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节 激战13号战略村[上]
管本杰明.霍尔特有多么不情愿,大毒蛇武器公司对霍司的收购活动只剩下最后的法律程序,以及对工人的必要的安抚工作。
霍尔特很沮丧,但秦朗和瑞切尔很高兴,尽管他们一次性花掉了三百八十万,并且还会接着再花掉五十万;而当他们回到圣迭戈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或者是坏消息。
“范.迪恩的电报。”奥康纳把一张折好的纸片交给秦朗,“我们在越南的任务要结束了。”
“怎么?”
奥康纳耸耸肩。“我们的对手犯了一个错误,他策划了一次针对战略村的大规模进攻,结果损失了至少五千人,法国军队趁机占领了整个安世地区。”
“这么说起来,我们在越南的任务的确要结束了。”秦朗想了想,“不过这样也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需要动用大部分部队执行另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一次武装示威活动。”说完,秦朗打开电报,开始阅读范.迪恩的报告了。
五天前,越南,河内近郊。
当美国雇佣兵进驻越南以后,河内近郊地区就建立起了许多战略村——严格的说,在法国人的设计与管理下,它们更接近集中营——在这些囚禁越南人的设施当中,十三号战略村无疑是最大的一个,关押着超过一万人,因此负责看守它的警戒力量也远远超过其他战略村。
一个法国步兵排,三个越南国民军步兵连。还有一个雇佣兵中队。再加上壕沟、铁丝网以及岗楼,七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足以应付任何一起突发事件,不管是逃亡、暴乱还是来自外界地进攻。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不过实际上。越南国民军士兵根本靠不住,不但战斗力低下还必须时刻防备他们倒向反抗份子,而那些法国人,他们在这里唯一知道地就是调戏女人。”雇佣兵中队指挥官戴夫.弗鲁豪夫正在向他的新部下介绍战略村的情况,但在他地嘴里,这座本应该戒备森严的囚牢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市。遇到威胁时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托马斯觉得这很不可思议。“抱歉,先生,但我以为——”
“你以为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托马斯。”弗鲁豪夫打断他,“不用说我们的友军,就算我们自己也有许多问题。比如你地小队,理论上应该有四十三个人,但实际上却只有三十九个人。而且还有十七个人受伤——你自己的腿伤就没有好,伙计。”他摇了一下头,“直截了当的说,这里就是让我们的人休养的地方。受伤的和生病的都在这里,只有傻瓜才会以为这里像要塞那样坚不可摧。”
当他说到最后。弗鲁豪夫变得有点冲动——理所当然的事情,原本接受他指挥地三个步兵小队都被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由伤员和病号临时拼凑起来的新部队,只有托马斯的部队保留着开始时地编制,而且有一半人既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但即使如此,整个部队的战斗力仍然使人充满忧虑。
指挥官一点也不认为一群应该休息地伤员和病人能够在作战里发挥作用,就算他们要做的只是藏在沙包堆起来的掩体后面向看到的目标开火;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他希望自己指挥的是一支战斗力完整的部队。
不过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能做的仅仅是向一个新来的下级发泄怨气。
托马斯同情的看着他的新指挥官,同时寻找着对自己在这里的任务有价值的东西:一条十英尺款、十英尺深的壕沟,三道铁丝网,沙包堆成的掩体和工事,差不多有三十英尺高的岗楼,他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过既然指挥官认为十三号战略村的情况糟糕透顶,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是如此——至少弗鲁豪夫对法国人和越南国民军的评价完全正确——既然如此,他可能需要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有什么是对我们有利的,先生?
Zz.”他问。
“对我们有利的是,我们有充足的弹药,防御设施也算完整,而且法国人还弄来了一些探照灯。”弗鲁豪夫侧过身,右手慢慢扫了一圈,“你能看到它们。”
托马斯能够看到它们,四个角落以及大门两侧的十二座岗楼上面都安装了探照灯,虽然与整个营地的规模相比还稍微少了一点,但足够了,而且战略村外面是空旷的、没有任何遮蔽物的稻田,就算没有它们,袭击者或者逃亡者也不可能躲开哨兵的警惕目光。
“看上去情况还不算非常糟糕。”
“你可以这么认为,托马斯,但我个人认为,你过于乐观了。”说完,指挥官走开了。
看着弗鲁豪夫的背影,托马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接着把目光转向营地的东北角——整个东北角都是他的小队负责的防区,雇佣兵已经接管了那里的一切设施,从防御工事到
的床,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休息,而文德嗣则带着范恩上了一座岗楼。
然后他们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对三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来说,岗楼上的空间实在太狭窄了,甚至转身都显得困难,来回走动干脆就是彻底的妄想。
因为以前驻守的雇佣兵在上面放了许多东西:一具探照灯,一挺机枪,六个弹药箱,一圈比半个人还高的双层沙包,一个天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煤油炉和一桶煤油。考虑到这只是一座用来观测与监视的岗楼而不是一个长期固守的堡垒,这些东西中的绝大多数显然都是多余的。
—
“我们需要把这里清理干净。”沃赫斯建议。
范恩赞同地叫了一声——当然,这是极其难得地事情,但考虑到他的身高和体格。这又是理所当然的了。然而他们地建议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文德嗣先查看了身边的东西。然后说:“难道你们想把这些东西直接扔下去?我们需一根要足够长的绳子,还要让一个人在下面帮忙。”
但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至少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做完一切。范恩和沃赫斯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岗楼上待这么长一段时间,而且站在另一角度看……站在哨兵的生命安全以及应付突发事件的角度看,这里地东西全都有非常充足的存在理由,将它们弄走反而是不恰当的。
“还是算了吧,头儿。”沃赫斯迅速改变了主意。
“不过我们可以把其他东西扔下去。”范恩接着说,“沃赫斯。”
“什么?”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跳下去吗?”文德嗣几乎可以猜到范恩打算说什么——一个玩笑。不过他觉得,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开这种玩笑显然有些不太合适——至少会引起争吵。因此在范恩开口之前,他抢先说:“沃赫斯,你不必留在这里,有我和范恩就足够了。”
这正是沃赫斯需要的命令。而且他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岗楼上有一挺机枪,并且弹药充足,就算没有他的自动步枪也能保持足够地压制力量。相反,如果他留下还会影响机枪快速转移火力。
所以他最好离开,这样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气。
沃赫斯知道他的意思。“两个小时以后我来接替你,头儿。”他说。然后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现在,岗楼上的空间就变得宽松了。文德嗣和范恩终于可以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狭小地空间转移到战略村外的稻田里。一些越南人正在稻田里劳动,但全都懒洋洋地,一点干劲也没有,就像看押他们的越南国民军士兵。不过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表面现象,一种伪装,战略村里的每个越南人都想逃跑,他们时刻准备着,一旦找到机会就将不顾一切
Zz.开始行动。
在这种时候,雇佣兵就会阻止他们,迫使他们停下来——永远的停止。每个雇佣兵都接到的命令,他们可以直接将逃亡者击毙;不需要任何警告,也不存在所谓的“死线”,只要有人逃亡就可以把他打死。
文德嗣不喜欢这个命令,这意味着某些时候他不得不杀死一个与他没有任何过节的陌生人。但是作为一个雇佣兵,他需要服从上级指挥官的命令,不管他多么不喜欢它。
他的心情很矛盾,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还没有遇到过逃亡者。
“谢天谢地。”文德嗣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快看!”范恩突然叫起来,文德嗣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进入他的视线的是一幕奇怪的情形:几个越南人正在与看押他们的国民军士兵激烈争执着什么,这种极其罕见的事情显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国民军士兵,他们都在围拢过去。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范恩皱起眉头,“需要把机枪准备好吗?”
“再等等……”
文德嗣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范恩的不好预感已变成现实:暴乱发生了,在几个国民军士兵的配合下,聚集在一起的越南人打倒其他士兵,夺取他们的武器并开始向着战略村冲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德嗣一点也没想过国民军士兵里竟然会出现反叛者,更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与暴乱者一起冲向营地而不是逃跑,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给机枪装子弹!”他叫着。但就在范恩开始行动的时候,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枪声既来自营地的北门,也来自西面的法军指挥部。
“又怎么……”文德嗣与范恩一起转过头,随即大吃一惊:一队国民军士兵正与守卫大门的国民军士兵激烈交火,另一队国民军士兵已经冲进了指挥部。
见鬼!这是大规模的叛乱。
第二百七十二节 激战13号战略村[中]
民军叛乱?
国民军叛乱!
在他带领雇佣军进驻十三号战略村的第一天,弗鲁豪夫就预感他的越南友军总有一天会倒向叛乱份子,但当这个预感成为现实的时候,指挥官一点也没有感到高兴——高兴?叛乱的越南士兵距离他不到二百码,而且还拿着步枪“砰砰砰砰”的四处开火,白痴才会高兴。当然,指挥官觉得自己其实与白痴也没有太多区别。
“戴夫.弗鲁豪夫,你是头蠢猪,知道越南士兵将会叛乱却没有采取一点预防措施——你真***像一头蠢猪。”弗鲁豪夫一边咒骂着自己,一边狠狠的在一个挡在他前面的雇佣兵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别像傻瓜一样站在这里,小子。”他吼到,“杀光叛乱份子,然后封锁大门。”
“呃……长官,”雇佣兵觉得他的指挥官可能还没有看清楚形势,“我们只有六个人,但叛军有整整一个排,我觉得我们……”
弗鲁豪夫打断他。“嘿,小子,这里谁才是下命令的那一个?”
“你,先生。”
“很高兴你还记得这一点,小子。”顿了顿,指挥官用更大的声音咆哮到:“现在我***要你前进,杀光叛乱份子,你听明白没有?”
雇佣兵被吓着了。“听明白了,先生。”
“那就立刻执行我的命令,现在!”说完,弗鲁豪夫从匆匆赶过来的中队士官长手里接过他的冲锋枪,转身对聚拢在他身后地几个雇佣兵招了一下手。“跟我来。陆战队员们!”
“戴夫,我们不是……”中队士官长说,但弗鲁豪夫已经一边开火一边向着叛军前进了。他只好转向其他人。完成了他地发言。“陆战队员。”
雇佣兵们一起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然后有人问:“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士官长举起右手,笔直的指向前方,“进攻!”
雇佣兵们互相看了一眼,耸耸肩,然后就像他们地已经失控的指挥官那样。边开火边交替掩护着向前推进,开始了第一轮反击。很快,这些雇佣兵就与控制大门的叛军士兵陷入了一场激烈而喧闹的交火之中。
在岗楼上,文德嗣和范恩都看见了弗鲁豪夫带领的反击小组——当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中队指挥官亲自组织的行动,只是觉得那些伙计都发疯了。
“我们得帮他们一把,要不然越南人会把他们全部干掉。”文德嗣开始转动机枪地枪口,但他随即发现一个问题:由于角度及距离上的问题。控制大门的叛军士兵正好被大门旁边的岗楼和掩体遮挡住了,机枪打不中他们。
“见鬼!这是哪一个蠢货布置的防御?”他叫起来。但这种指责毫无道理,而且没有意义。不过他总算还有帮助自己人的办法。
文德嗣重新转动机枪,将枪口对准还在冲向大门的叛军和暴乱村民。但在开火之前。他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对普通村民开火,特别是那些没有武装的村民。然而现在。他们地确是威胁,既对正在苦战的同僚,也对他自己。文德嗣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开枪了。
“土豆挖掘机”单调、沉闷但有节奏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作为一种回应,正在快速奔跑的那一大群人里立刻出现了大片空白,当然他们地前进也停止了。没有被子弹打中的人不得不立刻散开,寻找掩护或原地卧倒,同时用子弹回敬试图杀死他们地敌人。
但在这场更加喧闹的交火中,文德嗣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他不断转动枪口,将一个又一个越南人钉死在稻田里,而越南人的子弹却无法对他造成哪怕一点威胁。对他来说,称得上麻烦的只有一件事:机枪使用的三百发帆布弹带,要让它保持顺畅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尽管范恩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经常卡住。
他们两人都开始怀念沃赫斯了。
但现在,沃赫斯既不能爬上岗楼,也没有机会这样做——他已经加入战斗了。就在文德嗣与叛军和暴乱村民互相交换子弹的时候,托马斯已带着他的小队向北大门发动了进攻。
一个近乎完整的小队足以改变战场的局势。而且事实上,弗鲁豪夫带领的小组就已让控制大门的叛军痛苦不堪:雇佣兵们精准的射击带来大量伤亡,叛军士兵的齐射却毫无准头可言。局势从一开始就是很明确,现在它变得更加明确了,在来自左右两侧的夹击下,叛军的防线很快变得摇摇欲坠,而他们期待的增援又被机枪火力阻挡,现在要么已经死了,或者受伤了,要么就被困在稻田里,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对于雇佣兵来说,重新夺取大门的控制权仅仅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夺回法国人的指挥部也同样如此——已经集结起来的另外两个步兵小队正在进攻它,同时重火力分队的雇佣兵已将迫击炮架设起来了。
随即,四发炮弹落进了指挥部里。
接着又是四发。
猛烈的爆炸,一大堆东西被抛上天空。但雇佣兵仍觉得不够,炮手们动作迅速的拿起第三发炮弹,不过在他们将炮弹放入迫击炮之前,简陋的、仅仅用砖块和木头搭起来的指挥部已经在火焰与浓烟中轰然倒塌了。
炮手们愣了一下,这显然有点出乎他们的预料。但最后,他们还是把炮弹发射了出去,把剩下的东西也炸得四分五裂——不管它到底是什么。
“我的上帝!”在目睹了这一切以后,德维吉昂中尉觉得美国人全都是疯子,瞧瞧他们做了什么?指挥部里恐怕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不管是越南人还是法国人。然而现在。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事也不能做:他指挥的那个国民军步兵连原本有三个排,结果一个排叛乱了。而且刚刚被美国人炸上了天,一个排被叛军和暴乱的村民缴械了,至于还剩下地一个排,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是否还值得信任,更不用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家伙躲在什么地方。
“越南人不打越南人”,中尉怒气冲冲地想着。“除了我自己,现在我谁也指挥不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叛乱开始的时候其余两个国民军连长,还有所有排长,以及负责监视国民军和美国人的那个步兵排都在指挥部里,结果一支叛军直接冲进去把他们全都俘虏了——很可能是这样,中尉不认为他地同僚会进行抵抗,特别是当他们身边躺的是女人而不是武器时候——当然在美国人的猛烈进攻下他们全都要完蛋,只有他安然无恙。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呢?
—
于是,尽管刚才还在生气,但现在德维吉昂却开始傻笑,但仅仅过了一秒。他的笑容就全部僵在脸上了:一群国民军士兵正在向他跑过来……大概有七十多个,全副武装。看起来似乎不太友好,让人觉得他们也是叛军。
至少中尉觉得他们是。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很好,没有一个雇佣兵在附近,他们要么正在进攻指挥部,要么正在反击控制大门的叛军,要么就还没有出现。
“噢,上帝。”他地身体开始轻微的哆嗦,不过这种哆嗦很快变得剧烈了。想到他能够依靠的仅仅只是一支转轮手枪,德维吉昂开始考虑是不是投降更合适一点,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上帝的声音……不,不是上帝的声音,是一个熟悉的越南人的声音,而且一如既往友好。
“中尉,德维吉昂中尉,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阮福寿的声音中透露出显而易见地欣喜和激动,甚至有一点哽咽的痕迹。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情,但不是因为他多么喜欢他的法国上司,只是因为德维吉昂能在这一刻保护他——既然有国民军士兵叛乱,美国人肯定不会再信任其他国民军士兵,要么,他们会把剩下地人缴械,要么,他们会向自己看到的每一个拿着武器地越南人开枪。
当然不管怎样,阮福寿知道自己肯定会完蛋。
法国人知道他上一次做的事情,“越南人不打越南人”,部队里显然有告密者,而且绝不只有一个。这是步兵连被调到十三号战略村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德维吉昂在部队出发前借故退缩让马夏尔上尉极为恼怒——要命的是,连里正好有一个排参与了叛乱,要是没有人为他辩护,法国人肯定会以为叛乱与他有关,然后,终身监禁、流放或者枪毙,他会得到其中一种判决,但阮福寿还想留在现在的位置上。
所以,德维吉昂中尉还活着,没有落入叛军手里,也没有被美国人的炮弹炸死,这真是美妙得让人心满意足。阮福寿确实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但德维吉昂中尉比他更加激动:就在刚才,他还在反抗或者投降中进行着艰难的选择,现在却得到了一批士兵,尽管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可靠。“感谢上帝,阮,你还为我保留了这样一支部队。”他急切的冲上前,给了阮福寿一个用力的拥抱,却差点让瘦小的越南人窒息了。
“中尉,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阮福寿艰难的说,“战斗还没有结束……而且我快喘不过气了。”
“噢,我只是太激动了。”德维吉昂放开他的部下,
自责备自己不应该与一个越南人拥抱。不过也有他东西:战斗。
“战斗已经结束了,阮,美国人已经消灭了攻占指挥部的叛军。”当然,是把叛军与他们的法国俘虏一起炸到了天上——他会向马夏尔上尉提出强烈的抗议;至于北大门,中尉转过身,正好看到从两侧发动进攻的雇佣兵在那里会合。“你看,最后一支叛军也被消灭了。”
事情已得到彻底的解决。
德维吉昂松了一口气。
但弗鲁豪夫没有。最后一股叛军士兵和暴乱的村民还在稻田里,虽然岗楼上地机枪正在逐个消灭他们。但指挥官希望尽快结束战斗。
“托马斯。”他命令到,“派两组人去消灭他们。其余地人清理营地,我要确保这里没有一个叛军还活着。”
刚刚关闭的营地大门再次打开。两组雇佣兵冲出去,却发现还能活动的叛军和村民已经丢下武器落荒而逃了。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些士兵开始追击他们地敌人。
弗鲁豪夫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德维吉昂,以及与他站在一起的国民军士兵。
“该死的法国傻瓜,他怎么还与越南人在一起?”指挥官叫起来。
“不是所有越南士兵都参与了叛乱。有一些仍支持他们的法国老板。”托马斯辩解到。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还支持法国人,在没有仔细甄别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他们还拿着武器。”指挥官招呼他的部下,打算过去将国民军士兵全部缴械,但托马斯拦住他。
“恐怕现在这样做并不合适,长官。我们地迫击炮刚刚炸死了一大群法国人,他不会同意我们将他的士兵缴械。”
“我看不出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但法国人会认为它们有关系。”
“那我就把他和越南人关在一起。”弗鲁豪夫蛮横的说,“我不想看到有一群拿着武器的越南人在我的地方四处游荡。”
“我建议你认真考虑这个问题,长官。”托马斯坚持着。
弗鲁豪夫怒视着他。几乎就想让人把这个讨厌的黑鬼赶到一边了,但是,这样做也意味着来自公司上层的责难,更不用说他还要为死在雇佣兵的炮火下地法国军人负责——尽管范.迪恩指挥官和公司会在法国政府面前坚持雇佣兵采取了完全正确的行动。但在公司内部,还是会有严厉的惩罚。
在这种时候。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
“好吧,托马斯。”弗鲁豪夫退了一步,“但我会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行动,如果……”
指挥官停下来,脸上露出困惑地表情:机枪正在连续射击。但这显然是不应该的,因为水冷型机枪过于笨重,雇佣军使用地是气冷型“土豆挖掘机”,所以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时候,机枪手们才会持续开火,否则就一直是有规则的长点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虽然仍然有暂停,但谁都知道这是因为那条该死的、时常会卡住的帆布弹带,而不是机枪手在进行点射……但还有什么目标值得他这么做?
弗鲁豪夫还在考虑,雇佣兵的大声喊叫就已传进他的耳朵了。“叛乱份子!大队叛乱份子!”然后,喊叫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尖叫,“敌袭!”
被派出去消灭叛军和暴乱村民的两组雇佣兵大声喊叫着,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逃进了战略村。就在他们身后,在稻田的边缘,无数叛乱份子正从树林里钻出来,源源不断,似乎永无止境。
“上帝!”托马斯的脸色立刻变白了,“这里至少有数千叛乱份子!”
他曾经以为上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的叛乱份子已经够多了,最后数到的尸体几乎有一千具,然而……好吧,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为什么每次遇到麻烦的都是同一组人?
托马斯既震惊又郁闷。为什么总是我?
“为什么总是我们遇到这种事情?”范恩的看法与他的指挥官完全一样。
“别管这么多了,文斯,给我一条新弹带。”文德嗣把目光转向北大门,同时仔细倾听着。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弗鲁豪夫的确在大声吼叫:“封锁大门,所有人进入掩体,准备战斗!”然后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下我们的麻烦大了。”
非常大的麻烦。但是,刚刚喘了几口气的雇佣兵还是迅速行动起来,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他们很快就绪了。
第二百七十三节 激战13号战略村[下]
花探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来得太晚了,否则就可以通门长驱直入,消灭那个所谓的“战略村”里的法国人和美国人,将村民全部解救出来,同时缴获一些美国人使用的、可以连续发射的新式武器,而且要做到这件事也不需要投入装备步枪的精锐,但是现在……
果然,无论计划有多么完美,实际操作起来总是困难重重,满是疏漏。
不过,幸运的是,他还准备了第二个办法,并且这个办法已经付诸实施了。想到这里,黄花探又恢复了平静。他慢慢举起右手,轻声但不容置疑的说出两个字:“进攻。”
就在他发出命令时,一声爆炸把泥浆和土块溅散在最靠前的几个反抗战士周围。弗鲁豪夫和他的部下都没有想过坐等反抗武装进攻,迫击炮分队首先开火了。
炮弹一颗接着一颗落在惊恐的反抗战士周围。战士们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冒死夺占敌人的据点,但没有一个反抗战士准备死在邪恶敌人的子弹或者炮火之下。他们紧张的举起他们的武器,每个战士都感觉到一些冰冷的、看不见的手指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黄花探的平静一下子变成绷着脸的愤怒:不管探子还是弃暗投明的伪军,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他,驻扎在这个“战略村”的军队拥有大炮……而且是四门!而且它们的发射速度比他见过地任何一种法国大炮都快!
“这是怎么回事?美国人有如此厉害的大炮。你们为什么从没说过?”他怒视着身边几个侥幸逃生的国民军士兵。
但谁也不能回答他。这些国民军士兵的见识与他一样少,甚至更少,以他们贫乏的智慧,当然不能理解雇佣军带着的奇怪管子就是火炮;面对黄花探地愤怒,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退缩。
“一些废物。”反抗军领袖不得不把他的注意力回到他的部下身上。他们正等着一个命令,进攻或者撤退。但就在这种等待中不断落下炮弹也在逐渐带走他们的生命。
泥浆,土块,血肉,残肢,还有大声哀号的伤员和一动不动的尸体,这是他能看到的东西,但还有一些他不能看到地:他的部下的士气和纪律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崩溃——黄花探的反抗战士并非乔治.皮克特指挥的英勇的邦联军士兵,稍微严重的损失就足以让他们溃散了。
当他还在试图弄清楚美国人为什么会有大炮的时候。他的部队地溃散迹象也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终于,一个头目注意到这种迹象。既为提醒也为知道一个答案,他问到:“黄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黄花探愣了一下:他记得已经下令进攻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进攻。夺占这个据点。”
“还要进攻?”头目们目瞪口呆。“这个据点比我们想的还要难啃……”
“但敌军的数目没有变。”黄花探把右手捏成拳头,挥舞着,“据点里只有不到两百个美国人,或许还有几十个伪军,他们不可能防守据点的每一个位置。”
他说得没错,然而头目们还是苦着脸:正面佯攻,后方偷袭。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但是美国人的火力比以前知道地更加强大,佯攻的部队将损失惨重——但这些人都是他们在过去许多年里精心培养的家底……然而这场战斗又是必须的。如果任由法国人将村民关进“战略村”而不采取行动,不只是反抗武装的活动空间会受到压制,支持者也会越来
Zz.越少:当人们发现支持反抗武装不但没有好处、而且当自己遇到困难时也得不到任何帮助,他们就会重新做出选择。
这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战斗。一张被迫打出的牌。而且现在也并非一个适合争辩或者讨价还价的时机,队伍地忍耐力快到极限了。
“进攻。”最后,头目们还是转达了黄花探的命令。
然后,第一批反抗战士,大约有三千人,开始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进。一些拿着步枪的战士向村子里开火,但只是为了制造一些骚乱而不是为了击中什么。但迫击炮分队却以罕见地精确,把致命的弹药投入他们中间。爆炸声此起彼伏。同时还混杂着惨叫与哀号。
没有参与进攻的反抗战士看到了攻击队伍里不断涌现的伤亡者。他们愤怒的向着数百米外的敌人据点倾泻他们的射击,却只是招来一阵更加猛烈的弹雨。在这一时刻,机枪也不再沉默,随即每一个雇佣兵都开始射击。用他们的子弹收割反抗战士的生命。
但反抗战士仍在前进,而且尽管恐惧已完全统治他们的内心,但在头目的大声喊叫下,他们还是加快了速度,努力营造出一种假象,既,他们打算凭借人数优势,不惜代价冲破雇佣兵的拦截火网,打开一条进入战略村的通道。
他们的表演很成功。
“可怜的傻瓜,难道他们以为这种策略能够成功?”弗鲁豪夫大笑起来。要是反抗份子以为他们可以在密集的弹雨中穿过壕沟与铁丝网,并且坚持这样去做,守住战略村就不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了。
又一排反抗战士在雇佣兵的射出的弹幕中倒下,指挥官又爆发出一阵愉快的大笑。
然而,就好像只是为了向他泼一大盆冷水,托马斯突然靠过来。“按照目前的射击频率,恐怕我们的迫击炮和机枪坚持不了多久,指挥官。”
笑声嘎然而止——机枪和迫击炮都不能连续不断的开火,它们会过热,然后,操作它们地士兵就不得不停下来。用上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等待自己的武器降温——弗鲁豪夫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乐观了。
但还有人比他更乐观。
“不必担心,先生们,机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在南非,五十个英国人依靠四挺机枪干掉了……”德维吉昂中尉突然打住——因为他发现弗鲁豪夫、托
及另外两个小队指挥官正用看待傻瓜的目光看他。什么问题?”中尉百思不得其解。
“你指的是英国人征服马塔贝莱兰的行动?一八九三年?”只是出于谨慎,托马斯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
“难道你想说。五十个英国人依靠四挺机枪干掉了几千土著?”另一个小队指挥官问,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德维吉昂有点被激怒了——为什么每一个美国人都把他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而且事实上,他们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难道不是这样吗?”他反问。
—
听到的雇佣兵都笑了。
“五十个人和四挺机枪?”指挥官哼了一声,“就算不考虑协同他作战的两个志愿兵纵队,亨利.劳克指挥的那支部队也有七百五十九个白人和一千个土著士兵,而且装备着两门七磅的野战炮和五挺机枪,所以他可以击败数千名马塔贝莱兰武
Zz.士——五十个人和四挺机枪?恐怕马塔贝莱兰国王睡觉地时候都在大笑。”
可怜的傻瓜。弗鲁豪夫同时想着。德维吉昂就像其他法国人那样傲慢自大,以为自己知道许多东西。但其实他知道的许多都是经过夸大后的传言。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当雇佣军开始装备机枪时,英国人入侵马塔贝莱兰的行动就以作为战例被反复提到了。
只是许多雇佣兵……包括他自己,都已忘记了老板的告诫:机枪是一种有效的武器,但并非万能的武器,而且它还有许多缺点……
枪炮声中突然响起的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指挥官回到现实中。因为过于尴尬,德维吉昂中尉地脸立刻变得通红,但三个小队指挥官都没看他——他们都看着自己的上司。就是那么一会儿,弗鲁豪夫已经想到一个应急措施。“立刻弄几桶水过来,要是有迫击炮或者机枪过热。就把水浇上去。”
“但这会降低武器的使用寿命。”
“去他的使用寿命。”弗鲁豪夫回过头看向营地外面。越南反抗份子仍旧在像正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但更多的反抗份子还在冲上来,有利地局势不会持续太久……
就好像为了证实他的担忧,一挺机枪突然停了下来。
“快去!”指挥官大叫。
每一个没有参加战斗的雇佣兵都行动起来,还有德维吉昂和他的国民军士兵。每个人都知道,迫击炮和机枪是将反抗武装阻挡在大门外的保障。因此它们绝不能停止射击,哪怕一会儿也不行。
但文德嗣操作的机枪已经停止射击了——他的机枪的射击时间比任何一挺机枪都长,所以就在刚才,子弹居然在他地手指碰到扳机前自己射了出去——枪膛的温度已达到可以诱使发射药自燃的程度;而且范恩在拖曳弹带时不小心碰到了枪管,尽管只是一个相当短暂而且绝不亲密的接触,但他还是被烫得大叫起来。
“我们需要一桶冷水,”范恩捂着烫伤地部位,建议……要求。“或者别的什么可以使枪管降温的东西。”
“我们只有一桶煤油。”文德嗣把煤油拎起来,“你觉得它会烧起来吗?”
既然枪管的温度竟然可以引燃发射药,他觉得很可能会,当然范恩也这么认为。于是煤油被放弃了。两个人开始考虑新的替代物品。想了一会儿,文德嗣建议:“撒尿。文斯,向枪管撒尿。”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我今天还没有喝水。”
“真是太好了,伙计。”不管是不是愿意,范恩只好站起来,伸出手打算脱掉裤子——但也仅仅只是打算。几乎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下一秒,一排子弹已经飞过来,一些在他身边擦过,另一些打在木板或者沙包上。吓得他立即躺回了地板上,而且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大叫。“我们被越南人瞄上了!”
“恐怕还不只是这样,伙计。”文德嗣指着弹孔,“子弹是从东边打过来地,不是北边。”
“所以?”
文德嗣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的探出头看向战略村东面,接着范恩也把脑袋伸了出来。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一大群越南人正用泥土填平壕沟,子弹就是为他们提供警戒的反抗份子发射的。
“他们快把壕沟填平了。”文德嗣说。
“但他们过不了铁丝网。”范恩提醒他注意,“除非他们有钳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钳子?”文德嗣咬着嘴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北大门,要是这个时候越南人在其他方向撕开铁丝网进入战略村,今天地战斗他们就赢了。“我们需要立刻警告指挥官。”
范恩摊开双手。“怎么警告他?”
“我向指挥官报告,你留在这里牵制越南人——或者反过来。”
“你去报告。我留下。”再仔细想想,范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顺着梯子向下爬的这段过程无疑会非常危险,还是留在岗楼上更安全。
文德嗣没有想这么多。他点点头,轻轻的在范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即突然站起身并向反抗份子开了一枪,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蹲下。但他的举动已得到越南人的热烈回应,只是那么一瞬间,弹雨就横扫了整个岗楼。当然,它们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然而范恩却感觉自己身边地每一样东西都在碎裂。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文德嗣已拉开地板上的盖子,顺着梯子滑了下去。越南人都没有注意他,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岗楼上,枪口也是。
又一波弹雨从范恩头上擦了过去。
“该死的混蛋!恶棍!人渣!”雇佣兵气急败坏的大叫着,不知道是在咒骂同伴还是咒骂越南人。但他也只能这样。天知道文德嗣到底打中了什么,总之,反抗份子似乎被激怒了,不断开火,没有任何停止的打算——如果范
还击,他就要做好带着满身弹孔倒下的准备。
他还不打算这样,所以只能继续咒骂着,同时祈祷文德嗣早一点找到弗鲁豪夫。
祈祷非常有效。文德嗣还没有到达北大门时就已听到了弗鲁豪夫的高声咒骂——喜悦、略带嘲弄的咒骂。冷水起了他希望的效果。迫击炮和机枪都还在射击,在越南人前方构成一道无法逾越地死线。看着那些前仆后继不断冲上来然后又在死线之前倒下的反抗份子,指挥官再一次觉得他已胜券在握。
“杀啊,杀光他们。杀光这些猴子!上帝保佑美国。”他叫着,跳着,手舞足蹈,一点也不在乎擦身而过的子弹;几个小队指挥官想把他拉回安全的地方,却都被推开了。
文德嗣目瞪口呆:弗鲁豪夫是他见过的最不正常的一个指挥官……确切地说,他几乎就是一个疯子;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依旧是越南人。倒在雇佣兵的枪口下的反抗份子已经有数百人,或者上千人,或者更多,但他们仍在不断冲上来,似乎被某种神秘的魔力驱使着。尽管他能够猜到这些人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使他们的同伴在其他方向的行动能够成功,然而这种疯狂的举动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地感觉。
“文!”
托马斯的声音让文德嗣从他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地,慌忙跑到小队指挥官身边。“头儿,我们有一个大麻烦。”
“是的,很大的麻烦。”托马斯随口回答。他的注意力仍在正在进行着的战斗上,单方面屠杀,尽管事实如此,但除了弗鲁豪夫,谁都感觉不到胜利的曙光。
“反抗份子一定组织了督战队。”也许觉得他的副手可能无法理解这种忧虑,他更进一步的解释到,“他们的进攻部队本来已经溃退了,但很快又回来与我们继续缴获……”
这是文德嗣离开岗楼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没有看到,但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我们有另一个大麻烦,头儿。”他大声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托马斯听见,“东边有一大群反抗份子正在填平壕沟。”
“什么?”
“东边有一大群反抗份子正在填平我们的壕沟。”
托马斯的脸一下变白了。又是正面佯攻、侧翼主攻?好吧,这种招数虽然老旧,但它的确奏效了,所有雇佣兵都被吸引到北面,其他三个方向没有任何防御力量——当然这个错误必须得到纠正。
“文,我给你一组人,把反抗份子从东面赶走。”小队指挥官说。
文德嗣摇头。“那不行,头儿,东面至少有一千个反抗份子,一组人根本起不了作用。”
“你开玩笑?”托马斯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我很认真,头儿。”
“见鬼!”托马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另外两位小队指挥官。他们都听到了,现在的脸色并不比他更好。一千个人——要赶走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小队,但现在根本抽调不出一个小队,除了……
指挥官们一起看向就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越南国民军士兵。
现在,轮到阮福寿的脸色变白了。翻译什么都说了,一千个反抗份子就在东面,美国人打算让他和他的兄弟去拦截,门都没有。
他决定拒绝,但在他开口之前,德维吉昂中尉抢先说:“先生们,我们为什么不收缩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
十三号战略村有两道铁丝网,构成一个汉字的“回”,而雇佣兵们就在两道铁丝网之间,因此他们还可以后撤——但第二道铁丝网之后就是越南村民居住的区域,在这种时候进入……
“我们会看住那些人。”阮福寿赶紧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后撤了。
小队指挥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越南国民军既不可靠也不值得信任,但被手无寸铁的村民包围总比被至少拿着砍刀的反抗份子包围好。
他们达成一致意见。“我们撤退。”三位小队指挥官开始给他们的士兵下达命令,“带上所有武器和弹药,撤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顿了顿,其中一个小队指挥官又补充到:“记得带上我们的指挥官。”
弗鲁豪夫还在兴奋的大喊大叫,越南人发射的子弹就在他身边不断掠过,却总是碰不到他的身体,相反,它们打中了几个勇敢的冲上前、试图将他拖到安全地点的雇佣兵。最后,小队指挥官们不得不亲自动手,才把他们的疯子长官弄下来。
“真是见鬼!”一个小队指挥官咒骂到。
“上帝显然还不打算让这个疯子到他那里去。”托马斯摇着头,然后说:“你们带着他先撤退,我指挥部队。”
“谢谢。”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两位小队指挥官上路了。
“各个小队交替撤退。”托马斯回过头,看见文德嗣还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文斯还在岗楼上。”文德嗣说。
托马斯回过头看了一眼东面的岗楼,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他,阿门。”然后,他回过头,继续指挥部队撤退去了。
法国人和他的越南士兵已经撤进了战略村内层,接着是机枪手、迫击炮分队和夹着弗鲁豪夫的两位小队指挥官。最后,在托马斯的指挥下,雇佣兵们交替掩护着,一边阻止反抗份子接近大门,一边退向他们的新防线。文德嗣就和他们在一起,不断后退,同时不断东边的岗楼投去一个担忧的目光。
当第一个反抗份子冲到大门前,并开始猛烈撞击它时,他知道自己不用再看了。
“文斯,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最后看了岗楼一眼,文德嗣也退进第二道铁丝网之后。随即,大门关过来锁上了。
第二百七十四节 win the battle[上]
已经被子弹变得千疮百孔的岗楼上,文斯.范恩还在等带来援军,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希望也在变得越来越渺茫,最后他开始担心,援军就像上帝的天使,只有在他快死的时候才会出现……或者永远不会出现。
然后一种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测:欢呼声,来自越南人而不是雇佣兵。范恩从地板上爬起来,慢慢的凑到一个弹孔前,向外投去一个小心翼翼的目光。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反抗份子已经填平壕沟并撕开铁丝网,现在他们正像潮水一样涌进战略村。
“噢,见鬼!”范恩明白不会有什么援军了。不过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控制住了他的情绪,既没有变得愤怒也没有感到害怕。
范恩只做了一件事:重新倒回地板上,摸出刺刀放在身体左侧,接着又摸出手枪和子弹;他的口袋里有四个快速装弹器和六十发子弹,要是反抗份子打算爬上来干掉他,他们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反抗份子根本没有必要爬上岗楼,他们只需要放一把火就行了——只是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刚才还在向岗楼疯狂射击,但冲进战略村的反抗份子似乎全都忘记了岗楼上的敌人。他们向潮水一样穿过铁丝网,但又像潮水一样涌向雇佣军的营房,不只是范恩,就连正在匆忙就位地雇佣兵都没能引起他们哪怕一点关注。
这些抵抗战士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营房。那里没有敌人。但有敌人留下的东西,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错误的方式,抢劫。
雇佣兵和他们地指挥官也看出来了。
“好极了,非常好。”弗鲁豪夫对下达撤退命令的三位小队指挥官投去一个足以杀人的眼神。他就要损失惨重了,公司显然不会为他损失的个人财产支付任何赔偿,一美分都不会——但不只是他。所有雇佣兵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只是他们并不能像他们的指挥官那样如此直截了当的表达意见。
他们只能把愤怒发泄到正准备抢劫他们的财产地敌人身上。每一个可以够着抵抗份子的雇佣兵都转移了枪口,向他们猛烈开火。原本就显得乱糟糟的抵抗份子立刻变得更加混乱起来,一些人停下来与雇佣兵交换子弹,另一些加快速度冲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营房,还有一些则干脆向着相反的方向乱跑——但都是个人的自发行为而不是某个头目的明确命令,这些人早已经失去控制了。
黄花探对此却一无所知——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派遣的其中一支迂回部队已经进入美国人的据点。正在进行的战斗牵扯了绝大多数注意力——现在地情形与刚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仅仅只是那条“死亡线”向前移动到了铁丝网前的壕沟。以及仍然禁闭的大门。当反抗战士们试图越过壕沟或者撞击铁门的时候,从第二道铁丝网后射来的子弹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杀死了。地面上满是尸体。
一个困局。黄花探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突破它,但他只能继续坚持,直到突破它或耗尽最后一点力量——战士们也一样;如果他们不能做到这一点,他就要强迫他们做到。
“我们的人又溃退下来了。”一个头目宣布。
“督战队。”
这是他地办法,古老,但总是很有效。阵地前的两排督战队仅仅只是把他们的步枪举起来,溃退的抵抗战士就明显放慢了他们的速度,接着慢慢停下来,最后又转过身冲向如同地狱一样的目标;他们重新冲锋。勇敢而绝望的从一排枪口转向另一排枪口,然后死掉。
疯狂的、近乎自杀地行动成为了这场战斗的显著标志。
“好极了,非常好。”弗路豪夫又这么说,但这一次他讽刺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反抗份子。“冲过铁丝网的越南人忙着抢劫我地行李,而他们的同胞却在一道事实上已形同虚设的铁丝网前送死。”他转过身对小队指挥官们说,“有组织无纪律。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小队指挥官们没有吭声,全都看着他,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但弗鲁豪夫停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但我们的士兵正被这样一群对手折磨得痛苦不堪。”
他指着雇佣兵。他们还在开火,还在说着、笑着,嘲弄着对手,或者为自己打气——或者就是单纯的大喊大叫。不过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些战士都太累了,被噪音、废气、后坐力和不断冲上来的反抗份子折磨得筋疲力尽;他们需要休息,需要一点时间喘气。
“停止射击。”弗鲁豪夫决定给他们时间休息。但他的命令不但让法
吃一惊,三位小队指挥官和听到命令的雇佣兵都将一光集中到他身上。
“停止射击?”德维吉昂中尉跳起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停止射击?弗鲁豪夫先生,你疯了吗?”
事实上,他觉得雇佣兵的指挥官的确已经疯了: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显得不正常,然后又疯疯癫癫的手舞足蹈——毫无疑问,戴夫.弗鲁豪夫就是一个疯子。当然德维吉昂并不介意与一个疯子在一起,只要这个疯子没有向他开火,或在错误的时间下达错误的命令。
“反抗份子还在进攻,你怎么能现在命令部队停火?”中尉叫着。
“反抗份子与我们隔着两道铁丝网,你在害怕什么,中尉?”指挥官嘲弄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所有人停止射击。”
“别听他的,你们的指挥官疯了。”德维吉昂开始尖叫,尽管他很清楚,大多数雇佣兵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他要阻止一个错误的命令zZz.手机站.zZz.被正确的执行。
然而,雇佣兵的目光都集中在弗鲁豪夫身上,想知道他们的指挥官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命令他们停火——不过他们的确停了下来,这是事实;当然他们也会再次开火,如果弗鲁豪夫真的丧失了判断力。
但弗鲁豪夫很清醒。事实上,在战斗开始以后,他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所有人停止射击,直到越南人攻击第二道铁丝网,你们才可以重新开火。”他解释到,“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德维吉昂仍想纠正弗鲁豪夫的“错误”,但雇佣兵都不理会他,他们从战斗位置上退下来,回到安全地方,休息,喝水,或者检查装备,只有几双警惕的眼睛还盯着抵抗分子;小队指挥官们也没有理他,他们聚集在他们的指挥官身边,听他布置新任务。
—
“找几个人监视正在洗劫我们的行李的越南人。”指挥官低声说,“重新布置我们的机枪,把它们放到可以最大限度的杀伤对手的位置。并且告诉所有人,等一会儿,当战斗再次开始的时候,所有机枪、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全部保持沉默直到得到我的信号。”
“你打算……”
“停止射击会让越南人会以为我们没有子弹,或者子弹快用完了,他们会掉以轻心,然后就会傻乎乎的横冲直撞,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给他们一点惊喜。”
“既然这样,”托马斯想了想,“或者我们可以更冒险一点……”
当指挥官们低声讨论策略的时候,局势也在按照弗鲁豪夫的预测发展:一旦阻挡他们前进的弹雨消失,反抗战士就开始以更加猛烈的动作撞击大门,想要冲进去将可恶的美国人全部杀光……就是这样,全部杀光,美国人没有子弹了,现在他们只是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我们要赢了。”头目们的看法与他们的手下没有太多区别,因此个个兴高采烈,只有一部分损失太大的头目满脸沮丧——当然,还有憎恨,对美国人也对黄花探,在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滋长着,并且总有一天,它们会强烈的散发出来,以一种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方式——但绝不是现在。
黄花探不知道他的手下正在想什么,他还没有时间去猜测;当损失惨重的正面部队终于有机会突破时,他开始思考那几支迂回攻击的队伍到底在做什么,它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既没有派人联络,也没有从侧翼和后方向美国人展开进攻,而且他派去联络的人也没有回来……太奇怪了,全都不符合他的安排。
“那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他皱着眉头,沉思着,然后一阵枪声把他惊醒了。
“美国人还有子弹?”黄花探看向身边的头目,但他们也同样惊慌和困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答案很快揭晓了……部分揭晓了。
“枪声来自美国人身后。”有人高兴的叫起来,“抄袭后路的人总算得手了。”
头目们又听了一会儿,然后他们肯定了这种说法,于是惊慌与困惑立刻让位给兴奋与喜悦。头目们又开始兴高采烈,相信很快就能看到胜利。
为什么不?美国人已经耗尽了他们的
Zz.子弹,而且正在遭受两面夹击。占领这个据点仅仅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然而,局势与他们的猜测完全不同。
“越南人自己打起来了。”一个负责监视那些洗劫他们的行李的雇佣兵叫起来。
第二百七十五节 win the battle[中]
乱。彻底的、无法控制的混乱。
闻讯赶到的指挥官们看到的是一出可笑而荒唐的闹剧:几乎等于当着他们的敌人的面,或者他们觉得敌人都是空气,总之就是,一大群……差不多一千名越南反抗份子乱成一团,尖叫,抓扯,撕打,胡乱开枪,争夺着他们在雇佣兵的营房里找到的每一样东西。
就在铁丝网旁边,两个越南人激烈的争夺着一件天知道属于谁的花衬衫,直到他们把它撕成两半;在他们旁边,一个水壶成了另外几个反抗份子争夺的目标,然而另一个人从旁边冲出来,把水壶抢走了——但只过了一秒,争夺水壶的反抗份子就像球场上的球员那样一拥而上,撞倒他,再一个接着一个压到他身上——就像真正的橄榄球赛那样。
弗鲁豪夫眨了一下眼睛,偏过头刚想对小队指挥官们说点什么,但这时一个抱着许多午餐肉罐头的越南人贴着铁丝网跑了过去,然后又是一群追逐他的反抗份子,都拿着枪,而且在漫无目的的向天开火。
其实他们应该向就在一旁看着的几位指挥官开火,但谁也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在这一刻,午餐肉罐头比美国人更能吸引越南人的注意力。
“噢,我的上帝。”所有想好的评论都消失了,弗鲁豪夫只能感叹。
小队指挥官们跟着叫了一声。然后托马斯问:“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指挥官?”
“还能做什么?”指挥官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呗。”
但不是他看着,也不是哪个小队指挥官看着,当然其他人也不需要看着。留下几个目瞪口呆地雇佣兵继续监视,看着反抗份子为他们的私人财产打得头破血流。指挥官们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讨论他们的作战计划了。
一个陷阱,一个口袋。托马斯的设想很简单:与其让反抗份子在其他位置破坏铁丝网,不如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与其他所有战略村一样,十三号战略村的内层只有两条交叉呈十字地干道,同时为了安置居住在这里的超过一万名平民,越南人居住的区域修建了大量房屋,排列得既整齐又密集。两座房子的间距不超过四英尺——只需要一点家具、箱子或者沙包,这些狭窄走廊就会彻底堵塞,于是通过大门进入这个区域的反抗份子就只能沿着唯一的干道前进。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一个诱饵,一块能够吸引苍蝇的腐肉,一支守卫在十字路口的、看不到任何胜算地孤军,它能够诱使反抗份子忽略两翼的威胁,只沿着一条直线前进。然后,隐藏在堵塞物后面的机枪就可以像在训练场时一样,从侧面扫射在干道上挤成一团的目标,按照弗鲁豪夫的要求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威力。
“这将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打击。”托马斯为自己的设想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你吓着我了。伙计。”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小队指挥官开始摇头,“当着越南人地面给他们准备陷阱,你以为那些家伙会傻乎乎的跳进来?”
另一个小队指挥官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到:“我同意。而且,如果越南人冲上来与我们的人搅在一起。机枪就不能再发挥任何威力,而你准备的诱饵也会很快被吃光。”
“越南人不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意图,而且不管怎样,让越南人按照我们准备地线路前进总比他们从我们防守不到的地方钻进来好。”托马斯为自己的计划辩解到,“还记得正在抢夺我们的东西的那些越南人吗?他们使我们放弃了第一道防线。要是再有一支这样的迂回部队出现,我们就要腹背受敌了。”
“按照你的计划也可能出现一样的情形。”
“所以我们地动作一定要快。趁我们身后的反抗份子还在争夺我们的东西时,击溃他们的主力。”托马斯将一个询问地目光投向弗鲁豪夫。“你的意见,指挥官?”
“我的意见?”指挥官笑了一下。“我的意见是,不管托马斯先生的计划会让情况变得多么糟糕,也不会比什么也不做糟到哪里去,但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好。”稍稍停了几秒。他对三位小队指挥官点点头,“开始吧,先生。”
这是命令,它很快被传递到每个雇佣兵耳朵里,于是他们立刻行动起来。道路两侧房屋里的村民都被赶出来,关押到其他房子里;所有能够找到的东西——床、桌子、箱子,或者其他可以搬动的物品都被拿出房间,在两座房屋间的狭小缝隙里堆成障碍。而在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反抗份子仍在猛烈的冲击第一道铁丝网的大门,现在它已经摇摇欲坠了,也许再受到一次冲击就会轰然倒塌。
黄花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点笑容。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后,胜利就在眼前,因此损失也就变得容易接受了:美国人的新式武器,与上千人的生命相比,它们重要得多——失去的兵力总是可以很快补充起来,而新式武器却是反抗武装极其匮乏的东西。
但黄花探的好心情很快就消失了。他派去联络迂回部队的传令兵终于回来,却带来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我们的人内讧了。”这个不幸的传令兵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只被挑选出来去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一样,“他们没有与美国人交火,只是忙着抢夺美国人留在营房里的东西,现在正打得一塌糊涂,也没有人站出来制
据说,很可能,就是几位头zZz.手机站.zZz.目挑起了争斗。”
黄花探开始中风了。“蠢货!一群目光短浅地蠢货!”
没有人能够看到。但似乎说话的头目肯定在他的内心深处微笑了。“我立即带一支督战队过去制止他们。督促他们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继续攻击美国人。”
“立刻制止他们!”黄花探几乎言不成句了。
心满意足的,头目转过身准备召集他的部下,不过在他开口前,理智又重新回到了黄花探地大脑里。“不。”他修正刚才的命令,“先不去管他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据点攻下来。”
“为什么?”头目问。但实际上。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要是其他人知道正有一群自己人在抢夺美国人的东西,他们也会放弃战斗,加入争夺的行列,就算督战队也不能控制他们——甚至,督战队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一定会发生,因为他自己就打算这样做。
黄花探显然已经看出他的目的了——至少头目觉得,他已经看出来了。
然而黄花探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有再说别的。“加速进攻。”他仅仅对身边的人皱了一下眉毛,“到现在也没有撞开大门,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声欢呼声响起来,大门终于倒下了。
聚集在门边的反抗战士立刻涌进了战略村,而且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开始向第二道铁丝网冲锋。
—
“越南人来了。”
“我们的人准备好没有?”弗鲁豪夫问。
“准备好了。”托马斯回答,“但我们兵力不足。口袋的底部太薄了。”
“我知道。”弗鲁豪夫耸耸肩。他身边只有五十个雇佣兵,其他人都在道路两侧的狭窄巷道里,负责为机枪手提供掩护。但这么一点人的确太少了。“幸运的是。”他接着说,“我们还有一支备用力量。”
指挥官转身走向德维吉昂。中尉仍旧与阮福寿以及那些国民军士兵待在一起,就站在十几码之外,每个人都神色紧张,但一点准备都没有,似乎还打算继续旁观下去。不过弗鲁豪夫不打算给他们这样做地机会。“中尉。我们的兵力不足,所以我要求你的士兵也参加战斗。”
“噢。指挥官,我还以为只靠你们美国人就可以挡住反抗份子。”德维吉昂挖苦似的说,“但看上去你的雇佣兵也不是无敌战士。还是需要帮助。我——”
“你的话太多了,中尉。”弗鲁豪夫一点也不客气,“让你地士兵参加战斗,否则你的家人就只能到墓地里探望你了。如果他们还能找得到你的尸体的话。”
“你在吓唬我?”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基本的事实,中尉先生。”指挥官大声的说。“我们都在一条快沉的船上,而且你还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你最好配合我地行动,不要说太多废话,这样会让我们都好过一点。现在。让你的士兵进入阵地。”
德维吉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抗议,弗鲁豪夫先生,我不是你的部下,你无权对我下达命令。”
“是吗?”弗鲁豪夫冷笑,“请注意,中尉,我地士兵比你多,战斗力比你的士兵强,所以这里现在由我下达命令,而不是你。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向你的上级和我的上级投诉,但在那之前,你最好按照我的话去做。”
然后,指挥官转身走开了,留下愤怒的法国人独自郁闷。不过最后,德维吉昂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安排。“你们都听到美国人的话了。”他对国民军士兵喊到,“准备战斗。”
“但是——”
“服从我的命令。”中尉打断阮福寿。“别想着什么‘越南人不打越南人’,听着,阮,其他时候我不介意你说这种话,但是现在不行,否则我会立刻枪毙你。”
这绝不只是一个威胁。阮福寿知道他的“名言”足以让他变成死人,这种事情之所以还没有发生仅仅是因为德维吉昂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但如果法国人决定立即枪毙他,至少现在,他不可能跑掉——当然投降反抗份子是一条出路,然而它同样存在许多危险,而且他很早就明白,除非得到一个更强大国家的援助,反抗活动不会持续得太久,胜利一定属于法国人,因此投靠反抗份子无疑是一个极不明智的举动。
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阮福寿只好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带着国民军士兵走向雇佣兵的防线。
zZz.电脑站.zZz.
“我们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指挥官。”等这些极不情愿的士兵动作缓慢的在阵地上排成两列,装好子弹并举起步枪,托马斯向弗鲁豪夫点了一下头。
都准备好了,只需要等着越南人冲进来,当然……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指挥官让他的目光在雇佣兵和国民军士兵身上慢慢扫过,最后说:“谁去把大门的锁打开?”
“嗡嗡”声立刻响起来。三位小队指挥官互相看着,雇佣兵也在四处张望,国民军士兵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他们还是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变得紧张与不安;谁去松开门锁?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不过指挥官已经有了一个选择。
“你去。”被指挥官的手指着的不幸老鼠,是阮福寿。
第二百七十六节 win the battle[下]
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选择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才能、你的机智,当然还有一点运气——弗鲁豪夫没有说这些,全都是废话;而且事实上,仅仅依靠他的大脑,指挥官还想不出诸如此类的发言。但他看向阮福寿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这样一种情绪……安慰。
不过安慰只在指挥官的眼神里占了一小部分位置,剩下的都是严厉的警告,明确的、毫无疑义的威胁:“如果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我就立刻枪毙你。”
阮福寿机械的转动他的脑袋,目光在雇佣兵身上慢慢扫过。他们看他的眼神与他们的指挥官毫无分别,一些雇佣兵还悄悄把枪口转到他这边,流露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恶意。
他的身体轻微的哆嗦了一下。“我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他开始后悔参加上一次执行救援任务时喊出“越南人不打越南人”的口号了,“现在似乎又要犯另外一个。”
但不管怎样,他只能在胸前划一个十字,从弗鲁豪夫手中接过大门的钥匙,然后离开队列,慢慢走向正受到反抗份子猛烈冲击的大门。
“准备!”指挥官喊到,雇佣兵都把他们的武器举起来。
阮福寿还在慢慢走着。他希望这段路永远也走不完,但实际上,它很快就要完了。大门已经近在咫尺,刚才还在撞击大门的反抗份子也停止了。陆续把枪口对准了这个正在走过来地国民军士兵——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很迷惑,想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否则子弹早就把他吞没了。
“上帝保佑。”阮福寿最后祈祷了一次,然后把双手举过头顶并且大喊:“别开枪,兄弟们。别开枪。我是来投降的。”
反抗战士都看着他,但都没有说话,只是把枪口稍微放低了一点。于是他接着喊:“我有大门的钥匙。”为了证明这一点的真实性,他把捏在右手中的钥匙亮了出来。
这很有效,枪口放得更低了,一些反抗份子向他招手。“快开门,快一点!”
阮福寿稍稍松了一口气,按照要求加快了一点速度。同时更大声地说:“美国人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还有,你们的同伙正在后面抢劫美国人的军营……噢。”他突然停下来,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
然而反抗份子谁也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立刻通过铁丝网,把已经没有子弹的美国人杀个精光;他们像监牢里的囚犯那样紧紧抓着铁门,用力摇晃着,乱糟糟的大叫着,催促着,用实际行动为“迫不及待”做了一个完美地诠释。
“快开门。快开门!”在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阮福寿迅速解开门锁,然后用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速度跳到一边;就在这一瞬间,反抗份子撞开大门冲了进来。
“越南人进来了!”一个雇佣兵在大叫。
“瞄准目标,但只有等到我的命令才能开火!”弗鲁豪夫转头看了他的士兵一眼,然后把目光钉死在冲在最前方的反抗份子身上。估算着双方正快速缩短的距离;同时,他也不得不时刻提醒紧张的、手指已放到扳机上并且不由自主的就要开火的全体士兵注意。“不要开火,不要开火,不是现在……”
反抗份子越来越接近了。还有一百码……七十码……五十码……二十码!
就是现在!
“开火!”弗鲁豪夫大喊。
凌乱但却预示着危险地枪声再次响起来。雇佣兵,国民军士兵,每一个人都开火了。在如此接近的距离,而他们又在快速奔跑,反抗份子根本不能及时作出反应。子弹完全的、毫无保留的打在最前方的一排人身上,把他们送到了另一个世界。而在这些人向前扑倒的时候,机枪也结束了它们一直保持地沉默。
用沉闷而连续的枪声作为伴奏,密集的子弹从道路两侧射出来。挤成一团向前涌动的潮流中立刻出现了大段空白。但仅仅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反抗份子还在不断冲上来,源源不断,似乎永无止境,然后这些人又在很短时间内加入到地面上不断累积的尸体当中。
现在,那道洞开的大门变成了敞开的地狱之门,它已经吞噬了数百人地生命,而且还将吞噬更多人的生命。这是新一轮的屠杀,托马斯的陷阱发挥了他期待地作用。
“成功了。”小队指挥官激动的叫着。
“等一会儿再高兴吧,托马斯先生,现在还不是时候。”弗鲁豪夫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向防线最后方的迫击炮分队的雇佣兵喊到:“给越南猴子几颗炮弹尝尝。”
“太近了,指挥官,他们在我们的最小射程以内。”迫击炮分队的分队长回答。
“那就用手丢。”
“这样又太远了。”分队长咕哝着——没有人可以将一颗六十毫米迫击炮的炮弹丢到几十码以外的地方。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执行弗鲁豪夫的命令。“你们都听到了,”他对炮手们说,“开始干吧。”
“但怎么做?”有人问。
分队长
答这个问题,但有人可以。“我知道怎么做。”德他的翻译走过来——他终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中尉拿起一颗炮弹,后退了一段距离。“先助跑。”他开始跑,接着把炮弹丢了出去。“然后投弹。”
雇佣兵的目光一直在炮弹上。他们看着它离开中尉的掌握,划着一道弧线在空中飞过一段距离,然后落在几个正处于机枪火力空白、同时趴在地上躲避步枪手地子弹的反抗份子中间。
但炮弹没有爆炸——反抗份子慌忙逃开。然而刚爬起来就被子弹打死了。
“怎么回事?”德维吉昂中尉第一个叫起来。
“你没有打开保险。”分队长说,也抓起一颗炮弹。“应该这样做。”他先解开炮弹的引信保险,然后将它在迫击炮的坐板上猛磕一下,最后才模zZz.手机站.zZz.仿中尉刚才的动作,把它丢了出去。
他投得比德维吉昂更远,而且炮弹也正常的爆炸了。
—
几个炮手欢呼起来。又蹦又跳,但分队长一把将他们拉回原位。“照我刚才地样子去做,现在!”
他们都行动起来,模仿分队长的动作将炮弹一发接一发投向反抗份子。爆炸声此起彼伏,这些雇佣兵也越来越兴奋,为了增加投掷距离不断延长助跑时间,甚至有人一直冲到国民军士兵前方才让炮弹脱手——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人阻止。他们还会跑得更远。
爆炸、子弹、冷酷的敌人,还有来自后方的强大推力,反抗份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继续前进,他们会死;然而也没有人可以停下来,因为后方的反抗份子还在不断向前涌动,把挡在他们前方的人推向死亡,然后他们自己也会步上后尘。一些人转进狭窄巷道躲避攻击,但正好落入雇佣兵的枪口,下场也是一样。
在雇佣兵准备地陷阱里,这些反抗份子似乎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但也没有人愿意等死。他们尖叫着,竭尽全力抗拒任何一种将他们推向死亡的东西,结果这又使已经是四处弥漫的歇斯底里更加强烈了。
混乱。
绝望。
消沉的恐惧。
所有这些骚乱全都一览无余的进入了弗鲁豪夫的视线,让他感到心满意足。再等了一会儿,他觉得已经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上刺刀!”指挥官将右手指向前方,“陆战队员们。前进!”
但只有国民军士兵完全执行了这个命令——只有他们接受过这种训练,将上好刺刀的步枪放平,然后迈着整齐的步子慢慢前进——雇佣兵不会这样做。他们很自然的靠向道路两侧,贴着房屋,一边前进,一边射击,既掩护其他雇佣兵,同时也掩护傻乎乎地盟友。
这支小规模的混合部队就这么缓慢但坚定逼近他们的对手。射杀他们的对手,不过最终使反抗份子彻底崩溃的却是闪亮的刺刀。
看着敌人越来越仅仅自己,这些人连最后一点战斗意志也丧失了。一些反抗份子抛弃武器,试图向敌人投降。却很快变成新地尸体——没有怜悯,没有仁慈,不管雇佣兵,还是国民军士兵,他们都没有打算抓捕战俘;另一些人转过身,想要逃离陷阱,却让原本就已极其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所有人在大门前塞成一团,谁也无法逃跑。
等待他们的还是死亡。
黄花探在他从一开始就在的位置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正在被逐渐消灭的部下。他输了,虽然他还有一半人没有投入战场,然而这对于整个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输了,美国人赢了,这是结果。
一个预料之外的结果。
他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一直都很耐心,一直都很谨慎,一直都很聪明,一直都很坚定。他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军事力量,进行了精心地安排,收买了三分之一国民军士兵,他本应该可以取得胜利。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吞下一颗难以下咽的苦果。
现在,黄花探对美国人充满了憎恨。一种孩子气的、不加控制的憎恨。以前他还欣赏过他们——没什么理由,仅仅是一种莫名其妙地欣赏。
但现在他恨他们了。
当时机再次成熟的时候,他要用最猛烈的方式报复美国人。当然,他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得到一点支援,一点帮助……
一个头目向他跑来。“我们派去抄袭美国人后路的人抢完东西以后就跑了。所有人都跑了,一个也没留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所有头目都看着黄花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人需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但在那样做之前,这场战斗必须结束。
通过唯一的一种方式结束。
“我们撤。”说完,黄花探转过身,沿zZz.电脑站.zZz.着来的时候的路线离开了,再没看战略村和那些还困在里面的部下一眼。
第二百七十七节 好消息·好消息
斯.范恩终于听到了他一直等着的、某人攀爬楼梯的声神经立刻绷紧了,拉开手枪的击锤准备给予爬上来的反抗份子致命一击——在他掀开地板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
但在下一秒,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文斯,文斯.范恩,你还活着吗?”
是文德嗣。
“狗娘养的——”范恩叫起来,既高兴又激动,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拉开地板上的盖子,随即看到一张混合了欣慰、喜悦和歉意的笑脸。
它让他的怒火直线增加。范恩很想用一记凶狠的直拳将文德嗣的笑容打得粉碎,这样肯定能让他感到稍微好受一点。不过还在他犹豫着是否真要这么做的时候,文德嗣已道歉了。
“我很抱歉,伙计。”他解释到,“我很想带领一支援军过来,但在接到报告以后,我们的指挥官决定撤退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所以……”
“该死,文。”范恩打断他,“你把我害惨了。”
“我说过了,对此我很抱歉,文斯。”文德嗣承认到,满心希望自己不会因此被他记恨。
不过,范恩还不打算记恨他。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场战斗,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而且他也没有因此受伤;当然,他同样不希望类似的糟糕情形再次出现。“下一次,”他说,“我们换过来,我报告。你留守。”
“可以。”文德嗣立刻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招了一下手。“下来,伙计,我们得去清点损失。”
“什么损失?”
“我们被越南人抢劫了。”
抢劫,这是一个并不完全正确地说法,最起码它不能准确描述雇佣兵们的损失情况——当他们回到营房。准备清点自己的损失时,他们得到一个结论:这是毫无必要的举动。情形是明确的,所有可以拿走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甚至还没有洗地臭袜子都没有留下。清点?当然,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所以刚刚赢得胜利的战斗英雄们现在全都苦着一张脸,或者就在不断的咒骂反抗份子——尽管放在营房里的东西并非他们的全部家当,但那毕竟是他们的个人财产;而且有些人即使只被人抢走一块钱都会生气,现在雇佣兵们的损失至少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了。
他们当然会生气。还会怒火滔天,暴跳如雷。
“太好了。”范恩和文德嗣还没有进入营房就听到沃赫斯地吼叫,“我要去把那些越南猴子的皮全部扒下来。”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有人讥笑到,“抢劫我们的那些越南人早就跑光了,抓到的俘虏都是什么也没有抢到的蠢货,你把他们全部杀了也不会挽回任何损失。”
“但至少可以让我高兴一点。”
“你的要求真低,杰森。”那人继续讥笑着,“除非能够找回丢失的东西,或者有人补偿我的损失,我才会感到高兴。”
“所以你只是白日做梦。”沃赫斯反唇相讥。
范恩停下来。把脸转向文德嗣。“你觉得会有人补偿我们的损失吗?”
文德嗣摇头。“不会。”
“当局不会补偿你们的损失。”德维吉昂告诉弗鲁豪夫,“你可以提出要求,我也可以为你们申诉,但当局绝不会补偿你们地损失。”
“中尉,我从没有指望谁补偿我的损失,不管公司还是你的上司。”弗鲁豪夫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以上帝的名义。他根本没提过这个问题,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德维吉昂自己在反复念叨它——小心眼的高卢铁公鸡。指挥官暗自耸了耸肩,然后把他地目光转开了。
越南国民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一些人把俘获的反抗份子赶到一起——都是因为受伤不能及时撤退的幸运儿,主动投降的反抗份子都被打死了——另外一些人在搬动和清点尸体。还有几个士兵,他们围在阮福寿身边,忙着洗掉他身上的血迹。
阮福寿还活着。这真是一个奇迹。指挥官原本以为他会被打死,或者炸死,或者被发现上当的反抗份子杀掉——但他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弄了满身zZz.电脑站.zZz.别人的鲜血。抓着一只不知道属于谁的断手在路边呕吐了接近十分钟,最后才怪叫着把那只断手丢了出去。
他真幸运。弗鲁豪夫嫉妒地想着。当然他的雇佣兵也很幸运,虽然许多人受伤,但没有人阵亡……如果累死在阵地上不算阵亡的话……
呃,这应该算吗?
“记得在给指挥官的作战报告里注明这一点,”弗鲁豪夫向身边地通讯兵做了一个手势,“我要明确的知道,在战斗过程中因为过度疲劳或者其他非人为原因死亡是否算阵亡。”
“明白,长官。”
“还有,被我们炸死的五十三个法国军人,我希望知道指挥官准备如何向法国人解释。”
“明白,长官。”通讯兵在他的本子上记下他的要求,然后问:“我应该在作战报告里标明我们击毙和俘获的反抗份子人数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还有人会在给上级的报告里不注明自己取得的成绩吗?
通讯兵点点头。“那么数字是多少?”
“数字是多少?”弗鲁豪夫转身看向几位小队指挥官,然后他们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清点尸体的国民军士兵和地面上的大量尸体。“恐怕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知道答案。”指挥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又是一个打了折扣的、不完整的描述,国民军士兵用了三个小时才完成清点工作:包括叛乱士兵、暴乱村民和反抗份子在内。一共找到接近四千具尸体。
“我们还有两百三十个俘虏。”弗鲁
了一下,“加在一起就是……”
—
“五千。”德维吉昂又插了进来——他总是在关键地时刻插进来,“我们消灭了五千名叛匪。”
“啊,五千。”指挥官直视着中尉,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清晰的表明了一个意思,“四千加上两百三。等于五千?你学过数学吗?”
但这与数学无关,是素质与道德的问题。
“听着,指挥官,如果你们这些美国佬的脑子开窍一点,或者叛匪的数目再多一点,我就会报告我们在战斗中消灭了至少一万名叛匪。”事实上,阻止他这么做地仅仅是他的同僚们——比如马夏尔上尉。要是他报告消灭了一万名叛匪,这些善于嫉妒功臣的坏家伙一定会让他无法下台。而把数字改成五千就没有这种问题。至少他可以拿出四千具尸体,还有两百三十个受重伤的俘虏,缺少的几百具尸体可以很轻易敷衍过去。
而且中尉还可以很自豪的说,“我还很诚实,还不算贪心,仅仅只把事实夸大了一点……”
但不管怎样,德维吉昂总算找到一个教训美国人的机会,他没放过它,表现得一点也不客气。“任何脑子还保持正常的军官都不会按照实际数字向上报告自己地战绩。所以,指挥官。我们消灭了五千名叛匪,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弗鲁豪夫没有屈尊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对通讯兵说:“就按照中尉说的,五千。”
通讯兵有点犹豫。“你确定,长官?”
“是的,我确定。”指挥官瞟了中尉一眼,微笑起来。“伙计,我们不能让中尉在他的上司那里穿帮了。”
“消灭五千名叛匪。”秦朗收起电报,靠着椅子,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但更像是在走神。然后,几分钟以后,他又像往常一样笑了。
奥康纳以为他有什么新颖的看法将要发表,立刻坐直身体准备仔细聆听。但秦朗什么也没有说,也不打算说点什么,只是保持着微笑。奥康纳很迷惑。“你在笑什么,秦?”
“没什么。”秦朗耸耸肩。
“真的?”
“当然。”他的笑容确实没有什么针对性。除了雇佣军即将完成的任务和他们将要得到的新任务。现在,似乎可以开始调整公司的兵力部署了。要向北京地那位皇太后陛下示威,他至少需要投入五千名雇佣兵——当然,最终的数字将由伦敦和华盛顿共同确认,而且也只能由它们确认。但在任何时候,准备充分一点总是可以带来意外的好处。
秦朗打算在广州湾和越南基地部署八千名雇佣兵,这表示,他还需要向远东派遣两个大队,或者……
“秦,”奥康纳突然说,“我有一个想法。”
“我洗耳恭听。”
“我有一个新武器的点子。”奥康纳笑了笑,似乎为了掩饰一种尴尬。毕竟,武器开发并非他负责的领域,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很关心它,“我们的人在十三号战略村地战斗经历让我想起一种老式武器……”
“手雷,你的意思是。”秦朗立刻想到了。
“是的。”奥康纳点点头,“我们为什么不开发一种新型手雷,更小巧,更可靠,更有威力,这可以大幅度提高我们的士兵的作战效能,而且我保证它会有广阔的市场。”
“你说得对,肖恩。”秦朗表示,但停了一下以后他又说:“不过现在可能有一点小麻烦,你知道我们的发射药和炸药全都来自杜邦,但我很怀疑它还有没有提供更多炸药的能力。”
这绝非一个需要回答地问题,他知道答案,而且奥康纳也知道——否定的答案,事实上炸药供应瓶颈已限制了迫击炮弹药的产量。当然这个小小的麻烦也有解决方案,但现在还不是将它付诸实施地时候。联合碳化物需要一段时间扩大它的现有产品的产量和销量,尽快收回投资并向两个最大的股东证明它除了扰乱股票市场以外的价值,它现在还不能生产炸药,甚至也不能生产毒气。
所以,手雷,它是一件具有重要价值的武器,一件前线士兵需要的武器,但大毒蛇武器公司仍然不能生产它。地雷也同样如此。
“我很遗憾,肖恩。”秦朗摊开双手,“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没关系,秦。”奥康纳举起右手表示自己明白并可以理解。但站在个人的角度,他迫切的希望把杜邦公司撇开了——反正由于股票市场刚刚结束zZz.电脑站.zZz.的动荡,以及联合碳化物公司,它和大毒蛇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明显的、无法弥补的裂痕——当然按照秦朗一贯的态度,“还不是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
奥康纳暗自叹了一口气。“时机”,真是该死的东西。
然后他站起来,向秦朗告辞。“我得离开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
“也有许多事情等着我。”秦朗笑了笑,“你知道——”
不管奥康纳知道什么,那很快就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在他提到它之前,伊丽莎白撞开办公室的门冲了进来,高声欢呼着同时把两本杂志丢在他面前。
秦朗看了一眼杂志的封面。《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所以……她为什么如此兴奋,以及她准备说些什么,一切都变得明显起来了。
“我们的研究终于刊登在学术期刊上了。”
很好……等等。“我们?”
“是的,我们。”她翻开《美国化学会志》,指着论文作者的署名,“注意看,你的名字。”秦朗知道,他的繁忙程度又增加了。
第二百七十八节 影响
些事情注定会引起麻烦。
《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刊登了伊丽莎白的文章,这是好事;但在作者的署名中出现了秦朗的名字,这就会引起麻烦。
而且是大麻烦。
《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都不是普通刊物,它们都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和显赫的名气,一个是美国化学协会的重要学术期刊,一个是托马斯.爱迪生在一八八零年时投资一万美元创办的重要学术刊物——并且在一八九四年,它更进一步成为了美国最大科学团体“美国科学促进会”的官方刊物。对于任何科学家、以及研究人员来说,能够在这两本刊物上发表文章都是一件可以称得上荣幸的事情,意味着他得到某种程度的承认,意味着将会出名,意味着他获得了晋级更高地位的资格……因此人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它们上面。
而且最后,这种努力演化成为一种炫耀方式,个人的,机构的,国家的,都是如此。秦朗知道中国的大学和化学研究机构就把“在《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上发表了多少篇论文”当作值得一提的成绩四处宣扬。当然不只是中国,整个世界都是这样,唯一的区别或许仅仅是不同的学者和机构选择的期刊不同。
当然,现在是一八九七年,不是一九九七年,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总之。只要一个化学家、大学教授或者化学研究人员想要功成名就,他就会希望自己地名字出现在《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上面,被人们关注,被人们讨论,被人们记在心里。
而现在,秦朗的名字出现在上面了。
“你已经成为美国的名人。J
秦朗苦笑着。慢慢摇了摇头,把摩根的电报放进抽屉里——它没有任何恶意,但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不过华尔街的皇帝陛下仍然一如既往地正确,他现在确实是美国的名人。
然而这就是他一直强调的“麻烦”。他变得更加有名,但却不都是好的名声,简单的说,即使用一种打了折扣的说法,也有“许多人”拒绝承认他是合成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者。
而且不只是化学研究领域。甚至科学研究领域,它是一zZz…个全国性的问题,甚至还可能蔓延到整个白人世界。有一大堆报纸正在谈论它,还有上百万人关注它。
用一种秦朗绝不喜欢地方式。
“发明?剽窃?”这是稍微好一点的说法,比较直接的说法则是“欺世盗名的剽窃者”,而且不只是一份报纸使用了类似的标题。但实际上,还有更加激进的言词。不过这并非全部麻烦,除此之外,每天有成百上千人写信或者发电报给美国化学协会和美国科学促进会,同时也有人写给伊丽莎白。要求他们澄清事实真相……或者换一个更加直接的说法,这些人要求他们表明态度,刊登的文章中出现秦朗的名字是一个错误,一个意外。
而且他们要求正式的道歉。
并非因为这些人知道这两种技术地真正发明者——如果真是这样,秦朗还会觉得很有趣,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被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统治了;但实际上。他们的怀疑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华人——以上帝的名义,一个华人,他绝不应该是合成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者!
注意!不是“不可能”,是“不应该”。
为什么?很简单,一直以来,种族主义者坚信,与白人相比,黄种人和黑人的智力在某些方面存在严重缺陷。使他们不能在科学以及技术领域做出任何成绩,因此黄种人和黑人都是低等级地、而且必须无条件接受白人统治……“人种优越论”,这是白人至上主义的重要基石之一,以及种族主义者的优越感的主要源头。但承认秦朗的发明权将会导致它出现裂痕,松动,或者更进一步,彻底崩溃,到那时他们就只能在历史和社会制度中寻找新的优越感了。
然而不幸的是,这比较困难,而且会在白人中间引起激烈争吵:如果意大利人夸耀伟大的、光芒四射地罗马,日尔曼蛮族的众多后裔就会感到很不愉快,至于哪个国家的社会制度更加优秀……民主自由的美国人显然不可能与专制独裁地德国人达成一致。
都是麻烦。所以,绝对不能让一个华人破坏“人种优越论”,不管他是谁。
然而这仍旧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尽管种族主义者们一厢情愿的认为它很简单——他们显然没有正确认识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那些傻瓜居然指望伊丽莎白承认把你
写进去是一个错误,上帝,难道他们居然没有调查你系?”瑞切尔把一叠报纸丢到秦朗的办公桌上,然后在他面前坐下来。“她在报纸上把他们大肆嘲弄了一番。”
他拿过报纸,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着,仔细看着,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瑞切尔,”秦朗指着其中一份报纸上的文章,“我觉得这是你写的。”
她探头看了一眼。“没错。伊丽莎白太忙了,我帮她写了一些。”
“我就知道,只有你才会如此尖刻。”
“这算是称赞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秦朗说。
“谢谢。”顿了顿,瑞切尔问:“伊丽莎白忙着给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写信,还有接受记者采访,你又在忙什么,秦?”
他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最近一个星期我出席了八个加利福尼亚地大学教授和学生为我特意举办的聚会——当然在邀请函上面。每次聚会的主办者刻意隐瞒了这点,显然都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没什么,只是那些家伙以为可以用最基本的化学常识难住我,后来他们又增添了一点他们认为比较困难的内容,然后是他们也感到困难的东西,但你知道……”
—
瑞切尔大笑起来。打算用最基本地化学常识刁难秦朗……即使她同样不清楚他在化学方面的造诣。但很可能,就算全世界最顶尖的化学家也不可能做到一点,因为秦朗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化学家之一。“噢,一群可怜的白痴。”她感叹到。“还有什么有趣的?”
秦朗想了想。“有一件事,昨天,一位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教授很诚恳的邀请我为他地学生讲一次课,当然,到时候会有许多教授旁听。”
“什么内容?”
“目前还没有确定。”
“看起来他还没有吸取教训。想让你当众出丑。”瑞切尔又开始笑。
“恐怕要让他们吸取教训很难——如果他们仍然坚信我是一个对化学一窍不通的傻瓜。”秦朗叹息了一声,接着也笑起来。
笑声只持续了一会儿,然后被打断了:奥康纳和伊丽莎白走进办公室,后面还跟着秦朗的秘书,以及菲斯伯恩和几个公司聘请的律师。秦朗的事情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只是伊丽莎白的,无论是因为自愿、职责、公司董事会的命令或者仅仅只是看在美元的面子上,除了联合碳化物、联合纺织技术和霍尔特制造公司,他掌握的所有力量都被动员了,搜集情报。制定解决问题地策略,或者直接解决问题。
所以,他才有时间出席那些幼儿园级zZz.手机站.zZz.别的聚会。
所以,他才能坐在办公室里大笑。
但他就要笑不出来了。“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联名给你的邀请。”伊丽莎白将拿出一封信,“希望你出席下个月十一日举行的特别会议,在费城。”
“特意为我举行的特别会议?”秦朗接过信。但没有看,直接放进了抽屉里。邀请函的内容总是大同小异,与其浪费时间看它,还不如弄清楚一些问题。“你参加吗?”
“不。”伊丽莎白耸耸肩。
“一个陷阱?”瑞切尔看看她,又看看秦朗。
“不是。”他说,“那篇文章能发表出来就代表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相信我是合成工艺和联合制碱法地发明人之一,也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只是他们需要通过某种方式让种族主义者闭嘴。不过……”他又说。“该死,下个月十一号,我不认为我有时间出席它。”
秦朗担心中国的局势。很可能,颐和园里的皇太后就要动手而伦敦和华盛顿也将要求他提供雇佣军。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去费城?虽然这件事情同样重要,但是……
“你必须去,秦。”伊丽莎白警告到。
“我明白,伊丽莎白。”秦朗摇摇头,把担忧从脑子里清除出去,然后转向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消息?”
“除了道伯斯小姐带来的邀请函,你还有一些大学寄来的邀请函,老板。”秘书首先说,同时把邀请函全部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看上去,打算让你当众出丑的绝不只是加利福尼亚大学地教授。”瑞切尔刻薄的说。
秦朗没有回答,他看着那些邀请函,慢慢的翻着,同时考虑是不是要把它们全部丢进火炉里,但就在这时,一个名字突然进入他的视线,引起他地注意:FSU,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未来将成为他的母校……这种说法有点怪异,但不管怎样,秦朗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接受邀请,返回……去一次
达。
只不过,时间总是问题。秦朗一边思考,一边问:“还有什么?”
“我们的销售部门传回来一些有趣的消息,老板。”回答的仍然是秘书,“至少已经有十个人在报纸上发表公告,宣称自己才是合成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真正发明者。”
秦朗看了一眼伊丽莎白,她正在皱眉。而且也能看出她非常生气。但他却笑了。“有趣。”秦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些人互相知道其他人地言论吗?”
秘书想了想。“这些人都不在一个城市,或者邻近的城市,而且刊登他们的公告的都是当地发行的报纸。”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清楚。”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眼睛里地讥讽也是。“罗斯小姐,让我们的销售人员为我做一件事,让他们想办法在各自所在城市的报纸上把其他城市的傻瓜的公告发表出来。”
“是,老板。”秘书点头表示明白,但显然没明白他准备做什么,不过秦朗的目光已从她身上移开了——转移到了律师们的身上。
因为公司的首席律师说:“先生,我们正准备起诉那些指责你‘剽窃’,以及对你和道伯斯小姐进行人身攻击地报纸。我们已经拟定了一份名单。”他从提包里拿出名单。同时接着说:“我向你保证,先生,我们可以让它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永远闭嘴。”
“胜率是多少?”秦朗从不怀疑美国律师的穷凶极恶以及行动决心——当他们清楚自己能够获得法庭判决的巨额赔偿中的一大部分时——在他曾经听过的笑话里,既有被夏威夷的椰子砸中脑袋的可怜游客,也有在房车行驶时跑到车尾煮咖啡的超级猛男,巧合的是,他们总是与巨额赔偿和律师联系在一起;秦朗知道他地律师可以做得像他们的后辈一样好,甚至更好,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胜诉。
而对于胜诉,律师们很有信心。毕竟,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收买法官从来不是困难的事情,收买整个陪审团虽然稍微困难一点,但并非完全不能做到。而且事实上,收买对方律师也是一种策略。“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机会,先生。当然,如果你能通过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的认证,事情会变得更容易。”
通过认证……听上去就像是通过一个ISO9000或者ISO14000类地评审……不过一点也不有趣。秦朗暗自耸了耸肩。“也就是说,我必须去费城。”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伊丽莎白说。
“恐怕是这样,先生。”公司的首席律师也表明了态度。
瑞切尔终于笑出声了。
“那么我必须推掉一些邀请……天知道还会有多少邀请,似乎整个美国都打算看我出丑。”秦朗装模作样的抱怨着。把除了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以外所有大学寄来的邀请函还给秘书。“罗斯小姐,请帮我把它们处理掉,并向各所大学回信表达我发自内心的歉意。”
秘书接过邀请函,立刻离开了;律师们放下他们的名单。然后也离开了。当整个办公室再次空下来的时候,奥康纳说:“你为什么不请摩根或者其他人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因为他们也不相信那是我的成果而不仅仅只是伊丽莎白地。”秦朗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电报,“这是布什发给我的,‘你把我吓着了,朋友’。”然后他又拿出一封,“‘你使我感到震惊,秦’,这是哈里曼。”秦朗摊开双手,“你知道,要让认识我的人相信我懂得化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我懂地东西已经够多了。”
“你不懂物理。”瑞切尔说,故意的。
没错,没有人认为我懂得物理,但那是因为我没有在黑板上写E=MC或者相对论。秦朗想着,但没有真的说出来。他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屋子角落里的安全处主管。“劳伦斯,你有什么要向我报告?”
菲斯伯恩向前走了一步。“梅塞施米特……”
“梅塞施米特?”秦朗想起五十一区的间谍教官,“他想做什么?”
“梅塞施米特表示他可以为你解决一些麻烦,用他的办法。”安全处主管说。
不管他想做什么,但绝不会是好事——间谍从来不做好事,他们只会做可能给他们的老板带来好处,但也可能是大麻烦的坏事,而且未必是老板需要他们做的——秦朗很快就得到了他的结论。“把他带到这里,我要见他。”
第二百七十九节 费城大会[上]
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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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在他的办公桌后起头,锐利的眼神直视他的间谍,“你在过去几个月里的行踪让我十分好奇。告诉我,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事情说起来可能有点长,摩根先生。简单的说,我一直待在内华达的沙漠里。”梅塞施米特在椅子中神经质的改变了一下姿势——只要一想起内华达和五十一区基地,他就会觉得极不自在,仿佛他依旧待在那片干燥而且炎热的荒漠里,身边全都是沙子。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那绝对是我待过的最糟糕的地方。”他补充了一句。
但摩根没有在意,他甚至没有察觉梅塞施米特的感受:“皇帝陛下”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提到的事情上。“你在内华达沙漠?为什么?”
“秦朗在那里建设了一个基地。”间谍解释到。
“一个基地。用来做什么?”
“还不清楚。据说它的建设进度一直远远落后于计划。不过,我的任务倒是明确的。”耸了耸肩,他说:“我在那里为Umbrella培训了一批间谍。”
“间谍?”摩根似乎有点吃惊,“秦让你培训间谍?”
“是的,摩根先生。”梅塞施米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个人认为,他似乎被那些调查他地日本间谍弄得心烦意乱,打算用一批间谍给日本人制造点小麻烦。”
现在轮到摩根皱眉了——或许是因为在炎热干燥的内华达沙漠里待的时间太过于漫长,梅塞施米特似乎已经丢掉他的绝大部分判断力,以至于无法看清如此明显的一个事实,即。像秦朗这样一个聪明而且才华卓著的职业商人、一个军火商和雇佣军头子,他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受到日本间谍调查,就开始培养自己地间谍——这是极大的浪费。完全可以肯定,他有更加长远的目的,一个暂时还不为人知的秘密计划。
摩根想知道这个秘密计划。然而,这是梅塞施米特应该承担的任务,但现在他却不知道间谍先生是否还能发挥作用:如果他回到加利福尼亚之后又被派往内华达沙漠,而且一直待在这里……等等。
“你怎么离开那片沙漠的?”他问。
“一开始。我告诉秦朗,我可以用我的办法为他解决一部分麻烦。”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在内华达地沙漠里待了几个月以后,梅塞施米特终于想到一个与摩根建立联系的办法:无线电。五十一区有一台西屋电气生产的无线电装置,而他正好知道它的工作频率,所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摩根也知道这个频率。
但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想办法离开五十一区基地、离开内华达沙漠,返回纽约,而正在进行着的那些有关合成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权的激烈争论给了他一个机会……
本该如此。
但实际上。秦朗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梅塞施米特还可以出现在纽约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他表示不需要我为他解决麻烦,但给我放了一个月长假。”
“弗雷德里希,你很幸运。”摩根叹了一口气。
“因为秦朗不需要任何帮助也可以解决所有麻烦,取得争论的胜利?”
“因为他根本没有麻烦——当然,或许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肯定知道自己已胜券在握。”他突然停下来,手指轻轻地、有节奏敲打着他的办公桌,慢慢回忆着,然后,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嘴唇微微翘起来,挤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事实上。正在进行着的一切都是一个陷阱。”
一个陷阱,并非针对秦朗,然而他是整个“阴谋”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件工具。一枚棋子。“新英格兰地几所大学打算通过这件事给予它的竞争对手一个沉重打击,教授们也希望看到自己在其他学校的同行丢人现眼。”摩根向他的迷惑不解的间谍解释到,“而且据说,还有人准备对付路德派和天主教徒。”
大学从来不是脱离世俗的人间圣地,教授们的脑子里自然也可以找到一些阴暗的黑色思想,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们并不比政客更干净——当然,作为整个世界知识最丰富地一个群体,学者之间的战争并不像其他战争那样鲜血淋淋、尸横遍野;他们的战场在学术领域。造假、以此表明自己比其他人更优秀,或者证明别人造假、以此显现竞争对手的道德败坏,这是最常见地手段,但如果有一个既不需要造假也不需要证明别人造假就能沉重打击对手的机会,谁会放过呢?
秦朗就是机会。
“所有攻击秦和道伯斯小姐的人都忽略了一点,如果没有确认他的发明权,《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怎么可能刊登那篇文章。”华尔街的zzz…皇帝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神态冷笑着。尽管学者之间存在激烈的争斗,尽管有学者在研究中造假,但是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也不是一个允许人们乱来的机构。作为它们的权威性的体现,以及为了保护这种权威性,所有文章必须经过极其严格的审核、确认没有任何明显问题之后才会刊登在期刊上——编辑们怎么可能犯一个低级得令人吃惊的错误,允许一个无关的名字出现在文章里?
但所有攻击者都忽略了这一点,一些是被强烈的种族歧视情绪弄昏了大脑,一些是因为根深蒂固的偏见选择性的失明。但绝
人只是被误导了。
“如果编辑真地确认了秦朗的发明权,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陷阱?该死,他们把那些傻瓜都坑了。”
—
摩根很高兴,梅塞施米特先生终于恢复了他的判断力。两本学术期刊的编辑至今没有澄清事实真相,同时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也没有发表任何声明,这是陷阱的一部分。他们的姿态让那些上蹿下跳地傻瓜错误的以为自己很正确。或者错误的以为他们支持“人种优越论”,但实际上,编辑们和学会早就与东北部的几所古老大学勾结在一起了……
不,他们就是一体的——因为历史原因,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里,几所古老名校的人占了多数,两本期刊的编辑也几乎都来自这些大学,更不用说几所大学的教授还常常帮助编辑们审阅将要刊登地论文。
他们就是一体的。因此整件事情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或许,在伊丽莎白将论文寄到两本期刊的编辑部时,“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一切都已经非常明显,只有一件事,梅塞施米特还没有弄清楚。“但新英格兰的教授们不担心自己也遭到讥笑吗?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可能像编辑那样什么意见也不发表,但如果……”
“他们就是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新英格兰地区几乎没有人攻击秦和道伯斯小姐。”摩根继续冷笑,“虽然有一些声音,但全都是‘难以置信’——说实话我也觉得很难相信。”
梅塞施米特明白摩根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他的感觉。秦朗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但他在政治上也很出色,同时他又是一个枪械专家,对军事也很在行,还懂得间谍技术,现在又有人宣称他是一位优秀的化学家——要让人相信一个人可以懂得这么zzz…多毫无疑问是困难的,而且也是荒谬地。尽管他的确就是。
“幸运的是,他还不是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也不是音乐家和画家。”间谍叹息到。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他已经带给我们许多惊讶,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呢?弗雷德里希,我将你安插到秦的身边,就是想知道他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摩根敲了敲桌面,“现在,去费城。我很期待他在会议上发表的演讲。”
“我以为那是一个认证会。”
“那只是一个敷衍别人地过场。当然,秦的个人演讲也不是主题,但我更关注它。”
梅塞施米特点点头,向摩根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费城。
宾夕法尼亚大学。
以前,秦朗从来没有到过宾夕法尼亚大学,但他很了解它:美国第四古老的大学,因为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倡导成立,一七四零年建校,有九位《独立宣言》和十一位《宪法》的签字人与它有关,常春藤联合会成员……
当然,现在还没有常春藤联合会……至少没有“常春藤联合会”这个词,它最早也要到一九三七年才会出现。当然,秦朗同样也很清楚,尽管没有公开联合,但在暗中,东北部地区的几所主要大学已经组成了一个针对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大学的同盟。
还有欧洲的大学。
他知道,因为对他来说,这一点已不是秘密。尽管在公开地态度上,来自常春藤联盟大学的教授与前来参加会议的、来自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大学教授,以及来自欧洲地特邀嘉宾保持着一致,对他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有些时候还带着一点嘲讽和戏弄,甚至负责为他带路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学生……
“抱歉,先生,”秦朗叫住他前面的带路者,“你叫什么名字?”
带着一点恼怒,一点苦恼,学生回过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秦朗做自我介绍了。“戴维,戴维.琼斯。”
“戴维.琼斯,不错的名字。”秦朗点点头,对他笑了一下——尽管琼斯先生的名字总是让他想起“飞翔的荷兰人”的章鱼头船长。然后他又回到思考中。
是的,琼斯先生,当然还有他的大学同学们,也像他们的教授那样表现得相当冷淡,没有人上前与他交谈,也没有人拿着杂志找他签名,仅仅就是在旁边看着,甚至没有人指指点点,然而秦朗知道这仅仅只是一种伪装。
伪装。他很肯定,但不是因为他的预测能力而是因为在他离开圣迭戈之前,几位据说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马萨诸塞理工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的先生拜访了他和伊丽莎白,与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而且在离开时还特意拍了一张他与伊丽莎白的合影——很凑巧的是,在琼斯先生的背包里,他偶然看到了这张照片,就印在一本最新的《美国化学研究评论》上,而在一个来自耶鲁的教授的手里他也看到了这本最新的《美国化学研究评论》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或许是一个阴谋。
当然,秦朗不担心阴谋,除非美国科学促进会计划将他送进实验室解剖,弄清楚为什么他能够在许多看似缺乏联系的领域表现得如此出色;而且事实上,如果有什么阴谋,它针对的目标也不可能是他,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兜***纯粹是浪费时间,同时也在折磨种族主义者脆弱的神经。但如果常春藤们的阴谋不是针对他,那就只能是针对那些还蒙在鼓里的、傻乎乎的想看他出丑的同行了。真是可怜。
第二百八十节 费城大会[中]
我们到了,先生。”
戴维.琼斯的声音将秦朗从精神世界带回现实。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他们站在一座看上去像是礼堂的建筑物前,并且在他面前还有两位正迅速展开微笑的白人男性。
“秦先生?”其中一个人问。
“是的。”
于是他伸出右手。“爱德华.哈特,《美国化学会志》主编。”
“幸会。”秦朗略微有点惊讶——当他在佛罗里达读书的时候,“爱德华.哈特”是一个曾经多次被提到的名字。他不仅仅是《美国化学会志》的主编,也是拉法伊特大学的教授,更是一位老资格的化学专业杂志出版人。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贡献自己的出版社印刷《美国化学会志》,这本重要的期刊早就停止出版了。
在美国的化学史里,他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是。“查尔斯;;论》副主编。”
一个副主编。但秦朗同样不能轻视他。查尔斯;;国化学研究评论》的副主编,也是美国化学协会的理事之一,而且后来他还成为化学协会的理事长,并且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三十八年。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是美国国家矿务局的首席科学家。
在美国的科学研究领域,他是堪舆摩根和洛克菲勒相提并论地大人物。能让他——还有哈特——亲自出面迎接,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一个与秦朗年龄相同的普通化学家,恐怕就要非常惶恐的说出“不胜荣幸”之类的词语了。
当然秦朗不会这么说。他同样是大人物,尽管还无法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大人物相提并论,但他总是以大人物的规范约束自己。而大人物是不会感到惶恐地;大人物只会让别人感到惶恐。当然,他也不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像帕森斯和哈特这样的先生绝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因此他礼貌的与他们握手,向他们问好,带着敬意,但绝不惊慌。
他做得很好,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了,而帕森斯和哈特也将他的表现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非常清楚。经常与秦朗打交道地都是些什么人。
寒暄只进行了一会儿,然后转移到主题上。
“秦先生,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出发去会场了。”帕森斯表示。
“会场?”秦朗看了一眼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礼堂,“不是这里?”
“最初选择的会场是这里,但来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不得不重新选择了一个地点,费城市政厅。”哈特带着歉意说,“我很抱歉,秦先生。”
秦朗苦笑着。暗自摇了摇头——他就是从费城市区过来的,现在又要走回去。不过这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走”仅仅是一个形象的说法,实际上,不管过来还是回,他依靠的都不是他的双腿。而是马车。唯一的区别在于,来地时候,他乘坐的是自己的马车,而现在却换到了帕森斯的马车上。
有一件事,一个秘密,帕森斯和哈特准备现在告诉他。
“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化学协会理事说得很慢,就像他的马车一样慢,“秦先生。你地发明不仅仅对美国,甚至对整个世界来说都具有难以想象的巨大价值……”
不,我可以想象。秦朗暗自咕哝着。合成技术可以让各个国家的军工产业彻底摆脱对硝矿石的依赖,战争将进行得更加持久。更加激烈,当然死亡人数也会变得更多——但军火商会非常高兴……
然而他完全想错了,帕森斯的意思是:“这是对教会势力的又一个沉重打击。”
有那么一瞬间,秦朗以为他的耳朵出现了听力问题。一个“信上帝”的教徒对他说,“伙计,你地发明是对教会势力的沉重打击”,这就像一个虔诚的犹太教徒跑进饭馆里点了一个熏猪腿一样荒谬……好吧,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毕竟科学家里地反基督份子并不在少数,早期新英格兰的新教徒则相信世界上有造物主而没有全知全能的上帝——这种认识在《独立宣言》里表现得非常明显,里面没有使用“上帝”——但合成技术需要怎样才可以带给教会势力“沉重打击”?教会又不是救世军……等一下。
秦朗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通过无机物合成有机
“是这样。”哈特说。
—
“但我记得,弗雷德里希.维勒在一八二八年就已经证明可以通过无机物人工合成有机物,并且他的论文就发表在同一年的《物理学和化学年鉴》第十二卷上。”维勒在实验室里合成了尿素,而且在他以后,还有人合成了乙酸和脂肪;也就是说,教会早就受过打击了。
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打击。
但他的看法没有得到同意。“维勒和其他人都是在实验室里完成的合成,秦先生,而你却实现了无机物合成有机物的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哈特强调到。
“所以我刚才说,这是又一次沉重打击。”帕森斯接着说,“路德派和天主教徒再也不能诡辩了。”
“而且你是美国人。”
秦朗把目光转向哈特。除了打击在美国日益增多的路德派教徒和天主教徒,巩固美国的新教传统,他觉得或许这才是他们强调合成技术的“重大意义”的真正原因:弗雷德里希.维勒是一个德国人,而且从来没有加入美国国籍,而他却是一个美国公民——国籍是。对于一个移民国家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当一个人表现出重要的价值时,除了最顽固的种族主义者,没有人会在乎他的肤色和种族。
所以在任何时候,除了自由派,现实主义者总是最容易相处的一类人。在显而易见的好处和利益面前,就连西奥多.罗斯福这样的老练政客也可以强调拒绝华工进入美国和吸纳华人技术移民是毫不相干的两回事,种族主义在这种时候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是好事,使他不至于独自面对美国的种族主义情绪。
秦朗不想成为华人中的马丁.路德.金;每个人都想被别人永远记住,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秦朗正好不在其中。
他笑了笑。“那么我相信,在这次会议上,合成技术的意义一定会引起激烈的讨论。”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过我感兴趣的是,我的小麻烦应该怎么解决。”
“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吗?”帕森斯和哈特一起笑了,“化学协会完全了解你在化学领域的地位,秦先生。”
秦朗想起那几位到圣迭戈拜访他的先生。显然,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几所大学,也代表着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因此他更加相信,这次会议是一次有预谋的、针对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大学、以及欧洲化学家的阴谋。那些傻乎乎的家伙恐怕将在会议上遭到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而且,秦朗又想起一个事实,以及阴谋的最终目的。但还需要进行求证。“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参加这次会议的学者和教授,除了欧洲的嘉宾,其他的都是化学协会的会员吗?”
“大多数不是。”帕森斯回答。
现在秦朗完全明白了:现在,美国化学协会还不是一个全国性的组织。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只有二十二个州的化学家参加了化学协会,而且其中有十个州的会员是刚加入的新会员。因此,与常春藤们一样,协会也面临着竞争压力。但这一次的阴谋却可以让它成为美国首屈一指的化学协会,甚至是唯一的化学协会。
再仔细想想,他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为了美国化学协会的独霸地位,像帕森斯和哈特这样聪明而且经验老到的家伙做得出这种事。
大人物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显起来。“我相信,”他慢慢的说,“这一次的会议一定会取得成功。”
“毫无疑问。”帕森斯说,而哈特做了一个补充,“定然如此。”
然后马车停了下来,费城市政厅到了。
车门打开。帕森斯第一个钻出去,接着是哈特,而秦朗紧跟在他们后面。就在他钻出马车的一瞬间,热烈的、震耳欲聋的掌声突然响了起来。市政听的门口站满了常春藤的学生,尽管看起来不算很多,也许只有一千人,不过他们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当然,或许还有一些人会强调,这些学生仅仅只是在欢迎查尔斯.帕森斯和爱德华.哈特,但随即升起来的横幅也让这种狡辩不攻自破了。
“一声巨响,上帝与生命分了家。”
“噢。”就算已知道一切,但秦朗还是要说:“真夸张。”
第二百八十一节 费城大会[下]
张?仅仅只是夸张?好吧,这只是秦朗的感觉,毕竟夸张的事情就已极其罕见,然而坐在市政厅里的,来自南部、中部和西部大学的众多教授,以及来自欧洲的嘉宾们,却有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们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后。
疯了。全都疯了!
“见鬼,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人们咕哝着,或者窃窃私语,“他们竟然如此热烈的欢迎一个中国人?一个自我吹嘘发明了合成技术的中国人?”
他们仍然不相信秦朗就是那两项新技术的发明者,但却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东北部的同行都没有说话,只是嘴唇边挂着冷笑,用混合着戏虐、嘲弄以及怜悯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们——当然,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已经准备好看一场期待已久的好戏了。
在大厅的角落里,梅塞施米特——弄到一个假名字、伪装成一位大学教授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也在等待这场难得一见的好戏。现在,它已经揭开帷幕:在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帕森斯、哈特,以及今天的主角走进会场,在第一排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掌声停止了,一些学生涌进来,用满怀期待的眼光看着,等待着。
帕森斯走上讲台。
“先生们……”他没有说“女士们”。大厅里没有女士。美国科学界仍是男性地世界——所以伊丽莎白没有得到邀请,尽管名义上是为了让认证秦朗的化学水准的过程更加具有说服力,但既然根本不需要认证什么,那这就仅仅只是一个缺乏实际意义的借口了。
伊丽莎白明白,秦朗也明白,他耸了耸肩。继续听着。“……我很高兴,诸位能够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先生们,正如我们都已意识到的那样,合成技术是一项重要的、具有深远意义地技术,是……”
帕森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合成技术对世界的重要意义,学术的、经济的、以及针对教会势力的。必须承认,作为化学协会的理事,帕森斯的演讲非常出色。很有趣,很有条理,都能讲到重点,但秦朗基本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合成技术地重要意义,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
他不是学者,他是商人;商人只会关心一种技术具有的潜在商业价值,而秦朗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必要关心帕森斯的演讲。
他只需要精心准备他的表演,并耐心等待上场的一刻到来。
时间很快到了。
“现在,先生们。”帕森斯加大了他的音量,以便让大厅里的每一双耳朵都能听清楚,“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合成技术的发明者,秦朗先生。”
热烈的掌声又一次在市政厅里回响。于是秦朗站起身,走上讲台;然而在这一刻,那些准备看他地笑话的教授和嘉宾终于坐不住了——到目前为止。事态的发展与他们预想中的情形完全不同……确切的说,截然相反,一些人开始猜测这是否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阴谋,但绝大多数人仍然只是感到不满。
“查尔斯.帕森斯想做什么?”坐在梅塞施米特身边地一位教授转过头,抱怨到,“他怎么能够如此轻率的承认是那个中国人发明了合成技术?”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轻率的行为。”梅塞施米特回答,但没说太多。
因此那位教授理所当然的理解错了。“你说得对。显然帕森斯先生打算通过承认那个中国人的发明权来弥补《美国化学会志》的错误。”他咬着….zZzcN.嘴唇,想了一会儿。随即笑起来,“不过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里有美国最优秀的化学家,只需要几个简单地问题,那个中国人的骗局就会被彻底拆穿。”
这一次。除了撇了一下嘴,梅塞施米特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纯粹是浪费时间。他把目光和注意力从教授身上移开,重新转回秦朗身上,他已经取代查尔斯.帕森斯站到讲台中央,正在发言。
更准确的说,他正在回答帕森斯的提出地一个无聊问题,促使他与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共同研究合成技术和联合制碱法的原因,他的动机。当然,他回答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促进人类科学技术发展、消除现代工业对硝矿石的依赖,打破欧洲对制碱业的技术垄断……等等。
都没有说到重点:赚钱。这是秦朗研究两种新技术的唯一动力,其他的都是添头。不过,在一个众多专家学者聚集一堂的场合,商人秦朗不得不把自己转变为化学家秦朗。然而这种转变又是如此自然、如此轻而易举,在流畅自如的同时还可以做到轻松幽默,但又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学术界一贯的严谨,而且他的手里竟然没有稿子,梅塞施米特突然发现了他具备的另外一个天赋:表演。
他真应该去百老汇。
间谍先生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的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但接着他听到秦朗说:“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感谢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
如果梅塞施米特也是一个穿越者,他就会意识到秦朗将这个严肃的大厅当成了中国剧院,而他刚从帕森斯的手里拿过一座小金人,正在发表获奖感言;但梅塞施米特不是什么穿越者,他只是一个曾经的英国间谍,所以他仅仅只是觉得这段发言比较有趣。但接下来事情就变得比较……秦朗感谢了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感谢了帕森斯和哈特.
:莱德、肖恩.奥康纳、邓肯.桑迪……
“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发言。”间谍咕哝到,“他为什么不感谢自己的父母呢?”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所有人就听到:“……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没有他们从小对我地教导,我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成绩……”
“噢。”好吧,除了“噢”梅塞施米特还能说什么呢,“感谢上帝,他总算说完了。”
“是的,感谢上帝,他总算说完了。”身边的教授哼了一声,“可恶的骗子!现在轮到他当众出丑了。”
梅塞施米特瞟了他一眼。想知道他或者他的同伙准备怎么向秦朗发动攻击,但在这时,帕森斯突然宣布:“先生们,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秦先生提出来。当然,”他提醒到,“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每个人只允许提出一个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数百只手举起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秦朗身上,想看他怎么决定。想知道他会首先选择谁——准备看他的笑话的教授们信心十足,他们深信自己提出地问题一定可以完全难住他;东北部大学的教授们同样面带微笑,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
但就像刚才的发言一样,秦朗的决定依旧出乎所有人预料。“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向我提问,”他说,“先生们。你们的热情使我受宠若惊。”
梅塞施米特差点笑了出来——他发现身边的教授的胡子正在微微的抖动着,似乎情绪正逐渐失去控制——他太激动了,但这仅仅还只是开始。秦朗还没有把他的第一张牌打出来呢。
然而,秦朗并不打算按照顺序出牌。一个接着一个回答教授们地问题,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而他想把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在下一秒,他把手里的牌都抛出来了。
“虽然我很愿意逐一回答各位的问题,但这有点浪费时间。而且我认为,在这样一个会议上,继续讨论那些陈旧的问题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我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全新地课题,想与诸位进行交流。”顿了顿。秦朗接着说:“正如你们许多人已经知道的那样,事实上我是一个商人。因此我更关心化学在实际工业生产当中的应用,而不仅仅是实验室研究……”
“他想说什么?”哈特低声问帕森斯。
“我想,”帕森斯慢慢的说,眼睛仅仅盯着秦朗,一动不动,“这位秦先生又打算给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了。”
他猜对了,秦朗的确打算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提到的是一个即将诞生,但还没有诞生的新学科,化学工程,他学习地专业。但无疑是相当超前的:为化学工程学奠定基础的,是英国戴维斯兄弟公司在一九零一年出版的一本由G.E册,一共九百页,共十六章,记录了戴维斯在多年的工业生产中,对化工生产的各个步骤分类并总结后得到的多种概念。这本书出版以后销售状况十分良好,因此在一九零四年,戴维斯兄弟公司又出版了经过戴维斯学生N.斯温丁修改的
秦朗的演说内容就是它。
当然,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以后,他肯定无法完全复述一本厚度为一千页的手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如他所说,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他在化学工业的实际生产中得到的新概念,因此它当然会存在许多疏漏和缺陷。而且在市政厅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总结出比他更多的东西,教授们总是泡在实验室里,并且深感满足,他们可能从没有关心过工厂里的实际生产。
因此这是秦朗的个人表演时间。没有人打扰,他可以一直说,把他能够想起的东西全部说出来,化学工程的概念、与应用化学以及化学工艺的区别、材质、计量、动力、物料输送、吸收、加热与冷却、冷凝、蒸发与蒸馏、结晶、透析、电解,还有包装和安全……
秦朗把他能够记起的内容全部说出来了,一点也没有剩下,这差不多用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句话了。
“我总结出来的就是这些,”秦朗大声的说,“还不够成熟,但现在我将它提出来,希望与诸位探讨,因为诸位都是一流的化学家。”
但市政厅里却一片寂静,然后,过了几秒钟,掌声响了起来。
这一次,忍了很久的东北部大学的教授们…Www.zZz.终于不必继续装下去了,带着惊讶,他们热烈的鼓掌,同时庆幸自己站到了正确的位置。
原本打算看秦朗出丑的教授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探讨?开玩笑!这些“一流的化学家”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而且即使最讨厌秦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已经把一切都总结出来了,在这个学科更进一步发展之前,恐怕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多的东西。在这一刻,没有人可以与秦朗探讨。
“真该死!”坐在梅塞施米特身边的教授挥动着一只愤怒的拳头,脸涨得通红,“那个中国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他只是一个该死的商人。”
“必须说,我很吃惊。”间谍说。他开始头痛应该怎么向摩根汇报了。
第二百八十二节 从费城到华盛顿
载誉而归”——与来的时候相比,当秦朗即将离开费经是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的会员,而且头上多了一些大学客座教授的头衔,耶鲁大学、宾西法尼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马萨诸塞理工学院……令人既羡慕又嫉妒的头衔,足以让许多化学家发狂——美国的、欧洲的。事实上当他们还处在秦朗的年龄时,二十八岁,许多人甚至没有站在大学课堂的讲台上说话的资格,更不用说成为著名的一流大学的教授了。
而且不是一所大学,是许多所大学,几乎等于美国高等教育的全部精华。
因为嫉妒,很多人都在恨秦朗了。
然而秦朗得到的不仅仅是几个教授头衔,他得到的最重要的头衔是“化学工程学之父”——当然,这个头衔没有得到一致认可。热衷追逐爆炸性新闻的、甚至没有新闻也要制造新闻的记者喜欢用它称呼秦朗,缺乏社会经历的年轻学生也是如此,而常春藤的教授们就显得比较矜持和谨慎。至于那些刚刚沦为同行笑柄的可怜虫,这些气急败坏的家伙怎么可能用一个如此显赫的头衔称呼他们的敌人呢?
尽管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头衔最终只会属于秦朗,没有人可以将它夺走;如果有人想这么做,在秦朗有所行动之前,美国化学协会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彻底打垮。
它会这么做。毫无疑问。一定会。
“我会尽快将发言整理成完整地化学工程手册。”秦朗对帕森斯和哈特说,“同时签署授权化学协会在全世界出版这本手册的正式法律文件。”
“能由化学协会负责出版世界上第一本化学工程手册,这是我们的荣幸。”帕森斯高兴的表示。
出版世界上第一本化学工程手册,当然,这是一个巨大的荣幸。它代表的不仅仅是高额地利润,还有名气和美利坚合众国的自豪感。当每个国家的化学工程师使用这本手册时。当大学教授使用这本手册授课时,当学生将这本手册当作教材时,他们既会记住秦朗,也会记住美国化学协会——美国化学协会,不是其他化学协会,也和其他国家没有关系。对任何学术机构以及国家来说,这比利润更加重要,更加意义深远。
查尔斯.帕森斯很高兴能由他亲自写下化学协会的第一个辉煌。
无法估量的荣耀。
但让他高兴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我已决定,将把出版化学工程手册的全部版税捐献给化学协会。”秦朗接着说,“我希望能以此推动美国的化学研究地更进一步发展。”
“这真是……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帕森斯和哈特面露喜色,欣喜万分。“我谨代表化学协会理事会全体成员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感谢,秦先生。”帕森斯说,发自内心,毫无夸张之意。
秦朗的表示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更重要的是,他捐献出来的版税对化学协会非常重要:为了巩固基础。扩大影响,许多年以来,化学协会一直向会员免费赠送它出版的各种期刊,然而这是一笔并非小数的费用,因此协会的经济状况始终不太良好……很拮据,但秦朗地钱可以有效的解决这种情况。
它可以解决协会面临的所有与资金有关的问题。一个美妙得令人心满意足的礼物。
虽然很清楚那笔版税对像他这样的商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小意思,九牛一毛,但帕森斯和哈特还是要感谢秦朗表现出来地慷慨,即使仅仅出于礼貌。“再次向你表示感谢,秦先生。”
“你们太客气了,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既然我是协会的会员,这就是我应该做的。”秦朗回应。带着谦和的微笑。
是的,这是他应该做的。一旦明白化学协会的状况,想要获得它的毫无保留地友谊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这是一笔非常合适的投资,在必要的时候。化学协会可以为他和伊丽莎白解决所有与化学有关地问题。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和伊丽莎白了。
秦朗对未来很满意,帕森斯和哈特也是。
他们全都微笑着。
“你太谦虚了,秦先生……”帕森斯还想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火车鸣响了汽笛,发车的时间到了。他只好与哈特向后退一步,摘下帽子向秦朗道别。“年会时再见,秦先生。”
“再见,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秦朗
帽子向他们行礼。然后车门滑过来关上,火车启动了进,化学协会理事和《美国化学会志》主编渐渐被抛在远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将帽子丢给站在身后的安全处主管。
“感觉怎么样,老板?”菲斯伯恩一边把帽子递给随行的内务部特勤,一边笑着问。
“糟糕透了,劳伦斯。”秦朗摇着头,走向他….zZz.的包厢。
“糟糕?”菲斯伯恩不明白。糟糕?他完全没看出来,相反,他觉得一切都很好,都很顺利。老板得到了无数荣誉,还有一连串引人嫉妒的头衔,与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建立了联系,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就因为他刚刚损失了一笔还没有得到的钱?
劳伦斯.菲斯伯恩很快就发现自己是一个极其庸俗的傻瓜。
“劳伦斯,我的手痛得要死。”这才是让秦朗觉得糟糕的那个问题。当他走出费城市政听时,成百上千名常春藤的学生一涌而上,将他包围起来,争着与他握手,并请求他在封面是他和伊丽莎白的合影的那期《美国化学研究评论》上签字。当然,他不得不满足他们的全部要求,但结果就是他的手正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真见鬼,我还以为现在的美国大学不会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具有典型表演性质的群体活动。”秦朗低声咕哝着,转进他的包厢,在床上坐下了。
所以菲斯伯恩没有听清楚。“什么,老板?”
—
“没什么,劳伦斯。”秦朗挥了一下手,不想让他的安全处主管知道他对学生们的表现的真实看法——他就是觉得那是一次表演,除了少数人,恐怕大多数学生对他都谈不上尊敬或者崇拜——他只有二十八岁,并不比大学生们年长多少,要得到他们的尊敬无疑是极其困难的,而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也几乎不可能狂热的崇拜某个人。
所以那就是一个刻意准备的表演,使人激动,但负面效果也很突出。
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表演,理论上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真是幸运,我首先拜访了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然后才出席费城的会议。”秦朗笑起来,“否则还会再来一次。”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安全处主管。“圣迭戈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解决了麻烦,现在他需要关心的就是中国的局势——在变法运动进行了这么久以后,皇太后与皇帝、后党与帝党、保守派与维新派,他们的矛盾应该早就变得异常尖锐,冲突也在逐渐陷入白热化,预料中的那场宫廷政变随时都可能发生。当他离开圣迭戈时,秦朗曾经告诉瑞切尔和奥康纳,一旦得到有关中国政局的新消息就立刻给他发电报——但菲斯伯恩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没有,”安全处主管肯定的说,“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老板。”
“没有消息?”秦朗的眉毛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慈禧仍然没有发动宫廷政变?这似乎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尽管现在的情况与他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恭亲王还活着而且所有的消息都表明,在他的强烈干预下,维新份子实施的政策还不是特别激进。但即使如此,时间也拖得太长了。
然而他还没有力量改变现状,只能等着,等待预料中的事情发生。政变一定会发生,秦朗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判断,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好吧,既然没有任何消息,这意味着现在我可以彻底放松,回到圣迭戈以后再继续关心中国的政治局势。”秦朗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劳伦斯,请给我弄一杯可乐,加上冰块。”
“好的,老板。”菲斯伯恩转过身,随即看到一张完全陌生却涨得通红面孔——两名特勤用手将这位先生拦在过道上,但他却想进入包厢。“你….zZz.是谁?”安全处主管警惕的问。
“西恩.斯科特,我为国务院工作。”他回答,“我要见你的老板,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斯科特先生?”秦朗问,不过他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事。在现在这个时刻,国务院只会因为一件事情找他。
“中国爆发了宫廷政变,国务院要求你立刻前往华盛顿,先生。”
第二百八十三节 在白宫里讨论问题[上]
前往华盛顿的途中,秦朗一直想从西恩.斯科特那里弄具体情况,还有中国目前的局势,然而斯科特先生只是一个跑腿的,除了国务院赋予的任务,他什么也不知道。
“等我们到了华盛顿,会有人告诉你所有消息,先生。”他总是这么说,然后立刻将话题岔开。
秦朗尝试了几次,但都是同样结果,于是他不再向因为一无所知而显得略有些困窘的斯科特先生提问,而是把眼睛闭起来养神,同时等着火车到达它的目的地——很快,或许只是那么一会儿,他把眼睛闭上,然后睁开,列车已经在华盛顿车站停下了。
然后,一辆显然一直在车站等着的马车将他送到了白宫。
“白宫?”秦朗眨了一下眼睛,“我以为只是谢尔曼国务卿找我。”
“不是约翰.谢尔曼找你,是总统和国会。”回答问题的不是斯科特,声音来自马车外,而且他非常熟悉——是塞缪尔.布什。
秦朗立刻推开车门钻出车厢,参议员就在他面前。“我听说了你在费城市政厅的演说,秦,你知道我的看法是什么吗?”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真的把我吓着了。”
“我明白,布什先生,要人们接受我还是一位化学家并非容易的事情。”秦朗笑了笑,然后立刻进入主题——现在不是寒暄或者开玩笑地时候。与中国的政局相比,他在费城的表演也不值得一提——在一笔期待已久的大生意面前,一点学术上的荣耀又算什么呢?
“具体的情况是什么?”他问。
“你真是迫不及待。不过……”布什耸了耸肩。“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具体情况,驻华公使馆和广州湾租界都没有传回太多消息,现在只知道,中国皇太后发动政变囚禁了皇帝。宣布废除所有正在进行地改革措施,同时四处搜捕皇帝任命的改革派成员。”
“有战斗或者暴乱吗?”秦朗接着问。
“没有。”布什摇头,“没有战斗,没有暴乱,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处决。就像你当初预料的那样,这是一次彻底的宫廷政变。”
“那么华盛顿会像我建议的那样,联合英国干涉这次政变吗?”这才是秦朗真正关心的问题,他等待了几个月的生意——雇佣军已经准备就绪了。一旦签署合同就可以展开行动。但一切问题的前提都在于,美国政府会按照他地预料,联合英国干涉…wAp.zZz.政变。
秦朗不担心英国政府。毕竟,伦敦一直很欣赏年轻的光绪皇帝,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光芒四射的维多利亚时代即将结束的时刻,英国的绅士们已开始做一件他们从没有做到、却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事情:竭尽全力维持世界范围内的政治格局,阻止它发生任何变化。
是的,他们更加不能容忍慈禧发动的政变,但如果想他们采取实际行动。就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那么现在,华盛顿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吗?
“当然。否则总统和国会怎么会让你来华盛顿?”布什微笑着,将秦朗引进白宫。
就像上一次,他带着秦朗走进他在国会大厦地办公室时一样,参议员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所有人,仆役。工作人员,内阁官员,总统以及部长们的幕僚,他们惊讶的看着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国人走进美国至少在名义上的权力核心,同时与一位外交事务委员会地参议员低声而密切的交谈着,神色平静,动作自然,而且还看都不看旁边的人一眼。就好像他走进白宫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许多人都觉得这种事情现在和以后都不应该发生——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打算阻拦秦朗,但一位刚刚回过神的总统幕僚将他们制止了。
“别管他。”
“但是,先生……”
“别管他。”幕僚重复了一遍。尽管没有人正式介绍。但他已经明白走进来的中国人是谁。“那是总统要见的人。”
几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几眼,认为这很不可思议。“总统要见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幕僚哼了一声,“那是秦朗,谁都知道他是布什参议员地朋友,与党内不少人关系密切,而且还跟摩根和洛克菲勒很熟。”
“而且我听耶鲁的校友说,他刚刚在费城举行的化学家大会上发表了一篇水平极高的演讲,现在整个美国地化学教授都在谈论他,还有他的发言。”另一个幕僚凑过来,将他得到的消息贡献出来。
但对于几个普通的白宫工作人员来说,这些消息都是毫无必要的,他们只需要明白一点就足够了:走进来的中国人是一个重要而且他们永远惹不起的人物,虽然不是麻烦,但除非有必要,他们最好离他远一点,更不要引起他的反感,否则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明白了,先生。”几个工作人员向旁边推开,并看了秦朗最后一眼。现在,除了布什参议员,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大人物。
是乔治.哈里曼。
在白宫见到哈里曼让秦朗感到意外。“我以为你已经从海军部副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他笑着说。不过这是事实,现在的海军部副部长是西奥多.罗斯福,与已知的历史一样。
“党内很多人不希望我这个在民主党政府内担任职务的家伙继续留在政府里。”哈里曼笑着耸了耸肩。似乎完全不在乎失去地地位。但这并不值得奇怪,尽管不再是海军部副部长,但他
廉.麦金利的总统班子里找到了一个新位置。“我现的幕僚,负责与海军有关的事务。”
所以他在白宫里。秦朗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总统正在与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国务卿、海军部长和陆军部长讨论与英国人联合的问题。”哈里曼说,“恐怕你还得再等一会儿。”
“没有问题。”秦朗愿意等。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参观白宫,或者坐下来喝点东西,顺便思考一下目前的局势,还有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地那些…wAp.zZz.事情:政变完全在预料之中,但就算他也不知道颐和园里的那个老女人最后会做些什么,仅仅只是囚禁皇帝,同时杀掉一些维新派成员,或者干脆找一个人取代不再听话而且对她充满敌意的光绪。事态最少有两种发展方向,都有可能成为现实,但现在却没有更多的消息让他做出判断。
当然,如果按照他个人的意愿,秦朗不希望慈禧废黜光绪、并获得一个完全的胜利。光绪的生命和皇帝头衔是英国与美国联合干预政变的重要依据——如果他死了,干涉就无法达到预定地效果;如果他不再是皇帝,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死亡——更加重要的是,光绪与慈禧的严重矛盾还有许多值得利用却还没有得到利用的价值。
—
他们应该继续争斗,直到他获得足够的利益,然后他会结束一切;秦朗不能决定战斗在什么时候开始。但他希望由他决定战斗什么时候终结。
但绝不是现在……
“你显然没有认真听我的话,秦。”秦朗听到布什的抱怨,立刻回过神,“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我就知道……”布什叹一口气,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化学。我和乔治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你的化学水准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知道。秦朗在心里说。是地,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提出相同的问题。困惑的绝不只是布什和哈里曼。但是,他不可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回答,只能敷衍了事。“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我们有很充足地时间讨论它……”
“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一个白宫工作人员突然插进来,“总统现在要见秦先生。”
布什和哈里曼的脸上都出现失望的神色,而秦朗却很高兴,甚至想对麦金利和他派来的工作人员说声“谢谢”。当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很平静。“我们只能等下一次在讨论这个问题了。”他摊开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向威廉.麦金利的办公室。
美国地新任总统正在等他。但除了麦金利,屋子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国务卿约翰.谢尔曼——他是“屠夫”威廉.谢尔曼上将的弟弟,查尔斯.罗伯特.谢尔曼的第三个儿子;陆军部长拉塞尔.亚历山大.阿尔及尔,海军部长约翰.戴维斯.隆,当然还有罗斯福,以及几个显然是幕僚的角色——在秦朗走进办公室地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总统先生,秦先生到了。”工作人员说。
麦金利轻轻挥了一下手,于是他退了出去,并关上门。然后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才说:“秦先生,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请你到华盛顿的目的。”
“是的,总统先生。”秦朗说。
“因此我们可以长话短说,”麦金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他,同时说:“几个月前,你曾预言中国将会发生政变,并提出了一个计划。而现在,既然你的预言已经成为现实,那么我很想知道,你拥有实施你的计划的力量吗?”
“是的,总统先生。”仍是相同的语气,坚决,肯定,信心十足。
麦金利点点头,接着问:“你的公司拥有多少名,呃……保安?”
“包括还没有完成全部训练课程而且没有实际任务经验的新手在内,Umbrella公司在远东一共有七千名保安可以立即投入行动。”
秦朗的回答让麦金利很满意,他转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先生们,你们的看法是什么?”
陆军部长首先站出来。“秦先生,据说Umbrella公司的一部分保安正在印度支那地区执行任务,你刚才提到的七千名保安是否也包括这部分人员?”
“是的。”秦朗没有否认,但接着说:“Umbrella公司在印度支那地区的任务已经在一个星期前结束。所有人员都可以投入新的任务。”
“那么这七千名保安由谁指挥?”这次提问的是海军部长。
“暂时由各个大队的指挥官负责,当他们组成一个作战单位时,公司会另外指派一名高级指挥官。”停了一会儿,秦朗接着说:“目前有两个人选,仍在广州湾租界执行任务的陆战队临时中校易水和公司的高级军事顾问哈林顿中校”
在他回答问题的同时,秦朗一直观察着阿尔及尔和隆的脸色——都有变化。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支七千人的部队,它的最高指挥官至少会获得上校军衔,甚至可能被晋升为准将,而这个临时头衔归谁所有,陆军军官还是海军军官,那就是一个需要认真讨论的问题了;毫无疑问,陆军和海军一定会为它争吵不休。
他偷偷笑着,同时准备回答下一个问题。它很快被提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四节 在白宫里讨论问题[中]
如人们都知道的那样,国务卿约翰.谢尔曼有一位冷=.需要为内战时期数十万南方平民的死亡负责的兄长——威廉.谢尔曼将军毫无顾忌率领他的军团有组织和步骤的毁灭南方;但国务卿先生似乎在性格……或者处理事情的方式上与他的兄长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并因此对出兵干涉中国的政变心存疑虑。
“秦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很擅长预测未来,那么你能否告诉总统先生和我,干涉行动是否可能触发中国官员、军人及平民的抵触情绪和武装反抗?”国务卿做了个手势,“如果我们的军队卷入一场与中国军队和民兵的战争,那将意味着政治上的严重失败。”
秦朗明白他的意思。干涉政变的目的是维护光绪皇帝的政治地位,然后获得政治和经济上的回报,而战争则会使预期收益减少或者直接消失,最后还会留下一个几乎无法收拾的烂摊子给那个既可怜又愚蠢的年轻人——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你的担忧是多余和毫无必要的,国务卿先生。”他回答。
“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秦先生?”谢尔曼显然不满意秦朗的回答,太简略,缺乏实际意义;他的语气变得生硬而且立即为自己进行了辩护,“至少我的幕僚们认为我的担忧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国务卿先生,请问你地幕僚中有谁曾经去过中国?”秦朗反问。
答案是明确的。“没有。”
“因此他们更不可能了解中国。不是吗?”他笑了,“我个人的看法,如果你想弄清楚中国问题,就应该找一个中国人担任幕僚,国务卿先生。”
“这一点我会记住的,秦先生。”谢尔曼敷衍了事的点点头。当然。他怎么可能让一个中国人担任幕僚?而且在美国,想要找到一个能够担任幕僚的华人无疑是非常困难地,也许唯一的选择就是秦朗——如果他真像其他人多次提到的那样是中国问题专家的话。
国务卿希望亲自证实他听到的传言“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当然。”秦朗更明显的笑了笑,“答案很简单,统治中国的是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地封建政权,因此与来自欧洲和美国的威胁相比,它更加害怕国内的平民掌握军事力量。”
“你的意思是,如果中国出现民兵武装。中国政府会首先消灭它?”
“是的。”
“你的看法显然不正确。”谢尔曼强调,“正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在中国南方,已经出现了许多民兵武装,而它们并没有被中国军队消灭。”
“的确如此。”秦朗说,“但那是南方,国务卿先生,而现在我们说的却是北方靠近中国首都的地区,就在皇帝地视线范围之内,一支强大的民间军事力量将会使他整夜失眠。而皇帝失眠。大臣就会失眠,地方官僚也会失眠。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清理这支军事力量,他们就不必继续干下去了。”
“而且据我所知,在六十年代,当时的反政府武装……‘太平天国’,它派遣的一支部队曾经推进到天津附近。后来在山东地区又出现了另一支反政府武装。因此我相信秦先生的说法,中国政府绝不可能中国北方出现新的民间军事力量。”罗斯福突然插进来,为秦朗地发言做了一个补充。
感谢的看了他一眼,秦朗接着说:“不仅仅如此,带有官方色彩的民间军事力量也同样受到严格禁止。六十年代,中国政府曾经被迫允许大臣自己训练和统帅军队与反政府武装作战,这些大臣以及他们的部下构成的军阀集团控制了许多省并进一步将自己的影响扩展到中央政府。那位皇太后陛下和贵族大臣用了许多年时间清理这些军阀势力,他们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努力化为泡影。”
“所以。我的担心地确是多余和毫无必要的?”谢尔曼极不情愿的询问到。
“的确如此,国务卿先生。”秦朗肯定地宣布。
当然,他没有提到义和团,因为没有必要。义和团的活动还缺乏规模。也缺乏攻击性——根据中学历史教科书的说法,它第一次袭击教堂的时间是一八九八年十月;但更加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还没有促使清政府招揽义和团对抗英国与美国的推动力——没有足够产生这种推动力的时间。
在那段已经成为平行世界历史的历史里,从光绪遭到囚禁到清政府决定招揽义和
间几乎过去两年。这段时间足够让那些有资格、或成为新皇帝的满清贵族在巨大权力的诱惑下产生无法遏制的想法。比如端郡王载漪,他希望他的儿子取代光绪;而这种希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当西方国家反对这个主意时,他就心生怨恨,想要找到一种力量报复、并推动他的儿子顺利即位。
他找到的力量就是义和团。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政变才刚刚发生,时间还不够任何一个人产生取代光绪的想法;即使有人已经产生这种想法,它也不会强烈到促使他不顾一切。
因此局势还很理想,当干涉军在天津登陆时,慈禧最多也只能派出还没有完成训练的新军阻截,但袁世凯还不至于愚蠢到执行这种疯狂的命令;而且…电脑小说站
Zz.实际上,没有傻瓜大臣的挑唆和那支看起来很强大的义和团,这个老女人又怎么可能有勇气向列国宣战?
不管是否情愿,她只能无条件接受英国和美国的条件,释放光绪。
然后,他的计划中的第一步就完成了——是的,仅仅是第一步,他的整个计划可不会这么简单。
—
秦朗微笑着,同时说:“当然,如果政府希望干涉行动遇到的阻力进一步减小,我建议国务院立刻让驻华公使将逃脱搜捕的改革派官员保护起来,并让他们以中国皇帝的名义请求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干涉政变。”
“以中国皇帝的名义?”总统和他的官员都无法理解,“怎么做?”
“伪造一份中国皇帝颁布的命令。”秦朗理所当然的说。
“伪造?”
“中国有伪造皇帝命令的传统,特别是皇帝遇到麻烦的时候。”他耸耸肩,“只要干涉行动能取得成功,也就没有人会在乎它的真假了。”
谢尔曼想了想。“那么,如果我们保护一名改革派官员并让他伪造这样一个命令,中国官员和民众会接受我们与英国的联合干涉吗?”
秦朗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国务卿的话音刚刚落下,罗斯福就抢先做了回答:“即使他们不接受,他们还能做什么?”
但国务卿仍然认真的看着他。在秦朗到来之前,办公室里的人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海军部副部长的意见就是这样,然而谢尔曼需要一个更好的答案。干涉中国的政变是重要的政治行动,不是处理罢工的铁路工人,罗斯福先生一贯强调的那些手段行不通。
他需要一个了解中国的专家给他另外一个回答。
秦朗满足了他的愿望:“他们会接受。”
是的,他们会接受,就像罗斯福说的那样,即使他们不接受,他们还能做什么?谢尔曼既想干涉成功,又想保证美国得到所有预期收益,大概还希望最大限度减少投入并维护美国的国际形象,但正如林肯说的,“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获取利益也同样如此,没有人可以什么也不付出就得到好处。
谢尔曼的担心真是既多余又毫无必要。
不过,在秦朗的脸上,还有眼睛里,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仍然只是保持着微笑,等着回答下一个问题。
这一次是罗斯福。“我有一个问题,秦。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情况要求你的士兵向中国军队或者平民开火时,他们会执行命令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听说你的士兵中有许多是中国人。”
问题很尖刻,但秦朗不这么认为。“他们是雇佣兵。”
“这似乎不算一个回答。”
“事实上它是,罗斯福先生。雇佣兵只为金钱战斗,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信仰、民族、国家,或者世界和平。如果他们拒绝执行命令,那是因为…手机小说站
Zz.你没有支付足够报酬,只是这样。”想了想,秦朗还是没有把尤里.奥洛夫的名言说出来——对美国总统和政府官员说“只有出售武器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对象,错误的发言,糟糕透顶。
虽然这段话确实很有趣。
秦朗不想进入华盛顿的黑名单,也不想计划了很长时间的生意在关键时刻泡汤,它几乎要成功了……
它已经成功了。
“秦先生,现在让我们谈谈有关干涉行动的具体问题。”威廉.麦金利宣布了结果。
第二百八十五节 在白宫里讨论问题[下]
体问题,行动的细节,所有相关问题,在火车上,秦了深入而细致的思考并且有了答案,而且很乐意将它们贡献出来——不过首先,他只需要找个位置坐下,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然后看一场精彩的好戏——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海军部与陆军部的争论开始了。
谁担任领导,陆军军官还是海军军官,一般人或许会觉得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枝节,但对于美国陆军和海军而言,它是严肃的原则问题,不能回避,不能妥协,不能放弃。争论从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激烈,接近白热化,阿尔及尔决心“sink.~罗斯福打算“beat.”,麦金利的办公室里成了他们的战场。
而秦朗就在旁边看着,听着,微笑着。
“我坚持认为,应当由哈林顿中校担任指挥官。”陆军部长首先进攻,“那位陆战队临时中校,他显然太年轻了,不能承担重任。”
“年龄与能力并不能完全划上等号。”隆回击到。
他的发言明显缺乏力量,因此罗斯福立即接上:“易水中校在广州湾的任务中表现得很好,马汉上校曾经多次写信称赞他的出色指挥,因此我认为他完全有能力担任指挥官。”
但阿尔及尔对此嗤之以鼻。“他出色的指挥了一次没有得到华盛顿允许的军事行动。仅仅考虑到这一点,我坚信不能将如此重要地任务交给他。”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海军部副部长激烈的反驳到。“易水中校在广州湾的行动说明他具有很强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这是一名前线指挥官应该具备的特质。”
“而且哈林顿中校缺乏经验。档案表明,他从没有指挥过超过一个营的部队。”当罗斯福发言时,隆与他的幕僚交换了一些看法,并且找到了一件不错地反击武器——至少看起来很不错。
不过它没能发挥预期地效果。“那位临时陆战队中校显然也不具备指挥七千名士兵地经验。”
“但他指挥过一个团。”
“但只有一千七百名士兵……”
争吵就这么进行着,大多数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但火药味很浓。秦朗注意到麦金利、谢尔曼和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全都板着一张脸,很恼火。但又有一点无可奈何——就在刚才。在他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两位部长就因为同一个问题进行了长时间却毫无结果的争论,而这是他不知道的——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想大笑。
然而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纵声大笑显然是不合时宜的错误行为,所以秦朗只能忍着,暗中体会一个面部肌肉逐渐变得难受地过程。
真的很难受……
“好了,先生们。请停止你们的争论。”在最关键的时刻,总统先生终于忍不住结束了陆军与海军的战斗,“既然你们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我认为,我们应当听听秦先生的看法。”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麦金利把皮球从阿尔及尔、隆和罗斯福脚下抢走,再踢给秦朗。但这又是一个正确的做法,他才是Umbrella地真正负责人。雇佣军地老板。他的意见显然比陆军部或者海军部的意见更有实际意义、也更有价值,为什么不听他说呢?
所有人一起看向秦朗。“你地意见,秦先生?”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个人认为,可以组建两个互相独立的团级战斗队,一个由哈林顿担任指挥官,一个由易水担任指挥官……”
这是和稀泥,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建议仍然没有解决雇佣军的指挥权问题,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秦先生,”阿尔及尔打断秦朗,“我们想知道的是,谁担任干涉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哈林顿中校或者易水先生。我们总要在他们中间选出一个人负责所有的事情。”
“因为我还没有说完,部长先生。”
“抱歉。”
秦朗接受了这个道歉,接着说:“然后,我们把部队的最高指挥权交给康格先生。”
康格先生,爱德温~使——在正常的历史里,一八九七年时的驻华公使应该是查尔斯.哈维.登比[],但在新的世界,康格在一八九五年时就已将他取代了——秦朗建议将最高指挥权交给他。不管从哪方面看,政治,军事,美国的传统,这都是一个好主意,而不仅仅只是和稀泥。
“干涉政变首先是政治行动,由一位经验丰富的外交官指挥干涉军显然比让军队自己行动符合逻辑。”他解释到,“而且我看过康格先生的资料,内战时期他曾在第102利诺志愿步兵团服役,并被晋升为上尉和荣誉少校。他有资格和能力指挥一支军队。”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谢尔曼。“我同意秦先生的建议。”
由一名属于国务院领导的外交官担任干涉行动的指挥官,也就是说,由国务院主导整个行动,也就意味着,干涉成功以后国务院将得到更多荣誉,所以,为什么要反对这个建议?
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当然也不会反对秦朗的建议——任何时候,国会议员们都喜欢严格限制陆军和海军的发展,而现在情况很明显,不管哈林顿还是易水,只要干涉军的最高指挥官还是他们中的一个,国会就不得不将他晋升为准将,使他的级别符合部队的规模。但这种晋升是一个麻烦,不是程序问题,而是以后陆军或者海军遇到类似的情形时。他们就会要求国会遵照这一次地例子,晋升指挥官为准将——然而国会并不希望看到那么多准将。
事实上,如果可能,国会甚至想把上校变成联邦军队的最高军衔,当然陆军和海军的强烈反对使这种想法暂时还不能付诸实施……
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悄悄看向阿尔及尔、隆和罗斯福,他们正与各自的幕僚低声议论,似乎并不情愿接受秦朗的建议。但最后,他们仍然接受了。
为什么不?既然陆军不希望海军军官担任指挥官。海军也不同意陆军军官获得任命。而且双方都无法正面击倒对手。那么陆军和海军都不能得到这个职务就是最好的结果。
预料当中的结果。
“我们总算又解决了一个问题,”威廉.麦金利长出一口气。他已经受够了阿尔及尔和隆的争吵,但感谢上帝,事情就要过去了。“让我们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再回来讨论下一个问题。”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然后,两位部长、海军部副部长和他们地幕僚也离开了。不过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和国务卿仍然留在房间里。而且把位置换到了秦朗对面和旁边——他们有事情要和他讨论。
“有一件事,我们认为你应该知道,而且我们想听你地建议。”谢尔曼说,“关于美国在这次干涉行动中获得地政治和经济收益,参议院和国务院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参议院……”他看了一眼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希望通过军事干涉促使中国向美国企业和商业机构彻底开放市场,但国务院认为,进一步要求中国开放市场带来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都非常有限。因此更倾向开辟新租界。”
“但这同样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接着说。“而且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国会和国务院都对中国缺乏足够认识,所以我们想知道你的看法。秦先生。”
秦朗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从他预言中国将会发生政变并建议武装干涉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但参议院和国务院居然还没有想好美国应该通过干涉行动获得什么好处。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因为国会议员和国务院的智囊没有将他的预测放在心上,等到听说政变发生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想一点具有建设性地东西么?
开辟新租界,更彻底的开放市场,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他叹了一口气。“我必须说,不管参议院还是国务院的构想,全都缺乏实际意义。”
秦朗不想解释原因,没有必要,议员们和国务卿自己就能想到:除非可以迫使中国民众购买、而且只购买美国产品,否则开放市场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而开辟新租界……列强国家已经在中国确认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能够在广州湾打入一颗钉子是美国的运气,但这种运气却不能重复,如果再贸然进入其他国家的势力范围,那就一定会招致强烈反弹,但华盛顿还不打算与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针锋相对。
至少现在,美国还只是国际事务的旁观者,一个还缺乏足够分量地三等强国。华盛顿总是很清醒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做事的时候不得不保持谨慎。
但国务院还是将“开辟新租界”当作一个目标提了出来,别无选择,从一八四二年到现在,经过半个世纪以后,列强国家还能在中国获得的直接收益几乎微乎其微,而其中一些在国务院地智囊们看来又太过于激烈,那位倒霉的中国皇帝很可能无法接受……
“我个人认为,干涉成功以后,除了承担全部军费开支,华盛顿和伦敦还应当要求被拯救的皇帝陛下授予美国和英国公司在中国修筑铁路的权力。”秦朗建议。
“修筑铁路?”
“是的,修筑铁路,而且是两条。”秦朗微笑着,“第一条铁路,从北京到九龙英国租界,作为支付给英国的回报,第二条铁路,从北京到广州,再通向广州湾租界,这是支付给美国的回报。”
“你在开玩笑!”国务卿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地难以置信。
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
信。“秦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率。但要求中国皇帝建一条由南到北几乎贯通整个中国的铁路,这根本不可能,更不用说还有另外一条铁路。”
“先生们,我很遗憾,但这是可能的。”秦朗耸了耸肩,“毫无疑问是可能的。”
谢尔曼与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交换了一个眼色。“你的意思是……”
他叹了一口气。“我们挽救的是一个皇帝的地位,先生们。皇帝,中国地皇帝。广阔土地和数亿人地至高无上地独裁者——不管实际情况是否如此。至少名义上仍然是这样。所以为了保护他的地位。我们的皇帝陛下愿意做任何事情,两条铁路,只是小意思,而且也值这个价,事实上我们还能要得更多。”
国务卿和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仍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尽管有一点秦朗绝没有说错,干涉军将要挽救的是中国皇帝的地位,而他又是广袤土地和数亿人民的独裁者。但他提出地要求……难以置信,就算英国人也没有足够勇气提出如此条件,但他居然还说“还能要得更多”。
但秦朗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永远不能低估他的判断力,所以他的要求仍有可能变成现实。而且一条贯通中国南北的铁路,它的诱惑实在太强烈了,没有人愿意抗拒它。
沉默了一段时间,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说:“我认为这需要进行更详细的讨论。”
“我同意。”谢尔曼点点头。接着问:“你刚才说。‘还能要得更多’,这又是什么意思,秦先生?”
“一点添头。附带的好处,但更有价值。”秦朗地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华盛顿和伦敦还可以要求我们地皇帝陛下将东交民巷[注定为使馆区,允许各国派遣军队驻守,并成立外交部取代那个不合时宜的总理衙门。当然作为友善的表示,我认为美国和中国应当将外交关系升级为大使级。”
“政治回报。”谢尔曼想了想,这个建议比那条铁路更具有实际意义;再仔细想想,确实如此。“除了大使级外交关系,我认为其他都不需要讨论了。”
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表示同意。
“地确如此。”秦朗也说,但接着催促到:“但参议院的动作一定要快,时间不多,而且我们还必须首先与伦敦沟通。”然后他站起来。“请原谅,但我要离开一下。”
秦朗走出会议室,回到最开始他与布什和哈里曼聊天的地方。他们仍然在那里,低声交谈着,没有注意他的身影,直到他叫出哈里曼的名字。
“乔治,”他认真的说,“能够联系你的堂兄吗,我想知道他是否对一笔生意有兴趣。”
“什么生意?”哈里曼很奇怪。他的堂兄经营着家族事业,哈里曼公司,主要业务是铁路,不过这应该与秦朗的生意没有联系,除非……
秦朗的回答就是他的猜测。“铁路。”
“你想投资铁路业?”哈里曼很吃惊。作为一个朋友,他决定建议秦朗放弃这个想法,美国的铁路产业已经统一到摩根和哈里曼等极少数集团的手里,不但如此,由于之前无序时代的盲目竞争,它已经严重饱和了,再过几年可能大家都要忙着拆除铁轨,再投资铁路产业几乎等于自杀。“秦……”
秦朗示意他停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没打算在美国投资铁路。乔治,我只是想知道,哈里曼公司是否打算参加一个在中国修筑铁路的庞大计划。”
哈里曼想了想。“也许会。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带上哈里曼公司,你的合作伙伴一直是摩根和洛克菲勒。”
“因为那是一个大计划,就像一八九四年时我制定的那个计划一样,需要很多人参与。”秦朗解释到,“而且我认为哈里曼公司很在行。”
“很在行修筑铁路?”
“不完全是这样。”秦朗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乔治,我指的是另一件事,去年,哈里曼公司……”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秦。”哈里曼打断秦朗,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他的计划是什么——邪恶的、能够把股民耍得倾家荡产的计划,却是财团赚取高额利润的方式之一,需要的仅仅是一条设计图上的铁路——但他还要确认一下。“秦,你真想那么做?”
“既然我们很快就会得到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秦朗漫不经心的耸耸肩。
“机会?”
“如果国会和国务院接受我的建议,向我们将要拯救的皇帝陛下提出修筑铁路的要求……是的,我们有一个机会。”
“我明白了,秦。”哈里曼说,“我会立即联系我的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