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多管闲事怼回去
福熙看一眼云灼,默默颔首。
“……”
云灼转身回院子,走到穆时宜面前,尽量心平气和跟他说,“其实你没必要让福熙跟着我的,我不往深山去,也不会走远,就在那边山脚下,遇不上什么危险!”
“灼灼,你不要把人心想的这么好,穆家那些人就是前车之鉴!”穆时宜提醒道。
云灼抽出腰间的匕首,“我不怕他们!”
“也不怕任何臭流氓!”
云灼说完转身就走。
穆时宜张张嘴,挽留劝说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云灼的性子一直就很倔,很有自己的主见,她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福熙上前来,带着几分忐忑,“将军!”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早时候送东西回来,被穆家人糊弄,如今跟踪夫人,一次就被发现了。
“你去县城牙行,选一个会武功力气大的丫鬟回来!”
云灼一个人出去挖草药他不放心。
她又不让人跟着,倒不如买个会武功丫鬟的人跟着她一起进山,可以随行保护。
等她折腾够了,气消了,就会跟他一起去京城。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远。
“是!”
福熙应声骑马去县城。
白逸轩瞧着摇头。
这也太将就了些。
娉婷站在一边,看着穆时宜的眼神里有着沉思,然后又一声不吭进屋子去了。
穆时宜看着娉婷小小的背影,轻轻叹息出声。
这母女两人,一个自持己见,一个根本就不搭理他。
云灼心里有气还能说得过去。
但是娉婷与一般孩子也很不同,对他这个父亲丝毫亲近的心思都没有,就很奇怪。
云灼再一次进到山里,还是找找找、挖挖挖,不过她这次比较幸运,发现十几株白芨,比起那些不值钱的夏枯草,白芨就值钱多了。
云灼立即动手挖,然后小心翼翼放到背篼里,她决定再弄几个小篮子,到时挖了药草就直接分类。
十几株白芨挖好,云灼也觉得该回家了。
站在小路上,看着村尾的宅子。
云灼不免叹息,“什么时候才能有属于我的家?”
不是她矫情。
而是生不出归属感,让她也有些焦躁。
云灼回家的时候,遇上田间干活的人。
“云氏?”
云灼颔首。
“你这是去挖草药?你家时宜是不是伤的很重?”村里大伯好奇问。
“是受伤了,有些严重,不过大夫说了休养休养就能好!”
这么回答应该没错吧,云灼这么想着。
村里大伯点点头,“你们真要跟时宜爹娘断亲?”
“?”云灼凝眉,想了想后说道,“我是要断的,至于穆时宜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的!”
“你这么做委实不该,时宜在气头上说的话你还当真了?你更要劝劝时宜,跟亲爹娘闹闹就过去了,父母子女间哪里有隔夜仇,他这么做传出去名声就毁了、对前途也有损。还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被婆婆责骂几句就闹的天翻地覆,不知道收敛,以后谁敢要你家娉婷……”
云灼听着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里来的大蠢货?在她面前大放厥词,教她做事。
她打断村里大伯的指手画脚。
“按照年纪辈分,我应该喊你一声大伯,你这么大仁大义,那我打你一顿,戳你几刀,再跟你道个歉,你应该也会大人大量原谅我,不要我赔银子的吧!”云灼说完逃出匕首在手里抛了抛。
一副村里大伯敢应承,她就敢拔出匕首戳过去的样子。
“你你你……”村里大伯被气的不轻。
“哼,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炭火没落你脚背上你不知道疼,多管闲事。你可知道我去县城医馆,大夫怎么说吗?说我积劳成疾,他根本治不好!”
“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跟穆家人讲仁义道德,讲孝道,我是脑子坏了?还是没被磋磨够,命里犯贱?”
第32章,是穆时宜的 相好
“你这么闲得慌,倒不如去田里拔草,再回家把你儿媳妇打一顿,看她跟不跟你闹,喊不喊娘家人来把你家砸个稀巴烂!”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云灼说完,翻个白眼,背着药草走的飞快。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她只想活下来,活的轻松快乐一些。
“你,你,你……”村里大伯是没想到,云灼性子这么烈。
说怼人就怼人。
他也是跟穆旺财有些近亲,自然帮着穆旺财说话。
回家打儿媳妇,他还真不敢。
就几个儿媳妇娘家,兄弟多,那都不是好惹的。他敢动手打儿媳妇,儿媳妇娘家兄弟就敢把他儿子打个半死。
想到这里,村里大伯抖了抖,觉得他上了穆旺财的当,被当枪使了。
他回到家里跟老妻说起这事,就被老妻狠狠说了一通,“那穆旺财、穆元氏心思恶毒着呢,家里有钱还要逼云氏拿金锁卖了给穆耀西去赶考,不给还狠狠打云氏一顿,打得人浑身是伤,差点就死了。那两口子这么嚣张,无非仗着云氏娘家离的远,爹娘一年到头都来不了一次,欺负人罢了。你也是蠢,穆旺财说你就信,你以后少跟他搀和,免得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活该你今儿被云氏怼,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家里那么多活你不干,要你多管闲事,吃饱撑的!”
村里大伯被吼的面露尴尬,尤其是几个儿媳妇都听去,还帮着老妻说穆旺财、穆元氏恶行,他更是老脸一红,决定以后再也不搭理穆旺财。
云灼倒是很淡然。
回到宅子的时候,她气也就消了,打水洗药材、晾晒。
白芨她洗干净后切片,打算一会放瓦片上烘干,到时候拿去镇上价格能高一些。
做好这些后,她去帮黄婶做饭,黄婶慌的连忙拒绝,“夫人,可不敢让您做这些,让奴婢来做就好,奴婢已经准备好热水,给您拎到澡房,您赶紧去洗洗吧!”
“……”
云灼出灶房。
打算拿扫帚扫地,但是院子里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根本用不上她。
她去后院,看着菜地湿润,很显然是撒了种子后浇了水,也用不上她干。
最后只能去洗澡。
洗好澡回来,云灼一边梳头发,一边寻思着赚钱的法子。
她会做不少菜、不少糕点,可以卖方子。
但是弄不好就露陷了。
那就做荷包吧。
原主针线活还是不错的,她可以先做做荷包,把针线活练练。
她本来也会绣花,就是不如专职绣娘来得那么精细和专业。
“……”云灼想到这里,愣住了。
“娘,我给你梳头好不好?”娉婷抱着她脖子轻声问。
云灼喜欢娉婷跟她撒娇,立即说道,“好呀!”
小丫头轻轻拿着梳子,慢慢的给她梳头。
云灼觉得还很舒服。
嘴里也情不自禁哼出曲调。
娉婷听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穆时宜坐在一边,听着云灼哼熟悉的小曲,抬眸看着天边云彩。
那个爱他的云灼一定会回来的,他笃定的想。
晚饭就简单很多了。
不过对于不挑食的云灼来说,这就很好。
桌子上多了一个白逸轩,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这是穆时宜的家,他的人想怎么样都是他的事情。
但福熙领着一个高个子瘦瘦巴巴模样还不错的姑娘站在门口时,她还是愣了愣。
这是又买人了?还是穆时宜的相好?如今找来了!
第33章,多管闲事发发善心
“灼灼,这是买回来陪你一起进山采药的丫鬟,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穆时宜坐在轮椅上,声音轻轻,带着几分温柔与情意。
云灼朝穆时宜看去,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如果穆时宜不这么情深,她还能撩一撩。偏偏他对原身情深不悔,她才什么都不敢做。
人都是要脸皮的,也有自己的三观节操,她已经占了人家身体,再去勾搭人家丈夫,这就有些无耻了。
“这其实没必要!”云灼呐呐低声。
穆时宜却比她坚持,“你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福熙到底是个男子,跟着你会惹来闲话。你身边也需要人伺候,索性买个会武功的丫鬟,你们先熟悉起来!”
穆时宜看着云灼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她采药卖钱归你,就分开来,你采的卖了换钱,她采的给逸轩炮制,你就当她是个同伴!”
云灼还未来得及说话。
那丫鬟扑通跪下去,不停磕头,“求夫人留下奴婢,求夫人留下奴婢!”
“……”
人家都这么哀求了,云灼也不好真把人撵出去。
“那行吧!”
穆时宜还让云灼给那丫鬟取个名字,云灼本想拒绝,但是娉婷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娘,这个姐姐瞧着很好的,娉婷喜欢她!”
“……”
云灼思来想去,给取了个随安。
随遇而安,岁月静好。
随安就在家里留下来,云灼还特意问了她几句早时候干嘛的,随安想了想才认真跟云灼说。
她以前在镖局长大,等到十三岁就被镖头破身,然后白天跟着镖师走镖,晚上给镖师们泻火。
水深火热过了五年,因为染上脏病,她本来是要被卖到妓馆,但是老鸨嫌弃她脏,不肯要。最后才被卖到牙行。
福熙会选中她,单纯是因为她武功还不错,也根本没问她到底哪里来?稀里糊涂就把人买回来了。
“这是人吗?这就是禽兽!”云灼怒斥出声。
看着洗澡后坐在一边安静到有些麻木的随安。
她于心不忍,“你也别害怕,白公子会医术,你跟我一起去,求他给你看一看!”
云灼拉着随安出门,去找白逸轩。
她倒是没发现,随安看她的眼神和之前的麻木有些微不同。
到了白逸轩门口,云灼深吸一口气才抬手敲门。
“白公子?”
很快白逸轩开门,看着云灼,“夫人有何吩咐?”
“……”
云灼啜动一下嘴唇,“随安身上有点病,你,你帮她看看!”
“夫人是请求我,还是吩咐我?”
云灼挑眉,“有区别吗?”
“请求我会拒绝,因为她身上的病不好治。若是吩咐么,看在将军于我的恩情上,我会全力以赴!”
“……”
就很他娘离谱。
“你等着!”
云灼又去穆时宜屋子。
穆时宜正在看书,他抬眸看向云灼,“灼灼有事?”
“嗯,有点事!”云灼纠结怎么开口多管闲事。
这随安本来是穆时宜买回来的丫鬟,她这上蹿下跳是什么个意思?
但听了随安的遭遇,她还真做不到无动于衷。
“灼灼请说!”
“就是随安她得了病,我想请白公子帮忙瞧瞧,但……”
“灼灼要逸轩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了,不必跟他客气!”穆时宜云淡风轻出声。
就这么简单?
云灼想了想,“行吧!”
本来也是穆时宜买的丫鬟。
她只是忽然间想发发善心,嗯,就是这样子。
第34章,赚钱身体都重要
“那你早点休息!”
云灼回到白逸轩门口的时候,白逸轩还在。
随安站在一边低垂着头,局促不安。
“那个……”
云灼组织了一下语言,“是你家将军吩咐的,快给随安看看吧!”
“……”
白逸轩笑。
笑云灼嘴硬心软。
但还是给随安看了病,并开出药方。
“口服、外洗、内塞,半月断根,明日让福熙去县城抓药!”
听到这话。
随安眼睛一亮。
云灼也跟着欢喜起来。
只是家里的房间都住满了人,云灼本想让随安跟黄婶住,但她坚持要在她和娉婷屋子里打地铺。
云灼觉得随安可怜,最终没拒绝。
她和娉婷睡炕,随安睡地上。
半夜的时候,云灼听到窸窸窣窣声音,还有隐忍低泣。
她醒过来,轻声问,“随安,你怎么了?”
“夫人,奴婢没事!”
云灼不信。
起身点油灯,看地上的随安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的样子,还抖个不停。
“你这是犯病了?”云灼问。
随安点点头,“他们早时候为了刺激,往我身体内塞了药,晚上会瘙痒难捱,夫人,我忍忍就过去了!”
“……”
这些畜生。
云灼于心不忍。
倒一杯凉水递给她。
“夫人不嫌奴婢脏吗?”随安看着面前的茶杯呐呐的问。
“又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是那些畜生造孽,我嫌你做什么?喝点水,我们说说话,若是不行我们就去外头走走,忍一忍吧随安,等明天福熙抓药回来,你就会慢慢好起来了,白公子的医术那是相当好的!”
随安抖着手接过杯子。
小口小口抿着冷水,泪水不停的落。
她从小就被卖到镖局,跟着练武的同时,还要学习柔术,让身子柔软可以随意摆出各种姿势。她小的时候不懂,在教习嬷嬷的各种规矩下,变得蠢笨又木讷,等她懂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无法抽身。
她从未得到过丝毫善待,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痛苦难捱的时候,倒一杯水给她。
“夫人,谢谢您!”
“谢我什么?你应该谢穆时宜,谢买你回来的福熙,还有帮你看病的白公子!”
云灼可不敢邀功。
她推开窗户,凉风吹来。
天边渐亮。
“随安,你看黑暗过去,黎明就要到来,很快太阳升起,世间一片热烈。这些就如你的过往一样,都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新生!”云灼轻声。
眸光深远的看向远方。
随安捧着茶杯看着云灼,又看向远方。
嘴角慢慢溢出浅浅的笑。
她命还算不错,在走入绝境的时候遇到了夫人。
夫人说她是将军买回来的丫鬟,这不假。
但福熙路上说了,如果她不能让夫人留下她,会立即把她送回牙行,武艺再高也没用。
所以真真正正救她出水火的是夫人。
娉婷歪在炕上,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原来她娘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黄婶起床的声音惊醒陷入沉思的云灼。
“夫人这么早?”
“是呀,黄婶早上好!”
云灼笑着打招呼。
转身穿衣服,她决定去跑一会步,也不用跑很快,就慢慢跑,把身体锻炼起来。
赚钱要紧,身体也很要紧。
第35章,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云灼要去外头跑步,随安很快跟来。
随安其实还是很难受,跑步的时候有水迹从腿上流下,她满脸通红,紧紧咬住嘴唇,才没发出丝毫呻吟。
云灼气喘吁吁,脸上都是汗水,但她看着升起的太阳,笑的格外灿烂。
随安盯着云灼看。
穆时宜站在门口,也盯着云灼看。
他一直都清楚云灼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坚韧、温和、心软,又有主见,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
他转身回院子。
白逸轩走到他身边叹息一声,“这病不好治呐!”
“缺什么让福熙去买!”
“未必能买到,你快点好起来,进山去找一找!”
穆时宜闷闷的嗯一声。
他这两日修养得当,伤口愈合十分快速。
“十天半月后就能自由行动了,到时候我们往深山走一走,灼灼她需要挖些名贵草药卖了攒银子!”
穆时宜说的云淡风轻。
白逸轩却忍不住揶揄,“啧啧啧,你这番话,若是让那些追随的人知晓,怕是要惊掉下巴!”
“媳妇娶回来,难道不是拿来疼宠的么?”穆时宜反问。
又嘿一声,“你没成亲,也没个喜欢的姑娘,不会懂!”
“……”
白逸轩张了张嘴,说个句脏话。
吃早饭的时候,云灼就催促福熙一会赶紧去县城抓药,福熙连忙应下。
要云灼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这是穆时宜买回来的丫鬟,而且她现在就剩二两银子。
早饭后,依旧把娉婷交给穆时宜,她带着随安去挖草药。
随安也认得一些药草,但就不如云灼了,属于门外汉中的门外汉。
也因为多了一个随安,云灼胆子大些,敢往山里深处走,她还是来者不拒,看见什么就挖什么,不管值钱不值钱。
随安跟着云灼,云灼挖什么,她也挖什么。
“咦……”
云灼眼睛一亮,蹲下身快速刨开草丛。
“灵芝啊,随安,是灵芝啊!”云灼惊喜万分,声音都带着轻颤。
“恭喜夫人!”随安也为云灼高兴。
云灼看不出这比她双手捧着还大的灵芝有多少年份,但肯定值点钱。
她抬眸对随安说道,“随安,这是我看见的,不能跟你分啊!”
“是夫人找到的灵芝,奴婢不敢跟夫人分钱!”
云灼闻言才笑出声。
搓着手,就差搞个采摘仪式以示慎重。小心翼翼的把灵芝取下来,连它边上那个小的也没放过。
采到一株大灵芝,云灼欢喜极了。
用树叶小心翼翼包起来,怕弄坏折损品相,云灼决定先送回家去,这个点看村里炊烟起,应该要吃午饭了。
“随安,我们回去吧!”
“好!”
都说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云灼还发现了一大丛鸡枞菌。
带着随安摘了带回家。
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吃这鸡枞菌。
宅子
穆耀西过来的时候,穆时宜正在屋檐下看书。
白逸轩在一边摆了棋子,自己一个人对弈,自得其乐。
黄婶从村里买了只老母鸡,在水井边收拾,打算中午炖鸡汤。
这是穆时宜吩咐的,夫人身子不好,鸡汤、鸭汤、鱼汤、排骨汤轮着安排。
“三哥!”穆耀西在门口轻唤一声,屏息静气的进了院子,想着要怎么开口。
穆时宜正眼都没瞧穆耀西,继续看手里的兵书。
白逸轩落下棋子后起身,摇着扇子出门。
“三哥!”穆耀西又轻轻唤一声,气虚了很多。
穆时宜抬眸看向穆耀西,“你有事?”
“三哥,家里遭贼,爹已经报官,衙门那边你能不能打个招呼,督促他们尽快破案,把贼人缉拿归案!?”
穆耀西说完,手在袖子里握拳。
他觉得有些屈辱和不甘。
第36章,这事他不想善了了
穆时宜合上书,随意丢在一边桌子上,看着穆耀西的眼神有讥讽,有冷意。
打招呼?督促?
当他穆时宜是菩萨,慈悲为怀。
“穆耀西,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家里闹翻是借题发挥,就为了摆脱你们?”
“……”
穆耀西沉默。
但他的眼神告诉穆时宜,他以及穆家人都是这么想的。
穆时宜冷笑。
“我记得我离家时,跪在爹娘面前请求他们照顾好身怀六甲的灼灼。我也特意一一寻了你们几兄弟,拜托你们照顾灼灼,你们当时都保证了会照顾好她们母女,让我尽管放心去拼前程。我每一次写信寄东西回来,听福熙说你都在,信函也是你亲口读给爹娘听,有些什么东西你心里门清!”
“家里缺银子吗?缺粮食吗?不缺,但你看看你们干了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她们母女瘦的只剩皮包骨,你们一个个吃的面色红润,膘肥体壮。用着我的银子,磋磨着我的妻女,你们以为我是泥捏的,可以随意拿捏?”
“我去你祖宗八代……”
穆时宜伸手将桌几掀翻,桌面上的书、棋子洒落一地,他怒喝出声,“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穆耀西吓的一瑟缩。
“三哥……”
“谁是你三哥,谁他娘愿意跟你们这一窝子禽兽、畜生做家人!”
穆时宜扬手就给穆耀西一拳,“我回来那天就想狠狠揍你们一顿了,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谁给你吃的雄心豹子胆!”
“狗东西,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穆时宜话落,一脚把穆耀西踹翻在地。
穆耀西又痛又怕。
连忙哀求,“别打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站都站不起身,爬着朝外面走。
穆时宜慢慢吞吞跟在身后,等穆耀西爬出大门后,一脚踩他背上,“回去把你家那些畜生都喊过来,少一个我就让福熙上门杀一个,少两个杀一双,别以为只是吓唬吓唬你们,真真正正沾过血后,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滚!”
穆耀西是连滚带爬跑掉的。
他吓的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眼泪鼻涕糊一脸不说,他还吐了血,血沾在衣裳上,显得格外恐怖。
穆时宜站在门口。
心里剧烈起伏。
他今日就让穆家人看清楚明白,他那日的话就不是随意说说。
吓唬他们,他们也配。
“你这是何必,小心伤口裂开!”白逸轩轻声。
穆时宜深深吸口气。
“我心里恨啊,这口气怎么都出不了,都快憋出火!”穆时宜冷声。
手握拳,咔嚓咔嚓直响。
“黄婶!”
“在!”黄婶连忙上前来,瑟抖着应声。
“你去族长家走一趟,让他立即带着族老过来断亲,过时不候!”
穆时宜心里恼恨。
这些老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
都以为他是说气话,做事拖拖拉拉,什么玩意。
“是!”
黄婶连忙往族长家跑。
她虽才来没两天,但把村里情况都摸的差不多,找到族长家倒是很容易。
“逸轩,你去帮我端一下椅子,这些人不配跨进我家大门!”
“……”
白逸轩拍拍穆时宜肩膀。
去给他把椅子端来,看着他捂着腰腹坐下。
“伤口裂开了?”白逸轩问。
“没有,就是扯了下!”
这点疼,那及心中对云灼母女的歉疚和心疼。
穆时宜感受到注视,他回头看见娉婷站在不远处,双眸静默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仿佛看破了太多,天真中带着沧桑。
“……”
穆时宜心口一疼。
她们母女,到底经历了什么?
“逸轩,你亲自去一趟衙门,让县令过来。断亲之后,我要状告穆家虐待我妻女!”
这事,他不想善了了。
第37章,一动不动是王八
黄婶到族长家,她已经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穆族长,我家将军请您带着族老过去断亲,过时不候!”
多余的黄婶没说,传完穆时宜的话,她转身就走。
穆族长站在原地,好一会后才叹息出声,“终归还是来了!”
他原以为等一等,时间久了,穆时宜这火气散了,断亲一事也就过去了。
如今看来,穆时宜从不是嘴上说说,单纯吓唬穆家而已。
他是认真的。
穆族长喊儿子去请族老、村长一同前往穆时宜家。
穆家
穆旺财看着浑身狼藉的穆耀西,震愣在原地。
穆元氏扑上来,满眼捉急心疼,急切问,“耀西啊,谁干的,谁把你伤成这样子?”
“娘,是穆时宜,他让我们全部都过去,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他杀一个,少两个杀一双,这是穆时宜原话。他应该是要请族长作证,和我们断亲了!”
“什么?”
穆元氏满脸不可思议。
都顾不得心疼穆耀西这个幺儿。
她扭头看向穆旺财,“老、老头子,怎么办?”
真要断亲,往后银子从哪里来?这一家子开销从哪里来?儿子、孙子读书科举的银子找谁出?
穆元氏想到这些,她受不住嚎嚎大哭。
抬手捶着自己的胸口。
她悔啊,不该听自己妹妹的撺掇,去磋磨云氏,想着云氏跟自己不亲厚,也不怎么听她的话,以后她不能跟着享福。
想让外甥女嫁给老三,那外甥女跟自己总归是亲的。
如今闹成这样子,可怎么收场?
“我们过去,一会他如果坚持要断亲,你给他跪下!”穆旺财沉声道。
家里人都看向穆旺财。
又看向穆元氏。
穆元氏心里不愿意,但看着这一大家子,她那点不愿意、不甘瞬间就散了。
“我,我知道了!”
穆家其他人心里也害怕极了。
穆秀丽更是咬破嘴唇,眼泪不停的落下。才短短几日,她已经发现家里的变化很大。
几个嫂子相互埋怨,都怪对方磋磨三嫂,也怪她不懂事,占了三房的屋子,把三嫂、娉婷撵去后头客院。
如今虽然还没撕破脸皮大吵大闹,但彼此间嫌隙已生。
她十分害怕,从将军妹妹变成一个村姑,她的婚事怎么办?早时候她可以挑挑拣拣,如今别人还会给她挑选吗?
她跟在家人后面,看着每一个人都垂头丧气,心里难受极了,也后悔极了。
村尾的宅子不如穆家气派,穆时宜就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走来的人。
有穆家人,有村里来看热闹的,还有穆族长,几个族老、村长。
除了那些看热闹的脸上都是激动,穆家人脸上是慌乱,族长脸色是沉重,几个族老满脸不赞同,但又没办法。
“时宜……”
穆时宜坐在椅子上没动。
也没搭理穆家人。
他愿意给穆族长他们脸面的时候,他是晚辈。如今不愿意给了,他是穆将军。
他不动没人敢喊他动,他不起也没人敢喊他起。
他坐在椅子上,瞧着似乎矮人一截,但气势凌冽,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冷厉,让人不敢直视。
“再等等,陈县令还没到!”穆时宜淡淡出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向穆家人的时候,穆家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吓得直往亲娘怀里躲。
第38章,他的地盘他做主
他们怕,怕这个连小叔都敢打的三叔(三伯)。
穆时宜不让族长、族老人们坐,他气镇神闲,丝毫不在意他们变幻莫测的脸和隐隐的恼怒。
黄婶在灶房忙碌着,那香味传出来,与院门口的剑拔弩张行成强烈对比。
村民们第一次觉得,这热闹不是他们想看就能看的,有人已经开始后悔来凑热闹。
马蹄声传来的时候,众人扭头看去。
福熙骑在马背上,身边还跟着林捕头和几个捕快。
“……”
“……”
这林捕头来做什么?
林捕头眼睛很尖,也很有些想法,他上前来,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穆时宜恭敬行礼,“小人见过将军!”
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吏,连自称下官的资格都没有。
穆时宜微微抬手,算是让林捕头免礼。
“谢将军!”
林捕头腰杆稍微挺直一些接着说道,“小人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事想与将军禀报!”
穆家人瞬间眼睛亮起来。
他们以为是偷钱小贼有线索了。
穆时宜看向林捕头,漫不经心又毫不在意,声音沉沉,“你说!”
林捕头头皮一紧,“小人查穆家银子被窃一案时,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十分蹊跷,便去查了一下,发现将军夫人当年难产,似乎另有隐情!”
几乎是一瞬间,穆时宜就看向了穆旺财、穆元氏。
两人脸上恐惧、慌乱皆有,尽管穆旺财极力掩饰,还是让穆时宜看个正着。
穆时宜神色冷肃的看着穆旺财、穆元氏两夫妻。
他没有开口说话。
“老三,你别听他人胡说,我,我……”穆元氏急切的想要解释。
穆旺财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说话。
说多错多。
“既然林捕头说有蹊跷,那就查个水落石出。这三年我们对不起云氏,我们认,你要断亲,我们也认,但是我们养你一场,如今你发达了就不管我们,我们不依。都说养儿防老,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育长大,如今我们老了,做不动了,你想撒手不管,这不可能!”
穆旺财说的悲愤义绝,一副他委屈的样子。
穆时宜歪着头,看着他巧妙转移话题。
他忽然间很笃定,云灼当年难产,一定有不是意外。
“要多少银子?”穆时宜淡淡出声。仿佛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给的样子。
银子对穆时宜来说,他真不缺。
行军打战三年,也攻入过敌国城池,他手里怎么可能没有点金银珠宝。
而且行军打战也不单单是行军打战,总有些不入流的行当。他阻止不了,只能随波逐流。
“……”
穆旺财没想到穆时宜这么干脆。
他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开口要多少?
按照他私心里,三五几万都少了,可这么多人瞧着,他真开口要这么多,穆时宜一口回绝,他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要少了他又不甘心。
“一万两!”
“吸……”
“吸……”
这是真敢开口呀。
村里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手里有个几十两都觉得是笔巨款,走路腰杆都能挺的笔直,觉得整个人都有底气。
穆耀西觉得要少了,至少应该要五万两。
穆时宜冷笑。
“二千两,多一文钱都不会给。断亲书上签字拿钱,从此两不相关!”穆时宜说完,看一眼福熙,“去拿纸墨,让穆族长写!”
“是,将军!”
福熙进院子,他先端了桌子板凳出来。
那桌子被他端着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更别说那板凳。
笔墨纸砚摆上,穆时宜看向穆族长,“族长,请吧!”
第39章,秋后算账为时不晚
“穆旺财,见好就收,就你们做的事情,时宜别说给银子,就是一文不给,走遍大雍他都有理!”
穆族长摇头叹息一声,坐下提笔写断亲书。
还把事情缘由都写的很仔细,穆家人集体欺负穆时宜妻女三年,拿人当牲畜使唤,导致云氏积劳成疾,穆时宜归家愤然提出断亲,穆旺财要求一万两孝养银子,穆时宜还价二千两后达成共识,由大穆村族长、五位族老、村长,数位村民见证下,签字按手印断亲,从此穆时宜与穆家路归路桥归桥,生死不相关,再不往来。
一式四份,断亲双方各持一份,一份留在族里,一份送到县衙存档。
每一个人见证人都会在他的名字上按下手印。一个一个来,谁都走不掉。
二千两就两张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很轻薄,就如穆家人和穆时宜的亲情一般,轻薄的风一吹,就会被吹走。
穆时宜按手印的时候十分镇定,没有丝毫感觉。
他平静的不像话。
穆旺财按指印的时候,手在发抖。
他知道,这一按下去,往后不管穆时宜多发达,他都闹不起来。
穆时宜眉头都没蹙一下就拿出二千两银子,可见他手里还有更多……
“我觉得穆家其他人也应该按一下!”穆时宜轻声。
穆族长颔首,“应该的!”
然后又在后面添了穆家其他人名字,穆族长让穆元氏带头过来按手印。
穆元氏脑海里只有二千两银子,根本不会犹豫,穆族长点在何处,她就在何处落下自己沾了红印泥的拇指印。
穆家其他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赶紧按下手印,站到一边。
看着那白色宣纸上黑字红印。
穆时宜冷笑出声,“林捕头!”
“在!”
“说说你查到的东西!”
穆家人脸色骤变。
就是穆旺财都愣住了,做梦没想到穆时宜会来这么一招。
“回将军,小人调查穆家银子失窃案的时候,刚好到了山水镇,与人闲聊时说起山水镇有个接生婆,三年前到过大穆村给人接生,然后这个接生婆一家子就搬家了,据邻里说接生婆一家本来很穷,但是忽然间有钱有很奇怪,接生婆儿媳还炫耀过她婆婆手里银子足足有百两之多。小人已经让下面的捕快去寻这个接生婆搬家去了何处,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只要带着户籍搬家,想要找到一家子,用点心去找并不难。
穆元氏有些懵。
山水镇的接生婆,就是来给云氏接生的。
但是百两银子,怎么可能?她就给了二两银子,还是因为云氏难产,差点救不回来,那个时候她还拿捏不住云氏,怕云氏算账才给接生婆二两银子,让接生婆一定救活云氏。
她觉得跟自己没关系,也不怕查,瞬间松口气。
穆旺财却忽地看向林捕头,紧咬牙关,然后他发现穆时宜淡漠的打量着他,他张张嘴说道,“当时……”
“你不必说,林捕头,既然你带了人来,那么穆家人就一个一个带院子里去好好询问询问当时的情况,免得说我冤枉了人或是仗势欺人,就让穆族长、穆氏几位族老、穆村长进去做见证。当时到底什么个情况,穆家人又都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这三年都是如何磋磨我妻女的都一一说一说吧!”穆时宜淡淡的添了这么一句。
“是!”
有很多事情没办法说谎,因为村里人多数都知晓一些。
穆家人都很害怕,先从穆大郎两口子开始。
院子里的声音不重,在外头听不真切,就是这种隐隐约约更让人心里发颤。
穆大郎两口子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脸色发白。
穆二郎两口子被喊进去,出来的时候脸色也十分不好,都浑浑噩噩的。
穆汜水两口子、穆光宗两口子依然忐忑不安进去,失魂落魄出来,脸上还有歉疚、懊悔。
穆耀西坐在林捕头面前,“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县城书院,这三年我在外头读书,很少回家,家里的事情我知晓的不多……”
第40章,避开迷雾见艳阳
穆族长早年上过学堂,如今已经是做阿爷的人,经历的多,人也通透。他看着穆耀西,在穆耀西身上,他看不到读书人该有的才情和高洁。
而穆耀西此刻的矢口否认,极力撇清自己,无情又无德。
“好了,下去吧!”林捕头淡淡出声。
“下一个!”
穆秀丽害怕极了,看一眼坐着的穆时宜,“三哥!”
“你喊错人了,我已不是你三哥,你更不配做我妹妹!”
“……”穆秀丽抖了一下,她咬紧嘴唇跨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坐在板凳上,她惨白着脸,头都不敢抬。
“说说三年前的事情吧!”林捕头沉声。
穆秀丽沉默片刻。
“三年前三嫂本来找了县城的接生婆,但是爹听说山水镇有个接生婆接生手法很好,还把人接过来在家里住了几日,大夫早时候都说三嫂胎位很正,可是没想到生孩子的时候会难产,三嫂那天流了好多血,接生婆说难产,我娘让她一定要尽力,然后,然后孩子生下来,三嫂却大病一场,醒来后,就,就跟之前有些不同,变得不太爱说话,还有些胆小……”
“一开始我们都只是试探性的让她做些事情,她也没有拒绝,渐渐的家里的事情都丢给她,洗衣做饭、喂鸡喂猪,还让她从三房搬出去,我搬进了三房,娘让三嫂把银钗、银手镯都拿出来,但是并没有卖,是放起来了!”
“这次要金锁是六哥回来说科举要很多银子,娘舍不得,六哥说三嫂有个金锁,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钱!”
“娘就去问三嫂拿,三嫂不给,被娘狠狠打了一顿后,昏迷了两天……”
再醒来三嫂就变了。
变回了以前那个不能被欺负的云灼。
穆秀丽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懊悔极了,但是这会子道歉,也没有人会原谅她。
“好了,你出去吧!”
穆秀丽慢慢站起身,她一步一步朝外面走,低垂着头,回到原本的位置。
穆元氏被请进屋。
穆元氏一开始还想撒泼,但看着林捕头冷着脸,她开始数落云灼的不好来,又说是云灼自己难产,她还出了二两银子。
指天发誓如果她害云灼难产,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对于后来磋磨云灼的事情,穆元氏声音轻了不少,老老实实交代,供认不讳。
“好了,你出去吧!”
穆元氏起身踉跄着出院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穆时宜,眼眸里都是恨意。
“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溺死你!”
穆时宜闻言抬眸,“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你错过了最佳良机,而我却有了惩罚你们穆家的证据!”
穆元氏想到先前说的那些话。
她看向穆旺财。
穆旺财已经被一个捕快请进院子。
“当家的!”穆元氏惊呼出声。
穆旺财回眸过来看她。
眼眸里都是镇定,没有惧怕,也没有慌乱。
“等我出来咱们回家!”穆旺财说道。
“好!”穆元氏用力点头。
穆旺财进去后,大门被关上。
这是之前不曾有的。
穆元氏想要上前去拍门,穆时宜站起身,拦住她去路,居高临下的靠近她耳边,“这些年我一直很疑惑,我样样拔尖,赚钱给家里修房买田,你们为什么从不拿我当一回事,我今天忽然间想明白了,断亲你们没有丝毫伤痛,只有贪婪,我想,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儿子,你说,你是从哪里把我抱回来的?”
穆时宜这话,穆元氏冷冷的打了颤抖,惊恐万分的瞪着穆时宜。
“你,你,你……”
她眼眸里的惊恐慌乱不似作假。
仿佛被抓住了真相,她害怕的直发抖。
紧紧咬住嘴唇才没发出声。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我不是你们穆家的孩子,我这么聪明本事,你们穆家个个蠢货,我怎么可能是你们穆家的人!”
穆时宜一语激起千层浪。
看热闹的村民目瞪口呆后恍然大悟。
第41章,一山还有一山高
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听到了真相。
要自己家里,别说是亲兄弟,就是堂兄弟、表兄弟,一表三千里的兄弟,都会巴结上去的。
别说是他本人,就是他媳妇也会当祖宗供着、捧着。
穆时宜他给穆家带来多少好处,他出去参军,只要不死,定会步步高升,那带来的好处难以估算。
穆时宜千叮咛万嘱咐让好好照顾云氏母女,穆家还阳奉阴违,这其中的没猫腻谁信?穆旺财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他对家里其他儿子、儿媳妇都还不错。
“妈耶,可能真不是穆旺财的儿子!”
“我也觉得不是!”
“那穆时宜哪里来的?”
“是偷的还是捡的?”
穆旺财当年带着穆元氏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五个孩子,穆时宜那个时候还在襁褓里呢,谁知道是不是穆元氏亲生,还是别人的孩子。
“……”
穆家人都难以置信。
穆时宜跟他们长得是一点不像的,不管是容貌还是体格,穆时宜独得上天眷顾,浓眉大眼、俊朗帅气,高大威武,聪明又有本事,为人豪爽,很容易交到朋友,并被人敬重。
把他们所有兄弟都碾压成泥。
“你们放屁!”穆元氏怒骂出声。
她的害怕,她的慌乱,都昭示着穆时宜不是她亲生儿子。
至于是捡的还是偷的,只有他和穆旺财清楚。
“我会去查的!”穆时宜道。
“大将军要查什么,下官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陈县令恭敬行礼。
那恭敬的程度,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父母官陈县令。
他们见到的时候,连直视都不敢。
村民们对穆时宜大将军身份本来还没有太多感触,但是这一刻忽然间就明白过来,穆时宜的官位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高很多。
“陈县令!”穆时宜慢慢的坐回椅子上,“你来得正好,我要状告穆家虐待我妻女,并残害我妻子,甚至将我抱离亲生父母,你作为父母官,应当会秉公处理,还我一个真相的吧!”
“大将军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陈县令的卑躬屈膝,让穆家人越发心慌。
全部看向穆元氏。
穆元氏又气又怕,她看向穆时宜,恨恨怒骂出声,“你,你,你这只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呵!”
穆时宜冷笑,“换个新鲜一些的词!”
院子里,穆旺财对磋磨云氏只说自己知晓,并冷眼旁观,没有动手也没有阻止。
云灼为什么会小产他不知道,妇人生孩子本就一脚踩在生死边缘,当初他也是别人介绍,且那接生婆确实很有本事,不单单山水镇的人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也有不少大户人家请那接生婆去接生孩子,就是临县也有。
林捕头冷笑。
这嘴硬的很呐。
“穆旺财,你以为我真没有证据敢到大将军面前卖弄人情?实话告诉你,那接生婆已经被找到了,正在带回来的路上!”
穆旺财心咯噔了一下。
但很快镇定下来,“你们想讨好穆时宜,威胁接生婆诬蔑我一个庄户人,就不怕遭报应?”
“倒是嘴硬!”林捕头看一边的人都记录好了,才说道,“那就走着瞧吧,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老天爷看着呢!”
“那小人可以走了吗?”穆旺财问。
“走吧!”
穆旺财起身,慢慢朝外面走。
他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眸光沉沉。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不要慌,不能慌!
第42章,伶牙俐齿反驳到无话可说
穆元氏尖锐的怒骂声他听见了。
他相信即便是死穆元氏都不可能招供什么。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招供出来,连累几个儿女。
穆旺财开门出了院子。
他看向穆元氏。
穆元氏也看向他,哭的泪流满面,“老头子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穆旺财看向老妻,瞬间红了眼眶,声声凄厉,“人家是堂堂大将军,我们是乡下泥腿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官官勾结,官官相护,把白的说成黑的,天理何在?天理何在?”穆旺财说着,忽地咳嗽起来。
“老头子……”
“爹!”
穆家人上前来扶住穆旺财。
围着他嘘寒问暖。
陈县令看向穆时宜。
穆时宜眉头微蹙。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穆旺财这话也是把穆时宜、陈县令架在火上烤。
云灼背着背篼站在人群外,惊呼出声,“哎呦,这可真热闹呀!”
“你们在做什么?唱大戏么?不过你们演技不行啊,尤其是你穆老头,你咳嗽的声音不对,脸色也不对,你装的太不像了!”
云灼说着把背篼递给福熙。
福熙接过后赶紧拿进院子。
云灼歪着头看着穆旺财冷笑,“要真被气的窒息咳嗽,你应该先憋红脸,再浑身乱抖,咳的腰都直不起,最好再吐几口血!”
“你看看你,脸不红气不喘,装啥子呢?做官怎么了?做官是穆时宜本事,都是他靠自己双手,拼命挣来的!”
“他在战场拼死拼活,豁出命去,他的妻女被一家子磋磨欺负,他还不能为妻女讨个公道?”
“他保家卫国,带着将士拼死把敌国列强驱逐出境,难道他不能被优待?”
“你要是清清白白你怕什么?就去县大牢坐一坐,只要忍过严刑拷打,依旧咬死不松口,也就证明你和老虔婆没偷别人孩子!”
云灼说话一套又一套,嘴皮子利索的很。
穆旺财好几次张嘴要说点什么,都被她抢先说了。
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也就装模作样假仁假义了,你喊的这么冤,你别在这村子里闹,要真觉得不服气,你去府城、去京城闹呀,让那些不惧穆时宜权势的人来查,你觉得公平,大家都觉得公平,免得冤枉穆时宜、陈县令官官相护欺负你们穆家!”
“我觉得有必要让人送你们两个老东西去京城告御状,天子脚下,敢管事的人可不少,滚过钉板就能见到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派人来查,穆时宜到底是不是你们两个不要脸老货的亲儿子,他到底是被你们捡的,还是偷的!”
云灼张嘴把穆旺财、穆元氏骂一顿,闭口又把两人威胁一通。
总而言之穆时宜不怕查。
有些事情穆时宜作为一个男人不好开口。
那就她来撒泼。
“福熙!”
“夫人!”福熙站在一边,声音很是激动。
“你给兆易他们传个信,让他们回来带这两个老不死的去京城告御状,让皇帝陛下派人来查个清楚明白,免得他们红口白牙张嘴就来诬蔑朝廷命官!”
云灼看向陈县令,“陈大人,诬蔑朝廷命官有什么惩罚吗?”
“诬蔑朝廷命官,至少打三十板子!”陈县令忙道。
云灼挑眉,“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老东西打三十板子,没棍子吗?我家挑水扁担可以吗?”
“可以!”陈县令诚恳道。
“福熙,去拿扁担!”
福熙应声,快速去把挑水扁担拿出来,林捕头快速接过,他身边的捕快立即去抓穆旺财,将他跪下。
穆家人慌乱的想要上前。
“妨碍办差,那也是要挨板子的!”
第43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穆家人听陈县令这么一说,伸出的手都僵在原地,唯有穆元氏扑通跪下去,“老三,老三,是我们错了,你饶了我们这次,我们这就走,以后再也不过来打扰你,你爹他,不是,老头子他年纪大了,经不起三十板子,要不让大郎、二郎他们来代替。就算断了亲,我们也养你一场啊!”
“你是我生的,真的是我生的,你就念在我十月怀胎,拼死拼活生下你,没把你掐死、溺死,好好养大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们这一次,求你了,我求你了!”
穆元氏不停给穆时宜磕头。
她是真的怕穆旺财被打板子。
三十板子,真的会要人命的。
穆元氏这次是真的哭到伤心欲绝,苦苦哀求。
穆时宜看向云灼。
云灼也看向穆时宜,撇撇嘴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情,看我做什么?”
云灼哼了哼声,气呼呼迈步进屋子。
养恩大于天,就算占理也没办法讨个说法。
她懂,但是真憋屈。
云灼走了,穆时宜今日要做的事情也做到了,断亲。
至于惩罚穆家,状告穆家,在穆元氏这一跪,村民摇头叹息之中,再也进行不下去。
那种无力感,让穆时宜心里发冷。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都散了吧!”
林捕头、陈县令也懂穆时宜的为难,除非真的证据确凿,他做什么都站不住脚。
会被人戳脊梁骨。
会毁了前程。
“大将军!”陈县令低唤一声。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总有一日所有阴谋诡计都会被揭开!”
穆时宜看向穆元氏,“下次,再不会心软,即便是拼着被千夫所指,亦不会再原谅!”
穆时宜起身回院子,福熙出来搬东西,很快院门外搬空,院门也被关上。
陈县令、林捕头也准备离开。
林捕头看向穆旺财,“我一定会查出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穆旺财被扶起身,看着林捕头强自镇定回复,“那还恳请林捕头公事公办,帮草民找回那被偷窃的银子!”
“呵,那你好好等着吧!”林捕头冷笑。
不见棺材不落泪。
总有一日,他会把证据摆出来让穆旺财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让真相公告天下。
让世人看看,这无耻又恶毒的蠢货,到底有多恨毒。
衙门的人走了。
穆旺财让人扶着往家里走。
穆家人皆沉默不语。
不管外人怎么想,他们都十分相信穆时宜不是穆家人,至于是捡来还是偷来的,他们怀疑是后者。
穆大郎更觉得应该是被偷偷换了。
因为他记得,娘生了一个男孩,屁股上有胎记……
穆大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不敢想下去。
穆二郎不着痕迹看向穆大郎,又快速挪开视线。
穆族长摇头叹息。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矣!”
族老们也忍不住叹息。
这事吧,穆时宜亏。
一个孝道、养育之恩压死人,就目前来说能断亲已经是极限。
村民们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们承认穆时宜亏,也为穆时宜不值。
但养育之恩啊……
宅子内
云灼气的狠狠跺脚。
穆时宜就是顾忌太多,她得早些赚钱搬出去,不要跟穆时宜牵扯在一起。
她可不想跟着一直憋屈。
呼出几口气,云灼才开始打水洗药草,随安在一边帮忙。
娉婷跑出来,甜滋滋喊一声,“娘!”
然后递给她一块糖。
“娘,你别气,坏人都会遭到报应的!”
娉婷的话很天真。
云灼却看了她片刻,张嘴含住糖,点点头才说道,“我不是生气,我就是觉得憋屈,明明是他们没道理没良心黑心肝,我们还不能报仇雪恨!”
投鼠忌器啊!
要是分开了,她一个人,只要她够不要脸,够强势,别说两个老不死,就是整个穆家,她都能给掀过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44章,脑子清醒不贪心
穆时宜真不要脸不要皮,不要前程就跟穆旺财、穆元氏去争执,也是落了下成,倒不如直接把穆家几兄弟拉来打一顿,保证比收拾两个老的,还让他们心疼肉痛。
要再不心疼,就对那些小崽子出手,一收拾一个准。
要是两个老东西还不心疼,没办法了吗?
错了,这才是报复最最要命的。
儿孙都对两个老东西寒心,他们老了还能有好日子过?
云灼又叹息一声。
想到娉婷的话,她也就安心了。
云灼没有想过去探究娉婷到底怎么回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也有不是么!
把灵芝小心翼翼拿出来。
穆时宜迈步走过来,“灼灼……”
云灼抬眸看一眼穆时宜,见他脸色不好,眸中都是歉疚。
她呼出一口气,“你不用跟我道歉,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他们欠我的,我会自己讨回来!”
“可是……”
云灼打断穆时宜的话,“你别可是,你对付不了那两个老东西,不是你不行,也不是你不够厉害,是你还不够不要脸,不够豁得出去,所以你收拾不了老虔婆,以后看我的,惹到我,我打得她满地找牙!”
“……”
穆时宜眉头微蹙,慢慢的又舒展开来。
“你挖到灵芝了?”
说到这个,云灼就高兴了。
“我运气还挺好的,你说这个灵芝值钱吗?拿去县城药铺能卖多少钱?”
“瞧着这品相,几十两吧!”
几十两,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云灼更开心了。
这年头灵芝还没办法大规模养殖,这种野生的药用价值更高,而且瞧着这灵芝皮也很老,应该有些年份。
“看天色还早,你的马车能不能借我用用,我下晌午去县城把灵芝卖掉!”
“不如卖给我,我拿去送人!”
“?”
云灼挑眉。
“我有个朋友身子不好,需要天材地宝续命,你这灵芝品相好,我让逸轩给送过去!”
云灼倒是愿意把东西卖给穆时宜,但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和想法。
“那你让我去县城问问看值多少银子,我不占你便宜,你也别吃亏!”
穆时宜沉默片刻,呐呐应一声,“好!”
云灼把药材这些洗干净晾晒,打算一会拿去县城卖,多少都是钱,攒起来,在这边上买块荒地,请人开荒出来修建房屋。
她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对穆家也是一种报复。
心理上,精神上都有。
黄婶已经准备好午饭,就等主子们上桌。
刚好要动筷吃饭呢,白逸轩推门进来,看见屋檐下的灵芝,他眸色一亮,上前去小心翼翼拿起看了看,“这灵芝品相不错,上午采的?”
云灼用力点头,期待的看着白逸轩,“你懂医术,你觉得这灵芝怎么样?”
“看皮质观品相,值十两银子!”
白逸轩实话实说。
云灼眯眯眼,寻思后觉得很对。
灵芝虽然是好东西,也可能很贵,但是十两银子,也是很贵了。
这个价很恰当合适。没有特别高,也不是很低。
穆时宜微微叹息,看着白逸轩的眼神里是不赞同。
白逸轩挑眉,没把穆时宜警告看在眼里,对云灼说道,“若是百年上的人参,那倒是值几百两,上千年的就是无价之宝了!”
“人参啊,别说百年千年,几十年的都很难求,我这辈子能挖到一两棵就谢天谢地了!”云灼对于一颗灵芝能卖十两就已经很心满意足。
但她还是要去县城医馆问问价格再确定要不要卖给穆时宜。
顺便把其它药材都拿去卖掉,然后学习驾驶马车。
饭后,云灼要去县城,福熙驾驶马车,随安要跟着被云灼拒绝。让她在家用药,免得晚上还难受的死去活来,瞧着让人于心不忍。
娉婷要跟云灼也没答应,让娉婷留在家里,跟穆时宜培养感情。
“福熙,走吧!”
第45章,云灼心里有一杆称
去县城的路上,云灼对驾驶马车露出极大的兴趣。
连着问了福熙好几个问题。
福熙也算是看出来云灼目的。
“夫人想学驾驶马车?”
“嗯,驾驶马车难吗?”云灼问。
她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怕把马车驾驶去了水沟里。
“也不是很难,不过夫人还是等将军伤愈之后再教您比较好!”
云灼撇撇嘴。
那她宁愿不学。
云灼不再说话,福熙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有些尴尬和紧张。
连着做错几件事情,福熙都有些怀疑自己。
到了县城,云灼立即去药铺,那灵芝这边开价五两银子,掌柜跟她仔细分析讲解科普了一番,灵芝和其它药材的不同之处,以及药用价值,云灼觉得很有道理。
也不想着十两银子卖给穆时宜,直接五两就卖给了药铺。
那些药材给算了五百文,主要还是白芨值点钱,其它药草就真的只是药草,廉价的很。云灼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但是心里十分满足。
约定好以后有药材还送过来,云灼兴高采烈出了药铺。
“您都卖掉了?”福熙诧异问。
“卖了!”
“灵芝也卖了?”福熙又问。
云灼点头,“卖了五两银子,我觉得它值这么多就很好!”
她已经很占穆时宜便宜。
而且她十分享受这种赚钱的滋味,特别爽。
“……”
福熙一时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云灼可不管福熙的心里想法,路过布庄的时候,她让福熙停下。
进了布庄,“掌柜,你们这里收荷包这些,或者有做荷包的活吗?”
掌柜打量了云灼一番,最主要是看她的手。
“你把手给我看看!”
云灼伸出手。
她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没有好好养着。
掌柜眉头微蹙,“你这手不适合做缎布、丝绸,就做点棉布、粗麻这种吧,剪好布边缘缝起来,上头弄根拉绳,角落绣个花花草草什么都行,绣花花草草两文一个,不绣一文钱一个!”
便宜是真便宜。
但云灼不嫌弃钱少,她休息的时候一天做十个,一个月能做三百个,如果下雨不出去挖草药,就能多做几个。
“那我先拿一百个!”
“行,你住哪个村子,姓甚名谁,押金一两银子!”
云灼诧异的看着掌柜,瞪大眼睛惊呼,“还需要押金?”
“那肯定需要的,如果你是熟人介绍,熟人我又知根知底,就不会收押金!”掌柜看向云灼,淡淡说道,“你有吗?”
云灼摇摇头。
她还真没有相熟的人。
掌柜又写一张收据,收到押金一两银子,让云灼自己收好,什么时候不做了,过来拿回银子。
给她拿了一百个荷包的布、针线,布条。
而且布料这些都已经裁剪好,根本不存在会让你有多余的布料。
云灼让掌柜给个绣棚,拿着东西出来,一个大包袱。
“夫人您买布料了?”福熙问。
“不是,我拿回去做的荷包!”
“……”
福熙再一次不懂云灼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云灼想着赚钱。
福熙想着那三年,云灼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防备着,一点不相信将军了。
“夫人,您是不是怪小的!”福熙幽幽问。
“我怪你什么?”云灼淡淡反问。
她心里已经想好,要在荷包上锈点小花。
随随便便几针,多赚一文,可比做荷包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