父亲必经之路上伏击于他,最后五百亲卫全军覆没,仅三五人幸免逃脱。”

    劲爆消息!

    王夔:“知道我父亲行踪的只有居庸关、山海关总兵等寥寥几人,我父亲被他们出卖了。”

    童隰直指核心:“为什么他们要动手对付大人?”

    王夔:“我父亲前面奉太上皇旨意查边,处理了一批贪污军头,这才升的九省都检点。皇帝想要安排自己的人,要么将我父亲升入兵部任职,要么找个由头抓人!只是去年因百部结盟陈兵关外,局势紧张而作罢。百部盟一撤兵,我父亲立刻遇伏,里面的潜藏深意让人不寒而栗!”

    金荣:“提督如今伤势如何?”

    王夔:“行动无碍,功夫尽毁。”这个杀贪官与众军头作对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但是命保住了,兵权还在。虽然得罪了一批老人,但新提拔的军头们却是对王子腾感激不尽的。

    王夔,“今秋之前新任统制肯定到位,我父进京出任兵部尚书在所难免。”

    童隰目不转瞬:“难道王检点想让新统制死在上任路上?”

    王夔道:“新任统制你们大概也听说过名字,保龄候史鼎。”

    童隰:“那可就不好办了。”

    王夔:“正是。皇帝看准了我们王家不可能跟史家翻脸,就找了这么个人来取代我父。”

    金荣:“你父亲的意思是?”

    王夔:“最怕进京后被人翻旧账。大凡领兵的就没有屁股干净的。我父亲早有预料,自年前开始善后,直到现在基本账目能平了,还只差最后一个问题。”

    童隰:“戴乐乐的五百人死在塞外没人领黑锅。”

    王夔:“不,是一千。忘了我父亲的五百亲卫吗?”

    贾琮:“为什么不报女直袭击?”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贾琮。

    王夔道:“表哥,女直如今势力极大,兵力极强。如果指认他们,岂不是指责他们开了边衅?大赵应付蒙古都捉襟见肘,哪敢去撩拨女直?不怕弄假成真,清蒙联合南来?我父亲功夫全毁,哪里还能指挥战争?正好新统制上任,倘若我爹打个败仗,岂不是正好问责于他?况且你指证女真,证据何在?”

    终究还是国力不够,不能两边为敌。赵国某些贪官能调动女直搞王子腾,还不是因为对双方都有利!说不定皇帝都希望看到王子腾倒霉。

    金荣:“所以你父亲的意思搞女直一把,弄点人头来为一千骑兵的下落找到解释?”

    王夔:“只要有人头了,我父亲出钱出东西来换。”

    贾琮:“你又不怕女直人抗议了?”

    童隰:“战场上拿到的战利品就是国力的体现。打女直打得越狠,两国关系就越好。”

    金荣:“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要操心赵国和其他国家的关系和利益交换了?”

    童隰:“当你有资格成为这场游戏的玩家时开始。”

    金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拿到一千左右的女直人头?”

    王夔:“最好如此。”

    童隰:“王检点诚意未免不够。一旦我们杀了女直蛮子,那么清国就可以来杀我们了,大汗,我们准备好了没?”

    王夔起身,“请跟我来看看我父亲的诚意。我们的骆驼在哪里?”

    连飞亲自领着几位大佬到了马厩,堆积如山的干草装满了隔壁好几个石屋。童隰道:“当心明火。”

    连飞道:“是,这几日就做门,用泥一封,隔绝空气就能防火。”

    王夔有兴趣的问,“这是什么道理?”

    连飞:“爷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金荣道:“所谓风助火势,去风火则灭。下次如果失火,试试用棉袄盖住,隔开风。”

    骆驼们正在吃草喝水,包裹早已卸下。王夔的亲兵掀开藤筐,里面全是盔甲!

    王夔得意地道:“刚刚用羊油保养过,半身铁甲一百副,盔一百个。这些东西我父亲也用不着了,送给大汗打天下吧。”

    这个礼可以的!有钱你也买不到!王子腾诚意的确到位了。

    童隰喜上眉梢,贾琮更是欣喜万分。贾赦给了一百家将,武器弓箭都有,就是没有盔甲。如果贾府真拿出来盔甲,基本上就是要跟皇帝摊牌的意思了。所以就算有甲,贾赦也不可能自找麻烦,亮出来找不痛快。

    一旦贾琮他们配了甲,穿了丝,让马披上计划中的纸甲,估计在草原上能以百破千。

    金荣笑道:“来吧,你爹看上了谁家,我去抢了来孝敬他老人家,哼哼,少了半个人头算我输。”

山中见闻,提督重礼(下)

    通灵宝玉世界中的女直人建国为清,龟缩于山海关外,从渤海锦州一直向北超过大兴安岭直达人迹罕至的极夜之地。这是个不弱于蒙古和赵国的超级力量。因甚少与中原人交往而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人们大约知道此时清国皇帝叫爱新觉罗永琪(乾隆在圆明园九州清晏殿火灾中被落下的横梁差点砸死,救他的永琪则附骨疽病死后穿越到通灵界……篡改历史的天性是历代无耻文人通病啊),掌握兵权的王爷是富察福隆康(据说他小名叫尔康,大概和永琪一块儿穿越来的?)。

    金老师对为了制造仙灵气失去了道德底线的前辈的荒唐已经是有免疫力了。当初第一次听说清皇是永琪,第一相爷叫福隆康时,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后来被张唢呐揪着耳朵研究贾府财政状况,就不再理会这个奇葩世界的恶趣味了。管他皇后是不是只小燕子,王妃是不是绿茶女,暖床的小丫头会不会比较沉重,压断男人脖子的那种女王范儿。

    王夔道:“富察家比较有搞头。他们的势力大到连王室都不得不侧目!自辽金宋三国时起,金国许多皇后出自富察。到了清国时富察也是盛极,就像当年的契丹辽国,萧与耶律共治一般。”

    童隰:“你确定是富察下手袭击王提督?”

    王夔:“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富察被洗,清国皇帝必然是欢喜的,不会真的为了他家与蒙赵闹翻。”

    权臣之于皇帝,就是马戏团的老虎:既要靠它,又有些怕它,还时时得哄它,再要算计搞搞他。永琪希望有人干一把尔康?这个事儿,有点搞笑。

    金荣:“谁知富察家族核心在哪里?守卫人数多少?至少要三到两个进攻方案,逃生路线怎么安排?那么情报就很重要了。”

    王夔:“我爹很有些关系,可以提供消息。他们都是被富察压得动弹不得的中小家族,也有个把大家族,很乐意看到富察吃点亏的那种。”叫过那个老兵,“这位大哥是我爹的亲兵,对清国事务极熟的人,韦承嘉。”

    老兵行了军礼,金荣以下全部回了军礼,老兵大为感动。

    韦承嘉从怀中取出一块羊皮,打开才知是一副地图。离HHHT二千里之外,越过大兴安岭,在长白山的深处,富察家的大本营沙济!

    世上原本无人知晓富察的秘密家族大本营所在,但是凡事都有万一。汉人和朝鲜人自然不能进入长白山去破坏女直人的风水,但是偶尔有个把蒙古贵人受邀能去奉天沈阳、黄龙府长春、上京会宁府阿勒锦(哈尔滨)之类的清国重镇参加庆典或签署协议。而这张地图就是某个身在蒙古心系大赵的汉奴隶经过二十多年一点一的滴积累,而画成的女直地理分布图。韦承嘉带来的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大家可以理解,王子腾不可能将全部地图这么随随便便地交给一个十来人组成的“超级”商队携带,有局部示意图够用了。反正原图误差也可能会高达几百里。

    金荣不是东北人,对长白山旅游也是敬而远之,这是听说了旅游内幕的人通病。大学写生课以周边为主,稍远点的地儿多半也放在假货一条街的仿古小镇上。总之,后世的经验对目前的金荣没有一丝帮助。除了知道HLD现在还真的是个岛,杨立伟的祖先还未必移民至此,核潜艇基地......通灵宝玉要疯了才会允许“核”这种物事存在于世。

    要袭击富察老窝,大概得有两千里路。中间要穿越草原沙漠深山老林,经过科尔沁汗国,绕过清国防线直达朝鲜边境。

    金荣仔细看过地图,直接说,“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视清国如无物?如果女直人这么容易搞,基本上已经亡国无数次了。”

    王夔笑道:“那是自然,如果没有一个特别场合,我们从HHHT绕道两千里迢迢地送人头吗?所谓仿效卫青霍去病千里奔袭根本就是是天方夜谭。不过,今年正好有个机会。”

    童隰皱眉:“你莫非说的是清国建国一百年大庆?”

    王夔:“正是。今年秋风起时庆典启动。大汗难道没有接到邀请函吗?”

    童隰:“去年百部结盟瓜分土默特未果,我们还没站稳脚跟。这个邀请函还真没收到,倒是一个闹一闹的好借口。但是我们内部并没有整合好,万一清国借道科尔沁汗国来袭,我们肯定输。”

    金荣:“要文斗不要武斗!”

    贾琮:“文斗是什么鬼!”童隰比了个阴谋诡计的口型。

    金荣:“事后有没有查到袭击你父亲的清国人去向?出关了没?大赵的边防竟然这么松懈?”

    王夔看看韦承嘉,然后道:“爹爹受袭后立刻提高了警戒,禁止入关出关。”

    金荣:“你们立刻去查所有的榷场今年的商队出关人数和入关人数,哪家商号在做奴隶生意。如果对上了,可能就是袭击你父亲的那帮人了。”

    童隰:“查出来后不要打草惊蛇,着人盯着就好,我们想想怎么利用这个商队,搞点事情。最后闹得天翻地覆也牵扯不到土默特身上。”

    金荣:“说到查数字,就数张唢呐最牛逼,再让柯剧跟着,两大巨头查案子,哪有查不出的?”

    童隰:“最近柯剧在忙什么呢?”

    金荣:“张蓁不是收了一百个小孩子吗?人家柯千户正在带孩子。”

    童隰:“既然人家玩得这么开心,查商队的事就别打扰他,张蓁够了。”

    金荣笑。柯剧被困死在草原,估计皇城司最近吃得比较饱,皇帝不太缺人手,柯剧这个打手就留下盯着张蓁童隰金荣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也好。顺便看看我送皇帝陛下什么大礼的喽!

    其实王子腾深耕边境多年,估计已经查到了袭击者的前世今生,只是王夔不知道而已。或者王子腾拿这个当作考题,试试金荣这边的谋略水准也未可知。

    王夔“腾”地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这就速速禀报我爹,然后把消息送过来。”

    韦承嘉道:“公子稍坐,提督大人还有话要说。”

    王夔扭头,似乎第一次重视起这个老兵来。

    韦承嘉:“提督说了,女直人是从山海关以马奴的身份分十批次入关,经手人是江南的甄家。”

    咦?王子腾果然没有闲着。

    甄家是贾家的姻亲,居然对王子腾下手?身在江南,手在漠北,这个甄家不简单。

    韦承嘉:“这些马奴最后进了车马帮。”

    童隰没听明白!毕竟在皇城司待了多年,内幕知道不少,完全看不懂为什么大公主要对王子腾下手。

    韦承嘉:“提督说,此事跟大公主没关系,是洪门原门主毛桂花替人干的私活。目前最新消息,天网已经解散,大公主下落不明,毛桂花已然死于大公主之手,车马帮跟漕帮已然分割,交给了运转司管理,一大批原来的头头脑脑被抄家,砍头的也不少。”

    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童隰傻了。那么牛逼的百年天网被打包送给了皇帝?原来还有人监控皇帝行家法,现在没有了?天下皇帝最大!大公主在想什么?

    韦承嘉:“其实那些袭击王检点的五百女直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先是埋伏检点大人时死了一批,整顿车马帮时皇帝下的手搞死一批。提督对此尚未饱足,想收点利息。”

杀劫杀阵,背水一战(上)

    王子腾心里肯定不平衡。皇帝要保贪官,贪官指使女直人杀自己,事后皇帝又将女直人灭口。合着吃亏的都是我,皇帝和那些贪官污吏倒是安稳如泰山!我进了京自还得冲你磕头?还要对贪官兵头们假装不知道,笑脸相迎?

    这如何能忍?

    你敢动九边总检点,又想国内政局风平浪静,最好国家利益不受损!呸!

    王子腾可不是吃亏当干粮的主!

    韦承嘉道:“检点说了,金大汗想到了什么,我就提供什么消息,哪怕是绝密。如果金大汗这边没有问到,那么就不用说了。”

    果然是王子腾对这边庙算的考验:计算少而浅的创业团队,扔了也不可惜。一百盔甲的风投,不给他们难道便宜皇帝或者贾赦那皇帝的乏走狗?

    金荣捋了捋,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为这个生气也不值,反正王子腾升官进京在即,后面能不能得善终还要看形势。他结交金荣,处处示好,未必不是给自己找后手的意思。水搅混了才有机会,对王家对金荣都是如此。

    清国首都在阿勒锦会宁府,后人称哈尔滨,届时赵国蒙古朝鲜会有大量贵宾到贺建国一百周年。

    土默特在天网干掉原来大汗之前,算是除察哈尔、科尔沁等大汗国外的最大势力。应该得到一份请柬。

    但是原大汗一家死光了,便宜了不知何来的金荣,这新来人的下场可就难言了。

    因为青城连接东西蒙古,承北面南,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凡大点儿的势力对这个地方就没有不垂涎三尺的。

    金荣哪怕得到了达达跟敖斯尔的支持,由于根基浅薄,也很难保住青城。周围的恶狼随时可以杀将出来,将土默特瓜分。只是因为去年因为有人暗中挑事,各方条件没有谈拢,给了金荣一条缝般大小的可乘之机。

    幸好金荣花样百出,先在大同搞天下会,赢得大大小小部落高层的好感,再裹挟了台吉们进攻青城。敖斯尔哪敢与众多部落的青头台吉作对,只好闭门不出,假装被软禁。金荣再出奇招,音乐五香粉青盐拿出来给草原送温暖。再用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冰雕菩萨尽收草原之心,立下长生天人间行走的人设。再高调欢送二十个代表了赵国最先进文化的教养嬷嬷,给大部落抢去当老师(家庭教师小三扶正的可能性有多大?请参考呼啸山庄白莲花传说)。再集资共建天庙,把所有的草原势力整合到一起。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任谁都是晕头转向,等看懂了一招,下一招又来了。

    说清国没注意到金荣的存在,那肯定不是事实。但说对方有多么重视金荣,却也未必。金荣至今没有自己的军队,对草原的号召力,对敖斯尔、达达及其他部落的掌控力,到底是怎样的水平,没有经过几场战争是看不出来的。

    两千里外听风闻味儿,消息不知变形成了啥样,就算是诸葛亮再世只怕对金荣实力的评估也会谬之千里。

    金荣听着贾琮高谈阔论战略部署;看着童隰点头摇头沉思;王夔偶尔会插嘴,大多数时候只是听;那个老兵稳稳当当地一言不发,神秘莫测.......王子腾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最大的可能是,用盔甲小甜头来引诱我们当炮灰。然后自己悄悄咪咪搞个大的。我们死不死跟他有毛关系?只要你金荣闹得凶,调开了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赫舍里氏,那拉氏,钮祜禄氏等七大家的视线,他正好可以从容搬着金银财宝逃离,然后眼泪涟涟地祭典这些蒙古英灵......怪不得王熙凤对贾琏那么牛,说到王家的财富,缝缝里扫扫就够贾府嚼用了。喝兵血,吃空饷,抢外国人。

    金荣又想,王子腾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听他的?傻子都知道在人家地盘上闹事的没有好下场。难道他认为我们必须进攻富察?

    王子腾的葫芦里藏着什么娃?如果他需要我们这些炮灰,自然会解决请帖的问题,并找人送我们去哈尔滨(喔,这个姓韦的就是向导了)。

    且看他下一步棋怎么下好了,直到现在,让那个老兵开口的条件还没触发。

    我们遗漏了什么?

    吃过晚饭,金荣搀着桃叶在星光草原上散步,闻大娘和婉婷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偶尔能听到滋阴、倒立、月事之类的奇怪的词语。

    连飞在领着小豆子找老鼠洞,然后用金虫传授的手法用暗器招呼。小豆子如果发现连飞连发三针也拿不下那只老鼠,那么这个命大的家伙就归小豆子了,他必须三个呼吸内赶超连飞的位子,并用手捉住老鼠。

    两个孩子玩儿得不亦乐乎,金荣喊,“小豆子你机灵点,那老鼠一直在跑,你顺着原来的方向肯定是错的。你个大活人哪有老鼠拐弯快?你得要有预判,提前在那个位子等。”

    哦,我明白了。王子腾肯定已经找到了进攻点,然后由我们在明面上去闹,他们埋伏在路上打别人秋风。

    好算计!就算被清国发现是土默特人搞乱,他王子腾也是干净的。大头他拿走,我们得小头,然后替他抵挡清国随后就到的报复。

    人家还会很奇怪,不就是少送一份请柬,至于嘛?富察吃了你家羊肉没给钱吗?于是金荣坐实了草原搅屎棍的身份,蒙古部落应付清国压力,只能把自己打包送过去给清国消气。于是百部盟死灰复燃,瓜分土默特。王子腾大赚一票,又捣毁了天下会大好形势,破坏了蒙古草原和清国关系,调拨了蒙元分裂!功劳大大的,回京后理直气壮当部尚书,皇帝也只能笑脸相迎......

    会不会是我小人之心了?

    但是这个结果的确是王子腾的利益最大化结果,但未必是赵国利益最大化。如果赵皇知道我要送他的礼物是.......

    王子腾计划唯一障碍就是良心........出来混江湖的朝庭大官,你跟他谈良心?在巨利面前,良知有多重?为了高尚的“赵国崛起”,金荣(反正你是外国人)你就牺牲一下小我吧。再说了,在大同时人家救过你一命了,老兵已经告诉你了,人家是收息的。

    金荣乐了,呵呵冷笑。

    桃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一直有这毛病,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郁闷,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冷笑。换个身边人指不定能吓出什么毛病来。

    远处隆隆地马蹄声传来,连飞和小豆子同时伏地细听。一个说有一百骑,另一个说有一千骑。半夜三更群骑冲阵,肯定不是好意。难道是马贼?

    金荣扶着桃叶逃到了城堡之内,那两个傻小子还在争。

    闻大娘站在一块圆石头上瞭望,然后喝到敌袭。眼睛一眨,两个孩子飞身上了最高的石头,伏下身子。

    这队人马迅速包围了温泉堡,挥刀呼喝,足足有三百来骑。无人举火,而队形丝毫不乱,看来都是老手。

    闻大娘隐身石缝左右开弓,飞刀飞针,杀了五人,伤了三个。对面箭矢如雨,竟掩盖了月光,闻大娘退入山中。

    另一个方向的贾琮、金虫也各自开弓,飘忽不定的箭矢不知道飞出了怎样的神仙走位,射了二十多箭,居然毫无建树(当初你怎么射杀群狼的?难道贾琮你在吹牛?)。

    金虫越射越没信心,大怒,抽出暗器布袋,飞刀飞针齐出,杀了三人才算满意。

    王子腾的十个兵被聚集在了湖边,被禁止离开湖边一步,否则格杀勿论。堡内贾府家将来了五十,按照事先训练过的阵容消失在王夔等人眼前。

    贼人终于发现了通道,亮起火把驱马而入,第一队二十五人,小心翼翼左拐右拐,月光火光下,山与石的阴影如同要吞食天地的怪兽一样。忽然从墙后一个牛眼大小的洞口伸出一矛,捅死当先探路的大汉,又迅速缩回。

    贼人大声叫骂,似乎是西蒙古草原口音。

    前面第二人刚刚停步,又是一矛从墙后刺出。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紧矛杆,往外拔,不想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脑浆砸得迸裂。

    前路被堵,进了巷道的贼人和马匹一片大乱,向后逃跑,结果马匹身子太长,通道太窄根本无法转身,人和马纷纷撞上石壁,鼻子被摩擦地鲜血淋漓,大声呼痛。

    走在最后的三四人只顾防着上方,被墙后捅出来的矛尖一一钉死在了石头缝里,横七竖八倒地,把通道堵得更是不堪。

    失去主人的马匹惊慌失措,向前冲去,和前面横在路当中的马撞成一团。墙后又捅出几支矛来,其中有一个位置低了,没扎到人,直捅进了一匹马的屁股,惊天动地地一声马嘶,然后又蹦又跳,将地上未死透的主人踩成肉酱.....

    有聪明的贼人看退路堵死了,立刻弃马往前冲。黑暗之中哪顾得上仔细往脚底下看看,踩在坑洼不平的拐弯抹角的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

    终于剩下的十来人冲到了湖边,箭枝从天而降,将所有的人钉死。

杀劫杀阵,背水一战(下)

    另一个方向,有一个坡度不算太陡,甚至好像是平整的台阶一般。数十个贼人弃马登山,如履平地。有三四个贼人还说说笑笑,然后正当他们以为就要到山顶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块巨石,堵住众人去向。这石头比人还高三尺,光滑无比。左右虽是陡坡,倒是有路可以通行。贼人们收起刀,双手扶着石头绕过巨石。数十人借着月光,小心谨慎地一小步一小步移动,身在半空,背后空荡荡的。冷风一刮,腿就有点软。有个贼人不耐烦再横挪,便向上爬去,没几步便一脚踏空,滚落陡坡,叭地一声降落在山脚下的巨石上,惨叫声戛然而止。

    剩下的紧贴在陡坡上的贼人心里一紧,往下看去,原来自己已经爬这么高了?向上不敢,前车之鉴还在滚落。向下就更不敢了,黑乎乎的。回头......挤满了同伙,扒着石头瑟瑟发抖。于是有人喊继续挪动找出路,另有人喊回头下山最安全。两帮人越吵越凶,互不相让,拉拉扯扯......然后叽里咕噜跌落好几对儿,惨叫声此起彼伏。估计最好的结果是骨头不保。

    终于攀登者们统一意见,继续向前,于是横着挪啊挪啊。小路本来可以容纳一整只脚,到后来石头越来越小,只能踩实半个脚掌,最后只能踩脚尖了。黑灯瞎火的,等看明白了,手已酸软,脚尖酥软,腰背酸痛,膝盖僵硬。好几个人想提提腿弯弯膝盖缓解一下疲劳,重心一偏,膝盖撞上石头,支撑脚一滑,下巴磕在石头上.......

    连飞像个猴子一样缩在某个角落,数着“啊~”,扑通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似的往下落人,心头佩服金荣的阴险算计。所有的貌似容易的山坡,因地制宜的小路,让人进退两难的平台陷阱,环环相扣的阴险细节。别说现在是晚上,就算白天来,也能用地形坑死一半的业余登山者。

    更何况........连飞在另一个山头上蹲着,听着下饺子声音渐渐停了,贼人正在有组织地撤退。他慢慢靠近,听着对方聚集到了石壁之下,准备排队原路返回,吹响了哨子。

    躲在半山腰处,石壁之下的小豆子挥动“高尔夫球杆”,击在一块圆圆的小石头上。那石头大约人头大小,正顶着贼人们立足的平台。

    ……刚才谁在笑爬山很容易的?下山更容易!

    支撑点一跑,山上原本平静稳定的大石头开始松动。当初叠这些石头做平台陷阱时,金荣就指出,这些石头堆上斜坡,稳定性极差,就算你填上泥土堵住缝隙!只要下面“这边这个,那边那个”支撑点一松,马上就会有连锁反应,整个一面墙都会轰然倒塌。怎么爬上山的,怎么就滚下山吧!

    若不是连飞想看看金荣设计的“进退两难路”到底有没有用,其实小豆子早就可以敲开底座支撑,让那人造平台崩溃成悬崖。

    小豆子敲开石头,棍子一扔,飞快撤退。一块接一块的圆滚滚的石头从本来的位置脱离,速度越来越快。贼人纷纷滑下陡坡,你撞我我踩你,最后层层叠叠摔在山脚大石头上,头顶上十数斤的大石头如雨般覆盖了此地,吵杂的声音和不祥的震动暗示,贼人里面如果没有孙悟空或者土行孙的话,那么应该没有活人了。

    还有一组二三十个贼人,从第三个方向上山。这里比较陡,大石头小石头距离较远,你得手脚并用,爬上跳下,绕来绕去。总算月光明亮,又有火把,贼人们翻到了山顶,向堡内摸去。

    自来上山容易下山难,依然是手脚并用,经常要跳下高台,跳不准的话,一滑就摔在石头边上。好几个贼人爬山经验不足,降落角度一错,就会崴到脚踠,摔坏膝盖,刀子划到自己,或者牙齿落了一地。爬这么一条路,简直比打一仗还累。好在终于到了底,似乎草坪就在下面了。前面两个汉子轻轻松松落地,向四下打量。后面几个因受了膝盖、脚踝、牙齿的伤,怨声载道,纷纷扑通扑通坐倒在地。

    咕咚一声,有人落水!咦,平地倾斜啦……他们居然坐塌了地面!终于在落水之后大家才发现这地面上铺的是羊皮地毯,支撑着地面的是筷子一样细的木头架子,再往下,则是滚烫的温泉!

    不要问为什么知道这温泉是滚烫的,山石缝中全是(惨绝人寰的)惨叫,重达几斤的刀与箭压在这些从来没游过泳的猛男身上,身穿厚重棉衣的人们体重加倍。空中飞舞乱抓的手把细细的木头架子和地毯牵扯着拉下水,石壁光滑,毫无可搭手之处,偶尔有抠住石缝坚持的幸运儿则被水下的慌乱之人抱住了腿........高温的水灌入嗓子、肺、眼睛........

    此事过后,桃叶她们一个月没敢洗温泉澡........

    还没见到正主,队伍已经损失了一小半。许多马匹茫然地啃着草,马背上空空如也。

    剩下的贼人聚集在山外,侧耳倾听回音袅袅的来自遥远的的不可知处的惨叫,马匹嘶鸣,石头落地的轰隆轰隆声音……于是马贼们抱着肩膀陷入了沉思。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我要去哪里?接下来怎么办?

    三个头领全部被石头山所吞噬,冷寂的山沉默,夜晚的风传过来血腥味。

    这里好邪恶。

    天蒙蒙亮了,夏天的草原太阳迫不及待地要从地下跑出来,可能是冬天露面时间短,尽量要在炎夏补足这欣赏壮丽的草原之美的机会。

    贼人们还没决定是去是留,正在争论。从山石之后出现了一个骑士,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五十一个。对方稳稳当当地排成双箭头的进攻队形,贼人看看,才五十来人?我们有一百七八十呢!论马战,我们怕过谁?

    贼人这边排成三叠阵,单锋进攻阵形。

    一阵清凉的晨风吹过,嫩黄的阳光还在晨曦之后,血红的天空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你死我活的残酷战斗。

    双方同时发动,三叠阵节奏控制得很好,对面五十人必须面对三把刀轮流砍杀!绝无幸理!你们躲在石头阵里,占了地利也就罢了。居然敢出来送人头,我们笑纳了。

    前两叠次波浪将会击散对方阵型,如果对面都是精兵,能将伤亡率控制在一半对一半,那么第三叠必能让你们全军覆没。

    贼人们的兴奋代替了犹豫。

    第一叠撞上了对手,马贼全部落马,对手无一人刀落人翻。

    没等马贼们有所反应,第二叠接阵,马贼们全部被放翻,没当场阵亡的人在喊,他们衣服下面是铁甲!

    晚了。减速只能让自己死得更快!第三叠加速接战,冲过去才有活路!马贼的刀碰上对方身体,对方理都不理,人头纷纷从对方刀尖上飞起。胜利方无一伤亡!马儿冲了几步,贾琮指挥着队形调整到进攻状态,绕着战场巡游一大圈,最后停在仅剩的三五个落马却幸运地没死的马贼身边。

    贾琮摆手,还没有沾血的几个骑士上前,一刀枭首。

    我们不要活口。管你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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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介绍:
中学美术老师金荣被人脑后砸了一石头,于是被通灵宝玉抓入红楼梦二次元世界,做苦力干活。制造仙灵气......都是为了艺术!金荣叹气道:“咱们就像下围棋,边角都布置好了,最后决胜之处就是中原腹地。北京不得不去啊。”胡氏道:“你在跟谁对弈?”金荣坐起身来,看着胡氏的眼睛道:“全天下。”金荣的石头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荣的石头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荣的石头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