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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gincourt     一八九三txt下载     一八九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六节 我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突然发生的猛烈爆炸让同盟会的突击队员暂时停止了攻击。他们用了一点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接着,一些人开始欢呼,庆祝获得的胜利;尽管也有一些人感到很沮丧,因为没能亲自为牺牲的同志——尤其重要的是,尢列——复仇,但是不管怎么说,阻挡突击队的障碍已经消失了。

    这些年轻的革命者没有深入思考引起爆炸的原因。在他们看来,答案显而易见,如果不是敌人愚蠢到引爆炸弹把自己送上了天,就是别的突击队的同志发动了一次成功的突袭。当然,相比之下,第二个推测更真实,更符合逻辑。

    更符合他们的个人感情。

    雇佣军训练的新军士兵不会那么愚蠢——只要想到自己接受了相同的军事训练,正在广州湾分校读书的那一部分突击队员就会不由自主的否定掉第一个推测。

    尽管两个推测的最终结果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他们可以继续前进,占领城门,然后进入箭楼完成任务。

    突击队员的反应很快,欢呼只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攻击重新开始。

    只有黄兴没有任何动作。与他的同志不同,他发现了整个事件的可疑之处,随即意识到,前一刻还在进行的激烈战斗事实上只是革命同志之间的自相残杀。

    不是“可能”。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尽管很难接受,但是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结论,它是唯一的,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二种可能性。

    毕竟,为了让刺杀计划获得成功,广州湾分校的同盟会成员利用校友身份搜集了许多情报,因此他对自己的敌人并非一无所知:按照编制,新军没有冲锋枪,卡宾枪也很少。除了战斗工兵没有士兵愿意携带炸弹,毫无用处,相反还很危险。

    但是张绍曾不会让战斗工兵守卫他的指挥部。而且士兵会用炸弹对付敌人,不会在还有优势的时候引爆炸弹。

    爆炸不是意外。或者别的分队的同志进行的攻击。它的规模太大,必须几颗炸弹同时引爆才能产生那种效果,看上去更像一次自杀式的攻击,但是新军的士兵不会做这种事。这些umbrella的雇佣兵训练的“职业士兵”对他们的皇帝和将军的忠诚都很有限,可以进行战斗。但不会慷慨赴死。

    只有同盟会的同志会这么做。如果他们认为自己已经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既不能完成任务也不能撤退,就会勇敢的牺牲自己,竭尽所能与敌人同归于尽——然而今天,这样的英勇壮举的唯一意义只是让悲剧变得更为惨痛。

    只是因为他犯了一个错误。

    黄兴开始后悔了:让所有人取掉用于识别身份的白色毛巾是他的建议,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能够迷惑可能已得知指挥部遭到攻击的新军士兵,但是这个花招没能迷惑敌人,却对自己的同志起了作用。

    它是一个可怕的错误。

    现在,加上城门上的五位同志。九个人死了或者快要死了,而且敌人显然已察觉这里的战斗并采取措施弥补防御上的漏洞,计划获得成功的机会正在迅速减少。

    都是因为他的主意。

    黄兴陷入自责而且不能自拔,大脑依然一片混乱,结果完全忘了他的职责,也忘记将他的发现告诉他的同志、并提醒他们注意真正的敌人。

    而且现在已经太晚了。

    一个反应和速度比其他人快得多的四人战斗小组已经登上城门。他们看到了预想中的场景,喷得到处都是的血肉,散落的残肢和武器碎片,几个已经或者快要死去的士兵,以及一些活着的士兵。也穿着禁卫师的制服,但是只有步枪,其中一部分忙着检查尸体,而另一些正用同样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似乎对这个士兵与警察组成的混合团队感到很困惑。

    下一秒,突击队员和他们的敌人同时反应过来,开始将枪口对准对方。

    一个士兵试图发出警告:“小心,他们是……”

    最后的那个词被枪声淹没了。就像打开了开关,突击队员和警卫都在向自己的敌人开火,然而在这个既狭小又接近的战场。谁也不能逃开,谁也不会打偏,战斗仅仅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便停止了,然后,最后一个还站着的人也倒了下去。

    警卫的战斗素养体现在了填补空缺的速度上。更多士兵冲出箭楼,用刺刀、枪托和拳头与跟上来的突击队员展开一场混战。而在这样的面对面的战斗中,自动武器的火力优势荡然无存,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方声洞那样,在身边还有很多同志的时候,能够果断引爆身上的炸弹。决定胜负的天平开始向着人多势众的一方倾斜。

    突击队员不得不全力以赴,将所有力量投入正变得越来越艰难的战斗。他们没有更多注意力警惕其他方向的动静,因此谁也没有察觉远处穿来的、越来越接近的响声。

    除了还留在后面发呆的黄兴。他听到了,但是用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只有许多马蹄同时敲打地面才能产生那样的响声。

    骑兵!

    任务失败了。

    失望和惊恐成了压倒黄兴的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顾不上向他的陷入苦战因此没有机会撤退的同志发出警告,他扔掉武器,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而在这个时刻,箭楼内部,赵声和另外七名突击队员正准备进攻张绍曾的警卫部队的最后一道防线。尽管距离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整支突击队只有一颗炸弹,子弹同样所剩无几,大部分人只剩下一个弹匣或弹鼓,而在防线后面还有至少二十个已经占据有利位置的敌人,他没有太多机会。

    只是他不得不突破最后的防线;在付出了那么多损失以后,除了继续进攻,别无选择。

    赵声再次检查了已进行了多次检查的武器,接着向其他突击队员打出手势。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表示准备就绪,他扔出炸弹,希望爆炸产生的烟雾能够干扰敌人的视线。然后又等了一会儿,他带着所有人冲进走廊。

    他们的行动得到了防御者的热烈回应。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不过这些士兵采用的战术很简单,他们只是向着任何看起来像目标的阴影开火。用交叉火力制造一道弹幕,再把剩下的交给运气——但是他们显然忘了步枪的弹仓只能装填五发子弹。

    弹幕没有持续太久。防御者的战术只取得一部分成功,四名突击队员倒下了,赵声和其余三名队员却利用火力空隙穿过防线。随后的近距离交火不过是更早的一系列战斗的翻版,突击队的猛烈攻击很快就让一半士兵失去作战能力。剩下的也被赶出工事。

    赵声没有理会这些士兵而是把他们留给他的同志,自己径直冲向张绍曾的指挥部。现在,阻挡他的只有一道紧闭的大门,但是很单薄,没有一点用处,赵声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撞开了,而他也就顺势冲进门内。

    房间很空。只是一瞬间,他已经看清里面的情形。良弼和张绍曾都不在这儿,没有人穿着将军的军服,或者看起来是个将军。也没有军事顾问和参谋军官。留在指挥部的只有两个下级军官和三个士兵,全都站在一张被推倒作为掩体的桌子后面,看上去完全惊呆了,虽然举着枪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没有立即向他射击。

    赵声也没有开火,反而把枪口放低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望,目标不在了,任务没有成功,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而这导致了情绪的低落。而这再导致了战斗意志的瓦解。

    似乎察觉了他的心理变化,一个军官试探性的喊到:“放下武器,你没有退路了,我们的增援马上就会赶到。”

    赵声保持着沉默。让人觉得他正在考虑。实际上他完全没有考虑军官的提议,只是什么也不想做。

    军官没有催促他而是安静的等着,显得很有耐心。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枪声消失了,接着两个士兵冲了进来,挡住赵声的退路。于是军官不再等待。喊到:“你被包围了,投降……”

    “做梦。”赵声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很坚决。在任何一个军官或者士兵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调转枪口用它抵住自己的下巴,然后扣动了扳机。

    他用一个壮烈的死亡为自己的人生划上了句号。

    张绍曾神色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迟疑了一下,其余的人也照办了;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并且担心有的人既不是革命者也不倾向革命,张绍曾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他和他的同志都是勇士,我认为有必要给予尊重……”他停了下来。“同志”,他不该使用这个词,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除了分散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希望他们来不及记住它,他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他做了一个手势。“检查一下外面的情况,我想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要求赵声投降的那名军官立即带着全部士兵离开了,另一名军官,张绍曾的同志,留了下来。

    他的表情很难看。张绍曾以为他的这种态度是因为同盟会的鲁莽行动造成太多损失——革命者的和警卫部队的;实际上却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认识这个人,见过几次。”他告诉张绍曾,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他是广州湾分校的学生,与很多一年级的学生走得很近。”

    “你是说……”

    “我担心,可能有不止一个广州湾分校的学生卷入了这次行动。”军官不无担忧的说到,“最糟糕的情况,也许整个新军的广州湾分校毕业生都会遭到怀疑和调查。”

    “那么我们就必须采取措施掩盖他们的身份……”

    突然,战斗爆发后的第一次,箭楼开始晃动,虽然幅度很小而且持续时间也很短暂,但是留在指挥部的两个人都知道,能够引起这种现象的原因不是很多。

    “同盟会的人到底带了多少炸弹?”军官叫到,但更像自言自语。

    “那不重要。我们应该关心的是,什么目标值得同盟会的人引爆那么多炸弹。”张绍曾冲向另一扇门——良弼撤离的那一扇。他开始担心了,只有良弼值得同盟会的人引爆那么多炸弹,而且还很显眼,任何看到的人都不会错过。

    意识到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军官急忙跟了上去。

    当他们赶到箭楼的出口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已被爆炸弄得面目全非,还有许多顾问和参谋受了伤;但是良弼毫发无损,只是被弄得灰头土脸。

    张绍曾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正都统阁下,见到你没事……”

    “没事?”良弼机械的转过头,“是的,张将军,我没事,不过我的警卫全完了,都被炸死了。那些广州湾分校的学生都是疯子……每一个都是!”

    他的话让张绍曾吃了一惊。“广州湾分校的学生?”

    他没有料到良弼已经知道了袭击者的身份。

    但是怎么可能?

    良弼错误的理解了他的这种反应——以为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没错,我的警卫排的指挥官认出了一些人。”他解释到,接着哼了一声,“同学!我把他们当作同学,他们只想要我的命!”

    不管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张绍曾知道,问题变得更严重了。(未完待续。)

    ps:  终于把报告交出去了……

第六百一十七节 主角终于又出场了

    良弼遭到刺杀。

    一位拥有皇族身份、而且掌握军队的辅政大臣遭到刺杀。

    而且是在帝国的首都。

    每一个了解中国的政治局势的人都能看出,这起事件的严重程度绝不会比皇帝本人遭到刺杀更低——帝国的官僚都很聪明,因此非常难得的,这些人用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做出了反应。

    北京的正式抗议只比张绍曾的报告晚了一天送到秦朗面前。

    这是从未达到过的反应速度,几乎称得上奇迹,因为十几个小时以前,承担这项使命的两位外交官,旧金山总领事周汝钧和公使馆的武官谭锦镛,还在圣弗朗西斯科,而且谭锦镛被关押在警察局的监狱,而周汝钧忙着把他弄出来。

    他们肯定是离开警察局就立即上路了。

    真积极。

    但秦朗不喜欢他们的这种积极态度。他已经收到许多电报,而且还会收到更多,一些是某些人的辩解,一些是调查报告,剩下的全是要求进行解释和评估,不是来自纽约就是来自华盛顿,必须给予重视;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看到一份完全多余的电文。

    哪怕他可以、并且肯定会将它扔到一边。

    只是出于必要的礼貌,他不得不把自己装扮得像个拥有多重显耀身份的大人物,浪费一点宝贵的时间接待两位理论上很尊贵、实际上不值得一提的外交官,接受他们提出的抗议;不过两位外交官表现得很客气,不像是来提出抗议,更像是来道谢……

    事实上,他们就是来道谢,同时代表总理衙门提出抗议。

    因为他们遇到的麻烦。

    如果没有秦朗,他们就会继续困在那座城市,为了警察局的指控焦头烂额,需要耗费许多资金和时间才能解决问题;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引起外交上的纠纷。周汝钧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请求公使馆协助。但是秦朗只用一个电话就让警察局撤销了指控。

    尽管结果还不能让人完全满意:警察局拒绝道歉,坚持自己的人没有任何错误,而且发出威胁,如果谭锦镛继续“无理取闹”。就会遇到加倍的麻烦;不管怎样,能够解决问题总是一件好事。

    秦朗帮了一个很大的忙。

    虽然他需要为良弼遇到的刺杀承担一部分责任,那是公事,而在私人的角度,不管是礼节性的表态还是出于真心。向他表达谢意也是应该的。

    然而这只是周汝钧和谭锦镛的一厢情愿的观点。

    他们弄错了一件事。

    秦朗没有给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局打电话——他很忙,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等着他,没有时间关心发生在一座距离圣迭戈几百英里的城市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不用说亲自给那里的警察打电话——只是一群小角色,几年前他还需要亲自做这件事,但现在,他们自己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哪怕那些傻乎乎的警察真的愚蠢到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只需要umbrella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稍稍表达一下关注,他们也会立即反应过来。

    否则他们就不能继续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了。

    周汝钧和谭锦镛认为是他解决了问题,实际上只是他的名字起了作用。

    秦朗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直到两位外交官开始向他道谢。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确实知道谭锦镛的遭遇。这位原本应该死于自杀的陆军上校在历史上没有太多名气,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名气,如果有人需要一个国家软弱和无能导致外交官遭到羞辱甚至不幸遇害的例子,他的名字就有可能出现。

    不过,因为历史记载太少也太模糊,再加上他的遭遇的悲惨程度还不能与南京国民政府统治时期的蔡公时相提并论,他被提起的次数很少,大部分只是引用了相同的文章。

    而且有很多错误。

    秦朗正在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不过他还是可以想起一些内容。曾经看到的那篇文章提到谭锦镛使用英语回敬了警察的语言羞辱,但这位上校先生告诉他,他不懂英语因此不知道警察说了什么,这导致他对警察的命令置之不理。于是警察动了手,而他毫不客气的进行了反击,结果警察叫来更多警察……

    秦朗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弄清引起这起事件的那个家伙——如果没有意外,他的名字应该是约翰克雷默——是不是使用了“黄皮猪”这个词的念头。

    他不关心谭锦镛的遭遇。如果上校先生真的拒捕和袭警,这件事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如果克雷默警官确实使用了那个词。那么他就应该在新郎湖或者太平洋的某个地方得到一个新位置,然后一直待在那儿。

    直到有人把他找出来。

    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加利福尼亚的每个警察都该知道,哪些词可以使用,哪些不能。

    克雷默警官最好不要犯错。

    但是上校先生不能证实这一点。当然,最终,秦朗还是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弄清真相,比如几位同事或上级的亲切和友好的登门拜访,但现在,他只能让他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说完,然后侧过脸对着周汝钧耸了耸肩。

    “我对此有一些好奇,北京为什么会任命一位听不懂英语的军官担任公使馆的武官?”

    他突然使用了英语以至于周汝钧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到他的一个众所周知的习惯,喜欢使用英语而不是中文与华人交谈——许多人相信这是因为秦朗希望自己看上去更像美国人,实际只是因为他听不懂南方的方言——虽然不喜欢他的做法,旧金山总领事还是用英语进行了解释。

    “锦镛是武举人,曾经担任先帝的侍卫,所以不通西文……”

    秦朗用手势打断他。“请原谅,总领事阁下,但我想知道的是,中国政府为什么会任命他为武官。”

    “他曾经是先帝的侍卫,他的忠诚毋庸置疑,我认为这足够了。”

    “也就是说。实际上你也不知道他得到任命的原因。”秦朗笑了一下,“然而这个任命显然是一个错误。”

    周汝钧皱了一下眉毛。“秦先生,任命谁担任武官,这是我国的内政。”

    “如果你们可以自己解决由此产生的问题。是的,总领事阁下,它是内政。”

    秦朗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周汝钧明白他的意思,公使馆和旧金山总领事馆都不可能解决谭锦镛遇到的麻烦。当然更不可能指望北京,因此任命一个听不懂英语的人担任武官确实存在很多隐患,必须认真考虑。

    然而他认为这种看法有失偏颇:至少在表面上,美国是一个文明国家,而且梁诚公使与美国总统的关系还很好,在国会也受到了欢迎,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惹出来的麻烦总能通过外交手段得到解决,只是需要金钱和时间。

    他清了清嗓子。“我认为……”

    “你认为可以请求华盛顿施加政治压力?”秦朗知道他的想法,很容易猜到。这位总领事阁下在美国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而且更熟悉中国的那一套办法。但那并没有什么用处。“你可以那么做,只不过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不会在乎华盛顿的态度。”

    他第二次耸肩。“你必须明白,联邦政府对地方的执法部门没有管辖权限,而且任何事情一旦涉及联邦和州的权力冲突就会变得非常棘手。上一次,美国人为了解决冲突进行了四年内战,死了上百万人,最后只能妥协,我不认为他们愿意再来一次。”

    说完,不管周汝钧准备怎么回答,秦朗重新看向谭锦镛。“上校先生。我希望你看开一点,不用太在意你的遭遇。”他用的是普通话——而在周汝钧和谭锦镛看来,这是不标准的北京官话——现在没有必要使用英语了。“美国的警察就是这样。”

    他试图劝说谭锦镛忘掉那件事,或者将它放到一边。即使不知道历史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位陆军上校的憔悴神色不完全是因为曾被警察殴打、关押和圣弗朗西斯科到圣迭戈的旅程,他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而他是政府官员和外交官,因此对他的羞辱也就等于对国家和皇帝的羞辱,他必须采取措施消除它的不良影响。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他会自杀。

    秦朗其实不关心谭锦镛的死活,但是他担心。如果这位上校先生离开五角大楼以后突然死亡,肯定会影响他的名声和形象;他的合作伙伴又会大惊小怪,认为他做了什么。

    秦朗希望谭锦镛活着,不要给他惹麻烦。

    但是他的劝说正在起到相反的作用。

    “秦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谭锦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他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不过现在变得更难看了。

    他认为秦朗是在针对他,实际上秦朗是在针对警察。

    “美国的警察对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如果你没有服从他们的命令,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会攻击和逮捕你,甚至开枪打死你,即使你只是躺在床上,拿着一把小刀准备自杀,而且警察是你的家人叫来的,为了阻止你自杀。”

    周汝钧和谭锦镛同时给了他一个“你在逗我”的表情。

    然而对于两个传统的中国官员来说,做出这样的表情无疑是非常滑稽的,结果秦朗反而被逗乐了。

    他的反应让周汝钧产生了错误的理解。“所以,你是在说笑话,秦先生?”

    “不,这就是美国,总领事阁下。”秦朗摊开手。“只是遭到警察殴打和逮捕不过是个小意思,如果是黑人,大多数警察会选择先开枪,再提问。”

    “我还是不能相信……”周汝钧慢慢的摇着头,“难道这个国家没有法律?”

    “你可以向警察求证,但是他们会告诉你,”秦朗突然换了一种语气——他在模仿史泰龙扮演的判官爵德,“我就是法律。”

    然而两位外交官都不认识史泰龙,也不知道爵德,因此他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虽然周汝钧仍然觉得有很多疑点,但是谭锦镛已开始相信了。

    “也就是说,我被警察攻击和逮捕……不是因为我是中国人?”

    “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是的。”停了一下,秦朗接着说,“当然,必须承认的是,种族歧视是广泛存在的问题,而且加利福尼亚是一个**情绪很严重的地方,但还没有严重到警察会毫无理由的攻击一个普通人。”

    “所以我被警察攻击和逮捕只是因为我没有服从命令?”谭锦镛瞪着他,“可我是外交官!”

    “你知道你是外交官,我知道你是外交官,问题是,警察知道吗?”秦朗重新看向周汝钧。兜了一个圈子以后,他们又回到起点。“所以我认为,北京应该重新委派一位懂得英语的军官担任公使馆的武官,避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而我的问题是,”周汝钧的身体向前倾了一点,“你想做什么,秦先生?”(未完待续。)

    ps:  关于谭案,现在网络上流传的文章似乎都是出自90年的一篇短文,按照该文描述谭懂英语,然而按照当时记载,谭不懂英语,而且谭是武举人出身的军官,到美国的时间也很短,不懂英语的可能性很高,因此约翰克雷默是不是因为谭是华人于是用语言挑衅仍然是个不能确定的问题

    另外,尽管有美国国【务】院督促,加州州长和旧金山市长关注,该案的调查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一般将这个结果归咎于当时加州的**情绪,不过更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美国警察系统一贯的护短行为

第六百一十八节 没有资料填坑真的很难

    周汝钧很失望

    他知道这种感受是多余的、不应该产生——当他得到任务的时候,他的上级,大清帝国驻美公使梁诚曾经暗示他没有必要太认真,而理由显而易见,朝廷要求完成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有那么做。

    谭锦镛的案件让他以为秦朗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而且最初的一段时间的交谈进一步加强了这种错觉;然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不可能变成真的。

    umbrella公司的具有多重身份的最高统治者既不回应朝廷的抗议,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尽管他尝试了许多手段,竭尽所能想要完成任务,但是秦朗总会迅速将话题岔开,要么绘声绘色的讲述一些与美国警察的执法传统有关的骇人听闻的传说,要么就是用没有实际意义的外交辞令敷衍了事。

    他对同盟会的恐怖袭击进行强烈谴责,向两位将军阁下表示诚挚慰问,回顾了与大清帝国的传统友谊,宣称自己将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帝国政府,坚决反对一切宣传、鼓吹、煽动、策划以及意图推翻帝国政府的行为……

    他的表情和语调非常诚恳,然而说的全部是废话。

    而且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小会儿,他一直使用英语,尤其重要的是,他的语速很快,带着显而易见的口音并且掺杂了很多只有美国人才能明白的俚语,即使周汝钧也很难跟上他的节奏,更不用说谭锦镛。

    上校先生根本不知道秦朗说了什么,也插不上话。他的表现太糟了,除了作为礼仪性的装饰品,没有一点用处。

    还有他与美国警察的冲突,简直就是外交上的灾难。

    想到秦朗曾经暗示的,整个冲突的起因只是因为一点沟通上的问题,周汝钧决定,一旦返回圣弗朗西斯科,就立即要求——而不是建议——朝廷派遣一位能够与美国人交流的军官代替谭锦镛。

    虽然他说了很多废话,但是有一点秦朗说得很对,任命谭锦镛担任公使馆的武官是一个错误。

    它必须得到修正。

    当然,首先,他必须完成现在的工作。它似乎在变成一种折磨,秦朗开始用长篇大论的演说取代外交辞令,而且用手势和抑扬顿挫的语调增加他的气势。周汝钧原本还想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却发现自己正沦为谭锦镛那样的摆设。

    也是在这个时候,总领事先生终于意识到公使阁下将任务交给他和谭锦镛绝不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耐心也在迅速耗尽。

    幸运的是,在他变得忍无可忍之前,秦朗的秘书突然进入办公室,提醒在场的人注意,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她刚说完,总领事先生立即起身,于是看上去一头雾水的谭锦镛跟着站起来,一起向秦朗告辞,然后在秘书的陪同下迅速离开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就像急于回到圣弗朗西斯科,然后报告他们的失败。只过了几分钟,当瑞切尔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两位外交官已经离开五角大楼。但这是她希望的结果。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两个看上去很重要实际上根本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身上,甚至不愿意与他们正面接触。

    并且她感到很奇怪——瑞切尔没有料到他们能够占用秦朗那么多时间,可能有一个小时或者更多,以至于她不得不让他的秘书虚构了一个会议。

    这不像他的作风,而且现在,他肯定需要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应付真正的大人物提出的问题,没有多余的可以浪费。

    她开始对会谈的内容产生兴趣了。

    “什么把你耽搁了这么久?”

    秦朗露出一个外交官式的微笑。“我和总领事先生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了坦率的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

    瑞切尔敲了敲桌面。“请说英语。”

    她不喜欢外交辞令,要不然就是懒得猜测它的含义。秦朗不无遗憾的耸了耸肩。“简单的说,我们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说了一堆废话,最后没有取得任何实际性的成果。”

    “什么?”瑞切尔刚坐下,现在又站了起来,一半是怀疑一半是惊讶的瞪着他。“你的时间已经充足到可以随意浪费了?”

    “有些时候,我们必须承受一些额外的损失。”他解释到,“毕竟总领事先生和上校先生不完全是为了进行抗议。他们认为我做了一件好事,因此向我道谢。”

    “不要告诉我,你会因为他们向你道谢所以不好意思将他们赶走。”

    对于秦朗来说,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瑞切尔在心里得出结论,同时也在怀疑两位外交官向他道谢这件事的真实性。

    不过她还是追问到:“什么好事?”

    “上校先生与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发生了一点冲突……”

    秦朗提起了谭锦镛的案件,而这是瑞切尔不知道的。尽管比秦朗更关心美国的华人——虽然只多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但是,显而易见的,负责搜集信息的人认为,它还没有重要到她必须知道的程度。

    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意料之外的失策。不用秦朗说得太多,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的顾虑也是她的顾虑。上校先生必须活着,否则umbrella的形象,以及它的领导者的形象,就会因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遭受不必要的损害,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能置身事外,或许还能幸灾乐祸的高兴一会儿。

    当然,那些蠢货最终还是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加倍的代价,通过一些公开的和非公开的方式,但是瑞切尔更希望从一开始就不要沾上麻烦。

    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她只能希望秦朗的劝说能够起到作用。

    虽然她对此深感怀疑。

    因为秦朗自己就在怀疑劝说的效果。像谭锦镛这样的保守的传统官僚总是受困于一些形成多年的、已经根深蒂固因此很难动摇的陈腐思想,简单的把问题归咎于美国警察的光荣传统还不足以让他将它们抛到一边;然而他又不能告诉这位陆军上校,他的遭遇其实是因为他效忠的是一个无能而且腐朽的政府。

    不是他辜负了大清,是大清辜负了他。

    他不能这么说。它也许会起到作用,或者造成与预期相反的结果,都有可能,很难得到确切结论,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将会通过这种可笑的方式证明自己是**组织的幕后支持者,而且向北京报告的或许正是那位上校先生。

    至少他会把名字写在周汝钧后面。

    秦朗不会给他这样做的机会;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秦朗扬起头,总结性的说到,“我们也就只能希望那位上校先生不是那么死脑筋了。”

    “如果你的语气能比现在更肯定一点,我将深感欣慰。”瑞切尔没有掩饰她的惊讶和遗憾:秦朗总是充满自信,而且总能获得成功;她很难想象他会被一个小人物难住。

    事实上,秦朗只是担心历史的惯性,但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它,至能绕开或者避而不谈。

    他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不用担心,瑞切尔。往好的方面考虑,如果上校先生最后还是选择为他的皇帝尽忠,北京就必须安排别的人代替他了。”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关心他?”她意识到他的意图没有那么简单,“你关心的是他的位置?”

    “不,瑞切尔,我关心他,”他缓慢的摇着头,显然不赞同她的观点,“同时也关心他的位置。”

    瑞切尔对他的辩解呲之以鼻,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她不认为秦朗真的关心谭锦镛。确实,他相当在意自己和umbrella的形象,因此希望上校先生继续活着,不要给他制造麻烦。但更重要的是他的位置,公使馆的武官:如果这个位置对秦朗的计划很重要,那么谭锦镛的死亡可能会带来的那点麻烦也就不是那么值得在意了。

    “你打算把公使馆的武官换成你的人?”瑞切尔猜到一种可能,然后是第二种。“或者章炳麟的?”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一个综合了前面两种可能的选择。

    她没有把它说出来,秦朗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瑞切尔很聪明,肯定能够想到真确的答案,不需要他证实。

    他只是解释了需要那个位置的原因。“根据目前的形势,我们需要一条新的联系渠道,能够让我们与军队里的人保持联系,同时又不会让他们遭到更多怀疑。”

    瑞切尔明白他的意思。由于同盟会的愚蠢行为,广州湾分校的毕业生的忠诚和政治立场肯定会遭到怀疑,如果章炳麟安插到军队的人——尤其是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继续使用以前的联络渠道,那么就会撞到枪口上,而且概率很高。

    毕竟,张绍曾已经犯过一次错误,竟然通过陶成章联系五角大楼,而且没能瞒过良弼的眼睛。虽然他准备了一些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暂时蒙混过关,但在刺杀事件发生以后,一旦良弼重新审视掌握的线索,他的嫌疑就会变得极其突出,甚至被看穿身份。

    而他的处境将会直接影响蓝天蔚和吴禄贞的处境,然后更进一步对整个计划造成影响。

    在这个非常敏感的时刻,虽然局势还谈不上岌岌可危,但是所有人仍然需要提高警惕,谨慎的对待已经出现或者将要出现的问题。

    秦朗的计划是正确的。瑞切尔表示赞同,只是还有一点别的方面的疑问。“你准备直接插手章炳麟的小组织的行动?我还以为你对革命没有兴趣。”

    “事态正在发生变化,瑞切尔。”秦朗抓过一张纸,开始在上面写一些东西,同时继续说到,“怀疑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但是很容易加深。既然我们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开始怀疑军官的忠诚,接着就会将怀疑对象扩大到整支军队。虽然因为外部原因,他们不能进行大规模清洗,通过逮捕和处决消除隐患,但是肯定会采取别的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瑞切尔对此并非一无所知——雇佣军和五角大楼有很多退役军官,知道多种对付军队的办法,几乎都曾被国会用来对付联邦军队。

    如果中国的皇帝不能一劳永逸的消除军队里面的可疑人物,他就只能将他们分开,踢出军队或者打发到不能对他造成直接威胁的地方,然后安插一大堆还可疑信任的军官和士兵,要不然就是调动能够信任的军队执行长期的监视任务,而且他会加强这些军队的力量,填补自身实力的空缺。

    而这也就意味着章炳麟能够控制的那些部队的处境将会变得很艰难:它们有太多广州湾分校的学生,不能继续维持原来的编制并且肯定会被分散部署到距离北京很远的地区,哪怕不是全部,也足以让原来的计划——不管章炳麟有什么计划——彻底落空。

    “章炳麟把太多鸡蛋放到了同一个篮子,现在只能制定一份新的计划。”秦朗还在解释,他的手也没有停下,“但是我担心他和他的同志不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你的失策。”瑞切尔责备到,不是针对章炳麟的失误,事实上这是易水的失策,他比秦朗更了解章炳麟的组织。瑞切尔想说的是秦朗几年前做的那件事,他向章炳麟揭示了一个真相:虽然现在,他们还能进行合作,但迟早会因为利益冲突变成敌人。因为这个原因,以及他自己的要求,章炳麟开始采取预防措施,尽量避免他接触组织的机密,结果现在反而成了麻烦。

    他不该做这件事。既然他们迟早会成为章炳麟的敌人,瑞切尔更希望将它作为机密隐藏起来,这样更容易让自己的人混进去,或者将某些人发展成鼹鼠,一旦冲突真正爆发,他们就能迅速获得胜利。

    一个处在关键位置的潜伏者总能起到重要作用,而且,还有什么能比一位曾经做出许多贡献的元老级成员,一位传奇的战斗英雄,突然喊出“”、变成潜伏几十年的间谍造成更严重的打击呢?

    但是对于umbrella,没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好。瑞切尔很想看到它,但是秦朗却选择了可能是最糟糕的那种做法,一直让她深感遗憾。

    而现在,她终于得到了一个责备他的机会。

    虽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现在已经太迟了,而且秦朗一点也不在乎,也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中断他的解释。“……我不得不亲自处理他们的问题。幸运的是,我还有一些备用方案,只需要进行简单的修改。”他停下笔,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将纸片递给瑞切尔,“把它送给易水,告诉他,这是他的最新任务。”

    瑞切尔结果纸片并且用最快速度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她的惊讶开始加剧。“秦,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是的。”秦朗肯定的说到,“虽然同盟会的袭击没有成功,但是孙博士的声望增加了,是整个事件得到最多好处的人,不用太久就会成为人们心中的革命领袖。而对于我们的皇帝来说,他没有太多选择,只能相信袁世凯的忠诚并加强他的力量。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们都是我们的障碍!”她喊到,扬起那张纸片,“而你的计划……”

    没有任何人阻止,瑞切尔自己停了下来,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收起惊讶。“所以,你准备了一场所有人都能参加的盛大表演。”

    “为什么不?”

    秦朗愉快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节 又过了一个月

修复中!

第六百二十节 国之将亡、必有舰娘

    有那么一段时间,几个星期,秦朗不得不浪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处理同盟会发动的“恐怖袭击”给他带来的各种各样的麻烦:专线电话、加急电报,或者身负特殊使命的秘密访客,等等,全部需要认真对待。然后,就像涨潮之后必然到来的退潮,它们和他们又从他的视野当中消失了。

    就像到来的时候那样迅速。

    当然,这不代表事件已经彻底结束,相反,它刚开了一个头,真正的好戏还没有上场,只是对于秦朗来说,他已经回答了许多问题、提出了许多建议、制定了许多计划并且发出了许多指令,暂时,人们不需要他发表更多意见。

    “这是一件好事。”他告诉他的三位新访客,“这样我才能将有限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工作上面。”

    他没有说“比如现在”,但是几位访客明白他的意思,并且被他的小小的恭维逗乐了。

    坐在三人中间的、显然是一行人的领队的海军中校立即代表所有人表达了感谢。“这是我们的荣幸,秦先生。”

    他的军官制服上佩戴着崭新的肩章。秦朗相信中校先生的荣幸发自内心,不过他的恭维同样也是——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刚得到晋升的海军军官,他当然用不着这么做,但是,如果这位先生的名字是弗兰克.弗莱迪.弗莱彻,这就非常有必要了——毕竟,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再过十年,海军中校弗莱彻就会被晋升为海军上将弗莱彻,然后再过三十年,还会有另一位海军上将弗莱彻,弗兰克.杰克.弗莱彻,他的侄子。

    即使只是为了Umbrella的未来发展,与弗莱彻中校——以及弗莱彻家族——保持良好关系也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何况秦朗还有别的一些想法。

    “不用客气,弗莱彻中校。”他为自己找了一个看上去很合理的理由,“据我所知,你是海军的鱼雷战术专家,我很期待能与你就此交换各自的观点。”

    “这是我的荣幸,秦先生。”海军中校再一次表示,显然没有把它当成一个借口,或者一句客套话:虽然从未听说秦朗对鱼雷战术有任何研究,但是考虑到他已经在其他领域显现出来的天才般的能力,而且能与杜威上将谈笑风生,弗莱彻毫不怀疑他能够提出一些独到的观点。

    秦朗不知道中校先生此刻的想法,但是能够猜到,自己的雪球般累积起来的名声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于是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坐在弗莱彻中校左边的那位海军上尉。

    “麦克阿瑟上尉。”他给了上尉先生一个看上去完全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的父亲和岳父最近怎么样?”

    海军上尉阿瑟.麦克阿瑟三世,正如他的姓名,是阿瑟.麦克阿瑟二世的长子,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的哥哥。虽然不明白像他这样的出生于传统陆军军官家庭的青年为什么选择参加海军,并且很可能因为疾病、事故或别的原因导致他过早死亡,上尉先生的地位和名声远远低于未来的菲律宾元帅,不过秦朗并不关心这些问题。重要的是,他始终是麦克阿瑟的一员,这就足够给予足够的重视。

    而且他的岳父是海军少将鲍曼.亨德利.麦卡拉,另一位高级军官。

    双重的显耀背景,也就意味着加倍的重视。

    幸运的是,秦朗与麦克阿瑟父子在菲律宾就已认识,Umbrella的雇佣军也曾经协助麦克阿瑟少将镇压菲律宾人的反抗组织,他的态度没有超出麦克阿瑟上尉的预计:他认为那只是正常的社交礼节。

    上尉先生的回答也是礼节性的:“他们都很好,将军,感谢你的关心。”

    “你的妻子和儿子呢?”秦朗接着说,“很抱歉,我没能亲自出席你的婚礼。”

    他不是真的感到抱歉——他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份邀请函上面——麦克阿瑟上尉知道这件事,因此多少有一点不自在。

    当然,更多则是惊讶:他的儿子,阿瑟.麦克阿瑟四世,出生还只有几个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不多,而且几乎可以肯定,那些知道消息同时又与秦朗有联系的人不会特意提起这件事。他曾经不止一次听人提到秦朗一向消息灵通,却从未想过会有如此灵通,即使他在各地安插了许多……

    麦克阿瑟上尉努力消去了脑子里面快要冒出来的那个“S”开头的单词,再次礼节性的表达了谢意。“他们也很好,将军,感谢你的关心。”

    “按照传统,我本该为你的儿子准备一件礼物,”秦朗继续表现他对麦克阿瑟的重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令人感到遗憾的是,鉴于你正代表美国海军执行公务,为了避免引起外界的无端猜疑和攻击,我只能将它留到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麦克阿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接受秦朗以任何理由赠送的礼物。不管秦朗、麦克阿瑟还是麦卡拉,都有很多公开的或者潜在的对手,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值得利用的把柄。

    他甚至有一点怀疑,虽然海军命令他到圣迭戈执行任务是因为他是海军的极其少数拥有指挥潜艇的经验的军官中的一位,但它很可能也是某些人在幕后推动的结果,只要稍不留神,他的前途就会受到影响。

    他很高兴,秦朗没有在他与麦克阿瑟家族的私人关系上面走得太远,即使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变得更困难。

    秦朗已经开始了。

    “所以,让我们谈谈公事。”他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按照我得到的这份备忘录,海军部要求你们对Umbrella下属的KDY公司制造的潜艇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全面评估,你们提交的评估报告将会作为海军是否采购这种武器替代陈旧的霍兰型潜艇的主要依据,而我的问题是,这项评估的时间能否延长?”

    “为什么?”第三名客人开口了,“我记得,夸特……嗯……它叫什么来着?”

    “温克勒先生,夸特动力船坞,你也可以叫它KDY。”

    艾文.温克勒,克劳德在海军造舰处的老朋友——当然跟秦朗认识也有很多年——努力在脸上挤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老天,你为什么要把你的造船厂改成这个奇怪的名字?要知道,以前那个名字已经很奇怪了。”

    “我觉得这个名字更好。”秦朗回应了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事实是,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取名的问题——他从来不擅长这件事——只是有一天,他突然觉得KDY比HD更有趣,于是就把造船厂的名字改了。

    这件事操作起来没有一点难度:迄今为止,KDY仍然只是一家创办不久的、默默无闻的企业,还没有卖出去一件产品,不管它改叫什么名字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只会将这种行为视为一种商业手段。

    温克勒就是这么认为。

    “我还以为……”他摇摇头,决定忘掉这个小问题,“我想说的是,你的KDY公司已经制造了几艘实验性的潜艇。”

    “是的,”秦朗说,“但如果海军愿意将评估计划推迟两个星期,你们就能评估它制造的最新的一艘潜艇。”

    “它与以前的潜艇有什么不同?”

    “更大,更先进,而且更安全。”

第六百二十一节 大建必不可少

    艾文.温克勒没有想过他的任务会遇到预料之外的变化:海军部和KDY的谈判代表已就评估工作达成协议并签署正式的一式两份的备忘录,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即使它不是秦朗的意思,至少表示他认可这个结果,或者不反对它,但现在,评估还没有开始,他已在要求修改协议……

    虽然看上去它像是一个建议,实际上则是一个要求。

    它很困难,这是毫无疑问的,既然秦朗提出要求,肯定不希望遭到拒绝,然而评估小组没有修改评估计划的权限,只能征求海军部的意见,然而最后,即使海军部同意秦朗提出的要求,评估小组也会因此遭到责难。

    还有负责与KDY谈判的海军代表。不难想象,他们肯定会向评估小组提出强烈的抗议和指责。

    这会影响小组的每一个人的前途。

    当然,温克勒主要是在担心自己。他用了很多努力和时间才从造舰处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助理工程师变成一名微不足道的技术官僚,不想再从这个位置跌下去。

    他不想惹上麻烦,以及为此承担责任。

    不幸的是,他的两位海军同事都拥有深厚的背景,如果最后只有一个人遭殃,那么绝不会是别人;如果三个人一起倒霉,那么他肯定是最倒霉的一个……

    温克勒不安的扭动着,鼻尖因为紧张开始冒汗了。

    他的反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忽视它。弗莱彻和麦克阿瑟显得有些困惑,似乎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找到原因,然后将自己联系起来,但是秦朗提出要求的时候就已预见到这个结果。

    温克勒是克劳德的老朋友,也是他的“老朋友”,这也就意味着他很了解他,能够猜到他的想法。

    问题在于,这个海军部小官僚的担忧是多余的,他只是想得太多了。

    秦朗认为应对自己的态度进行一点澄清——他不想把气氛弄得很尴尬。“我提出的只是一个建议,如果评估小组认为它缺乏可操作性,仍然可以按照已经签署的备忘录和海军部的时间表开展工作。”

    “我们将会认真讨论这个问题,秦先生。”弗莱彻谨慎的表示。比秦朗预计的稍微快了一点,他已经察觉了温克勒担忧的那些问题,不过不像温克勒那么紧张,只是觉得处理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是的,只是“有点”。

    它还没有严重到不能解决的程度。

    秦朗的姿态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硬,至少现在看上去还是这样,而且海军中校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他不是真的想要把那艘“更大,更先进,以及更安全”的新型潜艇推销给海军。

    或许整个评估只是一个幌子?

    弗莱彻不知道自己的大胆猜测多么接近真相:事实上,秦朗完全不在乎海军部将会做出什么决定。

    因为不管海军部做出任何决定,采购KDY的潜艇或者继续建造霍兰型潜艇,对于Umbrella集团来说没有多少实质差别,既不好,也不坏,得到合同没有必要高兴,丢掉它也不必感到失落。

    毕竟,潜艇仍然是一种需要持续改进的试验性的武器,同时美国海军已经有八艘霍兰型潜艇,因此华盛顿不会一次采购太多——即使海军愿意大量采购潜艇,也获得海军部批准,元老院仍然会将订单削减到自己认为合适的数字——按照秦朗得到的消息,最终确定的采购合同可能只有三艘,最多不超过五艘,并且其中一部分需要转包给东海岸的船厂。

    这是海军的常规做法,公开的理由是有利于将新建的舰艇部署到所属舰队,大西洋或者太平洋,不需要进行远距离航渡。已经进入海军服役的八艘霍兰型潜艇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证据:其中六艘由新泽西伊丽莎白市的查森船厂建造,其余两艘则由圣弗朗西科的联合钢铁公司造船厂完成。由于这个理由是如此合情合理,即使秦朗也很难改变它,如果更进一步的考虑到不能公开的那些幕后因素,吃掉整个合同也就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后他就对这笔生意失去了兴趣。

    不值得为了一份没有多少经济价值的生意投入多余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他仍然需要一个专业人士组成的评估小组对KDY的工作成果做出具有一定的权威性的评价——这将有助于Umbrella向海外的那些具备采购意愿和经济实力的潜在客户,比如英国、俄罗斯、挪威,也许还会包括德国,以及,如果它还有钱的话,日本,推销它的新产品——他早已指示KDY放弃谈判。

    而今天的谈话也就不会发生了。

    秦朗习惯性的耸了耸肩。

    “先生们,你们可以慢慢讨论我的建议,不用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他宣布,准备结束这个显然不受欢迎的话题。

    评估小组的三名成员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如果秦朗坚持他们立即做出决定,或者指定一个最后期限,他们就会完全陷入困境,而且他们不能对抗他太久,幸运的是这种局面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弗莱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秦朗没有让海军部采购KDY的潜艇的打算,甚至不愿意过多谈起他们的评估工作,正在把话题引向别的方向。

    他开始谈起一些能够引起共鸣的话题,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件: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在菲律宾的军事行动。然后弗莱彻擅长的方向,海军的鱼雷战术。

    海军中校很快发现与秦朗谈话是一件很轻松也很有趣的活动,尽管他同样注意到,对于正在进行的话题,这位拥有天才名声和多种头衔的军火商人的研究其实没有达到专业人士的层次——不过,相对他的身份,他的研究已经很深入,甚至与某些海军军官一样深入,如果不是更深入的话——大部分时候,是他在阐述许多自己的观点,而秦朗总能跟上他的节奏,并在恰当的时候补充一些具有启发性的看法,以及一些恰到好处的恭维;同时让弗莱彻感到惊讶的是,他还能与麦克阿瑟上尉探讨潜艇的运用和战术,并将两者结合起来,提出一系列看上去很有独创性的见解。

    等到谈话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像老朋友一样熟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插不上话的温克勒总算获得一个加入的机会。“即使潜艇和鱼雷具备某些出人意料的战术价值,最终决定海战胜负的仍然是主力战舰的数量和质量。”顿了一下,他开始抨击美国海军的最大敌人,“遗憾的是,我们的尊贵的议员们仍然没有意识到美国海军与它的潜在对手的差距,依旧顽固的阻止它获得更多新型主力战舰。”

    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尤其是秦朗。几年前,他试图将美国海军引入无畏舰时代,并且更进一步的发展出战列巡洋舰,这个计划最终仅仅实现了一部分,美国海军获得了几艘无畏舰和采用全重型主炮设计的装甲巡洋舰,然后向前的步伐又停止了:仍不够完善的射击指挥系统和昂贵的造价导致元老院否决了海军部提交的后续战舰的建造计划,要求重新进行全面的评估。

    甚至还有一些激进的议员要求海军恢复建造新的前无畏战舰——不过他们的要求同样遭到了否决。

    “这个决定简直愚蠢透顶。”温克勒严厉的斥责了议员们的行为。他的语气让秦朗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简直与当时一模一样,丝毫没顾忌身边的两位海军军官。“英国人不但批准建造更多类似的战舰,而且他们的最新的战舰已经决定采用十三点五英寸的大口径新型主炮,而我们的战舰还在使用十二英寸的小玩意儿!”

    秦朗、弗莱彻和麦克阿瑟一起陷入沉默: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十二英寸舰炮叫做“小玩意儿”。

    “最起码,”过了一会儿,弗莱彻进行了一次徒劳无益的无谓尝试,“据我所知,德国的战列舰使用的还是十一英寸主炮。”

    “然而海军的潜在对手是皇家海军。”温克勒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激烈,“而且我听到一些传闻,英国人正在研制十五英寸和更大口径的舰炮,更先进的动力系统,以及速度超过现在任何一艘战列舰的快速战舰。”

    秦朗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知道温克勒从哪儿听到了这些传闻——它们属于一个海军部的小官僚绝不应该知道的那一类叫做“绝密”的、应该被严格隐藏起来的信息,甚至海军部的情报官员都不一定能够知道——但是它们确实让他想起了几个名字:

    伊丽莎白女王;

    声望;

    以及……

    胡德。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海军军备竞赛马上就会陷入一种可怕的狂热状态。

第六百二十二节 一个小目标

    评估小组的三位成员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两位海军军官向温克勒提出了质疑——他只是海军部的一个小官僚,不可能接触英国海军的军事机密,也不具备使人相信的权威。他们不相信他透露的信息,相反认为那只是路边小报常见的毫无根据的虚构新闻,标题通常以“震惊”作为开头的那种——但是他们的推论遭到了温克勒的强烈回击。

    这不奇怪,不管知道真相还是一无所知,几乎没有人会在遭到质疑以后立即承认自己传播的是谣言,而且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温克勒真的相信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问题在于,他不能提供消息的准确来源,只能含混不清的表示,造舰处的人已经议论它们几个星期了。

    这使他的发言没有一点说服力:造舰处不是海军的情报部门,而且任何能够引起轰动的消息都能被那里的人讨论几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弗莱彻和麦克阿瑟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另一方面,他们劝说温克勒忘掉那些流言的努力同样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除了一件事:让这个固执己见的小官僚将他对元老院的怒气转到他们头上。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言辞越来越尖锐,最后演变成一种咄咄逼人的攻击姿态。

    意识到这场谁也不能说服对方的毫无意义的争论随时有可能演变成为争斗,终于,秦朗决定打破争论开始之后一直保持的沉默。

    “先生们,”他轻轻敲着桌面,“请保持冷静。”

    一开始,双方都没有反应,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要求。然而他们确实听到了,过了一阵,在秦朗第二次提出要求之前,三个人同时停了下来,不过仍然保持着随时投入新一轮争论的姿态。

    很显然,他们的表现还不能让秦朗满意。他摇了摇头。“我们都是文明人,应该用文明人的办法解决问题。”

    “我同意。”弗莱彻表示赞同,同时继续盯着温克勒。

    温克勒又开始紧张了——他知道事态变成这样的问题在哪儿。“非常抱歉,秦先生。”他试图解释,“当我想要说服别人但又做不到的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情绪。”

    “我明白。”秦朗以一种感同身受的语气说,“过去我也曾遇到相同的问题,不止一次,后来我意识到仅仅使用语言说服别人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于是换了一种更为有效的办法。”

    他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什么办法?”

    他们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秦朗的秘密总是可以引起人们的兴趣。不过他们得到的只是一个故作神秘的答案:“请允许我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秦朗不想公开他的办法:在这个时候,它肯定会引起一系列误会,然后影响他的计划。而且它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在稍早一点的年代,大多数美国公民都很擅长它。

    尤其是在西部。

    让它暂时保持神秘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他的三位客人就会自己想象出一系列符合他的传奇般的声望的高超技巧,接着把它们当成真的,最后再给他增添一些新的光环。

    这是一件好事。

    秦朗故意给了三位客人一点想象的时间,然后说:“先生们,我认为你们的争论完全偏离了重点。它的关键不在于消息的真实性或者英国海军准备做什么,而是美国海军准备做什么,继续跟在英国人后面,还是超前一步,让英国人落到后面。”

    他省略了几个关键词,不过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温克勒率先表示了赞同,接着习惯性的对自己憎恨的对象进行了谴责:“我们本来已经领先了,但是国会拖了后腿,再一次!”

    “我认为……”弗莱彻摇了摇头——在某种程度上,他赞同温克勒的观点,不过他不能公开承认它。

    那很危险:麦克阿瑟就在旁边,而且话题一旦牵扯到上面的大人物,他就会立即闭口不言;还有秦朗,他的态度是另一个问题,谁都知道他在华盛顿有许多朋友。

    海军中校不想给自己的前途制造障碍。

    只是他始终需要说点什么,否则温克勒会发表更多激进言论,直到秦朗再次阻止他,但是等到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太晚了。过了一会儿,弗莱彻开始尝试解释元老院的决策:“我认为,国会还不打算与英国展开海上军备竞赛。并且我们的舰队仍然是防御性的,不是为了挑战皇家海军的霸权……”

    他过于谨慎了。几分钟以前秦朗就已察觉了这一点,而现在进一步的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他不在乎评估小组的三位成员的意见,全都没有实际价值,能够决定美国海军的造舰计划的人在华盛顿,而他碰巧认识其中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一个。

    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阁下肯定会对英国人的计划感兴趣,同时知道自己可以利用它们做些什么,即使只是没有得到证实的小道消息。

    而且,并非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些消息的真实性:英国的现任第一海务大臣是杰克.费希尔男爵——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得到这个头衔,还需要再等几年——即使不考虑他“曾经”做过什么,他鼓吹建造航速更快并且火力更强的新型战舰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将它从构想变成事实只是时间问题。

    男爵本人就可以作为证据。

    有些时候,间接证据也可以起到作用,有些时候,它们比直接证据更有作用。

    秦朗作出决定,在合适的时候,他应该给华盛顿打几个电话或者发几封电报。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审视了这个构想并对它进行了一点修改:他不用自己完成所有工作,应该将其中一部分交给奥康纳。

    如果想要通过私人关系向总统阁下传递信息,奥康纳是最好的选择:他曾在圣胡安山与总统阁下并肩作战,分享西班牙军队的子弹、古巴的疾病和美国食品企业提供的使用过期或变质原料制造的罐头,在此基础之上,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延续至今。

    有些时候,秦朗觉得奥康纳比他看起来更聪明,在邓肯通过各种方式使自己变得边缘化的时候,奥康纳已在Umbrella获得了巩固的、不可动摇的地位,以及更大的发言权。

    并且他还会升得更高。

    除了总统阁下,奥康纳在圣胡安山还得到了另外一位朋友,一位四十五岁的陆军上尉,几天前刚从远东返回美国,此刻正在奥康纳的陪同下参观五十一区的设施和部分正在测试的新式武器。

    秦朗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正是他亲自批准了这项行程,因为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一年到两年,这次参观就会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而奥康纳的地位也会变得比现在更重要。

    秦朗突然开始嫉妒他了。

    当然,这种玩笑似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即使他的地位继续升高,奥康纳仍然无法超过秦朗和瑞切尔,应该嫉妒的只有邓肯——秦朗最后一次审视了他的计划,然后停止思考。

    他重新关注起评估小组的三位成员。温克勒与弗莱彻的争论仍在继续,不过内容已经从元老院的政策变成美国海军应该建造什么样的战列舰:海军中校认为五十倍口径的十二英寸火炮拥有足够的威力,只需要将数量增加到十二门,或者十五门,而造舰处的小官僚认为海军必须研制更大口径的火炮,至少十四英寸,当然十六英寸更好。

    除此之外,两人的分歧已所剩无几。他们一致同意新的战列舰没有必要跑得太快,只需要二十节或者二十一节,应该配备厚重的、足以抵挡自身火力的装甲,同时为了控制排水量应该尽量控制战舰的长度和宽度。

    秦朗暗自叹了一口气。即使在这个全新的时代,美国海军的军官和舰船设计人员仍然没有放弃对铁乌龟式战列舰的热爱。

    然后他想到易水。在不久之前的一封电报中,他突然表现出了对费希尔男爵主张的那种新式高速战舰的强烈兴趣。秦朗希望他的这种兴趣只是一时的冲动,因为显而易见的,美国海军暂时不会对战列巡洋舰产生兴趣,而当它对这种战舰产生兴趣并开始建造它的时候,元老院将会终结整个工程。

    这是“历史”,但是还会再次上演。

    世界已不是原来的世界,元老院依然是那个元老院。

    除非还有别的办法,否则易水不会在美国海军的舰艇编队找到战列巡洋舰的踪迹。

    但愿他能想到办法。

    秦朗只能祝易水好运。他不打算向美国海军的军官和舰船设计人员施加影响,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不喜欢战列巡洋舰。

    不过他也不喜欢美国人的标志性的铁乌龟战舰。

    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折中的设计?秦朗不无遗憾的想到。如果,仅仅是如果,如果美国海军建造了翻版的伊丽莎白级战列舰……

    为什么不?

第六百二十三节 V8、V8

    如何建造一艘美国版本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

    或者更准确一点,如何建造一艘航速达到、甚至超过二十四节的快速战列舰?

    秦朗不知道答案——暂时还不知道,这不是他熟悉的领域。不过他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打更多电话,发更多电报,以及派遣一批调查人员。

    在整个工程开始之前,必须首先弄清楚,现在,以及未来的几年以内,这个国家有没有建造他设想的那种快速战列舰的能力。

    他知道的历史不能提供参考答案。这是一个造船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英国和美国这样的国家只需要短暂的几年就可以建造过去不能建造的新型战舰,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一种十年甚至十五年后出现的战舰提前诞生,就会遇到这样的或者那样的技术问题,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和金钱解决它们。

    当然,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在美国,钱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或许可以利用英国人的造舰计划说服尊贵的元老们允许海军建造新的战舰,想要他们增加几十万甚至更多美元让这种战舰的航速提高四节?这无疑将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工作。

    秦朗不想为他设想的快速战列舰投入过多资源,它只是一点个人爱好,已经所剩无几的多炮塔主义的浪漫情怀,本质上,他仍是信奉实用主义的军火商人,如果必须投入那么多资源,他宁可劝说华盛顿建造几艘航空母舰。

    虽然在这个时代,落后的、事实上几乎不存在的导航和通讯技术限制了舰载机的使用范围和战斗效率,航空母舰同样没有多少用处,但是至少,即使得不到造船合同,Umbrella还可以出售舰载机。

    不管怎么说,生意永远最重要……

    秦朗再一次停止思考。他已在一系列不那么重要的问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温克勒和弗莱彻也是如此。

    争论应该结束了。

    “先生们,我有一个建议。”秦朗开口了,于是温克勒和弗莱彻同时停下来,转过头看着他。再等了几秒,他提出一个建议:“也许我们应该将这些技术性的问题留给海军理事会的诸位将军。”

    海军中校的反应很快。“你说得很对,秦先生,我们在这儿进行争论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已经厌倦了争论。温克勒固执的认为新的战列舰必须具备对抗英国人即将建造——而不是正在建造——的战舰的火力和装甲,完全没有考虑美国海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特别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价格。

    一艘完全符合他的设想的战舰的建造价格肯定会导致国会再次否决海军提交的计划,或者大幅度削减它,温克勒不可能看不到这个风险,他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目的仅仅是满足自己的不切实际的妄想,不是海军的实际需求。

    那么争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实际上,他已在考虑能够结束争论同时又不至于损害双方关系的办法,不过谢天谢地,秦朗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刻结束了他们的毫无意义的游戏。

    不管造舰处的小官僚还有什么要说,现在只能把嘴闭上。

    他不敢违背秦朗的意志。

    弗莱彻已经完全弄清了这一点。

    其实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对于他们的任务来说,这意味着温克勒将会毫无保留的偏向Umbrella,说不定还会遵照秦朗的要求,将那艘正在建造的新型潜艇列入评估报告,写上整段整段的好话,建议海军购买这种武器。

    也许他会把事情搞砸。

    海军中校对自己的任务的前景充满担忧。没过一会儿,他就开始后悔接受温克勒的建议登门拜访秦朗了——尽管不到三十分钟之前他还感到很愉快。

    他决定离开,不过还是等了几分钟,直到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才代表评估小组向秦朗告辞。

    秦朗没有挽留他们,只是坚持送三位客人离开五角大楼,并且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打了一个电话,这样,当他们到达这座建筑的大门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汽车就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不论弗莱彻、麦克阿瑟还是温克勒,没有一个人见过类似的汽车,它很庞大,可能有十八英尺长、七英尺宽,拥有占据车身一半长度的动力舱、金属外壳的带有硬顶的箱式车身和加宽的车轮,宽敞舒适的后排座椅可以轻易坐下三名成年男性,而且根据发动机爆发出的响声判断,它还有无可匹敌的强大功率。

    “我的天,”即使是两名海军军官,现在也有一点反应不过来了。“这是什么?”

    秦朗笑了一下,对这辆汽车造成的效果感到很满意。“福特汽车公司的最新产品,四轮驱动,安装了一台气缸容积达到四百零八立方英寸的V形八缸发动机,大量使用定制的手工零件,目前仅仅制造了一辆。”

    “看上去它应该很昂贵。”评估小组的三位成员第一次取得一致意见。他们不懂汽车,但是眼睛还没瞎。

    然后他们的眼睛就瞎了。

    “它的制造成本应该是一万两千美元。”

    弗莱彻吸了一口冷气。“所以,这是一件特制的礼物?”

    “是的,”秦朗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然而这辆汽车并非真正的礼物,成本也不只那么一点,它是福特按照他的要求制造的实验平台,一个被用于测试与改进Umbrella的汽车和发动机技术的工具,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用处——过高的制造成本和故障率导致它暂时不可能投入批量生产,并且除非有一个技术小组负责保养和维护,或者自己拥有极高的修车技巧,同时愿意每次出行花费几十分钟处理故障,否则没有哪个用户能够正常使用它。

    所以亨利.福特将它视为一个大麻烦,某个喜欢在遥远的西海岸对他的公司指手画脚的大老板浪费几万美元制造的毫无用处的废物。不过既然制造这辆车没有用掉他一分钱,而且秦朗允许他将那台极具诱惑力的V8发动机安装到他自己设计的汽车上面,他没有提出更多反对意见,只是在这个实验平台的使命全部结束以后立即将它扔到了圣迭戈。

    也许福特先生很想知道秦朗怎么处理这个烫手的山芋,也许他想看到秦朗的尴尬表情,不过他的愿望显然不可能实现。

    秦朗留下了这辆车,将它彻底翻新,重新布置了内饰,准备用来款待值得Umbrella重视的那些重要客人。与此同时,一支从雇佣军抽调的技术人员组成的小队被召集起来,然后所有的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按照这些雇佣兵的观点,它的保养和维护的难度并不比装甲汽车更高,而且修理它的时候没有人向他们开火,也没有一个狂怒的高级士官冲着他们大喊大叫。

    总之,他们的心情很好,于是将这辆车维护得很好,而秦朗也就可以将它投入预定的任务。

    而这是它第一次投入使用。

    当然,评估小组的三位成员不知道这些,他们非常自然的错误的理解了秦朗的意图。

    “秦先生,你该不会打算……”弗莱彻摸着额头。如果秦朗打算使用一点常见的商业技巧,他选择的礼物未免过于昂贵了,同时数量又太少了。

    三个人,一辆贵得吓人的汽车,这简直要命。

    海军中校的头开始痛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秦朗又一次把他拉了回来。

    “很抱歉,中校,不过它并非一件礼物。”他以万分诚恳的姿态表示,“只是我认为,为了完成工作,你们需要一件合适的交通工具,因此决定将它借给你们。”

    弗莱彻的头痛减轻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喜欢这辆车,然而它的外形太显眼了,太容易引起人们注意,也就太容易让他惹上麻烦。

    “感谢你的好意,秦先生。”他试图推掉它,“不过,我认为我们中间没有人会驾驶汽车。”

    这个理由很合理,却没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不用担心,中校。”秦朗向弗莱彻走近了一点,“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名非常出色的司机,同时,他也是你们的向导和警卫。”

    弗莱彻仍然很犹豫,满心希望秦朗能够提供另一辆没有这么引人注目的交通工具。

    他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中校。”秦朗又走进了一点,“请不要拒绝。”

    弗莱彻将目光投向两位同僚,不知道是想寻求帮助还是征求意见,但是麦克阿瑟和温克勒同时将头转开了——他们的想法与海军中校没有一点差别,既不能抵挡一辆独一无二的豪华汽车的诱惑,又担心引起关注,因此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

    意识到自己成了将要承担主要责任的那一个,弗莱彻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接受了秦朗的好意。

第六百二十四节 Pershing und Panzer

    钢铁制造的怪物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轰鸣,笨拙的冲上挡住自己的障碍,缓慢但是坚定的爬上它,碾压它,翻越它。它几乎就要成功了,非常接近,只差了那么一点,然而最终,这“一点”距离还是变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一如既往的,轰鸣开始减弱并且迅速转变为虚弱的喘息,然后完全消失了。

    怪物彻底停了下来,于是一群早已准备就绪的、愁眉苦脸的技术人员一拥而上,开始完成自己的工作:打开每一块可以打开的盖板,拆掉每一个可以拆卸的零件,寻找问题出在哪儿。

    他们的动作很熟练,配合也很默契,显然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Umbrella集团的第三号人物发出一个沉重的叹息,转向身边的一名看上去有四十岁的陆军上尉——他的老朋友,名字叫做约翰.约瑟夫.“黑杰克”.潘兴——露出一个显得有些尴尬的表情。“尽管很不情愿,但我必须承认,这台该死的机器还存在许多有待发现和解决的缺陷。”

    “我相信你的技术人员能够解决那些问题。”陆军上尉笑着说,“事实上,它的表现比我预想的好。”

    尴尬变得更明显了。奥康纳不清楚这是作为朋友的安慰呢,还是他真的这么认为。“你是认真的,约翰?”

    “我见过你的公司卖给俄国人的装甲汽车,在战场上。”潘兴的意思是,“遇到类似这样的复杂地形,它们必须绕开,否则就很容易发生故障,或者被地形困住……”

    他停下来,因为奥康纳的表情变成了惊讶,这让他感到一丝困惑。“你不赞同我的观点?”

    “不,我在意的是,你亲自跑到了战场?”

    这跟自杀没有多少差别。奥康纳想到。他很清楚远东战场有多么危险,即使不考虑别的,交战双方的拿着Umbrella出售的狙击步枪和训练手册的狙击手就足以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这些人会把任何看上去像是军官的人当成目标,而在几百码甚至更远的距离,没有人能够准确识别目标的身份,敌人,或者别的哪个国家的军事观察员,即使他们想要这么做。

    但实际上,如果不是全部,至少绝大部分狙击手不会做这种事。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以后,这些士兵就只剩下了一种类似条件反射的本能反应:寻找目标,瞄准,开火,寻找下一个目标……他们会不断重复这些步骤,直到战斗结束,或者自己成为不断增加的阵亡名单的一员。

    贸然闯进他们的视线绝不是值得鼓励和赞赏的行为。

    而且Umbrella向俄国人和日本人出售了数以千计的狙击步枪和更多的训练手册,虽然不知道完成训练并被投入战场的狙击手的确切数字,不过可以肯定,被这些家伙盯上的概率绝不会很小。

    尽管没有哪个西方国家的军事观察员真的遭遇不幸……

    奥康纳突然意识到他的顾虑没有任何意义:它太晚了,战争已经结束,潘兴还活着,已经返回美国,没有必要继续担心俄国和日本的狙击手。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在今天之前,他完全不清楚这位老朋友在远东做了什么。

    “你应该早一点把这件事告诉我。”他一半是抱怨一半是责备的说到,“而且我很怀疑,华盛顿是否允许你如此冒险?”

    潘兴回敬了一副对华盛顿的不以为然的态度。“和你一样,陆军禁止我前往交战区域,不过这没有用,我不会傻乎乎的待在东京等着日本人的战报,全都是垃圾,没有一点价值。”

    “我知道,但是……好吧,让我们忘了它。”奥康纳摇了摇头,将剩下的话赶出脑子。无论如何,潘兴仍然活着,因此他可以将这件令他深感头痛的事情放到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别的方面。

    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关心的方面。

    他重新提起Umbrella出售给俄国人的产品。“你似乎不喜欢装甲汽车?”

    他猜对了,潘兴不喜欢它。

    陆军上尉认为它是一种存在明显的缺陷的武器。“你们的这种产品不能适应复杂的地形,只能用在极少数特定的战场环境,如果让我挑选一支部队穿过三十英里的崎岖地形攻击敌军阵地,我选择骑兵。”

    奥康纳相当熟悉他的这些评价:秦朗就这么说过,派遣到俄国军队的雇佣兵提交的报告同样有整段的相似的或者完全一样的内容。尽管不能完全赞同,他知道它们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的确如此,比起一堆烂在路上的废铁,几把军刀至少还能起到一点作用。”他自嘲的说到。

    现在,轮到潘兴惊讶了:那不像制造和出售装甲汽车的军火商人应该说的话。

    “你认为我应该说什么?”奥康纳大笑起来,“老实说,约翰,你不是Umbrella的客户,我没有必要对你讲一堆生意上的废话。”

    潘兴的胡子翘了起来。“是吗?我还以为你邀请我参观这个秘密基地就是为了推销产品。”

    “如果真有这种想法,那也是秦朗的,不是我的。”奥康纳耸了耸肩。

    他没有推卸责任……没有完全推卸责任。邀请潘兴参观五十一区的确是秦朗亲自批准的活动,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仅限于基地的部分区域,没有想到秦朗竟然同意开放整个基地,并且只是因为听到潘兴的名字。

    一个奇怪的、看上去缺乏深思熟虑的决定。

    当然,奥康纳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秦朗总是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神秘和不可言喻的内幕消息,然后做出一些奇怪的、看上去缺乏深思熟虑的决定,最后却总能证明自己有多么富有远见卓识。而且他知道秦朗非常重视自己的老朋友,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认为他能够当上将军。

    能够,而不是有机会。秦朗坚信自己的推断,甚至愿意为此打赌。

    奥康纳没有接受这个提议,不过认为自己应该接受它。秦朗的自信似乎正将他带往一个人们想要看到的结果:许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他的预言没有成为现实。

    在陆军,像潘兴这样的没有背景的军官很难得到晋升,即使是罗斯福也不能做到这件事:就在不久之前,总统阁下向陆军参谋部提出建议,将潘兴晋升为上校,结果陆军参谋部拒绝了,宣称潘兴的资历还不够获得晋升,因此不会考虑任何类似的提议,不管是上校、中校,甚至只是少校。

    即使秦朗准备做点什么,他不可能比罗斯福做得更好。

    他也不能比罗斯福做得更好,否则只有天知道总统阁下会产生什么想法——老泰迪成为总统以后出现了很多出人意料的变化,以至于很难猜测他的想法。

    所以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也许还会变成灾难。

    他应该跟秦朗打赌。

    奥康纳感叹了一会儿,接着告诉潘兴:“事实上,秦朗想知道你对我们正在开发的这种武器的看法。”

    “为什么是我?”潘兴被弄糊涂了——他甚至没有见过秦朗。这位神奇的秦先生为什么在意他的看法?

    “不要看我,”奥康纳继续撇清自己,“对于这个问题,我跟你一样好奇……”

    他的后面的话被发动机的轰鸣淹没了。他和潘兴一起转向那台钢铁怪物,技术人员已经完成工作并且退到一边,它再次启动,缓慢而又坚定的继续向前移动……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它再次熄火了。

    奥康纳觉得这一刻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滑稽,因为潘兴的表情就很滑稽,一副虽然想笑却要努力伪装成情绪毫无波动的模样。不过他还是指着那台再次被气急败坏的技术人员围在中间的钢铁怪物,问到:“那么,你对它有什么评价?”

    “我认为现在还不是做出评价的时候。它只是一个……”潘兴用了一点时间寻找需要的那个词,“……半成品。”

    然而“半成品”仍然是一个夸大了的说法。准确的说,那个怪物只是一个简陋的、使用只有几毫米厚的普通钢板制造的履带式底盘,一群刚刚进入Umbrella的年轻技术人员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完成设计并且将它制造出来,绝大部分零件来自几台接近报废的卡特彼勒推土机,没有武器,没有装甲,甚至没有悬挂系统,值得称道的也许只有福特的V8发动机,虽然总是发生故障,不过至少还是新的。

    它只能算是一个实验平台……也许连实验平台也算不上,既不是秦朗设想中的那种武器,也不是他用来引诱俄国人上钩的、分担开发费用的花招。

    奥康纳不知道它能有什么用处。

    如果让他自己决定,他会将这台该死的机器藏起来,或者挖个坑埋起来,肯定不会用来进行什么见鬼的机动性展示。但这是秦朗的提议。

    它真是太糟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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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三介绍:
——秦朗,中国人,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工学学士,钻石走私组织成员,二十四岁,不抽烟,几乎不喝酒,未婚。


以上,是我们的主角的全部简历,并且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他现在是在一八九三年。一八九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九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九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