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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gincourt     一八九三txt下载     一八九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一节 不是每天都会有更新

    有一句老话,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没有人提醒,秦朗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想起它——他的大脑充满了太多计划、数字、公式和蓝图,又在一个英语国家生活了太久,中国的谚语已经变得相当陌生——但是易水考虑的东西没有他那么多,而且经常与他的父亲交流,还能很快想起那句话。

    他告诉秦朗,它可以作为他们在过去几天面对的处境的总结。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马卡洛夫海军中将给他们制造的麻烦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突然宣告结束,而秦朗还没有想好一个计划,什么也没有做,除了告诫他的犹太合作伙伴保持耐心。

    不是联合舰队做了什么,虽然它竭尽全力,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马卡洛夫相当清醒的认识到他的处境并且采取了果断行动,袭击东京之后将整个舰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巡洋舰,由高尔察克海军中校指挥,以最高航速冲向符拉迪沃斯托克,另一部分是三艘战列舰,海军中将亲自带领它们航向南方,最终安全到达关岛并在那里交出武器,接受美**队的临时看管。直到最后一刻,联合舰队的指挥官和参谋仍然没有察觉俄国海军的行动,既没有抓住高尔察克,也没有找到马卡洛夫,虽然掌握了制海权,却不能感到哪怕一点喜悦,并且还要忍受日本陆军的嘲讽。

    而且,可能是得到陆军高级军官默许。陆军的那些口无遮拦的中级军官和偏向陆军的日本报纸正在肆无忌惮的宣扬海军的愚蠢和无能,似乎想让联合舰队变成整个日本的笑柄。

    甚至是美国和欧洲的——不管多么偏向陆军,日本的报纸总会谨慎的去掉军官们的明显过激的词语。或者用相对温和的词语代替它们,以免遭到海军或者海军的支持者的攻击,但是转载这些新闻的西方记者没有同样的担忧,他们不但完全照搬陆军军官的每一个词,而且按照新闻界的传统进行了加油添醋的描写。

    所以,既然日本海军的处境是如此糟糕,又有谁能指望它可以向自己提供任何帮助呢?

    是俄国人帮了秦朗的忙。

    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旅顺要塞的最高指挥官,俄罗斯帝国陆军中将,阿纳托利?米哈伊诺维奇?斯特塞尔。帮了他的忙。

    他投降了。

    秦朗原本认为中将先生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半个月或者更久一点,然而最终获得的情报显示,几乎是马卡洛夫海军中将的舰队刚一离开旅顺基地。他的秘密代表就已开始与日本人接触。讨论有关投降的各种细节问题。

    似乎很久之前斯特塞尔中将就已为自己的命运——哪怕是短时期的——有了一个全盘的计划。

    于是,秦朗的问题获得妥善解决,值得举行一个小规模的庆祝活动。

    但是他不会那么做,因为还有许多别的问题有待解决。秦朗制定和实施了许多计划,俄国人与日本人的战争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斯特塞尔宣布投降的消息得到证实以后他只采取了一个行动:降低远东的情报的优先等级,这样他就可以将大部分精力转入其余的计划。东方的战争已不再值得投入过多关注,一切正按照预定路线向前推进,两个精疲力尽的国家即将寻求战争以外的解决途径。然后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会出面调解,促使圣彼得堡和东京签署一份和平条约。并将因此获得诺贝尔******,沙皇失去了他们在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的利益,而日本人会发现他们获得了一份巨额债务,需要很多年才能还清,甚至可能永远无法还清。

    在旧的时间线,东京用了差不多十五年时间偿还战争债务,而现在,它的债务额度更高,经济状况却在日益恶化,财政状况接近破产边缘,偿还债务将会变得极其困难,或许在某个时刻,这个国家就要在赖账和崩溃之间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正是秦朗期待的结果,他的计划的最终目标之一:如果日本选择崩溃,那将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如果日本选择停止偿还债务,那么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就会告诉日本人,赖账会有什么结果。

    这叫做双赢。

    也许……

    秦朗不担心日本与英国的同盟关系。俄国在远东的扩张已得到遏制,遵照几百年以来在欧洲大陆持之以恒的制造混乱的天性,伦敦将会与圣彼得堡和巴黎建立新的同盟,对抗咄咄逼人的威廉二世皇帝和他的德意志帝国。世界大战即将进入倒计时阶段,一旦它最终爆发,大英帝国也就没有力量在远东阻止美国的军事行动。

    并且英国人同样是日本人的债主,如果日本人停止偿还债务而英国人又要弥补世界大战造成的损失,皇家海军的战舰进入东京湾的时候日本人绝不会感到高兴。

    这就是帝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曾经说过的,“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当然,在变成事实之前,任何看起来很完美的计划都存在无法顺利完成的风险,但是距离世界大战正式爆发还有不少时间——即使按照现在的局势,它极有可能在1914年之前发生——秦朗还有很多机会修补他的计划存在的缺陷、处理突发事件造成的危害,保证那场战争按照他预期的方式进行。

    它将会是一场更血腥、更残酷、同时更壮观的战争,在它爆发的第一天,投身战场的士兵就要面对他为他们准备好的那些杀人装置:自动步枪和高速机枪、神经毒气、地雷、轰炸机……如果有可能,或许还有火焰喷射器或者燃烧弹。

    当然还有坦克。

    秦朗最终决定用坦克而不是别的词称呼他的战争机器。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掩人耳目。小部分原因是他熟悉它,喜欢这个它,因此拒绝使用别的名字。暂时还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理论上将来也不会有人,无论最后制造出来的东西与水柜有多么显眼的差别,现在它的确可以起到迷惑作用。

    俄国人就极为认真的发了一封电报询问他在上一封电报中提到的“水柜”代表什么。这个傻乎乎的举动让秦朗觉得他与圣彼得堡的合作前景可能有点黯淡,虽然他知道俄国人不太可能把秘密维持太久,法国人、英国人,或许还有德国人和奥地利人,都能通过公开或者秘密的渠道获得情报。然而直接询问一个显然是代号的名词的含义……

    或许俄国人真的没有弄明白那是一个掩人耳目的代号,不过秦朗倒是希望这是一种公然的泄密行为,至少可以让它看上去不那么滑稽。

    然而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不得不立即采取补救措施:向圣彼得堡致歉,把责任推给umbrella的通讯部门,表示那只是值班的工作人员发送了错误的电报,最后。在后来所有发送给俄国人的电报里面把坦克改成了俄国陆军部使用的官方称谓。“陆地巡洋舰”。

    它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丰田的越野汽车,或者一种至少一百吨的钢铁怪物。

    但是俄国陆军部需要的显然不是日本车,最开始秦朗认为它想要一种至少一百吨的钢铁怪物,但是一个星期以后,他意识到那些能够发表意见的俄国官员、将军和工程师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很快找到原因,随即后悔于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简单的问题:既然坦克还没有真正诞生,所以也就没有人清楚这种全新的战争机器应该是什么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有一些只有极小差异。但是某些却截然相反,包括是否应当采用履带式底盘。甚至履带式底盘的支持者也存在分歧:过顶还是不过顶。

    俄国陆军部向他提出的设计要求只是将支持者比较多的意见拼凑起来的一个产物。即使如此仍然不够明确:陆军的大部分将军要求安装一门大口径火炮,却并未就安装海军炮还是榴弹炮达成共识,而且暂时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

    它不是最终版本。俄国人的每一份电报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调整,有一次甚至放弃了大口径火炮,转而要求安装两门三英寸口径火炮和六挺机枪——不过除了这一次,俄国人总是在电报中不厌其烦的谈起一门大口径火炮对于俄国陆军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他们甚至隐晦的提到俄国的工程师已经提交了一种安装这种火炮的设计方案。

    最后,他们还提到了设计师的名字。

    只是看到那个名字,秦朗就对他的设计方案有了一个初步认识:瓦西里?德米特里耶维奇?门捷列夫,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显著的名声,实际上他“曾经”为俄国陆军设计了一辆几乎与“鼠”式超重型坦克一样重、而且装甲几乎一样厚的钢铁怪物,主要武器就是一门7英寸海军炮,名字似乎就是“陆地巡洋舰”。同时,他是发现了元素周期律的德米特里?门捷列夫的儿子。

    虽然相同的设计师不等于他会设计相同的武器,不过秦朗觉得,既然俄国陆军要求安装7英寸海军炮,年轻的门捷列夫先生的设计方案就不会出现太多差别。

    理论上是这样。

    也就是说,俄国陆军不会真的建造门捷列夫先生设计的“陆地巡洋舰”,只有两个地方适合它,设计师的绘图板和画家的军事绘画作品。如果一定要加上第三个,那么也只有军事博物馆。

    于是俄国人在电报中提到它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同时它也是他们冒着泄露秘密的风险持续不断通过电报与他讨论新式武器的原因——陆军部显然急于平息官员、将军和技术人员的无休止的争论,以便得到一个明确的设计方案。然后进入下一个阶段,而他似乎比其他人更了解这种武器,他的意见适合作为参考对象。

    他的最新发现让秦朗的感觉相当糟糕。

    “这些狡诈的俄国人。”他向瑞切尔和奥康纳抱怨到。“我把他们当做新式武器的潜在客户,他们却只想把我当成咨询对象!”

    瑞切尔猜测着他的意思:“你担心俄国人最终会决定自己设计和制造那种武器,而不是委托我们完成这样工作?”

    “不,俄国人没有足够的技术力量完成它。”秦朗认真的讲着他的笑话,“让我恼怒的是,俄国人显然不打算付给我咨询费。”

    “那么你打算停止与圣彼得堡的电报联络?”

    “是的,我已经要求俄国人派遣一个代表团。到这儿与我们面对面的讨论技术问题。”秦朗说,接着在心里补充到:并且签订一份让俄国人心痛的武器订单。

    原本他的决定是让易水前往圣彼得堡讨论那些问题,而且已经将安排告诉俄国人。既然俄国陆军部一直对他纠缠不休,那么他也只能放弃那个安排,让俄国人到圣迭戈,由他亲自处理。

    他不喜欢这个决定。但是易水肯定喜欢它。他在一个星期前离开圣迭戈。就在五角大楼得到斯特塞尔中将宣布投降的消息的第二天,此刻正在太平洋中间的某个位置,不出意外还在忧心忡忡的思考如何完成他的使命——甚至为此夜不能寐。不过现在,他的使命只剩下容易完成的那一项,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摇了摇头。“我相信,对于易水来说,这一定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瑞切尔自动忽略了这个嘲弄。“我会立即通知他调整行程。”

    “但是你准备怎么与俄国人交涉?”奥康纳问到,“根据我的观察。他们可以放弃几乎所有技术指标,但是绝对不会放弃大口径火炮。”

    “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种装备大口径火炮的坦克。”秦朗肯定的宣称到。他已经有了一个构想:菱形车体、过顶履带、车体前部右侧有一门160毫米后装迫击炮。还有一座安装75毫米火炮的炮塔,接着塞进去七名乘员,最后只给它最大厚度不超过十五毫米的装甲。

    基本上,它一辆是装甲削弱的放大版本的charb1坦克,但是他会把它叫做帝王之刃、马卡里乌斯或者黎曼?鲁斯,每一个都是好名字。

    “但是那样一种坦克不是我们需要的。”奥康纳担忧的提醒到,“这会导致我们的研制成本上升。”

    他已经知道秦朗真正想要制造的那种坦克的一部分指标,它的重量不超过二十吨,只有五名乘员、一门75毫米火炮和两挺30口径的机枪,安装一台容积1790立方英寸的v形12气缸发动机。它不是俄国人想要的东西,大概也不会有太多共同点。

    如果接受俄国人的要求,哪怕按照umbrella实际具备的条件进行修改,同时研制两种坦克也会超出公司的技术能力,导致研究成本不断上升,然而秦朗想要把俄国人拉进他的计划的初衷是降低研制成本,他的新构想正与它背道而驰。

    “没有关系。”秦朗挥了挥手,“因为实际上我们不会真的制造那种东西。它只是一个用来让俄国人签合同的诱饵。”

    “俄国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奥康纳说,“如果他们要求跟踪我们的研究进度怎么办?”

    “那就收买负责跟踪进度的那个人。”

    “呃……”相当符合他的风格的决定,奥康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而且我们从木制模型开始,然后是使用软钢制造的、没有炮塔和武器的测试平台,接着是有炮塔但是没有武器的技术验证车,如果条件允许,或许我们会真的制造一台安装武器的试验车。”与他要求易水前往圣彼得堡的时候相比,秦朗已经对应当怎样执行与俄国陆军签订的合同有了更多认识,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骗局,“我们可以使用其他项目的剩余材料和报废的部件制造那些东西,再用很多年进行测试,但是永远不会进行任何修改。”

    “这样做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但是不会太久,俄国人不会有那么多耐心。”

    这个问题同样在秦朗的考虑当中。“最后,我们会告诉俄国人,整个项目存在太多难以逾越的技术障碍,因此非常遗憾,我们只能取消它,同时建议俄国人采购我们自己的那种坦克。”

    “他们会吗?”奥康纳对此充满怀疑。

    但是秦朗信心十足。“当然。”

    他没有解释他的信心来自什么原因,实际上只是两个单词:世界大战。它是最终答案。

    俄国人会接受他的提议。(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节 大海啊都是水

    乔治?“布鲁”?克劳德推开餐厅的门。里面很空,还在用餐的人寥寥无几,几名餐厅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空出来的餐桌。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午餐时间,于是怀着矛盾的心态走向餐台,既希望还能找到一点吃的,又担心剩下的只有umbrella集团的传统食品:以各种形式出现的斯帕姆午餐肉。

    煎斯帕姆、炸斯帕姆、蒸斯帕姆、煮斯帕姆、炖斯帕姆……秦朗创造的菜单正被五角大楼的厨师继承并发扬光大,这些人竭尽所能的挑战自己职业的下限,将斯帕姆与各种各样的配料按照他们能想到的每一种方式组合起来,就像化学家合成新的化学物质那样持续不断的进行实验,制造新的产品,接着用来毒害五角大楼的已经饱受折磨的工作人员。

    除了公司的高级雇员——五角大楼有一间仅为高级雇员和来访宾客服务的餐厅,它提供一些“真正的”食物——每一个人都对此感到痛苦不堪,最终导致一次几乎所有人参与的大规模抗议,迫使公司的厨师作出改变。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旧会在某一天或者连续几天的午餐时间见到不同形式的斯帕姆,如果有人运气太差或者来得太晚,那么这一天对他来说就会是糟糕的一天。

    不得不再次忍受斯帕姆的折磨是一个原因,来自其他人的要么是同情要么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则是另一个。

    然而克劳德已经来晚了,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不是太差——不幸的是,上帝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非常抱歉,先生,但我们只剩下一种食物。”一名工作人员用热情得让人怀疑的态度将一盘能够看到大块的午餐肉、而且散发着诡异气味、似乎是炒饭的东西放到他的面前,“本餐厅推出的最新品种。印度咖喱口味的斯帕姆、洋葱、青豌豆和胡萝卜炒饭。”

    克劳德感到他的胃开始抽搐了。

    “不能换成别的?”他还没有死心。

    “我已经说过了,先生,我们只剩下这个。”工作人员摊开手,不无遗憾的表示,“我很抱歉。”

    克劳德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他向四周看去,发现最后剩下的几名用餐者已经聚到一起。正在低声交谈,眼睛似乎全都放在他的身上,显然是在讨论他的不幸遭遇。他开始认真考虑,究竟是该忍受眼前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毒药一样的炒饭呢,还是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去高级雇员的餐厅碰碰运气。

    作为公司的高级雇员,他本该去那里就餐,但是它距离他的工作地点太远,而他的工作总是太多。只有非常短暂的休息和用餐时间,克劳德通常不愿意将它浪费在来往两个地点上面。

    不过今天或许应该做出一点改变?

    他思考着,而就在这个时候,餐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又有人步伐匆忙的走了进来,显然也是到这儿寻找吃的。克劳德转过身,想看一看这个与自己一样不幸的人是谁。

    他看到了奥托?诺沃特尼,一个从未在这个餐厅出现的人。

    诺沃特尼总是去高级雇员餐厅。虽然他的工作地点一样离那儿很远。克劳德认为这是因为他的空闲时间比较多: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轻武器部门没有多少开发项目,即使有。大部分也是约翰?摩西?勃朗宁负责,而且许多人知道,公司的大老板自己就能设计新产品,所以诺沃特尼的主要工作就是改进旧的产品,一件小事。

    或许诺沃特尼不那么看,但是克劳德觉得那是一件小事——比他的工作轻松多了。

    无论如何。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这儿出现。

    “诺沃特尼先生。”带着一点惊讶,不过更多则是调侃,克劳德向诺沃特尼打着招呼,“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我认为这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克劳德先生。”诺沃特尼没好气的瞪着克劳德。似乎是针对他的语气,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他不得不到普通雇员餐厅吃午饭,“今天上午的会议非常罕见的拖延到了午餐时间,而且再过三十分钟,我还要参加一个更重要的会议。”

    “怎么了?”克劳德问。

    “简单的说,秦先生决定对公司的产品进行一次大范围的调整,而我会负责其中一部分工作。”说完,诺沃特尼转向仍然在一旁等着的那名工作人员,“还有什么吃的?”

    几乎是立即,显然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用和刚才一样的让人怀疑的热情姿态向他推荐了餐厅的最新作品:“印度咖喱口味的斯帕姆、洋葱、青豌豆和胡萝卜炒饭。”

    诺沃特尼的反应与克劳德的如出一辙:“不能换成别的?”

    他得到的答复也没有太多变化:“我已经说过了,先生,我们只剩下这个。对此我深表遗憾。”

    诺沃特尼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点遗憾或者歉意。对于这个结果他丝毫不感到吃惊:公司的高级雇员全都听说过这个臭名昭著的餐厅的恶劣行径,既然这里的工作人员坚持使用各种形式的斯帕姆折磨五角大楼的工作人员,那么他们肯定不会为此产生遗憾或者歉意。

    他摇了摇头,将刚产生的一点不快驱赶出去:与饱受斯帕姆折磨的普通雇员不同,他很少吃这种东西,对它还没有产生抵触情绪,只是不满意餐厅的行为。他告诉那名工作人员:“给我一份。”

    他的下一句话是对克劳德说的:“你不饿么,克劳德先生?”

    克劳德当然已经饿了,只是有点犹豫不决,在斯帕姆和印度咖喱制成的诡异食物与往返高级雇员餐厅需要的时间之间来回摇摆。现在诺沃特尼给了他留下的理由:第一,他不再是唯一需要忍受斯帕姆折磨的人,第二,他对他提到的事情相当好奇。

    于是他也要了一份炒饭。

    过了一阵,两人各自端着一盘炒饭和一杯咖啡。找了一个偏僻的、不会轻易被人打扰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相当怀疑,他把剩下的炒饭全部给了我们。”对着多到让他心慌意乱的炒饭叹了一口气,克劳德将注意力转移回他关心的那个问题上,“所以,秦先生准备怎么调整大毒蛇的产品?”

    诺沃特尼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嘴里塞满食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克劳德只能等着。看着他一勺接着一勺把炒饭填进嘴里,然后费力的吞下去——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担心诺沃特尼会把自己噎着——然而诺沃特尼终于能够说话以后,第一句话就把他吓着了:“秦先生决定停止大部分轻武器的生产。”

    “你的意思是,大毒蛇会裁减轻武器部门?”克劳德不认为那是一个玩笑。诺沃特尼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再说,就算他真的想那么做,也不会使用秦朗的名义。

    所以他的话是真的,秦朗决定停止大部分轻武器的生产。而这个决定意味着一件事,他打算裁减大毒蛇的轻武器部门。

    但是秦朗真的会那么做?

    克劳德认为这是一个极有可能做出的决定:大毒蛇的轻武器部门的状况相当不妙,它的主要产品是军用的自动或者半自动武器,价格昂贵,使用成本很高,普通美国人要么不想买,要么没钱,导致那些武器的销售情况很差。而且大部分卖给了执法部门、财团的私军和犯罪团伙。

    他没有把军队算进去。美**队自己就没有采购大毒蛇的产品,而是由购买许可证的政府兵工厂提供武器。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其他国家。能够大规模采购自动和半自动武器的那些国家都有军事工业,如果没有意外,它们宁愿自己研制或者仿制一种,或者购买许可证,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直接进口,并且通常优先考虑政治上与自己关系密切的那些国家的产品。

    美国与任何国家的政治关系都不算密切——如果不是敌视的话。

    到现在为止。只有三个国家采购了轻武器部门的产品:俄国、阿比西尼亚,以及中国。主要是机枪,也没有新的订单,对于公司的长期发展毫无帮助。

    这个部门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意义,向雇佣军提供武器和弹药。然而这件工作并不会提高它的盈利。

    裁减它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看他的表情,诺沃特尼就知道克劳德想多了,与他听到那个决定的时候一样。不过他没有急于解释,而且慢慢的将那份炒饭全部填进肚子,接着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到:“不是裁减轻武器部门,事实上它会继续扩大。只是秦先生要求我们根据雇佣军在中国北方的实战结果改进武器,还要增加民用产品种类,用新的产品取代旧的产品。”

    因为思考被突然打断,克劳德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只是这样,似乎没有必要现在就停止大部分武器的生产。”

    “从现在开始逐步进行。”诺沃特尼解释到,“首先是销售情况不好的那部分产品。”

    “比如‘**者’冲锋枪?”

    诺沃特尼沉默了一阵,最后极不情愿的承认到:“是的,首先是它。”

    他不想提起这件事。“**者”冲锋枪是他的作品,已经改进了几次,性能很好,可靠性也很高,除了价格以外没有多少问题,本该取得不错的销售成绩。但它就是卖不出去,许多人不喜欢那个名字,认为它很粗俗,同时它的射速一直很高,虽然用大容量的弹鼓弥补了一部分问题,然而又让它变得太重了。

    除了雇佣军,“**者”的主要用户是犯罪份子,他们喜欢它的火力,然而这更进一步败坏了这种武器的名声:过去的一年,接近一半的暴力犯罪案件与它有关,各种新闻报道总能看到它的名字,评论家也很喜欢把它拉出来批判一番,于是现在,它几乎就是暴力犯罪的代名词。

    所以秦朗决定结束“**者”的生产,用一种新的冲锋枪取代它,再换一个好听的名字,最后,把“**者”的生产线转移到广州湾。

    说不定还会重新注册一个公司。

    秦朗不在乎有多少犯罪活动与“**者”有关,他甚至对在场的人讲了一个笑话……至少他认为那是个笑话,“我们的问题是,怎么让所有犯罪团伙都用上‘**者’。”

    他只是需要注意umbrella的形象,以及他自己的形象。由一家重新注册的、表面上与umbrella无关的公司在美国以外的地区生产武器是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主意。

    不过“**者”还不是唯一会把生产线转移到广州湾的产品。

    诺沃特尼回忆着会议的内容。“按照计划,公司大概会把三种或四种武器的生产线转移到那边,包括机枪……”

    克劳德又愣住了。“公司要把生产线转移到广州湾?”

    诺沃特尼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很早之前公司已经开始在广州湾的工厂生产‘掠夺者’步枪。”

    克劳德想了想。“是的,有些印象。”

    “俄国人与日本人正式开战之前,我们又在那边建设了两条308口径子弹的生产线,每条生产线一天可以生产十万发子弹。”接着诺沃特尼压低声音,“据我所知,公司还将大量308口径子弹送到了广州湾的雇佣军基地,总数可能有上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诺沃特尼也不会例外。克劳德对他的消息渠道不感兴趣,但那是一个不该被提起的秘密,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用眼神打断诺沃特尼,接着扫视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的反应让诺沃特尼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能会很严重的错误。他决定结束这次谈话,于是站起身,向克劳德告辞。“我应该去参加下一个会议了,再见,克劳德先生。”

    “再见,诺沃特尼先生。”克劳德起身回应,目送诺沃特尼离开,然后坐下,很快陷入沉思。

    他在考虑秦朗做的那些事情,对大毒蛇的产品进行大范围调整还能算是正常工作,在广州湾租借地建设生产线也不是什么怪事,但是将大量308口径的子弹运送到那里的雇佣军基地……

    要么,雇佣军即将有一次大规模行动,要么,有人需要这些子弹。

    克劳德不知道谁需要那么多子弹,上亿发。他只是可以肯定,这不会是个人用的。

    看上去有大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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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本章在内,现在写的新内容可能与以前的章节存在冲突,如有这类情况出现,一切以新内容为准,因为以前的我已经忘了

    我始终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写国内(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节 不要总想搞个大新闻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辆福特汽车沿着一条弯弯扭扭的行驶轨迹,在一家叫做“镶金玫瑰”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引起一阵显然是女性发出的、几乎同样刺耳的尖叫,接着,尖叫变成了男性发出的斥责和咒骂。~頂點小說,就在不远的地方,两名正在巡逻的华人警察注意到了突然爆发的争吵,开始向这边靠拢。不过,当他们看到车门上的显眼的保护伞标志,两人迅速并且动作一致的换了一个前进方向,急匆匆的向着几百码以外的一名乞丐冲了过去。

    “你,没错,就是你!这里禁止乞讨!”两位执法者高声叫嚷着,不过不是为了训斥那个出现在错误地点的乞丐,只是为了让身边的市民听得更清楚,明白他们此刻很忙,没工夫处理酒吧门口的突发事故。

    这里是湛江市。作为广州湾租借地的一部分,有两个规模庞大的群体是这座城市的执法人员不愿意面对的:美**人和umbrella公司的私人安全承包商,都是暴力份子,都在高层有不少关系,处理起来都很棘手,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要他们没有闹出大乱子,惹到不应该惹的人,或者引起拥有这座城市的大人物的关注,警察就会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

    尽管如此,这并不代表这些人就能在这里横行无忌,在有必要的时候,仍然有人可以约束他们的行为:如果是美**人,请给宪兵打电话,如果是承包商,可以致电umbrella公司内务部。

    而在某些时候,出于他自己的道德感或者只是不愿看到有人损害公司的公共形象,也会有级别更高或者资历更老的承包商主动站出来。

    在汽车上的几个醉醺醺的家伙把争吵升级成一场突然爆发的街头斗殴之前。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穿着中国陆军最新款制服的男人从另一侧敲响了汽车的发动机盖。

    “所有人,立即把嘴闭上!”他严厉的呵斥到。

    一开始,几名承包商没有一个反应过来,他只得再次敲响汽车的发动机盖,提高音量重复了自己的命令。这一次他们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不是听从他的命令而是对一个外人向他们发布命令感到恼怒。直到一个脑子远比他的同伴更清醒的承包商看见这个男人的制服上面的保护伞臂章。

    然后他注意到制服左胸位置的一系列勋表,都是umbrella颁发的:五年杰出员工和十年杰出员工纪念章,陆战队和陆军服役纪念章,阿比西尼亚、菲律宾、越南和中国作战纪念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久之前开始使用的标志,代表他的等级:士兵,第八级。

    一位二级军士长(mastersergeant)。

    同时这也是他在中**队的等级——制服上面有军衔标志。

    一旦将所有这些信息综合起来,这位先生的身份也就变得非常清楚了:他是一名资深承包商,资历可以追溯到公司成立的那一年,参加过最初的每一次主要军事行动。正在中**队担任教官。

    如果他们正在执行任务,就需要立即站起身向他敬礼,幸运的是,他们正在休假,因此不需要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但仍然要按照这位尊贵的先生的指示去做。

    这名承包商果断采取行动,采取各种手段提醒他的同伴注意,包括用力敲打其中一名承包商的脑袋。

    他们终于安静了。

    “我是文德嗣。”当混乱彻底消失,二级军士长立即表明了他的身份。随即发出命令:“现在,我要求你们向这几位先生和女士道歉。然后步行返回基地。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么?”

    “非常明白,先生!”几名承包商同时点头,并且立即照办了。

    不管是否真的愿意,他们也只能接受文德嗣的要求:像他这样的资深雇员,必然会有很多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老朋友,其中一些可能仍在umbrella。要么是指挥官,要么是高级士官,可能恰好就在广州湾基地,甚至是他们中的某一个的直接上级。

    只需要一个电话,他就可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现在几名承包商已经彻底清醒,因此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糟糕:虽然umbrella总会偏袒自己的雇员,但是醉酒驾驶、与路人激烈争执甚至干脆大打出手绝不在公司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更不用说与他们发生冲突的还是几个看上去有点富有的白人。

    但也只是“有点”,几位先生和女士还没有富有到能够真的把他们怎么样的地步,只不过这些人是白人,这座城市属于美国管辖,而美国是一个白人统治的国家——或多或少,这些人会带来一些麻烦,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小角色。

    这也是文德嗣要求他们道歉的原因:如果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是普通的中国人——虽然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极低,很少有人会有那种胆量——他仍会阻止冲突进一步升级,但也仅限于此,不会提出更多要求;或者那些白人是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从太平洋另一侧跑过来打算捞上一笔的冒险家,他就会袖手旁观,等着几名承包商将他们痛殴一顿,让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的、没有任何关系和根基的、却有上层人士的优越感的乡巴佬明白,这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地方。

    文德嗣承认,这样做既不公正,也不公平,然而在这个悲惨的世界,公正和公平原本就是相当罕见的东西,理想主义者可能会寻求和维护它们,然而他不是理想主义者,他只是普通的承包商,为umbrella工作了许多年,并且作为公司派遣到大清帝国陆军的军事教官在中国的政治中心生活了一段不算很短的时间,已经很擅长根据人们的身份采取不同的处理问题的手段。

    能够被所有人接受的手段。

    如果那几位受到惊吓的女士和先生还有足够的理智。他们就会接受他的安排——他们确实接受了。礼貌但是冷淡的向他表达了谢意以后,这些人立即离开了冲突现场。

    他们的态度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文德嗣耸了耸肩,转身走进了“镶金玫瑰”的大门。

    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但不是第一次听说它。事实上,在中国的承包商全都听说过这家酒吧。它是公司的某位高级顾问的产业,而名字是秦朗取的——据说。这位高级顾问在五角大楼的某一次会议的间隙提到自己投资了一间酒吧,还没有命名,于是秦朗将这个名字作为一个正式建议提了出来。

    他没有解释原因,但事情就这么定了,就像umbrella的大部分决定。

    猜测秦朗将它命名为“镶金玫瑰”的原因是大部分承包商喜欢的一个话题,不过他们更喜欢谈论它本身。这间酒吧是驻扎在广州湾基地的承包商的主要聚会场所,拥有大多数人看来非常豪华的内部装饰,一支远东最好的美式乐队,全部饮料对umbrella的雇员打折。而且还有一群漂亮的女招待。

    显而易见,她们是承包商喜欢这间酒吧的主要原因。

    但是文德嗣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那些女招待。在很多承包商还是单身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及一个被诊断为患有自闭症的儿子。暂时,他对勾搭女性没有一点兴趣。

    他只是来这里与几个老朋友见面。

    在酒吧的一个角落,文德嗣找到了曾经与他在同一个小队的那些人:张彪、威廉?巴茨和文斯?范恩。在秦朗裁掉大部分承包商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聚到一起。

    不过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是文德嗣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肌肉发达的、身高接近六英尺的家伙。没有胡子,黑色的头发剃得很短。自我介绍叫做上官云顿。

    问题在于,他显然是一个白人。

    “你看上去可不像上官云顿。”文德嗣评论到。

    “上官云顿”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重新介绍了自己:“让-克劳德?卡米尔?法兰索瓦?范?瓦恩伯格。”

    “好吧。”文德嗣觉得还是前一个名字更好,“上官云顿。”

    上官云顿露出一个炫耀似的笑容。“这是我的妻子想的名字。”

    “他的妻子是中国人。”威廉?巴茨将一杯啤酒放到文德嗣面前,同时向他解释上官云顿的来历,不过说得不多。只有一句话:“我们都被公司派遣到中国北方协助俄国人与日本人作战,在同一个排,最后是他把我从一辆起火的装甲车里面拖了出来。”

    “他被卡住了,差一点就把命丢在那儿。”张彪接着说,“要是上官没有把他拖出来。我们就得去东北的哪个墓地拜访他了。”

    “墓地?哦,不,不是墓地。”巴茨缓慢的摇着头,表示自己不同意张彪的看法。“如果我不幸战死,还有忠实的战车作为我的坟墓。”

    他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一阵沉默:按照他的朋友们的观点,它不像是巴茨能够说得出来的那种句子。一开始,他们只是不想揭穿这一点,但是最后,张彪还是没能忍住,大笑着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巴茨先生,这句话肯定不是你自己想的。”

    文斯?范恩和上官云顿跟着叫了起来,表示自己完全同意他的判断。

    巴茨装作不满的哼了一声。“先生们,现在你们就笑吧!不过最后,我才是笑到最后的人。”暂时停下来并灌下一大口啤酒,然后他毫无隐瞒的说出自己的计划:“我将为我们的装甲车部队创作一首令人难忘的战歌。而且我已为它想到一个好名字,就叫做《装甲兵之歌》。”

    笑声变得更响亮了。

    “但愿我们能够看到你的成果,威廉,但愿。”文德嗣强调了那个词,端着酒杯笑了一会儿,然后将它放回桌上,将话题带回到有关坟墓的那部分之前,“不过,你们怎么会返回广州湾?据我所知,战争还没有结束。”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巴茨会回到广州湾基地:虽然他作为装甲车部队的成员参与执行公司的任务,然而在公开层面,他早已离开umbrella,与公司只有短期合同,一旦任务结束或者合同到期,他就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不是返回公司的基地。

    文德嗣认为他不太可能只是陪同上官云顿或者来见几个老朋友——他穿的可是公司的作战制服,而且是新的,有他的姓名标签。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问那个问题。毕竟,像巴茨这样的拥有丰富经验的战斗人员,只要他自己愿意,想要返回umbrella就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惊讶。

    巴茨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五角大楼将我们召回了。其实大部分军官和士兵都被召回了,只有少数人仍然留在俄国人那儿,据说他们要协助易先生调查部队的损失原因。”他一点一点的透露着他知道的信息,“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将会返回圣迭戈,五角大楼准备把他们编入一支实验性部队,而剩下的就在这儿准备接收新的装甲车。”

    他又停了下来,开始喝酒,而上官云顿做了一个简短的补充:“我们认为,公司可能会在广州湾组建一支装甲车部队。不过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要提交一份详细的战斗记录。”

    “多详细?”

    “不清楚,公司还没有把具体要求下发到我们的手里,只是根据小道消息,那会让所有人再也不想看到打字机。”

    “听上去很糟糕。”

    “没错。”巴茨含混不清的咕哝到,“我已经毛骨悚然了。”

    “幸好我和文斯不需要提交什么见鬼的报告。”张彪幸灾乐祸的笑着,“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支持你们,从精神上。”

    “我们会记住你的,张先生。”巴茨回敬到,冲着他竖起中指。

    “那么你们最好采取一点实际的行动。”张彪坦然的接受了,把那当做一种称赞,“把我和文斯编入你们的装甲车部队怎么样?我们都对那种新式战争机器很有兴趣。”

    然而他只是在开玩笑。他和范恩都在更高级的部队,特殊单位,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进入一线战斗部队,即使它是装甲车部队——对于这种武器,张彪的兴趣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别的事情。

    “你在北京有没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传闻?”张彪看向文德嗣,打算在他那里得到一点他不知道的信息,“或者不同寻常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文德嗣还是做出了回答:“变化?是的,有一些变化,我离开之前,驻扎在北京附近的几支部队,包括我所在的那支,全部提高了警戒等级,而且取消了军官和士兵的假期。”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个信息代表什么意思,那几支部队正准备进行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

    “演习?”巴茨猜测着。

    “不,我认为是别的。”张彪再一次扮演了一个与他作对的角色,不过并非没有理由。“你应该更关心中国的局势。”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或许会有一个大新闻。”(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节 有些事注定要上头版

    大新闻?

    文德嗣认为张彪的提示更像某种故弄玄虚的小把戏——虽然他在一个执行秘密任务的特殊部门,能够得到一些其他人接触不到的消息,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的提示只不过是他根据中国的局势和军队的警戒状态得到的一个所有人都能轻易得到的推测。

    中国的局势很糟,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而且知道一部分原因:满清政府在铁路问题上的反复无常和卖国行径导致太多人站到它的对立面,接连输掉两次战争又给它带来沉重的经济压力,耗费六千五百万两白银买回一个小岛更是雪上加霜,然而那位雄心勃勃的年轻皇帝还要建立一支规模达到六十万人的新式陆军,为了满足他的要求,他的大臣只能将更多铁路的修筑权力出卖给美国或者欧洲的公司,又导致更多人站出来反对他的统治。

    如果那位皇帝陛下能够稍稍理智一点,或者他的大臣能用别的方式解决财政问题——比如取消满洲人的年金——事态或许还有一点转机,但是在李鸿章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约束皇帝的行为,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局势就只能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更为不幸的是,这还不是北京需要面对的唯一麻烦。

    “如果你们认识一个叫做王振的家伙,你们就会明白,我们的皇帝实际上是坐在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面。”张彪嘲讽到,没有丝毫表现出对皇帝的畏惧或者敬意,“他只有十万士兵和一大堆毫无用处的废物,反对他的人却能在民间找到起码三十万支枪和几千万发子弹,都是王振卖出去的。”

    “公司的中国地区销售代表。我见过他,而且听过很多有关他的传闻。”文德嗣叹了一口气。那些传闻让他不怎么喜欢王振,虽然都在为同一个老板工作,但是这个家伙做的那些事已经超出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三十万支枪和几千万发子弹绝不是一个准确数字,他出售新枪和子弹,也倒卖军队的库存。据我所知。很多地方的旧式军队,整支部队的枪和子弹都被他卖了。”

    巴茨差一点就把一口啤酒全都喷到范恩的脸上。“没有人揭发他?而且那些部队的指挥官怎么应付上面的检查?”

    文德嗣耸了耸肩。“知道内幕的人要么被他拉下了水,要么被他的同伙抢先一步栽赃陷害丢了自己的帽子,甚至被人干掉了,还有一些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下面的人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但是皇帝和军机处的诸位大人仍然蒙在鼓里。”

    巴茨、范恩和上官云顿仍然觉得这是一件他们无法想象的事。

    “他只是公司的中国地区销售代表!”巴茨强调了王振的身份,毋庸置疑,他是一名高级雇员。但是显然还没有高到可以调动太多资金和力量解决他的行为遇到的每一个麻烦的程度,“总会有他解决不了的人。”

    “还有那些传闻。”范恩接着说到,“它们能够传到你的耳朵里面,肯定也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

    “除非他身边的人都是聋子,或者被王振收买了。”上官云顿摇摇头,“传闻不可能是真的。”

    张彪偷偷的笑着。传闻总是有不真实的地方,王振的活动能力当然不可能有文德嗣听说的那么恐怖:他确实卖掉了很多部队的武器,不过把整支部队的枪和子弹全部卖掉的军官仅仅是少数。那种人要么太疯狂要么太愚蠢,大部分人只会卖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库存。将这些枪和子弹作为正常损耗列入名单,然后要求上面补充新的。

    这些军官不会担心审计抽查,每一支部队都有应付检查的手段,通常是一些报废或者淘汰的旧货,派来的大部分检查者如果不是对工作敷衍了事、只想得到贿赂的陈腐官僚——就算没有盗卖武器和弹药,军官们也要向他们行贿。第一,这是惯例,第二,没有吃空饷的部队比没有盗卖库存物资的还要少得多——就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想要瞒过他们的眼睛并不困难。

    只有很少一部分检查者需要王振和军官们考虑别的手段。主要是收买,然后才是栽赃和陷害,赠送一颗子弹则是最后的保险措施,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王振才会选择使用它。

    不过这些都是秘密,不论巴茨、范文、上官云顿还是文德嗣,他们都不可能知道,因此仍然在争论传闻的真实性:文德嗣坚信传闻是真的,即使不是全部,至少大部分是真的,而其余三人则找到了新的漏洞。

    他们认为那是一个漏洞。“他或者他的同伙干掉那些的打算揭发他们的人,他们怎么掩盖那些人的死亡原因?”

    文德嗣没有回答,他听说的传闻并不包含这部分,但张彪知道答案,他自己就为王振解决过几个“麻烦”,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更了解情况:与一般的看法相反,掩盖受害者的死亡原因是所有环节里面最容易完成的一个部分,也是可以公开谈论的那个部分。

    “事实上那很容易。”他大笑起来,“他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那位孙医生和他的同盟会。”

    他没有开玩笑。孙医生的同盟会是一个绝妙的选择,这个得到日本人支持的**组织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过去几年一直致力于发动各种各样的袭击,包括武装叛乱和暗杀政府官员,虽然孙医生和他的同志自己策划的那些行动没有一次获得成功——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暗杀广东的代理总督,但也只是“接近”成功,最后张彪不得不自己动手为他们实现了目标——不过皇帝和他的大臣显然不清楚这一点,将责任推卸到它的头上不会让任何人产生怀疑。

    而且让同盟会承担责任对每一个人都是一件好事:王振可以继续盗卖军队的库存武器和弹药,调查案件的官僚可以提交一份上面满意的报告,最后。孙医生收获了他想要的名声。现在他是中国最有名的革命家,领导的同盟会消灭了数以百计的政府官员,除了极少数人,那些企图推翻满洲人统治的革命者都将他视为领袖和偶像,一些人打算投奔他,一些人打算学习他。并且所有人都相信,一旦革命成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成为国家领导人。

    如果新的国家领导人是用选票而不是步枪选出来的。

    显然,这是孙医生希望看到的局面,因此没有揭穿那些谎言,反而积极配合——张彪的意思是,最开始,王振还需要伪造证据,让人们相信是同盟会制造了那些案件。后来,不用他做任何事,同盟会的成员就会主动站出来承认那是他们做的。

    这些人可能就等着摘桃子了。

    张彪一边回想着他知道的那些秘密,一边对他的朋友们做了总结性的发言:“所以,你们看,既然有人为他背了黑锅,而且一点也不打算揭穿他,王振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所以。我听说的同盟会制造的那些袭击,其实是王振或者他的同伙做的。只是栽赃给了同盟会?”文德嗣用了摇晃了几下脑袋,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赶出自己的大脑,“现在就连我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组织的人居然接受了,这毫无道理!”巴茨赞同的说,接着更进一步表明了他的看法:“难道同盟会的人全都是傻瓜?死了那么多政府官员。那位皇帝陛下迟早会发动反击,我没有看出承认那些案件是自己做的能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虽然认为他的评价非常正确,但是张彪仍然装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也许他们只是太想出名,以至于忽略了隐藏的危险。”

    “也许你是对的。”文德嗣又想起一些他在北京听到的消息。“据说皇帝准备照会各国使节,请他们通报自己的国家,希望它们协助中国打击恐怖主义活动,将同盟会的成员驱逐出境。”

    “请”,还有“希望”,没有一点威慑力,没有几个人会听从他。巴茨忍不住嘲讽到——他总是喜欢嘲讽,“我猜那位皇帝的要求不可能得到满足。”

    “那只是表明他的态度。”文德嗣对他的评价不以为然,“只要那位皇帝不是太笨,或者太没见识,他就不会采用更强硬的措辞。但他肯定会在他能够管到的地方打击同盟会……”

    他突然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张彪。“难道你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什么?”张彪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巴茨、范恩和上官云顿都已经想到了。“就是刚才,你说或许会有一个大新闻。”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张彪,“你的意思是,那位皇帝陛下即将对同盟会采取行动?”

    “不。”张彪直截了当的否认了他们的推测,“我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多。”

    “那么,大新闻是什么?”他们想知道。

    张彪没有满足他们的好奇。“你们应该去问要求提高警戒等级,取消军官和士兵休假的那个人。”

    但是,不管那个人是谁,显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向他提问。只有此刻正在北京的、而且级别足够高的那些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比如一位指挥了一个新式步兵师的、得到皇帝重视的年轻将军——名字可能是蓝天蔚,也可能是吴禄贞。

    或者张绍曾。

    就在文德嗣和他的朋友们在遥远的广州湾租借地讨论“大新闻”会是什么的时候,同一时刻,在北京,张绍曾正在一位与他同样年轻的将军的办公室里向他提出质疑。

    “为什么突然提高部队的警戒等级,取消军官和士兵的休假,而且请求皇上将我的整个师紧急召集到北京?”他的声调不高,但是很严厉,如果还有一个人在场,他的这种语气足够让他感到震惊。

    因为遭到他质疑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最年轻的辅政大臣,近卫军的最高指挥官,一位皇族成员,良弼。

    张绍曾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讲话。

    但是良弼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是。“我得到可靠的情报,同盟会策划了一次新的袭击,目标是皇上或者某位辅政大臣。”

    “同盟会?”张绍增开始头痛了,作为同样致力于推翻满清政府的革命者,他既不愿意看到同盟会遭受损失,又不赞同它的那些异想天开的袭击行动,这种左右为难的困境让他很不舒服,以至于语气变得更加糟糕了。“那些人能够做成什么大事?我们都知道那些成功的暗杀行动其实……”

    “请注意你的言辞,将军。”良弼打断他,似乎不愿意听到他提起那些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相,“皇上相信同盟会是我大清的严重威胁,所以,我们就应当重视这些叛逆。”

    张绍曾对他的态度丝毫不感到意外。虽然同盟会十分愚蠢的主动为王振背了黑锅,他的行为仍然没有做到天衣无缝,良弼很早就知道真相,但是从未向皇帝揭露它,反而多次掩盖它,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阻止其他人进行调查,让人了解这位辅政大臣的经历同时清楚内幕的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广州湾的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分校读书的时候,就已经与王振甚至王振的老板勾结在了一起。

    虽然王振的行为正对满清的统治基础造成严重损害,虽然良弼是皇族,虽然他对皇帝很忠诚……

    也许他的忠诚只是一种伪装。

    只是张绍曾同样不打算揭露王振的罪行,并且知道,良弼知道他知道王振的罪行,但是不打算揭穿它,也知道他知道他知道王振的罪行……这种绕口令似的混乱描述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什么,而且都打算隐瞒它,这产生了一点好处,他可以与良弼走得比较近,不用过于在意他的身份。

    ——需要指出的是,蓝天蔚和吴禄贞同样知道那些秘密,因此也获得了这种优待。对于皇帝和他的亲信来说,他们这些曾经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广州湾分校就读的将军似乎抱成了一个小圈子,需要警惕,但并不值得奇怪。

    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很清楚,这种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建立在他们一致决定保守王振的秘密的基础上,如果有人企图违背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的关系就会很快破裂。

    “我的错。”想到这一点,张绍曾立即向良弼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接着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只是我认为,同盟会的人不值得调动这么多士兵,皇上在宫里,他们不可能构成威胁。”

    他希望良弼解除军队的紧急状态,让他的师撤出北京,不管同盟会的人打算做什么,至少他们还有机会逃走。

    但是良弼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弄到了迫击炮,两门。”

    张绍曾的头更痛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节 不但要上头版还要做头条

    迫击炮,而且是两门!

    良弼的一系列举动似乎变得可以理解了,不是为了皇帝——他在紫禁城里面,很安全,除非同盟会能够掌握他的准确位置,并且正好就在迫击炮的射程以内——良弼担心的是他自己,如果皇宫遭到炮击,哪怕只有一颗炮弹,他的位置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他有很多敌人,大多数只是嫉妒他是如此年轻就已成为中国最有权势的官僚,原因仅仅是他拥有爱新觉罗的血统,而且在正确的时间读了一所正确的学校;还有一些则是他的政治对手,既有其他国家的代理人,也有阴魂不散的保守派官僚。最后,皇帝和他的亲信也对他充满警惕,没有更深的原因,只是在表面上,他与三位同样拥有美国背景的将军组成了一个小圈子,而这意味着他可以掌握新军一大半的战斗力量。

    更准确一点,百分之六十。

    张绍曾和他的同志曾经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皇帝想组建一支六十万人的新式陆军,但是这个目标只完成了六分之一,十万名士兵,组成八个步兵师,但是规模并不相同:近卫师拥有一万八千人,蓝天蔚、吴禄贞和张绍曾的三个师是一万四千人,而袁世凯的四个师仅仅只有一万人。

    六万人和四万人,对于皇帝来说,这意味着两个分别由美国人和英国人支持的军事集团之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而它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只代表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如果良弼想做点什么,比如发动军事政变将自己送上皇帝宝座,那么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袁世凯不是可以信任的将军,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不会为了皇帝的安危将他的军队投入一场没有获胜希望的武装冲突,如果良弼发动政变,那么他就会像几年前那样保持中立,甚至干脆把皇帝卖个好价钱。

    而这是皇帝和他的亲信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虽然良弼很忠诚,但是任何对中国的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清楚,过去出现的每一个篡位者曾经都很忠诚。或者看上去很忠诚,一时的表现毫无意义,只有结果最重要。

    而且良弼还有很多优势,他曾在一所美国学校学习,接受了更多美国人的思想,而且有更多美国朋友,迟早有一天,华盛顿会认为,他可以更好的维护美国的利益。甚至带来更多,然后就会支持他成为新的皇帝;同时他是一名皇族成员,如果由他取代现在的皇帝,西方国家将会默认这个事实,国内的反对者也不会太多,只需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会让他们改变想法。

    最起码可以让他们闭嘴,不管暂时还是永远。

    到了那个时候,良弼是不是还忠于皇帝。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会有一位美国政府的特使拜访他,向他宣布。华盛顿已决定由他担任中国的皇帝,也许他会推辞,表明自己只是一名将军,不能成为皇帝,建议华盛顿寻找更好的人选,但是特使会告诫他。联邦政府的决定不能更改,于是他还是会成为新的皇帝,也许登基的时候还会念两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当然。也许这种推测永远不会成为事实。良弼会一直保持忠诚,美国人也不会产生更换一位皇帝的想法,因此皇帝可以一直坐在他的宝座上,直到他死亡,或者他的政府被革命者推翻。

    没有人可以准确的预测未来,重要的是,张绍曾知道,既然他和他的同志可以根据目前掌握的一点信息推测出对皇帝来说最糟糕的那个结果,皇帝和他的亲信同样可以。作为一个美国政府扶植上台的代理人,他必然对此深信不疑。

    美国人可以扶植他,同样也可以扶植良弼,任何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

    他不可能忍受它,肯定要想要改变它,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军队控制在他或者他暂时还可以信任的大臣的手里。

    这不容易做到,皇帝不能轻易撤换他的任何一位将军,那样将会引起美国人或者英国人的强烈反对,最后导致他的失败。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合理的借口,使他可以撤换某一位将军甚至每一位将军,同时不必顾忌华盛顿和伦敦的态度。

    或者,即使他仍然不能撤换任何人,但是仍可以削减他们的权力,稍稍改善他的处境。

    同盟会的计划就是他等待了很久的那个机会。不管最后会有什么结果,只要有一颗炮弹落进紫禁城,良弼就必须承担全部责任,而他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撤销他的近卫师的指挥权。

    同样,它也是良弼的其他敌人需要的机会——也许他们全都已经准备好弹劾他了。

    这些人,皇帝和他的大臣,就像一群围着良弼打转的鲨鱼,只要他的身上出现一个伤口,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撕成碎片。

    张绍曾突然觉得他的头没有那么痛了。

    他抬起头,看向良弼。时间已过去几分钟,这位年轻的辅政大臣就那么一脸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字也没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或者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等待。

    等着他说点什么。

    张绍曾想了想,问到:“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是我们。”良弼对他的提问做了一点修正,接着宣布:“我们将会共同解决这个问题,这正是我将你的整个师召集到北京的原因。”

    张绍曾当然知道这一点,从他听到同盟会的计划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良弼的任务——虽然与同盟会的人存在不少分歧和矛盾,他毕竟还是一名意图推翻满清政权的革命者,不会带领部队抓捕同志。

    他决定采用一切手段拒绝良弼可能交给他的任务。“难道你的一万六千名士兵还不够?”

    “你应该知道近卫师的士兵都是什么样子。”良弼的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不是针对张绍曾,而是针对自己的士兵:近卫师的士兵都是旗人,虽然同样接受美国顾问的训练,但是效果根本不能与其他部队的士兵相提并论,指望他们抓住同盟会的袭击者还不如指望那些家伙主动投降。

    不过他同样知道,张绍曾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安排,不是因为知道他的政治倾向,而是认为他不愿意卷入一个显而易见的麻烦——如果张绍曾的部队参与搜查行动,而同盟会的袭击者仍然炮击了紫禁城,那么他就会落得跟他同样的下场,甚至更糟,毕竟他是一名汉人将军,很容易被人落井下石——如果想要他参与进来,就要拿出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比如一张还没有打出的底牌。

    “我应该告诉你,”良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确保张绍曾不会听错任何内容,“除了两门迫击炮,同盟会的人还有可能弄到了一些毒气炮弹。”

    “什么?”张绍曾跳了起来,脸上一半是震惊,另一半是恐慌,“你怎么不早说!”

    只是一瞬间,他的刚刚好转的心情就荡然无存了,脑袋痛得就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的敲了一顿。

    毒气炮弹将会彻底改变袭击的性质,让它变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恐怖袭击:只要稍微出现一点差错,可能只是风向突然发生了变化,或者有人没有按照正确的程序使用炮弹——同盟会的人显然不可能接受了训练,因此出现失误的可能性非常高——数以千计的无辜平民就会成为袭击的牺牲品,而皇帝仍然有可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即使成功杀死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皇帝,最后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张绍曾不明白同盟会的人为什么会制定这么一个计划,而且打算真的执行它。同时,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他想要弄清楚的,为什么良弼知道同盟会的计划?

    它应该是一个被严格保守的秘密,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而不是一开始就传到了敌人的耳朵里面。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问到。

    “一个我们都认识的朋友。”停顿了几秒,良弼说出了那个张绍曾已经猜到的名字。“王振。”

    他立即产生了一个很不好的联想。“迫击炮和毒气炮弹都是他卖给同盟会的?”

    如果真是王振干的,他绝对不会感到奇怪。

    他开始后悔掩盖王振的那些罪行了。

    幸运的是,良弼否认了他的猜测——否认了一部分。“不是他卖的,根据他的人的观察,迫击炮是日本人缴获的俄国人的装备。”

    “毒气炮弹呢?”

    “同盟会的人通过中间人询问他能不能弄到毒气炮弹,然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良弼解释到。

    张绍曾松了一口气。“所以,他没有真的把毒气炮弹卖给同盟会?”

    “他向我保证,他绝对没有向同盟会出售毒气炮弹。”良弼又停了一会儿,不是为了引起张绍曾的好奇,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不过最后,他还是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不过,我不敢相信他的保证。我们都很了解这个人,没有他不卖的东西,如果有,肯定是买家出的价不够高。”

    张绍曾的心情顿时又变得糟糕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节 人总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张绍曾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如果良弼的怀疑正确,他就必须全力配合他的行动,将同盟会的袭击者抓出来,避免他们愚蠢的而且疯狂的计划造成可怕后果,但如果王振说的是实话,他就应当想办法拖良弼的后腿,减少同盟会的损失,避免它将自己的力量浪费在一次无意义的行动之中。¤頂點小說,

    杀死一个皇帝或者赶走一名贵族将军并不能对国家的形势产生实质影响,推翻满清政权需要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士兵的数量一定要多,然而同盟会还是没有弄清这一点,仍任热衷于刺杀和组织只有几十人或者上百人参与的小规模暴乱。

    也许那位孙先生应该认真的思考他的斗争策略,而不是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用来追求一个只有14岁的日本女孩……

    只是在他的心里,张绍曾稍稍表达了他对同盟会的领导者的一点不满,随即将注意力转回他必须做出的那个艰难决定: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良弼,还是应该相信王振。这两个人都不能完全相信,为了保护自己,他们都有可能说谎。

    而他没有太多手段进行验证——原本他准备询问秦朗是否知道此事,然而良弼对王振的猜疑让他意识到,如果这个人可以盗卖中**队的武器和弹药,那么他也有可能在安布雷拉公司做同样的事——即使它有一整套制度,而且管理很严格。

    只要付出足够的好处。无论多么严格的体制都会出现漏洞。安布雷拉有一大群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家伙,雇佣兵和商人,用秦朗的话说——他引用的别人的评价——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可以践踏时间一切法律,王振只是其中之一,甚至秦朗自己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资本家,总是把“只有出售武器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挂在嘴上,而且绝不是把它当作一个玩笑。

    向他求证问题的答案并不会让人感到放心。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王振做了什么,也可能知道但是装着不知道,或者只是不关心……

    张绍曾叹了一口气。最后决定暂时将自己不得不面对的艰难选择放到一边: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继续思考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是浪费时间。

    他回到他一直扮演的那个角色。一位忠于皇帝将军。

    “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他问到,语气很严肃,就像正与他的参谋讨论作战计划。

    良弼终于放心了,底牌就像预期的那样起到了作用——虽然时间稍微有点长。

    他将一张明显已经使用过的北京地图放到办公桌上。示意张绍曾靠近。然后指着地图上面用红色铅笔画出来的圈向他解释到:“我和我的军事顾问讨论过了,根据迫击炮的射程,袭击者可能潜伏的地点就在这些区域……”

    张绍曾皱了一下眉毛。“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域。”

    “是的,但不是所有地点都可以潜伏。”良弼没有在意张绍曾的打断,而是指着用蓝色铅笔标示的区域,对他说:“这些是已经得到确认的安全区域。所以,你的部队的任务就是搜查剩下的地方,找到袭击者。将他们全部消灭。”

    “你确定那些地区真的安全?”张绍曾不喜欢这个安排,“而且我只有一万四千人。其中还有很多不适合执行这种任务。”

    “我会把近卫师的骑兵、战斗工兵和侦察部队全部交给你指挥。”良弼表现出了慷慨的一面:如果只是近距离作战的能力,侦察部队和战斗工兵无疑是任何一个师最好的,都是精心选拔的优秀士兵,接受更多强度更高的训练,还有新的武器和战术……至少理论上是这样;并且同样是在理论上,任何一名将军都不应该轻易将自己的精英交给另外一名将军。

    但是良弼就是打算这么做。而且,就像是为了打消张绍曾对他的士兵的怀疑,他迅速做了一个简短的补充:“虽然骑兵就跟步兵一样糟糕,但是侦察部队和战斗工兵仍是整个师最好的部队,至少跟你的步兵一样好。”

    张绍曾觉得他的这番话过于虚假:无论如何,近卫师的士兵也是安布雷拉的军事教官负责训练,即使效果没有达到预期,与其他部队存在差距,但是还不至于糟糕到会让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一再向另一支部队的指挥官提起。

    而且将整个部队的精英与另一支部队的普通士兵相提并论,可能很多人会因此觉得,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面子……

    他的表演有点过火了。

    良弼肯定还有别的意图,或许只是想让他的士兵承担大部分危险任务。

    似乎这位辅政大臣真的相信同盟会弄到了毒气炮弹。

    张绍曾暗自猜测着,同时也没忘记与良弼讨论他的计划。“那么,你的其他士兵做什么?”

    “封锁城门,控制制高点,加强皇宫的警卫,并且根据我的军事顾问的建议,近卫师的炮兵将会在必要时刻为你的士兵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当然军事顾问还提出了一个建议,两个师的炮兵应该组成一个联合打击集群,统一分配射击区域,一旦你的士兵发现同盟会的人,能够打到目标区域的炮兵就能立即开火。”

    一个典型的坏主意。张绍曾没有考虑就拒绝了:“即使搜查部队能够立即通知炮兵,炮兵也能立即向目标开火,而且能够打中,但是毒气炮弹怎么办?”

    他想到的问题良弼也想到了。“正因为这样,我还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失望。良弼其实很喜欢这个主意,如果同盟会没有毒气炮弹。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命令炮兵摧毁他们的据点,简单,而且有效。说不定还能让同盟会剩下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发动下一次袭击。

    他的这种想法没能瞒过张绍曾——而且他也没打算隐瞒它——没有更好的办法,张绍曾只能提醒他注意:“过分使用武力有些时候只能适得其反。同盟会的人不会被我们吓住,相反,他们会发动更多袭击,作为报复。”

    他用了“我们”,表示自己与良弼站在同一阵营,尽管他不喜欢这个词。

    “我明白。”良弼点点头。接着叹息到:“所以我们只能派出全部士兵,一点一点搜查可疑地点。我担心这样做会引起那些人的警觉,迫使他们提前行动。”

    “因此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而且必须保持隐秘。”张绍曾决定结束他们的谈话?。他拿起那张地图,向良弼敬了一个军礼,“我立即返回部队,与我的参谋和军事顾问制定具体行动方案。”

    良弼回敬了一个军礼。示意他可以离开。于是张绍曾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没有立即返回部队召集他的参谋和军事顾问。一方面,他仍然想要弄清同盟会是不是真的弄到了毒气炮弹,另一方面,他希望警告同盟会,让他们放弃整个计划。

    这仍然很难做到:他是满清的高级军官,因此不能与革命党建立任何公开的联系,甚至包括他的大部分同志,否则就会危及他自己的安全。进而损害整个组织的计划;同时,因为受到秦朗的长期影响。加上不喜欢那位孙医生的许多在他们看来极不恰当的行为——还有同盟会的其他人的行为——两个组织的关系很糟糕,没有什么交流,如果没有意外,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找到同盟会的人,更不用说让他们放弃计划。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的运气。不过首先,他要找到一个能为他传话的人。

    “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了?”陶成章怒气冲冲的瞪着突然跑到他的临时住所的张绍曾,几乎想要把手里拿着的一杯水直接泼到他的脸上。“动动你的脑子,只要良弼找一个人偷偷的跟着你,你的身份立刻就会曝光!”

    张绍曾知道他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但仍然带着一点侥幸。“你的名字并不在满清政府的革命党名单上面……”

    陶成章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只是你认为我的名字没有在上面!有可能我很早就被盯上了,只不过满清政府畏惧我身后的势力,只能装着不知道我是谁。”

    就像章炳麟。满清政府知道他是革命党,只不过畏惧他是美国人开办的大学的国学教授,所以仍然邀请他参加皇帝的登基阅兵,但是这不等于哪位将军可以公然接触他,甚至偷偷跑到他的家里——即使他最终摆脱革命党的嫌疑,也会丢掉自己的政治前途。

    张绍曾的行为简直愚蠢透顶!

    “如果满清政府开始怀疑你,就会开始怀疑与你关系密切的人。”陶成章指的是蓝天蔚和吴禄贞——良弼不会在名单上面,但是肯定会因此倒霉,“然后是部队里的军官,接着是士兵,最后就会变成一场大规模的清洗,而我们过去几年的全部努力就会化为乌有!”

    陶成章想起他和其他人在新军里的成果,为了安全和保密,根据秦朗的建议,所有人都是单线联系,除了充当关键节点的极少一部分,互相之间毫不知情,甚至连三位最高指挥官也不清楚,他不希望因为张绍曾的愚蠢导致他们被牵连进去,那将会变成一次彻底的失败。

    “你是整个组织资格最老的同志之一,而且在满清的军队潜伏了许多年,从来没有犯过低级错误!”他叫到,“结果因为同盟会的愚蠢行为,你就把自己的智力也降低到他们的程度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张绍曾忍不住反驳到,“难道你要我指挥部队进攻他们的人?”

    “如果那样做是必须的,你就应该那么做!”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高了,陶成章将它降低了一点,“你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重要。为了最后的胜利,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如果是我们的人,又怎么办?”

    “我会亲自把他们毙掉。”

    这算不上一个答案。张绍曾想,但是没有冒着继续激怒陶成章的风险把它说出来。“那你要我怎么办?”他无可奈何的看着陶成章,“我已经跑到你这儿了。”

    “还能怎么办?”陶成章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怒气,“现在,立即返回你的部队,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犹豫。至于同盟会是不是真的弄到了毒气炮弹,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良弼询问你……那就告诉他,你知道我在安布雷拉有关系,委托我进行调查。”

    “我认为秦先生不会希望你的名字公开与他联系在一起。”

    “是的,他不会。”陶成章肯定的说。“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备用人选,他很快就会到达远东。”(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节 易水你摊上事了

    不论陶成章多么有信心,他也不可能立即得到秦朗的答复,即使通过无线电直接联络五角大楼——然而大多数时候,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无线电设备仍然很简陋,很容易受到自然因素的干扰——北京与圣迭戈的时差也会造成不可避免的延误。頂點小說,张绍曾只能要求他的参谋和军事顾问制定两套行动方案,并且命令部队首先执行能够处理毒气的那一套。

    这个命令差一点就让整个师陷入混乱:虽然没有一个下级军官和士兵亲眼见过毒气的杀伤效果,但他们都曾听到军事顾问和教官谈起这种武器——他们中的大部分参加过菲律宾的战役,swat部队攻击马尼拉要塞的时候就在一旁围观——糟糕的是,由于人们传播消息的时候总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毒气的威力被成倍的放大了,变成了一种只需要一点就能让人送命的恐怖武器,于是也就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它扯上关系。

    任何听到过那些恐怖传说的军官和士兵都不会认为一张肥皂水侵泡过的湿毛巾能对毒气产生什么效果,然而他们也没有防毒面具,张绍曾的命令等于让他们送死。

    没有人愿意送死:雇佣兵训练的士兵既不是英雄,也不愿意成为英雄,而部队的大部分军官要么是革命者,要么倾向革命,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丢在一个他们原本就不愿意执行的任务上面。

    一群革命者,为了自己准备推翻的政权抓捕另一群革命者,结果被另一群革命者使用准备用来对付他们的共同敌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杀死……如果整件事还会让什么人感到高兴的话,也就只有满清皇帝和他的大臣。

    就算没有毒气,军官们也会抵制张绍曾的命令,而毒气给了他们更多理由和勇气。这些军官万分欣喜的发现。他们根本用不着说服和串通任何人,也不需要谁领头——因此也就没有暴露的危险——整支部队的军官和士兵就已经在拖他们的指挥官的后腿了,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所以,我根本没有对近卫师的军官和士兵提毒气炮弹的事。”良弼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张绍曾。他的部队一直表现得很好,很多人认为它是新军的精锐部队,然而依然会跟其他部队一样掉链子。这让近卫师指挥官的心情变得相当愉悦。不过,良弼的好心情也没有持续太久,毒气炮弹的消息迟早也会传到近卫师,他的军官和士兵的表现只会更差。

    而且他还要依靠张绍曾的部队解决同盟会的人给他制造的危机,如果它一直不能恢复正常,用不了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必须立即采取措施。

    幸灾乐祸消失了,良弼重新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平息部队的骚乱?”

    “我已经出动宪兵维持秩序,而且要求参谋和军事顾问制定一个危险程度更低的计划。”张绍曾叹了一口气。“必要的时候,我会组建军事法庭。”

    组建军事法庭绝不是他想做的事。不过在表面上。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如果最后还是有军官和士兵拒绝执行命令,为了让良弼和满清政府满意,他也只能将其中一些送上军事法庭。

    不过在私底下,他已经请求他的组织联络整个师的革命者,要求他们无条件的严格执行他的命令。这样做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他们不能理解那么做的重要性,会对上级的决定产生怀疑。甚至宣布退出组织,但是为了整体的利益。也只能如此。

    张绍曾能够感觉得到,良弼十分急切的想要平息他的部队的骚动。一旦这位正处于漩涡中心的辅政大臣彻底丧失耐心,将要采取的手段肯定会激烈得多。

    他正在表现出这一点。“张将军,你应该直接执行军法,而不是搞什么军事法庭。我们不是所有事都要按照美**队或者安布雷拉的方式去做。”

    “我明白。不过,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张绍曾保证到。不得不放低了姿态,“我一定会解决问题。”

    “我相信你会。”说完,良弼换了一种语气,“当然,我们也需要使用一点必要的安抚手段。我已经要求王振提供一些防毒面具。不用太多,军事顾问给我的建议是,我们只需要给侦察兵和战斗工兵配备那种东西,然后把攻击任务交给他们,而普通步兵只需要在发现目标以后保持接触,防止目标逃脱。”

    “我的军事顾问也是这么认为。”张绍曾回答。安布雷拉的军事顾问制定的计划通常不会有太多差别,只要他们不是分别来自西点、弗吉尼亚和安纳波利斯。

    他感叹了一下,接着问到:“我有一个问题,王振真的能够弄到防毒面具?”

    良弼并不像他那么担心。他很了解王振,知道这个家伙会做什么。“如果他能够弄到毒气炮弹,肯定会想办法弄到防毒面具。不用觉得惊讶,把毒气炮弹卖给同盟会,接着把防毒面具卖给我们,他的算盘一向打得很好。”

    他说得很有道理,张绍曾无言以对。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又过了一会儿,可能有一分钟,良弼总算恢复过来,不过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换了一个:“有人告诉我,你去见了陶成章?”

    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在意那件事,但是张绍曾立即紧张起来,陶成章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虽然他们已经想到一个对策,但他还不能确定它真的有效。

    他只能试一试。“是的,我去见了这个人,就在离开你的办公室以后。”

    良弼点了一下头,问到:“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在广州湾。”张绍曾将准备好的回答一个接着一个抛了出来,“他是一个记者,与安布雷拉的易先生有一点私人关系。我想通过他弄清楚毒气炮弹的问题。”

    “那位易先生?”良弼难以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如果是他,倒是可以理解。”

    “你的意思是?”

    “据我们所知,易先生与不少革命党的关系都很密切,很早之前他甚至向秦先生介绍了那位孙医生,不过秦先生的态度很冷淡,拒绝支持孙医生的革命事业。”良弼自嘲的笑了一下,“这对朝廷倒是一件好事,否则我们就不用猜测同盟会是不是真的有毒气炮弹了。”

    张绍曾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而且故意漏掉了他的后面那句话。“陶成章也是革命党?”

    “的确如此,他是革命党,不过不用紧张。”良弼说,“他是一个温和的革命党。”

    “温和的?”张绍曾被他弄糊涂了,“什么意思?”

    “陶成章在过去几年一直通过报纸宣传推翻朝廷,建立一个共和政府,但是没有任何实际行动,而且他与同盟会的人关系很差,时常发表文章抨击他们,特别是他们的领袖。”良弼似乎很乐意为他解释,“所以,朝廷认为他是革命党里面的温和派。”

    温和派?张绍曾差点笑了出来:很多时候,“温和派”才是真正危险的敌人,这些人看上去没有危害,但只是让对手放松警惕,然后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时候对他造成致命一击。

    满清政府对陶成章的认识是一个纯粹的笑话。

    张绍曾嘲弄的想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紧张。“我从未听说过他的事,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找他。”

    “我已经说过了,不用紧张。”良弼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美国报纸的记者,朝廷需要顾及美国人的态度,所以一直装着不知道他是革命党,甚至允许他在北京公开活动,如果你不喜欢看美国人的报纸,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很正常。”

    “但是……”

    良弼抬起手,示意张绍曾保持安静,等着他把话说完。“但是,张将军,有很多人盯着我们,等着我们出错,所以你最好不要与一个革命党有太多接触,即使他是一个温和的革命党。”

    “我明白。”张绍曾保证到,以一个军人的姿态。

    良弼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问到:“他需要多久才能得到易先生的准确答复?”

    “他只是保证,很快,但是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张绍曾考虑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把陶成章告诉他的那个消息说了出来,“不过,易先生即将到达远东。”

    他原本希望良弼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能够稍微安心一点,能够恢复一部分耐心,然而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良弼不是感到高兴而是挤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眉毛差不多拧成了一团。

    他咕哝到:“我还以为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出了什么事?”张绍曾一开始很迷惑,不过很快他想到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得到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与革命党有关?”

    这个猜测很快被证实是错的。

    “不,不是革命党,那只是一个与易先生有关的私人问题,但是很棘手,非常麻烦。”

    “有多麻烦?”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抓了他的一个叔叔。”良弼苦着脸,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我希望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

    清明节,所以就这样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节 人人都有家庭问题

    良弼其实不用担心易水,他应该担心的是瑞切尔:她更有攻击性、更不容易应付,而且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此刻——在圣迭戈是晚上——正在一场他们都感到很乏味的音乐会的现场向秦朗和伊丽莎白提起它。

    “易水的一个叔叔被中国的地方政府逮捕了。”

    她没有看到预期的反应。秦朗和伊丽莎白确实有些吃惊,但不是因为易水的叔叔竟然会被中国的地方政府逮捕,而是因为他竟然还有叔叔。

    不管易水还是瑞切尔,他们从未提到过那么一个人……或者那么几个人。

    如果易水有不止一个叔叔。

    他们的反应就像一种谴责,让瑞切尔很不自在,但是那不是她的错误。“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抱怨到,“在今天之前,我对易水的亲戚的了解程度就和你们一样多。他从未提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嫁给了一个人,却不知道他有哪些亲戚?”伊丽莎白忍不住大笑起来。

    然后她就笑不出来了。“难道你知道秦有哪些亲戚,伊丽莎白?”

    瑞切尔的反击迅速而凶狠,伊丽莎白毫无招架之力,只好转过头,假装自己正在认真欣赏音乐。

    不过谁都知道她的注意力放在哪儿。

    秦朗的眉毛抬了一下,然后问到:“出了什么事?”

    他的意思是易水的叔叔为什么会被地方政府逮捕——他不关心易水为什么从未提起他的叔叔,也许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叔叔,也许只是忘了,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那些篇幅很长的连载小说,多半只是因为作者临时决定增加一个角色——不管怎样,这是易水自己的事情。家庭问题,只能他自己解决。

    瑞切尔明白他的意思。

    “易水的叔叔通过中国政府经营的电报系统发了一封电报,要求易水送给他一千支步枪和十万发子弹。”她叹了一口气。电报的内容不是问题,那点要求对于她和易水来说不值得一提。有问题的是电报本身。“用的是明文。”

    “按照中国目前的形势,这似乎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秦朗的意思是,“大部分地区的枪支买卖已经是公开进行了。”

    “不幸的是。他参加了一个叫做保护铁路兄弟会或者别的名字的**组织,领导它的一个地区分支机构。”瑞切尔摸着额头,似乎很头痛,“我认为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政府的密探盯住了。”

    保路同志会?秦朗用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保护铁路兄弟会”的意思是什么。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根据他知道的历史,四川的保路运动应该是由一个叫做蒲殿俊的人发起,也没有哪个重要人物姓易。

    似乎没有。

    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易水的叔叔会遭到逮捕。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秦朗接着问到。

    “还能怎么办?”瑞切尔没有掩饰她的恼怒,“就在今天上午。我已经给洛杉矶的中国领事打了电话,向他提出强烈抗议,并且表示我和易水会密切关注此事的进展。”

    她很生气,尽管这不像是她应该有的反应,易水的叔叔只是她的一个名义上的亲戚,在今天之前她甚至没有听人提到他,本质上仍然只能算是陌生人,不至于让她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怒。但是把那个消息告诉她的人是易水的父亲——当然也是她的父亲,法律意义上的——她的整个上午都被毁掉了。

    瑞切尔不愿意见到易安平。一方面,一个她必须称他为父亲的人会让她想起她自己的父亲,然后就会想起许多让她极不愉快的往事,另一方面,易安平与大多数中国父母没有任何差别,子女还是单身的时候急不可耐的催着他们结婚。一旦他们结婚又会用同样急迫的态度催促他们赶紧制造一个小孩,如果这个要求不能得到满足,这些父母就会整天在他们的子女的耳朵旁边念叨不停,就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而且不能赶走或者拍死的苍蝇……

    但是瑞切尔仍然不打算要个孩子,他或者她毫无疑问会成为她的事业的障碍。这个决定导致她与易安平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虽然易水同样不打算要个孩子(这是真的),但是易安平显然认为她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这对于一个思想守旧而且脾气倔强的老年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不得不忍受一个不听话的儿媳妇,还不能像在中国那样给儿子找个小老婆。

    只是因为这些原因,瑞切尔和易安平的每一次见面最后都会变成激烈的争吵——就算他最初的目的是希望她想点办法将易水的叔叔弄出监狱,结果依然如此。

    他很生气。瑞切尔也是。

    所以她果断采取了目前能够采取的最激烈的手段,必须有人为了这件事付出代价。瑞切尔相信那位领事先生能够理解她的意思,并且相信他能够将她的意思明白无误的传达给中国政府,至于剩下的那些问题,她同样相信,中国政府会把它们处理得很好。

    秦朗和伊丽莎白同意她的看法。他们一致认为,只要易水的叔叔仍然活着,将他弄出监狱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有可能,在瑞切尔的抗议传达到北京之前,那些听到风声的中央官僚已经把他弄出来了。

    所以没有必要太在意。

    “放松,瑞切尔。”伊丽莎白又把头转回来,安慰到,“你不需要为了一点小事生气。”

    “我不是因为那件事生气。”瑞切尔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她无法解决的,“让我头痛的是家庭问题,而且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旦易水的叔叔知道他的遭遇是因为我们的铁路计划,我和易水恐怕就要面对非常严重的家庭危机。”

    秦朗装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缓慢的点了点头。“我可以理解。”

    谁都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幸灾乐祸,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伊丽莎白瞪了他一眼,继续安慰瑞切尔:“这就是他们的存在意义,给你制造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哼了一声。“亲戚!”

    她不是针对易水的亲戚。她的意思是,所有的亲戚都是混蛋。

    瑞切尔摇了摇头,提醒她注意一个事实:“伊丽莎白,我们也是亲戚。”

    “我知道,亲爱的。”伊丽莎白盯着她,笑得像一只狐狸,“如果你能够帮助我说服我的小心眼的丈夫解除对我的研究神经性毒剂的禁令,我就承认我的看法是错的。”

    瑞切尔回敬了一个“你休想”的眼神。“我宁可承认你是对的。”

    “瑞切尔!”伊丽莎白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不过没有任何意义——秦朗和瑞切尔很早以前已经达成共识。绝不能让她继续研究神经神经毒剂。伊丽莎白对于大规模杀伤性的化学武器有一种永无休止的狂热,迟早,她的研究会进入现在的安全措施不能提供保护的领域,然后因此送命。

    而且现在是和平时期……至少大多数国家正处于和平环境,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没有太多需求,大量制造和储存毒气不但很危险,而且是个严重的经济负担。任何一家正常的商业公司都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问题在于,伊丽莎白不是umbrella集团的管理者。不用考虑那些复杂的问题,因此只想做一个狂热的化学武器专家。

    她对秦朗和瑞切尔的决定很不满意。

    “你们不能限制我的……”

    “我们已经反复的讨论过这个问题,伊丽莎白。”秦朗打断她,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宣布到,“你应该研究真正的杀虫剂。我最近注意到一种过去被忽视的化合物,双对氯【苯】基三氯乙烷。我希望尽快看到你的成果。”

    双对氯【苯】基三氯乙烷?伊丽莎白愣了一会儿,然后想起那是一种奥地利化学家奥马?蔡德勒在1874年合成的有机氯化合物——不过蔡德勒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用处。

    她盯着秦朗。“你认为它可以作为杀虫剂?”

    “那正是我想知道的。”秦朗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当然,只是为了让她对那种化合物还有一点兴趣。

    他不需要她证实它的用途。

    双对氯【苯】基三氯乙烷,或者ddt。大多数生活在20世纪后半期的人应该听说过这种曾被广泛使用的杀虫剂,一部分人知道它被除了印度与朝鲜的几乎所有国家禁止使用,一小部分人知道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在2004年重新启用ddt,用于遏制疟疾和登革热之类通过蚊子传播的传染病在不发达国家的蔓延,极少数一部分人相信禁用ddt导致许多人——可能有2000万——死于疟疾和登革热。

    环保主义者和反环保主义者都可以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不过秦朗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按照他的看法,使用和禁止使用ddt没有本质区别,都是生意。事实上,一种阴谋论的观点是,正是资本集团推动了针对ddt的禁令,因为它没有专利保护,很容易大量生产,价格低廉,同时效果很好,导致利润更高的新一代杀虫剂极难取代它,最终只能采取强制手段将它踢出市场。

    这种观点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只是秦朗相信资本集团能够做出这种事,他自己就做得出来。重点并不在于资本集团做了什么,而是在于ddt的商业价值,它很有效,难以被取代,能够带来的利润将会远远超过毒气。

    甚至,如果动作够快,他还有机会控制大部分市场: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发生变化,人们要等到1939年才会最终确认ddt可以作为杀虫剂,时间站在他的一边。

    它会是一个好生意。

    秦朗对他的新安排很满意。这是他刚刚想到的,一个突然产生的念头,就跟易水有了叔叔一样突然。但伊利莎白应该会接受它,ddt仍然是一种剧毒物质,能够满足她的需求。

    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警卫走到旁边,将一张折好的纸片递到他的面前。“先生,北京的电报,最高优先级。”

    秦朗接过纸片,示意警卫离开,然后打开它。

    电报是陶成章发来的。

    “什么事?”瑞切尔和伊利莎白都注意到了,都想知道它的内容。

    “一点小问题,与易水的叔叔没有关系。”秦朗将电报重新折好,放进口袋。陶成章告诉他,张绍曾想知道王振或者同盟会有没有能力弄到毒气炮弹。他记得良弼询问过这个问题,它的答案很明确,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他们应该担心的是同盟会的计划。

    毒气炮弹无疑只是蓄意散布的烟雾,一个诱饵,让良弼和张绍曾相信同盟会的目标正是皇帝,促使他们采取错误的行动,让它有机会袭击真正的目标。

    所以,正确的问题是,他是谁?

    ※※※※※※※※※※

    ddt的中文名居然包含违规字符,我真是日了莉莉了(这句话似乎暴露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节 不要等了赶紧开始搜查

    清晨。@頂@点@小@说,

    太阳还没有升起,北京的大部分居民还在沉睡,然而就在这一刻,街道上突然爆发出军靴撞击地面的响声,整齐而又密集,将一些居民从梦中惊醒。他们中的一小部分胆子更大的人悄无声息的推开窗户,向街上投去惊疑不定的目光,随即看见穿着蓝色军服的新军士兵正在跑步通过,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显然不是在晨跑或者行军。

    北京的居民总是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他们立即意识到即将有一起极其重大的事件发生,而这是他们绝不应该卷入的,于是谨慎的关上窗户,告诫好奇或者担忧的家人不要打听发生了什么。因此他们没有看见随后发生的事情:整支军队很快分散成许多支一百人左右的小股部队,然后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胡同。

    在其中一条胡同,一支已经到达那里的部队迅速完成整队,接着一名显然是军官、但是穿着士兵制服而且拿着步枪的军人发出命令:“第一排和第二排,封锁胡同,随时准备支援,第三排,跟我来!”

    士兵们行动起来,一些开始在胡同入口构筑障碍和工事,另一些跑向胡同的另一侧——他们会在那里采取相同的行动——剩下的人则跟着军官走向一扇紧闭的大门。

    他们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下来,分别站在门的两侧,靠着墙。军官对站在他的对面的一名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喊话。”

    这名士兵点了点头,举起喇叭,用他能够达到的最大的音量喊到:“我们是大清陆军,奉命搜查叛贼,所有人留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重复。我们是大清陆军,奉命搜查叛贼,所有人留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

    他重复了两次,随即军官发出新的命令:“冲进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站在那名士兵旁边的一名同样穿着士兵制服、拿着步枪、不过显然也是军官的军人立即对他的命令做了一个简短的补充:“记住。不要随意开枪。”

    士兵们默不作声的接受了可能带来危险的指示,按照接受的训练展开行动:他们保持着搜索姿势,小心翼翼的从两侧靠近大门,接着一名非常强壮的士兵动作缓慢的移动到了它的正面,准备将它撞开。不过还没等他这么做,门已经自己打开了,一个神色慌乱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差点被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士兵开枪打死。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小人……”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想要求饶,或者解释什么,但是那名差点开枪士兵气急败坏的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门外,而且顺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管这个可怜的家伙有什么想说,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头蠢驴!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重要的事情我说了三次!”拿着喇叭的那名士兵怒气冲冲的冲着他大叫。但是其他士兵没有理会他,只是交替掩护着冲进敞开的大门,开始他们的搜查。

    很快,这间院子就变得鸡飞狗跳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其他的胡同发生了,或者稍微好一点,士兵们的警告得到了严格遵守。没有人挨揍,但是也有一些更糟,房屋的主人试图与破门而入的士兵进行无谓的争论,或者阻拦他们的行动,结果被痛打一顿。唯一幸运的是还没有人因此送命。

    所有这些情况都被上报到更高级的军官,接着汇总到一起,最后送到前门箭楼的张绍曾的临时指挥部。

    张绍曾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不希望见到他的部队采用如此粗暴的态度对待平民。不过他没有能力解决它:umbrella的军事教官不会教导他的军官和士兵使用友善的态度与平民打交道。即使大部分军官支持革命,他们接受的训练仍在发挥作用。

    而且他们正在搜捕一群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武装份子,非常危险,随时可能爆发战斗。只要想到这一点,这些人就会本能的认为自己正在敌对区域执行任务,并将遇到的每一个人视为敌人——按照雇佣兵的教导,如果他逃跑,他是敌人,如果他站着不动,那么就是训练有素的敌人——而不是自己国家首都的平民。

    这是心态问题,张绍曾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得到改善。而且,现在军队搜查的还是汉人占据多数的区域,一旦搜查推进到满族人居住的区域,那些接受了民族主义思想的年轻军官只会变得更加凶狠,采用更多暴力手段。

    他只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情况不会变得更糟。

    它已经很糟了。

    张绍曾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他的身边的一位官员。这个人是来投诉他的士兵的,已经在他的指挥部待了很长时间,可能有十几分钟,一直喋喋不休的念个没完,就像一群——而不是一只——围着他转圈的苍蝇,让他心烦意乱。张绍曾很想命令卫兵将这个家伙扔出指挥部,不过想到北京的官员多少会有一点背静或者关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只能装着没有看到这个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部队的进展上面。

    “情况如何?”他走向几名站在地图旁边低声讨论的参谋军官和军事顾问,装模作样的问到。

    一名参谋转过身,重复了一条几分钟之前已经向他进行了报告的陈旧信息。“部队已完成十条胡同的搜查,目前还没有发现同盟会的袭击者。”

    “太慢了。”张绍曾板起脸。他的表情不完全是伪装的——北京有许多胡同,进行彻底的搜查需要很多时间,而他和良弼缺乏的也是时间。虽然不明白同盟会的人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发动袭击,或者放弃他们计划,但是他很清楚,这些人不会始终保持静默。如果他们仍然决定实施行动,那么袭击随时都会发生。

    而且皇帝和其余的几位辅政大臣也不会允许他的搜查持续太久,这里是北京,帝国的政治中心,还有美国和欧洲的外交官,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如果搜查不能很快结束,没有人能预料到将会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和其余的辅政大臣不会喜欢它。

    他们迟早会要求他结束搜查。

    张绍曾预计,如果不考虑同盟会将会采取的行动,搜查行动最多只能进行三天,他必须在最后时限之前完成全部工作。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他告诉参谋,“让领队的军官注意,他们应该多用脑子,不要只知道使用暴力。”

    “是。长官。”

    “把非战斗人员也派上去。”

    参谋愣了一下,提醒到:“长官,他们没有接受太多战斗训练。”

    “但是他们接受了基础训练,而且有枪。”张绍曾的态度很坚决,“把他们派上去……”

    “你这样做不行,张副都统。”良弼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他是得到许多针对张绍曾的士兵的投诉,匆忙赶过来查看情况的。

    他已经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你应该找一些警察,让他们带领你的士兵。到每一条胡同盘问当地居民,弄清当地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外地人出没。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南方人。”良弼谨慎的向张绍曾表达了他的不满,“你不应该命令你的士兵直接闯入当地人的家里进行搜查,这样做会浪费许多兵力,拖延你的速度。”

    “请原谅我的失误,正都统阁下。”张绍曾低头表达了他的歉意,但也仅限于歉意。他还不打算让部队改变行动方式。因为即使他真的下达了命令,执行任务的军官和士兵也不会完全服从。

    他不得不告诉良弼:“在解除最高等级戒备状态之前,我的部队仍然会按照预定方案行动。”

    良弼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他皱了一下眉毛。“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张绍曾不情愿的承认到。陶成章还没有得到秦朗的答复,可能是因为时差,可能是因为信息的传递遇到了延误。也可能只是陶成章不知道他在哪里。

    考虑了一下,他向良弼提出一个请求:“我是不是应该……”

    “可以。”良弼没等他说完已经知道他的请求是什么,没有一点犹豫,他答应了,但是提醒张绍曾注意:“请记住,张副都统,一定要小心。”

    不过他立即意识到这个提醒是多余的:就像他的那些正带领士兵进行搜查的下级军官,张绍曾也穿着一件士兵的军服,没有佩戴他的手枪和指挥刀,只要对他的容貌进行一点修饰,或者用什么挡住它,然后拿上一支步枪,皇帝和其余几位辅政大臣派来盯梢的密探就不会认出他的身份。

    他们不会猜到一位指挥一个师的高级军官会把自己伪装成普通士兵。

    良弼暗自松了一口气。

    “请正都统阁下暂时接管我的部队的指挥权。”张绍曾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接过一名卫兵递给他的步枪,匆忙走出了指挥部。

    良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将目光转向那名还在指挥部的地方官员。此刻,这个人已经安静下来,忙着用茶水滋润他的喉咙,但是良弼还没进入指挥部就已听到他制造的噪音,并且与张绍曾一样不愿再听到它们。

    “他是谁?”良弼看向四周,但不是为了求证,而是为了向卫兵发出指示。“把他赶出去!这里是军事重地,闲人不得进入!”

    “正都统大人,正都统大人……”官员开始尖叫,但是几个同样早已对他忍无可忍的卫兵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了上来,将他拖出了指挥部。

    苍蝇消失了。

    良弼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向张绍曾的参谋和军事顾问,开始听取搜查行动的最新进展。(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节 同盟会的人终于露面了

    门被敲响了。

    房间里正聚在一起玩扑克牌的十几个年轻人立即做出反应。他们扔掉手里的牌,占据每一处有利的位置,一些人摸出手枪,并将枪口对准房门,另一些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最后,等到最后一个人也做好准备,一个年轻人贴着墙走到门边,问到:“谁?”

    “赵声,是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服部次郎。”

    “一个人?”

    “还有宫崎先生。”

    “等一下。”叫做赵声的年轻人谨慎而迅速的移动到与门的打开方向相同的那一侧,摸出一支手枪,将击锤扳开的同时也向他的同伴打出手势,提醒他们注意。然后再等了一会儿,他打开了房门。

    陈少白——他是同盟会的元老,十年前就已经是孙博士的同志,服部次郎是他正在使用的化名——走进房间,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和服、带着武士刀的中年人,有几个人认识他,宫崎滔天,孙博士的日本朋友,同时也是同盟会的正式会员。

    他在这里不是为了参加行动,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为了给陈少白提供掩护,让他看上去更像日本人。

    他们总是一同行动。

    没有第三个人走进来,房间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门重新关上,赵声把手枪收好,走到陈少白身边。“陈……服部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张绍曾的部队出动了,正在进行搜查。”陈少白低声说,目光慢慢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到被人随意扔得到处都是的扑克牌上面。“你们在玩牌?”

    “我们……在讨论计划,假装玩牌。”赵声回答。

    他没有说实话。按照规定。他们应该分散成三个人或者四个人的小组,避免引起满清政府的密探的注意,但是在这儿的人都很年轻,都是学生——如果哪一位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广州湾分院的管理人员在这里,他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学校的学生。大部分来自一年级,少数来自二年级;如果秦朗也在这里,他就会惊讶于同盟会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发展如此多的成员,倘若他知道更多,惊讶则会让位于理所当然,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同盟会的成员,历史的巨大惯性又一次显示了它的力量——没有几个人愿意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

    这种违反规定的行为肯定会遭到陈少白的斥责,赵声只是希望,用讨论计划作为借口能够让他不是那么生气。

    他的谎言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陈少白看到扑克牌的时候已经明白这些年轻人会在这里的原因。如果在更早一点的时候,他肯定会责备他们,不过现在,他决定放过这个错误。

    只有一个原因能让他这么做。

    陈少白宣布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消息:“诸位,做好准备,计划有了变化,行动时间改在今天。”

    “为什么?”赵声有一点吃惊。按照原定计划,攻击应该在搜捕行动进入第三天之后发起。如果清军的速度太快,那就是第二天——张绍曾的士兵现在就像一群精力充沛、精神紧张的猎狗。反应迅速,攻击凶狠,是计划取得成功的最大障碍,只不过这种状况不可能维持太久,一旦这些士兵放松警惕或者变得疲惫不堪,他们也就不再成为障碍了。

    赵声认为这个计划被制定得很好。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执行计划的大部分是年轻人,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没有太多耐心在满清的统治中心等待那么久。

    他自己也是如此。

    赵声对新的安排很满意。尽管如此,惊讶仍会不可避免的产生,调整预定的、被反复讨论过的时间表不是可以随意做出的决定。他想知道原因。

    陈少白给了他一个原因:良弼和张绍曾。

    “这两个人都很聪明,迟早会意识到迫击炮和毒气只是一个幌子,甚至有可能猜到我们真正的目标。”他提醒所有人注意,“各位,不要忘了,他们是你们的校友……”

    “名义上的校友。”有人轻声的反驳到。

    虽然没有更多人开口,但是陈少白在大部分人的脸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赞同。他知道这些年轻人在想些什么:良弼和张绍曾能够成为广州湾分校的学生更多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不是成绩,而且他们在那里的时间很短暂,没有学到太多东西,能够毕业依然是因为身份,因此大部分“真正的”——意思是通过考试进入学校、需要接受四年完整的教育、得到足够学分才能毕业——学生拒绝承认他们是自己的校友。

    表面上看,这种观点还有一点道理,实际上一点也没有:同盟会已经调查并且弄清了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背景,它其实是一所民办的初级军事学校,而且出名的是它的商科,广州湾分校虽然有更多军事理论课程,但它仍然只是一所初级军事学校,接受了四年完整教育的学生不会比良弼和张绍曾学到的更多。

    只是他不能公开提起这个事实,至少此时此刻还不能:即使他是同盟会的元老,也不能毫无顾忌的冒犯一群将自己的学历看得很重的年轻学生。

    他只能提起一些人所共知的事实。“不管你们怎么认为,广州湾分校承认他们的学历和成绩,而且对他们的评价很高。”

    “即使如此,给旧房子刷上一层新漆不代表它会变成新房子。”还是刚才的年轻人,陈少白终于想起他是谁,方声洞,广州湾分校的一年级学生,似乎只有十七岁。

    他的革命热情无可辩驳,但是他的个性太冲动。

    陈少白暗自摇头。“也许良弼和张绍曾没有学到太多新的理论,但是他们有足够的经验,身边还有许多参谋和军事顾问,而且张绍曾参加过战争,是击败德**队的战争英雄,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顿了一下,他提高了音量,“这次的行动非常重要,绝对不能犯任何错误。”

    “我们明白,服部先生,我们不会犯任何错误。”赵声向他做出保证,不过更像展示他的自信。

    还有他的同学的自信:没有人真的把陈少白的警告当成一回事,就算他已经提到了良弼和张绍曾的参谋,以及军事顾问。方声洞甚至还想发表新的反对意见,最后没能做到只是因为他的身边的一个似乎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年轻人将他阻止了。

    陈少白用了一点时间回忆他的个人信息,方声涛,方声洞的哥哥,也是一年级的学生。

    他阻止他的弟弟继续发表反对意见的原因可能只是出于对一位同盟会的革命元老的尊敬。陈少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与其他人没有一点区别。

    再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放弃了劝说这些年轻人的打算,重新谈起新的安排。

    “张绍曾的临时指挥部在前门箭楼,根据最新的情报,良弼也在那儿。我已经派人通知令季和黄克强。”他指的是尢列和黄兴,另外两支突击队的指挥官,一个也是同盟会的元老,另一个是广州湾清华大学的一年级学生。“温练生的诱饵分队与清军交火以后会发射红色信号弹,然后我们开始行动。”

    “在哪里汇合?”

    陈少白摇了摇头。“没有时间汇合,四支突击队只能自行对目标发动攻击。”

    把袭击部队分成四个完全**的、互相之间没有联系的战斗群,然后……分进合击?赵声认真的回忆着他在广州湾分校学到的军事知识,觉得这似乎是个糟糕的计划。

    他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我认为这个安排存在一些危险。”

    “什么危险?”

    “呃……我还没有想到。”赵声低声说,有一点尴尬。他学到的那点军事知识还不足以让他立即得到一个准确的结论,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推测。“我只是觉得它有一些危险,可能导致计划失败,不是好主意”

    “也许,但总比我们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等待其他突击队到达汇合地点更好。”陈少白没有看到计划存在的潜在危险,但是他知道一个很明确的危险,“张绍曾有一万多名士兵正在四处搜查我们的踪迹,诱饵分队没有多少人,不可能把他们拖住太久。”

    “可是……”

    “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白浪费。”

    “你是对的,服部先生。”赵声没有继续坚持。他仍然没有弄清计划的具体缺点是什么,而且陈少白说得很对,不能让温练生的诱饵分队的努力白白浪费——他们不可能在清军的攻击中幸存,如果不是战死,就是被捕之后遭到处决——他用新的问题代替了旧的。“识别标志是什么?”

    “左臂的白色毛巾。还有一句暗号,”陈少白压低了声音,“驱逐鞑虏,建立共和。”

    暗号有些出乎赵声的意料。“不是恢复中华?”

    “我们不能这么做。”陈少白解释到,“新军有很多广州湾分校的毕业生,他们知道孙先生提出的革命口号,如果我们用了恢复中华,他们就很容易猜到。”

    “我明白了。”

    “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些。”陈少白看向房间里面的其他人,最后一次发出警告,“诸位,记住我的话,为了推翻满清,我们必须成功。”

    “我们必然会成功。”学生们再次展现了他们的自信,还有无所畏惧。

    但愿如此。陈少白默不作声的祈祷着,然后带着宫崎滔天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节 我们钓到了一条小鱼

    第七镇二十二协五十四标三营二队一排排长姚以价副军校……或者以新军内部的称呼方式,第7师22旅54团3营2连1排排长姚以价少尉——作为一支长期接受美国教官训练的军队,新军的军人一直使用两种称呼,对外使用中国式的,对内使用西方式的——正在执行一项他原本拒绝执行的任务,这让他的心情很糟糕,并且他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还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兴趣,因此他的糟糕的心情也就在他的脸上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让每一个看到的平民心惊胆战。↖頂↖点↖小↖说,

    就像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的这个猥琐的、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男人,一个没有固定职业和收入的街头小流氓,可悲的瘾君子,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而他原本是来报告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希望得到一点奖励,能够让他到鸦片烟管消磨一点时间。

    姚以价的表情让他有一种错觉,也许这位官老爷下一刻就会开枪轰掉他的脑袋。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错觉。姚以价不会轰掉他的脑袋,虽然他很想那么做:这个无耻混蛋带来了同盟会的那些蠢货的藏匿地点的信息,他是告密者,告密者必须死。只是姚以价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他必须让自己的行为符合一个清军军官的形象,否则就会让他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他只能将怒气发泄到同盟会的蠢货头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家伙弄来了毒气炮弹,迫使组织上层要求全体成员无条件的执行张绍增的命令,阻止一次普通的暗杀变成一场灾难,他就可以像他的上尉一样找个借口退出这次行动,而不是被迫带着整个连执行任务,甚至还有可能。整个第7师都不会牵连进来。

    包括他们自己,那些蠢货把所有人都坑进去了。

    姚以价怒气冲冲的想着,抓住告密者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面前。“你,带我们去叛党藏匿的地方。”

    “我?”这个被吓坏的家伙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大人。我不能……不敢……”

    “闭嘴!”姚以价咆哮着,“听清楚,带我们去,否则你一个铜板也别想得到。”

    “大人……”

    姚以价用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告密者,并且让他意识到,如果胆敢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死。

    他只能接受命令,而姚以价开始集合部队。

    一名排长走到他的身边。“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上面报告?”

    “暂时不用。”姚以价瞟了一眼被两名士兵拖到一边的告密者,“我们首先确认他的情报。然后再决定是不是需要报告。”

    “你不相信他?”

    “我只是担心,他看到的是同盟会用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诱饵。他们肯定不会等着我们找上门。”

    “也许那是一个陷阱。”另一名排长提出新的猜测。

    “不可能。”姚以价不认为那会是一个陷阱。他有一个完整的连,而且只需要十分钟,就会有别的连赶到交火地点,除非同盟会的蠢货有把握在他的增援赶到之前结束战斗并且撤退到安全地点,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做。

    但是同盟会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把两门迫击炮、几颗毒气炮弹和少量袭击者送进北京是一回事,把能够迅速干掉一个连的武器和人员送进北京则是另一回事,它已经超出了同盟会的能力。

    当然。使用毒气也能很快结束战斗,然而同盟会把毒气炮弹送进北京显然不是为了用来对付一个价值有限的战术目标。

    同盟会的人没有那么愚蠢——虽然他们确实很愚蠢。但是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他们不会想要伏击他的连。

    非常简单的推论,任何人都能轻易想到。姚以价没有费什么工夫就说服了他的同僚。这时一名军士走过来向他报告所有士兵已经完成集结,准备就绪,于是姚以价发出命令,而这个临时接受他指挥的连也就上路了。

    它的目的地不是很远,直线距离可能只有五百米。是一片废弃的住宅区,有几间基本保持完整的民房和一大堆被烧毁的残骸。也许是为了得到更好的对待,在路上,告密者喋喋不休的谈起了那片区域的更多信息。它的曾经的住户都是底层平民,有很多参加义和团。八国联军占领这座城市的时候,这些人不是逃跑了就是被杀了,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再也没有出现,他们的房子也就变成了乞丐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的临时住地,直到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把整个区域变成一片废墟。

    现在,没有人会住在那里——人们相信那些死掉的义和团的鬼魂仍在那里游荡——只有像他这样的无业游民偶尔会在那里出没,做点“生意”,或者寻找某些他们觉得能够卖钱的东西,比如蟋蟀,而这也是他能发现乱党的原因:他就是去那里抓蟋蟀。

    姚以价觉得他没有说实话。搜查行动已经进行了几个小时,整座城市闹得沸沸扬扬,即使最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今天不是出门闲逛的好日子,而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去抓什么见鬼的蟋蟀?

    姚以价不相信他的话。

    他的同僚也不相信。

    他们开始怀疑,如果这个家伙不是有什么必须去做的“生意”,就是被同盟会的人收卖,用来散布虚假消息,将搜查部队引向错误的方向,或者更糟……

    姚以价突然停住了。

    “停止前进。”他向连里的军士发出命令,然后将两名排长叫到面前。“我们应该重新评估目前的形势。”

    “你……我们的猜测是错的,”最开始认为那是一个陷阱的那名排长重新谈起他的猜测,“同盟会的人可能彻底疯了,真的打算伏击我们。”

    “我仍然认为,诱饵的可能性更大。”姚以价看向另一名排长,“你怎么看?”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们应该只是想把我们引开,然后逃走。”这名排长肯定的宣布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第一名排长忧心忡忡的看着姚以价,“同盟会的人从我们负责的区域溜走,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会承担全部责任。”姚以价明白他的意思。

    “那种问题应该留到以后讨论。”第二名排长用眼神向他的同僚表达了他的不满,接着说:“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我们是该继续前进,还是掉头。”

    他希望三名排长能够团结一致,然而这只是他的想法,没有得到同僚的支持。

    “你是这个连的代理指挥官。”那名排长仍然看着姚以价,“你做决定。”

    姚以价明白他的这种态度是因为什么:他是连里最年轻的排长,刚刚离开广州湾分校,能够担任代理连长的唯一原因是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连长因为任何原因不能履行职责,第一排的排长自动获得这个连的临时指挥权。然而问题就在这里,既然它是不成文的规定,那么总会有人反对。

    很显然,他对此感到不满。

    军队是一个重视等级和资历的团体,只有才能是不够的,很容易引来同僚的敌意,更何况他还没有表现出他的才能。

    他暗自摇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让心情恢复平静,然后对两名还在等着他做出决定的同僚宣布了他的命令。“我们继续前进。”

    现在掉头已经毫无意义。但如果继续前进,或许还能抓住同盟会派出的诱饵,除非那个因为部队停止前进而在迅速变得焦虑不安的“告密者”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也许那个家伙真的只是消耗品,但是不管怎么说,在结果被证实之前,他还有机会。在最好的情况下,50%对50%,值得一试。

    “继续前进。”他重复了决定,然后拿出地图,进一步完善它。“第一排从正面接近目标,第二排从左面、第三排从右面包抄,告诉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注意四周的情况,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即开火射击。”

    两名排长同时点头,转身返回自己的排,将命令告诉排里的军士,军士则把命令传递给每个士兵。姚以价也向他的军士发出命令,然后走向已经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告密者”。

    “你走第一个。”他的下一句话是对旁边的士兵的说的,“看住他,如果他逃跑,或者想要逃跑,打死他。”

    “告密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被识破。他想逃走,但是姚以价的命令和士兵手中已经上膛而且装上刺刀的步枪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开始后悔,责备自己竟然冒着送命的危险为乱党传递假消息,只是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但后悔没有任何意义,最终,他也只能在刺刀的逼迫下,将他们带向那片注定成为他的人生终点的废墟。

    就在那里,温生才——练生是他的字——与十几个已经用大毒蛇公司制造的自动武器武装起来的同盟会成员正在等待清军到来。这个曾在南洋做过烟草种植园工人、锡矿矿工,又在国内当过兵的中年人知道自己的使命意味着什么,但是并不害怕,相反还很兴奋。他已经用碎石和沙包构筑了一个掩体,面前放着一挺架设好的重机枪,四周还有充足的、足够持续不断的打上几十分钟的子弹,现在只希望清军尽快出现。

    他会给这些满清皇帝的走狗一点深刻的教训。

    一名负责观察的同盟会成员发出信号。“他们来了。”

    “准备——”温生才拖长声音,发出命令,同时将重机枪上膛,接着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一些晃动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然后扳动了扳机。

    “开火!”(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节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姚以价没有想过他会踢到一块坚硬的铁板。∷頂∷点∷小∷说,

    他以为自己只会遇到被同盟会故意抛出的诱饵,几条微不足道的小鱼,可能造成一点麻烦,不过还不值得担心;然而他抓到的鱼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看上去根本不像诱饵,更像是想要一口吞掉他的连的鲨鱼。

    机枪、自动步枪、冲锋枪,天知道同盟会从哪儿弄到了这些武器,还有多得打不完的子弹,他的士兵还没有做好与拥有如此强大火力的敌人交战的准备,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让他自己的排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不是忙着抢救伤员,就是躲在掩体后面大喊大叫,或者用步枪胡乱射击,不是为了打中什么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

    而且不只是他的排,迂回进攻的两个排同样遇到了麻烦,密集的子弹让它们陷入了既不能进攻、也不能撤退的境地——不管进攻还是撤退都需要付出很高的代价,比预期的高得多,但是没有人愿意付出那么高的代价,所以他们也被困住了。

    整个连都被困住了。

    姚以价听到他的连军士骂了一句脏话,接着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现在应该怎么办,长官?”

    “还能怎么办?”姚以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轻松,好像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呼叫骑兵呗。”

    “呼叫骑兵”是一个美**事顾问带来的美国式的比喻,意思是呼叫增援。军士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信号枪,将一颗红色信号弹射入空中,然后又发射了一颗。

    两颗信号弹,意思是遭遇主要目标。情况紧急,待命的突击队员——每一个都是战斗工兵和侦察兵的精英,配备了卡宾枪、冲锋枪和炸弹,甚至还有钢制的防弹盔甲——应当以最快速度赶到信号源头,并立即展开进攻,在同盟会的人发射毒气炮弹之前将他们消灭。或者迫使他们放弃行动。

    对于执行搜查任务的士兵,尤其是发出信号的那些,它还有一个意义,表示他们只需要与目标保持接触,等待突击队员到达——因此可以待在安全的位置,不用冒险卷入一场很可能导致他们送命的激烈交火。

    不管姚以价表现得多么镇定,多么胸有成竹,在这一刻,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代理连长向他的连军士挤出一副干巴巴的笑容。“幸好参谋部的准备很充分。不需要我们当英雄……”

    他停下来。军士脸上突然出现的惊愕表情让他感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事?”他问到。

    “长官,”军士的一只手指着空中,眼睛也盯着那个方向,“我想我们有了一个大麻烦。”

    姚以价顺着他的指示向空中看去,随即他的脸色也就变得跟军士一样难看了。

    他看到了第三颗信号弹。

    不管它是谁发射的——很可能是同盟会的人,一个该死的意外,姚以价相信他的士兵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它不应该在那儿。

    它绝不应该出现。

    每一个参加行动的军官和士兵都知道三颗信号弹代表什么意思:情况危急,同盟会的人即将发射毒气炮弹。已经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阻止,必须使用最后的保险措施……

    也就是说。一个完整的、装备了二十七门迫击炮的炮兵营即将用猛烈的炮火淹没这片区域。

    冷汗已经在姚以价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的连与同盟会的人靠得太近,那些没有长眼睛的炮弹同样也会落到他和他的士兵头上,然而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住一颗炮弹,即使有,也不能挡住第二颗。如果更糟糕一点,那帮还在喷射子弹的疯子携带了毒气炮弹。炮击又导致毒气泄漏,能够逃出去的人绝不会有太多。

    而且他是这个连的代理指挥官,即使侥幸的逃了出去,比他军衔更高的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即将面对他的短暂人生中的最严重的危机……

    即将?

    也许没有那么快。

    姚以价突然回忆起行动方案的更多细节。参谋部预料到可能会有部队陷入与他一样的困境,因此制定了预防措施。看到信号以后炮兵不会立即开火,还需要发出信号的部队使用烟雾指示目标的具体位置——如果没有烟雾,那么就需要指挥部通过其他方式确认情况。

    他还有一点时间。

    代理连长从惊慌之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平静。他现在又可以继续指挥部队了。

    “冷静,不要惊慌!”他冲着军士喊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听得清楚,“告诉所有人,撤退到安全距离,注意保持秩序,不要惊慌,我们还有……”

    他还是没能说完。空中传来的一阵刺耳的呼啸将他的最后一个词堵了回去。

    “炮击!”军士尖叫起来,“找掩护!”

    然后他的声音就被一连串的爆炸吞没了。

    这片区域迅速陷入了一片混乱。姚以价的一部分士兵将身体缩成一团,努力将自己藏进他们认为还能起到一点效果的掩体,但更多的士兵只是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蹿,躲避不断落下的炮弹和飞溅的各种碎片。然而所有这些举动看上去都是徒劳无益的,没有任何用处,炮击实在太猛烈了,每一秒都有爆炸发生,似乎谁也不能幸免。

    “我们死定了!”有人在哀嚎。

    这是姚以价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颗炮弹在代理连长身后不远的地方爆炸,夹杂着石块和木片的气浪毫无阻拦的直接撞上他的身体,将他推出去了好几米,而这导致了他的昏迷。

    在丧失意识之前,他只想到了一个问题:“哪个混蛋发出的炮击命令?”

    然而此刻,发出命令的那个混蛋正在张绍曾的指挥部观看炮击的壮观景象,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快笑容——良弼不知道有一支部队也在遭受炮击。而且也不在意——参谋曾经提醒他,炮击可能会波及发出信号的部队,但他还是要求炮兵立即开火。

    他只想尽快解决他的问题:同盟会的威胁,还有毒气炮弹的威胁。

    炮击是唯一的手段。

    原本良弼还有一些犹豫——当他的军事顾问建议使用炮兵打击袭击者的时候,他还担心炮击可能会导致毒气泄漏,没有立即接受它。但是现在。同盟会的人已经准备发射毒气炮弹,他也就不能再犹豫了——毒气泄漏总比它们落进紫禁城好得多。

    他相信这也是张绍曾的想法,否则他不会把炮击作为最后的保险措施,只是这位将军过于谨慎,把启动这个措施的步骤弄得太繁琐,给袭击者留下了太多机会。

    幸好他还没有返回指挥部。

    现在那帮乱党肯定已经溃不成军了。

    “很好,就是这样,这就是我想看到的。”良弼心满意足的想着,挥动着他的右手。大声的说,让身后正在低声讨论的军事顾问和参谋都能听到,“告诉炮兵,继续射击,把炮弹全部打出去,一颗也不要留下,等到消灭乱党,我会给他们请功。”

    几名参谋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炮兵准备了几千发炮弹。将它们一颗不留的全部砸到同盟会的人头上,良弼的决定会不会过于冲动和盲目?不管怎样。这里是北京,有很多大人物,还有外交官和记者,把事情闹得太大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即使他是辅政大臣,最后也会遭到其他辅政大臣的弹劾和皇帝的斥责。

    如果他遇到麻烦,那么第七师就会跟着倒霉。

    形势似乎并不乐观。

    参谋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但是没有人把它提出来。除了他们的师长,没有人可以劝说良弼,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一名参谋拿起野战电话,向炮兵传达辅政大臣的最新命令,其他人继续刚才的讨论。同时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只是在他们等到它之前,张绍曾回到了指挥部。

    他是跑回来的,而且跑得很快,头上全是汗水,整个人累得几乎喘不过气,然而就算这样,他还是迫不及待的发出一个命令:“通知炮兵停止射击。”

    “怎么回事?”良弼走到他的身边,“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没有毒气炮弹……”张绍曾**着,接过一名参谋送来的冷茶,接连喝了几大口,继续说到:“圣迭戈已经确认了,同盟会的人没有毒气炮弹,那只是他们耍的花招。”

    良弼的脸色有了一点变化,很短暂,也很难察觉,但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如果同盟会的人没有毒气炮弹,他就很难向皇帝解释他的行为。

    而且同盟会的计划也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没有毒气炮弹,难道他们真的只是打算用普通炮弹骚扰皇帝,还是他们在皇帝身边潜伏了内线?

    “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问到,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尽管如此,张绍曾还是回答了。“圣迭戈提出了一个猜测,也许同盟会的计划不是针对皇帝,而是针对别的重要目标。”

    “别的重要目标?”良弼愣了一下,“谁?”

    “那个问题可以等到以后讨论,将军阁下。”一名军事顾问突然插进来,“你的敌人已经被炮兵摧毁了,不再构成威胁。”

    “不,少校先生。”良弼转向这名军事顾问,神态客气但是不容反驳的对他说,“如果毒气炮弹只是一个花招,那么我不得不怀疑,我们发现并且消灭的是另一个花招。”

    “你的意思是……”

    良弼没有回答——他不用回答了。

    指挥部的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和爆炸的声音。(未完待续。)

    ps:  正如本章的标题,没错,我又断更了(理直气壮)

第六百一十三节 这可是天大的冤情

    一名神情紧张的下级军官冲进指挥部。≧頂點小說,

    他向张绍曾和良弼敬了一个因为速度太快而变得不规范的军礼,接着用快得让人很难听清的语速向他们报告到:“将军阁下,指挥部遭到不明身份的武装份子袭击,警卫部队正与敌人交火,为了安全,请你们尽快转移。”

    就像他的报告的一个证明,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变得更响亮了,也更靠近指挥部。

    “请立即转移,阁下。”军官催促道。

    张绍曾认为他过于紧张了,有一点小题大做:他有一个连的士兵正在外面警戒,指挥部里面还有一个加强了的排,良弼自己也有一个规模更大的、接近半个连的警卫排,袭击指挥部的人不会太多,这些士兵应该能够处理,而且做得很好。

    指挥部还很安全,不需要转移。

    不过,没等他说出他的判断,良弼已经在自言自语了。

    “同盟会的人居然袭击这里?这里没有重要人物……不,我就是重要人物!”意识到自己是同盟会的真正目标,辅政大臣突然失去了冷静,“我们必须马上撤离这里,然后召集部队,把那些该死的乱党全部杀光……”

    “请保持冷静,正都统阁下,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张绍曾劝说到,然后看向那名军官,“对方有多少人?”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但军官把知道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大概三十个,穿着带有禁卫师标志的军服,有很多卡宾枪和冲锋枪,还有菲律宾炸弹。”

    “哪一种?”

    提问的是一名军事顾问。他看起来很慌乱,完全失去了他这种人一贯保持的军人风度,似乎相当畏惧军官最后提到的那种炸弹。不过。只要想到“菲律宾”炸弹的历史和几乎与毒气相同的名声,在场的人也就对他的这种反应毫不奇怪了。

    这种臭名昭著的炸弹是umbrella的雇佣兵的发明,只是他们从未实际使用过它,而是把它送给了菲律宾人,起初被用来对付西班牙人,后来又被用来对付美国人——这正是它被称为“菲律宾”炸弹的原因——它有很多种类型。大部分是填入一磅**和钢珠的斯帕姆盒子,不过最有名的则是装了至少五磅**和钢珠的炸弹背心,只需要一件就能造成两位数的伤亡,可以让每个见过它的杀伤效果的人连续做上几天噩梦。

    如果正在与警卫部队交火的袭击者携带的是炸弹背心——尽管可能性很低,即使是菲律宾人,也只有极端狂热的自杀式袭击者才会使用炸弹背心,通常是来自南部棉兰老的摩洛人——但如果这是真的,指挥部的人可能根本没有机会撤离。

    军事顾问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幸好军官否定了他的猜测。“他们用的是罐头盒子。”

    “看上去情况还不是太糟。”军事顾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重新摆出一副美**官应该有的傲慢姿态。以一种轻蔑的姿态重新审视着袭击的威胁程度,仿佛刚才的惊慌只是其他人的幻觉。

    “据我所知,同盟会的人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他们的射击水平很差,配合也很拙劣,即使有自动武器和菲律宾炸弹,警卫部队仍然可以坚持到增援到达……”

    “恐怕我不能赞同你的观点,顾问先生。”进来报告的那名军官一点不客气的打断他。完全没有顾忌两人的身份差距,“其中一部分袭击者显然接受了美国式的军事训练。”

    “你确定?”现在。就连张绍曾也无法保持镇定了。接受过美**事训练——更准确的说,是umbrella的军事训练——的人并不是很多,如果袭击者不是新军的士兵,就只可能来自一个地方。

    然而,一旦与“那个地方”扯上关系,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如同一个烫得死人的山芋,他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他的军官和士兵看错了。

    但是军官非常肯定。

    “我确定,将军阁下。”他严肃的保证到。为了证明他的观点的真实性,他还提出了新的证据。“他们的行为举止与我们的士兵几乎没有差异,而且很熟悉我们的条例。以至于一开始我们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禁卫师的士兵。”

    “这还不够,中尉,我还需要更多……”

    “不,我相信他没有看错。”良弼打断了张绍曾。他对军官的话深信不疑,而且相信自己已经看穿了那些能够伪装成他的士兵的武装份子的来历。

    王振!

    这个该死的军火贩子,他把武器卖给同盟会的人,还给他们找了一批雇佣兵!

    良弼的脸开始扭曲了,“我早就应该想到,同盟会找上那个混蛋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购买几颗毒气炮弹,他们还有别的交易,我真应该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正都统阁下。”张绍曾也是一脸的愤怒。良弼能够得到的结论他也可以得到,想到自己曾为王振隐瞒了那么多罪行,而这个家伙却给他挖了一个深得足够做他的坟墓的坑,他就想打碎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还能控制情绪:后悔从来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也不是谴责一个没有底线的军火贩子的时候:就在他们试图弄清局势并作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战斗向着指挥部又靠近了一点。

    他的士兵正一点一点被同盟会的人和雇佣兵推回来。

    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

    “中尉,返回部队并且找到你的连长。”他向那名下级军官发出命令,“告诉他,坚守阵地,直到我派人通知他可以撤退。如果他已不能继续指挥部队,你来接替他。”

    这是一个几乎等于让他送死的命令,不过军官还是接受了。一声不吭的敬了一个还是不规范的军礼,然后转身跑出了房间。

    张绍曾转向剩下的那个警卫排的指挥官。“留下一个班,你带领其余的人护送正都统阁下、各位顾问先生和全部参谋离开这里。”

    每一个听到这个命令的人都愣住了。

    “你打算留在这里?”良弼认真的打量着张绍曾,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最后,辅政大臣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如此冒险,将军。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张绍曾没有听从他的劝告。“没有时间争论了,阁下,我会暂时留在这里,请你和其他人立即撤退。”

    战斗又靠近了一些,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袭击者实现他们的目标。

    良弼考虑了几秒,最终还是接受了张绍曾的安排,只是做了一点修改:“你的卫兵全部留下,还有这里的所有非战斗人员,我的士兵足够保护你的顾问和参谋离开这里。”

    没有一点犹豫。张绍曾表示了同意——正如他所说的,没有时间进行争论,袭击者似乎已经推进到很近的位置,不过他们的速度正在变慢,警卫连的士兵显然已经得到了命令,没有继续后退,而战斗的激烈程度又上升了一点——于是在他的卫兵的保护下,良弼带着全部顾问和参谋军官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留下一群被抛弃的、在指挥部工作的非战斗人员面面相觑。

    “召集你的士兵,用他们能够找到的一切材料加固这里的防御。”张绍曾告诉警卫排的指挥官。“还有,给他们找点武器。”

    警卫排的指挥官看了一眼那些愁眉苦脸的非战斗人员,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动作,而是向他的排军士做了一个手势,让他把他们带出了房间。

    等到所有人离开。这名军官走到张绍曾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问到:“我不明白,张绍曾同志,你坚持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张绍曾叹了一口气,向这个整个师唯一知道他的真是身份的军官解释到:“我很担心。在这次事件以后,由于我们与umbrella的关系,载沣、良弼和满清的其他官僚会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然后对我们的整体计划造成不利影响。”

    “你真的认为有雇佣兵参加了这次袭击?”军官反问。

    “不管他们是不是雇佣兵,他们肯定接受了umbrella的军事训练。还有王振。”提到军火贩子的名字让张绍曾感到很不舒服,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这个家伙——组织精心准备了很多年的计划可能被他彻底毁掉,或者弄出一大堆漏洞。

    但是他不得不继续提到这个人。“良弼已经被他气疯了,王振的那点秘密很有可能曝光,虽然为了他自己的位置不会受到威胁,良弼还不会把所有内幕全部揭穿,但是只要揭穿哪怕一小部分,满清政府也会重新考虑它与umbrella的关系。”

    “我同意你的看法。”军官赞同的说,尽管实际上他还没有完全明白张绍曾的意思,还在考虑开始的那个问题。“不过,这跟你坚持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他很认真,很想知道答案,张绍曾只好公布了谜底。“至少可以让他对我心存感激。这样,在关键的时刻,他就能为我说话,让我的处境不会太艰难。”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不过你能确定吗?”军官提出了反对意见,“也许他会见死不救。”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值得一试。”张绍曾突然变得很轻松。虽然外面传来的声音显示战斗的激烈程度还在不断上升,不过他似乎已经不再担心那些袭击者了。

    军官看出来了,他的困惑又增加了一点。“你肯定还有别的计划,是什么?”

    “不是计划,只是一点……安全措施。”张绍曾说,但没有继续解释。

    他不打算揭穿那个秘密,至少现在不行,即使他身边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同志。而且,作为一名umbrella的军事顾问训练的军官,其实他应该能够想到原因:良弼穿着一件将军制服,还带着手枪和指挥刀,简直就像夜晚的星星一样耀眼。

    所以,是的,最好不要离他太近。(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四节 友军火力比敌军火力更致命

    赵声发现他和他的同志们陷入了一场他们本该尽力避免的激烈混战。

    张绍曾的警卫部队的士兵已经从最初的混乱当中挣脱了,在一名中尉军官的指挥下,他们正从墙壁的拐角和临时建起的工事后面疯狂开火,完全是一副死战到底的架势。虽然只有手枪和栓动步枪,不过这一点没影响他们的战斗精神,实际每分钟只能发射十发子弹的步枪被他们打出了更高的射击速度,而且不是没有瞄准的胡乱开火,相反还很准确,每一个想要暂时离开掩体保护向他们射击或是投掷炸弹的同志都要做好中弹甚至牺牲的准备。

    事实上,就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赵声已经目睹了两名同志的壮烈牺牲,其中的一个是他的同学方声涛,他只是头稍微抬高了一点,就有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额头,另外一个则是他还很陌生的、不知道名字的同志,他试图将一颗炸弹扔进工事,却被子弹击中腹部,接着又被失手脱落的炸弹撕成了碎片。

    他的死亡把很多人惊呆了——尽管曾经发誓,愿意为了推翻满清政权献身,如此惨烈的景象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战斗,没有一个人继续开火,差点被张绍曾的士兵夺回主动权——只是在剩下的极少数人的努力之下,他们才没有成功。

    尽管如此,战斗还是陷入僵局,赵声和他的同志只能用枪、炸弹甚至匕首,与他们的敌人争夺每一处工事,一点一点向着目标推进,速度慢得几乎就像是乌龟在爬。

    “这样不行,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敌人的增援部队随时可能出现,而且炸弹和子弹都不多了。”有人喊到。然而这里已乱成一片,枪声。爆炸声,还有各种口音的喊叫和哀嚎,太嘈杂了,赵声没能分辨出那是谁。

    但是他知道这位同志说得很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弹药可以浪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一旦良弼和张绍曾意识到处境不妙,他们就会从箭楼的另外一边逃跑,而且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参加行动的是四个突击分队。两个已经被困在这儿,另外两个却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谁也不知道尢列和黄兴的两支队伍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许是擅自攻击了他们认为比良弼更有价值的目标,也许只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迷了路,也许正在与清军的其他部队交火……

    无论如何,预想中的分进合击没有实现。赵声终于明白几个小时之前让他觉得危险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已经无济于事,只能通过别的办法弥补已经出现的漏洞。

    只是他可以选择的办法并不多。

    “分出一部分人截断良弼和张绍曾的退路?我不喜欢这样……”他低声咕哝着。举起冲锋枪打出一个点射,击倒一名正在瞄准的士兵,迫使另一名士兵退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到战线后方的一处不久之前夺取的工事后面。

    陈少白躺在这里。他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方声涛的不幸牺牲导致他的弟弟方声洞突然失去了控制,这个狂怒的年轻人在身上揣满炸弹,冲向距离他最近的工事,试图与那里的敌人同归于尽,陈少白将他拉回来,自己却被几颗子弹击中。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赵声只能为他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安置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尽管谁都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受的伤太重了,除非立即送到医院。请最好的外科医生抢救,否则坚持不了太久,但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就快要死了。

    “尢先生和黄克强的队伍还是没到,我担心良弼和张绍曾可能会从另一边逃走。”赵声在陈少白的身边蹲下,看着他的因为大量失血变得跟纸一样白的面孔,将他的担忧和计划全盘托出。希望这位元老还能多坚持一会儿,还能帮助他做出决定,“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出一些人迂回进攻,截断他们的退路,只是这样做有一些风险,会分散我们的力量……服部先生,你的意见是什么?”

    陈少白没有说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异常吃力的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微得只有认真观察才能看得出来。他撑不住了。赵声想到,怀疑陈少白实际上根本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然而这是早已经注定的结果,他只能接受它,然后自己做出决定——虽然这样做并不容易。对于一个还很年轻的军校学生来说,这是他的第一次。

    赵声继续蹲着,用了一些时间评估可能存在的风险。最终他还是决定将计划付诸实施:如果良弼和张绍曾成功逃走,已经付出的牺牲就会变得毫无价值。

    向陈少白行了一个庄重的注目礼,他重新回到第一线。

    就在他离开的这点时间,进攻已完全陷入停滞状态,清军得到了一点不多的增援并发动了一次不成功的反击,留下了几具尸体,但也让他又失去了两名同志。现在,筋疲力尽的交战双方只能暂时停止,每一个人都忙于**和休整,准备投入下一场必然会变得更加惨烈的战斗。

    见到他返回,方声洞立即靠了过来。

    “服部先生的情况如何?”这个总是太冲动的年轻人看上去非常紧张。因为他造成的悲剧,方声洞比其他人更关心陈少白。虽然知道这位革命元老即将到达他的人生的终点,他还是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状况,而且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赵声能从他的变得通红的眼睛和绷紧的肌肉看到比之前更多的强烈情绪,已经接近疯狂。他没有从方声涛的死亡带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而陈少白遭遇的不幸进一步的刺激了他的神经。赵声开始担心,他很可能再次失去控制,而且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制止他,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他会成功的杀死自己和几个士兵,但如果他的运气很差,他的自杀行为就会波及其他同志。

    也许应该将他派去截断良弼和张绍曾的退路。

    也许应该去掉那个“也许”。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子里冒出来就被赵声接受了。他首先用摇头回答方声洞的提问,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宣布了那个决定:“我有一个新任务交给你。良弼和张绍曾很可能从另一边逃走。我要你带上几个人,截断他们的退路。”

    “你确定?”方声洞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他现在只想杀死更多士兵,为他的哥哥和陈少白复仇,根本不关心任务是什么。不过他清楚自己不能直截拒绝赵声。只能迂回进攻。“如果良弼和张绍曾不打算逃走呢?”

    “那就从另外一边进攻他们!”赵声用不容争辩的语气宣布到。他太了解方声洞了,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而他绝不允许这个年轻人把武装革命变成个人恩怨。

    他瞪着方声洞,严厉的催促到:“立即行动!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知道自己不可能让赵声改变主意,方声洞只得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带着四个广州湾分校的同学离开了。

    他们的行动非常顺利。赵声组织了一次虚张声势的进攻,用一阵不顾一切的猛烈扫射和几颗炸弹成功的吸引了所有防守者的注意力,大多数士兵没有察觉自己的敌人少了几个,剩下的少数人也把他们的缺席视为失去了战斗能力,没有怀疑反而为此高兴了一会儿。

    而且,一旦离开前门箭楼的范围,清军的踪影就从他们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即使是方声洞,也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异现象:箭楼里面的战斗进行得那么激烈,枪声和爆炸此起彼伏,但外面的人似乎一点声音也没听到。不管平民还是士兵,谁也没有发现张绍曾的指挥部出了问题。

    没有一支部队前来增援他们的将军。

    方声洞对此深感遗憾——他的脑子已经被仇恨烧坏了,依旧想把刺杀行动变成他的私人战争,根本不在乎组织的计划会不会因此失败——也许在他的潜意思里,它已经失败了,不需要挽救。

    现在,他只想复仇,不过他的敌人似乎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带着越来越强烈的遗憾,方声洞和他的同伴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他们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但是良弼和张绍曾都没有出现。于是几个人开始讨论,是不是应该立即执行第二个步骤。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方声洞突然看见一支警察和士兵组成的、小规模的混合部队正向着箭楼跑步前进。这些人的左臂没有佩戴用于识别的白色毛巾。

    显然,终于有一些人发现了这里的战斗。

    他的遗憾迅速变成了喜悦。

    “快看。张绍曾的增援到了。”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几位同伴,同时举起卡宾枪,瞄准了那支部队的领队。

    “也许那是尢先生和黄克强的队伍。”一名学生提醒到,“警察和新军的混编部队,它不像是增援。”

    “不,他们肯定是敌人!”方声洞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不管其他人怎么做。他继续瞄准,接着扣动了扳机。

    他瞄得很准,枪也很好,领队的军官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方声洞甚至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喷出的血花。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其余的士兵和警察愣了一会儿,然后他们迅速散开,寻找掩护并用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

    激烈的战斗又开始了。

    黄兴目瞪口呆的看着尢列的尸体——他就躺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不明白那几个显然是哨兵的清军士兵为什么能够识破他们的伪装,为了不引起路上遇到的清军的怀疑,他们甚至没有佩戴白色毛巾,然而那些哨兵还是将他们识破了,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尢列的死亡更是让他不知所措,根本无法继续指挥部队。

    他只能任由其他人投入战斗,然而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杀死哨兵,在更多清军士兵反应过来之前,夺回主动权。

    只有五个哨兵,他们可以做到。

    “同志们,上刺刀!”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召唤,“跟我上!”

    很多人响应了这个号召。

    冲锋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五节 没错我今天又在灌水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这些家伙把一件本该很简单的工作彻底搞砸了——他们把箭楼变成了他的障碍。

    良弼没有预料到这个麻烦。

    当然,他知道箭楼的重建一直进行得很缓慢,如果朝廷有严格的时间表,或者任命了合格的监督人员,肯定会有人丢掉帽子甚至脑袋。他原本以为这是因为缺乏资金,而且包括皇帝和他自己在内,多数人对重建一座象征性大于实际意义的老式防御建筑缺乏兴趣,然而现在却发现还有别的原因:有人修改了箭楼的内部结构,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的加固,而且在每一层用很厚的墙壁分出许多隔间,显然是为了避免被一颗炮弹摧毁大部分甚至全部战斗能力。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不管这是谁的主意,箭楼正在被改造成更为“现代化”的堡垒,一座建立在城门上的、四层高的巨型碉堡;然而良弼从未在任何报告见到它,也从未听到任何人提起。

    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会强烈反对,利用辅政大臣的权力阻止这个主意付诸实施,因为它愚蠢透顶——箭楼的历史过于古老以至于任何加固手段都不可能真正提高它的防御能力,差别仅仅是需要多少炮弹才能摧毁它,对于有能力进攻北京的军队来说这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且这样的军队总会得到威力更大的武器——北京的德国武官就曾在私下提起克虏伯公司的15厘米口径的新式榴弹炮,目的不言自明。

    而且一个几十米高的目标,任何接受了正常训练的炮手都不可能打偏。

    也就是说,只要进攻北京的军队决定摧毁它,它就一定会被摧毁,就像八国联军进攻北京的时候那样。

    正在进行的工程毫无意义。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箭楼变成他的障碍。甚至改造工程的缓慢的进度也不是真正的麻烦,然而负责的官僚不但愚蠢到将改造计划付诸实施,而且任由施工人员随意堆积建筑材料、把整个工地弄得一团糟,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解决它。

    他们只是做了一点表面文章。让人把还没有进行改造的部分区域打扫干净,封闭了正在进行改造的区域,而且用了布帘子遮挡,这样张绍曾建立临时指挥部的时候就没有人会注意这地方的实际情况和安全隐患,但是。如果有人试图从另一边离开,他就会遇到许多预料之外的障碍。

    良弼就遇到了,还有张绍曾的军事顾问和参谋。

    离开指挥部已经超过十分钟,然而他们仍被困在一个与想要干掉自己的人只隔了几堵墙或者几层地板的地方,听着那些因为受到遮蔽所以显得还很遥远的枪声和爆炸,提醒吊胆的等着卫队的士兵把挡住出口的障碍清理干净。

    虽然有一个加强班的卫兵提供贴身保护,但是,想到炸弹的可怕威力,以及叛乱分子携带的炸弹的数量,良弼还是害怕得要死。满心希望下一秒就能回到他的指挥部。

    只不过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他只能将精力集中到把箭楼弄得一团乱的愚蠢官僚头上——这样他就不会继续关注还在进行的激烈战斗,并因此深陷恐惧而不能自拔——盘算着应该为他们准备一次集体枪决,还是亲自动手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毙掉。

    也许应该学习英国人,用野战炮而不是步枪行刑。

    就在良弼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亲自指挥士兵清理障碍的警卫排指挥官回到他的身边。

    这名军官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以及一个坏的:“将军,出口已经清理干净。不过乱党已经封锁了出口。”

    “你说什么?乱党!”良弼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他以为自己的行踪已被察觉。不过很快,他意识到封锁出口的叛乱分子可能是一个预防性的保险措施。

    如果他们的数量不是很多……

    “外面有多少人?”

    “四个,或者五个。”军官把他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但是他们有卡宾枪和冲锋枪。可能还有炸弹,我的人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突破……”

    良弼用严厉的眼神迫使他把最后的那个词吞了回去。“我来担心伤亡,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良弼做出决定。

    “不过你说得很对,代价会很大。”良弼接着说。部分是赞同,但更多是为了让士兵觉得他还很在乎他们的小命。

    实际上他完全不在乎需要损失多少士兵,只要能够保护他的安全,他们就算全部死在这里也是值得的,然而他担心交火会把正从另一边进攻的叛乱份子吸引过来,虽然他们需要绕一个圈子才能到达这一边——随意堆积的建筑材料也把城门顶部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不过那点时间可能还不够他的士兵结束战斗。

    箭楼的新出口只允许两个人并排通过,几支交替射击的自动武器就可以把他们挡住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叛乱份子还有炸弹。

    再仔细想想,即使能在更多叛乱分子赶到前结束战斗,他也不能逃得太远,如果卫队损失太大,他还是会成为第一个死于刺杀的辅政大臣,甚至还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并且因此被载入史册,而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需要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用很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封锁出口的叛乱份子,然后在更多敌人赶到之前撤走。

    良弼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军事顾问和参谋,现在轮到他们发挥聪明才智了。“你们有什么建议?”

    这些在理论上更有经验、更擅长判断局势和制定作战计划的专业人士低声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一起看向警卫队的指挥官。

    “叛乱份子没有发现你的人?”

    “没有。”军官显得信心十足:箭楼的新出口在设计的时候已经考虑将来可能遭到的袭击,因此在两侧增加了用于观察的窗口,一条狭窄的细缝,长度和宽度可能只有十厘米和两厘米,他的人可以看到外面,而叛乱份子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是卫兵们仅有的优势,如果观察缝被设计得更大一点,他们就能瞄准和射击,削弱甚至消灭叛乱份子,但现在只能看着。

    军事顾问和参谋皱着眉毛听完军官的解释。情况很不乐观,除了在心里咒骂设计人员的愚蠢,他们也只能提出极为有限的一点建议:“让你的人盯住叛乱份子。如果这里一直没有动静,他们可能会撤退,或者进来……”

    “请原谅,顾问先生,我们可能等不了那么久。”良弼打断正在发言的军事顾问,“也许很快,叛乱份子就会击溃张将军的警卫部队,然后我们就会遭到夹击。”

    “也可能没有那么快,将军阁下。”军事顾问摊开手,“把主动权交给叛乱份子确实存在一些风险,不过总比让你的士兵贸然发起攻击更安全。”

    “但是……”

    不管良弼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一个突然跑过来的士兵还是让他停住了。

    他是来报告最新的发现的。“将军,叛乱份子正在与什么人交火。”

    良弼用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这个语言水平显然有待提高的士兵想要表达的正确意思。“你是说……叛乱份子正在与不明身份的对手交火?”

    “是的,将军!”

    “也许是援军,将军阁下。”被选出来作为代表的那位军事顾问恰到好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良弼自动忽略了最关键的那个词,“也许”。

    “是援军。”他肯定的宣称到——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答案呢?叛乱份子显然不会是在跟他们的同志交火,这样的想法不但滑稽而且愚蠢,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想要干掉他的那些人很疯狂,但是并不愚蠢,相反还很聪明……

    不过现在轮到他们吃苦头了。

    他转向仍在等待命令的卫队指挥官。“中尉,立即让你的人投入战斗。”

    “是,将军!”立正,敬礼,然后掏出手枪,军官向正在待命的士兵打出手势。“第一班留下,其他人跟我来!”

    被他叫到的士兵全都行动起来,跟着他涌向箭楼的出口。

    很快,出口的门打开了。

    动作最快的一小队士兵陆续冲出箭楼,迅速散开,举枪,瞄准,然后向近在咫尺的敌人开火……

    准备开火。

    没有一个士兵能够射出子弹。

    方声洞的反应非常迅速。虽然他正在向着自己的同志射击,试图击退他们的刺刀冲锋,而且因为这些“敌人”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顽强感到很吃惊,他还是立即察觉了身后的动静。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警告他的同伴——转身和警告都太迟了——而是直截了当的做了一件他已进行了两次尝试、但是两次都被人阻止的事。

    这一次没有人阻止他了。

    于是,在闪光、爆炸、冲击波和钢珠的陪伴下,他的身体横扫了四周的狭小空间。

    然后就只剩下了哀嚎。(未完待续。)

    ps:  连续三个星期都在写报告,累计写了100多页(虽然其中80页废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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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三介绍:
——秦朗,中国人,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工学学士,钻石走私组织成员,二十四岁,不抽烟,几乎不喝酒,未婚。


以上,是我们的主角的全部简历,并且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他现在是在一八九三年。一八九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九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九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