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龟孙子
表哥到底对生病这样的事没什么概念，表姐却已经懂事，见他居然到了外婆家只顾着玩，不由拍打他，端起了姐姐的架子，“喂，石子，我告诉你，现在外婆生病了，我们应该过去陪着外婆，直到外婆好起来，知道吗？”
“为什么？”表哥努着嘴，妈妈不是说到了外婆家就可以好好玩的吗？
冰燕表姐还说不上什么大道理来，只是能简单分清楚好与坏，想了想，便道：“因为外婆总是给你夹好吃的菜啊，那外婆生病了我们不是应该去看往外婆吗？”
表哥点点头，想起今天早上外婆还给自己夹了好多块肉呢，不由笑着说，“也是，那我们过去吧？”
“我把惜惜一起带过去吧！”表姐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抱着还未长大的石子表哥，乡下很多生了二胞胎的大多是如此模式。
所以李惜总是觉得生为弟弟妹妹总是很幸福。
李惜紧紧抓着冰燕表姐的衣服，因为冰燕表姐的个子不高而且自己还是个小鬼头，家里的路还不是水泥路总有坑坑洼洼，李惜怕她给摔着，到时候两个人都得摔个狗吃屎。
不过好在，冰燕表姐手臂倒是很有力，毕竟是经常帮姑姑干农活做家务的人，一般城市里的小姑娘可比不得。
冰燕表姐抱着李惜穿过中堂往奶奶的房里走去，恰好二娘和二爷也还没走，二娘先是笑着过来将李惜抱在怀里，又去摸了摸表哥表姐的脸蛋，“好家伙，长结识了不少啊！”
“二舅妈，二舅舅。”表哥与表姐脆生生地喊。
二爷笑得开了花，“好，长高了。”说完，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奶奶，“你们来看外婆对吧？去，到床边去叫叫外婆，问外婆好些了没有？”
冰燕表姐便与石子表哥一同过去，在床边轻声唤着奶奶，估计是太大声了怕吓着奶奶。
不过奶奶倒是迷迷糊糊地醒了片刻，“石子，冰燕啊，好，乖，让奶奶睡会吧！”说完，便又睡了过去，却只能侧着睡。
表姐与表哥回头望了望姑姑，估计是被吓着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姑便笑着过去拉他们两个，“你们去下面玩一会儿吧，玩一会儿就回来，注意安全。”
表哥一下子神情便高兴生动了起来，表姐这个时候大多是更有‘母性’情怀，喜欢与小女生或者是比她还要小的小朋友玩，表姐指了指二娘怀里的李惜，“妈，我想带惜惜表妹一起过去可以吗？”
“你能带得动惜惜吗？你这个小胳膊小腿的。”二娘是不太放心。
姑姑反驳道：“抱是抱得动咯，就怕是路上不平，绊一跤的话那可不得了。”说完，又对着冰燕表姐道：“惜惜太小了，你就和石子去玩会儿就是，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有的话就再回来就是了。”
冰燕表姐没得法子，望了望李惜又瞧了瞧姑姑严肃的表情，终只是嘟着嘴走了。
而表哥则是早就跑没了影，二娘不禁笑道：“石子与冰燕性格倒是完全相反啊！”
爸爸接话道：“一般兄妹的性格都是相反的，你看你家的不也是相反的么。”
“说得也是咯，相反的也挺好的，互补。”二娘感叹着。
完后，看见李惜眉毛上头那条疤，惊呼：“哎哟，今年家里也真是造孽哟，你看你把惜惜弄得，真是可怜了。”
“是啊，大宝咩就知道打牌咧，要不然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妈妈怨怪道。
爸爸却是觉得妈妈不该又旧事重提，且当的是这么多人的面，免不了虚张声势怒斥道：“那你也有关系啊，要不是你这么一扔，惜惜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姑姑却打了爸爸一巴掌，打在肩膀上，“你哟，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星玲叫你不要打牌了对吧，你还在这里说什么，怪到星玲头上啊，我看你是没有一点良心哟！”说完，凑过去看李惜，“这么深的一条疤啊，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哟，真的是，大宝啊，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爸爸摸了摸后脑勺，他最怕的就是姑姑念叨，姑姑一开始便只好连连求饶，“是是是，这件事吧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以后绝对不打的大，小赌怡情嘛，对吧，我说我不打了吧，那就太假了，我以后不打大的了，我保证。”
爸爸竖起手来发誓，妈妈与姑姑，二娘与二爷全都‘嘁’了一声，表示不信。
爸爸便有些晒然，对二娘说，“行吧，反正这个时候呢，天差不多快5、6点了，马上就要做晚饭了，你跟二哥就先回去吧，干了一天的活了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吧！”
二娘与二爷对视一眼，觉得也确实是如此，便也不再推辞，将李惜抱着给妈妈，自己则是回了左边山中央的家。
姑姑便对妈妈说，“那今晚就随便炒一点儿菜吧！”
妈妈点点头，应了好，因着姑姑今天刚过来也算是舟车劳顿了，所以今晚上由爸爸守夜，以免奶奶晚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及时喊，帮忙侍候着。
爸爸对这个没有怨言，到了快吃饭的时候，大堂哥拿了2百块钱下来，说是给奶奶的医药费，爸爸问他：“你爸妈呢？”
大堂哥缩了缩脖子，眼神看着地面，轻声说：“爸爸妈妈去山上砍柴了，明天来看奶奶。”
爸爸压抑着一肚子的怒气，奶奶躺在床上还是昏迷状态，他们倒好，身为始作俑者居然去了山上砍柴了，可毕竟大堂哥只是传话的，又是个小孩子，又不能也不会把他怎么着，只是对他说：“回去告诉你爸，如果他还认你奶奶作妈的，不要当龟孙子，知道吗？”
大堂哥忙点点头，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影。
于是，经过大爷如此处事方法，完全被大娘压得死死的，而且奶奶还痛得意识也不怎么清醒，众人也都吃不下什么饭，早早地就洗了澡各自睡下了，而爸爸则是在奶奶的房里打着地铺守候着。
姑姑临睡前又过去看了一遍奶奶，嘱咐爸爸一定不要睡熟了，免得奶奶喊听不着，听爸爸再生保证了后才回了房睡觉。
第三十章 做媒
李惜在妈妈的身边睡得很香，一觉到天亮。
夏天的天亮得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姑姑与妈妈都醒了，在小声说着话。
“大宝这个人呢，就是爱打牌，爱说点小谎言，但是人还是没有问题的，星玲啊，你多担待着些。”姑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个我还是晓得的，毕竟我当初嫁给他也是我自己相中的咧，只是大宝啊，怎么劝都是死性不改，这点儿不好。”早上温度有点凉，自窗外瞧去一片白色，浓浓地雾气，估计是个艳阳天，妈妈边说着话边给李惜的肚子上盖了点儿薄被子，免得着凉。
“是，这段时间我在这里，我要好好地说说他，你也要说咧，你不能因为他不听就不说了，这样子的话，他就更谁也不怕了。”姑姑给妈妈支着招儿。
大概是声音没注意好，提高了些，便就听到表姐与表哥纷纷醒过来，喊着妈妈。
姑姑笑着坐了起来，“你们两个被我吵醒啦？”
表哥有些起床气，不满道：“是啊，不知道一大早地有什么好说的，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吵死啦！”
妈妈哈哈大笑，“是是是，都怪你妈，把你吵醒了是吧？”
“还有你。”表哥没放过妈妈，指着妈妈嘟着嘴，却被姑姑打下去，“怎么跟舅妈说话呢，现在我们没人吵你了，你快睡啊！”
“现在怎么还睡得着嘛！”表哥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嘟囔着，“嗨，女人啊！”
这下，姑姑也被他逗笑了，“女人怎么了啊？没有女人怎么生的你咧？”
“就是，你是老师说的重男轻女的老封建。”表姐也加入战营，与姑姑一致对‘外’。
表哥摇摇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采取沉默战术。
表姐却还不放过他，“起来啦，我们去看看外婆好些了没。”
姑姑忍不住赞，“还是冰燕懂事，你赶紧起来啊，不然我要去拿鸡毛掸子了啊？”
“嘿嘿，舅妈这里没有鸡毛掸子，我早就去看过啦！”表哥得意的笑。
妈妈也说，“我这里确实没有，石子，你还是个小侦探啊。”
姑姑轻哼一声，佯怒道：“等下我就去杀只鸡做一个，看你起不起来。”
“你太残忍了......”表哥总有话来反驳姑姑，惹得姑姑哭笑不得，妈妈却直夸表哥聪明。
“不过，你说到杀鸡，待会儿我留一只鸡不放，杀了给妈补补好吧？”妈妈问姑姑。
姑姑点点头，“如果你有的话杀一只当然好了，等下让大宝来杀鸡，我也不敢杀。”
“行，那姐你帮我看着惜惜，我去弄，待会儿做早饭。”
“好。”姑姑朗声应了句，又对着冰燕表姐说：“你们的牙刷都带了吧？去刷牙吧，然后洗个脸就去看外婆。”
“带了，我现在就去，那弟弟呢？”冰燕表姐问。
“他啊，看我怎么教训他。”姑姑边说着，边伸出食指在嘴里哈着气，“我就挠他的脚心，痒死他。”
“啊啊啊啊啊，我起来了，我起来了。”石子表哥很怕痒，连连求饶，裤子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说要刷牙。
姑姑看着他穿着条内裤四处跑，笑开了怀。
表哥与表姐都出去洗漱之后，姑姑抱起李惜，问妈妈：“你早上给惜惜洗澡吗？”
“洗咧，我现在烧水等下给她洗。”妈妈边在灶门前生活边答话。
姑姑应了声好，便抱着李惜去了奶奶房里。
奶奶经过昨天睡了一夜，意识也清醒了，笑着看姑姑抱着李惜过去。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呢？”奶奶记得姑姑赶了一天的车过来的，肯定是累的。
姑姑摆摆手，“嗨，我那多大点事，睡得挺好的，没睡懒觉的习惯。”说完，又对着大宝说，“你昨晚怕是没有睡好吧？你去睡会儿吧，我来陪着妈。”
爸爸睡眼惺忪，昨晚奶奶喊疼，爸爸又是给奶奶喂药又是给捏腿，又抱着奶奶翻身，确实没有睡好，当下也没客气，只说：“早上妈还没吃药的，等下你给妈喂一下。”
“好，去吧！”
姑姑凑到奶奶跟前，与奶奶随口说着话，“妈，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这样不动的话倒也不痛咯，我听大宝说，立局家的只是拿了钱，人没来是吧？”姑姑砸吧砸吧嘴问。
姑姑点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看你给大哥找的好媳妇咧！”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奶奶伸手摸了摸李惜的脸蛋儿，李惜便伸手丫丫了几句。
奶奶笑说：“哎哟不错，倒是会说丫丫了。”
“你说，奶奶，你要赶快好起来。”姑姑循循善诱。
李惜便又丫丫了几句。
奶奶就已是十分地开怀了。
正说着话，突然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三娘？三娘啊？”
奶奶仰着脖子应了声，“欸，你来看我啦，我是今年背时，又伤着了。”说完，又对着姑姑解释道：“是村口老六的妈妈。”
姑姑‘哦~’了一声，起身去打招呼。
“六娘，来，在这儿呢，您慢着点儿啊！”看见她手里捧的鸡蛋，‘哎哟’一声，“你怎么还拿鸡蛋来呀，你自己吃啊！”
“嗨，这鸡蛋又不值什么钱，你妈都躺着了，还不让你先吃啊，要不然以后谁陪我聊磕啊！”六娘也是驼背的人，而且比奶奶还要矮一些，所以进屋里的高门槛时，只得先一只迈过去，然后坐在门槛之上，用手抬着另一脚过去，姑姑见了，便李惜放在凉床上，过去扶六娘。
六娘笑着直夸姑姑，“好好好，你孝顺啊！”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嘛，来，您坐这里。”姑姑将她扶到刚才的坐上。
六娘一坐下便开始问奶奶，“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听别人说是立局媳妇把你推下去的啊？”
“是咧，当时我脚下一滑就滚下去了，还好星玲拉了我一把。”奶奶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
“哼，立局媳妇也忒不懂事了点，这要是还搁在以前啊，非得拉她去浸猪笼。”六娘愤愤不平。
奶奶叹着气，“也别这么说，现在毕竟是都解放了，就是老七在这里，你骂骂她，又还能怎么样呢！”
奶奶说着的老七是李惜的七爷爷，现在的村高官以前的族长，最喜欢逗着小孩子跟他握手，但却保养得很好，是村里子最像干部的干部。
但是七爷爷与七奶奶常年都分房睡，自李惜记事起来就是这样儿的了，李惜也不敢问他们，爸妈也只是简单说是因为吵架，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只怕连爸妈也不清楚。
“她拿了200块钱来了，算是把我给打发了。”
六娘连连摇头，劝奶奶只能自己放宽心，“以后见着她绕道走，不过你也不去哪喽，以后别理她就是，她仗着她有三个儿子以为自己到时候会享清福咧，你有惜惜咧对吧？惜惜以后要好好孝顺奶奶啊！”
李惜丫丫几句已做回应，逗得六娘笑了笑，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随后，大娘与细娘又拿了好些鸡蛋来看奶奶，又说道了几句大娘后，段承玉也提着一袋子鸡蛋来了......
六娘以前是给人做媒的，见段承玉模样俊，不由笑着问他，“承玉啊，你拿着鸡蛋是来给惜惜下聘礼的啊？”段承玉与李惜之前那段‘往事’现在还是脍炙人口呢！
段承玉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聘礼，只是将她妈交代给他的事做好，“我妈说，三娘要补身体，所以让我拿了鸡蛋过来。”
奶奶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不用你们拿，你拿回去，你们俩兄弟正是补身体的时候，自己拿回去吃啊！”
六娘却接了过来，“这是她妈的一番心意嘛，你就收下吧，反正他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鸡蛋。”说着就放到一边，奶奶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后六娘又问段承玉，“承玉啊，以后你和惜惜结婚好不好，六娘给你做媒咧，要得不？”
段承玉低着头没有说话，细娘便说，“这孩子害羞，你说六娘，你就知道给人做媒呀，我还小咧，对吧？”
段承玉还是没说话，李惜都差点绝倒。
那六娘见了，觉着有戏，反驳着细娘的话，“你看，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就这么说定了啊，承玉。”
段承玉居然点了点头......
李惜在姑姑怀里气得直丫丫，姑姑便笑说，“惜惜生气了你说，我还小你们就擅自做主给我定亲啊，我可不同意哦！”
李惜又轻声丫丫了几句，表示十分认同姑姑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奶奶也笑得十分开心，直说：“这孩子聪明，怕是听懂了。”
“应该是，那可不能说你的坏话了，以后长大了不喊我六娘就完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被六娘故作的害怕模样逗笑了，段承玉不明就以也跟着痴痴地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第三十一章 干架
过了一会儿后，妈妈来喊吃饭，又留着细娘与大娘吃，说是饭煮得比较多，也炒了好几个菜，让留下来一起吃饭。
但细娘与大娘都说家里已经煮好了，不用客气什么的就回去了。
毕竟家里的饭菜最香，再加上就李惜家，有一点好东西多不容易，她们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见地还留下来吃饭。
六娘腿脚不方便，妈妈便说：“六娘，你就过来一起吃点儿吧。”
六娘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我吃好了再过来的，你们去吃吧，我看着你妈，陪你妈说会儿话。”
奶奶推她，“我现在也不用做什么，就躺着没事，你先去吃点吧，吃过了也去吃点儿。”
“吃过了还吃什么呀，那我撑死了，不去不去，你们快去吃吧，别管我了。”说完，将段承玉推到妈妈面前，“这孩子给三娘拿了好多鸡蛋来咧，我说是来给惜惜下聘礼的，你快请他吃顿饭。”
妈妈摸了摸段承玉的脑袋，“承玉越来越懂事了啊，乖，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段承玉脆生生地应了，李惜忍不住白了一眼，他这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怎么写哇，偏偏大人们还就爱他这个样子......
“行，走，我给介绍两个小朋友，跟你一起玩好不好？”妈妈牵着段承玉往外头，李惜原本在姑姑怀里手都伸出来，妈妈却没看见......
李惜撇撇嘴，忍不住腹诽，段承玉果然是她天敌，前世今生都不例外。
姑姑将李惜换了个手抱着，正巧没见着李惜的小动作，对着六娘说，“六娘，那便麻烦你了啊，我们很快就吃完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快去吧，客气什么，我正好与你妈说说话呢！”
“欸，成。”姑姑笑着应了句，便抱着李惜去厨房那边吃饭。
因为爸爸昨晚儿没睡好，这会子睡得正熟，妈妈也就没有叫他，给爸爸留了一些饭菜便就给表哥表姐还有段承玉三个小鬼头盛饭。
此时的表姐是第一次见着段承玉，在饭桌上坐着直盯着段承玉地睫毛，“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睫毛这么长啊？”
段承玉眨眨眼，似乎并不认为男孩子长长睫毛有什么不好的。
表哥却在一旁哈哈笑了，不过笑得却是表姐，“姐，你啊，头发长见识短。”
“说什么呢你臭小子，妈你快管管石子。”表姐嘟着嘴，满脸地不高兴。
姑姑正在给李惜泡奶粉，哪里听到石子表哥说了什么，表姐见姑姑也不帮她，跺了一脚之后便去了屋外，打算‘绝食’相抗。
段承玉眨眨眼觉着好像自己也有责任，便去外面跟冰燕表姐说，“其实女孩子留长头发很好看。”
正在喝奶的李惜：“......”一口奶差点喷出来。
表姐完全中招，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弟弟他不懂，我不怪他。”
表哥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但表姐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便只好过去给妈妈端菜。
妈妈就一直夸他，“石子真懂事啊！”
段承玉一听便也过去帮忙，表姐自然也跟着过了去。
妈妈还莫名其妙，怎么今天的孩子都这么乖了......
总之，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
饭后，表姐跟着段承玉去玩，石子表哥一听说是去山上摘王蛋吃，也兴冲冲跟着去了。
姑姑将李惜交给妈妈去洗澡，姑姑则是端了饭菜去了奶奶房里......
在家里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到了傍晚时分，爸爸醒了，正在扒拉饭，大爷带着大娘便从另外一条路去了奶奶房里。
“妈，不孝儿来给您请罪了。”大爷跪在奶奶的床前，声泪俱下。
大娘也不甘落后，哭得比大爷还要伤心，“妈，对不住啊，我当时真的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妈，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啊，不孝儿媳给您请罪了。”
此时，奶奶的房子就只有妈妈抱着李惜和姑姑，六娘也早就回去了。
姑姑和妈妈自然是十分不屑大爷和大娘的做法，甚至是有些鄙夷。
“你现在才来说这些晚了点吧，难不成这几日过去了你都是在家里面壁思过哪？说出去都没人信。”姑姑讽道。
妈妈也说，“你们就赶紧走吧，别吵着妈休息。”
奶奶没有说话，想必心里也是怪罪他们的。
那大娘见状，无视姑姑和妈妈的话，跪走到奶奶的床前，拉住奶奶的手哭诉，“妈，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三个儿子都要吃饭，再一个多月又要读书了，我们得找钱啊，还有妈，你的医药费也是我们出的咧，你二儿子和你三儿子可没有出一分钱，你不要因为听他们在你耳边说了几句就相信他们，肯定是在背后诋毁我们了。”
奶奶面容严峻，使劲将大娘的手甩开，甩到了地上，用尽了全身力气吼道：“我自己有眼，谁对我好我看得见，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滚！”
那大娘见奶奶如此‘绝情’，不由站了起来，指着奶奶说：“你个老太婆啊你，我跪也跪了，钱也给了，怎么了，现在就要赶我走啊？你不是又还没死呢吗？”
“啪——”大娘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五个红指印，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大爷，“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刚才被你妈推在地上你都没有扶我就算了，你还打我？我爸妈都没舍得打过我，我嫁给你这个穷光蛋，跟着你来到这山坳坳里受了多少委屈，每天累死累活地，你还打我你？”
大爷不敢看大娘质问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打...你怎么了，谁谁谁...谁叫你这么跟妈说话，我我我我我打...打你你都是...轻的我，告诉你。”
大娘听了，瘫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你个杀千刀的啊，你个没良心的啊，你打老婆啊，你打女人啊，你不是人啊，你个杀千刀的啊......”
大娘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将奶奶推到了坡下的，也忘记了这医药费本来就应该是她们出的，也忘记了她身为儿媳该做的本|份。
大爷被大娘哭得没有法子，只得去扶她，但大娘却完全是撒泼，对着大爷又踢又打的，姑姑都看不下去了，对着犹在撒泼的大娘说：“你要闹就回去闹啊我跟你说，不然，我不止打你，我还要将你的那张嘴都给撕烂。”
奶奶在床上直叹气直摇头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造孽啊造孽啊，我这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妈妈忙去拉奶奶的手，“妈，你消消气，你别伤着自个儿，回头难受。”
妈妈正劝着奶奶，大娘却对着姑姑的话不满了，也不打大爷了，自个儿站了起来，指着姑姑骂道：“我告诉你，小姑子，我早就看不惯你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我们家不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回来的冰块，你摆着这脸给谁看哟，谁欠了你的钱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大呼小叫啊，你凭什么啊我问你，你凭什么。”
“凭什么？我凭的是我的良心，就你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你，你还不自知，不知廉耻。”姑姑也不甘示弱，指着大娘的鼻子骂。
大娘气得脸都涨红了，走到外屋去拿了一把砍柴的刀来，“来，你砍哪，你剐啊，怎么，不敢啊？那你在这里装什么大爷哪，孙子欸。”
“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说话，能不能管好你家的厕所不要乱喷屎。”
“你才厕所，你全家都是厕所，我告诉你。”
“好了好了好了，别吵了。”大爷在姑姑和大娘之间劝架，十分头疼。
大娘将大爷推到一边，“你给我滚开，就知道偏向那个老太婆，她除了生了你给你什么了啊，你这么巴着她，你看你过来道歉她理你了吗？她只记得她二儿子和她三儿子，她理你吗她？呸！”
“你再呸一个试试。”姑姑胸膛极度起伏，仿佛只要大娘说个不字就要上去干架了。
大娘冷笑一声，“呸，我就呸怎么着了吧，你能拿我怎么着啊你。”说完，还十分得意得连喷了好几下，口水溅得四处都是。
李惜在妈妈的怀里气得直发抖，她以后一定不会放过大娘，她一定要让大娘过来给奶奶道歉！
大娘还要说什么，突然就听到爸爸拿着锄头进来了，“我让你呸啊，我让你呸，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信李。”爸爸直冲着大娘去，大爷连忙过去拦。
爸爸本就生得高大，又格外的黑胖，生起气来格外的吓人，这也是李惜为什么没有与之亲近的原因。
大娘被吓得哇哇大叫，连忙跑了出去。
大爷的身子十分瘦小，自然是拦不住爸爸的，爸爸此时正在气头上，作势就要去追赶大娘，想要将大娘给抓回来。
大爷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大宝，大哥求求你了，你大嫂她嘴巴子是厉害了点，但她好歹是我三个孩子的妈，这你要是一锄头下去你不仅要坐牢，孩子也没了妈，多苦啊，你小时候就没了爸，你应该知道的。”
爸爸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大爷的下跪，而是因为大爷的话。
奶奶也一直在旁边喊，“香梅，星玲，你们快去拦着大宝，不要让他做傻事啊！”
姑姑与妈妈刚跑到外面，就见爸爸已经在往回走了，他对大爷说：“以后，这个地方你们还是不要来了。”
大爷忙忙说好，又奶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放了一百块钱，就跑回去了。
爸爸对姑姑说：“姐，你进去照顾妈吧！”说完，便去房子坐着，抽着烟，也不说话。
姑姑与妈妈对视一眼，知道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便去房里收拾，照顾奶奶。
第三十二章 说话
自爸爸与大娘彻底闹翻之后，大娘再也没有来过李惜家，哪怕是见到了奶奶，也从未喊过她妈，只是视而不见，比个陌生人还不如。
七爷爷代表李惜家过去跟大娘讲道理，结果也被大娘扫地出门......从此以后，大娘的恶名也算是在村里传开了，可除了在背后说她几句，也不能真把她给怎么着了。
渐渐地，大娘家也算是与世隔绝了。
因着奶奶受伤一事，李惜家人都聚在一起，过得倒还算是顺平。
日子如流水般过得飞快，奶奶也一天天地好起来，李惜也一天天地长大。
今天爸爸妈妈去田里收割稻谷了，李惜与姑姑待在家里。
原本姑姑让姑父在家里守家的，但是听说奶奶受伤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坐了最晚地一班车过来，走了七八里地，到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还挑着一担子的西瓜，说是为了给奶奶吃。
姑父来的那天，是爸爸与大娘吵架后的第二天，姑父刚放下担子就去了大爷家里质问，大闹了一番，也是闹翻了。
表姐表哥对姑姑的‘教诲’似懂非懂，只是觉得看到爸爸很开心，但也是依旧去跟段承玉玩得也很开心。
姑父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了神山收割稻谷，李惜看了看天估计已经10点，他们应该快要回来吃饭了。
李惜家的钟没有油了，也没有钱去买电池，乡下人对于钟表没有那么地在意，天亮了起床干活，天黑了就去床上睡觉，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吗？
毕竟，奶奶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因为就算有钟表她也不认识。
奶奶可以偶尔下床走一走，可是不能走得太久，只是走一会歇一会，因为长寿医生说经常动一动有助于恢复。
李惜坐在摇篮里，看着奶奶，对着奶奶笑，奶奶便也对着李惜笑，笑容慈祥而恬静。
许是坐得有些久了，渴的很，奶奶躬着身子去桌子边倒水喝。
姑姑在那边厨房炒菜，李惜担心奶奶万一滑倒，姑姑又听不到，便紧紧地盯着奶奶，如果万一有事李惜想，她就大叫。
奶奶走得很稳，走到桌子边的时候去拿放在上面的水费了好一番力气，但好在是拿到了顺利地喝到了水，李惜松了口气，大概是她太草木皆兵了。
“哎哟——”
李惜一个转神的功夫，就听到奶奶哎哟地一声哀嚎，原来是喝水地时候不小心漏了一些洒在地上，奶奶一脚踩上去就摔了个底朝天。
李惜心急如焚，恨不能爬出去，想要大叫，李惜却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两个单节，“奶奶！！！”
说完，不仅奶奶，就连李惜自己都愣住了，原来，她会说话了。
奶奶望着李惜又哭又笑，哭的是刚好撞在了伤口上，笑的是自己孙女第一次开口说话叫的是自己。
在那边炒菜的姑姑听到这边房里突然的大喊，忙着跑了过来，见奶奶突然躺到在地上，忙跑了过去将奶奶扶起来，扶到了床上。
奶奶顾不上跟姑姑说自己的伤痛，指着李惜说，“你刚才听到李惜那声喊了吧？她喊我奶奶咧，我这一摔也算是摔值了。”
姑姑十分惊讶，“我就听到有人在这里喊，不知道是谁，又是没有听过的声音，原来是你啊，惜惜，再喊一个，喊姑...姑。”
李惜努力张着嘴，想要找到刚才那样子发声，可无论李惜怎么说，说出来的都只有‘丫丫’几个字。
姑姑见状，便笑得更加开心了，“妈，李惜这是认得你呀，你摔倒了李惜她也紧张咧，她也懂事咧，知道这里没有人，所以才叫了你我才听到的，及时扶了起来，不然你可能还要等好久才能起来，就危险啦！”
奶奶也是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的孙女懂事，知道孝顺奶奶，好。”
李惜却急的快冒金星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若是一开始就不会说话也好，可偏偏李惜会说话了，但却又说不出来了，李惜怎能不急，李惜有好多的话想要跟奶奶说，想要跟爸爸妈妈说，跟大家说，为什么不能说话呢？
李惜陷在自己的怪圈里，连爸爸妈妈回来也不知道。
姑姑却是看得清楚，忍不住像爸爸妈妈炫耀，“你知道吗刚才惜惜啊，会说话咧，她喊了奶奶咧！”
爸爸却有些不太信，“这怎么可能呢，不管怎么说，她妈整天教她喊妈妈，她都不会，她怎么就会喊奶奶了咧！”
妈妈将挑着的谷子放下，见奶奶脸色苍白，过去问她，“妈，你今天又不好了还是怎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啊！”
奶奶便吸了口气缓了缓，跟妈妈说，“惜惜啊，刚才确实是说话了。”
然后姑姑接过话茬，将李惜叫奶奶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大家也是又喜又忧，忧的是奶奶的伤口恶化了，喜的自然是李惜眼看着长大了，又是一个新的生命在李家冉冉绽放。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地讨论着，想要李惜开口说话，又要照顾奶奶，给奶奶上药等等。
走到最后的姑爷也过来凑热闹，姑爷长得很高很瘦，又有点黑，嗓门也大，跟姑姑的嗓门差不多，听说李惜会说话了，激动得大喊。
本来就十分心焦的李惜正在愁不会说话，结果他们还一直逗着她说话，关键是她也想说话，可是真的是，实在是说不出来啊！
“别吵！”结果，李惜一着急又蹦出来一句。
大家正要高兴，说李惜说话说话了，结果仔细一想不对啊，这别吵是对着他们说的吧？
他们这一下子怔住了，从来没有听一个小孩子居然第一次开口说话是这样的。
只有奶奶率先回过了神，挤眉弄眼地对着李惜笑，许是笑过了头，奶奶又连连哀嚎。
姑姑与妈妈便马上过去帮忙，爸爸与姑父则是对李惜“施教”！
“惜惜啊，我可是你爸啊，你可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惜惜啊，我可是你姑父啊，你也不能这么多我说话的！”
“......”
“......”
李惜想，好吧，还是不会说话的好！
第三十三章 长大
自那次以后，李惜的每次成长爸妈都会十分地高兴，有时还会做好吃的庆祝一番。
开怀而笑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母的真心喜悦。
自从奶奶受伤之后，姑姑与姑父就在李惜家里呆了足足两月，后来因为表哥表姐要读书了，才回去了的。
那时奶奶也差不多好了，平时不要提重东西就没事。
李惜今年四岁，说话流利，是龙村三组的同龄孩子中身材最为高挑的小孩，前世的李惜这个时候只有一个朋友，但现在，她俨然是村子里的小老大。
可不管怎么说，李惜好歹已是24的高龄，有几个小屁孩在后面跟着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李惜跟着妈妈去神山放牛，李惜放牛，妈妈去地里挖红薯。
妈妈说那里因为没有人住，地又在路的旁边，红薯总是被路过的人挖走了，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干脆自己去全都挖出来，喂猪也行。
李惜家养的是水牛，不是黄牛，体格粗壮，被毛稀疏，为灰黑色，角粗大而扁，并向后方弯曲。它的身上总是有许多泥土，喜欢浸泡在水里，大约是因为天热。
李惜对这头牛是有感情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单方面的感情......因为李惜看它的眼睛时，总是觉得它眼眶里有泪。
李惜对它的记忆停留在3岁之前，因为那个时候爸爸打牌输了钱，趁着妈妈放牛回来之后将牛给强行牵着去卖了，妈妈砍柴回来之后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牛栏。
然后，妈妈说，以后再也不养牛了。
当时，是细娘来告诉妈妈的，她说：“当时来了好多人，都不认识，也有可能是爸爸的酒友，也有可能是来收牛的。”
“那牛也是惨，被打了哞哞叫，听着都惨！”
妈妈当时眼眶发热，转过头绷着脸说了那句话，总之李惜家真的再也没养过牛了。
神山之所以叫神山，妈妈也说不上为什么，李惜小的时候觉得是那树下的两个土地庙，一个土地公，一个土地婆，常常有人放祭品在这里。
不过也常常‘消失。’
妈妈告诉李惜说，如果谁拿了这里的祭品吃了会肚子痛，所以李惜是没有拿过，因为那个时候的李惜最怕肚子疼。
走到神山顶的时候，李惜跟妈妈说，“妈妈，我想去拜一下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妈妈便接过李惜手里的牛绳，等着李惜对着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拜了三拜。
“妈妈，你说，这里叫神山是不是因为这两颗树啊，奶奶说它已经长了百年了，现在的树枝都交缠在一起了，像相互抱在一起一样。”
“可能吧，你爸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神山，这里的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的庙是对立的，但哪个是土地公公，哪个是土地婆婆，其实也没有人知道。”
李惜点点头，将妈妈手里的牛绳接过来，往山下走。
再回头去看，越发觉得也许那树就是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的化身吧，相互抱在一起守护了龙村百年，宁静安康。
......
一路上有不少青草，水牛吃的很欢快，李惜和妈妈也就走得很慢。
“妈妈，我觉得还是这里看着最漂亮，因为没有人住所以树木都格外的绿，像电视里说的那样，青翠浓郁，那条小溪也最清澈最舒服。”可惜，这里李惜前世的时候只来过几次。
“也是喽，但是那边就不是我们龙村的山了，是雷坡村的，那里有一种尖笠，以前我和你舅舅经常去山上扯了好多，可以再地上转圈圈，像不倒翁一样。”妈妈笑着说，树叶上的细碎阳光印在妈妈笑脸上，让李惜觉得岁月静好。
待会儿，把牛牵过去喝水的时候，妈妈给你摘一点儿回去玩，好吗？”
“好。”李惜应得干脆。
李惜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妈妈待在一起，从妈妈的口里知道她小时候的事情。
“妈妈你说爸爸能将那酸菜卖掉吗？”李惜想起爸爸今天一大早地就去镇上卖酸菜的事。
那酸菜是妈妈昨晚熬夜做好的，亲手种的，亲手洗的，亲手用水焯的，李惜想，应该卖个好价钱才能对得起妈妈。
妈妈却叹了口气，“你爸那个样子，他还能蹲在街口去卖菜啊，顶多就是拿到菜市场一起过了的，那样子卖不了多少钱，估计他待会儿还得去牌馆坐一会儿，哪里还能有钱呢！”
李惜蹙眉，为什么一再地劝爸爸就是不听呢！
李惜见妈妈情绪有些低落，便就不再问起此事了，故意说着一些开心的事情，比如她去玩的时候谁谁闹了笑话之类的。
妈妈总算勉强笑了笑。
李惜边牵着牛边往前走，虽然有时候被牛带跑，但好在妈妈十分地及时帮李惜拉住了，“我来牵吧，等下你要被牛拉着走了。”
李惜摇摇头，她想帮妈妈做事，因为妈妈太瘦了，太辛苦了。
“妈妈，前面就是红薯地了，我看到了，长得好漂亮啊那藤。”李惜兴高采烈地说，“就我们家的最漂亮。”
李惜再走了一段路，突然僵住，以后奶奶的墓就在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李惜牵扯的牛绳太过用力，不舒服，水牛因为要去吃那边的草却吃不到，所以使劲用力一扯，李惜就被扯着撞到了牛屁股后头，然后水牛后蹄子一踢，李惜就中招了。
李惜咬着牙去看妈妈，因为妈妈走在前头没有发现李惜的异样，李惜动了动脚趾还能动，就是走的时候有些痛，也不敢声张，怕妈妈担心赶她回去休息，就没有说话。
妈妈一路走到了红薯地，就开始用锄头挖，让李惜去那边已经收割了的稻谷田里，看着牛不要跑远了就成，不用一直牵着绳子，可以让它放开吃。
李惜点点头，按照妈妈说的做，将水牛牵到一块嫩草多的地方，就跑回了红薯地，帮妈妈忙，用小锄头挖。
妈妈一抬眼正好看见李惜一瘸一拐的样子，“你脚怎么了？刚才又让牛踢了？”
“没有，刚才跑太快扭了一下下。”李惜笑着打哈哈，因为李惜还小，在妈妈的潜意识里是不会撒谎的，所以也没有多疑，就开始继续干活。
李惜吐了吐舌，不由感叹妈妈真是料事如神，一猜就中。
“妈妈，这个红薯好香啊，我想晚上你炒菜的时候，我烤一个好吗？”
“只要你吃得下，随便你烤多少个。”妈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看李惜。
李惜咯咯地笑，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山谷，“太好了，太好喽，我发财啦！”
妈妈哈哈大笑，“两个红薯就把你给打发了，以后谁要是给你100块钱你还不得跟人跑了啊你。”
李惜撇撇嘴，“才不是，100块钱又不能吃。”
“可以买很多吃的啊，你个蠢家伙。”
“噢...呵呵，那我也不会，哼，电视上说那些是坏人。”李惜嘟着嘴说。
妈妈却点了点头，“不会就好。”十分欣慰。
完后，又嘱咐李惜，“你看着点水牛啊，要是它跑到人家田里去的话你就喊我啊，免得它去人家的稻谷都给吃了。”
“好咧，保证完成任务。”李惜做了个军礼。
妈妈又笑她，一动间汗水挥洒如下，落在芬芳的青藤泥土里，瞬间滋润。
第三十四章 黄鳝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李惜打算与妈妈回去。
水牛性子很温顺，李惜一直觉着它很听话，当李惜与妈妈过去牵它的时候那牛还是在原来的那块地方，未曾走远过，也没有闯祸。
李惜学着妈妈平时跟她说话的语气，对着水牛说，“你真乖啊，没有闯祸，我们现在带你去洗澡澡啊！”
那牛‘哞’了一声，李惜高兴地说，“妈，你看它听懂了。”
妈妈干活有些累了，声音小了不少，还喘着气儿，“它要是能听懂就好了，我们赶紧将牛牵着过去喝水，然后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你爸回来没有。”
李惜仰着小脸望了望天，估摸是4点的样子，“这个时候早就没有车过来了，就算是到石洞口也没有车回来，不过爸爸也有可能是坐着最后一班车，从石洞口回来大概有七八里路，如果爸爸走的快的话起码要到4点半的时候才能到屋里，当然也有可能爸爸早就回来了。”
对于李惜的思维缜密又清晰，妈妈早在她2岁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当时她爸不小心将大门的钥匙给弄掉了，李惜就问爸爸最后一次发现钥匙在哪里，又问了去过哪里，有没有跑动过，或者掏过口袋，蹲过身子之类的。
开始爸爸还不太乐意回答她，毕竟一个2岁的小孩子说这样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没有可信度，可大门被锁人进不去，又不能将大门给弄坏了，爸爸无事就答了。
当时李惜听了后，牵着妈妈过去找，虽然在那些地方都没有找到。
但是二组的人看到她们之后，问她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妈妈替李惜答道是找钥匙，然后那人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来，问她们是不是，妈妈忙点了点头。
原来李惜推测的那些地方不错，只是疏忽了一点，有人会捡罢了。
不会也幸好，捡到的那人会还，毕竟她也不知道那钥匙是哪家的，捡来也没用，就是个好看的东西罢了，当然，钥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这是对于城市里的人来说的，对于钥匙，在当时的农村里，算是稀有物不常见，很多人家里都不上锁，反正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大家都是敞开了门与邻里间说话的，不像城市里都是关在屋子里自己过自己的。
所以，谁真的拿了什么大家也都看的见。
所以钥匙真的在农村不是必须品，李惜在前世的时候将家里的钥匙弄丢之后，家里的大门就再也没有上过锁了。
李惜甚至还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挂着很多钥匙的感觉，因为那样很帅，显得房子多一样，现在想来，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很是幼稚。
总之，经过这事儿以后，李惜在她们那一组里算是传开了，都说大宝前世积了福气，所以今生才生了个这么聪明的闺女！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李惜经常去找，甚至村里也有一些人过来问她，她总能针对性地给出建设性地意见，久而久之，爸爸妈妈还有大家便对李惜如此敏捷的思维习惯了。
但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李惜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思维敏捷，但是在其他的方面并不突出，甚至在组里的几个同龄小孩里属于垫底的，所以大家只当是上帝给她开了门却又关了窗，还是以小孩子来看。
李惜深知秀木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很乐意让大家看到她的不足，这样，她才能顺利健康的成长下去，顺利的陪在爸爸妈妈还有奶奶身边。
李惜拉着妈妈的手往溪里走去，妈妈的手有些湿润但李惜一点儿也没得不舒服，反而是牵的更紧了一些，因为在农村里大家并不是那么有肢体接触的情感表达，李惜知道长大后，便就不能老牵着妈妈的手了，像这样这般，是在小时候的福利。
妈妈笑她，“你是不是怕走丢了啊，所以牵得这么紧，我的手都是汗水，臭死啦！”
李惜仰着小脸，望着妈妈，“才不是咧，妈妈，我好想去溪里洗澡啊！太热啦！”
妈妈摇头，“不行，你还太小了，那水能将你淹没，你长大些再去。”
李惜本来就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没有打算真的去溪水里洗澡，所以只是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妈妈见她不再说去洗澡，就将水牛牵着往溪水里走，这是一条小溪，或者可以说是一条山泉，很冰凉，李惜也站了进去，给自己洗了个脸，微风一吹，很是舒服。
李惜问妈妈，“妈妈，你说我们那天在田里放的鳝笼里有没有黄鳝自投罗网啊？”
鳝笼是用刀将竹子削成均细的长条，然后再编制成竹筒状，口往里收缩只余下一个小口收尾，外观整个呈口大尾细状，是专门为了捉黄鳝编织的，如此的结构就是为了让黄鳝有进无出。
不过，这个好东西李惜家人是不会编织的，是李惜央爸爸去找别人的借的，龙村很多老人会编织，甚至还能将寒芒杆子做成篮子和扫把。
李惜跟爸爸说，黄鳝这种东西现在在城市里卖得好，因为这种东西在农村里田里随处可见，在田里一挖一大把，想吃直接去捉就成，但城里没有，农村里的人想不到拿去卖钱，城市里的人找不到人买，所以在当时可以算是高价。
开始爸爸不信，只当是如果卖不到钱只是做菜吃也好，所以原本只是象征性地去镇上店子里问问，谁知，竟然卖到了50块钱。
在那个吃碗面条就只要几毛钱的年代，50块钱可以说是天价了，把爸爸高兴得不行，为了发展商机还特地买了许多鳝笼子，一到傍晚时分，李惜就和爸爸妈妈在虫蛙的鸣叫下去田里埋鳝笼子，然后一大早上就是满满的丰收，为此，李惜家现在也能过上隔三差五地吃肉的日子了。
爸爸高兴之余也没有问李惜怎么知道这种好事的，李惜也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说谎了。
但爸爸嘴不严又爱嘚瑟，到镇上买了件衬衫回来一直在村里显摆，人家就问他说，哪里来的钱，经不过人家几句话激就说漏了，所以现在龙村大家都去捉黄鳝卖，导致卖的价格越来越低，黄鳝也越来越少了。
上次李惜和妈妈在很多田里都放了，结果却只收获了5条不到。
所以李惜对于这次放的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其实她也不贪，如今学费也有了，只是想捉些黄鳝自己吃罢了。
妈妈将牛牵到深一点儿的地方，让牛泡着澡，朗声回答，“怕是没有了，马上就快要入秋了，黄鳝本来就少了，再加上这么多人去捉，怕没有我们的份啊！”
李惜若有所思，家里的酸菜也卖得差不多了，加上之前卖黄鳝的钱应该还能再用段日子，所以便也不急着想法子，只是道：“妈妈，那你要把钱放好呀，没让爸爸拿去打牌了。”
妈妈自然点头。
过了一会儿后，妈妈见水牛不再喝水只是泡澡，就让李惜先去岸边，她要拉水牛上岸回去了。
水牛自然是好一番挣扎，水花四溅，妈妈的衣服都浸湿了不少，惹得李惜咯咯笑。
妈妈顾不上李惜，将水牛牵上去之后，将牛绳交给李惜，“这牛吃饱了，走得快，你走到前面，我去挑担子，要是牛跑起来你就撒手，别被牛带跑了小心伤着，听见没？”
李惜点点头，可谁知一走脚就钻心的疼，李惜低头一看，脚红肿了一倍不止，一定是刚才泡水的缘故。
妈妈见李惜不走也很快发现了异常，又心疼又生气，“我就说你那个时候是被牛踢了吧？你现在还学会撒谎啦！”
但见李惜的脚肿得这么大也不好再骂什么，只是嘱咐李惜先在这里等她，守着红薯担子别被人拿走了，妈妈牵着牛去关好，再回来接她。
李惜忍着痛点点头，坐在地上，对着妈妈勉强笑了笑，想要安慰安慰妈妈，没想到妈妈反倒是更心疼，更是不许她以后跟着她来干活，“你以后要么去找别人玩，要么就在家里呆着，不要过来给我添麻烦了。”
李惜知道，确实是给妈妈添了麻烦，妈妈这么说也是因为心疼她，可至于不跟着妈妈，李惜打算等妈妈气消了再说，免得弄巧成拙。
当下，特别乖巧地说：“知道啦，妈妈，你快去吧，快点回来啊，我怕黑。”
妈妈其实也不想让李惜一个人在这里，又没有人烟，再加上脚上的伤，眼眶都有些红了，说话语速十分的快，“知道怕了，以后就别来了。”说完便连忙转了过去，赶着牛走了。
李惜抿抿唇，觉得她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第三十五章 蚂蚁
PS：抱歉，因为在5号的时候点娘坏了，无法发布新章节，所以现在补上，白天的时候还会再更一章的！
妈妈走得很快，将牛赶到了大娘的屋后头的牛栏里头，跑着回了溪边。
李惜见妈妈回来，高兴地喊，妈妈以为李惜是害怕，连应了好几句，妈妈的声线薄说起来话来轻言细语的，但是此刻怕李惜听不见，便扯开了嗓子，还带着丝丝颤抖。
李惜忙又说，“妈妈，你慢点走，我看见你了，不害怕。”
妈妈随口应了，但是脚步却一点儿没停，夏天的天只要太阳一下山便黑得很快，李惜怕黑，妈妈有些担心，只当她是因为小时候被撞的那事儿留下的后遗症，一点儿都没敢耽搁。
因着妈妈几乎是跑起来的，所以很快就到了李惜的身边，一把儿将李惜背在背上，就往红薯地里走，李惜直囔着要下来，“妈妈，你放我下来吧，其实我的脚能走的，慢慢走就行了，你给我拿个木头来，让我杵着走就成。”
妈妈没说话，还是背着李惜走，一直走到红薯地里才放下来。
“你先别动啊，我先把这红薯担子挑到前面去，然后我再回来接你，就放在能看见的地方，不要怕，能看见我的。”妈妈拍着李惜的背，生怕她吓哭了。
李惜直摇头，“妈妈，真的，我的脚是可以慢慢走的，要不你牵着我走吧？”
李惜知道，这红薯担子不轻如果走得慢的话妈妈等于是受了两份罪，但是一来一回的跑，背李惜挑担子换着来更累，所以李惜打算咬咬牙走起来，大不了回去用红花油揉一揉，瘸了两三天就是了。
但妈妈不听李惜的，眼看着李惜的脚越来越红肿起来，二话不说挑着担子就走，边喘着气儿还要边安慰李惜，“惜惜不怕啊，妈妈就在前面一点儿的地方，马上就回来接你了。”
李惜眼眶发热，却只能笑着说，不让妈妈再担心，“我知道了，妈妈，不着急。”
李惜想，如果这个时候有手机的话就好了，让爸爸过来接一下妈妈，就好了，可惜这个时候没有，因为李惜家买不起。
妈妈将红薯担子放好之后回来，衣服都全部浸湿了，怕把李惜的衣服弄脏，就将李惜抱在前面。
李惜感受到妈妈心脏的跳动，很快，却很温暖，顾不上炎热，李惜紧紧地抓着妈妈，忍不住说，“妈妈，你身上好香啊！”
妈妈被李惜逗笑了，“我身上都是汗味儿有什么香的哟，臭死了，等下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李惜重重点头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到了放红薯担子的地方，妈妈又将李惜放下，去挑担子，李惜趁着妈妈转过去的时候往前爬了几步，那脚就钻心般的疼，那牛蹄子果然是硬。
李惜还在咬着牙没缓过来，妈妈就来了，以为李惜是摔倒了，忙过来一把将李惜抱起来，“你摔哪里了？疼不疼啊？不是叫你好好地坐着嘛！”
李惜撇撇嘴，“有蚂蚁......”
龙村有一种普通蚂蚁，还有一种大黑蚂蚁，会刺人，一旦被刺着就跟蜜蜂蜇了一样，被刺的那个地方立马肿起一个大包。
妈妈一听果然不再多说，再三确认没被咬着后，就抱着李惜赶紧走，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在四周都没有人烟的山里，唯有几只萤火虫围绕在李惜和妈妈身边，偶有几只飞在一旁的新墓上，李惜还能看见那挂在上面的清和一旁摆放的花圈。
一阵清风吹来，李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妈妈已经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了，脚步也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也粗重，却还是将李惜一把抱起，拍着背往前走。
爸爸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拿着手电筒照着李惜和妈妈，带来了光驱走了黑暗，用他特有的大嗓门，有些气急败坏又有松了口气的味道，合着关心将李惜和妈妈从害怕里救赎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娘俩去哪里了哟，怎么弄到现在还没回去啊，要在这里过夜啊！”
妈妈没说话，脸又开始绷起来，李惜不知道妈妈是怪爸爸来得太晚，还是因为太累了。
爸爸见气氛不对，主动将红薯担子挑起来，将手电筒交给李惜，问李惜是怎么回事儿，“惜惜啊，你怎么要妈妈抱着啊？”
李惜努努嘴，她是很开心爸爸能来接她们的，无比的开心。
“我的脚弄伤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妈妈担心我所以抱着我走，然后又要挑担子，可累了，爸爸，你做好饭了没，妈妈今天太累了，不能做饭了，要好好休息。”
爸爸点头，“你奶奶早就做好了，饭菜都快凉了，那红薯嘛，你就放那里就是，这么晚了谁才能拿了去啊，你就不知道先回去喊我，硬要一个人在这里逞能！”
李惜抿唇，她知道接下来她不应该说话了。
果然，妈妈听爸爸一说，去推他，担子里的红薯掉了不少，爸爸只得弯腰去捡，又气又笑地对着李惜说，“惜惜啊，你看见没有，你妈妈打人咧。”
妈妈绷着脸忍不住有了笑意，又强忍着，只瞟了一眼就骂他，“我哪里打你了咧，你就知道在这里说空话，惜惜的脚被牛蹄子踢了一下，脚都红肿成这样子了，还去叫你，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打牌哟。”
说完，妈妈掉头就抱着李惜开始下坡回家，爸爸在后面赶紧将红薯都捡好，追了上来，难得的没有与妈妈继续斗嘴。
路过别人家的时候，有人正端着饭碗在院里晃荡，看见李惜一家，开着玩笑，“哟，干个活儿还要去接啊？”
爸爸也笑着应了，“是咧，要接咧！”
妈妈又瞪了一眼爸爸，开口解释，“惜惜的脚被牛蹄子踢了一下，不能走了，不然谁要他接唷。”
那人笑了一会儿，他旁边的老伴就打岔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咧，哪天你要是来接我，那我也就笑死了。”说完，又对着妈妈说，“那你回去要好好给惜惜揉一会儿，不要伤得骨头了，她那小腿哪里经得住那牛蹄子哟。”
李惜笑着说，“知道啦，谢谢叔叔，板娘！”
前世的李惜在小时候很内向，大多是因为自卑，不自信，见人就躲，是不讨大人们的喜欢的。
所以，这一世逢人就喊，嘴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
“乖。”板娘见李惜乖巧的样子，直要留着李惜吃饭，被爸爸拒绝，“不用不用客气，我妈饭菜都做好了，回去就能吃了，不麻烦了。”
板娘一听便也就不再留饭，只说下次来，别做饭。
爸爸妈妈都应了好。
其实，也都清楚，不过是一句客气话罢了。
第三十六章 传销
穿过池塘再走一条临靠芭蕉与橙树的小路，李惜便回到了家。
奶奶正坐在凉床上翘首以盼，见爸爸妈妈回来忙迎了出来，“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惜惜这脚怎么了？”
“不小心被牛踢了一下，奶奶，没关系的，不疼。”李惜抱着妈妈的脖子低头跟奶奶笑着说。
奶奶见了李惜懂事的样子就更心疼了，“我去拿红花油给你揉揉。”
奶奶的厨房里没有灯泡，只有房里有一个微弱的灯光，大约只有10瓦左右的老式灯泡。除了一个原因是因为要省电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乡下的线路不好，经常会出现短路、断线的问题。
所以每家每户用的灯泡瓦数都不高。
妈妈不想让奶奶到时候因为看不见跌倒摔伤，就让奶奶去将饭菜端过来吃饭，她自己去找红花油给李惜揉揉。
奶奶知道妈妈是关心她，所以也没有多说，转身去厨房端菜了。
回到家里妈妈扯开灯绳，家里一下子亮了起来，爸爸身上的伤口也暴露在李惜的眼下。
伤口已变成青紫，旁边的手臂上还有无数的刺伤及刮痕，隐隐渗出血迹来。
李惜忍不住惊呼，“爸爸，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
爸爸支支吾吾地没有说话，妈妈也转过了头来，满脸的惊讶，眼睛瞪得老大开始泛红，“你被人打了？”
爸爸开始不愿意说，但经不过李惜和妈妈追问只好老实交代了。
原来是爸爸从镇上卖了酸菜之后，看到和平小学的招生海报，所以想去给李惜问问，四岁的孩子能不能上学，在给老师买包烟的时候，估计掏钱露财了，导致那些吃药的人一直尾随着爸爸，直到跟着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开始下手，准备抢爸爸的钱。
那些都是血汗钱，爸爸怎么能这么轻易交出来，所以就开始反抗，那些人虽然因为吃药身体瘦得跟竹竿一样，但是他们人多而且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爸爸双拳难敌众手，很快就被制服了，身上的钱都被抢了。
爸爸也是好面子，觉得这么狼狈的回来肯定要被人笑话，所以就等到了天黑才敢回来，所以那个时候才去山上接李惜和妈妈。
爸爸怕妈妈怪他，连妈妈当时说他去打牌了都没敢还嘴。
妈妈将李惜交给奶奶抱着，走过去给爸爸先开始上药，其实所谓的药也不过是先用红花油揉揉，再用一些小蜘蛛网敷上，对伤口有奇效。
妈妈忍不住数落几句，语气却是满满的心疼，“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把钱给他们就是了，你现在弄成这样，钱还不是被他们抢走了，还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惜惜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李惜也眼睛发热，想起前世，爸爸被老同学骗去了传销，整整关了4天，当时爸爸的腿已经断了一只，却还是整天做着生意梦，所以轻易地就上当了。
被人骗去之后，妈妈的手机当时因为没有及时缴费导致关机了，联系不上，爸爸打李惜的电话，只说是要钱，虽然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但是和平常语气差不太多，爸爸和李惜本来沟通就少，李惜没有听出异常，也没有放在心上，打了一些钱过去。
后来妈妈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李惜，爸爸当时跟别人去‘做生意’，一下车电话就被人拿走了，然后再高温下关在车里蒙着眼睛，后来又关在房间，4天，偶尔给两口饭吃，睡在地上。
直到那些人收到了2万块钱之后，才放人，爸爸的腿因为截肢后有肌肉萎缩，被那些人‘惩戒’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连假肢都按不上，无法行走。
李惜说要回去，妈妈不让，说如果你回来的话，爸爸会骂你，说你是因为没了那么多钱伤心，所以才回来的。
李惜莫名，她不知道妈妈说的是真是假，那2万块钱不是李惜打的，爸爸当时只是问李惜要5000块钱，李惜以为是爸爸又因为什么急事需要钱，不能告诉妈妈怕妈妈担心，也没有多问直接打了过去。
当时李惜心里是有些怪爸爸的，毕竟她在外面也不容易，但爸爸却总是问她要钱，可那个时候李惜听了妈妈的话之后才算是真正明白。
爸爸知道李惜没钱，所以他只说了5000元，在联系不上妈妈的情况下，肯定又打了很多人的电话，可能遭了很多的拒绝，爸爸当时一定是绝望的。
在满怀着对老同学的期望下想要赚钱贴补家用的心理，却发现被人骗了，连生死都不能知晓将会如何。
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李惜知道也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让人绝望，绝望得让人生无可恋，那样的爸爸却还是没有让李惜为难。
那个时候的李惜才是真正地明白了，爸爸妈妈有多爱她。
那个时候的爸爸年过半百，还要遭受到非人的对待，李惜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整夜都没有睡，眼睛一闭上就满是爸爸躺在地上的情景，想要劝爸爸妈妈去报警，可一想，传销的窝点向来难以捉摸，那些警察也没有办法，更何况不过是区区2万块钱而已，那些警察又能引起多大的重视，只怕连同情和起码的尊敬都没有，让爸爸再去回忆一遍或许是二次伤害。
妈妈也没同意去，这件事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
或许过去的只是李惜和妈妈，爸爸心里的那片阴影只怕会一直伴随着他的后半生......
李惜一直都知道，她生活的这个地方因为山清水秀，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但是就是因为如此，人人都太过满意现在，导致与社会脱节的人太多，他们不相信电视上的那些新闻真的存在，就算相信也觉得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社会治安无比的差，吃药的人很多，他们意识恍惚，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有人来管，而大家，也不过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只求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好，就算发生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李惜当时是怨怪自己的，在爸爸遇到那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去怪爸爸，现在她更是怪自己的，在重生一世后，竟然还让爸爸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惜哭得泣不成声，妈妈也哭得更伤心，“你看看你，把惜惜吓成这个样子。”
奶奶抹了抹眼泪，安慰李惜，又安慰妈妈，“别哭别哭，惜惜乖，你看，爸爸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那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以前我们小时候哪里见过钱啊，不也长大了吗？钱到时候再挣回来就好了，爸爸还在，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不是，惜惜，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对不对？”
李惜重重点头，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没见过，看东西也看得透，经过奶奶这一番话，李惜明白了不少。
将眼泪抹开，跳着脚走到爸爸身边，将爸爸一把抱住，紧紧搂住爸爸的脖子，又哭又笑着说，“爸爸，你以后千万不要逞能了，那些钱算不了什么，爸爸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遇到坏人，打不过咱就跑，千万不要蛮干啊，惜惜害怕。”
爸爸也反手抱住李惜，柔声安慰道：“爸爸是因为他们人多，不然爸爸一定把他们打趴下，他们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有爸爸的一般大，爸爸一只手就可以把他们拧起来，惜惜不怕啊，爸爸会保护我们惜惜，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惜惜的。”
李惜带着哭腔点点头。
妈妈在一旁努力止住眼泪，还不忘说几句爸爸，“叫你穿成这样咧，像个大老板似的，别人不抢你的抢谁的啊！”
李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爸爸的长相确实是长得很像大老板，那标准的啤酒肚就是最好的标志了。
爸爸也笑了，“嗨，看来以后人还是要低调一点了，这衬衫我以后再不穿了。”
妈妈又补充了一句，“还得减肥才行。”
“是是是。”
爸爸满口应下，然后又嘱咐妈妈赶紧给李惜的脚上药。
妈妈这才想起来，又赶紧给李惜揉着脚。
奶奶便去给大家盛饭，笑着说，“好好好，这才是一家人啊，等下多吃点！”
李惜也咧开嘴笑，有爸爸有妈妈有奶奶，等过几年，妹妹出生，一家子就真的圆满了。
她一定会好好地守护这个家。
第三十七章 快本
因为昨天回来的晚，李惜吃完饭后随便洗洗就睡觉了，爸爸妈妈大概是在说为了赚钱的事儿商量了好久，估计妈妈又拿爸爸被抢钱的事在数落爸爸呢。
虽然也睡得晚，但爸爸妈妈还是一大早地就去田里干活儿了，因为现在是到了要种晚稻的季节。
而李惜则是真正睡到了太阳照屁股才醒。
一醒来就见李佩站在她的床前，笑嘻嘻地看着她，前世的时候李惜最讨厌就是见她这么笑，现在却只觉得亲切。
“你怎么醒这么早啊？”李惜理了理头发坐了起来，也笑着问她。
李佩‘嘁’了一声，“还早啊，都快10点了，你可真能睡，我都在这里半天了。”
李惜望天，是有点晚了。
“你吃了早饭了没？”李惜单脚跳着去给自己找衣服穿，见奶奶在厨房里，高兴地喊了一声，“奶奶，早上好。”
“好，你脚还痛吗？”奶奶原本正在炒菜，听见李惜喊，回过头来应了句。
李惜低头看了看，好像肿消了不少，便对奶奶说，“不疼了。”
奶奶听了，还是不放心，“待会儿我再给你揉揉，你今天哪里都不要去，就好好待在家里。”
李惜应好，奶奶一定是因为看到李佩过来找她，以为李佩是要带她去哪里玩吧！
李惜调皮地对李佩吐吐舌，“你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啊？”
李佩的脸上就差刻两个问我问我的字了。
果然，李惜一开口，李佩忙就接过话茬，“对啊，你好神啊，我确实有好消息告诉你啊，就是我爸给我改名字了，叫李小佩，我爸爸说是大小的小，不过我也不会写。”
李惜嘿嘿笑，是啊，你改名叫李小佩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改名叫李晓佩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李佩讶异地看着她。
李惜抿抿嘴，骗她说是因为做梦梦见了，李佩的嘴张成O型，能塞下一个鸡蛋，“你是不是骗我啊？”
李惜摇头，她正在纠结不知道要穿什么衣服，虽然没有几件衣服，但是因为脚不方便，李惜不想到时候穿起来麻烦。
李佩努努嘴，转眼已将刚才的事忘过去了，“你的脚为什么会被牛踢到啊？”
“因为我不小心撞到它了。”李惜随口道，还在纠结。
李佩便又问，“我妈说，我们这么小不需要干活，所以你以后别去了，太危险了。”
李惜失笑，前世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的认为，到现在细细想来，其实也没有为爸爸妈妈做过什么家务。
“佩佩，虽然我们小，但是我们有手有脚，可以帮妈妈干的活我们就应该去做的，因为如果我们不做的话，妈妈在外面干完活回来就要做，这样妈妈会很辛苦的，所以我们要帮妈妈做家务，知道吗？”
“可是，我有奶奶啊，而且我妈妈也没有做什么，我妈老是去打牌，我觉得我爸爸做得还多一些。”李佩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跟李惜说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李惜摊手，随便拿了条翠花裙子套上，不打算跟李佩废话了，她这一生过得都很顺畅，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就是嫁了人老公也都是帮忙干活的，幸福甜蜜，她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不是出门逛逛就是搁家里吃喝，确实也不用担心干活的事儿。
“昨天晚上你看快乐大本营了吗？好好笑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李佩说着说着就开始晃着手唱起来，还一边摇头晃脑，两个小马尾也随之一荡一荡的。
李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她以前也喜欢看，可是，每期的内容她都差不多记得，也就没有什么兴趣看了。
估计等她看的话，也得等到20年以后了，因为那些是她没有看过的。
见李佩的头发有些松了，李惜过去给她重新扎了一下，“看你，都成疯丫头了。”
“嘿嘿..”李佩笑，“我刚才来的时候段承玉他妈给他买了羽毛球，正在下面打呢，好多人，我英姐姐也在，你要不要去啊？”
李惜撇嘴，“你刚才也听见我奶奶说的话啦，我的脚成这样子，要是再走，估计就得废了。”
“真是可惜，要是你去的话估计段承玉还能让我玩一会儿呢，我还从来没有打过羽毛球，看她们玩觉得好好玩啊！”
李惜见她向往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就你这小个子，你打球啊，还是球打你啊！”李佩小时候格外的瘦个子也矮，矮了李惜好几个头，常常被大人们拿来说笑。
“喂，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啦，有你这么说的吗，哼，不和你玩了。”李佩生气地哼了一声就跑出去了，李惜摇摇头，她差点忘了，现在的李佩还开不得玩笑呢！
看来只能脚好了之后，给她负荆请罪了......
李佩走后不久，奶奶就做好了饭菜过来给李惜揉腿。
“惜惜，你这几天的脚不能用劲，免得更严重了以后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李惜自然点头，但想起她脚变成这样她厕所都没法子去上了，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因为李惜家的厕所是和猪栏挨在一起的，据爸爸妈妈说是为了积攒‘肥料’，是在一块小坡上面，有大约六步左右的阶梯。
李惜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妈妈回来了。
“奶奶，你快去歇着吧，医生不是说你不要干重活么，你忙了一早上了，快休息一下，来，坐。”李惜拍着旁边的板凳。
奶奶看都没看，笑着说，“就煮个饭，揉你个小脚，累什么啊，这比起以前啊，轻松得不得了哇！”
“是啊，所以奶奶你就要更轻松啊，平时动动就可以了，但是可千万不要累着了。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啊！”
“长命百岁干什么呢，活得太久了也不好......”奶奶说着有些消极。
李惜忙打断了奶奶的话，“奶奶，你说什么呢，你当然要长命百岁啦，还要身体健康，因为惜惜要买房子要让奶奶住大高楼，住漂亮的洋房，享享清福啊！”
奶奶笑着应好，但语气却明显是在敷衍。
可能也是揉得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李惜就将屁股挪过去伸手抱着奶奶的胳膊，缠着奶奶给她讲奶奶以前小时候的故事。
“惜惜......”
奶奶正要讲，突然听到一声带着正在变声期的段承玉的声音，不由笑着转过头，打招呼，“承玉你来啦？”
第三十八章 李子
段承玉喘着粗气，该是一路跑了过来，发尖上还滴着汗水，站在阳光下，望着李惜的目光一脸担忧。
这几年段承玉褪去了稚气，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那如刀刃雕刻得一般工整，眉目如画。
李惜有一瞬间的晃神儿。
“你的脚怎么会弄成这样？”段承玉将她的脚轻轻抬起，纵使动作已是十分轻柔，李惜还是疼得直吸气。
段承玉便将奶奶手里的红花油拿了过来，倒在自己的大手掌里，按在李惜的脚上一圈圈的揉，掌心的温度滚烫，和着那红花油疏血的热度，李惜觉得脸都被传染了。
暗骂自己，这张脸见了加起来二十多年，竟然还会看得出神，真是没出息。
然而段承玉却丝毫不知李惜心里的小九九，一圈一圈，揉得极是认真，“我听李佩说你的脚受伤了，说是被牛踢的，怎么会弄成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惜这才想起来，段承玉刚才应该是在打羽毛球，听李佩说还有很多人都在打，难道他听说她的脚受伤了之后，就把他们都扔下跑过来的吗？
李惜心里突然就有一种暖流滑过，于是，导致大脑短路，她说了十分煞风景的话，“你能不能背我去上厕所？”李惜简直想敲死自己的脑袋。
“啊？”段承玉也愣了。
李惜忙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呵呵...”
说完，李惜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有这样开玩笑的嘛...
段承玉显然不信，仗着自己个子高，一把将李惜抱了起来，还对着她笑了笑，“行了，跟我客气什么，我带你去。”
李惜：“......”
段承玉不仅将李惜抱着去了厕所，还将她给放在了厕所边上，“要不要...”
“出去！”李惜怒吼。
段承玉噗嗤笑了出来，“我是想说要不要我等你？”
好吧...李惜闭眼，咬牙，“要。”纵使不甘心，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先出去吧，我憋不住了。”
段承玉笑了笑，临走前还十分贴心地将厕纸递给了她。
李惜简直是要哭了，拜托，厕所这种私人的小空间里你一个男的如此进进出出，真的好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的啊喂，虽然现在特征还不明显......
过了一会儿，李惜解决完三急中的一急后，跳着脚走了出去，见段承玉正站在李子树下，细碎地阳光打在他身上，光影随风动，带着静好。
见她出来，毫不吝啬地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惜惜啊，你们家的李子都红透了，还不吃啊？”
李惜抬头望了一眼，摇摇头，“我也想吃，但是太高了。”李惜记得前世的时候爸爸就是为她摘这颗李子树然后就摔了下来，最后是被人抬着走的，所以她宁愿不吃也不想要家人受伤。
“你要是能找着大的棍子就好了，把它给打下来，我们就能吃了。”虽然在厕所前说什么吃吃吃的不太雅，但其实李惜早已垂涎这李子许久了，被段承玉这么一提就再也忍不住了。
段承玉走过来先将她背了下去，“这样吧，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然后，又望了一眼李子树，脖子都快仰到后背去了，最后得出结论，“确实挺高的。”
“我妈给我买了羽毛球，你要不要下去看我们玩啊，不然你这里也太冷清了。”段承玉征求着她的意见。
李惜还是摇摇头，“光看不能玩多没劲，我一个人呆着没事儿，挺好的，我过两天腿消肿了就去找你玩，你快回儿吧！”估计他们那伙人还等着他下去继续大战呢，段承玉是难得的体育与成绩都好的，所以在他们那帮人里是佼佼者，一般这种人就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利。
李惜挣开段承玉扶她的手，改为自己扶着墙跳过去。
身后没有声音，李惜以为段承玉是走了，也没放在心上，就是跳了一会儿汗流浃背，不由低头瞧了一眼那肿得老高的脚，叹了口气，“牛啊牛，你说我对你这么好，又带你吃草又带你去泡澡的，还跟你说话，你咋还踢我呢，伤心了。”
“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把李惜吓得身子都弹了起来，手一下没抓稳直直倒了下去......
李惜家的地是石头和着泥铺成的，这要是一摔下去不被戳几个洞出来都是好的了，李惜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来得及抱紧自己......
过了一会儿，意料之中的成了意料之外，疼痛没有传来，腰间倒是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李惜慢慢地睁开眼，就见段承玉正一脸笑意地瞧着她。
长长地睫毛投射下来，将那双黝黑地大眼睛遮去了大半，嘴角的笑意倒是越发浓重，止不住地揶揄，“惜惜，你就不能少吃一碗饭吗？你再吃下去我就抱不动你了。”
李惜脸红了个透，佯怒着推开他，“谁要你抱。”
段承玉跟在李惜后面，双手撑开以免李惜再摔个狗吃屎，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惜惜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牛说话的？”
李惜：“......”
这个人真是不懂情|趣，没一点眼力见儿。
李惜白了他一眼，“灵魂沟通懂不懂？”
“你是人，它是牛，人牛合一？我还真是不太懂。”
李惜哼哼两声，“那只能说明你蠢呗！”
段承玉撇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决定不跟李惜计较了，“你饿不饿，你爸妈估计还得好一会儿回来，我先去给你摘两根黄瓜吃吧？”
李惜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大舒了口气，“不用，你老是将你妈辛辛苦苦种的菜拿我家来，你妈该不高兴了。”
“不会的，不就两根黄瓜么，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段承玉根本不听李惜的劝阻，一溜风似地就跑了出去，转眼已不见了人影。
李惜望望脚又望望段承玉消失的那条路，再望了望天，终只是叹了口气，扶着墙进了屋子。
第三十九章 欺负
李惜进去的时候，奶奶正在拌西红柿，切成均匀大小再加以白糖，让其融入柿肉里，流出来的汁都是甜的。
李惜看了胃口大开，趁着奶奶不注意，拈了两个忙塞到嘴里，酸甜可口，李惜满足得眯弯了眼睛。
奶奶一看碗里少了两个就知道是被李惜偷吃了，见她满嘴的汁，不由去拿了毛巾来给李惜擦，忍不住笑骂道：“你呀，再用手拿菜吃，小心嫁不出去哟。”
李惜心想，嫁不出去正好，她就守着爸爸妈妈一辈子。
但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她怕奶奶又要教育她，说什么女子就应该嫁人生子等等之类的话来。
“知道啦知道啦，奶奶，爷爷是个怎么样子的人啊？”李惜只在大堂哥的房里看过爷爷的照片，长得一脸正气，瘦瘦高高得，五官也很是端正。
李惜前世的时候几乎从未听奶奶主动提起过爷爷，不知是因为怕触景伤情还是另有隐情。
奶奶将头微微扬起，问李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惜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好奇。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人嘛，还不都是长得一个样子。”奶奶眉眼里没有不悦，似乎是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惜有些纳闷，奶奶为了爷爷，为了和爷爷的几个孩子，可以说在花样年纪就守了寡，也没再嫁，怎么会对爷爷没有什么说的呢？
李惜还想再说些什么，奶奶却已经端着手里的菜出去了。
李惜努努嘴，又拿了块西红柿塞嘴里，跳到一边坐下。
李惜刚坐下的时候，段承玉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一个是六娘的孙女李小葵和李佩的英姐姐段小英，还有六娘的孙子李斌。
段小英站在门外面，连屋子都没进，扬起的下巴明晃晃地在说进来会脏了她的脚。
李惜撇撇嘴，将段承玉手里的黄瓜拿过来，用手搓了搓就使劲咬了一口，也没说话。
段承玉心思都在李惜身上，也没有看到段小英的动作。
看见李惜直接就开始吃了，皱起眉头，有些责怪地语气，“这是打了农药的这样吃小心肚子痛，我去帮你洗洗再吃。”
说完不由分说地就从李惜手里抢了过去到后院水龙头前去洗。
留下李惜和她们几人面面相觑。
李小葵的脾气好，说话也和气，见李惜的脚肿了一大片就关切地问了几句，李惜都一一回答了。
李惜前世的时候就不与她们怎么亲近，尤其是段小英，她仗着她家是村里的牌馆总有一份傲气，甚至还不许李佩和她一起玩。
李惜看着她就不太舒服。
过了一会儿，她见段承玉回来，急忙问他，好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什么时候下去打球啊？大家都等着你呢。”说完，看也不看李惜，好像这是在她家一样。
李惜轻哼了一句，跳到她的面前，虽然是仰着头但却让人觉得好像段小英在仰视着李惜一样。
“让开，我要出去了。”李惜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娇俏，格外清冷，大家伙都愣了愣。
段承玉则是直接走了过来，没有回答段小英的话，轻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李惜偏头对他笑笑，又解释说，“这里空气太浑浊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就是，李惜，你家的房子底部都开始腐蚀了，让你爸买点桐油回来刷一刷吧！”段小英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
然后又看了看李惜的脚，说，“李惜，你已经4岁了，已经开始懂事了，应该要知道不能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吃，也不要随便使唤别人，段承玉又不是你家的奴隶，也不要一点点伤就随便喊痛，之前我发高烧我都一声没吭的，是吧，小葵？”
李小葵点头，“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李惜还小，以后读书了就明白事理了。”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
李斌却是完全不懂也不管这些，直囔着段承玉赶紧下去，打球缺人太没意思了。
这事儿要是搁在前世，小时候的李惜只怕会低着头默默走开回家，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一坑不声，连哭声委屈都不会，就是默默地难过，甚至都还不太懂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她。
但是现在，李惜就绝对不会任他们这么欺负。
“承玉哥哥，”李惜从来没这么叫过他，自己都忍不住一哆嗦，但怕被段小英她们看出来，只好笑得更加灿烂。
段承玉眸光一亮，推开段小英走了过来，捏了捏她鼓起来的小脸，柔声问她，“怎么了？”
段小英一脸愤怒地看着李惜，手里揉着背段承玉撞痛的手臂，嘴角一直喊痛，可段承玉还是只关心地看着李惜，拿背影对着她。
“承玉哥哥，惜惜想去那边的坡上看看我爸爸妈妈回来没有，你背我过去看看吧？”李惜拉着段承玉的手臂晃来晃去。
因为李惜还小，身体圆圆糯糯地，做起这个动作来不仅没有让人腻味，反倒让人觉得更加可爱。
段承玉觉得心里都要融化了，忙点头，一把抱起李惜就走。
段小英在一边气得咬牙切齿，骂了好几句脏话，李小葵就在一边安慰她，“承玉他哥不是在家吗？找他打球也是一样的呗！”
李斌点点头，觉得确实找他哥打球也是一样，但段承玉打得好，跟他打球有味一些，还是不确定段承玉就这样走了，喊了一句，“你真的不去打球啦？”
段承玉略偏头淡淡回了一句嗯，就抱着李惜往小路走去上坡了。
段小英骂骂咧咧，“李惜她绝对就是故意的，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就跟电视剧里的坏人一样，吃别人家的东西还指使别人背她，段承玉跟她又没有什么直系关系，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心安理得。”
“谁知道呢，李惜的脚不是肿了吗？走不动呗！”李小葵拉着李斌回家，“行啦，都这个时候了，还打什么球啊，下午再打吧，说不定那个时候段承玉就回来了。先回去吧！”
段小英看了看天，太阳这个时候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热起来了，确实不适合打球，“行吧，那我去你家玩会儿，下去再来找段承玉打球吧！”
说完，三个人便都一起去了李小葵家里，一路上，段小英还是免不了对李惜骂骂咧咧，打心里眼里瞧不起她和她家。
第四十章 味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段小英啊？”段承玉抱着李惜坐到坡前的柿子树下遮阴。
曾有人说这个坡是两个人的墓，但因为很多年过去了，当年立的木牌子早就被风吹雨打损坏了，大家忘了这是个墓，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坡。
开始李惜不信，直到有一次李惜一个人进山的时候，看到这里挂了两串清，虽然不知道是谁挂的。
但那个时候开始李惜才算是真的相信了。
后来李惜跟妈妈说了，妈妈说那家肯定有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墓穴还是鼓起来的，是好事。
李惜坐在这里，奇怪的是竟然一点儿也不怕。
“你在看什么？我跟你说话呢。”段承玉在李惜面前挥了挥手，见她呆愣的样子又有些好笑。
李惜白了他一眼，她想，她应该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害怕了。
有这人在，她哪里有时间害怕。
“你刚才说什么啦？”李惜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没有听见。
段承玉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那夹杂着枯草的草地上，风自地面上而来，吹起他的裤脚，将他的T恤灌成热气球，忍不住眯着眼睛，缓缓道：“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段小英？”
李惜没想到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也不遮掩，直言道：“是她不喜欢我吧，她连我家门都不肯进。”
段承玉将脸转过来，望着李惜，眸中带着疑惑，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李惜想，他大概是知道她故意这样叫他的原因吧，却选择什么也不说，大概也是因为他相信她。
“如果一个人连人对她好对她不好都分辨不出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傻子。”李惜前世就做了一辈子的傻子，以为在伤痛过后给你一颗糖果就是好。
却忘了给你糖果的那个人就是给你伤痛的那个人。
这世间，有多少人，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而喜欢一个人，因为听到了不想听的话而讨厌一个人。
李惜庆幸的是，老天让她重生，再来过，让她有机会尽量避免人世间她可能遇到的蠢事，去改变它。
都说第一次跌倒是不小心，第二次再在同个地方跌倒那就是傻了。
“这些事情，不止我，你不也知道么？所以由此见得这与年龄无关。”李惜开始给段承玉洗脑。
段承玉点头，似乎好像确实觉得4岁的他也是这般聪明来着。
“你什么时候上学啊？我爸今天去了村委会，说是现在4岁可以上学。”段承玉叼了一根狗尾巴草问李惜，端是潇洒。
李惜见了，也给自己弄了一根叼上，“不知道啊，我家现在也没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读书呢。”李惜是真的不知道，爸妈也从未提过，李惜也不着急，毕竟她前世的时候可是在五岁才读书的。
段承玉是知道李惜她爸钱被抢的事情的，怕勾起李惜的伤心事，便也不再多说。
偏头见李惜一副懒散的样子，忍不住将手在她的头发上揉揉，一放上去却不知道手感挺好，李惜这个时候正是长这些，发丝柔软而顺，还带着微微地黄色，有着茸毛的感觉。
段承玉一揉便根本停不下来，“你的头发跟你的脸一样舒服。”揉完还不望刺激几句李惜。
因为李惜的脸是圆形，是真正地圆，尤其是小时候没长开，还有点肉就更圆了，像夏夜挂在上空的银盘。
在这个瓜子脸是王道的世界，李惜其实长得也只能是讨喜了。
所以每逢别人说她的脸的时候，李惜总觉得其实是在挖苦她。
尤其是李惜有一次跟大舅妈还有大表姐出门，结果大舅妈就在很多人面前，甚至在李惜不认识的人的面前说李惜的骨盘大，长得比大表姐壮，李惜当时就留下了阴影。
李惜将段承玉的手啪开，“段承玉，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亏你还是马上要读4年级的人了。”
“没想到你个小不点儿的，知道还挺多啊，那些电视剧不要多看，多误人。”段承玉一副苦口婆心。
李惜撇嘴，“那你还让我去你家看碟子，看大话西游？”其实李惜早已看过无数遍了，从最开始的感觉好笑到最后只剩下一丝无奈，怅然若失。
李惜想，里面的每一句台词和场景，甚至连演员的动作神情包括戏服，她都能背下来。
“我就是觉得那个很好笑。你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吗？多笑笑多好。而且我觉得那部电影也不仅仅是在搞笑，但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是挺好看的。”段承玉解释道，他接话很快，说话很有条理，思路也很清晰，在他这个年龄段的人里很突出，是在村子里除了李惜以外被称为天才的人。
村子的人对于李惜的‘天份’大多只当是老天同情，含了几分艳羡而已。
而对于段承玉，大家都当这是理所当然的，在书香世家里得了村委副书记亲自教导出来的人，不是天才也是人才。
李惜偏头看他，他也正好看她，嘴角噙着笑意，一角弯弯上挑，像极笑时他弯的眉眼，眼里有着满天星辰，璨彩明亮。
李惜不动声色地挪开眼，望向远方，高兴地说，“你看，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快背我回去吧，段承玉。”
段承玉笑着点头，李惜以为他会问她，怎么不继续叫他承玉哥哥，可他却只是笑笑，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杂草，就蹲在李惜的面前。
可见他是真的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叫他承玉哥哥的。
“上来吧。”段承玉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粗沉，却又嘶哑的格外好听。
李惜叹口气，摇摇头，将脑子的杂念摇去。
段承玉还小，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哥哥对妹妹那般，可是李惜毕竟前前后后加起来活了二十四年了，难免会将有些东西带了色彩。
李惜觉得段小英有句话说得对，这样确实对段承玉不公平。
“承玉哥哥，以后我这样叫你好吗？”李惜想，真的把他当哥哥。
“好啊。”段承玉笑着偏头睨了她一眼，“快上来吧，带你回去吃饭，肯定饿坏了吧？”
“刚才吃了黄瓜还好，承玉哥哥你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
“快写完了，我觉得你不是今年就是明年肯定要上学，不如等我写完了有时间过来给你讲课好吗？我当初就是我爸妈给我讲了一些之后去学校学起来就容易多了。”
李惜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又不想直接拒绝段承玉的好意，遂随口应了好，然后便将话头扯开了。
李惜说的俏皮话，段承玉很快就接了过去，李惜想，说不定到时候他就会忘了吧。
“你饿不饿啊？要不要等下在我家一起吃饭吧？”
“不饿，我得回去一趟，我妈还让我去神山摘西瓜呢。到时候我给你家拿一个过来。”段承玉下坡的时候走得很慢，李惜怕他分心到时候摔跤，就只是淡淡应了嗯一声，没再说话。
小草和着泥土的芬芳，柑橘树叶和着夏日风间的暑热流淌在天地之间，人与人之间，李惜与段承玉之间。
李惜想，她记住了这个味道。
背着她的男孩子淡淡的汗水味，和她的汗水味融在一起的味道。
第四十一章 坦白
段承玉依言将李惜送回家之后就回了自己家，临行前交代李惜好好呆着，他晚上抱个西瓜过来。
李惜点头应下，朝他挥挥手目送他回去。
然后李惜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后爸爸妈妈也就回来了。
接着奶奶就喊吃饭，爸爸妈妈洗了脸就上了桌。
李惜看见爸爸的裤子上满是干了的泥土，随意地卷在一起，就知道爸爸和妈妈待会儿估计还要去干活。
“爸爸，大概还有几丘田啊？”李惜扒拉了一口饭，乖巧地问。
爸爸给李惜夹了口菜，自己也吃了口，含糊不清地说，“神山那里大概还有4丘田没插好秧苗。”说完又看了看李惜的脚，“脚还痛不？”
李惜摇摇头，“外面太阳太大了，爸爸你和妈妈下午再去吧？”
妈妈给李惜盛了一碗西红柿蛋汤，笑着说：“这个我和你爸晓得咧，惜惜啊，妈妈想和你说个事儿。”
爸爸瞥了一眼妈妈，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干嘛，等下再说吧！”
“刚才不是你在神山的时候让我说的吗？你现在又反悔啦？”妈妈反问爸爸，带着嗤笑。
爸爸‘我我我’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全了，“就是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嘛。”
妈妈笑得越发厉害了。
李惜反倒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爸爸妈妈，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啊？”
妈妈嘴快，见李惜问，就一股脑儿的倒出来了，原来是爸爸想让李惜今年上学。
李惜脑子转得飞快，可无论怎么想，也没记得她爸爸有在四岁跟她提过上学的事啊，难道是她年纪太小记岔了？
“爸...爸，为什么会突然让我上学啊？”李惜说话难得支吾，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莫非是她重生了导致时空错乱，发生的事情也不一样了？
“可是我不是才4岁吗？”李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她想起段承玉刚才跟她说4岁已经可以开始上学了。
果然，“你爸之前不是去看那个和平小学的招生海报吗？上面说4岁可以上学前班。”妈妈笑着说，柔声问她，“惜惜想上学吗？如果不想明年上也是一样的。”
爸爸也说，“是啊，不急，我就问问你，其他村里的小朋友也大多是4岁就开始上学了，这样的话你有伴儿，以后也不至于说没个说话的朋友，惜惜，你从小就懂事，爸爸说的你明白吗？”
李惜皱着眉头点头，那口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妈妈见李惜的样子，有点奇怪，“惜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脚痛吗？”
李惜摇摇头。
爸爸见状，也蹙起眉头，对着妈妈说，“这孩子咋回事儿啊，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听见上学高高兴兴地，怎么惜惜一副愁眉苦脸的，屁大点的孩子，苦大仇深似的。”
“你怎么说话呢，小心吓着惜惜。”妈妈拍打着爸爸，“吃你的饭儿，待会儿别去打牌，存着钱，不管惜惜今年上学还是明年上学，那都是大的开销。”
那个时候的《义务教育法》第十条还没有规定说：“国家对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免收学费”，所以学费和学杂费还是一起收取的，费用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成，我知道了。”爸爸满口应下，很快就吃完了一碗又去盛了一碗。
看着李惜完全出神的样子咕哝了几句，见妈妈警告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吃完饭后就去遛弯了。
妈妈帮着奶奶一起收拾碗筷，完后坐在李惜的对面，奶奶则去了房里休息。
眉眼弯弯，满是静美柔和，“惜惜，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害怕上学啊？”
妈妈的声音很轻，将李惜唤回到1998年。
李惜确实是害怕，可是，害怕的不是上学，而是害怕发生和前世不一样的事，那她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地让爸爸妈妈还有奶奶避免那些灾难了。
“妈妈...我...我做了一个梦。”李惜打算还是将这些事告诉妈妈。
“惜惜做噩梦了？来，告诉妈妈，不怕啊。”妈妈将李惜从椅子上抱过去，放坐在大腿上。
轻拂着李惜的背，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李惜踌躇了一会儿，窝在了妈妈的怀里。
清风拂过栏杆上头的铃铛，叮叮当当清脆作响，阳光从屋后头到了前头，慢慢地移动着，带走了清风，留下了燥热。
屋前的月季花瓣外圈枯萎了一半，狗尾巴草也从直挺挺地晒歪了腰，至于李惜春天时候种的萱草更是早早地恨不能俯在了地上。
妈妈叹了口气，一脸怜爱地摸着李惜的脑袋，“惜惜啊，梦都是假的，你看，我们不都是好好的吗？”
“可是，那些事多年以后真的会发生的。”李惜有些焦急，迫切地想让妈妈相信，然后也跟李惜一样去避免。
“你说奶奶会在2008年的时候去世，身边当时还没有人陪着，无人送终？”妈妈无可奈何地问。
李惜拼命的点头，因为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一年，中国第一次成为奥运会主办城市。
“然后，2012年爸爸去了燕子阿姨的老公那里上班，因为机器故障断了一条腿？紧接着外公因为脑溢血复发去世？”妈妈又问。
李惜还是点头，因为那一年全世界都在说是世界末日，甚至还有一部同名电影，也是在那一年，李惜独自一人去了上海，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家，依附在安容的羽翼下生活，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你的意思是之后我们这个家支离破粹了是吗？”妈妈再问，可这一次，妈妈却没给李惜回答的机会。
“惜惜，妈妈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做梦这种事情，确实都是反的，你要相信妈妈。别怕啊惜惜。”
“本来妈妈觉得你不想读书的话没关系，但现在看来你今年必须读书，只有读书了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李惜愕然，为什么妈妈就是不相信她呢......
第四十二章 燕窝
接下来的两天里，无论李惜怎么跟爸爸妈妈说，他们都不相信，就连奶奶也是如此。
甚至他们一致觉得李惜是被梦魇住了，打算带李惜去七爷爷那里看看情况应该怎么办，再决定。
如果说李惜家是在山半腰的话，那七爷爷的家就是在山顶的左边。
虽然也是面朝村口马路，却没有李惜家的视野开阔，但是对于二娘和大娘家那边倒是瞧得十分清楚。
七爷爷家左边住的是六爷爷，右边住的是四爷爷。
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带着李惜过去，全家出动，自然引起了三家人的注意，所以这会子都聚在了七爷爷的家里。
七爷爷家是用上好的桐油涂过的，黑得发亮，屋檐角也是三层的飞檐，还有燕子窝在上头。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
奶奶曾跟李惜说过，她们家以前也是有燕子窝的，但是这几年房子越来越破旧，燕子都搬走了，可见燕子也是良禽择木而栖的。
李惜正在四处打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将李惜昨天说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奶奶便开口问七爷爷，“老七，你书读的多，见多识广，你看看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按理说就算是撒谎那也不可能啊，她才4岁说不出来这么多我们听都没听过的词来，你说是不是？”
七爷爷还没发话，六爷爷便在一旁抿嘴摆手，“绝对不可能是撒谎。”说完，六爷爷对着李惜招招手，示意李惜过去。
六爷爷长得属于比较肥胖，有点像***那样子的身形，一看就跟个老干部一样，他以前是个老师又爱研究命盘，再加上六奶奶和其子女也都是老师，所以六爷爷这一家子在龙村也是算极有名气。
但也正因为六爷爷以前是个老师，大概是站得多了，到了老时腿脚就有些不方便，李惜了然，乖巧地就走了过去。
“惜惜啊，你告诉六爷爷，你还记得其他的事吗？就是突然梦到这些的？”六爷爷握着李惜的手，将李惜抱在怀里，说话也是循循善诱，十分轻柔地语气。
李惜身子却僵得厉害，只怕她稍微动一动或者神色有异六爷爷一定会发现，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被认为是在说假话，可能还会被灌上爱撒谎地小孩子的称号。
李惜佯装想了想，感觉到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吞了好几口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几样重要的事情。”
话一出口，大家倒也没觉得不对，毕竟人做完梦之后刚醒来是记得，但是时间过得越久便就越容易忘记，单就做梦而言，李惜记得已是足够多了。
七爷爷走到李惜身边，握住李惜的手，但是不是将其包住，而是以握手的方式将其握住，笑着说，“惜惜，听说你经常能帮大家找到丢失的东西是嘛？”
李惜点点头，爸爸在一边忍不住吹牛说：“是啊，村里的或者其他组的都还特地来找李惜问咧，虽然可能说得不是那么准，但他们也都是在旁边找到的，或者是经过惜惜的提醒想起来的，大家现在都叫我女儿做神童咧。”
但爸爸显然是将他们给李惜叫为神童时所包含的同情给忽略掉了。
除了六爷爷和七爷爷以外，其他人都或低头或浅笑或看向别处，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羡慕的。
爸爸见状，还想要补充什么，奶奶拍了拍爸爸的手臂，示意他别说了。
爸爸倒不是因为惧怕奶奶，只是因为被奶奶这一打岔反倒是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愣了神了。
四爷爷的儿子便笑着问爸爸，“听说你被抢了钱啦？”爸爸因为钱被抢的事情身上现在还有一块青紫呢，而且就露在外面，显然四叔叔是看见了的，但他就是想要爸爸亲口承认。
爸爸叹了口气，扬起脖子应了是，在李惜看来就像是保护自己的盔甲，自看威武不凡，但实际却诙谐可笑。
“那帮子畜生啊，仗着人多咧，把我包围起来打，差点还给我推到山下去了，那里是之前采岩石的地方多少碎石头崩了多少石头啊，这一掉下去怕是连命都没有了，还好我抓得紧。”爸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估计现在都还心悸。
六叔叔低着头点头认同，却没说什么，四叔叔却‘嗨’了一声，“要是我在，那帮子鬼崽子啊，我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李了。”
“你别吹牛咯，那帮人打起架来都不要命的，他们吃药都吃得脑子都不清楚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一个人打得那么多人赢咯？那是不可能的嘛。”爸爸白了他一眼，明显是不信。
四叔叔护儿子，站了出来说，“大宝啊，主要还是你太胖了你知道吧，拳头施展不开，你四弟呢身子从小就比你灵活，放开了打肯定有戏。”
爸爸一个人说不过他们爷俩，眼看着四叔叔越来越得意，李惜再也忍不了了，从六爷爷腿上滑了下来，站在四叔叔的面前，笑着说，“四叔，我昨天晚上也梦见了那些人，我还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呢，既然你这么能打你帮我爸爸去报仇吧，一来也可以证明我跟你们所说的梦是不是对的，二来呢，也算是证明了你刚才说的话没有吹牛，对吗？”
四叔叔被李惜的话惊在当场，那些药鬼子岂是好惹的，就是因为他们嗑了药之后就跟日本鬼子一样乱来，行事不同常人，又狠辣且毒，才被封为了药鬼子。
难道要为了刚才的几句吹牛就去送命？四叔叔的脸色变了变，但因为李惜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又不能拿她怎么办，随口咕哝了几句山上还有事然后灰溜溜地就走了。
李惜得意地跟爸爸对视了一眼，爸爸那眼神明晃晃地就像在说干得漂亮，就差竖起俩大拇指了。
但是李惜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一幕却都落入了七爷爷的眼中......
第四十三章 命运
爸爸笑着过来用胡子扎李惜。
李惜呼痛，然后哈哈笑着躲到了妈妈的怀里，“爸爸饶命，爸爸饶命......”
爸爸却没停，反而故意张大嘴瞪着眼吓李惜，李惜顺势将脸整个都埋在妈妈的胸前，手还在不停地拍打着爸爸。
如此打闹一番，李惜所表现出来的又跟4岁小孩一样，让人觉得李惜方才那话确实不过是一句开玩笑。
感觉到身后视线没有那么灼热，探索不止了，李惜才从妈妈的怀里把头探出来，一脸求饶。
爸爸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再跟她闹了，怕她哭。
于是转头问七爷爷，“七叔，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去给李惜到庙里去拜拜菩萨啊，烧点纸钱什么的？”
七爷爷看了一眼李惜，见李惜笑着在跟她妈说话，完全没在意这边，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说，“你们待会儿回去杀个鸡，买点肉拜拜菩萨吧，恰好今天是十五，至于惜惜的梦啊......”
七爷爷话音拖得很长，李惜不由得看过去，有些疑惑和紧张，不知七爷爷会如何看待她的梦，也不知道有没有瞒过他。
恰好七爷爷也捕捉到李惜的视线，四目相对，李惜心里突地一声跳，连眨眼都不敢，只得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来。
“惜惜，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七爷爷朝她招手，虽然是笑着但是却没入了眼。
李惜没动，妈妈以为她是害怕，在她耳边低声安慰了几句，便把她网七爷爷那边带。
李惜的动作有些僵硬，再加上妈妈一直在旁边说着不要怕之类的话，大家就都以为李惜是害怕了。
六爷爷也笑着说，“别怕啊，惜惜，你七爷爷不吃人，啊~乖。”
李惜点点头，如果再踌躇不前只怕就会被定义为不懂事了。
“七爷爷你说。”李惜乖巧地开口。
七爷爷见了，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以作安抚，“别怕，七爷爷问你，你的梦是完整的还是只是一些片段？”
“是片段。”李惜答得没有迟疑，她想，如果是完整的话也太诡异了，人的梦大多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多是杂乱多梦，而少梦或者完整的大多只是因为你只记住了那一个梦罢了。
七爷爷点头，几乎是没有停留地又问道：“那惜惜你还记不记得今年发生了什么事呢？”
李惜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你看，今年你爸爸遇到了意外，而且政府也将原来的五岁读书改成了4岁读书，这些你都没有梦见对吗？”七爷爷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
李惜却皱起眉头，不知道七爷爷想说什么，只得点头继续听下去。
“人之梦因日思，是以少气之厥，令人妄梦，其极至迷。你能清楚地记得是片段，没有一刻得迟疑，说明你记梦能力强，但如此多的片段出现在一晚上的梦里，是属于气血两虚，阴虚火旺，你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每日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窝在家里。”
七爷爷不信，李惜愕然，想不到她刚才答得干脆反倒是害了她。
“七爷爷，可是这些事情太过真实了，就算我想我也没有办法想成这样啊，更何况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家人想成这样呢。”李惜想要说服七爷爷。
“惜惜，是这样的，有时候的梦就像一面镜子，它可能是对未来生活的一个预演，但是梦不会如此地直白，往往都是在梦里出现与那些相近的事物或东西来预示，所以惜惜你也别害怕，这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你看，毕竟今年的事你都没有梦见对吗？其实对你家来说，今年的事怎么不重要呢，首先你爸爸遇到了意外，命悬一线，然后是上学，上学的话是需要一笔费用的，对你家现在来说是不是一个难度，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也没有梦到不是吗？所以，惜惜，那些事是不一定会发生，你别害怕。”七爷爷边说边拍着李惜的背部，以作安抚。
其实七爷爷说的对，今年的事李惜确实没有印象，且不说爸爸被药鬼子打的事，单就上学而言，李惜绝对不是在4岁上的学。
如果是因为李惜的重生导致了时空错乱，历史的轨迹有所改变，那么又要如何解释李惜遇到的这些事呢，大娘依旧跟她们家作对，爸爸依旧爱打牌爱做生意梦然后惹得一堆事，欠下一屁股债。
妈妈还是那样的柔弱，一副谁都可以欺负的模样。
就连段承玉...段承玉都是如前世一样陪在自己身边。
所有人...所有人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万一还是如前世一样发生了呢？万一你们不信却还是发生了呢，那到时候不是都晚了吗？
李惜知道，如果她无法说服爸爸妈妈及大家的话，日后她再提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不会放在心上，一定不会在意，可是，万一呢？
至少知道了，心里有个底啊！
李惜怔怔得没有说话，该如何说服大家成了她现在最大的难题。
就在李惜沉默的时候，奶奶突然开口，“你说会不会是老天给我们家的预示，告诉我们会发生这些事情，让我们好避开这些灾难呢？”
一言激起千层浪。
农村人大多都是有些迷信的，听奶奶如此说亦不由得去深思，甚至比起七爷爷刚才那番话更值得去相信。
其实，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只不过是由一个小孩子说出来不足信罢了。
虽说神仙谁也没有见过，在大家看来不过是一个词罢了，可是在1998年的农村大部分人还是非常地信风水，信命，信天的。
所以正是因为没有见过，万一，真的有呢？
如今由奶奶说了出来，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唯有七爷爷还是坚持自己的无神论，他可以让家人去拜祭菩萨，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种心里寄托罢了，你求菩萨保佑你，求得了心里安慰。
可是，谁的家里又烧得纸钱少了？谁的家里又真的因为求了菩萨显灵了，而长命百岁而发家致富了？
不过是凑巧，不过是自我催眠，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像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一样。
七爷爷把这个话送给了李惜，李惜明白，可是李惜却不能说出来，她想，是不是以梦来说出事实，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