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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全文阅读

作者:不懂拐弯     金荣的石头记txt下载     金荣的石头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月黑雁飞,单于夜逃(下)

    到达大同城下时,天色已近黄昏,金荣马队缓缓入城。宫布率领着手下正守着大门,金荣对他点点头,宫布人马汇入。

    太上皇正在努力吃下一个恶心的东西:羊肉末烧粥!真正的黑暗料理,加了葱和香菜!余立根正在老头儿耳朵边啾啾啾说小话。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要汇报。没人报告金荣入城,因为太上皇说了,天没塌下来就别打扰朕。

    大公主还在应付察哈尔台吉,今天她已经接待了五拨客人。孙恤心恭敬作陪,腰酸背痛,满脸陪笑,而孙绍祖则在下面伸着舌头求摸头。

    金荣的大队并未在天下楼周边一里路内出现,他拐弯到了军营驻地,上千人马冷冷地注视着守在军营门口的巴特尔。

    宫布用蒙语喊了一句什么,他们的大哥那顺布和大声喝骂了巴特尔几句。巴特尔叹息一声,营门终于大开,数十骑士缓缓汇入大队。军营内另有一千汉人整装待发,不晓得是否应该拦截……但余立根不在,无人能做出应对。

    马蹄声声,沉默的蒙古大军沿着商业区外围行进,一路都有骑士加入,多则数十,少则二三。队伍越来越长,出城门,终于到达关口。虽然天早已黑了,长城门却未关闭。

    童隰守在此地,正在跟守城的兵丁们吹牛喝酒吃肉。沉默的骑兵到来,吓得守兵们跌倒在地。

    金虫探头探脑,到最后了,婉婷终于还是没有出现。出关在即,不能等了,金虫闷闷地低下头。

    金荣贾琮的大部队推开了只留了一条缝的长城门,穿关卡而过。那头小毛驴养得膘肥体壮,毛亮蹄铁,驼着一个大包和瘦小的童隰,浑若无物。

    无数火把陡然亮起,星星点点破开长城门洞外的黑暗,迎着草原的风雪,向深不可测黑暗疾驰而去。

    连飞站在长城之颠,若他愿意,伸手即可将身后的警钟敲响。

    金荣去接母亲,无数草原骑士倾巢出动,居然没有人唤他跟上。从那一刻起,连飞就矗立在北城关门,不吃不喝不动,站了整一天。

    刚才金荣出关前最后一刹那,曾心有灵犀般地抬头回望,目光如电直刺连飞,四道目光激起无数火花。

    但是连飞什么都没有做,他目送着金荣贾琮金虫胡氏闻大娘和无数的蒙古骑士越跑越快,无动于衷。

    守长城的兵丁像做梦一样,被挤到门边,看着好像永远走不完的队伍发呆。

    天啊!我们怎么办?

    桃叶舒舒服服地将腿伸直,丫鬟将她要喝的花生豆浆放在更加靠近手边的地方。多年的北静王府工作给她了一个开眼界养气度的机会。跟着金荣,学了几个月的读写,简化字真的很容易记,给自己平时记账或者写信足够用了。常用的不就是五百多个字嘛!信里有错别字?那叫通假字!

    她取出一张长长的名单,上面写的曾经与会参加活动的部落名,出席人员,部落需要什么,有什么,大约有多少帐,战时能动员多少人马,相互关系如何,亲戚或者世仇......

    半个月的大会,信息在不经意间传了出来,张蓁补充着童隰画出的关系图,桃叶汇总归纳记录。除给金荣的之外,自己留了一份,虽然来得容易,但在站的够高的人看来,此乃无价之宝。

    丫鬟又进门,道:“夫人,居老爷求见。”

    桃叶起身,住人家,吃人家,用人家,总是要问问何事吧。

    到了前面,一个超级大胖子正在擦汗,一见桃叶着男装而来,立刻起立,屏退左右,道:“金荣台吉已经出关了,太上皇和公主勃然大怒,孙总兵正在点兵,要乘夜去追。”

    桃叶笑,“居老板的害怕什么?金荣犯法了吗?”

    这个倒没有,堵住城门不让关算不算?幸好这里不是杀虎口。

    桃叶笑:“金荣伤害了大赵吗?”

    这个难说,太上皇和公主大约就代表大赵了吧?不辞而别就是不给面子!话可以这么理解,却说不得。

    桃叶又笑:“人家蒙古人回家过年,碍着你什么事?太上皇那是老糊涂了。”

    好吧,你是王妃你都对。据说你还揪过太上皇胡子,算你狠。

    桃叶:“如果居老板觉得我借住亘原翔不合适,我明天早上就搬走。”

    居老板:“绝对没问题,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事实上这个院子已经是您的了,白天就给您过户了。”从怀里拿出来一叠文书。

    桃叶亲手接过,主要是丫鬟站在门外,总不能喊进来?

    桃叶笑道:“多谢多谢。金荣自然会跟您结账。”

    胖居擦汗:“钱是小事儿,金荣台吉随便哪个方向指点一下,这院子哪怕送您都值了。”

    桃叶好看的眼珠转了转,“这样啊,那我倒也可以作主的。这里有个材料,您瞅一眼,不能动笔记,给您一刻钟。”

    从荷包里将名单取出,递交胖居。居老板一看标题,“草原先遣图”,不屑地瞟了一眼,然后就傻了。木然看了看油灯下的桃叶儿,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立刻口中默颂。

    长长的一百多个部落,跟金荣有交情的人名单,人口数量,急需货物,能用来交换的资源,相互关系.......成吉思汗也拿不出来这么详尽疯狂的资料。用得好了,就是几辈子都做不完的生意!规划好了,空手都能赚出个金山来。

    一个院子加五个下人算什么?再送十倍的礼都是大赚。

    差不多觉得一刻钟到了,胖居立刻告辞,冲出去,坐在马车上疯狂默写。最后得了四十家资料,还亏得是他熟知草原情况,许多人和事,哪怕未曾接触过,平时也都有所耳闻。换一个对草原情况没怎么做过功课的人,怕强记十个部落最多了。

    胖老板一阵心悸,金荣不声不响就做成如此大事,水面上看得到的已经惊世骇俗了,那么像这张名单一样的水面下一般人无缘得见的还有多少?

    赵国有这样的人物,居然被逼出国到草原去打拼,赵国朝庭里出奸臣了!

    一定是的!

    婉婷跪在太上皇面前哭得整个人像是浸在雨水里。

    “也就是说,你猜到他们在打鬼主意,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要报告上级领导,让组织上来研究讨论决策?谁给你的权力自做主张?组织原则都不要了?”太上皇冷冰冰地道。

    婉婷想摇头却又不敢。

    “朕一直说,你们平时不要带脑子,你的脑子就比核桃大一点儿。不要有自己的判断!你们读过几本书?懂判断吗?你看,好好的一段姻缘现在搞啥样了?组织上交待的任务也失败了,把身子交出去了啥也没捞着。还不如跟着去他们的蒙古也算是给组织上埋了根线。现在,啧啧啧,你还有什么用?”

    婉婷吓得浑身发抖。

    “拉下去。”太上皇最后瞟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宫女嬷嬷上前抓住婉婷头发就往外拖。

    “留个全尸吧,”太上皇最后道。毕竟也是当年玩儿过的女人,哪怕是扔掉的垃圾,留下最后的颜面还是必须的。

    两个嬷嬷拖着婉婷到了后院,撑起一根白绫。“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一个嬷嬷道。

    另一个眼中冒火,“骚蹄子有了野男人,快活了好些日子吧?别说了,你就认了吧,下次投个好胎,别被爹娘卖到宫里。”

    刷地一声,白绫上脖,婉婷奋起余勇大声对着夜空喊,“虫哥,虫虫,我好恨,你别怨我,再找个好的,别惦记我啦,找个对你真心的女子吧,咱们来生再会。”

    一个嬷嬷耐心听完,“笑死我了,那野男人还会惦记你?背叛了他,不亲手杀了你算客气的啦。上路吧您嘞。”

    白绫啪啪啪一甩收紧,然后.....断成三截。

征蓬出汉,归雁入胡(上)

    “谁说没有男人惦记她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在暗影中穿梭,两把飞刀挂着风声直扑宫女嬷嬷,把两人逼得手忙脚乱,大腿上终没躲过,冷不防一根针刺入腿筋,二人同时俯身倒在地上。

    婉婷本已绝望,一看救兵来了,当即跳起身来,噌地一声跑到连飞身边,不敢说名字,只低声道:“弟弟,谢了啊。”

    连飞没有看到婉婷随金虫出关,立刻知道她只有死路一条。自己欠金虫的人情那么多,一路照顾自己,虽然笨手笨脚,这个情得还!

    一路潜伏到婉婷报名而入,等到半夜才被太上皇接见。很快被拖着头发拉到后院处决。

    还不知道婉婷对金虫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直到婉婷凄厉呼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连飞才出手相救。

    连飞一拉婉婷,二人匍匐在地,在墙树阴影中游移。婉婷正想问为什么不跑,三条人影如风般出现,将地上嬷嬷拎在手里,跃上屋顶,四散而去。这样可怖的身手,十个八个连飞也死了,更何况是半吊子婉婷。

    半空中无数人影飞来飞去,就是无人跳到地上踏踏实实、脚踏实地查看。直闹了半夜,孙恤心、余立根领兵马空手而归来请罪了,连飞才一扯婉婷,二人混入人堆里,七拐八拐走进大同的夜色。

    水焉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转两圈,坐下,再转两圈,椅子挡路了,随手一拍击得粉碎。

    金蝉脱壳玩儿得不错哦!乘太上皇亲临,散出蒙古人到山里,自己接了娘然后慢慢悠悠混到黄昏。杀光刺客,这是小事,封锁消息才是真目的。所有的蒙古人都知道今夜出关,为防有人告密,全部撵出大同去,散到山野,傍晚才汇集在金荣眼皮底下,进城一刻就是出关之始。

    巴特尔倒是知道,或许也曾想要告密,可是余立根被太上皇召去问话,剩下的兵丁无军令不得出营一步。你报告谁?

    避开商业区,就避开了自己和太上皇的安保,所以在外围闹腾,皇室这二位竟然一无所知。一个被络绎不绝的台吉族长长老轮流拜访,一个关上门和余立根开会,而本就该稍微顶点子用的总兵父子却杵在自己眼前刷存在感......

    大概只有童隰才有这个滴水不漏的本事,真能算无遗策啊。他骑着毛驴给城门口兵丁送酒肉,感谢多日以来对蒙古客人的关照,并且据说今天晚上有人会从草原快马加鞭送一份给太上皇的奇珍,城门必须留条缝。普通城门官哪敢做主?能做主的都被牢牢牵制......整个过程环环相扣,密不透风,真正让本公主甘拜下风!

    这些人进了草原荒漠,龙入大海,鸟上蓝天......能干出再惊世骇俗的事我也不惊讶!

    皇帝怎么回事?童隰这种人若不能用,当杀之,怎么会给了金荣?

    那个桃叶应该留在了大同,是不是可以考虑利用一下这个人。一个小女仆而已,上不得台面,伺候金荣房内的贱人,听说喊床声响得方圆一里内连猫都呆不住。下贱!

    水焉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脑子里空了一会儿,突然警觉:丙卯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天下楼四下游走又烤肉又端菜。自己一亮相,他全身就僵硬了,不动不说话,不离金荣半步。难道他怀疑我是来杀人的?也许这个不自然的变化使金荣对丙卯产生了怀疑:连飞认为公主很危险?除非连飞知道公主就是天网总统领……小屁孩儿漏馅了。

    第二次注意到丙卯是他突然冲动,报名去摔跤,而且还赢了三场。金荣看到他冲出去,居然说谁帮忙打一顿这不省心的孩子就敬一杯......现在想来,莫非金荣在告诉丙卯“你是深喉间谍的事我都知道了”?胜三场后,金荣喊的是,“你不要命啦,滚回来!”莫非丙卯感觉忠义不能两全果然是在求死?金荣不许他死,还说许他自己选择,又说何尝不是自己连累了丙卯......

    有主如此,丙卯怎能不以死相报?这样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金荣不带丙卯出关,而丙卯既没有警告这里,也没有跟着去草原。

    丙卯糊涂啊!敌对双方之间,立场必须要坚定!欠天网的养育之恩和金荣的主仆相得哪个重要?金荣早就看穿了一切!他有所指地说,没有该不该,只有你选不选,选择而已!

    该死的,当着我的面两个人打机锋,一个说“我好难,不如去死”,另一个就差明说“连飞我知道你两边都难放弃,只要装傻就好了.......”居然自己一无所觉!

    而且连飞亲手烤的羊排居然这么好吃!金荣吃得干干净净,而连飞看着金荣吃光,满脸欣喜,我分走了两块肉,连飞的脸就板了起来......我竟是个眼瞎的。跟这两个比,我就是个孩子,他们都老狐狸。

    到现在,一整天了,丙卯都未归队。看来这孩子还没想通。当然换位思考一下,公主一样不知道该怎么选边.......如果自己是丙卯的话。

    就算是现在这个局面,难道自己忍得了杀掉金荣?迢迢几百里奔波,不就是来救金荣一命的吗?.......呀,呸,一不小心说实话了。

    如果金荣在,听到我的心声,他会怎么说?公主忖道:他会冷笑,连对自己都不说实话,你活着得有多假?她惶惶坐下,看着外面信使又来,忽然觉得真好没意思。

    余立根、孙恤心快马加鞭,沿着马队留在雪地上的痕迹向前冲锋。输得底都掉了,面子碎在地板上拾不起来了,现在拼一个心安理得吧。

    但是,追上又能怎样?人家回老家,你有意见?最多不辞而别,礼数欠缺而已。你就喊打喊杀?

    我不管,拼了命也要一个说法!金荣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白眼狼!

    余立根长矛拖在背后,似乎时刻准备刺出这一击,哪怕天王老子,我要用这一击定讨个说法回来。

    前方隐隐约约的火光点点,正是蒙古人马队,余立根一摆矛,运动中改变队伍,布成攻击阵形。厉害!能在黑夜里骑兵队形变幻,领队是高手。只是后半截队伍稀稀拉拉松松垮垮好像新兵........远处监视他们的人(宫布)转身发出哨音。蒙古骑士们扔掉火把,立刻散开,在跑动中布成一个口袋,冷冷地用弓箭指向追兵。

    余立根的冲动消失,对方虽然人略少,比不上自己这边,但大同兵都是步兵,守城尚可,上马打就是个渣,只有自己的一千人有战斗力,那么在人数上就吃亏了。

    余立根毕竟是专业打手,虽然从未领军上过战场,基本常识是有的。孙恤心守城专精,但是骑兵对冲.......半夜三更的,汉人眼睛(夜盲症了解一下)哪能有蒙古人好使?一箭换对方两箭都做不到。

    见赵军渐渐降速,蒙古人也收了弓。余立根、孙恤心拍马上前,“请金荣说话。”

    金荣和金虫贾琮三人同时出动,离余立根一丈远时停下。

    “劳余千户、孙总兵送出五十里地,金荣受宠若惊?”

    余立根:“我只问你,大赵待你如何?为何不辞而别?”

    金荣:“我说过背叛大赵了吗?”

    余立根语塞。

    金荣:“归蒙使团以我为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我了?”

    余立根:“此乃我代太上皇问于你。”

    金荣:“我是蒙古汗,以何礼见赵国太上皇?我若跪,颜面何存?刚刚说过人人平等,转身就拜赵国的退位皇帝,那么下次见了至尊,我如何以平礼见之?”

    啊?这也算?你个畜牲,哪次不是跟太上皇没大没小勾肩搭背的,最多草草拱拱手,你跪过几次?现在说这个?

    余立根:“再怎样你是小辈,跪一跪又怎么了?”

    金荣:“老头子还想害我母亲名节,这个怎么算?”

    吐血。

    她们早就勾勾搭搭,你情我愿,老头儿都住进你母亲房间了,现在你跟我说名节?

    金荣:“太上身边有几千勇士,还有大同卫兵十万人,公主身边更是高手如云。我们这边都是贵不可言的草原人,我们如何能守在大同等着被一网打尽?”

    余立根大怒,“借口!大赵乃是礼仪之邦,怎会行那小人行径?”

    金荣:“反之亦然。天下会是我组织的,万一有人起了歹念,对太上皇不利,岂不是害我?”

    哎呀,很有理的说。

    孙恤心拍马上前:“金少,你骗我手下开了长城关,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金荣回头喊:“童先生!”

    童隰骑着小毛驴,牵过一匹纯白的骆驼。这身高反差也真是没谁了,最妙的是,那驴一点不憷高大洁白的巨兽,冷漠而且淡定。童隰扯着嗓子,“这是草原敬献给太上皇的礼物,紧急送到,别说我骗人了啊。就请孙总兵代交了吧。”

    孙恤心牵过骆驼,哭笑不得。

    贾琮拍马上前:“贵公子借给我的五千两银子的账我可是认的啊。别担心。”

    祖宗!这茬儿能提吗?要被你害死了。

征蓬出汉,归雁入胡(下)

    果然余立根眼睛看了过来,孙总兵忙解释,是儿子跟贾氏合伙做生意的。

    贾琮:“你要是急着用银子,就去荣国府上讨。”

    不敢不敢。我胆儿小。

    金荣:“我在这里承诺,只要我活着,就会致力于保持蒙赵友谊和平发财,双方成兄弟之邦,永远不动刀兵。”

    有了这句话,余立根和孙恤心也可以交待得过了。

    金荣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袱,“这个是我娘送给太上皇的临别礼物,感谢太上皇的厚爱,金胡氏福薄缘浅,不敢愧领,告罪了。”

    余立根伸手接过,本想突然发作擒下金荣,猛抬头看到金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警惕:这人花样百出,手段凌厉,不能动手,否则后面不好收拾。

    顺利接过小包,金荣低声道:“我知道你出京时就奉命要伺机杀我嫁祸于草原部落,不用想了,你们没机会了。”

    余立根咬牙切齿地看着蒙古骑兵悠哉悠哉而去,竟不敢恶言相加。对方把自己老底早就看透了,一切尽在掌握。自己只是个粗人,哪有那么多心眼跟他们斗?

    看着身后数千人马拿儿子束手无策,胡氏坐在骆驼背上的沙发里,层层叠叠裹着皮袄,微笑,大笑,狂笑。声音夹杂在马蹄声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另一个坐骆驼沙发的是闻大娘,听到胡氏嚣张肆意的大笑,微笑着听,听着听着不禁跟着笑起来,两个人如孩子一般尖叫大笑。两个儿子紧紧地随之跟上,对视一眼,转开目光。

    母亲大人哎,丢人丢到了草原,也是没谁了。

    巴特尔摸了摸怀里的小荷包,太上皇退出,是不是说俺的机会来了?心头一阵火热。

    冰天雪地天黑地白,好在去青城的商路大家都熟,不虞走错。不多时大家来到了第一个宿营地,几百个帐篷早已搭好。十多个武士骑马迎上,领先的竟然是张蓁。

    他把大家迎入营地,热水热饭,温暖的羊毛床垫.......你对人生所有的期待都在这里。

    半个时辰后,除了张蓁手下值夜的贾府家将和徒弟陆路通,再没人能醒着。营地一片寂静。

    一哨人马从草原深处现身,纯白衣袍在雪地上若隐若现。

    张蓁单独迎上,领头之人将脸从长袍中露出来,微笑道:“得手了吗?”

    张蓁下马笑,“公公亲自出马,自然手到擒来。”

    戴乐乐在张蓁的搀扶下跳到雪地上,叹气道:“该死的北方天气,这次事了,我要去南方修养半年。”

    张蓁道:“戴总管未必舍得放您休息呢。”

    戴乐乐大笑。

    张其余小心地道:“一次真要杀掉这么多人吗?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戴乐乐:“草原马贼这么嚣张,连各个部落的年轻台吉都敢杀,唉,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啊。草原英雄要断代啦。”

    手一摆,白衣骑兵下马,包围了营地,同时持刀进入帐篷,不久惨叫声起。戴乐乐跺跺脚,好冷。

    营地内惨叫声持续冲天而起,忽然戴乐乐感觉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杀了人还不出来集合?他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转头目眦尽裂,“张蓁!你竟敢!”

    陆路通不知何时站到了戴乐乐身后,听戴乐乐大喊,拨出刀来从背后捅进戴乐乐心脏一搅。守候于张蓁身侧的贾氏家将同时动手,砍瓜切菜一般将戴乐乐的护卫斩杀干净。

    张蓁摇头,“草原上的马贼当真厉害,连赵国军队都敢杀戮殆尽,真是翻了天了。话说也是奇怪,蒙古人地盘上怎么会有赵国边军?莫非他们来抢牧民的牛羊过年?”

    的确是令人费解,张蓁就少了个捧哏。

    帐篷掀开,金荣及蒙古骑士们将白袍尸体拖出来。

    金虫道:“十里地外就闻着你们的味儿了,唉,一上草原,赵国铁骑就是个渣。”

    张蓁比了个手势,众人开始动手拆帐篷,半个时辰后,这片杀戮之地变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狼和乌鸦将会解决剩下的问题。半年内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半年后草长莺飞,就更没人知道了。

    众人搜刮了所有的白袍人身上的粮食衣物武器药品马匹骆驼金银帐篷绳索,大发特发!尤其是戴乐乐身上的银票,简直是一笔巨款!

    直到天亮,大家刮无可刮,才打着哈欠向呼市进发,现在身后应该彻底干净了。

    太上皇一夜未眠,吃力地挪动着饱经摧残的屁股和大腿,由宫女嬷嬷搀扶着在室内活血散步。忽然有人报婉婷下落没有找到。又有人报余立根回来了,孙总兵来请罪了。耐着性子听完,撵出去,不慌,还有最后一招。

    白骆驼?谁稀罕?

    兄弟之邦,永远不动刀兵?谁同意了?你也配?闹笑话了啊!毕竟还是太年轻,不自量力!

    太上皇看了看扔在桌上的那个据说是胡氏送的临别礼物,别过头去坐下,这炕怎么烧得这么烫?

    真是乡下人做派。

    蜡烛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那个红色的小包袱亮亮的,给这灰蒙蒙的房间增加了不少暖色。

    太上皇又打开金荣演讲录,从宴会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临别陈辞,细细地再读了一遍。真是天下罕见的大才啊!老头儿细细回忆第一次在金庄,见到这个如谪仙人一样的少年,斜倚在靠椅上,院中还有美女桃叶、胡氏,以及美少年连飞,但所有人风采加在一起都不如金荣慵懒地抬头,下榻,施礼,吟诗的风流!

    可惜,这样一个人就要被自己亲手毁掉!一种莫名的快感涌上心头。美好的东西,只有毁掉了才完美!

    戴乐乐的五百人都是赵国精锐,又有张蓁这个内应。蒙古人一日一夜奔波,乍一饱食,立刻就会睡着.......如果还有酒的话就更灵了。

    皇城司的消息怎么还没来?都快天亮了。

    目光又落在那红色的布包上.......要不看一眼?就看看而已,难不成朕这个花间浪子还怕看你个小寡妇的礼物?

    老头子以一个少年人才有的利落劲出现在桌边,颤抖着打开布包.....老子老了,居然手抖成那样。里面有一个小荷包,上面绣着一颗笋娃,眉眼颇似金荣,荷包里......空的。难道不应该装着秀发一缕才符合浪漫故事正常的情节发展吗?

    老头失望地将这个东西扔到桌子上,咦,小笋娃的眼睛好像活了过来,似乎还眨巴眨巴。

    真好玩儿!太上皇拾起来这荷包,往里面塞了一枚手指上戴着的金底白玉面戒指。

    希望胡氏被擒来后不要怨朕,就拿这个戒指赔罪吧。大不了朕杀了你一个儿子,再跟你生一个好了,一出生就是亲王,偷着乐去吧!

    天亮了还没有消息来,关外一片宁静。

    太上皇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到了午后醒来,终于有人来报,在八十里外发现大量尸体,身穿白袍,疑似赵人。特别其中有一个是太监.......

    太上皇一起床就听到这个,大叫一声昏厥在地。一阵大乱,一片狼藉。

    太医诊断,中风。

    三日后,老皇帝薨,临死前手里还紧紧捏着个小荷包不放。比红楼梦原著,太上皇早死了三五年,此时十二官戏班子刚刚被贾蔷从苏州买来,大观园尚未启用,妙玉尚未进京,贾政还没外放,贾敬也仍健在,宝玉眼光偶尔盯着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自我放逐般地心灰意冷厮混于女儿国。

    当天大同暴雪。

夜月坐看,思杀边城(上)

    京城最近暗流涌动,先是太上皇不愿老老实实待着,跑到乡下玩儿了一两个月的农家乐。随即山海关边军调动,一千五百精锐骑兵消失,理蕃院、兵部、皇城司、九门提督、顺天府日夜开动。消息更灵通的还知道,天网紧急集合,无数人手被派出去扎在长城内外。

    前面有人在传九边提督王子腾可能遇刺,后面就有人辟谣,说王子腾去陕西路协调西军东调事宜,染了风寒而已。

    据说女直部落乘蒙古百部会盟有了大动作,后来又说不是军事行动,只是配合百部会盟是南侵还是东进而已。

    又有消息说蒙古百部会盟意见不统一,一半想南侵一半想西进去打维拉特人,大家又算计将HHHT瓜分了,结果意见太多,不了了之云云。

    兵部忙得脚打后脑勺,无数线人散出去,无数消息传进来。理蕃院随时准备抗议蒙元的侵略行径,随时准备揭露蒙元人的狼子野心,并驱逐蒙元驻大赵使节,北方防线进入最高警戒等级。

    奇迹发生了,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女直没有入关,百部盟雷声大雨点小,维拉特人咬了青城一口后,结果把利益吐了出去回家了。

    本来王子腾可能要升兵部尚书,结果被这么一闹,只能暂时搁置,九边经不起动荡,目前没有人能替代王子腾。

    下雪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综合情报来看,今年北方应该不会有战事了。

    大家虽然放下了心事,但是北方三大势力:蒙古、女直、维拉特,如压城乌云一般沉重地压在所有人心头,挥之不去。

    每几年就有一次的局部战争早已让大家习惯了战争警报,今年不来,明年的可能性就加倍了。

    皇帝盯着汇总报告,痛苦地揉一揉眼角。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百部盟解散后,明年如何扯皮自然等春暖花开再说,土默特暂时安全了。

    金荣居然来了这么一记险着,明明应该躲在军营里保命的,结果却孤注一掷索性混入敌人堆了。

    余立根立刻就成了鸡肋,你在三百双眼睛下面安排谋杀?当蒙古人和贾氏家将是摆设?如果认真想在天下楼下手嫁祸于蒙古人,也不是办不到,但就变成了蒙古人内部矛盾,赵国朝庭怎么还能插手草原事务?若事泄漏反而搞得蒙元同仇敌忾,更显愚蠢,说不定还被蒙元反咬一口。

    金荣这一步走得妙啊!难道是童隰出的主意?他又不是神仙,怎么料得到躲在军营其实反而被动?消息走漏了?应该不可能。戴乐乐亲自在抓,连戴权都不知道此事首尾。

    伤脑筋!

    和皇城司办事不利,处处被动相比,另有一事更尴尬,让人头痛。

    “大总管回来了。”小太监在门口低声禀报。

    皇帝此时坐在理蕃院侍郎的办公室里,一目十行地阅读他早已看过的材料,其中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张蓁?

    这个人皇帝是知道的。二十多年前,戴乐乐还是个没品级的小太监,初到皇城司实习,出外勤时在广西发现这个人。办事干净利落,脑子清楚,任何事情都能一眼看到底。当时自己还是太子,跟着皇帝接见皇城司有功之臣,张蓁从自己手上接过了一块“国之干城”铜牌。此后这人跟着戴乐乐到了京城,逐渐泯然众人。最近一年忽然又常常能见到这个名字,不知道怎的直飞上天成了副千户。看履历,什么疫情十条,贾府内耗,造假蒙古王子事,刺探罗教,逼余立根退出皇城司........件件都是棘手之事,样样完成漂亮,得戴乐乐常识,大力提拔。难道前面二十年费心费力才按资历升百户的是另一个人?一个人在一年内能办成这么多大事?那他早该成千户了,甚至转任军伍系统,当个杂牌将军也未可知。

    而且金荣就是此人所发掘推荐。

    戴乐乐的全部计划,尤其是最后一手,尽维系于此人之手。若此人有问题,赵国将全盘皆输!

    从“金荣冒名顶替蒙古王子”开始,“金荣选择大同而不是杀虎口出关”,“大同的孛尔只斤族人为金荣的身份背书,敲死最后的漏洞”......都有张蓁的影子!

    如果这一系列手段真出于此人之手,可算深不可测,深谋远虑!当别人想到了点什么,他提前都做好了准备!为保金荣到达蒙元,此人可谓呕心沥血,尽心竭力啊!

    联想到金荣的海盗背景,贾府背景,现在又多了个天下会创建人身份.......不由得寒毛倒竖。

    戴权敲门而入,叩见皇上。

    皇帝按下心头慌乱,看着戴权死气沉沉的脸,心中的不祥之感觉越来越浓。

    何事?

    蒙元人用了一招分瓣梅花计,顺利出关了。

    说人话!(西游记二次元串场?)

    金荣之母生病,在驿站休养两天,(此事朕已知道了,甚至更多......),金荣迎接太上皇时扬言亲自去接母亲。蒙元人杀了一批袭击金荣母亲的马贼。”

    戴权抬头看看皇帝,关内出现马贼,皇帝你假装惊讶都不肯做了吗?

    皇帝一言不发,面色阴沉。

    戴权道:“太上在大同休息了半日,然后和余立根闭门密谈。此时大公主被五六拨蒙元贵人拜访,一整天连休息都没有,直到金荣闯关,这二位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皇帝怒道:“孙恤心是干什么吃的?城门为何不关?”

    戴权:“孙恤心晋见太上皇被撵出来后,就去陪着大公主接见蒙元贵客,毕竟他是地主,跟蒙人熟悉。公主是贵女,如何方便单独接见男客?连孙恤心的儿子也在陪着公主见客人。至于城门为何不关,还在查。”

    皇帝的脸阴沉下来,“哼哼,以为这样逃走就万事大吉了?万一长城外有马贼路过,把这区区一千两千人给灭了呢?”

    戴权俯身低头,通常马贼都不会出现在长城外五百里范围之内。王子腾的凶名可不是花钱买来的,有些人做事是不死不休的。

    理蕃院侍郎年龄大了,捻着一缕胡须听到这里,手一抖,扯下一丛胡子来,惊呼一声吓了皇帝一跳。

    皇帝嫌恶地看他一眼,甩手回了上书房。五个时辰后就会有新消息来。

    皇帝觉得有一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便道,摆驾,去怡和宫。

    大下午的,找什么妃子?戴权早已退下,去忙自己的事,其他的小太监哪敢多问一句?当时车轿俱备,皇帝选择了轿子。

    秦可卿刚刚哄孩子睡了,身心俱疲,有些事必须亲妈做。假手于人终是不放心的。

    门口小太监忽然跑得跟疯了似的,宫女也一阵大乱,然后来报圣驾光临。

    秦可卿简直无法相信运气会这么好,大白天的皇帝莅临。连忙跪接,幸好花姐不在,万一被皇帝看出什么问题怎么办?花姐永远像个幽灵,白天晚上出现时面貌天天不同。唯一让秦可卿开心的是,花姐传消息特别快,给家里或者找元春都是倏忽即到。

    皇帝坐下,带来了一阵寒风。秦可卿起身,皇帝拉她坐在身边,和以前一样,秦可卿娇娇地靠上了男人的肩膀。

    “自你生了宝宝,朕还没怎么见过你。吃住还好么?”

    呸,自我进宫你就没召见过我!奶娃子倒见过好几次!有了儿子忘了老婆。

    秦可卿自然对一切都满意,皇后也很仁善,下人也没有怠慢什么。说到此,许多太监宫女脸有些发僵,齐齐跪倒称不敢。

    拉过家常,欣赏一下儿子睡觉的英姿后,皇帝忽然想起来一样地道:“你的兄弟被六皇子派出门公干,冰天雪地的,怕你担心,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啊?秦可卿欣喜退潮,心头不妥当的感觉就翻上来了。自己入宫,弟弟必须斩断过往老友关系。由于粗通四书,秦钟被指给年幼的皇子们当伴读,搭上老六那个蛮子做什么?

    皇帝又道:“或许这几日公干完了,他就回京了也未可知。”

    秦可卿心不在焉,只听见皇帝说什么“完了.....”

    她可爱的小脸抬起来,疯狂地在皇帝脸上寻找暗示,皇帝避开她的眼神,起身向外走去。

    秦可卿傻了。

夜月坐看,思杀边城(下)

    老顽童太上皇突然直奔大同,轰动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是和皇帝置气了;有人说大同出了祥瑞,老爷子要亲自去看;有人说是为了追求一个寡妇,写一段传奇佳话;有人说是去大同赴英雄宴。

    咦?什么宴会吸引了太上皇?消息渐渐明晰,那个去蒙古当王子的金荣在大同大摆英雄宴,已经吸引了上百个部落的二把手或继承人聚会。

    贾氏学堂这几日以来,天天聚在一起商讨议论贾琮金荣童先生,不管是嫡系掌权派还是旁枝受欺派,大家都有了同仇敌忾的对像!

    最可恨是金荣!自己回到蒙古当王爷,就瞧不起同学了!贾芸:“我和他可是掀被子的交情!我还给他穿过衣服呢!为嘛选贾琮不选我?咹!”

    贾兰:“他办的大事哪个不是我在里头帮忙?跳小苹果,我第一个出场!多给他挣面儿!给绘本配诗,是我苦劝母亲接下组织诗社的差!我贡献了多少口舌和诗词!他得罪了贾瑞,是我帮他把瑞犬兆丰年的画宣传出去的!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英雄大会怎么可以不算我一个?贾琮那胖子怎么能跟我比?他都能算英雄,我算什么?”

    贾蔷:“我就知道金荣心存歹意!你听听,悲悲切切的二胡拉得要死不活,全靠我推荐,才得了机会演给老太爷听!跳小苹果时,我给他出了多少主意?进宫演砸了,还不是我给他背黑锅跪祠堂?这个过河拆桥的东西,居然不问问老子想不想去草原打拼!要是我在大同,哪儿还有他的事儿?天下英雄我一力挡之。”然后陷入无尽淫思白日梦。

    第二个挨骂最多的是贾琮。你一个庶子,不文不武没人理会的专擅拍马溜须的胖子,居然出息了,百人家将领队!而且据说赢得了那些桀骜家将的认可!什么玩意儿!要是我去,成就难道比他小了?千人队领导不了,五百人队是肯定没问题的!世无英雄遂让竖子成名!如今他领先我们这么多步,叫老子怎么赶超啊?

    第三,那个童先生也没落个好。进士啊,落魄到给大户就塾的地步,怎么着骗了这个那个的就成了诸葛亮?如果他能拜倒在我身前,那我岂不就成了刘备?你眼花了吧,居然看上那混在族学里白吃白喝卖屁股的金荣!还进士呢,这学历假的吧?评卷的侍郎定是瞎了才点你当进士。

    议论纷纷,各种诋毁污蔑贬低造谣痛斥嘲弄讥讽揭老底自嘲生不逢时,恨不得在京城也搞个天下英雄大会来杀杀金荣风头。

    待到太上皇被金荣气死消息渐渐在水面下传开,更是群情激愤!什么,太上皇在背后支持金荣?老天无眼啊!想我贾X(多项选择A-Z,标准答案是全选),讲学识超金荣千倍,讲性格比金荣强万倍,讲出身比金荣高贵十万倍,讲武功......那玩意儿他有吗?为什么太上皇没看见我?如果我有机会结识太上皇,岂止于金荣现在的身份?更不可能气翻老头子,令其中风而薨!

    老爷子错看了此人,方有此报!阿弥陀佛,恶口业,罪过,菩萨饶恕则个。

    连贾宝玉都听说了金荣的新闻,忙传到诗社里,让大家听个新鲜。可惜女孩儿们对外面的世界根本没有兴趣!写诗读书听曲不香吗?走亲戚逛园子(虽然还没彻底完工)听说书(最新热门岳飞孙女昭雪刺皇听说没?),绣个剑仙绣个帕子绣双鞋打络子不忙吗?

    和宝玉的扯蛋情报相比,金荣已经是淡去的回忆了,基本上是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留得残荷听雨声更重要的吧!更何况还有袭人的八卦可以讲,传得沸沸扬扬之薛氏少爷的人命官司、贾珍的外室、贾琏偷吃、惜春疯魔了每天跳舞......外面的世道再怎样也打扰不到姑娘们平静而丰富多彩的宅女生活。

    唯一让大家不爽的是湘云慢慢地不能多来荣府玩了,据说要做鞋绣衣,很忙。史家难道缺个绣娘?真抠门!大家嘴巴里不说,但是心里不舒服,少了个人闹腾,多没劲?

    绣像剑仙册子,尤其是高端的套色版,已经卖到了全国,京城更是一册难求!薛家书局敞开了加班加点,供不应求!最是狐女各种撩人媚姿,衣衫又简,眼睛又妖,神态又媚,让人挪不开眼。

    京城大老爷们儿、大老娘们儿甚至小姑娘,人手一册,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薛氏大赚。由于是宝钗亲自盯着,贾氏还出了帐房,琥珀还兼着查账的活儿,薛家其他房的亲戚掌柜竟然插不进手。看着油水花花流走,心头痒痒难忍。

    有些二房三房之类起了坏心思,想偷印盗版,但原雕版保护得里三层外三层,无人得手。便有聪明人另外起版,可惜预算少,出品质量极差,油墨掉色,又搞不起昂贵的套印技术。最后做出来的只能卖十几文钱的简易册子,搞得像笑话一般。

    薛蟠被赋予了专项任务就是带了贾氏介绍的黑道大佬和当地流氓打假!先在市面上高价悬赏盗版信息,然后在当地官府支持下动手砸。

    薛蟠从北至南连续砸了十多个堂口,这叫一个开心!打架斗殴越多,越得老娘和妹妹欢喜,也就越来劲。反正没人敢还手(敢还手的基本上已经没有手可用了,姓贾的养的家将简直不是人!)。

    盗印之人当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且各有背景,虽然吃了大亏,但看看人家金陵好大雪和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家联合打假,你的脖子拼得过刀子?

    好在薛家不当坐商,生意从来是分给地头蛇们加盟一起做,所以虽然打假搞得严,但大笔利润也分出去。

    让关系户吃饱,他们才有长期打假的动力。

    如此大笔钱撒将出去,薛大公子仗义疏财的名声传得天下皆知!发财立品薛大傻,居然慢慢在黑白道上有了小灵官的雅号(单雄信:嗯?走错片场啦,敢惹老子不高兴?赶紧拐弯,滚)。

    玄都观。

    贾敬一到冬季就会老十岁,年轻时读书练武伤了膝盖和脚踝,一到寒冷季节就酸得紧。通常他的房间烧得最热。

    今日贾敬读着信报,热血沸腾,直喊痛快!热!热!热!

    跟太上皇斗了一辈子,贾敬输得多赢得少。总在关键一点被人抓到先手。既然占不到便宜,就只好退一步,吃了耳光,再伺机偷偷摸摸还一脚。

    心中不痛快,反应到肉体上,便是气亏血滞,武功崩盘,眼花手颤。带个女徒弟也完全看天,幸好人家底子厚,另外还有师承,才勉强不算是耽误了人家。

    幸好女儿争气,资质心性全是上上之选,比半吊子贾珍,花花公子贾蓉强多了。

    如今,算得上半个弟子的金荣,居然搞出个意外之喜!空手套来了上千的死忠人马!哪怕贾氏先祖,起于老闯王聚义天下,盛于新闯王打下BJ,成于水氏李代桃僵,也远比不上金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天下局势的手段运气。关键是他完全靠借力打力,只花了一顿饭钱,就拿下千里沃野,十万大军。

    而且气死了老皇帝,报了自己被欺压一世之仇!

    后生可畏!浮一大白!

    可惜贾琮表现没有太多的亮点,还是贾赦不会教儿子!当然贾赦他自己也是个只能打不能算的纯武夫,也一把年纪了。

    老奸巨猾的太上皇死了,哈哈哈哈。

旧城幽恨,身向云山(上)

    冬季的草原一片肃杀:云层低沉就在头顶压迫着守家的牧马人,风就像是急着归家的燕子般呼啸而过,白雪中偶尔有草叶冒出头来,除了疯子没人在外面瞎逛,冻死人的白毛风,孤注一掷的狼群可不是好惹的。

    当一两千人的庞大马队踏雪而来呼啸而去时,整个草原肃穆行礼,远处青色的城池安静地等着游子回家。

    到了近前,金荣对这北地明珠颇感失望。城墙高不过丈许,墙面坑坑洼洼。城外荒地野坡,毫无规划管理。城门破旧,风化严重,年久失修。

    这样一个城,被维拉特人攻破,难度的确不大。方圆几里而已,在过去的未来,恐怕跟两三个居民小区并在一起差不多大。偌大名头的呼市就这样?别说跟后世没办法比,就算是大同,也比她先进多了啊。

    青城的墙向后延伸,如同虚弱的巨人张开了并不宽广的胸怀。而关上了的城门,就像缺牙漏风的老头子,怒目圆睁,却威慑力小得可怜。城墙上下一如荒漠,一片沉寂。守城的人呢?今天又不冷,才零下一点点而已。

    那顺布和上前叫门,无人理会。宫布和巴特尔跟上大喊老爹是谁,我是何人,新来的大汗如何如何,白费口舌!门上一丝活气皆无。

    众少年大怒,一拥而上,污言秽语倾盆而出,金荣听不大懂,看得兴致勃勃。这门外语他学了半个月,依然停留在你好,我是,喝酒,干杯,醉了之类的水平上。词汇量之低,小学三年级英语课本都赢了他。

    胡氏原以为马上就有热水泡脚,热炕歇脚,热饮热饭,结果端上来一碗闭门羹,破口大骂……可惜她骂人花样再多也打不着靶。

    闻大娘风浪经得多,一面安慰胡氏,一面跟金荣讲赶紧安排食宿,天色不早。

    城门下的敖斯尔三兄弟立刻知道家里出事了,回头找金荣问计。不知不觉,金荣坐稳了智多星,英明领袖的位子。

    宫布:“攻城!”

    朝鲁:“用弓箭射还是脑袋顶?”

    宫布大怒,你小子用箭射金荣的帽子,这个账来算算!

    金荣摆手:“哪国大汗回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打自己的都城?”

    众人或有摩拳擦掌的,都无语,不往外跳了。

    金荣又问,“青城附近有没有山?”

    巴特尔:“北面二十五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大青山。”

    金荣:“山下有河流吗?”

    巴特尔:“哈拉沁河从大青山流出来,还有一个湖呢。”

    金荣:“我们去那里扎营,分出一半人手,谁比较熟悉附近的部落的,去买吃的,顺便提一下有个南方来的大富豪,看中了大青山和哈拉沁湖,准备在这里新建一个货栈,大力收购一种黑色的石头,能燃烧的那种。”

    朝鲁:“我们为什么买燃烧的石头?”

    金荣:“我们从河底或者地下挖泥烧砖可以搭房子,又有热水又能烧饭,又能造城墙。”

    朝鲁:“我们为什么需要城墙?不是说天下会广邀天下宾客,平等自由友爱互助互利共赢发财的吗?”

    金荣:“没有城墙,谁相信你这里是安全的呢?粮食放哪儿?金银放哪儿?贵人住哪儿?会议厅在哪儿?更何况还有狼。”

    朝鲁努力消化这庞大的信息。

    宫布绕过朝鲁问:“牧民会愿意冰天雪地的去找石头?”

    金荣示意张蓁,在背着蒙古包的马群骆驼群中,赶来了一头马,背上全是酒罐子。天下楼后院酒缸堆积如山,张蓁白拿了几百个。

    宫布:“我们卖酒给牧民吗?”

    张蓁笑,“不,我们卖盐!”

    宫布:“蒙古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盐!大大小小的盐池千里之内有好几个,谁会专门买你从千里迢迢运来的盐?”

    金荣:“不缺盐和吃好盐是两码事!大多盐池里来的又苦又涩,吃多了会死人。富贵人家谁吃附近盐池运来的毒盐?我的盐来自五彩盐池,普通人哪吃得到?(贾琮:要不是林姑父的关系,你搞得到这盐?赶紧表扬我)今年百部盟、金人、维拉特人轮番入侵草原,商队已经少了很多,估计许多人快断盐了吧。再说,挖点不要钱的石头就能挣优质盐,傻子才不愿意做?”

    好啊,你们老奸巨猾,说得很对。算计到这个程度,也是绝了。

    金荣:“吃惯了便宜的优质青盐,换你还吃得下苦毒的土盐吗?特别是盐不好,生出的孩子会容易死亡,或者变傻。你说,盐重要不重要?”

    宫布:“怪不得我比其他兄弟都聪明,那是盐的功劳啊!”那顺布和、巴特尔一齐笑骂。宫布是在HHHT长大的,和几个哥哥不同,几乎没吃过苦盐,除了没娘。

    前面孙绍祖投资的五千银子加上众人凑的乱七八糟的零花钱,全部在大同换了盐。

    在天下楼游戏讨论做团建期间,贾琮使尽浑身解数,在孙家父子的帮助下,拿着林如海的片子才换了价值好几万两银子的上等青盐和几千两银子的杂盐。背景关系就是生产力!孙绍祖本来在后悔做盐生意岂不是白扔了银子?后来听说是拿盐收买人心,才算脸色也看了些,待贾琮拿出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帖子,他脸色就更好了。再一看价格,那脸上简直要开花了。

    这就是金荣和童隰、张蓁商量下来,草原需求最大,不易损坏(冬季无雨),永远保值的硬通货。比之茶价值更高,比之铁更易扫货,比之布需求更大,比之药门槛更低,比之瓷器更易运输,比之酒更轻省容器。特别是战争边缘的土默特,盐是刚需,高端市场正好空虚。用优质盐打垮土盐很难吗?洋布是怎么打败土布的?质优价廉!洋超市怎么挤垮百货大楼的?服务好、方便、品种齐全!网购怎么逼死超市的?便宜、透明、快捷、安全!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靠的就是刁钻的角度、新鲜的卖点、客户的粘性、贴心的服务,野蛮的价格冲击,以及便利性。

    用不值钱的煤换精盐,你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再穷的人未必舍得买布买酒,但是盐是刚需,又保值,又能够流通,仅次于茶叶。(茶叶是官营,金荣搞不到货源,所以只好弄官商不做的中高端盐)

    金荣:“煤必须要装在草筐子里,筐也是交易的一部分,这样牧草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千斤煤换半升青盐或者一升杂盐。”

    啊?这么合算?一个普通牧民,有二十匹马牛的话,差不多跑一趟就能赚到一年全家吃用的盐了!这个生意做得!上好的青盐舍不得换,换杂盐也合算的!普通人可是拿着石头一样的苦涩黑盐块当宝贝的。

    巴特尔:“咱们有多少盐可换?”

    金荣:“青盐只有两三千斤,杂盐有五千斤。早来的可以换到青盐,晚来的只能换到杂盐,越早越合算。”

    那顺布和:“人家能相信咱们吗?听着太好,很不靠谱的样子。”

    金荣:“敖斯尔家的公子们这个信誉有没有?”

    宫布:“那当然,就怕有人不信.......”

    金荣:“你买他的羊,顺便给他一个发财的路子,消息给你爱信不信!等别人都换到了盐,你没有,别眼红!晚了换不到了啊!”

    对啊,犯得着去说服谁吗?只要有人换到盐,其他人还不疯了似的去探煤矿?

    巴特尔:“哪里有煤大家未必知道。”

    金荣:“游牧人走路多,终是有人知道的。只要有一个人找到,大家不就都找到了?”后世的山西探明百分之四十的地下有煤,EEDS地下大煤矿简直震惊世界!

    群众的力量大嘛。数千年的牧民家族,从大青山里凿过石头筑过城的地方,哪会不知道去哪里找煤?HHHT城墙和最高大上的城主府用的砖从哪来的?靠草原上巴掌大的森林吗?

    于是大家先去找到那河与湖,童先生和张蓁瞬间化身勘探风水师,很快就找到一个易守难攻的扎营点。

    而买粮骑士则分了组,拿了经费----杂盐一袋四散了出去。

    那顺布和负责往青城里传消息,打听城内是什么情况,老爹目前什么状态,并且把以煤换盐的好事传递进去。哪怕是千帐大部也缺盐哪!

    剩下人手开始下帐篷,竖军营,围马厩,骆驼不用房顶,驴棚马棚还是要的,不然过两天大家就有驴肉火烧吃了。

    贾琮负责统计剩余物资,计算肉面燃料干草还能支持几天,小心分配。

    水倒是不缺,雪与冰随处可得。

旧城幽恨,身向云山(下)

    冬日暖阳信不得,说走就走到了山背后。大帐立起,铺垫盖灶,煮雪烤饼,喂马饮驴。直忙到半夜。

    贾琮领的贾府家将都是照的军头标准培养的,能读能写,有勇能谋,令行禁止(但凡贾赦贾珍拳头不够硬,手段不够辣,也坐不稳军头的位子)。

    众位蒙元台吉都是懂行之人,相比之下,自己麾下兵马什么德行,能跟人家比?真正上了战场,同样兵马,只怕自己部落不够人家填牙缝的。

    赵国实力,从余立根,贾琮身上便可管中窥豹,见一知十!再加上金荣、童先生、张蓁这种阴险狡诈的文人,走一步算十步,七八个预案备选。人家一个国家得有多少这样的人才?大赵怎能是一盘散沙状的草原人惹得起的?

    若是普通蒙元台吉,被拒于城外,要么攻城,要么逃走,哪能像金荣一般胸有成竹,计划完备(据说已经做好了五年发展计划,但那个是绝密)?

    青城里面的人恐怕是错估了这些汉人的实力。以盐换煤一旦成功,这些汉人立刻就敲开了附近千里的大门,买到人心。

    大青山下一旦出现了成片房屋,立刻便能成市。一旦成了交易中心,在大家支持下,就会取代青城地位!

    毕竟亘原翔等大商号早就和这边打得火热,加上大同的孙总兵有五千两投资在金荣贾琮身上,货源没有问题。不发财就没有天理了。

    天下会一旦赚了钱,就会有人来投,就会成势!土默特一旦重新统一,其他有异心的敌对势力只怕唯剩乖乖投降或洗干净了手大家合作一途了。

    如果青城里面的贵人把自己隔绝在城里,等明年后年一过,只怕他们要被吓死!

    莫名奇妙的,金荣什么都没有说,居然仙灵气就自己冒了出来,仙灵微光从印堂注入心脏。

    他们在想什么呢?金荣奇怪,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佩服我啦?哎呀,压力好大!万一我的计划比不得他们脑补怎么办?通灵宝玉会不会逼我退货?

    一夜无话。

    上半年在装修金庄时,金荣和砖场的人争论了半个月,要烧出空心砖来隔热,居然研究成功了!

    所以理论上讲,金荣对砖厂流程和技术秘诀有所了解。这就是金荣敢自己筑城的底气所在。粘土加草纤维加细沙粉,加水充分混合,阴干,进窑,高温烘烤,把混合物中能融化的物质变成液体,快速冷却便成了砖。如果加入煤渣就是空心砖,也可以把普通砖做成空心坯烘干,可以搭积木似的建房。

    如果煤的品质好,温度到达八百摄氏度即能制陶,上千二百度说不定变成琉璃或瓷。

    至于工人......你视周围千里之内的牧民为无物?工钱到位了,比如用布、茶、盐、陶、铁器勾引之,怕没人来下死力气?我还有医生和药!防疫十策了解一下?

    房子造出来是有捷径的!因地制宜听说过没?

    老子掘地三尺,以蒙古包为支撑架,用厚厚的泥坯涂出个爱斯基摩人的半球形小屋来,开个小窗,阴干后当作砖窑!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一边烧出砖来,一边把泥房子变成坚硬的宫殿!如果失败,总结经验再来!河姆渡人都能烧得出陶器,我们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肯定搞得起来。五百个半球房屋连接起来,哈哈哈,星球大战里穹顶一样的外星基地的即视感有没有?

    连绵不绝的,长得像一笼馒头一样的房顶之上也不能浪费!铺上新泥,种上金雀花,即成仙境!防水防盗防窥!下面地道相连通,能藏多少虚虚实实?敌人来了立刻迷失在迷宫战堡里面!(花姐的逃走让贾蓉对这个迷宫的构思失去了兴趣,金荣拿来主义正好借用一下思路)

    再用砖搭一个五层高楼!变成霍比特人着迷的魔都塔----索伦之眼!这将是千里之内唯一的地标!把胡氏绣的老母弥勒一供,教会开张,施医送药搞团建洗脑.......可惜盖魁死了。

    这些都是年后几年后的事了,一步一步来。如今当务之急,战马快没草吃了。大家把马放了出去自己找草根,这可不是办法,掉膘!

    还是要和青城联系!戴乐乐临终前贡献的几十万两银子得花出去!

    第二天,第三天陆续有人带食物回来,牛羊肉之类。到第五天,朝鲁一组还没有消息,这引起金荣的注意。有的小组来回跑了两轮,而朝鲁竟然失踪了?

    敖斯尔三兄弟被聚拢来,根据朝鲁去的方向猜测可能是谁扣押或者杀掉。

    那顺布和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是......”

    然后都去看巴特尔。巴特尔脸通红道:“怎么可能呢?必是其他人......”

    金荣不耐烦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遮遮掩掩的?人命关天,晚了的话......”

    宫布道:“其他人的命是不会丢的,唯一会死的是巴特尔。”

    巴特尔脸更红了。

    那顺布和:“要不你和宫布跑一趟去要人?”

    宫布嚷嚷:“不要拉上我,和我没关系的。”

    金荣狐疑地道:“莫非和巴特尔的女人有关?”

    巴特尔结结巴巴地道:“齐齐格不是我的女人。”

    那顺布和:“哈,都说好了你还反悔!这就是死仇啊!”

    宫布:“达达部落族长的女儿诶!那达慕大会上你们不是已经订亲了?哎呀,那么多鞭子白挨了。”

    那顺布和:“不会是齐齐格打得太狠吓到你了吧?”

    巴特尔:“我......”

    金荣:“不是说打得越狠说明女孩儿就越喜欢吗?”

    宫布摸着下巴:“对啊,把男人给打跑了的倒是罕见的很。”

    巴特尔:“呃,我,那个,其实,不是,原来,不过......”

    金荣:“你不是汉学精深嘛,不如吟诗一首,看能不能感动齐齐格......”

    那顺布和:“哎呀,人家齐齐格不知道在背后念过多少诗了,还有歌儿,唱了半夜。”

    金荣:“那咋办呢?要不跳个舞吧?我教你一个小苹果。”

    连旁边偷听的张蓁都笑喷了。(宫布:这人怎么无处不在?不愧是搞情报的。)

    哄笑声中,巴特尔夺路而逃,一会儿,带着自己的侍卫冲出营地......见见齐齐格比跟金荣和兄弟们呆一块安全多了,哪怕被她再打一顿。

    两天之后朝鲁和他的小队回来了,带着不少干草,马儿们终于不至于饿着了,不过巴特尔如人所料,被扣了,人家请这边当事人见面。

    金荣笑道:“终于有大佬愿意接触一下我这个自封的土默特汗了。”

    朝鲁:“那个达达部落实力很不错,据说他们家养着不少铁匠。值得下本儿拉拢。”能养铁匠啊……实力雄厚!

    金荣拍拍朝鲁,“还要请朝鲁兄弟领着我们跑一趟啦!”

    第二天,金荣带着他的汉蒙班底直奔达达部落。

    这是个万户部落,在抵抗维拉特进攻时曾经立过大功,属于听调于王帐、却保持半独立地位的大佬。

    当金荣、童隰、敖斯尔兄弟到达时,族长苏和与女儿齐齐格一起出迎,巴特尔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长云暗雪,孤城遥望(上)

    草原风景......北在哪儿?

    如果没有人带路,金老师指定能偏出几百里去!

    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白云下面全是雪和冰。除非闹白灾,厚达三米盖住汽车堵了房子的影像基本上是看不到的。毕竟蒙古草原年降水量才及BJ的一半。来自太平洋的湿润空气大多数都在春夏季变成大地急需的水分,在华北平原被留下一大半之多。冬季来自北冰洋的水汽早已基本被西伯利亚及北部高原截流瓜分。

    所以大家安心地踏着薄薄的一层雪迎着零下七八度(可能还不到)的风,平安无事地踏上了达达部落的领地,并受到了热烈欢迎。

    草原这种闭塞的地方,一年到头的的客人可以用手指来数,如果商队不算的话。以妻馔客的风俗.......哎,没听说过!没见过!真没有!

    金老师只知道蒙元人的好客就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与客人共享。当然客人要懂事!

    从外表看起来,苏和一家有着一种特殊的霸气强势,毕竟是万帐大部的首领,就算面对成吉思汗都是有底气的,该有的体面都是拿得到的。苏和虽然对客人极热情,却清楚地用肢体语言表明,在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比如用尽全力拍拍你的肩,搂着你的脖子把你拖到他的身边,豪爽地大笑,声音压过你十倍,握住你的手随便你怎么挣扎也决不轻易让它溜走......

    好在最近金荣苦逼地和三百条蒙古汉子喝了十五天酒,玩儿了无数的男男游戏,哼哼,你的这一套,我能应付!金荣抬高下巴,让苏和踮起脚尖也越不过我鼻尖的海拔!豪爽而不失庄重地大声歌颂主人(你可以闭嘴听我表扬你吗?);和蔼而不失身份地和齐齐格亲切交谈(美女,如今京城最流行的衣饰.....);随意而不失体面地转身指着远方的无边无际的蒙古包、或手边的超级大的金杯、或调皮地撞翻一桶羊血的俊马、或族长强壮英俊的儿子们发出赞叹;自然而不失腔调地端起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餐杯餐碗,稍品一品里面的东西就放下,让主人惴惴不安地怀疑自己“好喝”的标准是不是有点低......来自天朝上国文明之都的公子少爷,品味得多刁钻优雅?

    互相嫌弃地恭维了半天,大家才闹得停当了,分宾主坐下,一套礼仪下来,也该吃吃喝喝了,大冬天的。

    巴特尔闷声不响地坐在金荣身后,和齐齐格那朵鲜花隔海相望.......

    金荣颇有些理解为什么没娘孩子巴特尔一见到自己的母亲就挪不开眼了。和蒙古女孩子比,BJ中年妇女温柔大气端庄慈爱平和优雅以及漂亮好听的缓缓说话,怎么就这么让人舒心!........以上形容词全部反过来,就能形容蒙元超级部落的贵女了。

    首先外形就很健壮丰满,脸是极美丽的,可惜全是“我喜欢或讨厌可以直接放在脸上,你没资格喜欢或者不喜欢我,所以嘘~”的骄横。

    谈吐自然是爽朗大气的,毕竟不差钱,扭扭捏捏不是草原儿女的风格!但是在读了一肚子诗书,文武双全的假汉人巴特尔看来,有些失于粗陋鄙俗了(你在说雁归风云暖,她说哥哥射下来烤着吃.......)。

    齐齐格漂亮的速溶咖啡肤色是京城女子如黛钗三春身上看不到的,哪怕是出尘子,世俗眼中的野丫儿(不穿道袍的话),也没有那种光芒,但是她的五官较平,便被肤色拖累了,使得她脸上少了几分灵动多了两分平庸。

    拿胡氏这种雪雪白不老妖精跟这草原之雀比是不公平的,就像苏和的几个儿子跃跃欲试想跟金荣比比飞马抢羊或者骑马射狼。

    你凭什么当土默特汗?我同意了吗?给你一把刀,你提得起来不?碰到一头狼,你活得下来不?

    金荣的来龙去脉早被审问得清清楚楚,朝鲁,巴特尔,以及他们小组的每一个人都被问了一晚上,再对照着分析比较。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砸钱!喝酒!玩游戏!摆开不怕死的样子,人家就算射死你,又便如何?带着盐来筑城?你看我们是缺盐的人吗?那么多的盐池,白捡!谁要你的?

    脑子不好使啊,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跟个小羊羔似的,不够我一只手捏。(幸好蒙元人不怎么养鸡,否则说你就是个鸡仔儿.......)

    齐齐格失望地看着巴特尔,你吹上天去的大汗就是这样的?巴特尔,我对你本来还有点信心,觉得方圆几百里就你一个英雄,如今看来,你眼光不行啊!我看错了你,你也看错了我,以及这个长得像朵花一般的恶心男人。(如果她知道巴特尔心心念念的是这个恶心男人的娘,会不会崩溃?)

    敬酒,唱歌!歌颂蓝天赞美大地咏叹羊群,不忘祖宗成吉思汗。

    主题作文,玩法都差不多,就像考公务员的制体诗和作文,或者宋朝风流词人惯用的不超过一百的词汇量。看多了、听多了就想吐。

    大家奶茶奶酒奶干随便吃喝,苏和满意地用一种“谅你这个汉人土包子没见过这富贵气象”式的宽容拍拍金荣细长得不像话的白嫩左手。

    “金公子确定是成吉思汗的后人吗?我看着不大像啊,这么英俊潇洒细皮嫩肉粉嘟嘟的。”

    全国汉语六级口语测试优秀啊,亲!用词精准,杀伤力满级,虽委婉却直指核心价值观,口水战斗的技术性合理性专业性,哪怕以金荣的衡量标准来称一称,也是达标的!直接说你不配做成吉思汗的子孙,未免就太……爽了点,不如慢慢玩。

    金荣扔了一粒酸到极点的奶干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们全家从来不对人提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后人。”

    熟悉他的朝鲁巴特尔张蓁童隰立刻知道金荣要放大招了。

    一个达达部落的台吉,可能是老二或老三的,跳起来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大汗当年.......”又说又唱搞了半刻钟,成功地让所有的达达贵人以看害群之马的眼光去扫视金荣及其随从,满脸的“很遗憾你不配做男人”。

    金荣鼓掌鼓掌,“唱得真好听!”

    那台吉得意洋洋地坐下,一副赢了你根本没有体现出战斗力的样子。

    金荣懒洋洋地道:“成吉思汗那么伟大,再看看如今的大草原,绵羊互顶,野狗互咬,在草窝里横,看着外面的野狼瑟瑟发抖......我倒不知道还有哪个厚颜无耻敢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为什么我们全家躲到赵国?实在是因为草原无英雄!难道让我们追随一群废物,每天看着他们表现自己有多么愚蠢浅薄,跟跳梁小丑一样地苟延残喘,耍人来疯?”

    咣唧,啪嗒,达达们颇有人已经举杯庆祝,或要举碗抒情,准备跟进、痛打落水狗的贵人们摔盘掉碗,一片大乱。

    咦?好像我们都被骂了?

    金荣方面早有预料,这个难度的怼人,小学生水平的吧。有没有经过天下楼十五天的明争暗斗,唇枪舌剑,夹枪带棒,先抑后扬,先捧再摔,踩低撕高,冷酸锐沉锻炼?你们战斗力就是个渣……还没使劲儿呢,战斗结束了。

    苏秦张仪东方朔,毛隧冯援蔺相如......和我,珠玉在前,在座诸位都是垃圾。

    语言的力量的确不可小觑,多么痛的领悟!

    苏和捧着胸,强行挽回局势,“那么金公子来草原是拯救世界的咯,呵呵。”

    金荣:“草原需要拯救吗?我看大家小日子过得挺好,干嘛要奋发图强?过着与世无争,桃花源一样的日子,歌唱祖宗歌唱家乡歌唱蓝天,多舒坦!成吉思汗之前大家过得不好吗?我们这些人无处可去,也就是来和大家挤挤,过小日子,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睡睡帐篷的。反正草原这么大。”

    朝鲁嘴角抽搐低头喝茶,宫布兄弟咬牙努力控制脸皮,汉人们个个微笑点头,似乎大汗真的说到了心里去,我们都是没用的废物,来草原欺侮小朋友的。

    齐齐格急道:“万一维拉特人再打过来呢?万一其他汉国来干涉我土默特内政呢?”

    金荣一本正经点头:“齐齐格说得很对!这就是我们筑城的原因。HHHT大门紧闭,我们没办法啊。”

    宫布毒舌虽然不如巴特尔,但巴兄如同死了半个人一样,只好自己跳出来:“苏和大叔,我爹他.......”

    苏和:“我已经帮你们问过了,你爹只是生病,被剥夺了话事权。”

    那顺布和:“希望下次打仗的时候他们也有种冲在前面,而不是躺在我们敖斯尔背后。”

    苏和及其儿子们脸红了一红。

    气氛转冷。

长云暗雪,孤城遥望(下)

    金荣道:“苏和大叔不相信有人会买我们的盐是吧?哎,那就是说我们白白带来了。算了,就用掉它,大家吃个痛快!烤羊肉用掉!”

    以朝鲁众人对金荣做事风格的分析(每天都在研究模仿),立刻知道又是一个套来了,这次是要把达达们一网打尽啊。第一次吃到这个盐以及金荣掏出来的名字叫五香粉的东西时,大家舌头差点儿吞下去!不然你以为天下楼里为什么没人肯走?外面哪能吃到这么香的东西?香料啊!可比黄金的东西!

    张蓁冷笑,第一次搞这个五香粉时,金荣还在宁国府排练小苹果,张唢呐和他试了十多种中药才配出这个粉末来,请贾府小姐姐小哥哥诗社活动——去金庄烧烤——时用过,吃得贾环差点原地爆炸。

    作为从不亏待自己的吃货,除了点外卖,金老师也懂自立更生快乐无边的道理,九年义务教育也不是啥都没有教会这个胖子。八角香叶茴香桂皮紫苏芹菜丁香豆蔻花椒胡椒草果孜然姜末……来二次元发展,这些大杀器是标配。

    达达们还没从前面的挨了骂还不了嘴的状态中缓过来,渐渐地有些重视起来这个文文绉绉的小子:等会儿灌醉你找回来。

    金荣笑道:“我们在天下楼时,开席第一关叫做会须一饮三杯........”众人立刻来了劲,你争我抢地讲这三百杯解决了多少纷争,放倒了多少大部落的台吉长老。

    说了半个时辰,达达少年们开始打退堂鼓。齐齐格道:“哼,我才不信呢!好男儿应该用刀子说话,汉人就是花样多。如果我在,你们谁敢跟我拼?拼不过女人的话,才丢了大老爷们儿的脸。”

    宫布道:“汉人公主可敦也在天下楼请草原英雄吃酒,她随手一拍就把一张桌子的角拍得粉碎,是我亲眼看到的。三百个草原汉子一齐敬可敦,她才浅浅地喝了一点,大家都觉得好大面子。”

    齐齐格要气死了:“巴特尔,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从来没见过草原的可敦?”

    宫布一指金荣:“他喜欢的是金荣汗的娘。”

    轰----达达部落的人要爆了,苏和的脸沉了下来。

    金荣白了宫布一眼:“巴特尔兄弟从小没娘,把我娘当母亲呢,巴特尔说,一定要找个和我娘一样的女人当妻。”

    原来这只是兄弟间互损,开玩笑的呢。众人才息了怒火,要是真的巴特尔宁可要个老太婆而不是齐齐格这一枝花,那就是死仇!

    齐齐格起身行礼:“请金公子允许我拜见您的母亲大人,向她请教。”这是不放心,要亲自过过眼的意思了。

    童隰嘴角上扬,宫布这是出师了啊,有内味儿了!

    一旦粗线条不长心的傻女孩进了胡氏口袋........仅次于傻大黑粗的男人进金荣囊内。

    金荣起身回礼:“没问题,我母亲最喜欢美丽大方的女孩子,她最遗憾的就是生了一个儿子,其实她宁可生出一个女儿的。”

    众人大笑,一起说赶紧去赶紧去,认个干娘回来。

    巴特尔幽怨地看弟弟一眼,也只能承认现实了。

    烤了一半的羊肉被送上,金荣使了个眼色,张蓁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银瓶,水晶塞子,丝绸垫布。苏和道:“这就是那五香粉?”

    张蓁道:“这是盐。”哇,什么样的盐要放在银瓶里用水晶塞封口?难道不应该是黑乎乎的一坨?

    张蓁细心地高高倾泄,雪白的盐粉如瀑布般落在盘子上,很快堆成一个小雪堆。

    众达达的目光简直……其他台吉掩面。

    童隰得了金荣暗示,在金荣随身褡裢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金瓶配水晶塞子,丝绸垫布。

    哇,声音更响了。

    朝鲁脑袋埋得更低了,肩膀耸动,哭还是笑?本来这玩意儿就是放在一个葫芦里头,外面随随便便塞了个软木封口。现在变金瓶水晶塞了。

    金荣真真是坏透了。

    童隰用手指轻轻点击金瓶,纯黄色的粉末形成一股细流,落在盐堆上。有人开始叹气,啥玩意儿,黄土还是沙子?怎么可以糟蹋我们银光闪闪的盐?

    两只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混合在一起,金荣亲自动手用酥油化开,慢慢地用马尾刷刷在已经七分熟了的肉上,火气一冲,随烟而起的奇特香味扑面而来。达达们大吃一惊,嘴巴里面陡然冲出许多不明液体,喉咙随后咕咚一声。

    等众人狼吞虎咽地将自己分到手的沾了金瓶香粉、银瓶盐的肉吃光,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调味盘中剩下的粉末。

    这不是香料,这是神仙药。这不是盐,这是咸味之精。数十道炯炯有神目光盯着粉,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口水顺着嘴角流下,这吃相简直惨不忍睹。宫布朝鲁等想起自己初尝此味时的样子,也是这么没出息。

    第二轮肉吃完,调料正好用完。

    金荣遗憾地道:“今天只带了这么多,要不我们尝尝土默特盐池出的盐吧,比较比较。”

    自苏和以下,众人沉默。

    齐齐格道:“金荣公子,你有多少这盐和五香粉,我们达达部落全包了。金子?银子?马匹?羊群?随便你开价。”

    金荣眼睛无辜地看看她,又去问童隰。

    童先生皱眉道:“这是用来筑城的,除了煤石之外,我们不要任何东西。”

    就是这么任性!

    达达老三,唱歌嘲讽金荣的那位,叫巴图的,跳将起来,“我把部族动员起来给你找煤。一千斤换一升是吧?”

    童隰:“一升杂盐,精盐半升。”

    巴图:“童先生,要不要这么黑,才半升?”

    童隰:“一升杂盐只能炼出半升精盐来,还没算柴火钱。”.......欺负古人不懂物理化学是吧!

    巴图:“五香粉呢?”

    金荣:“咳咳咳,剩下的五香粉是我们天下会活动时聚餐用的,不对外销售。因为齐齐格是巴特尔的好,咳,朋友,所以才请大家尝尝。毕竟是好多种香料秘方配制的,是我们张老师的家传,我是花了大代价才请张老师多配了一些。就算想大规模制作,原料也未必一时就齐。”

    张蓁顺着往下讲:“其实我家还有七香粉,十一香,十三香,几个不同规格的香料。因为原料贵比黄金,又有时效性,只能保存半年,所以从来都是随制随用的。巴图你就算马上扔下一斤黄金来,也不知道两三年内能不能做出十一香或者十三香来。”

    你们两个简直是......黑啊,令人发指!深知底细的陆路通吐槽。他曾经学着张唢呐用七八种中药磨粉,帮着半个时辰就磨了一大堆,当时张蓁从药铺买来时还没花掉一两银子!

    这还是贾琮金虫不在,否则他们会告诉你,孙绍祖自己就投资了一家药堂,从孙家拿这些香料,其实连一两银子都可以省下来的。

    不出意料,苏和拍案道:“金公子,你的大汗登基典礼我们达达部落承包了!就给我们安排任务吧,不就是煤换盐嘛?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让每帐出两个男人十匹马,女人搓草绳编筐,统一组织,统一挖掘。盐,我们要了。”

风掣红旗,瀚海愁云(上)

    金荣:“让某个部落全包不合适吧!人多力量大,长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总要交天下英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达达们觉得这个新大汗说话咋就这么有道理呢?人又好看,大方敞亮,交待事情绝没遮遮掩掩,目标这么远大、前程想必也是无量的,你看他周围的年轻台吉足有好几十。下面如巴图这样的中大部落贵人更是不知凡几。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土盐终究还是拿上来了,大家先尝过米淇陵五星味道,再吃这个家常黑暗料理,对比之后,更坚定了挖煤赚盐的决心。苏和年纪大了,快四十五了,这一辈子就吃喝还是个念想,雄心壮志早就扔到哈拉沁湖里。香料,精盐,高档茶,丝绸,精美瓷器才是符合他价值观的东西。

    其实金荣说的很对,“世上已无成吉思汗,大家其实根本也不想再要一个高高在上的成吉思汗了。让祖上的荣耀留在书里就好!我们只要和和气气地发财,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何必打打杀杀的?”

    那些眼睛盯着土默特的傻子,难道不知道你抢到了青城才是麻烦的开始?得交出去多少好处才能吞噬掉整个土默特?连维拉特人都狼狈退兵!这里不是随便谁能吃得下的。如果金荣愿意把青城打造成开放之城,好处与天下人共享的话,说不定在有大义的前提下就站稳脚跟了........说到大义,得到了敖斯尔,达达两个相对比较大的势力支持,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这个金荣居然能折服敖斯尔三兄弟,这可不容易。这三个狼仔子比他们爹都不弱了,更兼之读书明理,文武双全。连自己这个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也没放在眼里,嫌女儿谈吐粗鄙,甩脸子就走了。巴特尔现在为了金荣,自己甘愿回来道歉,被女儿靴子抽也不畏惧........这个金荣有魔法吗?

    苏和想到这个,问,“金荣台吉,”这是他第一次承认金荣身份,“你是怎么收服了敖斯尔三兄弟的?这三个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什么意思?收服?好相与?老头儿你找不痛快是吧?给你脸了?那顺布和的颈毛眉毛都立了起来。

    金荣笑着扫了一眼周围所有的蒙元人和汉人。

    “族长你搞错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所谓的被收服来的,”金荣手划了一圈,那顺布和的毛塌了下去。

    “我们是拥有相同的观点、拥有共同的理想的伙伴!我们是一起寻找蒙元繁荣富强之路的同志!我们不希望蒙元像以前一样成为天下公敌!我们拒绝一个两个大汗或皇帝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然后让我们去送死!我们拒绝掌权者听不到我们年轻人的声音!我们要凭自己的双手打开自己的天地!”

    所有的年轻人捏紧了拳头,森林一般应和金荣,指向天空!

    金荣站起身,所有的汉蒙战士也站起来,那顺布和自失一笑,太失态了,自己的心胸气度简直是.......

    金荣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不认为谁比谁更高贵!我们不认为谁天生就更英明!我们不认为优秀的祖先一定会有优秀的子女!我们不认为个人的私利可以凌驾于万众之上!我们不认为别人有权力剥夺我们的财产、自由、和选择!谁也不能随随便便拿走我们的尊严、家庭、和财富!”

    众人心潮澎湃,气血上涌,仙灵气如滚滚火山烟尘直上云霄,微光流入金荣心坎,深深隐藏。

    金荣看着每一个人,包括达达部落,吼道:“天那么高,地那么远,我们是永远的少年,远走高飞才是我们的理念。这乌云雷电压顶也不能阻挡我们飞翔!这山谷悬崖纵横也不能限制我们的理想!这黑暗吃人的世道必须听我高歌,无论谁或者什么挡住了我们前进的步伐,砸碎它,踩过去!”

    所有人大声地啊啊啊,吼吼吼,哦哦哦!

    巴图大声喊,“算我一个!”他的哥哥楚伦翻了个白眼。

    金荣上前搂住巴图,“欢迎你,同志!”其他天下楼出来的人,包括张蓁童隰,一个一个拥抱巴图,把他给兴奋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然后大哭。

    终于找到组织了!

    齐齐格竖起来,在一票欢呼怒吼中拼命地喊:“你们带上我!我是你妈妈的干女儿!”

    还没见面呢亲!

    “你这个妹子我认了!”金荣隔着十丈远喊,“但是,我们天下会人人平等,你要做的任何事情必须不能伤害别人!你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听取别人的意见,你有权不听别人的话,同样别人有权拒绝你。”

    齐齐格郁闷地应道,“哦。”然后瞟了一眼巴特尔。

    宫布看着金荣,悄悄地将大拇指竖起来,金荣傲娇一笑,刁蛮女而已,哼哼,我是谁?

    巴特尔瞪着金荣,我真的更喜欢你娘啊,亲......其实你可以不用喊我爹的,大哥也行.....

    金荣翻了个隐秘的白眼儿。

    齐齐格一屁股坐下,开始盘算怎样讨金老夫人欢心,一个中年女人而已,嘁,可能未必痴肥蠢蛮,但又能强到哪里去?我要用我的美色不动声色地压倒她!用我的歌声让她自惭形秽!让巴特尔知道知道他的眼睛得有多瞎!巴特尔,爬爬爬,来求我.......然后我就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如果可以的话再砍一刀。越想越开心,笑出金铃般暗哑的声音。

    接下来的宴会上,巴图挤进了金荣这边的圈子,他的哥哥弟弟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巴图一个后仰倒在众汉蒙武士的怀里,然后众人一个一个和巴图击掌。

    巴图那个二货,丢人不丢人?不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诶。

    午后快起风了,金荣携“同志们”凯旋而归,还拐带了巴图和齐齐格。不到一百里的距离,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不到,天黑没多久,就完成了。

    巴图、齐齐格看着排成奇异队形的蒙古包,借着篝火仔细打量,东一块西一块。

    一个彪形大汉迎了上来,低声跟金荣说了一句。

    金荣笑道,“捆着哪?审问了没?”

    金虫道:“因宫布兄弟不在,就没让人跟他们说话。倒是俘虏自己喊了半天,翻译过来说是我要见你们首领。”

    金荣笑,“让那顺布和去审。”

    金虫深深地看了金荣一眼,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去找那顺布和三兄弟。

    巴特尔引着齐齐格向胡氏的大帐走去,齐齐格捧着一件狐皮袄做为拜干妈的见面礼,红中带黑,名贵无比的样子。

    帐中人早已听见消息,门帘掀开,闻大娘喊了一声:“回来啦巴特尔,昨天没被打一顿吧?”笑。

    巴特尔脸红道:“哪能呢?”

    齐齐格一边端详闻大娘,一边想,巴特尔果然是个没娘的孩子,看到个慈祥的老太就扑上去,虽然她的确很美,不过好像很老了......难道要我以后打扮得老气横秋他才会喜欢?

    低头看看自己蓝底金缠枝花纹团云绣封边长袍,从头到脚大约五斤重的黄金首饰:头钗,头冠,颈圈、腕镯、腰带,挂玉、绣靴,也许可能太过了,更像是个行走的黄金糖葫芦架,豪华奢侈精致.......应该算是压倒金荣娘了吧?

    闻大娘斜着眼睛看着齐齐格,对巴特尔道:“金荣呢?喝醉了没?”

    巴特尔笑,“那家伙奸诈得像狐狸,谁能灌醉他?”说着三人都进了大帐,齐齐格正要把狐皮袄双手捧给闻大娘,却只听巴特尔结结巴巴地说,“金荣娘,我带个人给你认识一下。”

风掣红旗,瀚海愁云(下)

    从蜡烛明亮的光线照耀下的角落里,窈窕地站起来一个少女,上前两步如云一般飘来。只见她眉目如画,肤色雪白,头发如乌云卷在脑后,大红色的丝绸厚袍在蜡烛光芒照耀下有七彩光芒流转吞吐不定。全身上下首饰一片皆无,左手托绣绷,右手在矮几上放下一块砚台.....啊?一边绣花一边写字?好奇怪。

    齐齐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风姿绰约的绝代媚娘,心里道:“这应该是金荣的女人吧?为什么巴特尔喊她金荣娘?应该喊金荣娘子的吧?”好糊涂!

    巴特尔一指齐齐格,“这是齐齐格,金荣刚认下的妹妹,你的干女儿,达达部落的小公主。”

    齐齐格心里狂喊,这个女人做我姐姐还差不多,难道要我喊她干娘?巴特尔你个混帐,骗我开心是不是?这个女人有没有二十岁?

    胡氏拉起齐齐格粗糙的右手,摸摸脸,温柔地笑,“金荣专门给我找事儿做。姑娘,你多大啦?”

    齐齐格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了一种类似于天神佛母仙女菩萨的慈悲光芒,温暖直入心底,使她的心中充满了暖意,她忽然明白了巴特尔的感觉。

    “我爱这个女人。”齐齐格想。

    胡氏瞟了巴特尔一眼,“是不是巴特尔背后说了我的坏话,你这么惊讶的样子?”

    巴特尔半个人都酥了。

    齐齐格这才惊醒,知道自己失礼了。“我以为您是金荣的姐姐才对嘛......如果我喊您干娘,简直把您喊老了。”说着将狐皮袄披在胡氏肩上。

    太美了。

    近一年的好吃好喝衣食无缺,把胡氏原本苍白憔悴的脸恰到好处地填充了足够精致的胶原蛋白。原来有些刻薄的嘴角因陡然富贵而时常喜笑颜开向上微微翘着,因此不再让人生畏。同时儿子的出息使她暗自努力改变自己,要学习宫中教养嬷嬷的举止,以图配上儿子水涨船高的行情。传说中的剑仙神绣传人的身份更使她矜持了许多,念了几天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读了半部邪教入门基础教程,则使她身上多了不少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出尘气质........于是齐齐格看到了这样一位集市侩、智慧、和气、宽容、自信、从容、包容、精致、广博于一身的小型号中年女人。

    被草原上的风吹了十八年,太阳晒到黑黝黝的齐齐格猛然看到她,就好像乡下土妞站在维密天使的翅膀之下,连自惭形秽的心都没有,只想溶化在这个女人的光芒里,成为她的一部分。

    胡氏摸着狐袄,欢喜地道,“太柔软,太好看了,谢谢你姑娘。”

    齐齐格结巴道:“干娘,我叫齐齐格,花儿的意思。我十八岁了,以后我就跟着您学做事,学做人。”生怕胡氏不收,补充道:“我兄弟巴图现在也跟着金荣台吉呢,是同志了。”

    胡氏温柔地笑,“齐齐格,好美的名字。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住下吧。”

    齐齐格一颗心才算放下。

    巴特尔道:“齐齐格,我带你四处看看。”

    贾琮带人巡视营地外十里范围回来,看到巴特尔无恙,身边还多了个少女在东问西问,便冲上去抱着巴特尔大叫,“巴特尔,你竟敢再和其他女子来往?你置我妹妹于何地?”满脸都是悲愤欲绝。

    齐齐格立刻就信了,斜眼去瞅巴特尔,手渐渐向马鞭摸去。

    巴特尔先是一愣,随即大惊,然后大喜,最后大怒,揪住贾琮的衣角,两个人大打出手,越打越远,绕到一个帐篷背后......然后巴特尔抱住脑袋蹲下,唉,长吁短叹。

    贾琮:“赶紧起来打,她要追过来了。”

    巴特尔:“滚。”

    贾琮然后哼着歌,绕路飘走。

    连飞把婉婷画妆成一个瘦削男人,整天缩肩塌背,靠着墙角晒太阳。他自己则变成了一个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脏兮兮兮的脸,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在大街小巷间游走。

    大同最近连爆新闻,先是蒙古贵人从天下楼散去后,除了一群老家伙,年轻人们居然一夜之间便退出关外。若在平时,这些惹祸精要走,孙总兵是要放鞭炮的:赶紧滚蛋,天天打架生事。但是太上皇刚刚驾临大同,你们就约好了一起不辞而别,是什么意思?蒙赵之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也不要了?

    退走就退走吧,孙总兵亲自带人去请,居然不肯回来!

    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是外交灾难!大事!赵国可以直接质问蒙古察哈尔金帐!幸好金帐所在地比较远,大赵一时想不起来要去寻衅,因为太上皇中风,然后驾崩了!

    这一出一出的,消息灵通的大同军民(这里只有军人和军属,没有民)便有了丰富的谈资。你知道的多?我更多!而且还有深度报道和绝密消息!

    大公主知道不?亲自出席了天下楼英雄宴,现在正主持太上皇的停灵、发丧、五七。等棺椁从京城运至大同,才会起灵送往皇陵。

    对啊对啊,听说大公主逼察哈尔要个说法,太上皇驾鹤西游,你察哈尔有着直接责任!

    察哈尔金帐下的族老发话,太上抵达大同时他们曾经有递过请安折子。太上身体不适,未曾接见,当日族老便转而拜访你大公主,还没接触过太上皇他就中风了,责任二字从何而来?

    大公主说,逃走的蒙古族人骗开城关,连夜逃奔,非奸即盗,且带走了太上皇的女人,把皇爷给气到了。不问你金帐问谁?

    察哈尔族老表示奇怪,太上皇的妃子被绑架了?你发海捕文书嘛,我们帮忙去抢或者勒令贼人送回来,但是太上皇已经驾崩,还要抢回来吗?据说劫人的是那女子的儿子,人家不贪图富贵、也不趋炎附势,携母逃难,大公主不应该成全人家吗?反而以死威胁?

    把大公主气了个倒仰。

    连飞却知道这些胡说八道根本就是双方放出来试探对方应手的,此刻赵蒙关系尴尬,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谣言如人心,最是经不得考验,很快散去。大同的戒严宵禁也结束了,商号们正忙年前最后一波,军户们基本上就等过年了。

    连飞忙了几天,眼睛看着天网的高手来了又去,讽门、杜门、莺门、徴门,四门齐聚要替总统领讨个面子。蒙元人就往那儿去一躺,你打不得、骂不占理,都不知道要干啥。

    天网不愿意承认行动失败,但寻找连飞未果,只好便散了。

    其实连飞婉婷就正大光明地在街上晃荡,反而避开了几条线的合力绞杀。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最近一两个月,连飞小胡子一样的绒毛慢慢在嘴唇上越来越浓密,个子也开始往高里蹿,再扮小女孩,已经不合适了。但如果恢复男孩子样子,未免长得太好看,过于引人注目。若要扮丑,连飞从内心深处不大愿意了。扮女孩子还可以让自己好看点,虽然开口说话也没有问题,但是暂时的,就快变声了。

    天网不是一个随便容忍背叛的组织,上次算是事先规划:先对金荣承认自己身份,假装背叛组织,继续以功夫小子身份潜伏在金荣身边。

    而一旦表演过一次背叛,那么真正的有毒的种子就栽在了心底,等待发芽。大同不比京城,要躲开天网眼线并不难。不像京城,三步一高手,五步一耳目,势力云集。

    何去何从,这个问题紧迫!抉择就在眼前:如果找商队出关入蒙,那也是冬末春初的事了,而且人家未必愿意带你这陌生人,天网的眼睛毫无疑问,会紧盯着这一块;如果逃入江南四川,那么只能平平庸庸过一辈子了,就算以后再见到金荣,你有什么立场上前叙旧?人家跟你有什么旧可叙?留在大同就更没道理了,蒙古草原上闹得轰轰烈烈,玩儿得不知道多疯狂!金荣他们回大同来干什么?找人办事的话,有的是商队愿意跟总兵拉上关系,带书信回来能费多大事?

    连飞和婉婷龟缩在大同弹丸之地,有意义吗?

    必须想办法出关!

    急死人了。

高歌分散,无问死生(上)

    从达达族回基地后,金荣拉着童隰张蓁回到自己的帐篷,不等大家坐下,立刻道:“我们可能犯了个错误。”

    童隰:“我们太想当然了,以为草原不欢迎我们,拿我们当敌人。”

    张蓁:“汉人的领地观念很强,但是在蒙古这块广袤的土地上,土地并不是最大的财富,他们不怕我们找地方住下,只怕我们称霸草原。”

    金荣:“筑城也许可以进行,但是其重要性远远比不上走出去交朋友!”

    童隰:“有天下楼英雄宴这个借口,我们应该把所有的部落拜访一遍,让潜在的敌意、不信任、隔阂变成理解支持和团结。”

    金荣:“要打开局面,其实没有那么难,烤肉粉和盐就够了。”

    张蓁:“我准备了十多斤调味粉,应该够用了。”

    童隰:“这几天的天气很适合出门,虽然冷,但没有发白灾。”

    金荣:“我们分几个组,不再以买粮食为目标,而是交朋友去。尤其是土默特内部以及周围,万帐以上的部落必须要抓到手里,万帐以下的,就以买牧草为名送盐。咱们也不缺介绍人,那么多同志,亲戚朋友遍天下!”

    张蓁:“筑城是个很好的谈资,先把物资准备起来,煤啊砖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们背后有十多家商号支持。”

    童隰:“特别要和年轻的部落贵人交心,把我的们的理念编成歌,传唱到整个草原。我看金荣你今天即兴评述的我们少年,不要这个不要那个,梦想啊,踏平阻挡啊,同志伙伴啊,共同的理念啊........”

    张蓁:“草原屠龙术!”

    三人大笑。

    金荣:“金虫和贾琮今天抓到一个估计来自青城的探子,可能是来交换情报的。我们如何应对青城?”

    童隰:“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如果进不去城就另起炉灶,能进去就分化瓦解百部盟。现在不知道百部盟还有多少人留在青城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张蓁:“从他们关门闭户的应对看,应该不多了,可能都是小部落,看看有没有便宜占。他们既不敢得罪大家伙,又不敢得罪我们,就像达达,可能在静观。我们要想办法打破僵局,逼他们走出来。”

    金荣:“我估计敖斯尔对我们也并不信任。在大同时,巴特尔差点拒绝和我们一起回来,当时是宫布逼他走的。而且那顺布和居然对巴特尔的手下一点约束力都没有,我观察敖斯尔接班人是巴特尔。”

    张蓁:“怪不得许多事情都是宫布推动巴特尔,原来里头还有他们老爹立场暧昧的原因,而巴特尔本人偏保守些。现在不明情况,敖斯尔族长被百部盟软禁呢?还是假装被软禁。我觉得敖斯尔三兄弟并不着急担心,那么敖斯尔老爹安全估计没问题,左右摇摆的可能性很大了。”

    金荣:“本来敖斯尔的人想拿我做傀儡,现在主动权在我,大大地出乎他们意外。对我们起戒心了,所以态度这么暧昧。”

    童隰:“尤其是看到达达部落把女儿和巴图送来当人质,可能巴特尔意识到,其实我们对敖斯尔来说已经失控了。宫布可能认为他们应该调整心态,重新找到定位和新立场,全面倒向我们。那顺布和没有立场,怎样都无所谓。压力全在巴特尔身上。”

    金荣:“我让敖斯尔兄弟去审问那个探子,就是逼他们明确立场。巴特尔不肯下场亲自去审,就是不愿意给我们交底!看来咱们火候还不够。”

    童隰:“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形势到了现在,敖斯尔其实战略空间基本上已经被封死了。再让我们继续发展下去,天下尽是天下会,他该担心会不会被我们孤立!如果有事,我们一呼百应,他们怎么办?他只是不甘心被我们反客为主而已。”

    张蓁,“如此,我们就帮他下个决断呗。明后日起开启拜访之旅,让整个草原认识我们,把我们的理念散出去。让更多的部落交出人质来。”

    童隰:“会拉二胡的人,赶紧把你的长篇大论改成歌谣,要朗朗上口。”

    金荣:“长篇大论.......我都说了些什么呀?就光图嘴巴痛快了,差不多都忘了。”

    张蓁给了个大白眼,起身:“我去找贾琮,看看物资报表,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有多少去交换或送礼。”

    童隰:“我去看看营里还有多少人马,外面还有多少,怎样分组。”

    金荣喊:“喂,喂,我真的不会编歌唱曲啊。”

    童隰准备出门:“那个巴图很有天赋,把成吉思汗的伟业唱得连我都心潮澎湃。”

    好主意!人尽其用!就他了!

    经宫布和那顺布和审问,被捉住的探子证明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他要见领头的只是因为这是他的领地,他要求天下会搬走。

    自然没人理会他,但金荣最后答应他,日后天下城筑好了给他留下一块地造房子。于是这个叫呼尔乐的家伙成了天下城第一个市民。

    问明白什么叫市民之后,呼尔乐讨要了金荣手书的“天下城居民身份证一号呼尔乐”,盖上了太上皇赐予的“土默特汗”印,然后乐呵呵地走了。大概这个愣头青还不会知道,若干年后有人会拿一整套十几亩的别墅来换这张纸......

    巴图接到这个编歌任务时,激动地一个晚上没睡觉,金荣吼出来的那一套骗热血少年的话术,巴图记得很牢!(这让金荣成功地避开了一次信任危机)第二天天还没亮,巴图就拿出了作品!

    这个手速太可以了!

    金荣睡眼迷离地听完这首歌,让宫布嚼着饼翻译一遍,然后就彻底地醒了。

    人才!在后世,会有千万个导师为你转身!创作表演两开花,声音技巧都过硬!歌词气势磅礴,曲调悠长哀伤!

    爆款。

    必须立刻开始让大家学!唱出草原,歌向世界!每个人,包括扭头想跑的童先生,必须得会。张唢呐拿出来专业素养,品了品,找出了调子,用唢呐一吹.......本来歌声如同是优雅的天鹅在水边顾影自怜,张唢呐一参合,画风突变,巴图眼前出现了一群雄壮的野鸭在浪尖舞枪弄棒。

    听到唢呐,整个营地沸腾了,齐齐格之类的跑得飞快,纷纷围观。巴图这人来疯唱了一个上午,教会了所有人,甚至金荣。

    学外语,从唱歌起步!此乃定律。

    不仅每个人要学,还要排出动作,合唱或者表演唱!

    照理说排过小苹果表演的人,如金荣,搞个大合唱,有什么难度?事实证明,难度很大!巴图是个男高音,而大多数人是男低音,宫布是个五音不全患者,朝鲁从来不唱歌只会从喉咙深处发出龙之吐息,其他人跑调跑的.......不提也罢。

    终于蒙语版“我们的歌”合唱版本完成!基本上就是佛系曲调,唱到哪儿算哪儿,只能靠吼来营造气势......巴图决定放弃治疗,这帮家伙!

    首先声音低沉的喉音:“我们是一群想要飞翔的少年,寻找着草原的边缘。”(大意)做仰首探寻状。

    女声(齐齐格强烈要求):“和同志们在一起,我插上了翅膀,奋力地冲向永恒的太阳!”双手展开,如大雁飞翔。

    齐唱:“只有腾格里能将我阻挡!(双手捧心)唯有腾格里高高在上!(拳手击地,单膝下跪)我的尊严使我无比坚强!(站起身,如松如柏)我说的话在天地间回荡(双手合于口边):”

    一人一句:“没有人天生高贵!(左手斩)没有人永远都对!(右手斩)没有人能剥夺别人的自由与幸福!(双手斩)没有人能将别人欺侮!(手指观众)我们要的不过是和你一样的生存!(左拂云手)我们唱的是自在不拘的灵魂!(右拂云手)如同不羁的野马,我们迎接高原的风雪(骑马舞)。拾起我们的武器,哪怕沾染鲜红的热血!(左掌向天)前进!无畏无惧的少年!(右掌向前)飞翔!一起追寻我们的理想!”

高歌分散,无问死生(下)

    众人越唱越激动,越唱越激昂。

    这些天来士气本来有些下沉,如此以歌曲激励,大家的心气又上来了,七上八下的歌声将灵魂再洗涤了一遍,动作虽然僵硬,但思想得到了统一,信心得以加强,力量又回到了众台吉以及其侍卫的身上。

    趁热打铁,童隰宣布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送礼物,大吃大喝交朋友,把这首“我们的歌”传遍整个草原!

    先是小小地一惊,然后众人欢呼:早就想找亲朋好友说说最近发生的一切,鼓动更多的人加入天下会!赶紧去拉人(福音传销了解一下)!

    童隰:青盐管够!五香粉大量供应!(巴图: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张唢呐你坏死了......不过如果你多给我分一些五香粉的话,我就原谅你)

    张蓁瞟了一眼巴图,赶紧弥补对他的伤害:“虽然这么一小袋五香粉就价值一匹马,但是你如果送马,谁要啊?所以,大家既不要浪费,在烤肉上疯狂地撒,也不用太省,味道先浓后淡也不要紧。记住我们天下会背后有五六家超级商号,还有大同总兵做后盾!想买什么都买得到!”

    欢呼!

    金荣:“自由组合,东南西北,全面覆盖,在风雪来临前把自己安置好了。”

    有人举手:“这个营地怎么办?”

    金荣:“我会留在这里,如果你们在汉历年后回来,我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汉人们留在营地,蒙古人们自由行动,大帐很快就少了三分之二。只有敖斯尔三兄弟纠结万分,他们的老爹在青城假装被软禁,他们的族人立场不明朗,他们的亲戚朋友在没得到老爹命令前是不能接触的。怎么办?

    几天之后,童隰忽然发现巴图还在跟着贾琮屁股后面巡视,在五十里范围的地盘上练砍人,练骑射,练马上阵仗,练进退。

    “咦,你没有去拜客啊?”童先生笑。

    巴图吹了声哨子,音调转折,居然是用音乐将传讯信号给演了出来——说,休息、准备战斗。

    童隰点点头,道:“你和妹妹不想家吗?”

    巴图音乐警报又起——远处,敌袭,数量不明。

    这也行?好吧,你是天才。童先生败退。身后哨音又一次响起——敌人撤退,保持警戒。童隰挥拳,落荒而逃。

    在大同的大公主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首先要主持太上皇的身后事,各种仪式。这个亲哥比自己大了三四十岁,从来也不亲近,毕竟自己的天网存在的意义就是和皇帝鼎立平衡。最后一次二人见面还是一年前,荣国府说搞出来个表演,唱小苹果啥的。

    太妃因为已经知道了秦氏怀了龙胎,她的意思是,要么连秦氏一块处理掉,要么接进宫养起来。皇帝安排的宫人要审问起居,天网那条线也要咨询一下,看看秦氏和贾蓉有没有越界苟且。

    水焉心头有些明白,秦氏和贾蓉之间未必无情,那孩子有五成可能不是皇帝所出,毕竟地下迷宫是贾蓉搞出来的,而且有年头了。如果不是宫里发现了正德秘道直通宁府下人住宅区,宁府地下的秘密谁能知道?

    借修省亲别墅的名义,宁荣二府大动干戈将地下拓宽十倍,把那豪华秘室搞破做旧,还养个女海盗在里面,掩盖了曾经住过另一个女子的痕迹........别人或者给瞒了过去,重点关注贾府的天网如何会没有察觉?贾府下人至少有三个和天网有关,更何况矛落如雨根本就是天网中层干部,深入地下察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秦氏毕竟怀孕,水焉也不想害了一人二命,通过冯紫英给太医院打了个招呼,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贾氏嫡长子,多尊贵!养在宫里当人质也好的。

    当贾府小子们大跳小苹果时,太妃、太上皇、皇帝也同样和水焉一样,在审视着这些贾氏第三代传人:居然没有一个成器的!这我们可就放心了。

    跳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秦氏弟弟居然也混在一起,翻跟斗........

    水焉笑笑,蠢到无以复加,姐姐的事你难道一无所知?无聊的蠢物。

    皇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将贾府小子们撵了出去。同时也同意将秦氏接进宫,把主动权拿到手里。其他日后再说——是交还贾氏,还是不声不响地沉了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皇室血统不容污染,赵国不是西晋。

    当时太上皇和水焉就一些杂事谈了几句,此乃永决。

    看着躺在临时棺材里的老哥,水焉叹息一声。为了水氏江山,都不容易啊。皇帝在宫里把握全局,太上在乡下盯细节,水焉助攻查漏补缺。照理已是面面俱到,结果算错了金荣,煮了一锅夹生饭!

    这金荣一直都是个窝囊废,手不能挑肩不能扛,文不能成章,武不能杀鸡,拉二胡娱人,写书赚钱,如此而已。连首像样的诗都写不出来。这样的人安安静静做个傀儡不好吗?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居然学人家翻云覆雨?据说他还精专屠龙术......不是童隰的教的吗?

    罗教看中此人,不就是他的贾氏背景可以和皇室抗衡,同时又不是直系,罗教容易上手控制住,再拉上北静王府,有腾挪余地,可以大捞好处.....

    原计划是,只要一入草原,立刻就动手杀掉,(有点可惜)不管余立根还是戴乐乐,难道不是手到擒来?随后再拿金荣之死来做插手草原事务的借口,让赵国官方正大光明深入草原,接下来可以干的事可就多了,至少可以拉拢更多的盟友。

    结果被金荣腾挪借力,变成了飘渺之旅,送温暖下乡!

    本来已经将巴特尔这个未来的土默特之王抓在手心里了,结果金荣携大势将赵国和巴特尔的默契击碎!连人都拐跑了。

    本来百部盟在赵国奸细的挑拨下一步一步成了草原内乱之始,结果金荣搞出什么天下会,将一事无成、甚至败事有余的百部盟对比得像个垃圾!不出意料,百部盟会一哄而散,回去打小算盘,重新考虑对赵国的要价......

    王子腾居然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联想到前面遇刺的谣言,明眼人自然一眼就能猜到赵国皇帝在逼迫王子腾......至于为什么赵国要自毁长城,就非正常人所知了。也许皇帝觉得拔掉王子腾这根太上皇栽的刺,可以用来收买人心,挽回前面整顿腐败带来的军方动荡与怨言......

    所以当金荣无意间写出来北宋灭国的故事,皇帝竟是心绪不宁了好几日,几乎就要放弃追杀王子腾的计划了........

    水焉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杀了王子腾对赵国有利还是留着他对付蒙元和女直更好.......这个王子腾是岳飞还是赵匡胤?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白乐天说得好!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自己对金荣如神经分裂般的感情.......停!不要再想了,赶紧找事情做.......练套刀法吧。不,女孩子家家的,刀什么刀,不如练剑......不知道蜀山剑仙是怎么练出飞剑的,要不要问一下金荣?停!那个名字有毒!那个人是个祸害!女孩子就应该绣花写诗画画.....那本绣像册的绘画手法以前怎么从来就没有见过?那老虎的比例,那立体感,那神态,那衣服,也不知道金荣是怎么想出来的,大画师级别的人啊,他怎么啥都会呢?听说还二胡也达到了臻境......

    救命啊,那个名字是个诅咒吗?

    我要被毒死了,怎么办........

人鬼殊途,两处闲愁(上)

    桃叶躲在自己温暖的小院里,居老板时不时地过来看看替她撑住门面架子。作为王府三等丫头,受欺压白眼算计打击出卖抛弃,那是标准流程了。如今以自由之身,海量的金钱,神秘的背景,高贵的京城口音,能读书写字,接见除居老板外的好几家商号老板而游刃有余毫无不适!

    在这小院子里,桃叶就是女人崇拜对像,男人精神支柱。再加上她去总兵府拜访过一次,孙公子亲自接见并送她去书房和孙总兵本人密谈半个时辰之后,桃叶的强大、美丽、独立、无所不能的形象就牢牢地立在了大同商界。

    金荣之前和各个商号一次性做了上万两银子的生意,并任由他们与蒙古人交流,敞开资源,大气!虽然蒙人对这些商号表面恭敬,希望能达成生意伙伴关系,但是人家本来就有自己的几十上百年的商路,你想插手那得多难?得多久?

    桃叶公开了草原关系先遣图,开放了草原数百个部落的信息资源,这不啻是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大家看到了拓宽商路的可能。

    有针对性地给拥有银矿或铁矿的部落送去技术和销路,虽然有资敌的嫌疑,但考虑到百年前蒙元就抄袭了中原技术开发老家,结果百年后还是一样落后,没有进步,那么出售技术换资源就是一门好生意了!对付一个抄作业都抄不像,学什么都学不会的民族来说,给你高端炼钢术你也玩儿不转啊!

    抢东西上瘾的人,不会甘心于一步一步地夯实地基!呵呵,踏踏实实做事业哪有下去抢来得快?

    草原上有没有目光长远、为自己民族谋千年利益的领袖?难说,即便有,孤掌难鸣也是真的。

    脑壳里长满肌肉的人们,哈哈,防备警惕老奸巨猾的商队........有用吗?

    肥了族老,苦了族民!消息闭塞,贪婪短视的长老们,其实很可爱啊。送点好处,新生意就出来了,有财大家发嘛。

    仗义疏财陶掌柜,诚实大气金荣汗,在生意圈里一炮而红。

    你去拜访陶掌柜,空手吗?知不知道居老板送了一个院子才拿到那先遣图,只能看一刻钟!不拿出诚意来,呵呵。

    最后,桃叶凭那图就赚到了上万两银子。

    水焉自然知道桃叶在兴风作浪,不过出于某种不能与人言的心理,她将头埋在了沙子里,假装不知道。直到太上皇的五七,最后一日僧道水陆祈福大会上,桃叶前来祭拜,要见太上皇最后一面时,水焉慌乱了一秒钟,便应允了。

    此乃大同民间唯一得以单独祭拜太上皇的女人。

    桃叶一身缟素,奉上菜品,点香祷告。水焉则躲在重重帷幕之后偷看这个金荣的女人。

    这是个眼睛妖娆,烟视媚行的女人!峨眉如扫直达鬓角;目光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在厚厚的棉袄包裹下的身形依然袅娜娉婷;肤色雪白,唇红如丹。果然是娇嫩水润的一朵鲜花。以水焉的绝世宫传武功,自然将对方蚁蚊般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桃叶道:“实在对不住啊,老爷子,不是桃叶不来看您,实在是没办法进门啊!他们连听都不听我说话就叫我滚蛋。我只好在大同拼命地拉关系通路子,活跃在军政上层,求个合适的身份名声,终于门口愿意将我的名字报给公主定夺!也算咱们相识一场,该有的心意尽到了,我也安心了!要不然以咱们揪胡子推秋千抢面包把果酱涂在脸上的交情,不见您最后一面,给您上柱香,送上我亲手做的菜,怎么过意得去?我跟您说啊,这些祭祀的小菜都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没有连飞做得香,你可不许在下头嫌弃哈。以后我可就没机会没资格再去皇陵给你送吃的了,唉!可真想您啊!祝您在下头事事顺心。如果有个姓孟的老婆婆请您喝汤,一口都不能喝啊!喝了以后可就不记得小桃叶儿了。”

    磕头。

    念念叨叨半天,烧了锭,桃叶起身,带着丫头离去。刚到大门口,忽然有小厮拦路,说公主请陶掌柜的留步。

    旁边赶车的小厮和丫头唬得腿都在抖!大公主的事迹传得无人不晓。嫁了三次都没嫁掉的神人,你敢跟她说话?万一传染了呢?

    桃叶倒是很镇定,王爷都见过好几个了,太上皇的胡子都揪过,公主嘛.......在她心思转来转去之际,一个少年带着个长随从背后拍拍她的肩。桃叶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一柄扇子搭上自己才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妓院都混过几天,但是和陌生男人肢体接触还是超底线太远,等看清对方是个姑娘,心里就更没膈应了。她深深地福了一礼,“民女桃叶见过公主殿下。”

    水焉将她心思读了个通透,一笑,一把拉起来道:“这里没有什么公主,只有一个水公子。这位陶掌柜,一起喝茶去?”

    桃叶哪吃她这一套?贵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如果对方跟你玩儿套路之外的花儿招,别管那么多,直接上去怼!别顺着她们!咱们不惯熊孩子。

    桃叶捂着嘴巴,轻轻笑一笑,“公主这是要坏小女子名节吗?若我与一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眉清目秀、洒脱放浪的才子出去喝茶......明儿也别做人了。”

    公主得意地瞟了自己的装束一眼,飘飘然地道:“让他们嫉妒眼红去,大不了本公子就娶了你做小妾好了。”

    桃叶眼睛微红,泣下道:“难道小女子只有当妾的命吗?”

    公主讶道:“难道金荣许你正妻之位?”

    桃叶:“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他的?难道不能娶他做夫吗?”

    这明显是在混赖皮了,偏公主很吃这一套,“对啊!男人就了不起啊?凭什么我们女人不能娶他们男人!”

    二人对视,皆大笑,好感萌生。

    桃叶是经过张唢呐训练,上过交际课的,再加上金荣的人心欲望五层说讲解,吃透对方心里,明白对方每个表情动作语言的深层次含义.....三秒钟而已。

    五句话必须引起对方大笑一次、赞同一次、惊讶一次、好奇一次!这是基本操作!

    大公主高高在上,哪有功夫探寻人心海底世界的真正秘密,找到打开对方心灵防御的密钥?

    桃叶的人生经历,全部功夫都围绕着这个中心!所有认识她的人全部都是她的粉!为什么是她被推荐给邪教教主罗姥姥,而不是别人?为什么金荣三分钟就喜欢上了这个“血手小妹”?为什么连飞甘心被她指使得团团转?为何胡氏问都不问就接了她的茶?为什么太上皇那么积年的妖怪会吃她这一套,甚至动了某种心思.....只是或许这些桃叶自己还未意识到一些事情而已。

    到现在,二人见面才三分钟,而公主已经开始将桃叶引以为知己了。

    两人在门内闹了一会儿,约了下午茶楼见,便散了。公主不愿让桃叶穿自己的男装,桃叶也不可能穿别人的衣服,哪怕是公主。

    桃叶上了油壁小马车,丫头在旁边跟着,车夫是居老板推荐的人,极老实的军户人家的老二。其实桃叶家离太上皇停灵的富贵人家别墅并不算远,桃叶难得出门,贪看年前热闹,车绕来绕去的,在商业区和坊墙的边缘,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年老嘶哑的声音道:“夫人姑娘行行好,惜老怜贫,可怜可怜无家可归无食无衣的老人吧。”

    桃叶收起某个闻大娘赠送的保命的玩意儿(车上,房间里,厨房里,都有不少,从来还没有用过),道:“扔给他点铜子儿,咱们走。”

    那老人道:“小姐,难道把姥姥给忘了吗?姥姥日思夜想,小姐你好狠的心!”

    咦?什么情况?桃叶探出头来,那个老人道:“血手小三儿,姥姥有请。”

人鬼殊途,两处闲愁(下)

    桃叶翻了个白眼,真是阴魂不散。

    桃叶道:“如果姥姥本人在此,请到我家一叙。”

    那老人道:“那是不可能的,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车夫和丫头还没反应就倒在地上。

    桃叶道:“我并不欠姥姥什么,反而是她欠我一个道歉,把我卖给妓院的时候,姥姥为什么不救我?”

    那老头儿道:“春柔馆是什么地方?范雪君是什么人?我们哪里惹得起?”

    桃叶:“现在我和大公主混在一起,你就惹得起了?”

    老人:“天网之下,我们终于求到了一栖身之所,不然大公主眼皮底下,哪有我们说话的资格?”

    桃叶:“我嫁人了,不混教友圈了。请姥姥移步另外找人聊天吧。”

    那老人道:“那可不行,你要姥姥亲自来请吗?”

    桃叶仰天大叫:“连飞,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老人噗嗤笑出声来,“大公主身侧,连飞敢出来就是个死。”

    一个小姑娘转过墙角,含着手指头,弱弱地道:“把你们三个人全杀掉了,总统领哪能知道啊?”

    老人见鬼般地指着连飞:“你,你,怎么敢?”

    连飞上前三步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明天公主就离开大同了,哪有兴趣再来追杀我?难道她不想留下点香火情给金荣吗?”

    老人想了一下,转身离开。

    桃叶:“你又杀人了?”

    连飞:“打昏了。罗教教主又没得罪金荣,我又不是杀人狂魔。”

    桃叶:“是不是我不喊,你就永远不出来?”

    连飞拧过头,青春期少年逆反心理,各种“你虽然有理但是我就是不想听南墙什么的哪里硬得过我的头哪怕我撞死了关你屁事”的古怪行动模式,忽冷忽热忽起忽落,心血来潮老奸巨猾幼稚可笑。

    桃叶道:“谢谢你帮我杀掉了来偷东西的小贼。”

    哼,老子就是这么傲娇,做了好事不留名,只留下尸体表表功的那种。连飞将身上女装脱下,翻过来又变回男孩子,拍醒车夫和丫头,那二人惊魂甫定,神魂不安。

    连飞走在桃叶身边,桃叶从窗子里探出头:“天网那边没事儿啦?”

    连飞道:“当然有事,估计这一次我亮了相,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说着,前面出现了一队三人,虎爪,鞭王和谭腿。三个人曾经在连飞身上吃亏,固然有五分假打,让连飞取信于贾氏眼线的意思。事实上贾敬贾珍根本没有把视线投注过来,四个人算白表演了。这一次三人被发配来大同,原本是盯着秦钟一批蒙古马贼的。秦钟一伙被金荣的天下会成员一锅端了后,三人正无所事事,连飞在金荣夜奔的事情上又捅出了篓子,三人正好可以一血前耻。

    虎爪:“小丙卯,半年未见,听说你受过余立根和姓闻的特训,有进步啦?”

    连飞沉默。

    鞭王笑道:“上次我们打给贾氏看,结果没过瘾,这一次可要玩儿真的了。”

    谭腿上前,“我先来。”剪刀一般的双拳鹤尖向连飞喉咙割来。连飞闪,对方两条腿如风车翻动发作,连飞依然是躲避借力为主,手指在对方膝盖脚踝关节周围指指点点。双方一二十个回合过后,鞭王跃出,鞭影将二人笼罩。谭腿继续进攻,完全放弃了防守。连飞本事再大也无法继续在谭腿膝盖上指指点点。他一面要躲鞭一面要躲腿,胸口腰上,脸上接连受伤。

    桃叶大喊,“你们要不要脸啊,大人欺侮小孩儿。”

    虎爪笑道:“今个他死是不会死的,哼哼,天网清理门户,不让他吃点苦头,总统领的面子搁哪儿啊?你没看到他们根本没有下杀手吗?”

    桃叶:“连飞也没下杀手啊,不然你们三个已经有人要死了。”

    虎爪嘁了一声,“这小子是我们养大的,恩还没报,敢下死手?”

    桃叶:“快别打了,他血都出来了。”

    虎爪:“不断他两根骨头,我心头之恨怎么消解?”

    桃叶:“你好好的又没有受伤,有什么好恨的?”

    虎爪:“老子我面子掉了一地,不收点利息来怎么行?”

    正要上去撕连飞的脸,房顶上一女子声音:“行了,四五十个回合还没把他怎么样,你们这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总统领有令,着丙卯下午来见。”这是成娟娟。

    三个管理员无言退下,唉,五十招内没有断他骨头,后面估计也捞不到更多了。半年不见,丙卯进步很大,似乎还有阴招没有拿出来。虽然三个管理员依然能稳赢丙卯,恐怕要付出些代价了。

    这个认知让三人很不舒服,但又没法子:丙卯年龄在这里,肉眼可见的蒸蒸日上,而他们体力渐渐地跟不上了,全靠技巧和经验,再过两三年,丙卯成了小伙子,估计三人拼了命也留不住对方了。

    在成娟娟传令之后,桃叶对一瘸一拐走来的连飞道:“下午大公主要提条件了,你好好说话,心里要有数。”

    连飞默然。

    路边走来个委琐汉子,搀着连飞,跟在马车后面。桃叶仔细看了又看,莫非是.......

    连飞和婉婷走上两步,跟马车并排,抬头对桃叶道:“这是我的化妆手艺,到了你眼前你也认不出来。”

    桃叶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这个臭哄哄的婉婷上车呢。

    回到桃叶的宅子,婉婷恢复女装,连飞上了药,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叙述离情。桃叶这才知道连飞本可以提前告发金荣要跑的,结果他装傻。金荣本可以叫上连飞一起去草原的,结果也是一言不发。

    连飞中立的立场本身就违背了天网意愿,按理说是死路一条,但天网没有连飞背叛的证据!连飞完全可以推说身份泄漏,被金荣瞒了耍了。至于为什么不向天网报到?在大同,我怎么知道该向何人报到?

    至于婉婷,太上皇都死了,宫中嬷嬷们人心涣散,谁来管她!

    桃叶不解,为什么嬷嬷们会人心惶惶?她们回宫去养老好了,吃喝不愁。

    婉婷:“好不容易逃离那见不得光的地方,谁想回去啊?特别是她们才四十来岁,如何甘心这辈子埋骨于宫墙之下?”

    桃叶道:“难道皇上会允许她们流落民间?”

    婉婷:“以前是打发到宫中角落里等死,或者朝庭高官爵爷府上请两个教养嬷嬷去给家里女孩子们教教规矩,或者也有放出去回家的。许多人父母都去世了,你让她们投奔谁?若没足够的本事,天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桃叶:“现在她们怎么想?”

    婉婷:“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呗。大不了去莺门教小姑娘弹琴跳舞搞情报,说不定被打发去守皇陵殉葬了。”

    桃叶:“那多可怜,连嫁人的机会都没有。”

    婉婷:“可不是嘛?我都被她们羡慕死了。”

    桃叶:“如果我去求大公主放了她们,会怎样?”

    婉婷:“千万不可!她们是皇家脸面,如果你没有强大的背景,是不可以问的。否则人家反问一句窥刺皇家、沟通皇宫,什么居心?反而害了她们。”

    桃叶:“红娘子为妇女独立做了那么多努力,到如今连皇宫内部的可怜女人都救不了。”

    婉婷:“哪怕是公主权倾天下,手下高手如云,又何曾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不过还是随波逐流,飘零飞散,无枝可依。”

    桃叶:“难道公主不嫁人?她能挂冠而去吗?”

    婉婷:“皇家没有合适的人啊,天网内有的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如果公主,谁人压得住?终究是水氏家奴,不能真的跟皇帝闹翻。皇帝不方便做的肮脏事,不用皇帝开口,天网下面自己就帮你做好了,多省心。”

    门房来报,公主派人来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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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介绍:
中学美术老师金荣被人脑后砸了一石头,于是被通灵宝玉抓入红楼梦二次元世界,做苦力干活。制造仙灵气......都是为了艺术!金荣叹气道:“咱们就像下围棋,边角都布置好了,最后决胜之处就是中原腹地。北京不得不去啊。”胡氏道:“你在跟谁对弈?”金荣坐起身来,看着胡氏的眼睛道:“全天下。”金荣的石头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荣的石头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荣的石头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