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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gincourt     一八九三txt下载     一八九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节 营救记者丘吉尔【上】

    “威廉.巴茨?”

    “是的。

    “美国人?”

    “德国裔美国人。”

    “有服役经历吗?”

    “在陆军待过几年。是骑兵。”

    “美国陆军的骑兵?好吧……这是你的证件?”

    “当然是。你认为有问题吗?”

    “不,没有。”马克西姆.亨斯科克轻轻摇着头,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证件,然后将它还给它的主人。即使如此,这位脾气显然有些暴躁的美国志愿者似乎仍然不够满意。

    “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注意,是我们的时间,不是我一个人的时间!你是否知道,时间就是金钱……”

    “我很抱歉,巴茨先生,但这是例行公事。”

    “不要拿例行公事敷衍我。”巴茨气势汹汹的叫嚣着,“我和我的朋友是来这里帮助你们打击该死的英国佬的。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我知道,先生,我知道你和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且表示感激。”亨斯科克举起双手,无可奈何的解释到,“但正如我刚才说的,这不过是例行公事---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巴茨继续喊叫着,“现在唯一有意义的工作就是尽快把我们送到前线去。你明白吗?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英国人正在集结他们的军队,二十万陆军士兵,还有海军的战舰!战斗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我们必须立即赶到前线!”

    “立刻!”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词,“前线需要我们。”

    仍然是极为无奈地,知道不能冒犯这个狂妄自打的美国志愿者,亨斯科克又向后退了一步。“当然,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并由衷的感到钦佩。不用担心。巴茨先生。我们会尽快把你和你的同伴送到前线地。”

    “记住,尽快。不要再浪费我们地时间。”然后巴茨退开了,回到他的同伴当中。

    亨斯科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侧过脸对旁边的同事苦笑了一下,抱怨到:“讨厌的美国人。他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还是我们应该跪下来恳求和感激他?”

    “放松,马克西姆。他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同事低声回答。耸了耸肩。

    亨斯科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生气----事实上,相当一部分来到南部非洲的志愿兵要么把自己看成德兰士瓦与奥兰治地拯救者、要么认为自己提供的帮助是一份慷慨的施舍,于是理所当然的,这些人就会时刻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无礼,对所有他们不满意的事情指手画脚、大发雷霆,或者冷嘲热讽。

    威廉.巴茨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但接着又说:“不过我完全弄不明白。你看,如果一个德国人像这样傲慢无礼,我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没有德国人我们就不可能取得已经取得的那些胜利。但一个美国人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我怀疑他甚至根本没有在军队待过……”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同事说,依旧漫不经

    “我认为任何事情都有它的理由。”

    “忘掉它。马克西姆,不管他让你多么的不愉快,那个美国人至少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错,前线需要他和他地同伴。”

    “当然,我们需要他们。要不然我绝不会容忍他的大呼小叫……可恶的、自以为是的美国牛仔。”亨斯科克咕哝到。然而在下一秒,他已开始为局势感到担忧了----正如人们已经知道的那样,它正在快速恶化。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可以肯定的是,持续遭受的失败显然激怒了英国人----而不是像政府认为、以及向所有人宣称的那样。只要给予英国人两次或三次沉痛的打击,就可以迫使他们回到谈判桌前面,重新开始有关布尔共和国的地位地外交谈判,然后政府通过一次外交胜利成功维护共和国的独立和领土完整----政府的计划失败了。来自欧洲的、而且已被刚刚抵达比勒陀利亚的外国志愿者证实的最新消息显示,英国政府已经决定向南部非洲殖民地派遣二十万增援部队,而且一支皇家海军的舰队正在向西印度洋前进,准备彻底封锁德班和洛伦斯马贵斯。

    决定战争胜负的天平再次倒向英国一边。^^^首^^发^^一旦皇家海军封锁两座港口----而且这是必然地结果,在西印度洋。没有任何国家地海军可以阻止英国人的舰队。预料之中地灾难很快就会变成事实。而在那个时候。新的物资和志愿参战人员将很难进入德兰士瓦和奥兰治,政府只能依靠现在积蓄的力量继续进行战争。显然。在一个如此严重的危机面前,所有已经抵达比勒陀利亚的物资和人员都是宝贵的财富,必须竭尽所能保留下来,绝不能放弃,更不能拒绝。

    即使抵达比勒陀利亚的志愿者只是一群白痴,只要他们四肢仍然完整,能够听懂军官的命令,知道怎么瞄准和射击而且不会打中自己人,他们就可以得到最好的待遇。

    所以。亨斯科克沮丧的回到现实。虽然刚才的那个美国人既傲慢又无礼,还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上司,但除了忍耐还能做……

    “嘿,伙计!”

    “什么?”亨斯科克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即使没有把脸转回来,他也能分辨出这个声音属于他正在诅咒的对象----于是他立刻把脸转了回来,露出外交礼节式的微笑。“还有什么是我能够为你效劳地。巴茨先生?”

    “没什么。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火车,去德班的火车。”不是询问,是质问----至少巴茨的语气是这样。

    “呃……”亨斯科克很想告诉他,代替别人购买火车票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巴茨的表情让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面。然后重新开始:“我会尽快为你们安排,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他地回答带着显而易见地谨慎,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吼叫又来了。“那就快去!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但是,巴茨先生,我还有一些工作……”

    “闭上嘴并且认真听着,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同事的交谈内容吗?”

    在牌局里,吓唬总是最有效的方式。尽管巴茨并不清楚亨斯科克和他的同事的交谈内容。但亨斯科克又怎么知道呢?而且在这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思分辨巴茨的恐吓地真实性。“我立刻就去。”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亨斯科克惊慌失措的站起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这个受到过度惊吓的办事员发挥了他的全部力量----当然在更大程度上,由于恶劣的形势造成的布尔人对外籍志愿兵的迫切需求才是真正的原因----总之,仅仅经过了两个小时,野鹅敢死队的全体成员已经在一列开往德班地火车上了,最好的车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雇佣兵们才能放松下来,庆祝他们取得的第一个胜利。

    当然,在这次小规模的庆祝活动里。巴茨非常荣幸的当上主角:他的表演大获成功,只用几句凶狠的咆哮就吓住一个布尔人,而且让他做了一件原本不属于他负责的工作。

    “干得漂亮!”雇佣兵们轮流上前拥抱他们的功臣----尽管他们都相信,既然大家都是习惯用枪和子弹说话的快枪手,那么这件事不管换成谁都可以做得一样好----不过在这一刻,这是他应得地荣誉。

    “你的表现很出色。”基尔德纳第一次称赞巴茨,“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可以做得这么好。”

    “噢,事实上我就是这么一个凶狠的家伙,一个恶棍。”巴茨得意的笑起来,接着又谦虚的说。“不过,我们应该感谢的其实是莫里茨先生。毕竟这是他想出来的计划。”

    “一点小意思。”莫里茨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以及时刻不忘记渲染危险气氛地古怪风格,“你们要明白,这只是开始。真正地困难还在莱迪史密斯等着我们,而行动随时可能因为某个微小的疏漏而宣告失败。”

    还在庆祝胜利地雇佣兵立刻安静了。所有人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把目光集中到莫里茨身上。一半是谴责,一半是询问。

    “你有没有已经想好的计划?”基尔德纳问。

    “我有几个计划。”莫里茨说。“但是。最终采用哪一个,只有我们抵达目的地之后才能决定。”

    “也许你可以把你的计划提出来。让我们一起……”

    基尔德纳没有把话说完。一方面,莫里茨的表情显示他不愿意公开他的计划,另一方面,雇佣兵们有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两个布尔军官突然推门进来,然后站在那里,仔细打量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同时小声交谈着。基尔德纳开始紧张起来:难道布尔人察觉了什么?他悄悄看向莫里茨,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他真镇定。基尔德纳不由自主的感到羡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布尔军官已经结束交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其中一个人转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雇佣兵。“据说你们是来自美国的志愿兵?”

    “美国志愿兵。”雇佣兵点了点头。

    “你们要去德班?”没等雇佣兵回答,布尔军官的眉毛已经皱起来,接着说,“其他的美国志愿兵都去了金伯利。我认为你们也应该去那里。”

    基尔德纳走过去。“你的意思是?”

    “我们只是觉得你们不适合去德班。”另一个军官代替他的同僚回答到,“那里没有美国人,而且战斗将会非常激烈。英国人会在那里投入他们的主要力量,还有海军的战舰支援。”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参加最激烈的战斗,不是为了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基尔德纳说。

    “金伯利战线的战斗同样激烈……”第二名军官试图委婉一点,不过第一名军官显然没有这个打算。“直截了当的说,”他的目光在每一个雇佣兵身上扫过,“德班战线需要的是最优秀的士兵和最精锐的部队,像你们美国人这样的士兵不适合那里。”

    “你认为我们不够优秀?”

    “至少你们现在的样子绝不符合优秀军人的标准。”军官刺耳的说,“绝大多数美国志愿兵都是这样,自由,散漫,缺乏纪律性。在我的部队里,即使最糟糕的士兵也比你们表现得更好……”

    他滔滔不绝的评论着,抨击着,让基尔德纳困惑不解:如果他是布尔军队的军官,他为什么要发表这些言论呢?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美国志愿兵集体撤离南部非洲?当然,从他的言论判断,这个家伙和他的同僚一点也不喜欢美国人待在德兰士瓦……但这和一般的布尔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基尔德纳沉思着,不过莫里茨已经弄明白了。

    “是德国人。”他低声告诉一旁的巴茨,“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巴茨不明白。

    但在下一秒,他已经想明白了。

第四百六十五节 营救记者丘吉尔【中】

    阳光,板球,殊死搏杀的运动员和热烈鼓掌的观众----理查德.丹纳特躺在椅子上,注视着几十码之外正在进行的板球比赛,心情轻松。“比赛可以让所有人忘记我们是在战俘营里面。”

    没有人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般的感叹----他身边没有任何人。秉承欧洲军队一直以来的传统,以及军官们的强烈要求,当然也是因为担心军官指挥士兵暴乱,布尔人将战俘营分成了两个互相独立的部分:宽敞舒适的军官区和狭窄拥挤的士兵区,而且用铁丝网把它们彻底隔绝了。所以没有一个士兵可以骚扰丹纳特---至于其他军官,他们在打板球。

    除了没有足够的自由和加冰块的威士忌,而且还缺少一名听话能干的印度仆人,丹纳特对他现在所处的特殊环境很满意,而且愿意待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当然,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且大不列颠将取得胜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丹纳特认为他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其他人也不需要担心。但总是有人喜欢忧心忡忡的度过每一天----丹纳特已经看到他了,正在慢慢走过来。

    当然,他是温斯顿.丘吉尔,《晨邮报》的记者。

    一个不安分的家伙:据说丘吉尔先生正在煽动其他军官,让他们组织士兵暴乱或者逃跑。丹纳特不喜欢这些小动作。一方面,暴乱或者逃跑都将危害被俘军官和士兵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作为战俘营里军衔最高的俘虏,丹纳特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战俘都应该由他管理,而不是一名已经脱下军装的记者。

    讨厌鬼。丹纳特给丘吉尔下了评语。不过现在,他还得面带微笑,站起来向这个讨厌鬼打招呼。“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丘吉尔先生。”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少校。”丘吉尔点点头,“而且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很好。”

    “这样的日子不算多。”丹纳特回答。他知道丘吉尔地真正意思是什么,不过装着没有听出来,迅速把话题岔开了。“你感觉如何,丘吉尔先生。受地伤痊愈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少校,我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丘吉尔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并非如此:他的身上和脸上的淤青依然没有完全消散。额头上的伤口也没有痊愈。不过丘吉尔对这些伤痕充满感激:它们时刻提醒他布尔人是多么野蛮和粗暴,激励他采取行动逃离这座战俘营。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深刻的教训:卓越的口才比一支****更管用;永远不要让你地敌人找到把柄。

    丘吉尔一直为自己没有尽快丢掉口袋里的两排毛瑟软尖弹深感后悔,正是它们导致他被布尔士兵痛揍了一顿----当然,值得庆幸的是,他把那支毛瑟半自动****丢掉了,因此才能发挥他的辩论才能,向布尔士兵辩解、并且说服他们相信,口袋里的软尖弹是他在路上捡到而不是随身携带的----否则布尔士兵一定会把他枪毙,而不是痛打一顿。

    丘吉尔摇摇头。将自己从回忆中解脱出来,重新看向丹纳特。“我能坐下么,少校?”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询问到。

    “当然。”

    “非常感谢。”丘吉尔坐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丹纳特一直看着的方向。“比赛进行得怎么样?”

    “很抱歉,丘吉尔先生,我不知道比分。”丹纳特摊开手,然后说:“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所有人都很愉快。”

    “战俘营的愉快生活----你介意我使用这个题目吗,少校?”

    “你是记者。x首x发x丘吉尔先生。”

    “但我想知道你的意见。”丘吉尔表示,“毕竟,在我地文章里将提到这里的每一名军官。”

    “我没有特殊要求。”丹纳特依旧不置可否,“我只希望你可以如实记录这个战俘营发生的每一件事。不过,”顿了顿,他接着说,“你打算在什么时候撰写这篇文章呢?”

    “当我回到开普敦以后。”

    “那可能需要等待好几个月。”丹纳特看了丘吉尔一眼,“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丘吉尔先生。你似乎太轻闲了。”

    就像刚才丹纳特一样,丘吉尔也知道他的意思。而且也装着没有听出来。“我现在有许多事情要做。”他说,信心十足,“而且,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等上几个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丹纳特继续装糊涂。

    “你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丘吉尔在肚子里咕哝到。不过,既然丹纳特打算绕开它,丘吉尔也不介意自己揭开谜底----但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最后才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进行了认真而仔细的考虑,少校,我们必须逃跑。”

    终于来了。丹纳特暗自摇头,直言不讳的反对到:“这真是个疯狂和糟糕地主意,丘吉尔先生。”

    “你不同意?”意料之中的结果,丘吉尔并不惊讶,只感到恼火:作为英国陆军的军官,丹纳特竟然一点反抗意识也没有,宁愿带着上千名士兵待在布尔人的战俘营里面。大英帝国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少校。”他指责到,“我必须说,这不像是英**人的行为。”

    “作为这个战俘营里面军衔最高的英**人,我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丘吉尔先生。”丹纳特回敬到,同样带着恼怒,“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可能危害其他人地举动。”

    “哈,难道你害怕了吗,少校?”

    “我并不害怕死亡,只是不想让我地士兵白白送死。”

    “你的回答真令我感到惊讶,少校。”丘吉尔气愤地责备到。

    “你的胆大妄为也让我吃惊,丘吉尔先生。”丹钠特反唇相讥。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丘吉尔已经挑明他的计划,而丹纳特明确表示反对,尽管两个人一开始就知道最后肯定会是这个结果,但不幸的是,他们同样看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丘吉尔会不顾一切策动其他人参与他的逃亡计划,而且真的会有一些疯子加入,丹纳特则会竭尽所能阻止他们走上一条死路,以及让没有参加的人陷入危险。

    矛盾相当突出。而矛盾会带来冲突,冲突会导致危险:布尔人不是瞎子,他们肯定会在战俘营的古怪气氛中察觉到什么,但丘吉尔和丹纳特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必须消除……最起码也是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然而这又像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不管丘吉尔还是丹纳特,他们都很固执,不愿意轻易妥协……严格的说,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妥协。

    “要么我放弃逃跑计划,要么你支持我的行动,否则我们的矛盾不可能缓和,是这样吗,少校?”丘吉尔说,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很遗憾,在某些问题上面,我们都很顽固。”丹纳特再次摊开手。“当然,我仍然希望你放弃逃跑计划。”

    “我不会放弃逃跑计划,少校。”

    “那么我会阻止你,丘吉尔先生。”

    丘吉尔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向打板球的和在旁边看别人打板球的军官们,显然是打算得到其中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支持。在他身后,丹纳特的眉毛迅速皱起来,而且很快拧成一团。

    就在丘吉尔和丹纳特结束他们短暂的交谈的同一时刻,一小队穿着布尔军服的骑兵----大约三十人,由一名神情傲慢的上尉军官带领----在战俘营的大门停下来。一名卫兵上前询问,却得到一个虽然简短的但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你们的指挥官立刻到这里来。”

    年轻的卫兵显然被这个突然到来的军官搞得既迷惑又惊慌。但看看这名军官和他的士兵的表情,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转过身,跑回战俘营的办公区寻找指挥官去了。

    再过了十几分钟,在卫兵的带领下,战俘营指挥官埃尔伯斯.皮耶特上尉带着几名士兵赶到大门。

    “出了什么事?”上尉看着那名军衔与他一样的军官,暗自嘀咕:除了德国志愿军,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傲慢的军官。然后他想起,他居然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你是谁?”

    “汉斯.贝斯温格上尉。”军官拿出证件,将它递给皮耶特,声音和动作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倨傲。

    皮耶特对这位贝斯温格上尉的厌恶感立刻增加了,但在下一秒,他又觉得贝斯温格的倨傲是理所当然的----证件显示上尉是德国志愿军的军官。当然德国志愿军的军官一直都很傲慢。在他们独自面对布尔军队的军官的时候,他们总会不加掩饰的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皮耶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欢迎来到莱迪史密斯战俘营,贝斯温格上尉----打开大门。”

第四百六十六节 营救记者丘吉尔【下】

    )皮耶特平静的注视着贝斯温格,但脑子里全是问号。

    他仍然不知道这个傲慢的德国上尉到他的战俘营做什么,视察,押送战俘,还是奉命前来加强防御。皮耶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贝斯温格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大门打开以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带我到你的办公室去,皮耶特上尉。”然后,从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二十五或者三十分钟,他始终保持沉默,一个字也没说,既不主动表明来意,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在这段时间……严格的说,在他进入办公室以后的这段时间,贝斯温格只做了一件事:左手叉着腰,右手不断挥动手套拍打裤子的中缝,一脸傲慢的在房间里来回跺着步子----当然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来,拿起一件可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仔细观赏,但最多十几秒他就会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继续踱步。

    在皮耶特的印象里,只有高级军官----最起码应该是一位上校----才有如此盛气凌人的举动。但贝斯温格只是一名上尉,皮耶特既恼怒又困惑,完全弄不明白他的表现是为了什么,或者因为什么。

    皮耶特想知道答案。不过,既然贝斯温格是德国志愿军的军官,而且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合常规的傲慢……皮耶特决定首先保持谨慎态度,暂时不去打扰这个家伙。

    他可以等,而且有充足的时间和耐心来做这件事:在一座无聊的、每天都在重复机械单调的枯燥生活的战俘营里面,时间和耐心从来不是紧缺地东西。

    皮耶特安静的等待着。

    贝斯温格继续用手套拍打裤子的中缝,继续踱着步子,然后又一次毫无征兆的突然停下来。在窗户旁边----在这个位置,他能够看见英**官的板球比赛,激烈,热烈,观众的欢呼和助威清晰可闻。

    皮耶特看见贝斯温格的眉毛迅速皱了一下,而他地心脏也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然后一张毫无表情的日尔曼方脸转过来。看着他。

    “看上去这些英国人的生活仍然非常舒适和惬意。”贝斯温格说。

    他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和变化。让皮耶特无法猜测他的真正意思:是责备,还是称赞?他犹豫了一下,谨慎的回答到:“他们很善于利用可以获得的一切资源,也很善于给自己寻找乐子。”

    “是吗?”贝斯温格注视着皮耶特,接着把脸转回去,继续看着英**官和他们的板球比赛,经过了接近一分钟才转回来,“前线地士兵很难享受到如此舒适和惬意的生活。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住在帐篷里面,与蚊子、臭虫和毒蛇做伴。”

    “对此我深感遗憾……”然后皮耶特意识到他已经说错了:他没能正确理解贝斯温格地意思。但实际上。意思很明确。

    “将英国战俘地生活环境与我们的士兵的生活环境做比较。我必须说,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们的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但得到的待遇还不如被他们击败的敌人。”贝斯温格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过皮耶特还是找到了一些令他担忧的信号,他立刻保证到:“我会尽快改变这种不公平地局面,我可以向你发誓,贝斯温格上尉。”

    来到战俘营后地第一次,贝斯温格笑了一下。“你是这个战俘营的指挥官,皮耶特上尉。这里地一切全部由你负责。”

    他在“战俘营”几个词上面加重了语气。皮耶特没有一点犹豫。再次向他保证----尽管就在这时,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会记住我的职责。上尉先生。”

    又笑了一下,然后再看了英**官的板球比赛一眼,贝斯温格离开窗户,走过来站到皮耶特面前。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接近两分钟之后,贝斯温度格才用最正式的语气宣布:“皮耶特上尉,总参谋部得到情报,莱迪史密斯战俘营隐藏了一名极其重要的战俘。因此,斯蒂格勒中校命令我将他带回比勒陀利亚。”

    一名极为重要的战俘!皮耶特的嘴因为惊讶张开了:他可不知道战俘营里隐藏了什么称得上重要的战俘。在皮耶特的记忆里,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战俘应该是莱迪史密斯的战斗结束之后被直接送到比勒陀利亚、从来没有在这个战俘营待过哪怕一分钟的乔治.怀特中将。除此之外,战俘里还有谁和他一样重要?

    “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上尉先生?”他低声询问到。^^首发.nbsp;^^

    “温斯顿.丘吉尔。根据情报,他的公开身份是《晨邮报》记者。”

    “温斯顿.丘吉尔?”皮耶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陷入沉思。“必须说,上尉先生……这里没有人叫做温斯顿.丘吉尔。当然,这里是有一个《晨邮报》记者,但他叫做伦纳德.斯潘塞。”

    “就是他。”贝斯温格叫到,捏成拳头的右手突然砸在办公桌上,把皮耶特吓了一跳。

    当然,贝斯温格的动作带来的震撼比不上他的语言。伦纳德.斯潘塞是温斯顿.丘吉尔,那个隐藏起来的重要人物?皮耶特不知道他应该惊讶呢,还是大笑,只清楚一件事:即使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一名德国志愿军的军官,他仍然需要好一会儿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真是不可思议。皮耶特低声感叹。根据他的观察,以及其他看守的观察,那位记者先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他强烈要求、并且宣称自己是退役的陆军中尉,他甚至没有机会进入军官区……

    “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的声音打断了皮耶特的思考,“这个人,温斯顿.丘吉尔,他在哪儿?”

    “就在战俘营里。上尉先生。”当然,除了战俘营,他还能待在哪儿?皮耶特自信的笑了。“我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在我地眼皮底下逃离这座战俘营。”

    遗憾的是,贝斯温格对他的保证毫无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立刻找到他,把他交给我。”

    “当然,上尉先生……噢。对了。这个温斯顿.丘吉尔,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皮耶特好奇的问到。

    他得到的是一个警告。“这是最高级的军事机密,你最好不要打听它。”贝斯温格严厉地说,“你需要做地只是把他交给我,明白吗?”

    “我立刻让人把他带到这里……”皮耶特慌忙回答,但又很快停下,“……我很抱歉,上尉先生。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例行的程序性工作。“你有正式的文件么?”

    问题显然出乎贝斯温格的意料。他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正式的文件……让我移交战俘的正式文件。”皮耶特解释到。“我需要这样一份文件。”

    “没有文件。”贝斯温格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没有任何书面文件,通知或者手续,什么也没有。”

    “这不行,上尉先生。没有正式文件,我不能将……”皮耶特再次中断发言。贝斯温格的脸色让他有些担心。

    随即,他看到他地担心变成了现实。

    “仔细听着,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的右手又开始敲打桌面,每一下都让皮耶特产生心惊肉跳地感觉。“我没有文件。但是你必须把温斯顿.丘吉尔移交给我。不要给我说什么例行程序,这是特殊情况。正如我在没有事先通知你和你地上司的情况下直接来到这座战俘营一样,我不能……”

    “但是----”

    “不要打断我!”贝斯温格的口气变得凶狠起来,“这是总参谋部的绝密行动,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书面文件,通知或者手续,而且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包括你,皮耶特上尉。在我离开以后,你必须忘掉一切,忘记我,忘记我的士兵,忘记我带走了温斯顿.丘吉尔,忘记战俘营曾经有一名《晨邮报》记者。不管谁询问你,永远不要说你见过这个人!”

    “上尉先生……”皮耶特不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从来没有人向他提出过如此荒谬和疯狂的要求,而且他也不打算接受这些要求---但贝斯温格的表情和语气显示,他最好接受它们,而且严格执行。

    否则他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皮耶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然而,如果有人在战俘营里带走一名重要的战俘,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文件或者证明,他依旧会遇到很大地麻烦。

    皮耶特地头开始痛了。

    他的反应完全在贝斯温格地预料之中。他第三次露出短暂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你知道什么叫做绝密任务么,皮耶特上尉。”没等皮耶特回答,他接着说:“就是你可以得到勋章、但不一定能够亲眼看到的任务。”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上尉先生。”

    “意思是任务会让我们付出巨大代价,牺牲。”意思是明确的,尽管解释有些复杂,“所有任务都会导致牺牲。当然,我们总是在寻找用最小牺牲换取最大胜利的办法。所以有些时候,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牺牲谁才可以让我们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皮耶特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了。“你打算牺牲我,是吗,上尉先生?”

    “这对整个行动都有好处。”贝斯温格直言不讳的说,“战俘营就像监狱,即使戒备森严,依旧会有犯人逃脱---如果温斯顿.丘吉尔失踪,你只需要承担管理责任,接受一些无关痛痒的惩罚,然后总参谋部会授予你更高的荣誉。但是,如果我留下文字证据,让其他人、尤其是英国人知道是我带走了丘吉尔,他们就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到斯蒂格勒中校、总参谋部,以及更高层的决策者。”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问题的严重性,让皮耶特有足够的时间猜测结果,“你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吗?”

    “我们被送上军事法**?”皮耶特猜测着,不是很确定。

    “军事法**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贝斯温格说,但没有说出其他的可能性。他重新站直身体,盯着皮耶特的眼睛,“现在,皮耶特上尉,你仍然坚持要求我提供正式文件给你吗?”

    “不,没有必要,上尉先生。”皮耶特立即回答。贝斯温格预言的结果让他害怕---尤其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有暗示的结果。现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个英国记者移交给贝斯温格,把事情彻底解决。“我立刻让人把丘吉尔带到这里。”伦纳德.斯潘塞。”贝斯温格纠正到,“不要让你的士兵知道那个名字。”

    “我很抱歉……”

    “也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贝斯温格接着说,“要毫无声息的把斯潘塞先生带到这里。”

    “我明白,上尉先生。”皮耶特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它并对站在门外待命的一名军士做了个手势。“立刻把温……伦纳德.斯潘塞带到这里。”他重复贝斯温格的要求,“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

    “是,上尉。”军士向他敬礼,转身离开了。

第四百六十七节 总是有意外【上】

    丘吉尔失败了,他已经竭尽所能,然而却没有说服任何人参加他的行动。热心板球比赛的被俘军官要么直截了当的反对逃跑,要么坚持必须得到上级军官允许。丘吉尔反驳说在即使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英国军人仍然应该积极主动的进行斗争,寻找机会打击卑劣的布尔人,但那不过是对牛弹琴。

    丘吉尔既沮丧又恼怒,但作为一名有教养的英国绅士,他不能把情绪公开表现出来,只好将怒气发泄到一颗倒霉的石子上。“你们这些目光短浅而且机械死板的傻瓜!”他低声咕哝着,一脚将石子踢飞,但正好打中奉命前来召唤他的布尔军士。

    “该死的英国佬,你在干什么!”军士冲到丘吉尔面前,咆哮着,“也许我应该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我很抱歉,霍夫曼中士。”丘吉尔承认到,但漫不经心的语调和随即转向其他地方的目光表明他并不是真的承认错误。它只是一个嘲弄。

    霍夫曼变得更愤怒了。“把头转过来并且认真看着我,你这个混蛋!”他又靠近了一点,让丘吉尔觉得唾沫星子已经溅到脸上,“你最好弄清楚,这里不是英国,是战俘营!”

    “我说过了,我很遗憾。”丘吉尔把目光转回来,继续在火上浇油,“当然,这里是战俘营,不过我认为即使在这样一个地方,你仍然有必要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形,不要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

    “我一定要教训你,英国猪!”霍夫曼气急败坏,开始卷他的袖子。

    不管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中士显然已经把皮耶特的命令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完全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形。咆哮吸引了附近每一个人地注意力,英国军官,士兵。哨塔上的布尔士兵,他们全部停止手中的工作,把目光集中到霍夫曼和丘吉尔身上。最开始他们还只是安静的看着,然而到了霍夫曼开始卷他的袖子的时候,军官们立刻中止了板球比赛,一起走过来准备进行干预。接着一小队听到哨兵召唤的布尔士兵冲进战俘营,拦住英国军官并开始与他们对峙。

    局势随即变得一片混乱:作为这场冲突的纯粹的旁观者,被一道铁丝网阻挡在士兵区地英国士兵开始大声喊叫,给自己地长官加油助威。在接下来地几分钟里。骚乱迅速升级:越来越多得到消息地英国士兵赶到现场。喊叫声也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霍夫曼才想起他的任务而且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把伦纳德.斯潘塞带到这里。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皮耶特的命令既简单又明确,但现在每个人都在关注伦纳德.斯潘塞。

    事情被他搞砸了。

    想到等一会儿将会得到的处罚,霍夫曼的身体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皮耶特的身体也在哆嗦。“这个蠢货!”他一边咬牙切齿的训斥他的部下,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目光转向一旁。然后他看到一对愤怒的蓝色眼睛。

    “你的部下在干什么?”贝斯温格质问到,“他已经引起所有人地注意了。”

    “这是一个意外。”皮耶特为霍夫曼辩解到。“那位丘吉尔先生一直……”

    “丘吉尔?”贝斯温格打断他,重新看向营区,仔细观察着,接着又猛地转回来,“你说,那个与你的部下对峙地战俘……是丘吉尔。”

    “是的,他是丘吉尔。”皮耶特极不情愿的承认到。暗自责备自己的疏忽。

    他不应该提到丘吉尔。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贝斯温格已经被激怒了,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皮耶特上尉。难道你的士兵就是用这种方式执行命令的么,还是你的士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现在战俘营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中士先生身上,你认为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把我要的人带到这里,而且不引起英国战俘注意?当然,他永远不可能做到,不是吗?上尉,我只是让你的人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居然搞砸了……”

    皮耶特不明白贝斯温格怎么会如此愤怒----他应该生气,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气----然而,除了立即向上尉先生表示自己的歉意,他还可以做什么呢?

    “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上尉先生。”皮耶特说,“我谨代表霍夫曼中士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道歉没有任何意义,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提高音调---而他的音调原本已经够高了,让人惊讶他是如何把它再次提升的。

    “上尉先生……”

    “如果道歉有用,这个世界还需要军队和警察吗?”

    奇怪的看法。皮耶特想到,但又觉得它确实有一点道理。但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时间,只是稍微有了一点犹豫,贝斯温格的怒气就像火山那样再次汹涌的喷发出来。

    “皮耶特上尉,我要求你立即解决战俘营的骚乱并且把丘吉尔带到这里!”他吼叫着,右手用力敲打桌面,“你只有十五分钟来做这件事情,否则我会建议斯蒂格勒中校把你和那位愚蠢的中士先生送到前线去!上尉,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上尉先生。”皮耶特慌忙回答,同时心里爆发出一阵对贝斯温格的愤怒:他们两人都是上尉,等级相同,职务……可能相同,贝斯温格有什么资格使用上级军官对待下级军官的方式对他说话?然后他把愤怒扩散到德国志愿军的每一个军官:这些傲慢的客人一点也不知道尊重主人,而且总是把自己当成主人。

    “他们与英国佬一样可恶……”

    “皮耶特上尉,你还愣着干什么!”咆哮又来了。

    “抱歉,上尉先生,我很抱歉。”惊慌失措的皮耶特一边回答,一边抓起桌上的帽子,如同逃命一样冲出了他的办公室。

    现在,房间里面只剩下贝斯温格----尽管如此。焦虑仍然在他脸上一览无余的显现出来:现在地形势并不乐观,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那个布尔中士制造的骚乱正在危害他的计划。

    这绝非危言耸听。贝斯温格一直担心布尔人在特别行动部队的雇佣兵身上看出破绽----可能因为一个错误的回答,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姿势。基尔德纳和他的部下没有受过特殊训练而且也不熟悉德国军队的各种规范,不管他们多么谨慎,始终会露出一些破绽。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地警觉也在下降,疲劳却在增加。

    所以,在战俘营待地时间越长。计划失败地可能性越大。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贝斯温格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带走他的目标。但是现在。即使皮耶特可以立即平息骚乱。行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英国战俘很快会变成新的障碍。

    丘吉尔先生的行为会让英国战俘变成他脱离战俘营的障碍。

    “温斯顿.丘吉尔不会扮演一名安分守己的俘虏,”贝斯温格回忆着公司给他地警告,“他会尝试越狱,而且会撺掇其他战俘参与他的略微有些疯狂的计划----当然刻板的英国军队不会接受他的邀请。对于你的拯救行动来说,如果你决定伪装成德国人,以欺骗方式将他带出战俘营。就绝对不能让英国战俘发现。否则,他们会认为布尔人发现了丘吉尔的越狱计划,要将他带走然后加以惩罚,然后他们会竭尽全力阻止你……”

    “这真是一个悲剧。”他咕哝着,重新回到窗边,注视着骚乱地中心。皮耶特已经在那里了,但局势似乎没有任何好转地迹象。而这是贝斯温格一直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

    皮耶特显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结束骚乱。

    “一群蠢货。他们真会给我制造障碍。”贝斯温格近乎无奈地摇着头,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就像木桩一样的基尔德纳勾了勾手指。“进来,基尔德纳上士。”

    “遵命,上尉。”基尔德纳迅速响应召唤,向一个德国军人那样转身,然后用德国军人的标准步伐走进办公室。

    “关上门。”贝斯温格发出第二个命令。

    “是,上尉。”

    门关上了,在下一秒,基尔德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刻意装扮出来的德国军人的仪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快要崩溃了,莫里茨。”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抱怨着,“站在我旁边的布尔卫兵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我。上帝,我真担心他看出什么问题。”

    “我比你更担心。”贝斯温格----莫里茨说,“不管哪一个人露出破绽,计划都会失败。”

    “我可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基尔德纳咬着嘴唇,低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问到:“那么,计划进行得怎么样?那个布尔上尉……”

    “很不幸,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莫里茨指着已经聚成一群的布尔人和英国军官。“皮耶特的部下制造了一场骚乱,现在他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但我认为他需要很多时间来做这件事。”

    “你认为他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清楚。”莫里茨接着说,“也许我忘了告诉你,这起骚乱的当事人正好是我们的目标。”

    “我的上帝!”基尔德纳发出一个痛苦的呻吟: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没有任何准备。在这一刻,他开始对莫里茨的计划是否还能顺利进行表示怀疑了:也许应该采用下一套方案。“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开始?”

    “你的意思是?”

    “计划B?”还有计划C,计划D。基尔德纳还记得莫里茨曾经说过,他有好几个营救计划。现在他应该把这些计划公开,哪怕只是其中一个。

    然而,莫里茨暂时不打算放弃----至少在皮耶特回到办公室之前不能更换计划。莫里茨不想引起布尔人的警觉,而且雇佣兵的装备不适合执行计划B----为了伪装成德国军人,雇佣兵携带的武器是毛瑟步枪,就靠这点火力没办法和守备战俘营的布尔军队交火。

    不过,即使特别行动部队可以在交火中取胜,莫里茨仍会尽量避免采取直接的武力行动---它是最后的选择。

    这是规则。“你应该记得公司的交战规则,我们不参加可能导致严重伤亡的战斗。”而且这不是唯一的规则,“几个星期前老板为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制定了一项补充规则:深入敌后执行任务的部队应当尽量避免卷入战斗。“好吧。”基尔德纳耸了耸肩:他不想违反规则。但这就表示,“那么,我们继续等着?”

    “我会根据情况修改计划。”莫里茨最后说,“现在,到外面去,告诫我们的人保持谨慎,不要让布尔人看出破绽。你知道怎么做,是吗?”

    “当然。”基尔德纳点点头,德国军人的标准仪态随即回到他的身上。“遵命,上尉。”他大声的说,似乎想让声音进入每一双能够听到的耳朵,然后拉开门走出办公室。

    再过了一会儿,几秒钟,基尔德纳训斥雇佣兵的咆哮声飘进莫里茨的耳朵。

    他微笑起来,又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

    骚乱已经平息了。

第四百六十八节 总是有意外【下】

    骚乱已经平息,不过问题仍然没有解决----皮耶特清楚现在他不得不面对的困难:他必须把温斯顿.丘吉尔交给那个趾高气扬的贝斯温格上尉,这是命令;然而丘吉尔是一头典型的、喜欢惹是生非而且将这看成显示勇气的一种手段的英国斗牛,只要他开口,不管邀请、要求、命令还是逼迫,第二场骚乱就会接踵而至,一秒钟也不会耽搁。

    参加第一场骚乱的英国军官和士兵正在逐渐散开,慢慢走回原来的位置,但是他们全都关注着丘吉尔,只要有一点异常,他们就会重新聚集起来。

    而且丘吉尔也希望这些战俘聚集起来,希望骚乱继续----希望他参与和领导的战争继续。皮耶特能够察觉出这种接近狂热的冲动----与其他具有反抗意识的战俘不同,丘吉尔没有刻意隐藏他的想法,而且将它完全公开了:跃跃欲试就写在他的脸上。这是挑衅,就像他刚才挑衅霍夫曼中士,试图引诱皮耶特上钩。

    “但我不会上钩。”皮耶特想着,“我不能上钩。”

    这需要一些技巧。带走丘吉尔,交给贝斯温格,但又不引起英国战俘注意,当然更不要一场新的骚乱,事情很复杂。皮耶特回忆着他曾经学到、看见其他人使用过、以及听说过的那些方法,在里面仔细挑选着,寻找他需要的那一种方法。

    然后他停下来----没有时间了!

    贝斯温格只给了他十五分钟,最后底线,不允许违抗也不允许失败。皮耶特没有看表。但他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继续浪费时间寻找最合适的办法显然是愚蠢的行为。

    几乎别无选择,他把已经想起地办法重新回顾了一遍,决定赌一把。

    “贝尔特。”

    被叫到名字的士兵向前走了一步。“上尉?”

    “把……请丹纳特少校到我这儿来。立刻。”皮耶特发出命令。

    不过这个命令是多余的---还没等士兵转身跑开,丹纳特已经过来了。“你找我,皮耶特上尉?有什么事。”

    “少校先生。”皮耶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转向丹纳特并且极为正式和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

    丹纳特只好回敬一个军礼,然后把问题重复一遍。“皮耶特上尉。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关于斯潘塞先生。”皮耶特瞟了一眼丘吉尔,“少校先生,我相信你一定注意到了他刚才制造地那场骚乱。”

    “是的。”丹纳特点点头。他确实看到了,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但这不代表他会毫无保留的接受皮耶特提出地指控。“我认为,”他辩解到,“制造这个词并不合适---那不是一次有组织和预谋的骚乱。”

    少校很严肃,但对于皮耶特来说,骚乱地性质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有些时候,它可以被定义得很严重,还有些时候,比如现在。也可以轻描淡写的把它解决掉。

    “换一个词怎么样?比如……引发。”

    “我认为应该在引发前加上一个无意识。”

    咬文嚼字是英国绅士的天性----以及政客和律师的----但皮耶特不喜欢这种单纯的文字游戏。他的眉毛皱了一下。“我认为这不是问题的核心,少校先生。”

    “事实上它是。”丹纳特回答,“只有正确定义骚乱地性质,才能确保我们正确处理……”

    “不是我们,少校,是我。”皮耶特加重语气,“我是这座战俘营的指挥官,这里的事务全部由我一个人决定。”

    “当然。这是你的权力。上尉。”丹纳特没有否认。

    “骚乱是极其严重地事件。不管它是被制造的,还是无意引发的----斯潘塞先生必须受到惩罚。”皮耶特接着说。“不过,我尊重你,少校。而且你是所有战俘的领导者,因此我希望能够听到你的意见----在我宣布处罚决定的时候。”

    说得好,但没有任何意义。从一开始丹纳特就不认为皮耶特会考虑他的意见: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战俘营地事务全部由他一个人决定。至于最后地那一句话,丹纳特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在他宣布处罚决定地时候,如果战俘的最高领袖在场,那么战俘就不会提出意义。必须说,皮耶特上尉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丹纳特不想扮演皮耶特为他挑选的角色。但是,考虑实际情况,不管是为了丘吉尔还是为了他自己,丹纳特知道他没有权力拒绝,只好把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方面。“你打算怎么处罚他?”

    “我决定将斯潘塞先生禁闭七十二小时。”

    皮耶特的决定让丹纳特感到意外----毫无疑问,决定很公正,然而战俘营的管理者会做出一个公正的、或者只是看起来公正的决定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在看守与战俘之间,公正从不存在。

    而且,是丘吉尔的主动挑衅行为引发了刚才的骚乱。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皮耶特应该明白,如果不能严厉处理肇事者……不管是处罚太轻,还是公正----或者只是看起来很公正,最终都会使他的权威受到影响,激励战俘的抵抗精神……

    丹纳特沉思着。他不想站在敌人的立场上,也不希望丘吉尔真的受到严厉的处罚,只是感到迷惑。英国军官没有理由站在布尔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但同样的,布尔军官也没有理由站在英国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皮耶特没有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

    “……你认为我地决定怎么样,少校先生?”皮耶特结束了丹纳特的思考。

    “我认为……”少校咬着牙。但在一个公正的判决面前。可以反抗的余地并不多。艰难地拖延了一会儿,他还是只有点头。“很合理的决定,皮耶特上尉……它很合理。”

    “非常感谢。”皮耶特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不过,我认为你应该征询斯潘塞先生本人的决定……”丹纳特看了一眼丘吉尔。挑衅已被藏了起来。现在他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这让少校感到不安。“也许他需要一次申诉的机会。”

    “如果这里是法院,我会给斯潘塞先生申诉地机会。”皮耶特笑起来,“遗憾的是。这里不是法院。”

    然后他向站在身后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两名士兵走上前,抬起手去抓丘吉尔的胳膊----但是,在他们碰到他的一瞬间,丘吉尔用力挣开了。

    “不要碰我,我可以自己走。”他大声的说,然后就像一位即将走上战场的英雄那样,昂着头,挺起胸膛。迈着标准的步子走向战俘营地大门,留下皮耶特和丹纳特面面相觑。

    他们完全弄不明白,这位丘吉尔先生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丘吉尔只是把皮耶特的处罚看成另外一个表现他的反抗精神和不屈斗志地机会,如此而已;政治家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宣扬自己的机会,而丘吉尔与一般的政治家的区别在于,他可以写自传----在宣传角度,喜欢写自传、日记或者回忆录的政治家拥有明显的优势,而且这种优势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明显。

    有不少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比如某位依靠写日记和画地图表现他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精神地政治领导人,按照他地日记为他编写传记的作者甚至可以自豪地宣称。他已经击败了他的最大的政治对手----温斯顿.丘吉尔同样擅长类似的工作。当然。也有一些区别:用一种中国化的说法,注水猪肉和客家猪肉汤肯定是不同的。

    丘吉尔兜售的只是注水猪肉。因此现在。他必须以战斗英雄的姿态走向战俘营的禁闭室,同时仔细构思离开禁闭室的时候应该有的动作和发言,以及如何在自传里描述这段经历。他为自己的计划着迷,沉浸其中,没有发现身后射来的困惑目光。

    幸运的是,皮耶特和丹纳特不用、也没有必要弄清这些对他们来说过于复杂的东西----虽然也有一些通过自传、日记或者回忆录宣传自己、顺便贬低领袖与同僚的元帅和将军,但是很显然,皮耶特和丹纳特永远没有机会晋升到那么高的阶级----而且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因此两人很快分开了,丹纳特回到战俘中间转达皮耶特的处罚决定,而皮耶特用最快速度返回他的办公室,告诉贝斯温格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把事情解决了。”他高兴而又讨好的说到,期待一个称赞。

    但他得到的是训斥。

    “你把它叫做解决?”莫里茨怒视着皮耶特,“现在每个英国人都知道丘吉尔在你的禁闭室里。他们会一直惦记他,直到七十二小时以后他走出那个地方。到那个时候,你打算怎么消除他们的质疑?”

    “可以说他越狱了。”皮耶特回答。

    “越狱?”莫里茨的目光依旧严厉,口气也是,“你觉得英国人会相信吗?一个记者,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面挖了一个通道,越狱了----而且还没有工具。”他向前走了一步,“上尉,你会相信吗?”

    皮耶特向后退了两步,犹豫着。“呃……有点困难。”

    “不是有点。上尉,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解释。你给我们制造了一个问题。”

    “我很抱歉……”

    “不要对我说抱歉,那没有任何意义!”

    “抱歉……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解决它,上尉先生?”

    “让我想想。”莫里茨转过头,不再去看惊慌失措的皮耶特----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笑出来。到现在为止。带走丘吉尔的所有障碍都已消失了,都是皮耶特地功劳----事实上莫里茨很喜欢皮耶特想出来的主意:它有缺陷,就是他说的那个,然而需要承担责任的只是倒霉地战俘营指挥官。不过他还要继续恐吓这个家伙。搅乱他的大脑,让他没办法正常思考。

    当然,他已经实现这个目的。特别行动部队随时可以离开战俘营。莫里茨愉快地想着,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好吧,上尉,我们就按照你地计划行动。”

    “但英国人不会相信……”

    “如果你可以拿出一件工具作为证据,英国人就会相信。”

    “什么工具?”

    “随便什么工具。刺刀,铁棍,撬杠,或者别的可以撬开木板的东西,但要注意。必须是丘吉尔先生可以得到,或者能够被看守不小心遗留在那里的东西。”莫里茨故意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接着说:“具体是什么,这由你决定。上尉。时间紧迫,我必须立刻带着丘吉尔离开这里。”

    “但是……”

    “你有两天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然后用你想出来的东西在禁闭室的墙壁上开一个足够丘吉尔先生钻过去的洞。”莫里茨最后说,“现在,我应该离开了---你可以留在这里,考虑你的问题,上尉。再见,上尉。”

    说完。莫里茨离开了办公室。

    “再见。上尉先生……不,我们最好永远不要再见面……上帝。我在说些什么!”皮耶特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思考莫里茨留给他地问题。

    他很快就陷进去了,全神贯注,既感觉不到四周动静,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直到有人走进来打断他。

    “你在想什么?”

    “不要……”皮耶特愤怒的抬起头,想要训斥打断他的思路的冒失鬼,但看到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只能耸了耸肩。“一点问题。”

    “是什么问题?”

    “别管它,扬……等等,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在德班。”

    “我奉命押送一批战俘来这里。”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莫名其妙的盯着同僚,“我以为你知道。通知昨天就该送到你的桌子上了,埃尔伯斯。你把它弄丢了?”

    通知?皮耶特愣了一会儿,差不多一分钟,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的,我得到通知了。真是该死,刚才在这里的那个德国人把我的脑子弄得一团糟。”

    “德国人?我没有看到德国人。”

    “德国志愿军地汉斯.贝斯温格上尉。”皮耶特解释到,“奉命从这里押送一名重要战俘去比勒陀利亚。怎么,你没有碰到他么?哦,也许他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也许。”史末资回忆着,“进来地时候,有一小队骑兵与我的部队擦身而过,而且如你所说,押着一名战俘。但我没有看到贝斯温格上尉----所有人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他。”

    “但那就是贝斯温格上尉地部队。”

    “我没有看见贝斯温格上尉。”

    “也许你没有注意。”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皮耶特回想着贝斯温格的从不掩饰的傲慢神态。没有人可以忽略他。如果史末资没有看见……不,他肯定看见了,只是没有认出来。想到这里,皮耶特笑了。“你应该仔细看,那队骑兵里面最傲慢的一个家伙……”“听我说!”史末资打断皮耶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认识汉斯.贝斯温格----如果你指的是总参谋部的那一个,不过据我所知,没有第二个贝斯温格。我在比勒陀利亚和德班见过他好几次,但是,我没有在那队骑兵里看到他。”

    “你在开玩笑。”皮耶特紧张起来。一个假冒的贝斯温格?这不可能!“他有证件。”

    “也许是伪造的。”

    “不,我仔细检查了,证件是真的。”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埃尔伯斯,现在我只能肯定一件事情,你见到的贝斯温格上尉绝对是假冒的。”

    “但是……”皮耶特还想继续抵抗,然而只过了一秒,他就不得不接受史末资带来的糟糕的事实。“我上当了。”他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愣了几秒,然后大叫:“霍夫曼中士,拉警报!集合部队!”

    冒牌的贝斯温格上尉和他的骑兵,还有丘吉尔,他们还没有走得太远。皮耶特想着。他可以把这些人抓回来。

    他必须把这些人抓回来,不管死的,还是活的。

第四百六十九节 在逃亡过程中【上】

    当塞西尔.罗德斯见到阿尔弗雷德.米尔纳的时候,受人尊敬的开普殖民地总理正在高唱《上帝保佑女王》,而且双手有节奏的挥舞着,打着节拍----对一位像米尔纳这样的老谋深算、善于隐藏情绪的政治家而言,这种表现是极为罕见的。罗德斯立刻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令人激动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有什么好消息,阿尔弗雷德?”他好奇的询问到,在米尔纳对面坐下来。

    米尔纳似乎没有听到问题。“噢,塞西尔,你来得真是时候。”爵士的音调有点夸张,而且双臂张开,似乎想要拥抱罗德斯----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他的表现有多么失态。手放下了,然后是耸肩。“很抱歉,看起来我过于激动了。”

    罗德斯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你,老朋友----不过,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激动,对此我感到非常好奇。”

    “你不知道?”

    米尔纳看起来有些吃惊,这让罗德斯感到困惑。还有他的问题。“知道什么?”

    “看上去你确实还没有得到消息。”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罗德斯还没有得到消息的原因,米尔纳接着说:“皇家海军已经在德班和洛伦斯马贵斯建起三道封锁线。海军部保证没有一艘船----即使是只有一个人的小舢板,可以进入或离开两座港口。你瞧,现在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德国人继续援助我们的敌人了。”

    “还不错。这场该死的战争总算有了好起来地迹象。”罗德斯笑起来,“但我相信。这个消息还不足以让你像刚才那样激动。一定还有其他消息,是吗?”

    “的确如此。”米尔纳没有否认----事实上他正想把这个消息拿出来与罗德斯分享。“第二个好消息是,索尔兹伯里首相已任命罗伯茨勋爵接替阵亡的布勒上将,同时任命基钦纳将军担任勋爵的参谋长,而远征军团的兵力将从更早时候决定的十八万人进一步增加到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人!”罗德斯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用来对付布尔人?”

    “首相要求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最好在所有部队抵达南非后的两个月之内。”

    “见鬼!”

    不管罗德斯想要表达地意思是什么,米尔纳确实被那个词吓了一跳:只有德国人、布尔人和布尔人的支持者才会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大叫“见鬼”----这是立场问题,而且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但罗德斯是英国公民,开普殖民地前任总理。而且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帝国政府一边----不管怎样,他不应该说那个词。米尔纳认为他应该弄清楚一点----绝不是小题大做。

    “你刚才说见鬼?塞西尔,你知道……”

    罗德斯打断他。“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阿尔弗雷德。”他抱怨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索尔兹伯里首相打算派遣二十五万帝国军人到南非收拾布尔人和德国人,当然,这很好。我支持首相的决定---但是,如果我能够提前得到这个消息,我绝不会接受你的建议,用两百万英镑雇佣Umbrell地雇佣军!”

    停了几秒,罗德斯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两百万英镑!太高了!”

    “我就知道……”米尔纳在心里说,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Umbrella要求的佣金的确有点高……”

    “不是有点高,是很高!”罗德斯哼了一声,“不管在哪个国家,雇佣一千五百名雇佣兵都不可能用掉两百万英镑,而且只是四十天的佣金。按照我的看法。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其他雇佣军不会承诺在四十天内重新占领金伯利----而且四十天包括行军的时间。更不用说Umbrella的部队已经投入战斗。也许明天金伯利就已回到你地控制下。而其他军队,不管正规军队还是雇佣军,它们地行动绝没有这么迅速。”米尔纳轻轻敲了敲桌子,“塞西尔,你完全没有必要计较这种小事情。”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罗德斯知道:开普殖民地政府承担了一半费用。不过对于罗德斯而言,这个事实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米尔纳没有向他提出建议,而且承诺殖民地政府将会承担一半佣金,他绝对不会雇佣Umbrella的雇佣军。

    两百万英镑……或者减少一半。一百万英镑,不管怎么说,还是太高了。而且这笔高昂的佣金是否可以带来预期的收益,罗德斯认为它仍是一个有待证实的问题。

    “你知道,在挑选合作伙伴方面我有很多经验,而这些经验告诉我两件事,”他敲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永远不要相信广告;过去的成绩只能作为参考……”

    一个让人沮丧的话题。米尔纳觉得他的好心情已被老朋友消耗了一大半,但对此又深感无可奈何:有些事情显然是无法避免的。金伯利对罗德斯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即使他并不愿意,但还是会不断想起它,反复考虑一些原本不应该考虑地问题,而且患得患失----Umbrell的雇佣军只是不幸充当了他的靶子,但实际上,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逃脱被怀疑的命运,即使有一天前线突然报告布尔军队自己放弃了那座城市,而且所有证据都表明那是真的,他也会怀疑那是布尔人的阴谋。

    这才是真正称得上“见鬼”的事情。

    米尔纳揉着额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一点。“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这个,塞西尔?不管怎么说,你和Umbrella签订了合同。而且雇佣军已经投入战斗了。”

    “严格地说,是正在前往战区。不过,”罗德斯耸耸肩,“好吧,换一个话题。我们地马尔博罗公爵的堂弟,那位不幸被俘地记者,丘吉尔先生,现在有他的消息么?”

    他还是没有把话题转开。米尔纳暗自叹了一口气,接着摇头。“不,还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回答。“我们仍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觉得……雇佣军已经得手了吗?”

    又是一个问题!但谁知道呢?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联系深入布尔人控制区的美国雇佣兵,所以,只有上帝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完成任务了……当然,还有他们自己。

    米尔纳突然有了一点好奇心:这些家伙究竟在哪儿?

    在纳塔尔殖民地的一个不知名的、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农场里,农场主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遇到了人生中可能是最糟糕地经历:就在他们准备享用晚餐的时候,几个全副武装的布尔士兵突然冲进了房子。男主人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站起来说点什么,但他的屁股刚离开例子。一只手已经将他压了回去。

    “不要动,把手放在我们能够看到的地方----注意,动作一定要慢。”一个士兵严厉的说到,“女士们,先生们,请保持安静,否则我们会立刻送你们去见上帝。”

    遗憾地是,警告没有立刻发挥作用。“你们要干什么?”农场主大声质问,顺便表明身份,“听着。我们也是荷兰裔……”

    “我说了。请保持安静。”发出警告的士兵严厉的说,“先生,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抗议----啊!”

    农场主的抗议瞬间变成了惨叫:将他摁回座位的士兵对准他的鼻子狠狠的来了一记重拳,而这一下正好打断他的鼻梁。于是他只能捂着鼻子,痛苦的低声呻吟了。

    “你看,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那样,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士兵得意洋洋地对他地同伴炫耀着,但得到的只是充满厌烦和警告的一瞥。“总有一天,你会把事情搞砸,巴茨。”

    “随便你怎么说。舒尔茨,至少现在我的办法很有效。”巴茨以胜利者的口吻回敬着,然后迅速把他的得意收起来,转向餐厅门口----莫里茨和基尔德纳一起走了进来,然后是丘吉尔。

    舒尔茨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长官,我们已经控制了局势。”

    基尔德纳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听到。然后把目光投向其他方向。什么也没有说。至于莫里茨,他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报告。从走进餐厅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仔细打量这个房间,简陋的陈设,整洁的环境,餐桌上地一筐面包和一锅冒着热气的炖肉,痛苦不堪的男主人,惊骇欲绝的女主人,以及因为害怕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孩……

    最后,他的目光转移到巴茨身上。

    “巴茨,”他发出命令,“带两个人把这些人押到地下室去。注意,不要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让他们溜走。”

    莫里茨的命令显然让巴茨很满意----他愉快地接受了,还极其少见地向莫里茨敬了一个礼。“不用担心,长官,我会把事情搞好的。”他保证到,然后叫了两个名字,“安东,奥托,你们跟着我。”

    被叫到名字地两名雇佣兵立刻走到了女主人和三个小孩身后。

    “你们都听到了,现在,站起来。”巴茨转向还在呻吟的男主人,摇晃着手里的冲锋枪,“跟我们走,不要耍花招,这样对你们和对我们都有好处----请稍微快一点,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知道他们现在并没有其他选择,尽管对不确定的未来充满恐惧,但农场主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还是站起来,慢慢走出餐厅。巴茨和两名雇佣兵随即跟了上去。

    莫里茨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这一刻才把目光收回来,与“刚好”把视线从其他方向转回来的基尔德纳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莫里茨向丘吉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丘吉尔先生。”

    “非常感谢,莫里茨先生。”丘吉尔礼貌的道了谢---就好像莫里茨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刚才被押走的那几位----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他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迫,而这是必然的:为了逃脱布尔军队的追捕,过去的四天里,他的休息时间加起来只有六个小时,其余的时候要么是在骑着马狂奔,要么就是被迫卷入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火。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了,神经也绷到了最紧的位置,只想找个地方舒服的睡上一觉……

    当然,在睡觉之前,最好能吃上一点热腾腾的食物----如果说,休息是逃亡过程中的紧缺物品,那么热食则从来没有出现过:由于火焰和烟雾都可能引来布尔军队,雇佣兵从不点火加热食物。

    在连续四天享用硬面包、冰冷的罐头午餐肉和冷水之后,丘吉尔确实需要一顿“正常”的晚餐。

    他看着餐桌上的食物,长时间盯着它们,感受着它们散发出来的味道,脑子里全都是有关大吃一顿的幻想。不幸的是,作为一名来自贵族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绅士,而且身边有一群来自美国的乡巴佬,丘吉尔不得不努力控制他的冲动。

    他竭尽所能忍耐着,等着莫里茨或者基尔德纳建议他吃点东西。但两个雇佣兵……严格的说,屋子里的所有雇佣兵,他们看上去既不想坐下也不打算就餐,依旧站得笔直,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就像过去四天他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丘吉尔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人应该与他一样疲惫,甚至更疲惫,但他们却像不需要休息的机器。

    这是怎么回事?丘吉尔用了一点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然后注意力再次被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引了,而这一次,他觉得他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幸运的是,他的救星出现了。

    一个雇佣兵走进餐厅。“外面的人都解决了,我安排了岗哨。”

    “很好。”莫里茨点了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接着是基尔德纳和其他雇佣兵。而当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坐下以后,莫里茨继续说:“现在,先生们,先填饱肚子,然后我们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丘吉尔已经把手伸向了面包篮。

第四百七十节 在逃亡过程中【中】

    “我们的客户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基尔德纳笑了一下,“如果我把门开着,你应该可以听到他的鼾声。”

    “显然,这种逃亡生活并不适合丘吉尔先生。”只用了五分钟。莫里茨看着表。从丘吉尔离开餐厅前往卧室,时间只过去五分钟,而他竟然已经睡着了。“他很疲劳。”

    “我们一样。”

    “在任务结束之前,我们必须努力工作。”莫里茨耸耸肩,没有再说更多东西,而是将面前的餐具推开,拿出一张地图铺在餐桌上,然后向餐厅里的雇佣兵做了个手势。“先生们,靠近一点,现在我们开始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

    雇佣兵都行动起来,不过动作缓慢,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正如基尔德纳所说,他们与丘吉尔一样疲劳,需要休息而不是作战会议----但莫里茨同样正确,在完成任务之前,他们需要努力工作。

    幸运的是,这种生活就要结束了。

    “我们向西走了四天,已经远离布尔人的控制范围,甚至有可能已进入英国人的控制范围。”基尔德纳的手指着地图,目光在围过来的雇佣兵的脸上慢慢扫过,接着说到:“按照我的推测,有很高的可能性……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追击我们的布尔军队已经放弃任务。”

    他试图营造一种轻松和愉快的气氛,期待看到一些表情上的变化。然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没有一个雇佣兵的表情出现哪怕最细微的变化,就像他们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当然,事实上餐厅里的雇佣兵都听见他的发言,但他们实在太累了,已经筋疲力尽,更需要一张床和一个枕头而不是一次作战会议。尽管由于以前接受的严格军事训练,这些人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接受新地指令。可以参与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甚至还可以与突然出现的敌人交火,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想去做。

    基尔德纳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正看着地图的莫里茨---只有他可能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反应。“你觉得怎么样,关于我的推测?”

    莫里茨慢慢的抬起头。“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指挥官。”他地手指轻轻的敲着地图。“追击我们地布尔人……那个战俘营的指挥官,他就像一条失去控制的疯狗。除非他抓住我们或者被我们干掉。我不认为他会放弃追击。”

    “说得对。”有人机械的叫了一声。

    “是的,那个疯子把我们缠上了。”另一个雇佣兵略有些麻木的点点头,“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干掉。”

    “或者甩开他。”第三个人咕哝着,声音小得几乎没有人听到。

    “那个布尔军官……”基尔德纳突然停下,开始回忆莱迪史密斯战俘营指挥官的名字----尽管才过去四天,他几乎已把它完全遗忘了,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忆起来----到底是皮埃尔、皮埃特,还是皮耶尔?噢!终于,他想起那个名字。皮耶特,埃尔伯斯.皮耶特上尉。“那位发了疯的布尔军官,”基尔德纳重新开始。“皮耶特上尉,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决心。但我怀疑跟他地士兵是否愿意冒着碰到英国军队的风险继续追捕。”

    基尔德纳对他的判断充满信心:由于一个众所周知地原因,没有那么多士兵,布尔人对纳塔尔殖民地的管理相当的薄弱,仅仅控制着几座主要城镇和铁路沿线大约二十英里的一片极其狭窄的区域,而且即使如此他们的防线仍然称得上千疮百孔。到处是漏洞,如果不是因为刻板而愚蠢地英国军队至今没有发动反击,或者派遣骑兵袭击铁路,布尔人根本无法稳定他们的控制区,当然,他们也没有胆量跑出控制区……

    至少理论上,布尔人不会跑出他们的控制区。皮耶特上尉证明还是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存在。但是。即使是这一类疯子,他们也绝不可能过分远离布尔军队的控制范围。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过于乐观的想法。莫里茨摇了摇头。“也许皮耶特的士兵会反对继续冒险,但也有可能不会。既然他们已经离开布尔人地实际控制区域……他们上次赶上我们地时候大概有二十英里。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再往前走二十英里,或者三十英里。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加重语气,提醒莫里茨注意这才是关键部分,“布尔人知道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不可能继续前进,必须在某个地方停下休息几个小时,他们还有机会在我们真正逃掉前把我们逮住。指挥官,我不认为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种情况出现地可能性远远低于布尔人放弃追击的可能性。”基尔德纳强烈的坚持着,“它太冒险了!如果皮耶特真的打算这么做,他的士兵绝对会抛弃他,自行撤退。”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指挥官。”莫里茨的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不过,他随即意识到这种口气丝毫无助于解决现在的问题,于是将它放缓了。“我们承担不起任何损失,所以,即使我的推测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变成事实,我们仍然不能对它掉以轻心。指挥官,我们必须为每一种可能性做好准备。”

    基尔德纳低下头考虑了几秒。“好吧,你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首先清点我们的弹药。”莫里茨说。“我还有四个弹匣和十八发手枪子弹。”

    “一个弹鼓,二十发霰弹,以及三十发手枪子弹。”基尔德纳检查了他的装具,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情况?”

    “三个弹匣,十三发零散的子弹,六发手枪子弹。”

    “两个弹鼓,手枪没有子弹。”

    “两个弹匣是满的,还有一个剩下九发子弹。手枪只有四发子弹。”

    “一个……”

    雇佣兵一个接一个报出自己拥有的弹药。当然,这是一个很快速的过程,只过了几分钟,除了在外面担任警戒的雇佣兵,以及仍然没有返回的巴茨和他带走地两个伙计,所有人都完成了工作,而莫里茨和基尔德纳的眉毛也在同一时间皱了起来。

    “子弹只够进行一场战斗。也许两场。”莫里茨说,“我们应该带更多子弹。”

    “出发时我们携带的子弹已经够多了。”这一次。基尔德纳知道他肯定是正确的:当他们离开洛伦斯马贵斯的时候,大多数雇佣兵携带着至少二十个弹匣、八个弹鼓或者三百发霰弹,有一些家伙,比如威廉.巴茨,还带着几十甚至上百发散装子弹,而且所有人都带着超过六十发手枪子弹。如此多弹药差点让布尔人的边境检察员扣押所有人的行李----基尔德纳现在还记得当时地情形,那个检察员像看到威廉皇帝一样目瞪口呆的盯着巴茨,问他,“是你个人用地?这里有六百发子弹”

    不。绝不是携带的子弹不够多。基德尔纳暗自摇头。现在缺乏子弹只是部队陷入的战斗和在战斗过程中消耗的子弹远远超出最初的预期,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皮耶特上尉的疯狂程度和他的巨大能量:这个疯子调动了起码四百名布尔士兵和大约五十个支持布尔人的荷兰裔农场主参与追捕。在这种情况面前,特别行动部队根本无法遵守新地交战规则。只能不断进行战斗,而且两次使用“地狱火”战术……局势太糟糕了,而不是准备不够充分。

    “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误。”基尔德纳耸了耸肩。

    “不,我们的确犯了一个错误。”莫里茨叹息到,“如果我们没有把从布尔人那里骗来地毛瑟步枪和子弹丢掉,情况就会比现在好得多。”

    “至少在我们丢掉那些毛瑟步枪和子弹的时候。那还不是一个错误。”

    “但实际上它是。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莫里茨把他的注意力从行动中的疏漏上面转开,“既然我们只有这么多子弹,只能祈求上帝不要再给我们制造新的麻烦。”

    “但愿我们地祈求会有效果。”顿了顿,基尔德纳接着说,“今天晚上怎么办?”

    “留下三分之一的人警戒,其余休息。两个小时由第二组人接替。”然后莫里茨把皮球还给基尔德纳。“人员分配和警戒位置由你安排。”

    基尔德纳点点头。“现在外面有八个人担任警戒,既然如此。我建议在这里的人都去休息,两个小时后由巴茨……”

    “巴茨还没有回来。”一个雇佣兵突然说。

    这个问题其实基尔德纳早就注意到了,而且还用了一点时间考虑巴茨和他带走的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把五个人绑起来再找块抹布堵上他们的嘴可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基尔德纳后来决定暂时不去过问三个家伙的事情----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没必要关心。

    当然现在,他必须关心一下了。“谁去地下室叫他?”

    一阵沉重地脚步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再过一会儿,巴茨带走的两名雇佣兵走进餐厅,随便找了个地方靠在那里,然后所有人又等了十几秒钟,巴茨终于出现了。尽管注意到屋子里地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但这个家伙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大大咧咧的在餐桌上坐下来。

    “问题解决了。”他轻松的说。

    “太慢了。”基尔德纳盯着他,毫无征兆的笑了一下,“我相信这里的人都很好奇,你在下面做什么。”

    一阵压抑的笑声在雇佣兵中间响起来。显然,所有人都用了点时间猜测巴茨在地下室里干过什么,而且都认为他干了他们认为他干了的那件事情----还有跟着他下去的两个走运的家伙,他们肯定参与了。

    “你们这些家伙在想些什么?见鬼,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巴茨厌恶的耸了耸肩,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不过,就在他开始拧瓶子的盖子的时候。莫里茨突然站起来,用闪电般的速度将它抢了过去。

    笑声立刻消失了。刚刚得到放松地雇佣兵再次想起,作战会议还没有结束。

    莫里茨先生还有话没有说完----当然,很可能这段话是他突然想起来的,在巴茨拿出那个瓶子以后。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禁止使用安非他命。”莫里茨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巴茨准备提出的抗议,“你们最好记住。这东西非常危险,是一种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管制药物。不是让你们嚼着玩的糖果。”

    “但我需要它集中精神。”巴茨说。

    有人赞同的叫了一声,而且不止一个。莫里茨地禁令不受欢迎,毕竟,在过去的四天里,所有人都在服用安非他命,依靠它持续作战和逃亡----他们需要这种药物。

    “不,现在你们需要地是休息。”基尔德纳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宣布,“现在,都去休息。两小时后巴茨的分队接替警戒人员。解散。”

    就像油从浅壶里倒出来一样,坐着和靠在家具上的雇佣兵站直身体,向出口流去。

    一支大约两百人的布尔骑兵正在黑暗中缓慢行军。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通常在这种时候,绝大多数军队都已经扎营休息了,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才会在夜晚行动---当然,这队布尔骑兵确实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但促使他们夜晚行军的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我们距离你说地农场还有多远?”皮耶特把头偏向左侧。看着为他带路的农场主。两个小时前,就在他准备命令部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这位先生宣称几英里之外有一座属于他地朋友的农场,可以提供食物和住宿,所以他取消命令让部队向这座农场前进。而现在,皮耶特开始后悔了: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农场在哪里?

    “上尉。如果你的士兵的行动足够迅速。我们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抵达农场了。”带路的农场主回答……或者说,抱怨到。“不过,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者今天晚上有月光,那么你就可以看到它了。”

    皮耶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又把视线转向正前方,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说过了,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农场主说,“但我发誓,我们距离它不会超过一英里。”

    “一英里?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皮耶特挖苦的说到,“难道你打算告诉我,我们用了两个小时,却只前进了大约五英里?”

    “比五英里多一些。”

    “见鬼!”皮耶特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农场主。他并不重要。上尉想着。重要的只是丘吉尔和那群武装份子,他必须把他们全部逮住,尽管要完成这件工作似乎有些困难,有一大堆麻烦。皮耶特很清楚,现在一定有不少高级军官正在四处搜寻被他利用关系弄走的部队,全部加在一起是八个骑兵排,而且,如果以后的事情一切顺利,他只能归还六个排,因为剩下的要么死了,要么受了重伤----那帮武装份子的杰作。

    皮耶特现在对他的敌人充满憎恨。如果加上他自己地士兵,以及协助追捕地农场主,到现在为止那些可恶的混蛋已经利用他们地可以疯狂喷射子弹的新型武器打死和打伤一百五十个人,包括四名中尉,三名少尉和十几个农场主----仅仅这些伤亡就能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再加上失职、擅离职守、私自调动军队……皮耶特的结论是,他的刑期起码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太久了!”上尉暗自咕哝着。但是,很不幸的是,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即使他可以抓住丘吉尔和那帮武装份子。当然,抓住他们,这也是现在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以及必须做到的事情。这不完全是因为忠于职责,同时也是报复。

    罪魁祸首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上尉,”农场主的声音突然传进皮耶特的耳朵,“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皮耶特回过神,注意着四周。部队已停止前进,而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农场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目的地似乎已经到了,不过……他的目光回到农场主身上。“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什么?”

    “狗没有叫。”

    “什么?“保罗养了几只很凶猛的猎犬,而且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农场主解释到,“以前,只要有人靠近农场,那些狗就会像发了疯一样大叫。但今天它们没有一点动静。”

    “是吗?”皮耶特重新看向农场。它异常安静,没有一点响动,就像……

    “包围这座农场。”他发出命令。

    PS:必须说,太水了

第四百七十一节 在逃亡过程中【下】

    基尔德纳很恼火。

    这很容易理解:他刚躺到床上,还没有睡着,负责警戒的雇佣兵就把他叫了起来,因为一支布尔军队正在包围农场。埃尔伯斯.皮耶特上尉----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答案完全是明摆着的----赞美魔鬼,这个该死的疯子再次打断他的睡眠,然而这是他急需而且期待已久的。

    可以肯定,遇到这种情况,绝大多数人的反应都不会比他更好----他的队员的反应就比他糟糕得多。虽然基尔德纳很恼火,但他还能理智的考虑战术问题,其他的雇佣兵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杀掉皮耶特,杀掉他带来的布尔士兵,全部杀掉,然后他们就可以永远摆脱这些家伙带来的麻烦。

    就是现在!

    在基尔德纳暗自生气的时候,雇佣兵取得一致意见,但他们还要获得批准,因此一个人被挑选出来提出申请----当然,巴茨就是那只被挑出来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显然,他非常适合承担这个任务。

    因为他从不觉得他是一只老鼠。

    “我们还在等什么,指挥官?”巴茨扮演了他时常扮演的那种角色,一个狂热和冲动的好战份子,以及其他人的代理,“让我们出去把那些好像苍蝇一样讨厌的布尔杂碎全部撕成碎片……”

    基尔德纳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还有严厉的警告。“在我认为时机成熟地时候,我会给你命令。巴茨先生。现在,把你的嘴闭上并且耐心的等着。”

    然后,他丢下巴茨,把头转回去看着莫里茨。“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莫里茨摇了摇头,松开手让掀起的窗帘落回原来位置,“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只要距离超过五十码就什么都没办法看清楚了。”

    “好极了----你觉得外面有多少布尔人?”

    “一百,或者一百五十。但我不能确定。我们的皮耶特上尉是否还保留了一些力量作为预备队。”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基尔德纳问到。

    莫里茨点点头,笑起来。“布尔人也是。我们看不清他们的部署,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所以?”

    “既然我们缺乏足够信息,那就待在这儿,把主动权交给布尔人。只要我们让他们碰上一些钉子,局势就会陷入僵持。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考虑下一步行动。”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如果可以拖延到白天,我们就赢了。”

    “你确定?”基尔德纳不能确定。有些时候,拖延战术具有很好的效果,但似乎不包括现在----救援部队没有后备力量,得不到增援,而且附近似乎也没有英国军队活动。拖延到白天可能只会带来一个好处:将布尔人地部署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然而这个好处可能不会带来更多具有实际意义的战术优势。

    当然,谁知道呢?现在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好几个小时。只有上帝才知道情况会发生什么变化。不过……

    基尔德纳耸了耸肩。莫里茨的计划或许并不完美,但是现在,似乎没有比它更好的计划---如果有,他一定会知道。

    “好吧,”他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布尔人进攻。”

    “这一点也不像Umbrella的风格……”巴茨大声抗议。然而,在他说得更多之前。基尔德纳和莫里茨联合起来用目光迫使他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Umbrella的风格是绝不投入一场可能导致严重伤亡的战斗。”基尔德纳说,“我们只是雇佣兵,参加战争地目的是赚钱,不是玩命。”然后他再次把目光转回莫里茨身上,“有一个麻烦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如果皮耶特决定在农场放一把火把我们烧掉……”

    “那不是一个麻烦,指挥官。”莫里茨笑着回答到,看向巴茨,“你还没有把我们的主人干掉吧。巴茨“他们还在地下室。”

    “把他们带到客厅。”他的下一句话是对基尔德纳说的,“如果皮耶特上尉打算放火或者强攻,我们就把他们当作盾牌。”

    “你觉得我们的皮耶特上尉可能因此改变主意吗?”基尔德纳反问,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巴茨,看着他走出房间。

    “这里有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我相信他会改变主意地。”

    “如果他没有……”

    “那么我们就死定了----我相信皮耶特上尉不会接受我们投降。至于突围,如果它真有可行性,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讨论布尔人纵火的问题了,不是吗?”

    莫里茨故意用了一种平淡的、漫不经心的口气,声音放得很低。但足够让每一个听到的雇佣兵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没有人。包括基尔德纳,愿意死在纳塔尔殖民地的一个不知名地农场。

    毫无疑问。他们都会死,总有一天,但绝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最好改变主意。”基尔德纳伸出手把窗帘掀起来一点,透过缝隙扫视着窗外。那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而隐藏在黑暗中的布尔士兵也没有一点动静。也许他们还在调整部署,也许他们已经准备就绪,正在等待皮耶特的命令……

    但不管怎么说,战斗就要开始了。基尔德纳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向身后的雇佣兵打出手势。“做好准备。布尔人可能就要----”

    突然爆发出来的猛烈的枪声把他打断了,紧接着,几颗擦着他地身体飞过的子弹、还有窗户的玻璃地碎片迫使他从那个位置迅速逃开。躲到一张翻过来的桌子后面。基尔德纳认为至少有一百五十支毛瑟步枪正在向着这幢房子开火----与莫里茨猜测的数量相差无几----显然,皮耶特的耐心也和雇佣兵一样,在连续四天的追逐和战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他从一开始就用上了绝大部分力量。

    而且同样显而易见地是,上尉确实没有收容俘虏的打算。

    “他想把我们都干掉。”基尔德纳咕哝着,翻了个身,变成背靠桌面的姿势,用最大的音量喊到:“不要开火!在布尔人从黑暗中钻出来之前。所有人不要开火!”

    “如果布尔人就是不离开保护他们地黑暗呢?”有人问。

    “那你们就要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他们跑出来。”基尔德纳回答,接着又补充到:“不用担心,那些发了疯地布尔人总会跑出来。”

    “我从没有做过不能还击的靶子。”另一个雇佣兵叫到。

    “那么你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做靶子地感觉,伙计。”

    基尔德纳把头偏向另一侧,看着躲在沙发后面的莫里茨,低声问他:“你觉得我地安排怎么样?”

    莫里茨似乎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他把精力都放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面。“我们的人质在哪儿?见鬼,我现在就要他们……巴茨!”他叫起来。“快把人带过来!”

    巴茨没有回答。他在地下室,听不到莫里茨的声音----当然,就算他不在那里,布尔人制造的噪音也足以掩盖它。也许是害怕靠近农庄会使自己暴露在还击火力之下,也许是渴望使用最猛烈的方式报复那些杀害了他们无数同僚的混蛋,皮耶特的士兵表现出了超乎寻常地射击兴趣。他们拼命开火,既不花费心思瞄准。也不关心究竟打中了什么,只是像发狂似的把子弹一发接着一发打出去,然后感到一直困扰他们的疲惫已经变成了兴奋----肾上腺素的作用,只是没有人知道。

    布尔士兵相当享受这种感觉,于是加快了射击的频率,让它几乎达到毛瑟式枪机步枪的极限:每分钟十发。而且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面,这些士兵一直保持这个速度。直到皮耶特要求他们停止。

    “够了!”上尉接着命令,“瓦尔德曼少尉地排从前门,塞兹少尉的排从后门,占领那座房子。剩下的人掩护。”

    得到命令的两个排立即行动起来----尝试性的行动。两名军士分别带着一个班走在队伍最前方,其他人则与他们保持大约十码的距离。他们迅速冲向敌人占领的建筑,靠近前门和后门,行动带着明显可见的谨慎。

    不过,布尔士兵的谨慎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气。一旦他们脱离黑暗地保护,子弹就接踵而至。雇佣兵的射击既快速又准确。两名军士首先中弹,接着是他们的士兵。当负责掩护的布尔士兵开火并且迫使雇佣兵再次寻找掩护的时候,两个步兵班已经有十五个人被他们留在原地,一些是永远,还有一些看上去也会永远被留在那里。

    如果没有人把他们拉回来的话。

    “掩护我。”一个士兵大声喊到,将步枪交给身边的同僚,接着用最快速度冲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伤员。

    他成功的跑到伤员身边,成功地把伤员抱起来,然后。一颗子弹极为准确地钻进了他的额头。

    “噢。不!”有人惊呼,不过第二个勇敢地士兵已经上路了----当然。几秒钟后他也被雇佣兵发射的子弹留在了原地。

    布尔士兵的射击再次变得猛烈起来,几乎淹没了雇佣兵可以利用的每一个窗口。在如此有力的掩护下,更多人投入救援行动。然而当他们离开藏身的黑暗,完全暴露在微弱的星光下面的时候,就会立刻成为雇佣兵的猎杀对象。在职业杀人犯的准确的火力之下,这些试图救援同僚的英勇士兵只是迅速加入了地面上那堆不断积累的、一动不动地尸体。

    当皮耶特注意到这个完全违反传统交战规则的、极不道德的状况时,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排的士兵。

    “停止行动,别管那些受伤的士兵!”他在密集火力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之上大声叫到。

    “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同胞。上尉。我们必须救援……”

    “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被你们救回来之前,你们就已在上帝那里了!”皮耶特几近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挥舞着双手,告诉所有人现在他有多么的暴躁和愤怒。在这种时候,军官和士兵都很清楚应该尽量远离他。

    不幸的是,现在他们还不能远离他,否则他会变得更加暴躁、更加愤怒。然而不幸中的幸运是,皮耶特的怒火的倾泻对象。是躲藏在屋子里的敌人。

    “好吧,既然这些应该下地狱的家伙一再使用卑劣的手段……”皮耶特突然转向霍夫曼中士,把他吓了一跳;但他地命令更惊人。“中士,立刻去搜集所有你能够找到的可以点燃的东西。”

    “你想把那些人连同保罗和他的房子一起烧掉?”一个声音惊骇欲绝的从他们后面尖叫到。上尉转过身,看到带他来这里的农场主正带着恐慌的表情看着他。“上尉,保罗和他地家人还在那里。”

    “对此我表示怀疑,先生。”皮耶特说,“考虑一下我们的敌人的卑劣程度,我担心你的朋友和他的家人已经……”

    他没有说完。但农场主知道他的意思。“这不可能。”

    “我建议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先生,我们遇到的是最残忍以及卑劣地敌人,不像军人而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匪徒。他们不会……”

    “皮耶特上尉!”另外一个声音穿过步枪的咆哮进入皮耶特的耳朵。声音已经变得相当微弱,但上尉还是立刻分辨出,它属于那个盗用汉斯.贝斯温格上尉的身份的可恶家伙。“我建议我们立刻停火。”

    停火?一个有趣的、从来没有、而且也不应该被提出的建议。皮耶特扬了扬眉毛。虽然并不打算接受俘虏,但他对屋子里那帮人的企图充满兴趣。稍微考虑了一会儿。他命令士兵停止射击。

    这不是正式停火,只是,如果不暂时停止射击地话,皮耶特相信他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个冒牌的贝斯温格上尉交谈:枪声会掩盖他的声音,或者干扰它,让屋子里的人搞错他的真正意思。

    然后他喊到:“你想做什么?打算投降?”

    “不,我只是要求你们停止进攻。”

    不是投降?只是要求停止进攻?皮耶特觉得这个要求太荒谬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接受你的要求。当然,你有一些优势,但总体来说,我仍然掌握着主动权……”

    “我有人质。”莫里茨回应到,“几个男人,几个女人,还有一些儿童。如果你拒绝接受我的要求,我就会命令我的人每隔十分钟枪毙一个人质,直到你接受我的要求或者我们杀光人质。”

    “你这个混蛋!野蛮地匪徒!我要把你们全部绞死!”皮耶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感到他的肺都快气炸了。把妇女和儿童当作人质而且威胁要枪毙他们?只有野蛮人才会采用这种无耻地手段。“你和你的人真应该下地狱!”

    “噢,抱歉,上尉,但我相信,我和我的人早就在地狱里了。”

    “你这个……”

    “上尉。”农场主捅了捅皮耶特,悄悄告诉他,“那些人应该只有五个人质。保罗,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三个孩子。”

    “五个?”皮耶特愣了一下。不过。在他回复过来以后。他的表情和感受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处境也是一样。“你认为只有五个人质他们就不会把威胁变成现实么?”

    “不,上尉。”农场主摇了摇头。“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拒绝他们的建议,我的朋友和他的家人将会立刻成为受害者。”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接受敌人的威胁?”皮耶特注视着农场主,严厉的目光迫使他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很快又勇敢的迎了上来。“如果你拒绝并且导致五名平民死亡,上尉,这会降低你的声誉,也会导致纳塔尔和开普的荷兰裔居民丧失对德兰士瓦军队的信心。即使只是一点,我认为都将是极为有害的。”

    “你也想威胁我?”

    “我只是陈诉一个事实。”等了一会儿,看到皮耶特没有新的表示,农场主大胆的接着说到:“另一方面来说,上尉,那些卑鄙的匪徒就在你的包围之下。他们要求停火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但即使你接受他们的要求,他们也找不到机会逃跑,你仍然可以彻底干净的消灭他们。”

    “而且,我们可以得到时间调整部署,让士兵休息,以及请求增援。”霍夫曼中士加入进来,“还有我们的伤员,上尉……”

    皮耶特依旧沉思着。他承认,中士和霍夫曼的逻辑有一些合理性;他也承认,要求士兵不顾平民,尤其是一个女人和三个儿童的死活强行发动进攻,这会损害他们的士气----虽然也有可能使士气增加。最后,在惹了一大堆麻烦以后,他确实不应该惹上新的麻烦,为几个平民的死亡承担哪怕是道义上的责任。

    “也许我应该接受那些家伙的要求……”终于,他抬起头,看着农场主和中士,“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提高音量,喊到:“我可以命令停火,但我必须首先确认人质的状况。”

    “可以。”莫里茨回答。

    过了一会儿,前门打开了。鼻青脸肿、显然吃了不少拳头的农场主抱着一个孩子,拿着一盏煤油灯走出来,然后在门口停止了,接着是他的妻子,同样抱着一个孩子并且牵着最后一个。他们就站在那里,哆嗦着,但不敢做出更多动作,最后,大约三十秒以后,被隐藏在门后面的雇佣兵拉了回去。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上尉?”

    “好吧,我们停火。”皮耶特最后发出警告,“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然,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莫里茨做出保证,然后回头对基尔德纳笑了一下,“我说过,威胁会起到作用。”

    “真走运,我们的上尉先生没有在公司的训练营受过训练。”基尔德纳想起他在训练营学到的东西,“绝不与恐怖份子谈判”,如果皮耶特知道这个规则而且决定遵守他,那么情况就真的太糟糕了。“感谢上帝。”

    “你应该感谢老板。”莫里茨走到他身边,“现在我们重新分配部署,距离黎明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可以休息一会

    “说到休息,莫里茨,我不得不想起我们的客户,丘吉尔先生。”基尔德纳指着天花板---丘吉尔就在上面那间卧室,“你看,刚才我们和布尔人又是开枪又是高声喊叫,然而他居然还能继续睡觉,甚至没有爬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莫里茨,我真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人物总有特别的地方。”莫里茨耸了耸肩。他不想关心丘吉尔的睡眠,因为与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相比,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已经有一大堆了。而且事实上说,丘吉尔没有起来其实是一件好事:不会让人分心回答他的问题或者阻止他卷入战斗。“你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客户提出多余的要求。”

    “你说得对。”基尔德纳仔细想了一下,把注意力从丘吉尔身上转开。“我打算这么分配队员……”

    PS:被高考的事情弄得没有事件码字,不过,现在总算结束了

第四百七十二节 救援行动结束

    基尔德纳再次被人叫醒的时候是清晨七点----比他要求莫里茨唤醒他的时间晚了接近三十分钟----是故意的。

    “一报还一报,指挥官。今天凌晨我们换班的时候你同样晚了三十分钟。”莫里茨得意洋洋的说,把一杯咖啡递给基尔德纳。“刚煮好的。”

    基尔德纳接过咖啡,但没有碰它而是顺手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然后问:“布尔人有什么动作?”

    莫里茨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们在距离我们大约三百五十码的位置构筑阵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莫里茨解释到,表情和语气都显示,他与基尔德纳一样对布尔军人的表现感到困惑。“我原本以为皮耶特不会那么严格的遵守停火协议。”

    “我们的上尉先生必然有小动作。”基尔德纳肯定的宣称到,但接着,他的语气又变得不那么肯定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们是有一些麻烦,指挥官。你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莫里茨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接着说,“布尔人的阵地距离我们有三百五十码。”

    “太棒了。”基尔德纳用力把一块碎木板踢了出去。

    三百五十码。当然,在这个距离,不管接受了严格射击训练地雇佣兵还是擅长在宽广的非洲草原狩猎的布尔人都能保持相当水准的射击精度。但是,雇佣兵主要装备地是冲锋枪和卡宾枪,一种的有效射程只有一百一十码,另一种的有效射程虽然有四百码然而那只是理论数字。在实际战斗中雇佣兵最多用它射击三百码以外的目标。相比之下,布尔人地毛瑟步枪却不存在同样地麻烦。

    “现在能起作用的只有几支自动步枪,不过我不认为它们可以发挥什么作用。”莫里茨耸了耸肩,“如果离开这座房子。我们会被布尔人当靶子打。”

    “也就是说。我们被布尔人困住了。”一个声音沮丧的在他们后面抱怨到。两名雇佣兵转过身,看到表面上一脸平静的丘吉尔正用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们。“我们的逃亡之旅似乎就要结束了。”

    莫里茨迅速与基尔德纳交换了眼色,然后向着丘吉尔走了一步。“事情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丘吉尔先生。”他努力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并无用的耸了耸肩,“我们仍然占据着这座房子并且可以坚守它,布尔人的任何攻击行动都将被很快挫败。”

    “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丘吉尔提醒到,“弹药和食物迟早会耗尽,而且布尔人可以呼叫增援。”

    “的确如此。”莫里茨点点头,随即开始强调救援部队拥有地优势,“布尔人同样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个地区远离布尔军队的占领区。但靠近英国军队地防线。潜在的军事威胁会迫使皮耶特尽快撤退。当然,他也有可能固执的继续包围我们。同时呼叫增援,然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布尔骑兵也需要一整天才能赶到。”

    丘吉尔接过一名雇佣兵递过来的咖啡,先喝了一口,然后学着莫里茨刚才的姿势耸了耸肩膀。“一整天并不算太久,不是吗,莫里茨先生?”

    “至少我们还有一整天---

    “可能我们用不着等上一整天了。”基尔德纳突然叫起来,“看!”

    莫里茨和丘吉尔一起赶到窗户旁边,顺着基尔德纳示意的方向看向外面。一个举着一面白旗的布尔人正向着雇佣兵占据的房子走过来。

    “是霍夫曼中士。”丘吉尔说,声音低到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

    “他想干什么?”一个雇佣兵问。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基尔德纳、莫里茨和丘吉尔,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布尔士兵身上。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习惯性地交换眼色----然后莫里茨喊到:“停下。就站在那儿。你已经足够接近了。”

    霍夫曼立刻停了下来。

    “你地上尉有什么建议?”

    “上尉希望你们释放人质。”中士回答,“然后你们和我们像真正的军人那样堂堂正正地交战并且结束战斗。”

    “什么!”莫里茨愣住了---霍夫曼的话几乎让他以为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再看看基尔德纳和丘吉尔,他们的惊讶程度并不比他更低。“释放人质?中士,你的上尉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是一个严肃和认真的请求。上尉认为,作为文明人,尽管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战争,但还是应该保持必要的绅士风度并且遵守最起码的道德。”中士大声的说,“让和战争无关的人离开,尤其是妇女和儿童。”

    “我认为……”莫里茨还想说点什么,基尔德纳插进来,“我们拒绝。人质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战斗结束。同时我也向你的上尉提出一个建议。”他看了一眼莫里茨,“如果你的上尉真的在意这些人质的安全,那么他最好立刻带领你们撤退。”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霍夫曼吃惊了----基尔德纳的建议让中士觉得,提出这个建议的家伙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正在变成疯子,或者他打算开一个拙劣的玩笑。仅仅凭借五个人质,而且是普通农场居民,就要求占据绝对优势的布尔军队撤退?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提出这种建议。

    当然。他不能把他地评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因此中士换了一种相对委婉的说法。“我没有听清楚你的建议。”

    “我建议你们立刻撤退。”基尔德纳用更大地声音重复了一遍。

    真的疯了。霍夫曼无奈而又充满厌恶的叹了一口气,把白旗收起来然后转身缓慢的走回皮耶特身边。他没有重复那个要求----没有必要,皮耶特已经听见了。当然。每个人都知道他绝对不会接受它。

    现在,他只会做一件事情。不过霍夫曼仍然需要进行确认。“我们应该做什么,上尉?”

    “进攻。”

    “明白,上尉。现在开始进攻。”中士点点头。把命令传递给下一名军士。而那名军士向他敬礼之后立刻跑开了。没过多长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几名布尔士兵推着一门野战炮出现在丘吉尔和雇佣兵地视线里。

    “见鬼,一门野战炮!”基尔德纳第一个叫起来,“皮耶特从哪里弄来地?”

    “也许是从附近的哪个农场。”莫里茨猜测着。丘吉尔注视着那门炮,然后以一名退役炮兵军官的身份解释到:“是陆军已经淘汰的旧式前装火炮……可能是六磅炮。布尔人应该没有准备榴霰弹和葡萄弹。”

    “就算他们只有普通炮弹,这幢破房子一样撑不住。”基尔德纳咬着牙,盯着野战炮和操纵它的布尔士兵,“有谁可以干掉他们?”

    回答他的首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有人叫起来。“太远了。”

    “太晚了。”莫里茨也叫起来,扑向地板。“炮击,找掩护!”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火炮开火时发出的噪音就已进入所有人的耳朵,同时响起的还有木板破裂并且落在地板上地声音,最后,有人开始惨叫。

    “维尔克中弹了!”

    “给他包扎。其他人注意找掩护。”莫里茨喊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丘吉尔的衣服,将他拽出房间,“去地下室。丘吉尔先生。现在只有那里最安全。”

    基尔德纳也跑过来。递给丘吉尔一支手枪。“现在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丘吉尔先生。”

    丘吉尔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一个字。他接过手枪,点点头,然后拉开地下室地门钻了进去。

    莫里茨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我们的麻烦真的大了。”他责备到,“你不应该说那句话……”

    炮弹又来了。基尔德纳侧过脸,抬起手挡开一大片射向他的木头碎片。“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你说对了。”

    “噢,我会记住下次不要再说这句话。”基尔德纳对莫里茨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跑回窗户旁边。大约一个排的布尔士兵正从他们的阵地冲出来,毛瑟步枪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为这些人提供掩护。

    “准备战斗!”基尔德纳喊到。他左侧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窟窿。

    “该死地布尔人。”指挥官咒骂到,举起枪,瞄准跑得最快地布尔士兵,再等了危险的几秒,然后送给他一颗子弹。

    更多噪音加入了这场混乱。

    查尔斯.科文少校正在享用他地早餐:带着一点贵族式的优雅,撕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咽下去,再喝一小口咖啡,沉思几秒,然后重复。这顿早餐已经用去他二十分钟,但少校一点也不着急,就像完全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就像他并非身处危险的战场,就像他现在是在旅游而不是作战。

    对于少校的这种荒唐的作风,骑兵营的下级军官和士兵并不是没有看法,然而谁也没有能力与勇气劝说他改变它----冒犯上级军官在任何一支英国部队里都不是正确的、以及能被容忍的行为。作为补救措施,下级军官只能在他们的长官消磨宝贵的时间的时候命令士兵把一些应该做的事情做好,比如布置营地,比如安排警戒,比如侦察。而让这些军官感到欣慰的是,只要可以把事情做得够好,少校先生通常不会介意他们发布的命令是否逾越权限----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了一项权力,他可以把任何权力暂时赋予任何一名军官。

    当然,这也就是说,科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即使他待在开普敦,军官们也能把骑兵营管理得很好;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从来没有赋予下级军官的权力,是交战权。

    没有他的命令,骑兵营的任何一个单位都被禁止主动参加战斗,即使一支布尔人的部队就在附近,而且毫无戒备。

    不过,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骑兵营的军官和士兵都相信他们的长官绝不会放过那支不走运的布尔军队。因为少校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辉煌的胜利,这样他就可以很快调离这块该死的土地。

    唯一的问题是,骑兵营还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机会总会出现。

    一个骑兵小队高速冲进骑兵营的宿营地,带队的军士下马以后直接走到科文身边,喘着粗气,向他敬了一个不规范的军礼。“少校。”

    科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不紧不慢的对付他的早餐,一个字也没有说。询问工作被一名刚走过来的上尉接管了。“你发现了什么,中士。”

    军士转向上尉,向他敬礼,回答:“我们发现一支布尔军队,接近一百五十个人,距离这里大约三英里,正在进攻一座农场----”

    “布尔军队?”科文插进来。他听到了那个词,立刻来了兴趣。“你说有一支布尔军队正在进攻三英里之外的一座农场?”

    军士只好重新转过来,看着他。“是的,少校。”

    “他们为什么进攻那座农场?”上尉接着问。一百五十个布尔人进攻一座农场?这件事相当奇怪。

    “我不知道,上尉。”军士摇摇头,“但布尔人一定很想占领那座农场,他们甚至弄来了一门野战炮。”

    “野战炮?”上尉沉思着,“对付农场主不需要一百五十个士兵和野战炮,占据农场的可能是我们的人。”他转向科文,“少校,我认为正遭受攻击的是远征军的部队,因此我请求带领个骑兵连进行增援。”

    “不,”科文拒绝了,“我将亲自带领部队前往救援我们的同胞。上尉,集合部队。”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五分钟后出发。”

    “十五分钟?”上尉差一点叫起来,“少校,我们应该立即出发----”

    科文示意他停止,告诉他:“上尉,我们是骑兵。骑兵从不提前到达,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战场,而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可是,少校……”

    “执行命令,上尉。部队十五分钟后出发。”

    说完,科文低下头,又去对付他的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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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节 隐秘会面

    司徒美堂走出会馆的大门就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两个穿着黑色大衣、把礼帽的帽檐拉得很低的大个子,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站在车门的两边,眼睛盯着会馆的大门----司徒美堂觉得这两个家伙的目标就是自己。一种不安的感觉立即在他的心里出现了。

    穿着黑色大衣的家伙,这种人通常都很危险,或者让人觉得他们很危险----黑帮份子和各类匪徒都喜欢把他们的武器藏在大衣里面,以前是截断枪管或者枪托的连发枪,或者双筒猎枪,但现在很多人开始尝试把一支枪托折叠的“放荡者”冲锋枪藏进去,还有大毒蛇武器公司生产的最新型的霰弹枪----在听说甚至亲眼看到有人突然掀起大衣掏出一支冲锋枪或霰弹枪向人群开火之类的故事后,人们就会很自然的把“穿大衣的人”和“危险的黑帮份子”联系在一起。

    当然在波士顿以及整个东北部地区,这种情形并不常见,但司徒美堂去过很多地方而且正好属于亲眼见过的此类交火事件的那一类人。最后,他还是一名帮派领袖,对于这些故事有着本能的敏感。

    所以他也对穿着大衣的家伙心存顾虑----而现在,两个穿黑色大衣的家伙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如果他们的大衣里面隐藏着带一百发弹鼓的“放荡者”,他们随时可以抬起枪口把他扫成筛子。

    司徒美堂停下来,开始考虑到底是返回会馆还是继续前进。他没有考虑首先动手,不是没有想到,而是那种做法极不合适:在波士顿这样一座位于东部的大城市,仅仅是卷入一场大街上的枪战就已经可以惹上许多麻烦,如果这场枪战还是由致公堂的枪手主动挑起,那么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可以让秦朗也感到头痛。

    当然。神奇的绿色小纸片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它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毕竟,他有不少敌人而且其中许多拥有充裕的、可以收买法院、司法机构和新闻界的资金;还有敌视华人地种族主义者,毫无疑问,他们很乐意在另外一个华人身上找回他们在秦朗那里失去的光荣和自信。

    一旦情况发展到那种程度,只有秦朗有能力帮助他解决麻烦。但司徒美堂暂时不想打扰秦朗----想要和秦朗这样的人建立稳固的关系而不是廉价的、可以随时替换的炮灰,致公堂必须表现出足够强的实力。必须为双方带来合理地收益,而不是一开始就惹上不得不请秦朗出面的麻烦。

    没有任何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地。

    所以现在。后退或者前进,只能在它们中间选择一个。让司徒美堂感到放心的是,他地保镖已经高度戒备了,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个危险份子上,双手则藏进衣服里面。只要那两个家伙做出任何异常动作。就会有一打枪口对准他们……

    等等。

    司徒美堂突然发现他幻想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情形永远也不会出现:他警惕的对象正向他走过来,同时抬起右手摘下帽子。而左手一直露在外面。很显然,他们没有从大衣里面摸出一支冲锋枪或者霰弹枪的打算,只是过来……传话。

    他们只是信使。

    “司徒先生。”白人首先开口。他地“司徒”两个字的发音很准确,不过是北方官话地发音----但不管怎么说,就一个西方人而言,能够准确发出一个中文姓氏的音节而不是把它读成别的东西,这始终是一个奇迹,“老板要见你。”

    “老板?谁?”司徒美堂迷惑了一会儿,不明白他的老板是哪一位大人物。不过他很快想起,在整个美国。只有一个被其他人称为“老板”的大人物使用北方官话而不是粤语或者闽南语发音。“秦……”

    在他把那个音节完全说出来之前,黑人把他打断了。“老板的马车正在等你。司徒先生。”

    他在掩饰秦朗的身份。司徒美堂明白黑人的意思。很显然,秦朗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在波士顿,以及他到这座城市的目地。一次隐秘行动,不过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对于秦朗来说,如果他不想被一群记者抓住,他就要尽力隐藏他地行迹。

    他是大人物,因此有那么一些大人物才会遇到的烦恼……

    司徒美堂用力将他地感慨甩出大脑,对两名信使点了点头。“我立刻过去。”他转向他的保镖,“你们,都回去吧。”

    “大佬----”

    “都回去。”司徒美堂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发出命令,然后不再理会他的保镖,分开他们走向马车。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两名信使已经抢先一步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接着那个白人给他拉开车门。

    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司徒美堂又愣住了:秦朗就在车里。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整了整衣服,钻进马车。车门随即关上,而马车开始前进。

    “我们要去哪儿,秦先生?”司徒美堂问。

    “我们哪儿都不需要去,”秦朗回答,“这辆马车在城里兜圈子,直到我们谈话结束。”

    “噢。”

    下一刻,车厢里面突然陷入沉默:司徒美堂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秦朗,看上去他完全没有首先挑起话题的意图。两个人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对方,也不做任何动作,任凭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流逝。

    然后司徒美堂打破沉默。“秦先生,你选择的会面方式真是特别。还有你的警卫,他们竟然换了一种打扮。”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波士顿,也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线索。”秦朗解释到,接着笑了一下,“你的保镖太紧张了。”

    “他们不会首先开火,”司徒美堂也笑了一下,“我警告过他们,不要惹上任何麻烦。”

    “警告不是总是有效。你的保镖缺乏训练。压力很容易使他们变得紧张,而紧张会导致错误,错误则带来麻烦。”

    “这么说,我应该换几个保镖?。”

    “不,你需要的是一个才华卓著而且富有影响力的优秀律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当然,绝对不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未来地四任合众国总统现在只有十七岁。还没有进入哈佛大学,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他应该是Umbrella的律师。

    最好的选择应该留给自己。

    秦朗暗自微笑着,等着司徒美堂向他说了“谢谢”。然后继续说到:“现在我们可以进入主题了。不过,首先你必须记住我的话:今天,你没有与我谈话,没有见过我,而且我没有来过波士顿。”

    “我明白。”司徒美堂点了点头。但实际却是困惑不解。事情很不寻常。如果秦朗只是想要避开的只是记者,或者波士顿的金融家。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极端地隐瞒他的形迹----看上去他想避开所有人地耳目。为什么?

    “你一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会如此极端的隐藏行踪。”就像是猜到司徒美堂地心里的想法,秦朗笑了一下,“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将要谈到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守秘密,如果它泄露,就会有人因此丧命。”

    “是……什么事情?”司徒美堂有一些犹豫:如果秘密泄露,因此丧命的人绝对不会是秦朗,然而他会用一切手段阻止其他人将秘密与他联系起来。要做到这一点地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所有知情者永远闭嘴。司徒美堂很清楚。一旦他们地谈话结束,也就表示他已经命悬一线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继续这次谈话。原因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还想与秦朗保持合作关系,还想继续得到他的支持,那就没有其他选择。

    而且,一件可能导致所有知情者被自杀----想到这个秦朗告诉他的新鲜词汇,司徒美堂无法自制的暗自笑了一下;被自杀,非常有趣----的事情,作为一位有能力和精神独自开辟事业的帮会领袖,一个野心勃勃的冒险家,他也对它充满兴趣。

    一个危险而致命的挑战,令人兴奋,值得期待。

    不过秦朗依旧保持着他的老样子,喜欢拐弯抹角而不是直截了当。“你,或者你地某个组织成员,与南洋和中国地会党还有联系吗?不一定是直接联系,也可以是间接联系,甚至可以是那种绕了很多弯子的间接联系。”

    “有。”司徒美堂肯定地宣称到,“直接的,间接的,都有。虽然有一些已经很生疏,但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那么,在这些关系里面,有多少可以与福摩萨取得联系?”

    “福摩萨?秦先生,那里现在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

    “是的。你的关系能做到吗?”

    “尽我最大的努力,可以。”

    秦朗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又笑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多大的把握,通过这些关系把一些危险物品运到福摩萨,避开日本人的封锁,同时不让任何人把那些东西与你联系起来?”

    司徒美堂考虑了一会儿。“很困难,不过还是可以做到。不过……”他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你打算把什么危险物品送到福摩萨?”

    “军火。”

    “军火!”尽管已经有一些预感,但司徒美堂还是惊讶得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车厢的高度不允许他这么做的话,他可能会真的站起来---秦朗竟然打算往福摩萨运输军火?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任何一个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而且他也一直这么强调,他对于支援福摩萨人民的反日斗争没有任何兴趣,然而他现在竟然打算这么做了……

    司徒美堂很想回到今天的清晨,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面升起来的。除此之外他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原因解释秦朗的变化。因为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成功说服他改变他的主意;如果他改变主意,那就一定是他自己的意愿。但是,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秦朗都不像是那种有可能改变想法的人。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了。司徒美堂猜测着,想知道答案。

    不幸的是,秦朗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我个人的看法,你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

    “你告诉我的消息很难让我不激动,秦先生。”司徒美堂说,“事实上,任何一个爱国的中国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不会无动于衷。”

    如果你们知道我的计划,你们就不会激动了。秦朗想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甚至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向福摩萨的抵抗组织提供军火,难道不是吗?”司徒美堂回敬到,“你显然不是想把那些军火卖给日本人----把军火卖给日本人不需要这么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关于这一点,你说得对,我想要做的确实是向反日武装提供军火,而不是把军火卖给日本人----虽然我一直对成为日本帝国的唯一的轻武器供应商充满兴趣。”秦朗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遗憾的是日本政府的选择是自己设计和制造武器。”

    “你真会开玩笑,秦先生。”

    “那不是玩笑,司徒先生。垄断全球军火市场是每个军火商的梦想,不幸的是,也仅仅只是梦想。”

    现实一直都很残酷,让人失望,就像秦朗的计划。像司徒美堂这样的人要么暂时看不清他的目标,要么永远看不清他的目标。他们以为他会支持福摩萨人民反抗日本占领军的正义举动,然而这不过是一个过于美妙的幻想。

    秦朗需要的只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日本人无法稳定占领和有效统治的福摩萨,为了他和摩根的新计划----为了利益。

    他的想法从没有发生改变。在这个世界,不管过去、现在还是人类可以预见的未来,甚至更遥远的时代,太阳永远不会从除了东方以外的任何位置升起。

第四百七十四节 勋章和营救行动的尾巴

    马车在会馆附近停了下来。

    “……总之,尽快通过你在南洋和中国的关系网,与福摩萨的反日武装取得联系。然后我会把第一批军火转交给你。”秦朗总结性的说到。他们已讨论了许多细节问题并达成一致意见,现在,只剩下结束之前的最终警告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让任何人把这件事情与你联系起来。”

    “我明白。”司徒美堂再次保证,“请放心,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没有什么是绝不会发生的。”秦朗想,但没有把它说出来----警告已经太多了。如果司徒美堂仍然把事情搞砸,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祝你好运,司徒先生。”这是最后一句话。

    “祝我们好运,秦先生。”这是回答。

    然后司徒美堂推开车门,离开马车。随即,一个小时前向他传话的两名信使----事实上他们是秦朗的警卫----填补了他离开之后的空缺。他们注视着秦朗,等待他的命令。但秦朗却把眼睛闭上,就好像打算休息一会儿或者考虑一些事情。

    麻烦的是,马车既不能一直停在路边,也不能随意乱跑。犹豫了一会儿,迫于无奈其中一名警卫只能主动----尽管他更愿意继续等着;他的同僚也是如此----询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老板?华盛顿?”

    “华盛顿。”秦朗回答。

    在波士顿,他只有一个目的,而它已经达成了,因此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立刻返回华盛顿---而且必须尽快。作为一个受人关注而且倍受争议的公众人物。他不能消失得太久,否则就会出现许多稀奇古怪地、让人头痛的猜测。而且还有一件极其重要地事情正在华盛顿等着他。

    在他离开华盛顿之前。秦朗已经得到消息,再过几天,在白宫。威廉.麦金利总统会将一枚代表美国的最高军事荣誉的勋章挂到他地胸口。

    换句话说,他即将得到一枚荣誉勋章。

    一个喜讯。

    就像其他获得荣誉勋章的美国军人、以及作为非战斗人员为美国军队服务地美国公民和外国公民[注]。秦朗会高兴,会激动,会进行庆祝----本该如此。但实际上,他对这个消息只有冷淡,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厌倦和头痛。毕竟。他获得的荣誉勋章只是一笔交易的组成部分,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而且他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秦朗知道很多人要么公开、要么私底下反对向他颁发荣誉勋章,而且不只是种族主义者---虽然不可否认地是,种族主义者构成了反对势力的中坚力量。但是,除了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些反对者:民主党成员、反帝国主义者、保守主义者、荣誉感过分强烈地美国军人和渴望获得荣誉勋章但没有得到的美国军人……

    秦朗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一个支持共和党的华裔雇佣兵头目因为他与政府的一笔高额的在殖民地与另一个国家的战争生意获得了美国政府的最高军事荣誉,毫无疑问这个结果会让所有人感到不舒服。

    它是一个大范围的群体嘲讽。

    种族主义者讨厌他的肤色,民主党人在意他地政治倾向,反帝国主义者谴责他支持帝国主义殖民扩张,保守主义者指责他参与破坏了美国地光荣传统,荣誉感强烈的美国军人宣称他参与战争地动机是赚钱而不是爱国心因此不能获得勋章。没有获得勋章的美国军人认为他挤占了他们的名额……

    所以他们全部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当然。这种情况仍然是秦朗视线预料到的,而且乐在其中----至少最开始是这样。秦朗喜欢嘲讽他的敌人。然而后来,它就变成了一个让他讨厌的麻烦:在华盛顿,他总是没办法避开与他的荣誉勋章有关的那些话题,人们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它,发表看法,甚至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进行激烈的争吵,然而他还得带着外交式的礼节性微笑站在一旁看着。于是他对这件事的感觉就只剩下厌倦和头痛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喜欢一件反复被人提到的东西,哪怕它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幸运的是,获得那枚可能是最有争议的荣誉勋章以后,他就可以对那个已经让他感到厌倦和头痛的笑话说“永别”。

    不会太久,很快。

    秦朗收起他的想法。然后他发现,尽管他想了这么多,但时间却只是过去一会儿:刚才询问他的警卫刚刚把头转向车夫:“去码头。”

    马车启动了。一个小时以后,它在一个偏僻的、用于停泊游艇的码头停下来。

    “我们到了,老板。”一名警卫说,推开车门,跳出去。接这是车上的另一名警卫。但秦朗依旧一动不动,继续坐着,闭着眼睛,直到一名几小时前---他抵达波士顿的时候----被他留在码头照看那艘租来的游艇的特工跑到马车旁边。

    “游艇还有五分钟才能准备就绪,老板。”他报告到。

    秦朗挥了下手。“继续你的工作。”

    “是,老板。”然而特工依旧站在马车旁边,没有离开---他还有一件事要报告,只是它可能会有一点烫手。“波士顿分部送来一份报告……”

    “波士顿分部?”秦朗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还有声音,“我认为我曾经对你们强调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包括波士顿分部的工作人员。”

    “我没有忘记你的警告,老板。”特工小心翼翼的回答,“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菲斯伯恩先生直接给波士顿的内务部特工发了电报。”

    “菲斯伯恩?”秦朗的怒气收敛了一点,“他想干什么?”

    “菲斯伯恩先生发来了有关野鹅突击队的最新报告。”特工说,“你曾经说过,不管你在那里,一旦得到它的消息,都必须立刻向你报告。”

    “是的,我确实说过。”秦朗把他的愤怒彻底收起来,“报告在哪儿?”

    特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谨慎的折叠起来的电报,把它交给他,然后迅速跑开了,去完成游艇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秦朗开始看那份电报。

    菲斯伯恩的报告带来的不完全是好的消息,甚至可以说,除了一件事,“野鹅”突击队完成了它的基本任务、营救温斯顿.丘吉尔然后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坏消息:突击队撤离战俘营时被布尔人发现,遭到追击,进行了四天激烈的战斗最后在一座不知名的农场被包围,陷入苦战,几乎全军覆没。幸好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刻,一支英国骑兵突然赶到拯救了所有人……

    不,不是所有人,只是大部分。秦朗看着报告最后的伤亡统计,两名雇佣兵阵亡,一个雇佣兵丢了胳膊,十一个雇佣兵受了重伤,剩下的人也有不同类型和程度的轻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突击队的相当一部分人员要从公司的雇员名单里除名了。

    很严重的损失。如果要对事情进行一些夸张性的描述,那么它就是Umbrella雇佣军组建之后遭受的最严重的损失----就伤亡人员与参战人员的比例而言,确实如此。

    不过,秦朗并不感到意外……更准确的说,他确实有一些意外,但绝不是因为人员损失很严重,而是正好相反。按照他的预计,即使“野鹅”突击队可以完成任务,它的损失也将达到三分之一,甚至接近一半。甚至,就算它全军覆没,任务宣告失败,那个结果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因为派遣一支小规模的突击队深入布尔人的占领区营救丘吉尔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几近疯狂的特殊任务----Umbrella的雇佣兵完全不具备执行这一类特种渗透任务并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针对性训练,没有;情报支持,没有;通讯设备,也没有;支援力量,还是没有;最后,交通工具,依旧没有。

    很显然,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把“野鹅”突击队派到纳塔尔殖民地营救丘吉尔,无疑于命令这些雇佣兵去那个地方自杀---当然,这也是他把行动代号命名为“野鹅”的原因----但秦朗并不认为他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他策划了一次赌博,把一个重要的大人物当作筹码放进了牌局,但他赢了,因此其他的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而且丘吉尔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虽然损失了一些雇佣兵,不过那点损失很快就可以填补起来,而“野鹅”突击队在行动中取得的经验和教训将帮助Umbrella有针对性的改进现在存在的、但可以改正的缺陷,使其他人可以顺利完成下一个类似的远程渗透任务。

    完美的结局。

    秦朗把电报收起来。

    特工也在这个时候回到马车旁边。“老板,可以出发了。”

第四百七十五节 秦朗的婚礼【上】

    授勋仪式很顺利。

    当然,它不可能出现问题。就好像所有类似的活动一样,参加仪式的嘉宾、观众和记者全部经过精心挑选,现场没有一位反对秦朗获得荣誉勋章或者支持这种主张的客人,距离他最近的反对者则在一英里以外的地方,不到两百人----很少,因为,据说有一些反对者得到警告没有参加活动,有一些遇到阻碍没能及时抵达华盛顿,还有一些由于“扰乱社会秩序”遭到逮捕;不过这些仅仅是“据说”,毕竟,美国是一个民主自由的法制国家---在警察的监视下进行着无关痛痒的抗议活动。

    仪式很顺利,只进行了几个小时,秦朗按部就班的获得了他的荣誉勋章,然后登上返回加利福尼亚的列车,去完成他的下一个计划。

    他的婚礼。

    现在,在拖延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以后,是到了面对并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然而不幸的是,它也是一个难题----如果没有来自伦敦的珠宝商人亨利。道伯斯,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意思,但道伯斯先生却是实际存在的、无法回避的角色,就在圣迭戈,在他们中间,正在给他制造麻烦。

    而且,绝不只是一个或两个麻烦,是一个又一个麻烦,数不清的麻烦。

    因为他是亨利。道伯斯。毫无疑问,事实上这可能是人所共知的,道伯斯先生极其喜欢并且擅长做那些费力然而完全不讨好的事情。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秦朗,伊丽莎白,还有瑞切尔,他们绝对不会让他参加---更不是负责----任何与婚礼有关的工作,但是,对所有人来说非常不幸的是,不管时间。不管地点,意外总会发生,而且没有办法避免。

    直截了当的说,这一次。亨利。道伯斯非常意外的得到了上帝的眷顾:很凑巧----或者很不凑巧的是,在他开始操作婚礼地时候,没有人可以约束他:秦朗在华盛顿,而伊丽莎白待在她最喜欢的地方,实验室。唯一的希望只是瑞切尔,但她却不得不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公司的事务上面。仍然不能控制他地行动。

    并且,也许他很清楚所有人都不希望、甚至讨厌他插手与婚礼相关的事情,也许他打算给他的女儿和女婿一个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惊喜,也许是出于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公开地、毫无遮拦的四处宣传他正在做的事情,而是偷偷摸摸的、毫无声息但却有条不紊的实施每一个步骤。

    直到他认为一切已经就绪,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他赢了。

    当秦朗回到圣迭戈的时候,尽管不是全部,但至少大部分事情看上去都已经失去了挽回余地。

    即使他是秦朗。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禁止一百五十位得到邀请的客人参加我的婚礼。”

    “的确。”

    “而且这些人全部来自遥远的英国。为了参加我地婚礼。他们需要办理护照,然后横穿大西洋,最后穿越整个美国----因此我更不可能禁止他们参加婚礼。”

    “的确”

    “那我应该怎么办?”秦朗用力将刚从亨利。道伯斯那里弄来的、他擅自邀请的客人的名单丢到桌子上,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把它喝下去,然后继续看着与他一样恼怒以及沮丧的瑞切尔和伊丽莎白。“也许我应该向上帝祈祷,让他阻止这些人到这里来。”

    “就算上帝也没办法阻止他们。”伊丽莎白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就算你在北极举行婚礼,他们一样会参加。”

    “也许你应该请移民局和警察帮忙。”瑞切尔建议到。

    秦朗摇头。“我在东部地影响力有限,如果打算借助移民局和警察的力量,就需要通过其他人。但你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惊动我们在东部的合作伙伴吗,瑞切尔?”

    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没有。

    当然,瑞切尔很清楚这一点。不能因为秦朗的私事惊动东部的大人物。然而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这么做。“不是东部的移民局和警察,”瑞切尔解释到,“我指地是加利福尼亚的。”

    “瑞切尔,你的意思是……等这些人抵达加利福尼亚以后,再让警察和移民局找他们的麻烦?”

    她点点头。“事实上你只需要保证婚礼进行的时候他们不会出现,至于在什么地方拦截他们,纽约或者洛杉矶,这只是次要的问题。”

    “确实如此。”秦朗想着。也许这是一个办法,既不需要打扰东部的大人物。也不需要花费多少绿色小纸片。但同时又可以保证婚礼现场不会出现奇怪的客人。不过有一件事现在他还不能最终确认,“你认为这么做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只有在这个时候。就待在旁边,但是一句字也没有说的易水才感到他可以发言了,“我认为不应该禁止这些人参加婚礼。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你们都没有想过邀请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道伯斯先生地……”

    三个人地愤怒的、几乎可以杀人地目光突然集中到他的身上。易水哆嗦了一下,把最后一个词咽了下去。“……朋友。”

    “如果我的父亲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在婚礼上出现,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伊丽莎白说,“你应该知道,易水。像我的父亲那样的人几乎不可能找到朋友,除了一种人---他的同类。”

    只有一个亨利。道伯斯就已经够糟了。

    “但那些人不只是道伯斯先生的朋友,还包括你的亲戚。”易水争辩到----完全是毫无理由的,他竟然又有了一点勇气。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我的远房亲戚们。”瑞切尔哼了一声,“我们举行婚礼时,我就没有邀请他们中的任何人。”

    “所以我的父亲一直……”

    “易水!”

    易水耸了耸肩,竭尽所能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还是把嘴闭上并且向后缩了一点。当然,不是因为畏惧---至少他正在坚持这个观点----只不过。永远不要和女人进行无谓的、毫无意义的争辩。这是秦朗给他地警告……忠告,更不用说现在秦朗和瑞切尔站在同一阵线,是盟友。

    绝对不要主动参加一场不可能赢得胜利的战争,这是秦朗给他的第二个忠告。

    注意到易水的态度。秦朗暗自笑了一下----是苦笑。“你必须明白,易水,我不能允许道伯斯先生邀请的客人出席婚礼。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虽然它们一样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我地婚礼不是纯粹的婚礼。”

    当然,易水和瑞切尔的婚礼也不是。对于像秦朗或者瑞切尔这样的人来说,婚礼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社交活动----应邀参加婚礼的客人。金融家、议员、律师、军人……等等,也许他们中间有些人的目的很纯粹,但绝大多数不是。他们会在婚礼现场讨论很多需要高度保密的问题,交换看法,达成共识,订立协议,制定计划----对于他们而言,婚礼和普通的晚会没有区别。

    然而这就意味着一件事情,如果有一百五十个陌生而且不属于那些特定地小圈子的客人出现在婚礼现场,秦朗邀请的客人就会感到很不自在----即使那些陌生人没有打扰他们----更不用说那些人还有可能因此各种各样的原因破坏他们的交谈。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秦朗可以肯定,他的岳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向他的老朋友介绍参加婚礼地大人物的机会,因为这样做可以间接满足他的虚荣心。然后,他的朋友,如果他们真像伊丽莎白说的那样,和他的父亲是同一类人,就会粘上那些大人物。

    他们会给他制造一大堆麻烦。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出现在婚礼上。

    但是。仍然是那个问题。“你觉得你的办法合适么,瑞切尔?”

    “为什么不?”瑞切尔感到奇怪,如此简单有效地一个办法,秦朗怎么会怀疑它?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建议是她提出的?她想了想,问:“你在担心什么?”

    “只是我认为,在加利福尼亚拦截这些人可能会太迟了。”秦朗担忧的说,“他们一定与道伯斯先生保持着联系。因此他知道他们的行程和位置,能够推算出或者直接得知他们已经抵达加利福尼亚……”

    “所以?”

    “如果这些人已经到达加利福尼亚,甚至到了圣迭戈,但却没有赶到婚礼现场,你认为他有多大的可能要求推迟举行婚礼的时间?”他提醒到,“我们的客人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瑞切尔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把皮球踢回去。“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她同样提醒他注意,“你知道,没有比它更好的办法了。”

    秦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把道伯斯地客人名单拿起来,盯着它。一直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把它放回原来地位置。“也许我们应该先把其他麻烦解决掉。”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伯斯先生订购的十万朵新鲜地红玫瑰怎么解决?”

    “还有那辆充满暴发户风格的敞棚马车----看看他的品位。”瑞切尔咬牙切齿的说,“我真想把他掐死。”

    “我同意。”伊丽莎白面无表情。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六节 秦朗的婚礼【中】

    有些麻烦可以解决,有些麻烦不能解决,有些麻烦来不及解决----秦朗想尽了一切办法处理亨利.道伯斯为他制造的各种麻烦,耗费的精力和动用的资源超过他制定和实施的任何计划,然而在婚礼快要正式举行的最后时刻,还是有几个麻烦摆放在他的面前----如何妥善解决道伯斯先生擅自邀请的客人依旧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困难的一个。

    瑞切尔的建议被否决了,但不完全是因为麻烦的制造者可能会因为他的客人还没有到场而要求婚礼推迟进行。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移民局和警察局都不想介入这件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任何一个部门的负责人都不想他们自己、他们的某些下属,以及他们的部门,最后成为这起让人头痛的家庭闹剧的替罪羊;然而这个结果又是必然的,如果有人接受秦朗的要求,暂时扣押他的岳父、那个喜欢制造事端的亨利.道伯斯的英国亲戚和朋友的话。

    事情几乎是明摆着的。如果有人做了那件事,道伯斯一定会抗议,会起诉,会利用新闻机构制造舆论压力,会把整个加利福尼亚弄得鸡飞狗跳。不幸的是,为了撇清他自己,秦朗一定会站在他的岳父一边,同时更不幸的则是他是一个大人物,而且有许多更高级的大人物朋友。因此最后,为了平息事件,参与扣押那些英国佬地部门都会受到处罚,一些人将会被扫地出门,剩下的也会陷入狼狈不堪的尴尬境地。

    当然,这种情况也许只是暂时的:在事件最终平息并且被人们淡忘以后,秦朗有可能会采用一些隐秘的手段弥补那些为他服务的人蒙受的损失,恢复他们的职务,甚至让他们爬得更高。但它也有可能不是暂时性的:在亨利.道伯斯地注视下。甚至可能因为他的认识自己发生的某些变化,最后,秦朗到底可以在多大的程度上弥补他们地损失、或者他会不会弥补他们的损失,这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地问题。而且并不乐观。

    至少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除非有强硬的后台撑腰。否则贸然介入别人的家庭纠纷的家伙最后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于是这些负责人决定置身事外。

    这是秦朗也没有能力改变地结果----何况他并不支持瑞切尔的建议,一直保持怀疑态度---所以他没怎么坚持就接受了移民局和警察局地答复。然而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继续为了道伯斯先生给他制造的最大麻烦耗费精力。

    “这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瑞切尔嘲弄的评论到,“我以为你只会让别人头痛。”

    “有些时候,为了避免以后遇到更大的麻烦,我们只能把现在的麻烦留给自己。”秦朗耸了耸肩。

    “再说一次。这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秦。”瑞切尔轻轻的敲着桌子。加强她的发言的力量,“他们拿了我们地钱,就应该为我们解决麻烦,这是规则。”

    “我可以强迫他们接受这个工作,瑞切尔。”秦朗笑了一下,“不过,你认为把我们精心积蓄起来地力量浪费在这件事情上是一个合适的决定么?”

    “你总能找到理由。”瑞切尔又开始了她地讥讽,看见秦朗犯错误让她非常开心,这是不常见的机会。“不过,等到那些客人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你正在犯错误。”

    “也许。不过再那之前。我会找到办法解决它,瑞切尔。”

    “但愿如此。秦。不过距离婚礼举行只剩下最后四天,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准确的说,三天十九小时二十八分。”秦朗一本正经,一副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他用这种方式强调他比她更加清楚现在的局势,而且一切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在接下来的几秒,他进一步向她展示了一个胜利的、得意洋洋的虚假笑容,然后建议到:“那么,现在让我们讨论一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让我想想……”回敬了他一个“我们走着瞧”的眼色,瑞切尔开始思考。“我们已经把十万朵新鲜的红玫瑰处理了,还有那辆暴发户风格的马车……还有什么。他订购的三千瓶法国香槟?”

    “我已经命令梅塞施米特与供应商进行谈判,让他取消合同----或者至少允许我们退掉绝大部分订货。”顿了顿,他接着说:“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得到我们期望的好消息。”

    “谈判?”她有点难以置信,不是这种沟通方式,而是他选择的负责人,“你竟然指派梅塞施米特负责谈判?他只是一个间谍……事实上他更像一个杀手,我认为他并不擅长负责这种工作。”

    “我承认,他不擅长负责传统意义上的谈判,不过他很擅长几种快捷但有效的谈判方式。”

    “什么方式?”

    “我把它们称为快速的谈判。”秦朗又笑了,这个词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在他回到一八九三年之前。“曾经,我认识的一个三流军火商就很喜欢使用它们中最有效的那一种,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人采用另一种不那么有效的方式对付他。”

    “真的?”瑞切尔看着他,半信半疑----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这很正常,虽然秦朗一直在使用那些谈判方式,却从没有把它们称为谈判。

    事实上。那些方式也不能被称为谈判。

    但它们确实有效。秦朗愉快地想着,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再想想,还有什么。婚纱?”

    “我找了一个新的裁缝。他向我保证,我们可以在三天之内看到符合要求的结果。而且我说服伊丽莎白暂时离开她的实验室,在这段时间尽量配合他的工作。”在这一刻,瑞切尔变得得意洋洋,显然对她做的事情非常满意----当然,毋庸置疑的是。就事实而言它确实是令人自豪的,因为除了秦朗几乎没有人可以让伊丽莎白离开实验室。

    就算她即将结婚,而婚礼又遇到那么多麻烦,她还是宁愿待在那里。就好像将要结婚的不是她,那些麻烦也和她没有关系。

    它是又一个让人头痛而又无奈地问题。

    而且。伊丽莎白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与裁缝、珠宝商或化妆师一类的人物打交道,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大多数时候,最多一个小时她就会耗尽全部耐心。瑞切尔竟然可以说服她,这地确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可喜可贺。

    “所以。我们在那些多出来地客人之外的最大的一个麻烦,你已经把它解决了。”秦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称赞到:“干得漂亮。”

    “谢谢。”她愉快的接受了,让自己舒舒服服地高兴了一会儿,然后表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不过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秦。伊丽莎白在婚礼上佩带的首饰仍没有解决,但是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秦朗吃惊而又奇怪地看着她。“你几个月前就向珠宝商定做了首饰,据我所知,我们的麻烦制造者没有取消它。”

    他的意思是,首饰不是一个麻烦,然而它确实是。

    “他没有取消我定做的首饰。但他把我订购的最好的几颗钻石用到了他自己制作的那些充满暴发户风格的首饰上面。而且坚持不允许我拆掉它们。”瑞切尔抬起手抚摸着额头----现在她又有了把她的姨夫掐死的冲动;还有那个珠宝商,也是一个混蛋。居然把最好地钻石给了她地姨夫,而且按照他的要求向她隐瞒消息。

    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了结,那个家伙会为了他地愚蠢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她已经发誓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钻石。

    当然,她找不到钻石,但秦朗可能会有办法。瑞切尔还很清楚的记得,秦朗曾经询问她鉴定钻石的技巧,而且不止一次拿出品质和加工都很出色的样品。

    她注视着他。“秦,我记得我和易水举行婚礼的时候,首饰和戒指上的钻石都是你弄来的。现在你还能弄到吗?”

    秦朗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这件事,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以为我可以解决它。”瑞切尔咬着嘴唇,“所以,你也找不到钻石。”

    秦朗摇头。“没有钻石成品,只有原坯。时间很紧迫,我认为你的珠宝商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完成让我们满意的加工。”

    他做不到。秦朗相信他的判断,瑞切尔也相信,但对于她来说,这不是问题。

    “他必须完成这件工作。”她的语气冷漠得让人害怕,“如果他做不到,那么这将是他的最后一笔生意。”

    “很好。”瑞切尔的决定让秦朗感到满意。虽然惩罚珠宝商丝毫不能改变伊丽莎白佩带不合格的首饰将会造成的不良影响----如果他真的没有按时完成工作----但至少可以平息他们的怒火,同时警告任何一个像他那样胆大妄为的蠢货。

    而且不加掩饰的威胁总是可以发挥让人意外的效果,可以让最懒散的家伙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勤奋。

    也许他可以完成工作。

    秦朗站起来。“今天晚上,我会把钻石原坯给你。”

    “晚上?那么你现在打算去

    “拿钻石原坯。”他简短的回答,“并且我还得去教堂。伊丽莎白要重新接受洗礼,加入基督教----”

    “什么!”瑞切尔跳起来,像触电的猫。

    “你知道,”秦朗解释到,“天主教徒很难融入美国上流社会,而且我们的客人几乎都是清教徒。”

    “这会让我的姨夫发疯的。”她警告到。

    “他会理解,而且我们会暂时向他保密。”

    “那么伊丽莎白呢,你已经说服她了?”

    “你认为她会在乎她的教籍么,瑞切尔?你应该注意到了,最近两年她甚至很少去教堂做礼拜。”秦朗笑了,“本质上,现在她更像一个无神论者,亲近自然科学而不是上帝。所以当我向她提出建议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犹豫。”

    瑞切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没有说谎,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因为有些事情是她知道的---比如伊丽莎白去教堂做礼拜的次数,比如她对化学和上帝的热爱程度。秦朗宣称她更像无神论者也许稍微有点夸大其词,不过她确实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天主教的教籍,加入基督教----反正她完全不在乎。

    只是她的选择真的非常糟糕。虽然它会让那个麻烦制造者暴跳如雷,甚至把他送到上帝那里去,一劳永逸的消除他们的所有问题的根源,然而……

    不!瑞切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真正糟糕的并不是伊丽莎白的决定,而是她做出决定之后的举动。

    “见鬼!”她怒气冲冲的叫起来,“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秦朗耸了耸肩。“放松,瑞切尔。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的劝说起了相反效果。

    “当然,对于一个无神论者而言,”瑞切尔叫到,“这的确是微不足道的,但是……”

    一阵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叫嚷,接着易水推开门走进来----随即,他感到两道恼怒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停下,看着他们。“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秦朗说,“你选择的时机非常合适----”

    “有什么事。”瑞切尔吼叫着,“快说!”

    “呃……”易水把目光投向秦朗,然而他已经把脸偏过去,把视线转到窗户外面。于是易水只能单独面对瑞切尔。“事实上我只是想请你晚上去看魔术表演……”“魔术?”她变得更加恼怒了,“易水,现在不是看魔术的时候!我们这里还有一大堆麻烦,而且几秒钟前秦还给我增添一个。”

    “麻烦?什么麻烦?”易水问。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易水只好又把目光投向秦朗。然而,秦朗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相反更加关心他刚才提到的东西。“魔术?哪一种?”

    他眨了一下眼睛。“你想去看吗,秦?”

    “易水!”

    “不。”秦朗一脸沉思,没有理会瑞切尔的咆哮----反正它针对的对象是易水----慢慢的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解决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的办法。”

第四百七十七节 秦朗的婚礼【下】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里卡多。婚礼还有五分钟。”

    “你应该称呼我卡瓦尼亚斯神父,或者卡瓦尼亚斯叔叔,加西亚。”里卡多.卡瓦尼亚斯怒视着突然闯进他的私人空间的圣迭戈黑帮头子,加西亚.德拉维加,他的老朋友的儿子。几年之前,他还只不过是本地的墨西哥黑帮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开了一家作为掩护的理发店,暗中出售各种伪造的护照。在那个时候,这个混蛋对他总是客客气气,努力保持着哪怕只是伪装出来的尊敬;但是现在,他被人称为“德拉维加先生”,是加利福尼亚南部的墨西哥黑帮组织的第二号人物,每天穿着洛杉矶最有名的裁缝量身定做的礼服,叼着上等的哈瓦那雪茄,挽着两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带着一群保镖,在各个豪华夜总会出没……

    现在,这个坏小子已经是加利福尼亚的地下世界屈指可数的重要人物之一。不过这不是好事,最明显的问题就是他已经把对他的客气和尊敬全部丢到了墨西哥----“里卡多”,他竟然直截了当的叫他的名字!

    他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混

    卡瓦尼亚斯很不高兴,不过,更让他不高兴的是,德拉维加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怒火。

    “放松,神父,愤怒是一种罪行。”黑帮头子故意用一种轻飘飘的、还带着揶揄的口气说到,在火上浇油,“而且不要把你对这场婚礼的那点怨气发泄到我的头上。神父,那不是我的错误。”

    “好吧,好吧,那不是你的错误。”卡瓦尼亚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德拉维加如此毫无遮掩的提到今天地婚礼和他对这场婚礼的怨气。毫无疑问这种粗鲁无礼的行为加剧了他的恼怒。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这场婚礼:首先,他主持过许多婚礼,但从没主持过一个无神论者和一个清教徒的婚礼;其次,这场婚礼并非真的婚礼,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敷衍一群不受欢迎的客人的表演,而且对他的教堂动了手脚;最后,尤其让他难以接受地是,婚礼的女主角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直到昨天还是一名正直的天主教徒----虽然不怎么虔诚。很少参加礼拜而且也不向任何牧师忏悔,但至少是天主教徒----但今天却变成了清教徒。

    这场婚礼绝对是一次宗教斗争中的彻头彻尾的失败,是他的为上帝服务的伟大事业中的一个污点。

    如果让教会高层得到消息,也许再过二十年,他也别想再往上爬一步。

    太糟糕了。没有一个神职人员在遇到这种事情地时候还能保持平静,无动于衷,不产生一点怨气。虽然它也是一个错误。

    “愿上帝宽恕我地过错。”神父迅速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接着对德拉维加吼到:“如果不是看在你的父亲的份上。我绝对不会主持这场婚礼!”

    黑帮头子笑了。是嘲弄的,但还有一点警告。“得了吧,神父,恐怕圣迭戈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同意主持今天的婚礼只是看在秦先生给你的三千美元地份上。所以,不要把我的父亲牵扯进去。”

    “我必须强调,德拉维加先生。你的言论是对我的名誉的赤裸裸地诬蔑。”卡瓦尼亚斯皱着眉毛,大声的谴责到,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德拉维加的警告---不过他的口气中明显缺乏严厉的成分,这让他的还击显得虚弱无力。

    毫无疑问,卡瓦尼亚斯害怕德拉维加:虽然他是上帝的仆人。但在世俗的问题上,上帝的权威远远不如勃朗宁自动步枪和“放荡者”冲锋枪那么有效。而且作为秦朗在加利福尼亚地下世界的主要代言人,就算德拉维加不知道他与秦朗地全部交易和细节,至少也会对其中一些有所耳闻。

    卡瓦尼亚斯很清楚他没办法击败德拉维加,不过他仍然坚持黑帮头子正在损害他地良好声誉。在部分程度上,这是真的:秦朗没有给他三千美元,只给了两千。那个负责办理这笔交易地叫做梅塞施米特的德国佬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接受秦朗的条件主持婚礼,要么就从加利福尼亚滚蛋。

    他选择了第一个答案。当然,卡瓦尼亚斯坚持。这绝不是因为美元或者恐惧。而是为了他的可爱和忠诚的信徒,他们不能失去他的引导。

    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是上帝的最忠诚的仆人。是虔诚的信徒,是正直的神职人员!你怎么能够认为我会因为一点金钱出卖我对上帝的信仰?”卡瓦尼亚斯标榜自己;在任何时候,标榜与自我标榜都是必须的,虽然不一定有效。

    “对,你是一个好人,神父。”德拉维加耸了耸肩,打算结束这场缺乏意义的谈话---虽然他还想继续下去,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婚礼将在一分钟后开始。

    “准备好了,神父?”他最后一次问。“时间到了。”

    “当然,德拉维加先生。”卡瓦尼亚斯骄傲的回答,将袍子上的每一个褶皱拉直,然后换上一副标准的、被他自己称为“神圣的”笑容,拉开门走出房间,步伐轻快的走进教堂的大厅。

    客人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还有秦朗,站在讲台旁边,与Umbrella公司内务部的菲斯伯恩先生低声交谈。让卡瓦尼亚斯感到既奇特又理所当然的是,秦朗的表情十分平静,不像其他那些即将举行婚礼的年轻人那样紧张,不安,担心这样,担心那样;他明显不担心任何事情,就好像将要举行的婚礼与他毫无关系。

    然后神父想到了婚礼的女主角。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与她的丈夫----虽然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不过卡瓦尼亚斯已经自动将两人视为一对夫妻:反正婚礼只是一个例行的礼节性仪式---没有更多区别。就好像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把婚礼当作表演,在举行婚礼前放弃教籍加入新的教派。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一位即将举行婚礼地女士会把她的几乎所有的时间用在化学实验室,只用最后三天赶制婚纱。

    秦朗与伊丽莎白.道伯斯,他们完全不像能够或者有机会成为夫妻的那一类人,然而在这个世界,恐怕也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适合对方。

    他们是一对奇异而又完美的组合。

    卡瓦尼亚斯想着,从秦朗和菲斯伯恩身边走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极低的、只有他和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

    “卡瓦尼亚斯神父,”秦朗说。“如果你主持的仪式足够出色,我会匿名向你的教堂捐赠一万美元,并帮助你举行一场旨在对它进行全面装修地慈善捐赠活动。”

    “赞美主,也赞美你,秦先生。”卡瓦尼亚斯的微笑变得更加神圣了,“我主一定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他原本还打算再说几句。不过他随即想起,秦朗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既不相信至高无上的主、而且对他没有哪怕只是一点好感----当然。这是一种罪行。不过看在秦朗对教会做出的贡献上,它可以被饶恕---于是他把剩下的话收起来,站到讲台上,去做他应该做地事。

    婚礼开始了,宾客回到他们地位置,而乐队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然后亨利.道伯斯挽着伊丽莎白的手。从教堂的大门慢慢的走进来。

    在那一刻,卡瓦尼亚斯差点真的笑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亨利.道伯斯的脸上挂着的是强行挤压出来地僵硬笑容,而且看出在这副不情愿的表情下面隐藏的怒气。如果考虑到之前一段时间他对他的女儿的婚礼表现出来地热心程度,道伯斯先生此刻的表现无疑是相当滑稽的,非常可笑。

    不过实际上。这种表现一点也不可笑----如果道伯斯知道卡瓦尼亚斯的想法,他一定会严厉的驳斥他,并且竭尽所能强迫他承认,他的表现是正常的,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场婚礼糟糕到了极点。

    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婚礼,与“美好”和“喜悦”之类的词汇毫无关系,相反它是一个沉重地打击。亨利.道伯斯现在对秦朗和瑞切尔,以及伊丽莎白充满怨恨:他尽心竭力策划婚礼地每个步骤,为伊丽莎白制作首饰、挑选婚纱。为他们定做最豪华的马车。而且订购了香槟、玫瑰花和其他一切用来庆祝地道具;这些工作耗尽他的心力,然而他们竟然毫不领会他的好意。不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嘲笑他只有暴发户的格调,然后用他们自己挑选的、根本看不出档次的设计取代了他准备的一

    如果他们准备用这种方式,用美国乡巴佬的抠门取代大不列颠贵族的华丽,让他在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戚和朋友面前丢脸,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做到了。这场婚礼必然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甚至被用来教训下一代。

    虽然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不过在欧洲的亲戚和朋友中间,“亨利.道伯斯”很快就会成为“抠门”的代名词。

    还有“夸夸其谈”的代名词,这是另一个问题。

    在他抵达教堂的时候亨利.道伯斯才发现原定参加秦朗与伊丽莎白的婚礼的大人物竟然没有一个在场;还有瑞切尔、易水和奥康纳,以及曾经发誓一定会回来的邓肯,他们也不在这儿。教堂里面只有几个小角色,州务卿助理、几名圣迭戈市的市议员、警察局长,十几个本地商人,以及Umbrella公司的部门经理----然而他们算什么呢?道伯斯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亲戚和朋友介绍这些人。

    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对每一个参加婚礼的亲戚和朋友说过,婚礼正式举行的时候会有许多大人物出席:财团和大公司的代表,国会参议员,政府高级官员,陆军和海军的将军,著名科学家和教授,以及外国使节。他宣称他们会在婚礼上看到这些大人物,而且他可以将他们介绍给这些大人物,而且让他们相信这是事实而不是胡扯。他提前享受了称赞,荣耀,以及混合了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但是现在……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声誉全毁了。

    因为这场婚礼。

    亨利.道伯斯曾对秦浪与伊丽莎白的婚礼充满期待,然而现在,他认为它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但它还得继续下去。在如此多的客人注视之下,在上帝的代言人面前,他显然不能宣布取消婚礼。

    而且劳伦斯.菲斯伯恩和他的手下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非常生气,但只能把怒气藏在独立里,同时在脸上强行挤压出一点僵硬的笑容,看着卡瓦尼亚斯主持婚礼。

    当然,它只不过是一次按部就班的活动。神父询问新郎,神父询问新娘,神父宣布他们结为夫妻----标准的程序,只需要按照步骤进行就可以顺利完成,而且它确实顺利的完成了----除了一个小岔子。

    在所有步骤完成以后,一个自称为“大卫.科特金”的陌生客人突然站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他用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的英语大声的说,“请允许我为你们表演一个魔术,作为婚礼的庆祝活动的开始。”

    “魔术?什么魔术?”道伯斯一边问,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科特金。一个他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陌生人,他想做什么?还有,他是怎么混进婚礼的?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盯着科特金,但这个奇怪的魔术师却把脸侧过去,看着其他客人。“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魔术表演: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让秦先生和他的夫人消失。”

第四百七十八节 婚礼之后又是婚礼

    让秦朗和伊丽莎白在所有人面前消失?

    道伯斯立刻警惕起来:大卫.科特金,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陌生魔术师竟然毫无预兆的提出表演一个可以让秦朗和伊丽莎白消失的魔术---据他所知,他们很可能做梦都想消失,摆脱他请来的亲戚和朋友----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它就是一个精心准备的计划。

    一个阴谋。

    再仔细想想,它肯定是一个阴谋。秦朗和瑞切尔的狡诈而又充满黑暗思想的大脑都可能想出这样一个计划,而且他和她都有足够的胆量实施它。

    必须阻止他们。道伯斯对自己说。然而,尽管他的反应绝对可以称得上迅速出色,但还是慢了一点:在他发言之前,秦朗已经让局势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了。

    “一个不错的主意。”他说,转向客人,“你们觉得如何?”

    “别答应!”道伯斯在心里大喊,但是,他邀请来的客人的回答却和他的希望正好相反。

    掌声响起来,还有起哄。

    “你不可能办到,魔术师。”几个显然是带头的客人大声喊到,“我们会一直盯着你。”

    科特金笑起来。他知道他们的意思:这些对形势缺乏足够了解,当然也没有任何戒心的客人已经同意他进行表演。

    赞美上帝,秦朗允诺的一千美元报酬看上去比预料的更容易赚到----当然,还得再加把劲,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等着瞧吧,”他进一步挑逗他们,并且在心里发誓,“我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别让我们失望。魔术师。”他们回敬他。

    “不用担心,女士们,先生们。我……”

    “等等!”直到这个时候。道伯斯才从他的惊讶和恼火中清醒过来----他第一次感到他的亲戚和朋友的判断能力有多么地低下,以至于完全没发现正在给他添乱----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责备客人们的错失。最重要地是阻止科特金进行魔术“表演”。

    阻止他,就是阻止秦朗和伊丽莎白。

    道伯斯转向卡瓦尼亚斯---他是扭转局势地关键。“在神圣庄严的教堂进行魔术表演,这是极不妥当的行为,是对主地亵渎。我说得对吗,神父。”

    卡瓦尼亚斯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道伯斯先生说得很对,在教堂进行表演魔术,是对我主缺乏敬畏的表现。”他的发言在客人中引起一阵失望的叹息。也让道伯斯暗自庆幸、又得意洋洋,然而仅仅过了几秒,他的口气就变了,“当然,现在我们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就在这座教堂,我们刚刚见证了一对年轻人地神圣婚礼。因此我个人认为,在此刻,仁慈的主应当会原谅我们对他的小小的冒犯。”

    毫无疑问,仁慈的主会原谅这个冒犯,因为更大地冒犯,一个无神论者和一个清教徒在天主教的教堂举行虚假的婚礼,都没有让他生气,既然如此他还会在意什么呢?

    他的意思是“可以”。

    “万岁!”有人开始欢呼,但更多的人迅速在胸前划了十字。一脸严肃的向上帝祷告。感谢他的仁慈。

    然后他们开始微笑,充满期待的等着。

    “神父!”道伯斯已经言不成句了。

    “冷静一点。道伯斯先生。”卡瓦尼亚斯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朵旁边低声责备到,“只是一个魔术,你究竟在担心什么,道伯斯先生。”

    我在担心什么?道伯斯咬着嘴唇。他能够把他正在担心的那些事情告诉卡瓦尼亚斯吗?当然可以,在忏悔的时候,但不是现在;现在,只能告诉他一些表面地顾虑。“你知道,神父,伊丽莎白和秦朗是婚礼地庆祝活动的主角,如果他们消失……”

    “上帝,你怎么会担心这个?”卡瓦尼亚斯故意用了一种非常惊讶地口气,而且没有让道伯斯发现它是伪装的,“道伯斯先生,他们不会消失的。”

    “神父……”

    “这儿是教堂,是上帝的领地,”他轻蔑的哼到,“即使那个魔术师真的懂得让人消失的技巧,仅仅依靠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在这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而且我从没有听说哪个魔术师懂得让人在其他人眼前消失的技巧。道伯斯先生,你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道伯斯愣住了,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极不情愿的承认卡瓦尼亚斯说的是对的----不是上帝和教堂的神圣性的那部分,是后面那一句,从来没有哪个魔术师能够让人从其他人眼前消失,这些家伙最多也就只能从帽子里抓出一只兔子,或者解脱手上的镣铐;让人从其他人的眼前消失,这超出他们的能力了。

    他松了一口气。“好吧,神父,我同意他表演魔术。”

    卡瓦尼亚斯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回秦朗与伊丽莎白身边。

    “我批准你的请求,科特金先生。”道伯斯告诉魔术师,再加上一个警告,“别耍花样。”

    “你不会看到花样的,道伯斯先生,我可以保证。”科特金微笑着,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而他的下一句话是对秦朗说的,“你准备好了吗,秦先生?”“当然,”秦朗点了点头,“你可以开始了。”

    “很好。”科特金侧身转向教堂的大门,打出手势,“都进来。动作快一点。”

    于是,在道伯斯和其他人的注视下,一群看上去像是科特金的助手,但又让道伯斯觉得那是Umbrella的特工的男女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跑进教堂:支架、白色的幕布、绳索、滑轮、吊灯……等等。这些人进来以后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也没有说一句话就投入了紧张地工作,安装吊灯。架设支架,用白色的幕布将秦朗和伊丽莎白包围起来……

    在那一瞬间,道伯斯有得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秦朗和伊丽莎白藏在幕布后面。要是他们趁机溜走呢?毕竟。每一所教堂都有地道,也许它地入口就在他们站着地位置,而且他们正好知道。

    他忧心忡忡的考虑着。直到他终于注意到幕布上的影子。

    提起来地心脏又落了回去。道伯斯不懂科学,不过他知道,只要影子还在那里,就表示秦朗和伊丽莎白没有离开。

    一个意外的惊喜:他觉得他已经找到预防秦朗和伊丽莎白逃走的办法……准确的说,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是否已经逃走的办法,甚至在他们企图采取行动的那一瞬间掌握这个信息。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投入全部精力---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道伯斯一直盯着幕布上地影子,全神贯注,丝毫不关心别的,既不听。也不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好像如果他这么做了,秦朗和伊丽莎白的影子就会立即消失。

    他太过于专注幕布上的影子了----他犯了一个错误。

    科特金要求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到正对幕布地地方,与所有客人待在一起,他照做了,没有一点警觉;科特金让秦朗的警卫和他的助手待在讲台两侧,并且正好挡在通往教堂后门的走道,然后调整光线让那里变得暗淡。使人无法看清。他没有注意;科特金挑选了一些“幸运”的男性和女人客人靠近幕布,在近距离观看魔术表演。然而这些人全都是他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而且身高、体型、着装甚至站立的姿势都与秦朗和伊丽莎白的影子存在极高的相似性,他竟然还是没有发觉。

    他仅仅只是看着影子,就那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们,不过心情很轻松。它们一直在哪儿,没有消失,没有动作,哪怕是科特金像猴子一样表演他地魔术地前戏的时候,它们始终在哪

    然后结束地时刻到了。

    “你还在等什么,魔术师,快把幕布放开!”有人叫起来。观众已等得不耐烦了。

    “你们准备好大吃一惊了吗?”科特金停止动作,反问到。

    “快点吧,科特金先生。”道伯斯说,“记住我的话,别耍花样。”

    “如你所愿。”科特金平静的回答,向四个负责拉住幕布的助手做了一个手势。

    助手松开绳子,幕布落下,但秦朗和伊丽莎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不可能!”道伯斯叫到,脸色在瞬间变成惨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热烈的掌声。

    “精彩的魔术!”客人们纷纷站起身,向科特金取得的成功表示祝贺,一些人甚至询问他是否愿意在伦敦举行表演。

    没有一个客人意识到一个如此简单的实施:婚礼的主角,新郎和新娘,已经在他们的眼皮低下溜走了。

    去参加另一场婚礼。

    圣迭戈的另一边,另一座教堂。

    易水在教堂的门口来回兜着圈子----就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时,他会突然停下来,张望一会儿,再看看他的手表,然后继续兜圈子。他很紧张,这是毫无疑问的,距离预定的举行婚礼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然而秦朗和伊丽莎白依旧没有出现,易水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也许他的计划没有奏效,或者被那个魔术师搞砸了。但不管怎样,如果在最后期限前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这里就会有一些麻烦。

    正在教堂里等着的大人物……

    易水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杰克.摩根、威廉.马瑟、布什、哈里曼、杜威,还有马汉,这些人是他认识的,但还有更多他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的大人物,或者知名的学者。他们从繁忙的日程安排中挤出一点宝贵的时间,在这个教堂等待秦朗和伊丽莎白举行婚礼。如果他们不能按时抵达……不,他们最好按时抵达。

    易水又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九分钟。

    “快点,秦!”他咕哝到。

    “你很紧张。”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

    易水迅速转身,看到一张微笑着的、虽然还很陌生但他确实认识的面孔,一位年老的绅士。“埃利奥特先生……”

    “你可以叫我查尔斯。”查尔斯.威廉.埃利奥特说。

    “我认为那是不合适的,埃利奥特先生。”易水坚持到。当初秦朗邀请埃利奥特作为伊丽莎白的教父,并在婚礼上代替道伯斯的位置的时候,曾经向他介绍过这位先生:埃利奥特曾经是马萨诸塞理工学院的教授,化学专业的博士导师,并且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一直担任哈佛大学的校长。他绝不是他可以直接称呼名字的人。“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教育家,哈佛大学的校长,而且是伊丽莎白的教父。我……”

    埃利奥特哈哈大笑。“你不是哈佛的学生,也不是秦朗或者伊丽莎白,不是吗?”他拍着易水的肩膀,安慰他,改变他的主意,“叫我查尔斯。”

    “呃……”易水犹豫着。即使那是埃利奥特本人的要求,而且是两次,然而他还是不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考虑了一会儿,易水决定忽略这个问题。“我在担心,如果秦朗和伊丽莎白不能按时抵达教堂……”

    “那没什么,年轻人。”埃利奥特安慰到,第三次打断他。

    “但客人们会不高兴的。”易水摊开双手,“我知道这里的人的时间都很宝贵。”

    “噢,他们的时间是很宝贵,所以他们没有浪费哪怕一秒钟。”埃利奥特把头转向教堂,看着正在低声交谈的客人们,然后回过头,“你认为他们在讨论什么?”

    与婚礼无关的事情,工作,计划,交易。易水在心里说,点点头。“看上去我的担心有些多余。”

    “当然,年轻人。”埃利奥特又笑了,“你看,他们已经到了。易水匆忙转身,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福特跑车在教堂门口划出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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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三介绍:
——秦朗,中国人,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工学学士,钻石走私组织成员,二十四岁,不抽烟,几乎不喝酒,未婚。


以上,是我们的主角的全部简历,并且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他现在是在一八九三年。一八九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九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九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