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一八九三TXT下载一八九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八九三全文阅读

作者:Agincourt     一八九三txt下载     一八九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节 舞会[上]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摩根的条件了?”

    “是这样。”

    “这似乎并不像你。”伊丽莎白奇怪的评论到,“我记得你从不会让自己蒙受损失。”

    “有些时候,即使我也不得不选择妥协。”秦朗叹息到,接着却说:“而且实际上,我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没能将计划好的条件拿出来。但能够得到霍梅尔食品公司的一半股权也不算糟糕。”

    没能利用这次打赌诱使摩根陷入一个小圈套、并进一步实现预定目标,这的确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相对于他希望得到的东西,瑞克曼的股份的价值显然低一个档次。但是,如果为了实现计划而让摩根得到霍梅尔食品公司,那就太不值得了。

    毕竟,就算失去这一次机会,他还有许多机会实现那个目标,但如果让摩根拿走瑞克曼的股份,或许他还可能有一个机会将它再拿回来——而且还必须等上十七年——或许他一个机会都没有。

    秦朗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摩根的条件。

    “而且,或许我应该高兴。”他接着说,嘴角却配合的浮现出一丝微笑,“摩根肯定认为他能够赢得这次赌博,然而我才是赢家。”

    “你会不会过于自信了,秦?”伊丽莎白的表情与几小时之前摩根脸上的表情几乎完全一样,他们的判断也同样如此。“我不了解军事,但我在柏林留学时曾经听说,德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

    没有之一。“德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伊丽莎白在德国地同学和朋友只会向她如此吹嘘。然而这却是一个十分有趣地笑话。两次世界大战,“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都是战败者,而且严格追究起来。除了一九零零年入侵中国,德国陆军根本没有打赢过任何一场战争。

    在一八七一年,威廉一世加冕为德意志皇帝——而不是他希望的德国皇帝——并且宣告联邦制地德意志第二帝国[注]成立前,世界上根本没有一支叫做“德国陆军”的军队;虽然普鲁士陆军赢得三次战争的胜利,但那与德国陆军没有太多关系。

    在德国陆军里,普鲁士陆军只是一个组成部分。却不是全部。

    秦朗换上一副轻蔑的表情。“德国陆军,或许它看起来还很强大,然而就像欧洲的任何一支军队,它已经落后了,在一支采用更先进战术的军队面前必然会遭遇失败。”

    “听起来似乎有点……”伊丽莎白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以她匮乏地军事知识,她完全看不出秦朗的判断是不是真的正确。

    但这种问题总是很容易得到解决。

    “我们可以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而且必须耐心。考虑到落后的通讯和清政府一贯的反应速度,或许几个月之后才能得到北京的回复,然后才需要考虑派遣军事顾问、以及其他问题。

    现在为这些问题操心是毫无必要的;现在需要亲朗关心地。除了伊丽莎白,仅仅只有与剩下几位财团领袖的会面。

    洛克菲勒、梅隆、杜邦、库恩和洛布、克利夫兰的几个家族……接下来的时间里,秦朗一直在东部地区四处乱跑,与他选择地对象会面、交流、密谋、谈判、交易。参加他们主持的酒会,认识一些新地“朋友”——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纽约。因此还抽时间与伊丽莎白一同游览了这座城市。

    然后,当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星期、而且与东部财团的交流已经顺利完成之后,秦朗觉得自己应该前往华盛顿拜访布什和哈里曼了。

    当然他们只是一个渠道。他希望通过布什和哈里曼在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和海军部里结交更多大人物;接着秦朗想起了参议院海军事物委员会的本杰明.瑞安.迪尔曼,虽然他是民主党人,不过,或许他也是一个有必要拜访的对象。

    秦朗忽然想知道他提议进行的“无畏”战舰的研究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正如他知道的历史,在一八九六年开工建造两艘战列舰之后,直到一八九九年美国海军才会开始建造新的战列舰——也就是说,如果“无畏”战舰没有在今年开工,那么他就要等到三年后才能看到一个结果了。

    三年……似乎有点久。

    秦朗摇摇头,收回思绪,开始继续收拾他的行李。但就在这个时候,伊丽莎白拿着一封看上去像是请柬的东西走进了他的房间。

    “是什么?”他问。

    “摩根派人送来的请柬,邀请我们参加今天晚上举行的舞会。”她把请柬递给他,“我们的行程要推迟了。”

    “但仍然值得。”

    “的确很值得。”秦朗对自己说,为自己

    感到满意,同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正由摩根为他介绍生——其实不需要任何介绍,他也能认出那是谁:现任纽约市警察局总长、未来的海军部副部长、纽约州州长、美国第二十六任总统、拉什莫尔山上的四座石头雕像之一。

    “……西奥多.罗斯福先生。”

    “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当然,秦朗见到任何一个大人物时都会这样说,不过事实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会让他真的感到荣幸,比如摩根,必然洛克菲勒,当然老罗斯福也同样如此。

    未来的美国总统,而且执政时间长达七年半,任何人都清楚与这样一个大人物建立密切而友好的关系是多么重要。但对秦朗来说,与纽约市警察局总长阁下建立关系或许稍微有点麻烦:罗斯福痛恨腐败并采取各种手段打击纽约警察部门的违法行为,对贿赂警察的金融家和商人也毫无好感。

    而他就是商人,而且在加利福尼亚扮演的也是一个贿赂者的角色。

    当然,罗斯福先生的耳朵大概没有那么长,视力大概也不足以看到在遥远的加利福尼亚发生的事情,但在一个严厉的执法者面前,秦朗仍然感到与他建立密切关系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摩根已经为他做了介绍,而且他也向罗斯福打了招呼,至少开始还算不错——尽管他只得到了一个略显冷淡的回应。

    “秦先生,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纽约市警察局总长说,“一般人很难在同样的年龄取得像你一样的成就。”

    —

    “我只是比其他人稍微多了一点运气。”秦朗回答,同时暗自咕哝着:“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运气。”

    尽管已经过去三年,尽管事业进展顺利,然而他仍然对自己被某个疯子莫名其妙的送到十九世纪末的美国充满怨气。

    不管怎样,失去的东西总是使人怀念。

    当然这些抱怨只是在脑中一闪而逝,因为罗斯福正在接着说:“阿尔弗雷德对你的评价非常不错,还有你的那位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朋友,他对你们在广州湾的军事行动中发挥的作用十分欣赏。”

    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秦朗知道他说的是谁。根据他对的了解,罗斯福在一八八零年就已认识马汉,但现在看起来,他们似乎不仅仅只是认识,而且还有频繁的联系——可能是《海权对1660-1873年历史的影响》拉近了他们的联系。

    罗斯福是一个扩张主义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马汉的着作让他意识到,只有急剧扩张海军力量才能让美国获得与欧洲强国相同的地位……

    真是可惜,现在他既不是海军部副部长也不是美国总统,而且没办法说服吝啬的国会。

    秦朗的脑子里迅速转过这些念头,同时说:“对于我来说,参与广州湾的军事行动既是生意,又是为国家服务的一种方式。”

    “非常特别的方式。”罗斯福沉思片刻,又说:“你似乎对中国缺乏感情,秦先生。作为一个华人,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我对正统治中国的那个政府缺乏好感。”但实际上,与许多人认为的那样不同,秦朗不喜欢清政府,然而也不厌恶它,只是他对现在的中国缺乏归属感——对现在的美国也同样如此。

    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美国人,他只是在美国活着,并且准备继续活下去。

    但罗斯福错误理解了他的发言,因此难得的点了一下头。“一个鞑靼人的政府,它应当受到文明世界的唾弃。”但他很快表露出他的真实看法,“当然就算排除这种因素,中国依旧是一个使人感到悲哀的地方。”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种族主义和民族优越论是罗斯福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他却从不喜欢种族主义者和民族优越论者;然后秦朗想起罗斯福对中国和中国人的态度——毫无地位;他认为中国人既缺乏文明的种种特性、又不具备日本人的战斗精神。

    与西奥多.罗斯福打交道绝对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二节 舞会[下]

    罗斯福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

    理所当然会这样。

    罗斯福并不想与秦朗长时间交谈——甚至,他与他交谈也仅仅只是出于礼貌和对摩根的尊重——同时秦朗也感到难以找到一个能够继续的话题。加利福尼亚的商人与纽约的警察局总长之间似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因此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再见,罗斯福先生,我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再次见面。”秦朗说,只得到一个礼节性的外交式微笑,然后他转过身,向着自从舞会开始就一直在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的伊丽莎白走去。

    她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受。

    “怎么回事,伊丽莎白?”他关切的问,“看上去我应该叫个医生到这里。”

    “没有必要,秦。”她愁眉苦脸的回答到,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漂亮晚礼服,“只是这件该死的衣服,它让我很难受。”

    秦朗立刻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她的晚礼服是为纽约上流社会的未婚小姐们精心设计的,而且属于最高档的货色,因此它理所当然的具有一种源于法国的贵族风格:可怕的沙漏式胸衣和衬裙,以便让任何穿着它的女性看上去像……一只沙漏。

    一只两端正常,腰部却极其纤细的沙漏。

    但这是这个时代上流社会的未婚小姐们必须保持的标准体型。对于现代女性来说,十八英寸的腰部可以称得上极端的水蛇腰,但在十九世纪末期。十六英寸地腰部只是未婚女性地普通水准。许多人的腰围还会更小。

    沙漏;上流社会的小姐全都是沙漏。虽然这种情形正在逐渐改变,自行车运动地兴盛和橡皮筋宽松带裙裤的流行使追求时髦的女性们不再刻意保持纤细的腰围,但上流社会的改变却总是缓慢的。

    尤其是在纽约这样地地方。

    对伊丽莎白来说这是一个灾难。由于在圣迭戈时不需要过分在意自己的腰围。而且作为化学家而不是上流社会的娇小姐,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腰围保持在“衣阿华”级战列舰主炮口径的级别——但仍相当于“大和”级战列舰的主炮口径——所以现在,她不得不承受一些痛苦。

    “真只糟糕透了。”她低声抱怨到。

    “的确如此。”秦朗同情的看着她,接着将目光投向正在翩翩起舞地其他沙漏们,怜悯的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又转回来。“或许你应该提前离开。”他建议到。

    “舞会才开始三十分钟。秦。如果我现在离开,这会显得非常不礼貌。”伊丽莎白出人意料的拒绝了。

    “被人认为不礼貌总比继续难受强,而且我还可以向其他人解释,你离开这里是因为你生病了。”秦朗继续劝说到。

    但伊丽莎白的态度很坚决。“不。”

    秦朗凝视着她地眼睛,而伊丽莎白也大胆的回敬着,僵持一会儿之后,意识到她地意见绝不会改变,他只好选择放弃。“好吧。你继续留在这里。”他说,“我会尽早从这场挥舞里抽身。”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舞会只是一种社交方式,参加舞会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享受跳舞的乐趣。而是为了与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交流、沟通、谈判,甚至暗中达成一些值得怀疑的协议。

    虽然秦朗已经把他准备达成的协议全都完成了。但还有另一些人希望与他达成协议……或者仅仅只是认识他。

    一个被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引进会场的、并向所有人介绍的人,不管人们是不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他们总会对他产生足够浓厚的兴趣,而且参加这个舞会的客人中,认识秦朗的并不只是少数。

    很快,他被引进一个正在交谈着的小***。

    “我们都已听说Umbrella公司的雇佣兵在非洲取得的胜利”——事实上就在刚才,这还不是这个小***的话题,但现在它是了——“秦先生,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意大利政府追究你的责任?”

    “事实上的确如此。毕竟,阿比西尼亚仍然是一个受到承认的独立国家,而不是意大利的殖民地。我与孟尼利克皇帝签署协议,向他提供军人和武器,这属于合法行为,罗马无权过问。”当然,情况绝没有这样简单,秦朗知道,客人们也知道,但谁在乎呢?

    人们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

    “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在阿比西尼亚赚了多少,秦先生?”有人问到,带着一点好奇,以及少量期待。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准备进军雇佣军产业的冒险家;一只敏感的、已经闻到血腥味道的鲨鱼。而且在这个小***里,他绝不是唯一的一个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只要雇佣军行

    润够高。

    暗自笑了一下,秦朗将头稍稍偏向他。“阿比西尼亚皇帝每个月会向我支付二十万美元佣金。”

    “似乎并不怎么高。”“鲨鱼”皱了一下眉头,“至少比我想象的低。”

    秦朗笑了笑,但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他为什么要告诉潜在的竞争对手,二十万美元是扣除一切支出后的纯利润、而且慷慨的孟尼利克皇帝支付的是黄金呢?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二十万是按照官方价格兑换的数字,但黑市价格却是这个数字的四倍。

    —

    虽然最后总有人会加入“保安服务”这个特殊行业,但至少现在,他不希望他们加入。

    不过,明显偏低的利润还不能阻止每一条“鲨鱼”,因为有些人在乎的不是金钱,而是荣耀。

    “秦先生,我听说你的两位合伙人被阿比西尼亚皇帝册封为公爵,是这样吗?”

    秦朗感受到一种过度兴奋的目光。一个被“公爵”吸引的年轻人……幸好在这个小***里没有沙漏似的未婚小姐,否则他感受到的目光就不只是兴奋、还得加上许多狂热了。

    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到:“正如你听说的那样,我的两位合伙人被阿比西尼亚皇帝授予了公爵的头衔。”故意叹了一口气,秦朗接着说:“这让我的另一位合伙人获得的头衔都相形见拙了。”

    最开始,被两位公爵吸引了全部目光的客人们没有一个想起他指的是谁,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有人记起了正在广州湾的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

    “你是指的正在中国的易水中校?”

    “中校!”在秦朗开口前,有人惊呼起来,但随即便羞愧的退到了一边——易水被国会晋升为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已是去年的往事,而且还曾在华盛顿引起不小的轰动,如果有人现在还感到惊讶,那也只能说明他是多么的孤陋寡闻。

    不过很快,对孤陋寡闻者的鄙视就变成了对易水中校的感叹。

    “中校。”有人开始摇头,“即使西点的优秀毕业生,也很难晋升为中校,何况那位易水先生还是如此年轻。”

    另一个人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且他还是……”

    但他没能把“中国人”说出来。在这种时候,提到“中国人”时总是不可避免的会带上一些因为酸溜溜的心情而产生的轻蔑情绪,但秦朗就在这里,正在盘算着获得一个尊贵头衔的先生们都不打算让他生气。

    尽管秦朗从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生气。

    而且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才能打消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试图进入“保安服务”行业的潜在竞争对手的念头——虽然社会发展需要竞争,但商人总是希望垄断。

    他想了想。“先生们,你们似乎很想投资雇佣兵行业。”

    “噢不。”最开始的那只“鲨鱼”立即回答,“虽然我对获得一个贵族头衔或者一个高级军衔很感兴趣,但这个行业的利润比我预想的稍微差了一点。”

    “不过利润只是众多问题中的一个,而不是全部。相对于利润,我更看重贵族头衔。要知道,我的家族里甚至连一位爵士都没有。”另一个人说,代表着喜欢追求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年轻人的态度。

    年轻人总是很容易打发。

    “如果有人准备进入雇佣兵行业,我很乐意为他提供武器。”秦朗笑着说,“如果订购的数量足够大,我还可以打折。”

    “就算如此,武装一支规模在一千人的雇佣军,也需要数万美元,而且这还是开支最少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弹药消耗、雇佣兵的薪金,还有抚恤金……”第一只“鲨鱼”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投资很大的行业。”

    年轻人们泄气了。对于他们来说,资金总是一个大问题,而且他们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他们耗费巨资从事高风险行业。

    但仍然有人没有完全死心。“秦先生,你投入了多少资金……在这个行业

    秦朗笑了一下。“事实上,我曾经向五家银行贷款一千五百万美元。”但一千五百万美元却并非全部用在Umbrella公司——当然,同样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潜在的竞争对手呢?

    骆驼们被最后一跟稻草压垮了。

第二百一十三节 去华盛顿[上]

    然亲朗很希望尽早离开,但他做不到这一点:解决了备涉足雇佣兵业务的潜在竞争对手,他又不得不加入到摩根与范德比尔特等人组成的更小但也更高级的谈话***中,最后,还在少数好事者的一致要求下和正与她的晚礼服进行着艰难斗争的伊丽莎白跳了一曲。

    结果,直到舞会最终结束的那一刻他们才得以离开。而到这时为止,时间已过去了三个小时。

    这是一段足够漫长的、而且极其困难的时光,几乎刚一钻进马车,伊丽莎白就瘫倒在了座椅上。

    “你的情况非常糟糕,伊丽莎白。”秦朗担忧的看着她,之前跳舞的时候,他就感到她几乎快要窒息了。“你真的应该提前离开。”

    “现在我不想讨论这件事,秦。”她艰难的说,剧烈的喘息着,“总之,尽快让马车回到酒店。我得赶紧把这套晚礼服换下来。”

    即使她什么也不说,秦朗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他转身向驾驶马车的警卫发出信号,马车立刻移动起来,而他则回过头继续说:“或许我应该推迟明天的行程。”

    “没有必要。这只是一点小问题,把衣服换掉就行了。”伊丽莎白态度坚决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当然,那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被一件极其不合身的晚礼服约束几个小时不会造成任何严重伤害……至少她认为是这样。至于秦朗,虽然他感到担心,但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的情况并不乐观。因此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见。

    于是第二天清晨,他们按照计划乘上了开往美国首都地列车。

    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前往华盛顿,然而对秦朗来说却不是——不过。他上一次到华盛顿旅游是在一百零九年后——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那都是一座相当陌生地城市,但他们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伊丽莎白很高兴,有一些兴奋,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昨天的痛苦经历影响,但秦朗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在他看来。华盛顿是一座非常乏味地城市,而且他最喜欢的两个景点,越南战争纪念墙和朝鲜战争纪念墙还都不存在。

    在美国读书的四年里,他一共去了华盛顿三次,每次都会用一整天时间游览两座纪念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这两个地方纪念那两场都有中国军队参加、并且美国军队都遭到失败的战争确实是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如果再配合上朝鲜战争纪念墙上刻地那句名言,“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他能感受到的趣味就更加浓重了。

    遗憾的是。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或许,我应该向国会提议,修建一座……”他想了想,现在就提议修建一座国家级的战争纪念墙似乎早了一些。不管规模还是阵亡人数,美西战争显然不够资格。不过他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着手。“当然。我可以在Umbrella公司的总部前修建一座纪念墙,把每一个阵亡雇佣兵的名字刻上去。”

    秦朗更仔细地想了一下。一座雇佣兵纪念墙,似乎还没有人这么做过。他可以开创一个新的“第一”。

    他笑起来。“没错,我可以这么做。雇佣兵纪念墙,这是个好主意。”

    “什么是个好主意,秦?”伊丽莎白抬起头看着他,笑声让她感到困惑,“你又想到了什么?”

    “只是一个有趣的点子。”秦朗笑着说,同时继续构思着他的新想法。虽然他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亲自设计整座建筑——这是建筑设计师地工作——但有必要想出一句刻在墙上的箴言。

    而且这句箴言必须符合纪念墙纪念地对象,Umbrella公司的雇佣兵,“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显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建筑上,他需要另外一句言,比如……尤里.奥洛夫曾经说过什么来着?“你如果不卖武器打击自己的国家,你就算不上一个国际军火商”,也许可以将它稍微改变几个词……

    但那似乎太过于露骨了,没有哪个美国人会喜欢。

    应该重新挑选一句。

    秦朗完全沉迷于他的思考,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伊丽莎白。最开始,她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思考,但没过多长时间,恼怒取代了好奇;尽管秦朗总是这样,但现在她开始生气了。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秦?”她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能告诉我吗?”

    秦朗回过神,抱歉的对她笑了一下,解释到:“简单的说,我正考虑修建一座用于纪念阵亡雇佣兵的建筑。”

    “就像华盛顿纪念碑那样?但这有必要吗?”伊丽莎白很迷惑。为美国的开国总统修建一座纪念碑,这似乎是有必要的;为阵亡军人修建一座有纪念意义的国家公墓,这似乎也是有必要的。但为雇佣兵修建一座纪念建筑……秦朗自己就曾经对其他人说,雇佣兵只是一些“美元战士”,所以有必要纪念他们吗?

    事实上这的确没

    ,但秦朗认为它有必要。“为什么不呢?”他耸耸民可以修建一座纪念碑纪念一位冒牌的国父——”

    “冒牌的国父?”伊丽莎白脚起来,“你指的是华盛顿?”

    “当然。”秦朗开始发表一个在大多数人看来应当属于谬论的论点,“美国真正的国父是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六国王,乔治.华盛顿只是徒有虚名。”

    然而他有自己的论点:出于打击英国的目的,路易十六派遣陆军和海军到北美大陆协助美国人作战,约克镇战役时,不但封锁海面的是庞大的法国海军舰队。在陆地上进行包围地部队里法国士兵地数量也超过美国士兵;而另一个很重要关键的是。在大陆议会无法向它的士兵支付军饷地时候,是路易十六掏的腰包。

    没有法国国王的金法郎,英国人肯定会赢得战争的胜利。因为在国王陛下的黑森雇佣军抓住“叛匪”的头目前,大陆议会地议员们和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将军已被哗变的美国大兵干掉了。

    考虑到自从一七九零年[注]到现在,美国陆军不断因为军饷问题叛乱或者哗变,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与电影里的自由战士们完全不同,大陆军士兵和民兵从来不是为了自由而战的爱国者,他们要么是意图逃税的商人。要么是为了维护黑奴制的奴隶主,但更多则是为了金钱而战的雇佣兵,没有足够的军饷他们可不会给议员们卖命。

    所以,是可怜地路易十六陛下挽救了美国,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巨额的战争开支、税额增加和资产阶级的暴乱,并最终让自己上了断头台。

    “事实上,我认为美国应该修建一座路易十六纪念碑。”秦朗感叹到。

    “好吧。”伊丽莎白很快接受了他地观点。当然,这并不值得奇怪。虽然她的父母都是爱尔兰人——所以她信仰天主教——但她却从小在伦敦长大,感情理所当然倾向英国,因此像许多英国人那样对北美大陆地“叛乱”有点耿耿于怀。在这种基础上,她当然更愿意相信是法国人击败了英国军队。而不是殖民地的乌合之众。

    但对于华盛顿,她仍然不能接受他的观点。“不管怎么说。乔治华盛顿始终是大陆军总司令和美国第一任总统。”

    —

    “是这样。”秦朗并不否认华盛顿的身份,但嘲笑它,“但他是一个不能完全控制部队的总司令,也是一个缺乏权力和地位的总统。”

    作为大陆军成立第二天才获得议会任命的总司令,前英国殖民地民兵上校——实际地位仅仅相当于中尉——乔治.华盛顿从来就没能完全控制名义上属于他的军队,各个军团并不服从他的命令,不但各自为战,还常常绕开他与议会直接联系。

    霍雷肖.盖茨就习惯这样做,萨拉托加战役时不但没有事先联系华盛顿,而且大捷之后他又直接将战报送给了大陆议会,却没有同时报告他的总司令,结果华盛顿还是从议会那里得到的消息。

    而且这种事情还不仅仅只有这一次。

    但盖茨和其他军团指挥官还不是全部问题,华盛顿对直接受他指挥的部队也缺乏有效的管制。大陆军的步兵团全部由各个州组建,武器、弹药、服装和军饷由各州议会负责,团长由议会任命,士兵则由团长自行招募,因此每个团都只向议会效忠,总司令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挥他们作战。

    然而不幸的是,华盛顿也没有值得夸耀的战绩。与盖茨等将军不同,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带领部队袭击支持英国的殖民地平民,不但很少与英国军队交战,甚至遇到支持英国的民兵时也常常撤退。

    因此这就形成了一种很可笑的结果:甚至在弗吉尼亚州的军队里,弗吉尼亚的乔治.华盛顿将军也毫无威信和地位,他只是纽约的逃税商人——也就是现在的华尔街商业和金融巨头——雇佣来的军队头目,如此而已。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一八七零年代财团巨头最终压倒可怜的南方佬、成为美国的主人以后,作为一种团结的象征,在独立战争中实际仅仅掌握着纽约州部分军队的华盛顿将军,就被日渐升华了。

    “但你应该明白,他不是拿破仑。”秦朗做了一个小结。“相比之下,十美元上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一百美元上的富兰克林,还有五千美元上的詹姆斯.麦迪逊,他们都比华盛顿更加伟大。”

第二百一十四节 去华盛顿[下]

    华的包厢里,对美国第一任总统的无情嘲讽仍在继续

    “对于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华盛顿没有试图成为美国皇帝是出于他个人的高尚品格和对民主制度的追求,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顿了顿,秦朗补充到:“他不可能成为皇帝。”

    华盛顿怎么可能成为皇帝呢?由于没有值得夸耀的战绩,他在大陆军和民兵里没有任何地位与威信,不可能像拿破仑那样只要振臂一呼,就可以得到军队的热烈响应——而且美国议会对军队的控制也远远超过法国议会对军队的控制。

    当然,如果华盛顿足够富裕,能够承担美国陆军至少大部分士兵的军饷,他也可以促使军队支持自己,使自己拥有成为皇帝的资本——然而问题在于,他仅仅是一个庄园主,就算掏光腰包也没办法承担哪怕一个营的士兵的军饷。

    所以,无论是否情愿,除非华盛顿将军希望自己被议会绞死然后再切成碎片丢进大西洋里喂鲨鱼,否则他只能将“美国皇帝”这个既尊贵又显赫的头衔遗留给未来的诺顿一世陛下[注],众国第一任总统。

    然后在这个位置上度过令人抑郁的八年时光。

    “那的确是一段不那么愉快的时光,”秦朗嘲弄到,“在美国独立的早期,这个国家仅仅是一个松散的邦联,国会里议员们为了究竟应该实行联邦制还是邦联制争论不休,总统更多只是象征性的角色。而不是掌握实权地领导者。”

    “听上去真是夸张。”

    “是这样。”

    但事实就是事实。美利坚合众国。最初它只是北美殖民地为了对抗它们地宗主国而成立的松散联盟,当英国被迫承认它们的独立地位之后,如何定义“美国”地性质就变成了新的问题。

    一些州希望将邦联变成更加紧密的联邦。因为这样做可以带给它们更多利益;另一些州则希望维持现状,因为它们担心组成联邦后自己的利益会受到损害。当然,也有人希望联盟解散,不过这种声音非常微弱,大多数时候都被忽略了。

    虽然在英国的强大军事压力面前,所有争论最终平息。美国也从一个松散的邦联演变为更加紧密地联邦,但至少在最初的几年里,也就是华盛顿担任总统的那段时间,争论仍然是十分激烈的。

    在这种时候,还有谁关心或者在乎联盟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分离主义者和邦联主义者根本不希望自己得到一个不得不服从的总统,而且联邦主义者也同样如此——他们希望看到一个十三州紧密团结的美国,却不愿意联邦政府插手本州内政。

    不敢如此,议员们还想尽一切办法削弱总统和联邦政府的权力。因此美国政府甚至不能向自己地人民征收税款,并在几十年里一直维持这种状况,直到亚伯拉罕.林肯担任总统才宣告结束[注2]。

    因此华盛顿还能做什么呢?因为三权分立,立法和司法都不需要他关心;由于国家还是松散的邦联。除了联邦直属地没有一块领土接受他管理,但当时唯一的联邦直属地。也就是现在的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别行政区,还是一片有待开发地荒地。

    然后,他领导的只是一个规模极小地政府,后来的绝大部分政府部门都不存在,仅有的几个政府部门也近似摆设,陆军和海军则完全近乎空白。最后,他也不需要接待外国使节和元首,也不需要出访,因为美国还没有邦交国,在那个时代也没有哪位元首会出访大洋彼岸的国家。

    所以华盛顿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

    事实上,他最重要的工作大概是应付国会的议员、其次则是安抚索要退伍金的独立战争老兵,以及与慕名来到美国的欧洲作家讨论自己的传记;作为第一位美国总统,就算华盛顿想做一点什么,他也没有半点机会。

    “总统和联邦政府的权力在逐渐增强,而且还将变得越来越强,但作为起点,华盛顿……虽然不能说他的权力等于零,但也好不了多少。”秦朗耸了耸肩。

    否则,美国的第一位总统也不可能由他担任——同样作为领导十三州殖民地获得独立的元勋,托马斯.杰斐逊、本杰明.富兰克林、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这些人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华盛顿,如果总统宝座真那么炙手可热,他们绝不会将它让给别人。

    “按照你的解释,”伊丽莎白以绝不仅仅是讥讽的语气说,“我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早期的美国总统没有任何工资与补贴了。”

    “确实。”秦朗

    ,接着补充到:“而且华盛顿还必须自己负责总统府作人员的一切开支。”

    —

    “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早期的美国总统都是坚定的蓄奴主义者,至少黑奴不需要领取薪水,而且其他开支也比普通工作人员少。”

    秦朗愣了一下。当然他完全没有想到伊丽莎白会从他的论据里引申出这样一个结论——尽管华盛顿和杰斐逊等人的确是坚定的蓄奴主义者——但实际上,她得到的结论比他认为的更多。

    “即使如此我仍然相信华盛顿是一位具有高尚品格的领导者。”她说,“没有哪个普通人会在一个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没有收入,而且还必须自己掏腰包给工作人员发薪水的职位上工作八年。”

    秦朗又愣了一下:伊丽莎白竟然用他的论据反驳他最开始提出的观点……当然她是一个化学家,逻辑思维能力肯定超过普通女性,所以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因此他笑了笑。“的确如此,普通人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职务。”但他接着又说:“不过我认为这可能并非完全出于他的本意。你应该听说过那种说法,曾经有人建议华盛顿第二次连任总统。”

    “你认为华盛顿只是不得不担任美国总统?”她加重语气强调了那个“不得不”,然而这很荒谬,至少在一般人的认识里是这样。

    不过秦朗并非“一般人”,他的认识理所当然与其他人有些差别。“恐怕是这样。我们都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人。”

    国家的真正主人……华尔街的巨头,统治美国的五百个家族……伊丽莎白沉默不语,但事实很明确,在美国,总统只是站在前台的打工者,真正的主人隐身幕后、暗中操作,并将永远如此。

    “必须承认,幕后统治者的地位确实让人羡慕。”秦朗最后说,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使我也同样如此。”

    伊丽莎白稍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一些什么,但秦朗却保持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因此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过了一会儿,大概有几分钟,她放弃这种努力,从提包里那出一个笔记本。

    “刚才的话题既无聊又沉闷,我建议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化学,你认为怎么样,秦?”

    “当然可以,伊丽莎白。”秦朗也觉得应该换一个话题,任何事情都有限度,继续嘲弄乔治.华盛顿将军不但没有任何必要,而且也太过火了。不管怎样,他仍然是一个着名历史人物,曾经做出一些贡献,而且也受到不少人尊敬,唯一的问题在于,有些时候他的地位被人们提得太高。

    就好像那位正在美国体验流亡生活并向旅美华侨募捐的孙医生,不过他似乎就快要前往英国了……

    他摇了摇头,将所有不合时宜的联想全部驱逐出脑海,开始与伊丽莎白讨论那些足以让这个时代大多数化学家感到惊讶的内容:含有剧毒的有机化合物、足以在短时间内使人丧命的“杀虫剂”。

    其实秦朗和伊丽莎白以前的讨论内容是高分子有机聚合物,但当他们抵达底特律时,他觉得剧毒有机化合物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因此将内容换成了现在这个。而这种改变是非常合适的——但也可能不是——研制成功芥子气之后,伊丽莎白就对它的同类物质产生了过于浓厚的兴趣。

    新的讨论内容使她非常愉快。

    因此讨论一开始就变得非常热烈,两个人都可以提出足够多的见解,并得到一些越来越让她兴奋的结论。但是很快,秦朗又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将大部分思维转向其他方面,他的众多计划中的与剧毒有机化合物有关的、而且早已经成熟的那一个。

    芥子气工厂;在拖延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之后,现在,他终于决定在位于内华达沙漠的五十一区建设工厂生产化学武器。“时机已经成熟。”他对自己说。随即,在嘴角处挤出一个伊丽莎白难以察觉的讥笑。

    菲律宾,它将成为一个不错的武器实验场。

第二百一十五节 意外之喜[上]

    盛顿。

    参议员塞缪尔.布什走出国会大厦,但没有立即走下台阶而是停在其中一跟廊柱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并将它塞进嘴里,然后就停止了一切活动,既不点燃雪茄也不前进——或者后退;他就那么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他似乎在思考一些问题,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思考,只是心情有些糟糕……更准确一点说,布什参议员现在就好像一个暴怒的牛仔,手里抓着两支装满子弹的转轮手枪,但却不知道应该向谁开火。

    当然,如果有谁不幸撞上他的枪口,那么他就会成为参议员的攻击对象——在国会大厦出入的每个人似乎都知道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上前打扰参议员;不管国会议员还是普通工作人员,他们全都选择绕开他。

    而布什也就继续像雕塑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似乎会永远这样下去。但最终,就在好事者暗自猜测他是否会在十五分钟内保持同一个姿势并为此打赌的时候,他结束了沉默。

    布什点燃雪茄,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国会大厦前的大街上,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噢,秦先生,”他低声叫了一下,却并不感到惊讶,“你什么时候到的华盛顿?”

    塞缪尔.布什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而且还与许多人保持着联系,因此秦朗带着一位漂亮小姐到了东部。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秘密。而且他也知道秦朗会到华盛顿拜访自己和海军部的哈里曼。

    只是让他稍微感到有点意外的是,秦朗地动作比他预料地稍微快了一点。

    因此他接着补充到:“我以为你最早也要明天才会离开纽约。”

    秦朗笑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所有事情的进展都比我预想的更加迅速。因此我才能够今天抵达华盛顿。”

    “看上去你比我更加幸运,秦先生。”布什叹息到,接着说:“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认真谈谈。”

    “是什么事?”

    “难道你准备在街上与我交谈吗?”布什笑起来,“一位参议员和一名军火商人,这里可不是我们谈话地好地方。”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秦朗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那么,布什先生,我们去哪里?”

    “我的办公室——至少那里最近。”

    布什转身走向国会大厦的台阶——就像任何一名参议员,他也在国会大厦里有一间属于自己地办公室——秦朗紧紧跟着他,心情愉快的走向美国的权力中心。没有人阻止他,尽管有些工作人员对一个中国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很奇怪,然而考虑到参议员先生可能仍然在生气,谁也不想站出来惹麻烦。

    因此秦朗大步走进国会大厦。在布什的带领下来到他的办公室。

    “请坐,秦先生。”参议员首先请他坐下,接着吩咐他的助手暂时离开,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开始说:“意大利政府再一次向联邦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罗马要求我们严厉的惩罚你地公司。”

    “这并不值得奇怪。”秦朗满不在乎的回答。

    “这当然不值得奇怪。你的雇佣兵把意大利人打得太惨了。”布什严肃的说,“不管经济损失还是国家和军队地颜面。意大利人都感到难以承受。直截了当的说,他们需要一个途径发泄自己地怒火。”

    “所以意大利人选中了我。”

    “是这样,秦先生。”布什点点头,“因为有一个很糟糕的问题,阿比西尼亚皇帝首先让你的两位合伙人当上了阿比西尼亚的公爵,然后又册封你为‘前卫司令官’,或者按照欧洲的贵族等级,伯爵——”

    “等等,布什先生。”秦朗打断他,感到很困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必须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它。”

    “最新的消息。可能是你的两位合伙人为你争取来的奖励。不幸的是,这加重了意大利人的愤怒情绪。”

    事情肯定会变成这样。秦朗很明白意大利人的心情:意大利国家和军队的颜面、意大利的宝贵财富、意大利士兵的生命,三个美国平民通过剥夺这一切成为阿比西尼亚的贵族,谁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意大利当然要报复。而且在罗马看来,这种报复是可以实现的,毕竟美国还是

    明的西方国家……

    “联邦政府和国会的态度是什么?”秦朗想知道。

    布什耸耸肩。“最开始的时候情况对你很不利,虽然你和我们有协议,但民主党参议员却坚持对你和你的公司进行严厉的惩罚,而且共和党内也有许多人支持这种意见。”

    “那么现在呢?”

    “国会和政府有三分之一的人反对惩罚你,三分之一的人主张对你进行适当处罚,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大多数意见并不明确,只剩下极少数人仍然坚持惩罚你。当然这也表示暂时无法得到准确结论。”

    “适当处罚?”秦朗回味着这个词组,然后笑起来:这与没有处罚有什么区别?“适当处罚……很有趣。”

    布什也笑起来。“在这种转变上,意大利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罗马根据被提前释放的重伤军官的证词撰写了一份战争总结,在三场主要战斗中你的雇佣兵都是关键因素,他们的攻击是意大利士兵伤亡和意大利军队的全面失败的主要原因。”

    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很显然,意大利人的目的是用这份战争总结作为指证你的重要证据,但它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实际上,意大利人撰写战斗总结并不只是为了指证秦朗。首先,这是事实,其次,罗马认为将战败的责任推卸到美国雇佣军身上可以减少自己蒙受的颜面损失,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被阿比西尼亚土着军队击败无疑更加丢脸——问题在于,他们忘记了战场上只有不到三千名雇佣兵。

    错误更严重了。意大利军队被这样一支小规模军队全歼只意味着:一,战争总结里充满谎言;二,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非常低下;三,美国雇佣兵的战斗力很强大。

    —

    三种可能——当然,不同的人会根据自己的不同立场有条件的选择接受其中一种、两种或者全部——美国国会和联邦政府选择接受最后一种,因为,首先,谁也不认为阿比西尼亚军队能够发挥作用,其次,虽然意大利军队战斗力确实不如其他欧洲强国,但至少仍与美国陆军相差无几……

    “当然,”布什嘲弄似的笑了笑。“陆军部里某些军官对此发表了一种让人不那么愉快的看法,美国陆军并不是意大利军队的对手——不管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如此。”

    秦朗暗自笑了一下。事实的确如此。虽然不一定更加糟糕,但美国陆军的战斗力肯定与意大利军队同样糟糕。与欧洲国家的军队相比,或许美国陆军唯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士兵的射击技术更好,但这对衡量一支军队的总体作战能力没有太多帮助。

    “我相信,对于美国陆军的战斗力,陆军部拥有更深刻的认识。”他不无讥讽的说到。

    布什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种讥讽;但也有可能他注意到了,然而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暗自高兴。毕竟,国会议员们对美国陆军始终充满敌意,打击陆军总能使他们心情舒畅。

    他用略显愉快的口吻说:“正如你的看法,陆军部很清楚美国军人的实际水准,因此对你的雇佣兵能够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感到惊讶,同时也对你如何让他们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感到好奇。所以,大多数议员和政府官员改变立场,不再要求对你进行惩罚。”

    这很正常。尽管国会认为陆军是联邦最大的敌人,但同样对拥有一支可以随时征召起来的强大军队充满兴趣。道理很简单,如果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海军已经有能力考虑“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皇家海军赶出大西洋”之类的战术问题,那么现在的美国海军要关心的则是“如何在最长时间内抵挡皇家海军的进攻”。

    对于议员们而言,美国随时可能与英国打一场新的地面战争,国内能够随时动员的军事力量当然越强越好。

    在这个问题上,秦朗的雇佣兵无疑让议员们非常满意。按照意大利人的要求惩罚他?开玩笑。

    秦朗愉快的大笑起来。“那么,布什先生,国会是否准备向我授勋呢?”

    “如果国会能够证明你的雇佣军的确如同我们猜测的那样强大,或许你将在完全履行与我们的协议之后得到一枚荣誉勋章。”布什半开玩笑的说,“国会正准备向阿比西尼亚和你的公司派出调查团。”

第二百一十六节 意外的麻烦

    什的话让秦朗心情愉快,除了荣誉勋章,派往阿比西戈的国会调查团也是值得庆贺的喜讯——当情况得到确认,他在参议员们的眼睛里就会变得更加重要起来,对他的计划是巨大的帮助……

    “来华盛顿的时候,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秦先生?”布什突然问,打断了他的沉思。

    秦朗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而且这个问题也过于突兀了,因此他感到一些迷惑。“布什先生,你的意思是?”

    “那些‘仅限白人’的标志,难道它们没有给你造成麻烦吗?”

    现在,轮到参议员变得迷惑了,但秦朗的回答却非常肯定。“恐怕没有。”他慢慢的摇了摇头,接着解释到:“虽然许多公共场所都贴着这种标志,但还不足以对我造成麻烦。”

    “你是怎么解决的?”布什很好奇。

    秦朗笑了笑。“几张绿色小纸片,或者二十四个全副武装的白人保镖,我承认这种招数不太合适,但在北方确实非常有效。”

    “在南方你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是这样。”

    “而且以后,你的招数在北方也会变得不那么有效了。”布什的声音中含有一丝警告的语气,“可能会有大麻烦。”

    “怎么?”秦朗惊异的扬了一下眉毛。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如果一位参议员认为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会变得糟糕,那么它就会变得糟糕。但

    问题在于,它是怎么变得糟糕的?

    布什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有几秒钟,然后反问:“你知道普莱西案吗?”

    秦朗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普莱西案……更准确地说,普莱西诉弗格森案。这起案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四年之前——一八九二年六月七日,具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统地荷马.普莱西故意登上东路易斯安那铁路的一列只为白人服务的列车,但根据路易斯安那州一八九零年通过地相关法律,白人和有色种族必须乘坐“平等但隔离”的车厢——由于违反法律,普莱西先生理所当然遭到警方逮捕和关押。

    但路易斯安那州的法律却与美国宪法第十三和第十四修正案赋予黑人的权力稍微有些冲突……至少普莱西先生认为是这样。因此他向法院提出诉讼,指控路易斯安那州政府逮捕并关押他属于非法行为。

    然而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法官约翰.霍华德.弗格森认为裁决路易斯安那州政府有权力在本州境内执行任何生效的法律,判定普莱西败诉,同时以违反隔离法地名义向他罚款三百美元。

    显然,这个结果不能让普莱西先生满意,于是他又向路易斯安那州最高法院控告弗格森法官的判决属于违法,并且再次理所当然的败诉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尽管两次败诉。但这似乎没有对普莱西先生的信心造成哪怕一点打击,当然,要么他只是单纯的相信美国是一个法制国家,要么他有一种“屡败屡战”的不屈精神。要么他打算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以便通过舆论向法院施加压力……不管他怎么考虑问题,总之。普莱西先生已经向联邦高等法院提出了诉讼请求。

    但他仍然会败诉。秦朗已经预见了这一点——真正的预见而不是依赖他的历史知识——虽然“普莱西诉弗格森案”在美国司法史上拥有重要而且恶劣地巨大影响,然而在回到这个世界前,他对这起案件一无所知。

    毕竟,法律问题既不是他的专业也不是他的爱好。

    他只是知道,普莱西肯定会败诉。联邦高等法院过去的那些裁决充分预示着这种结果地必然性。问题只有一个:判决什么时候做出。

    “最终判决已经公布了吗?”

    “还没有。”其实秦朗应该感到吃惊,因为在历史里,联邦高等法院在五月十八日就已做出裁决,路斯斯安那州的法律和弗格森法官地裁决没有违反宪法第十三和第十四条修正案的原则,普莱西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败诉——但现在,法官们还没有做出决定。

    “有一些意外导致判决被推迟了。”布什说,显得忧心忡忡,“但情况并不乐观,有七名法官支持弗格森法官的判决,只有约翰.马歇尔.哈兰明确表示反对,而大卫.约书亚.布鲁尔可能弃权。”

    “你似乎很担心这种情况,布什先生。”

    “难道你不担心,秦先生?”

    “事实上我比你更担心判决的结果。”秦朗耸耸肩,“我想我们都很清楚,一旦联邦高等法院裁决普莱西败诉会造成什么样

    影响。”

    那将意味着“隔离但平等”原则被最终确立。根据这个原则,只要公共场所为黑人以及其他有色种族提供的服务设施水准与白人相当,那么强行将他们与白人隔离就是公平的行为,没有违反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而在之前,高等法院的法官们已经将第十四条修正案针对的行为限制为政府行为,任何个人针对有色种族的歧视行为则属于合法举动——这两个判例将种族歧视合法化了。

    这绝对不是好事。

    “一旦联邦高等法院宣判普莱西败诉,各个州的议会就会开始制定遵守‘隔离但平等’原则的法律……像你的工厂制造武器一样源源不断的将它们制定出来。”布什警告到,“美国的每个角落都会充满‘仅限白人’的标志,整个社会都会充满对有色种族的合法歧视。”

    “还有合法的暴力袭击。毫无疑问,尽管三K党还会继续蛰伏,但它的力量却会持续壮大。这的确是个麻烦。”秦朗接着说。

    —

    严格的说,对Umbrella保安服务公司和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有色种族雇员是个麻烦,但对秦朗自己,只要他还待在圣迭戈,那么他需要担心的仅仅就是雇佣兵中混入一些不受欢迎的三K党成员。至于想找他麻烦的种族主义者,在一个充满墨西哥黑帮份子的城市,海滩上出现一些装着碎尸的口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当然,我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圣迭戈。”尽管如此,秦朗仍显得很轻松。

    布什奇怪的看着他,像看一只怪物。“你是怎么做到的,在一个如此严峻的问题前显得如此轻松?”

    秦朗耸耸肩。“因为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只取决于共和党的态度。”

    “共和党的态度?什么意思?”布什想知道。

    “先别忙,布什先生,”秦朗做了一个手势,“我们首先必须弄明白一件事,共和党内对普莱西案以及它可能带来的结果有什么看法?”

    “总体来说,共和党内绝大部分人都反对联邦高等法院通过一项有利于种族歧视倾向的裁决。”布什回答,“这与党的政策不符。”

    当然,共和党并不是有色种族的政党,实际上许多高级成员也不喜欢有色种族,这一点秦朗和布什都很清楚。不管过去反对黑奴制还是现在反对种族隔离制度,共和党人都是执行财团的意志——财团反对种族隔离制度,这种制度首先导致铁路公司的运营成本和潜在麻烦增加,也对拉拢黑人工人对抗白人工会的策略造成不利影响。

    所以共和党会反对实行种族隔离制度,但这种反对却并不坚决。

    “虽然如此,但共和党内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修改宪法杜绝种族隔离制度。同时也没有采取有效行动影响联邦高等法院。”

    “这种指责毫无道理,秦先生。”布什皱起眉头,“我认为你应该很清楚司法独立的含义和重要性。”

    “我很明白,布什先生。因此我的设想主要在立法方面。”秦朗笑了一下,“今年是一个机会,民主党错误的站在工会一边,使它暂时失去了财团的支持,共和党应该趁此机会扩大在参议院里的席位,从而推动制定一条新的宪法修正案。”

    “这基本不可能。”布什摇着头说,“参议院的任何讨论都极其浪费时间。而且新一届的议会明年才会正式成立,等新的宪法修正案通过,普莱西案件早已经宣判了。”

    “那么我们就增加一项补救措施。”秦朗说。“在九名法官中具有主导地位的是谁?”

    布什想了一下。“贺拉斯.格雷。他在联邦高等法院有很大的影响力。”

    “因为他的夫人是托马斯.斯坦利.马修斯[注]的女儿?”

    “恐怕这种猜测并不正确。”顿了顿,参议员问:“你的补救措施是什么?”

    “没什么,”秦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只是格雷法官已经六十八岁了,我个人认为,他已经到了退休的时候。”

    当然,一位六十八岁的老人,如果心脏有点这样或那样的毛病,这似乎同样不需要感到惊讶……

第二百一十七节 意外之喜[下]

    你有必要在华盛顿多待一段时间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势转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而且在某些特殊时刻,你还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

    谈话结束时布什对秦朗提出了一个建议,而秦朗几乎没有考虑什么就接受了。虽然这将使瑞切尔推迟她的行程,但为了阻止联邦高等法院通过一项对种族主义者有利的裁决,这种推迟无疑有必要的。

    瑞切尔一定能够非常正确的认识这个问题。

    “她会支持我的决定。”秦朗信心十足,“为了她的小易水,瑞切尔会采取她知道的任何一种手段。”

    事实的确如此,但他的嘲弄语气让伊丽莎白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其实这是一件好事,但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样了。”她责备到,“你应该稍稍注意一下说话时的语气。”

    “当然,我会注意的,伊丽莎白。”

    一个近乎敷衍了事的回答,不过她仍感到满意,点了点头,接着问:“在华盛顿的这段时间,你准备做什么?”

    秦朗耸了耸肩。“耐心等待。”

    除非在必要的时候,否则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但绝不是像傻瓜那样等着,什么事情也不做;美利坚合众国最重要的政治人物几乎全部集中在华盛顿,他怎么可能放过一个与他们中的共和党人建立联系的机会?

    秦朗知道自己可以顺利加入共和党的***……实际上他已经在这个***里,现在只是从一个位于底层的小***进入一个几乎处于金字塔顶端地、同时更小地***。而且他有合适的中间人,布什参议员能够成为一座很好的桥梁。并且事实上也地确如此。

    当秦朗决定暂时留在华盛顿、并且在事实上安顿下来。塞缪尔.布什就开始带领他参加共和党人的各种聚会:参议员的聚会,众议员的聚会,或者更普通但参加人数更多的共和党集会……从只有几个人的小型沙龙到数百人参加地大型酒会。只要布什参加,那就一定可以看到秦朗的身影。

    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这些行动都出于参议员的自愿而不是秦朗的请求。

    虽然不清楚布什为什么显得如此热心,也许只是为了稍稍满足一下那些只听说过秦朗的名字、却没有真正见过他的国会议员的好奇心,不过秦朗更关心这些活动的结果,并且感到十分满意。

    他成功见到许多对他来说具有价值地政治人物:几乎所有共和党参议员、大部分共和党众议员、华盛顿地区的共和党主要负责人。还有威廉.麦金莱的竞选助理——但他没有直接见到麦金莱本人——当然认识只是开始,但秦朗成功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关注并与其中一些人进行了密切地交谈。

    他的行动卓有成效。虽然在议员和共和党负责人地眼里,他仍然只是一个有名声但地位依旧不高的中国人,但秦朗的收获在于,下一次,当他与这些人联系的时候,他们不会连他是谁都不清楚。

    只要这些大人物还记得他是谁,他们就可以进行深入的交谈并进行一些交易。对于他的那些计划来说。这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因素。

    相比之下,他在华盛顿的另一位朋友,海军部副部长哈里曼为他介绍的那些任务就显得相当逊色:都是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军官,而且除了将在美西战争中指挥亚洲舰队进攻菲律宾的乔治.杜威准将。其他人全都是校级军官——虽然在美国军队里是很高级的军衔,但秦朗总是与大人物打交道。而且Umbrella公司里已经有好几名中校,这些军官的阶级实在不能让他重视。

    不过,秦朗仍然必须与他们建立起友善的关系,他还承担不起不理他们的后果。在两年之后的那场大规模军事行动里,公司的雇佣兵将与海军并肩作战。即使仅仅为了避免海军把炮弹打到部队头上——这种事情从来都很普遍——与海军军官的关系也非常重要,何况秦朗希望得到准确的炮火支援。

    并且他还有其他安排。简单的说,为了顺利实现他的众多计划中的其中一个,秦朗需要亲自指挥部队前往战场,为自己获得一个足够高的军衔和一枚国会荣誉勋章。因此,他现在认识的这些军官可能会成为他的同僚,甚至上级……当然,理论上来说,只有杜威能够成为他的上级。

    秦朗预计,如果他率领一支两万人规模的“志愿部队”前往菲律宾

    将授予他准将军衔,但杜威会成为战场最高指挥官,被临时晋升为海军少将。这样一来,如果他还想得到荣誉勋章,尽管布什保证他能够得到,但按照正常程序,他必须首先得到杜威的推荐,否则事情就会不顺利。

    甚至,如果运气不那么好,他还会失去那枚勋章。

    西奥多.罗斯福就因为没能得到上级推荐而失去他的荣誉勋章,尽管在二零零一年时他获得国会追授,但秦朗不想同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讨厌这种事情,而且他未必能获得追授。

    那无疑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

    —

    稍稍收回自己的思绪,秦朗转向正在热烈交谈的海军军官们并使自己巧妙的进入他们的交谈中。“迪尔曼参议员提议建造的新型战舰,尽管并不像他对海军事务委员会强调的那样强大,但仍然远远超过各国海军的任何一艘战列舰,包括正在船台上建造和还处于图纸阶段的那些。”

    海军军官们的聚会,新型战舰肯定是最热门的话题之一,而秦朗抛出的“无畏”战列舰则是目前的中心议题。当然,迪尔曼在向海军事务委员会进行陈诉时有意隐瞒了这其实是他的主意。虽然这正是他的计划中的状况,但秦朗还是郁闷了一会儿。

    当然,只是那么短暂的一会儿,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杜威转向他,点点头。“海军正向参议院提出要求建造一艘实验性质的战舰,只有这样才能使参议院的议员们明白这种战舰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提升美国海军的海上力量。一旦我们做到这一点并建造出足够数量的新型战列舰,皇家海军就不再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威胁了。”

    这时,一个警卫走进房间。秦朗转过身。“什么事,桑托斯。”

    “布什参议员来了,正在隔壁。”警卫简洁的回答到。“他要立刻见你,老板。”

    秦朗点了点头,转身向海军军官们道歉,然后快速来到隔壁的房间。塞缪尔.布什正在里面来回的转着***,而且脸上的肌肉完全绷紧了,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是可以让一位参议员焦急的大事。

    秦朗暗自猜测着,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且语气平静。“布什先生,你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布什也看到了他,参议员立即叫了起来。“贺拉斯.格雷辞职了。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秦朗不明白。“还有,格雷为什么突然宣布辞职?”

    事情很奇怪。在他告诉布什应该将格雷弄下台以后,尽管共和党的政客们想了许多方法试图让这个孤立主义者辞职——这似乎才是他们下决心赶走他的主要原因——但格雷法官却始终拒绝这么做。当然,总统有权力解除一位法官的职务,但克利夫兰同样拒绝了共和党的要求。

    因此局势陷入一种僵局;经过两个星期努力,一切都还停留在原点。

    但现在局势却突然扭转了,为什么?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秦朗的迷惑表情让布什也迷惑起来,“你看,我一直以为是你暗中做了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秦朗露出一副气愤的表情。如果真的让人以为他对格雷做了些什么,那么他就只能想办法逃到墨西哥去了。“布什先生,你应该知道,这种胡乱猜测足以让我彻底完蛋。”

    “但这件事情确实太奇怪了,不是吗?”

    “仅仅用‘奇怪’作为怀疑我的理由,这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

    “但你曾经说过,如果一位六十八岁的老人的心脏有什么毛病,这绝对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布什想了想,“你这样说过,不是吗?”

    秦朗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尽管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也知道怎么能让人看上去死于心肌梗塞。但是,即使他这么说过,怀疑他也是毫无理由的,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哪些化学品可以产生这样的效果。

    而且格雷也没有死,他只是辞职了……等等。“他为什么辞职?心脏病?”

    “不,昨天早晨他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了下去,医生要求他休养。”布什说。“你知道,这看起来很诡异,尽管每天都有人从楼梯上摔下去。”确实如此。

第二百一十八节 意外之喜[续]

    拉斯.格雷是个受人关注的大人物,而且已成为一场心——所以,无论是他从楼梯上摔下去还是他宣布辞职,总能引起许多人关注。因此很快,整个华盛顿都开始谈论他遭遇的意外。

    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在楼梯上摔倒,并且还有很多人正试图通过这件事情获得好处,为自己,也为自己服务的对象。

    只是那么短暂的一会儿,热烈讨论就在华盛顿的大街小巷蔓延开了。

    秦朗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通过报纸,也通过通过布什和哈里曼,他总是可以及时获得最新的消息。

    “只是意外?这是最后的结论?”

    秦朗感到很惊讶。虽然他知道一定会得到这样的结论,但它出现得实在太快了。按照他最初的预计,这起在华盛顿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至少需要一个月才会结束,但是现在,仅仅过了三天,事情似乎就已划上了句号。

    这很奇怪,一点也不像华盛顿应该有的效率,也完全没有华盛顿的风格,因此在心中他甚至还有一点失望。

    但事实就是这样,人们已经得到了最终结论,而且是权威结论。

    “格雷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个声明,表示他从楼梯上摔下去只是普通的意外。”布什耸了耸肩,“他的反应非常迅速。”

    “是的。不然还能怎么样?”哈里曼摊开手,“尽管有些民主党人和地方小报正在竭力将它渲染为共和党破坏司法独立的阴谋,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种推论。甚至缺乏值得怀疑地迹象。”

    秦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贺拉斯.格雷在公共场合摔倒。或者不幸与一辆高速前进地马车相撞,事情就很容易与阴谋联系在一起——但格雷却是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去,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时有外人在他的家里。

    当然也没有证据表明没有外人在那里。尽管格雷摔倒时他地家里有六个人。但没有一个人在楼梯附近:在房子里有四个人,格雷夫人和一个女佣在餐厅,另一个女佣在楼上卧室里整理房间,而第三个女佣则在厨房与厨师聊天;在房子外还有两个,花匠在修建草坪,车夫在马车上喝咖啡。

    并且除了在卧室里的女佣。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充分,可以清洗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嫌疑,但同时也就没有人看到事件的起因和经过,甚至结果也没有完全看到。

    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清楚格雷究竟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呢,还是被人推下楼梯,甚至格雷自己也不能——所有迹象都表明,法官先生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似乎从来没有保存在他地脑子里。

    这很正常。毕竟格雷已经有六十八岁,记忆力肯定有问题。而且人的后脑遭到重击之后也会丧失事情发生时的记忆。当然,重击的种类有许多种,可能是被什么人敲了一棍子。也可能是脑袋撞到了地板或者墙壁……

    不过现在也只有秦朗清楚这一点,而其他人。包括伊丽莎白、布什和哈里曼,他们全都对此一无所知,也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猜测。

    “如果有人试图证明这是共和党策划的阴谋,他将会发现,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哈里曼说。

    “但有一种新的论调,民主党有人强调,由于受到共和党地压迫,格雷法官最近的情绪比较冲动,很愤怒,这使他突然患上某种疾病并进一步导致他在楼梯上摔倒。”布什担忧的说,“党内有人担心,这会打击我们的声誉。”

    “为了表明自己地身体状况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么糟糕,格雷摔倒地前一天进行了全面身体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哈里曼摇着头,“我认为民主党的指责毫无道理。”

    布什承认他的说法,但同时强调到:“虽然民主党的指责缺乏道理,但请注意,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且竞选活动正变得越来越激烈,如果我们党的声誉因为这件事遭到打击,选举结果可能对我们不那么有利。”

    他不是秦朗。尽管他很聪明,也有丰富的政治经验,而且清楚共和党一定能够赢得总统和议会选举,但当有一件看上去可能威胁到这个必然结果的事情发生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忧虑。

    真可惜,秦朗想到,他还没有完全拥有与他的能力和眼界相称的心理承受力。

    但他还是将头稍稍转向

    党,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民主党现在展开的反击仅仅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挣扎,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停了一下,他补充到:“当然,尽管可以忽视民主党的攻击,但我们仍然要最大限度的撇清自己。”

    既撇清共和党,但更重要的是撇清他自己,否则只有上帝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矛头对准他。但是秦朗从来不相信叫做那个叫做“耶和华”的家伙,或者他的老婆和儿子,以及他的众多手下,更不会把解决问题的希望交到他们手里。

    只有傻瓜和无能者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虚构出来的偶像身上,聪明人和有能力的人永远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

    秦朗决定自己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他已经有了一个办法。

    “怎么做?”

    “格雷的体检报告,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先生们,想办法把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它的真实性上去。”

    布什和哈里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那份体检报告是真的,格雷的意外就与共和党的指责没有丝毫关系,因为无论他有多么愤怒,也不可能仅仅经过一个晚上就把自己气出什么毛病;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证明那份报告造假,这样,格雷遇到的就不只是健康问题、还有道德问题,他当然应该辞职,而且共和党的举动也完全正确。

    “是个好主意。”布什点点头,“我们可以立刻开始。”

    这很容易做到,操纵媒体引导公众的注意力、收买负责体检的医生,最后想办法让所有当事人闭嘴……经过几十年政治斗争,不管属于哪个党派的政客都已经非常熟悉这种游戏的玩法,对此游刃有余,而且绝对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在布什和哈里曼看来,实现秦朗的设想只是一个小意思,举手之劳,但美妙得让人心满意足。

    “只要能解决社会舆论,剩下要做的就是与民主党的那些家伙进行一场宣传战,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哈里曼接着说,“当然同时,还要向支持我们党的财团澄清事实真相。”

    不得不这么做。虽然资本家们并不介意赶走格雷、而且事实上非常愿意看到他辞职,但如果共和党采用了一种危险而且容易引起公众怀疑的手段实现这个目的,他们就会变得很不高兴。

    大人物只喜欢聪明的、不留痕迹的、使人无法察觉的犯罪,而且欢迎这样的天才为自己服务,但如果有人犯错,他就必须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所以必须顺利解决现在的各种问题,同时向财团澄清事情真相,将自己彻底撇干净。

    但真相,在秦朗看来,人们总是喜欢追寻真相只是因为它总会被深深的掩盖起来,然后消失在历史的河流中——尽管有些时候它又会因为一些原因被发掘出来——任何事情都有唯一的真相,然而不相关的人几乎不可能看到它。

    不过这没有任何关系,在许多时候,真相只是一件难以得到又充满危险的奢侈品,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永远不要得到它、不要因为泛滥的好奇心或者无聊的正义感追逐它;与真相相比,生命才是最美好的。

    秦朗总是清楚的记得这一点,所以他从不打听事情的真相,甚至贺拉斯.格雷突然遭遇的意外,既然法官先生已承认这是一个意外,那么它就是一个意外,不管有多少疑点也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财团的大人物们也是如此。虽然哈里曼的举动是必须的,但也是缺乏实际意义的。

    当然人们总是会做一些必须但缺乏意义的事情。

    秦朗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无疑是最合适的结局:他解决了自己的小麻烦、共和党向着自己的目标更进了一步、普莱西先生将赢得诉讼、“隔离但平等”政策将受到阻碍……最后,虽然被迫辞职并且摔了个大跟头,但格雷先生至少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生命。

    除此之外,伊丽莎白又回到了她最喜欢的剧毒有机化合物的理论研究当中,同时,因为华盛顿的事情已得到解决,他们也可以返回圣迭戈了。“真是一个好消息。”秦郎微笑着,“意外之喜。”

第二百一十九节 返回圣迭戈

    迭戈。

    瑞切尔正对着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叹气。太糟糕了,她想到,两个公司的所有事情全都积压在一位女士身上,几位男士却在上千英里外享受轻松惬意的舒适生活……当然,秦朗和易水的情况是值得理解的,但邓肯和奥康纳,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按照预定的行程,当秦朗和伊丽莎白还在纽约时他们就应该抵达圣迭戈,但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邓肯和奥康纳仍然没有回来,而在华盛顿多待了两个星期的秦朗和伊丽莎白却在开往洛杉矶的火车上了。

    瑞切尔觉得有必要对这两个家伙、两位尊贵的公爵进行一点“小小的”惩罚;就算他们是“殿下”,也必须了解遵守时间的重要性。

    当然,她会这么做,在他们回到圣迭戈之后。

    定然如此。

    “麦克布莱德小姐,”秘书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向她报告,“克劳德先生要见你。”

    “请他进来。”瑞切尔迅速收拾起她的心情,开始等待乔治.“布鲁”.克劳德——公司里最有名的一瓶万金油。

    她知道他来做什么。接近一年之前,克劳德开始按照秦朗的指示改进他设计的两款新式轻型臼炮,同时设计一款更大口径的同类型武器。这项工作一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有许多阻碍,不过现在克劳德总算取得了具有阶段性意义的成果。

    瑞切尔已经从他之前提交的报告中了解了一些情况,当然现在,她要听取一个更详细地汇报……

    尽管在事实上来说。她几乎无法理解克劳德可能提到地那些技术细节。

    “如果秦朗在这里。这件事就可以由他亲自处理,而且他比我更加专业。”瑞切尔暗自咕哝着,同时对走进办公室的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

    “请坐。克劳德先生。”她说。

    克劳德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并立刻从随身携带地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询问到:“我可以开始汇报了吗,麦克布莱德小姐?”

    “当然。”

    “非常感谢。”他清了清嗓子,低下头看向手里的文件,以一种非常罕见的、极其正式的语气宣布到:“根据秦先生的指示,我对他设计的两款轻型臼炮进行了一些改进。为它们增加了光学瞄准具……”

    正像她一直清楚地那样,瑞切尔发现对于她来说,克劳德的报告里提到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显得毫无意义——虽然它们肯定有自己的意义。她只弄清楚了三点:第一,改进后的火炮装上了瞄准具;第二,炮弹的射程稍微增加了一点,不过相当有限;第三,克劳德新设计了一款四点七英寸口径的臼炮。

    剩下的那些,射击精度、有效杀伤半径、分解与组装速度……等等。所有地一切,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真糟糕。瑞切尔轻轻的在椅子扶手上敲着她的手指,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机械的朗诵着文件内容地克劳德。等一会儿,他结束报告后应该说些什么?她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弄明白,除了一点。

    在所有问题中。只有一点是她最熟悉的。

    等克劳德结束他的汇报,瑞切尔立即问到:“改进后的两款臼炮,以及你设计的那款新臼炮,它们的生产成本是多少?”

    克劳德的脸色变白了,这是他没有料到的问题——生产成本,就像所有纯粹的技术人员一样,他任何时候都没有考虑过它——所以在这一刻,他也只能非常抱歉的摊开双手,无可奈何的说:“对不起,麦克布莱德小姐,但我并不清楚它们的生产成本是多少。”

    几乎是立刻,瑞切尔皱起眉头,不过却暗自高兴。看上去她的危机已经解除,现在轮到克劳德紧张了。

    当然,她还必须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你不知道,克劳德先生?”

    克劳德努力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仍像刚才一样镇静,尽管在内心深处,他开始对这次汇报感到悲观。“是的,麦克布莱德小姐。作为纯粹的技术人员,我和我领导的部门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想过成本问题。”

    “但对于任何企业来说,产品的成本和性能一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你的要求对于纯粹的技术人员来说稍微困难了一点。”克劳德说。

    “克劳德先生,你并非一名纯粹的技术人员,而是一个研究部门的负责人。在你工作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成本。”瑞切尔看上去非常生气,但实际上却比刚才

    了。虽然成本很重要,不过公司里自然有部门负责本,克劳德不关心这个问题并非什么严重的错误。

    —

    但现在,他稍稍受到了一点惊吓,当然任何人被老板指责工作不负责任时都会在最初的一瞬间感到慌张,而老手与菜鸟的区别在于,他们总是可以很快恢复过来,并找到一个合理的回答——或者反击。

    “我会尽快核算三种臼炮的生产成本,并向你提交一份新报告,麦克布莱德小姐。”他确实是这个意思。虽然克劳德已经想清楚成本问题与他的部门没有太大关系,但谁会在乎它呢?能让老板高兴就行了,而且这只是一件小事……

    但另一个声音突然加进来。“没有必要,克劳德先生。公司暂时不会生产这些武器,你只需要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进一步改进它们上,不需要考虑它们的成本。”顿了顿,他继续说,“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完善它们。”

    “明白,老板。”克劳德回过身,一边回答一边暗自猜测秦朗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当然在他进来的时候,瑞切尔已经看到秦朗,不过她也陷入自己的问题中:他的动作怎么那么迅速?

    一旦克劳德离开办公室,她立刻说:“我以为你还在火车上,秦。”

    按照他发会的电报上的出发时间推测,他和伊丽莎白的确应该在火车上。瑞切尔不认为火车会提前到达——事实上它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晚点——那么这件事一定有其他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知道。

    秦朗耸了耸肩。“这是伊丽莎白的主意。她想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避开道伯斯先生的目光做她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在电报里将离开华盛顿的时间延后了三天。”

    “那么,现在她在哪里?”其实瑞切尔已经猜到了,既然伊丽莎白打算避开她的父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她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实验室。”

    “你又向伊丽莎白传授了什么危险的知识,秦?另一种杀死兔子的方法?”瑞切尔显得十分恼火,自从在实验室里见到那些死亡的兔子之后,她就对伊丽莎白在实验室的研究感到紧张。

    还有菲斯伯恩策划的绑架案。想到圣迭戈的骚乱,她就想把伊丽莎白从她的实验室里拖出来,并且永远不让她再进去。

    尽管这根本不可能。

    瑞切尔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只能让她继续待在实验室里。不过,似乎你也不能回家。”

    他肯定不能回去,否则道伯斯夫妇将会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秦朗点了点头。“我准备到魔鬼岛上待几天。”

    “真是个好主意。”她赞叹到,但更多则是嘲讽,“你准备让我继续独自承担公司的全部工作?”

    “只是三天。”

    “‘只是’?秦,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你太缺乏绅士风度了?”

    “或者你希望道伯斯先生和夫人察觉伊丽莎白的花招?瑞切尔,为了你亲爱的表姐,你不得不做出牺牲”——他向瑞切尔靠了靠,以便只让她一个人听到——“作为对你的奉献的回报,我有一些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好消息?”她稍稍有了一点兴趣,但仍然不多。

    “再过一个小时,邓肯和奥康纳乘坐的运输船就会抵达圣迭戈,晚上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噢,这还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瑞切尔不无嘲讽的说,她终于可以教训两位公爵殿下了。不过,“难道你的‘一些’好消息就是这样?”

    “当然不是。”秦朗笑了笑,“我与摩根达成了一个协议,如果我们派遣的军事顾问能够取代中国军队聘请的德国军事顾问,他将帮助我们得到罗伯特.瑞克曼手里一半的食品公司股份。”

    瑞切尔怀疑的看着他。“摩根怎么会这么做?”

    “我和他打赌了。”

    “你真狡猾。”当然,如果她知道打赌的真相,她绝对不会如此评价——但瑞切尔并不知道,而且也没有机会知道。

    因为秦朗接着说:“而且我与摩根、洛克菲勒,以及芝加哥和克利夫兰财团谈妥了一些新生意。”

    有那么一瞬间,瑞切尔的呼吸好像加快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它原来的节奏。

第二百二十节 投资新项目[上]

    人类而言,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时间总是一下子就没然有时候这是一件好事——三天只不过是一段相当短的时间,感觉只是过了那么一会儿,瑞切尔便又可以向秦朗大声抱怨了。

    “你告诉我邓肯和奥康纳乘坐的运输船一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圣迭戈,但实际上,那条该死的船直到二十五小时后才进入港口——你把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天!”她叫到,“秦,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这不是我的错,瑞切尔。”秦朗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只是那艘船的船长给杜邦的电报上说他会在那时到达。”

    “他在哪里发的电报?”

    “塔尔卡瓦诺。”

    塔尔卡瓦诺港在智利,这一点瑞切尔非常清楚,而在一段数千海里长的航线上,船只总是无法避免遇到麻烦,并因此影响航行速度——所以那位船长在电报里宣称的抵达时间根本不能作为确定运输船会在什么时候进入港口的依据,最多算个参考。

    “结果,你把一个只有参考意义的时间当作准确时间告诉我。”瑞切尔恼怒的挥舞着她的拳头,“秦,我很生气。”

    秦朗看着她。“你是认真的,瑞切尔?”

    “不,我只是开玩笑。”她一下子泄了气。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值得追究的,陆地与航船之间的联系状况一向都是这样……确切的说已经比电报发明前有了大幅度提高,只是提高的幅度仍然不够,还不能及时取得联系……等等。

    瑞切尔突然想起秦朗曾经提到地那种不需要固定线路就能收发电报地装置。现在。她很想知道对它的研究究竟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你以前提到的那种东西,呃……叫做什么来着?好吧,这不重要。”她轻轻挥了一下手。问:“它地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秦朗知道她想说什么,无线电,事实上在纽约时他也问过摩根。“特斯拉正在逐步完善它。”他回答,“能够投入实际应用的型号大概能在圣诞节前问世。”

    “需要这么久?”

    “如果你能够忍受高得离谱的故障率,以及总是若有若无的信号,我可以请求摩根送一台样机过来。”秦朗耸了耸肩。在贝尔实验室研制成功晶体管之前。无线电的可靠性就像笑话,何况现在连电子管都还没有。

    当然,他可以提出一些建议让特斯拉的工作进行得更加顺利——比如让他提前制造出电子管——但现在秦朗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这么做。一个问题在于,他不想引起一些关于他地能力的猜测,另一个问题则是,特斯拉和爱迪生的关系由于他们对交流电和直流电的分歧而变得极其恶劣,他一点也不能确定特斯拉是否愿意根据爱迪生的研究成果开发新型电子产品。

    所以暂时,他也只能让特斯拉按照自己的意图继续研究。同时尽量不想它。

    “还是回到我们今天的主要工作吧,瑞切尔。”秦朗说,“邓肯和奥康纳在哪里?”

    “会议室。”

    秦朗点点头,然后。他们俩同时向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邓肯和奥康纳正安静的、一言不发地坐着。愁眉苦脸的看着放在他们面前的无数文件,同时等待秦朗到来。事实上,他们原本准备在家里休息几天而不是立刻开始工作,但愤怒的瑞切尔用实际行动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现在他们认识到,自己不应该离开那么久……不,应该一个人去阿比西尼亚,另一个去广州湾,这样瑞切尔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

    是地,应该让易水一直待在她身边。

    “我开始怀念那个笨蛋小子了。”邓肯在心里咕哝到,“只有他才能够与瑞切尔长时间相处,别人都不行……当然,秦永远是例外。”

    想到秦朗,邓肯立刻想到今天将要进行的会议。至少按照瑞切尔地说法,这是一个与公司前途有关的、极其重要的会议。这似乎表示秦朗又有了一些新计划。虽然他总是不断带给人惊喜,但邓肯觉得,如果按照现在的状况继续发展,自己就快成为毫无意义的股东了。

    而且是整个董事会里唯一的一个毫无意义的股东。在所有人里,秦朗和瑞切尔无疑是最有价值的;奥康纳也有,他直接管理着Umbrell佣军,而且非常想做合格的指挥官——他甚至开始看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和安托万.亨利.约米尼的系列着作了,简直

    让人目瞪口呆。

    当然,易水也是有价值的。邓肯能够察觉到,秦朗正在把易水培养成他的影子,为他处理一些他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情,尤其是远东事务;随着公司的逐渐扩大,他不能亲自出面解决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易水也就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邓肯感到自己将来的地位正变得岌岌可危,而且这是他自己的错误:首先是让所有人不满的工会闹剧,接着是一无所获的南美推销行动,而在阿比西尼亚的业务则是秦朗奠定的基础,除了与马赫迪武装的军火交易,他基本什么事也没有做成,而且还差点弄出一个麻烦。

    太糟糕了。他想到。如果情况继续这么下去,失去在薰事会里的地位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现在似乎有一个机会改变这种局面——秦朗的新计划。邓肯暗自计划着,只要能说服秦朗和瑞切尔让他负责实施这个计划、并且顺利取得成功,那么他就能重新变成重要的、不可缺少的合伙人……

    但怎么说服他们?显然,要实现这个目的需要比向马赫迪武装推销武器更多的技巧与耐心,以及一个至少看起来十分可行的操作方案。这意味着,他需要毫无保留的发挥自己的全部才智,而这是邓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

    他开始头痛了。

    —

    就在这个时候,秦朗和瑞切尔走进会议室。

    “嘿,让我仔细瞧瞧我们的两位尊贵的公爵。”他一进来就开始大笑,动作夸张的行了一个礼,“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感到万分荣幸,殿下们。”

    “噢,秦朗伯爵,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奥康纳站起来,一边回击,一边给了秦朗一个热烈的拥抱,接着是邓肯。然后他们一起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现在,在我们的公司里有三位贵族,这真是有趣。”秦朗继续说,“当然,根据目前的状况,我们也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人住宅了。”

    其实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已经不适合继续住在一起,无论为了保护个人隐私还是显示自己的社会地位,他们都应该拥有一座与自己地位相衬的豪华住宅。分家的时候到了。

    “我同意秦的建议,”瑞切尔首先表示,接着邓肯和奥康纳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她继续说:“但现在我们需要谈论的并非这个问题。”

    “确实。”秦朗说,“今天的会议需要讨论的是我们与摩根、洛克菲勒、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的新合作项目——更确切的说,是两个新项目。与摩根和洛克菲勒合作建设化工企业,与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合作成立棉花出口公司。”

    “化工企业和棉花?”邓肯重复着,似乎很不明白。

    “我们需要一些日常销售量巨大的产业作为公司的现金来源,未来的一年内雇佣兵会消耗大量资金,但我不想继续找财团借钱。”秦朗解释到,“所以我找了两个新项目。”

    “但这似乎没什么必要。”奥康纳表示,“我们从阿比西尼亚带回了大量黄金,而且还拥有在中国的武器垄断销售权——”

    “那没什么意义,肖恩。”瑞切尔说,“黄金将作为储备,暂时不能使用它,而向中国销售武器,现金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那么化工和棉花能够快速积累资金吗?”邓肯想知道。

    “当然,邓肯。”秦朗笑起来,“就我们准备投资的项目,纯碱制造而言,在美国没有任何企业会与我们竞争。”

    当然这么说并不完全正确,美国也有生产纯碱的企业,不过全都采用天然碱精炼工艺——目前采用的纯碱制造工艺还是效率低下的索尔维制碱法,不过这种方法被英国、德国和法国组成的索尔维制碱联合会垄断,美国企业虽然有能力使用但却不愿意交纳巨额专利费用,因此宁愿使用天然碱精炼——反正美国的自然资源很丰富。

    与这种企业竞争很容易,与采用索尔维制碱法的欧洲企业竞争也同样如此。秦朗总算没有丢掉自己的专业,他仍然记得更先进的那些制碱方法。

    比如,中国的伟大化学家侯德榜先生的联合制碱法。

第二百二十一节 投资新项目[中]

    纯碱、化肥、农药……”邓肯抓着自己的下巴,慢慢后说:“我知道化肥和农药是什么,以及它们的用途,但纯碱,这是什么?”

    他对化学几乎一无所知,瑞切尔和奥康纳也同样如此;纯碱是什么,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问题。不过与邓肯不同的是,虽然不知道纯碱是什么,但瑞切尔和奥康纳至少知道它代表什么。

    它代表钞票。

    纯碱是一种基本而且重要的化学原料,被许多行业——玻璃、化工、石油、冶金、建筑材料、纺织……等等——大量使用,尽管他们还不能完全说出它在这些行业中究竟发挥什么具体作用,但既然它的应用是如此广泛,那么它就是一种利润丰厚的商品。

    利润!瑞切尔永远把它放在第一位,至于其他的,那不重要。

    “你只需要知道,纯碱是一种具有极高价值的商品,这就足够了,邓肯。”她满足的说。

    “比军火更有价值?”

    秦朗点点头。“在绝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这个……纯碱?”邓肯迷惑的说,同时也有一点责备的意思,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仔细想想,邓肯,我们为什么要与摩根和洛克菲勒一起做这件事。”奥康纳轻轻敲打着桌面,没等邓肯回答就自己解释到:“一个非常赚钱的生意,即使现在我们也不得不联合财团,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做这个。麻烦早就上门了。”

    “很可能我们已经变成了死人。”瑞切尔接着说。“秦打算采用一种只有我们才掌握的新技术,如果没有强有力地合作者,它会要了我们所有人地命。”

    “很可怕的推测。”

    “但同样非常现实。”秦朗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提到联合制碱法就不得不提到合成工艺——它非常危险。

    只要稍微懂一点化学地人都可以很容易推断出合成技术对炸药工业的巨大影响:一旦这项技术投入大规模实际使用,全世界所有经营硝石的企业都会很快倒闭、硝石矿被封闭而矿工则会集体失业——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对秦朗造成威胁,但是,美国唯一的炸药生产企业是杜邦集团,为了保护自己的垄断地位,它会采取一切手段。

    事实上秦朗知道。曾经有一名杜邦公司的工程师辞职后开办了一家炸药厂,而他地下场就是整座工厂连同部分工人一起被自己过去的老板派遣的爆破专家炸上了天。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杜邦会对一座几乎没有多少威胁的工厂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那么它必然会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对付一个更加明显的威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选择摩根和洛克菲勒作为联合化工企业地合伙人。虽然杜邦十分强大,但还无法与美国最强大的两个财团抗衡。

    “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秦朗告诫到,“要小心。我们必须防备竞争对手采取更加隐秘的破坏行动。”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瑞切尔说,“即使没有潜在敌人,我也会要求对化工企业严密设防。”

    “为什么?”邓肯永远是第一个提问地人。

    “因为他的农药工厂。”她看了秦朗一眼,以一种担忧地语气解释到:“我已询问了伊丽莎白。这种生产杀虫剂的企业可能很容易转变为生产杀人毒气的化学武器工厂。一旦它发生什么事故,附近的人全都会完蛋。”

    “没有那么危险……”注意到瑞切尔的脸色。并想起菲斯伯恩的闹剧,秦朗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当然,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真是疯狂。”邓肯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宣称到。

    是的,这的确很疯狂,但除了邓肯谁也不关心这一点。奥康纳更关心新公司的各种具体细节。“新公司的名字叫做什么?还有股权的划分?”

    “新的公司,根据我与摩根和洛克菲勒商讨的结果,叫做‘联合碳化物公司’。”然而这仍然只是秦朗自己的主意。讨论组建联合化工企业的时他突然想起着名的博帕尔惨剧、以及因此倒霉的联合碳化物公司,而且知道它将在一八九八年诞生,因此毫不犹豫的将它的名字抢先占用了[注]。

    但在邓肯和奥康纳面前,他还在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事实上我更希望公司的名字是‘联合氮化物公司’。”

    然后秦朗重新严肃起来。“新公司算作Umbrella公司、标准石油公司和摩根银行共同投资成立的化工企业,我们拥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剩下的

    五十则由摩根和洛克菲勒平分。”

    “为什么是Umbrella而不是大毒蛇武器公司?”还是邓肯。

    “难道你很想让杜邦直截了当的将联合碳化物公司与炸药联系在一起吗?”瑞切尔给了他一个白眼,“别忘记了,杜邦知道大毒蛇正在生产轻型火炮。”

    “但那并没有任何区别。”邓肯反驳到,“杜邦同样知道Umbrella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

    “的确如此,但至少在表面上更好看一点。”秦朗说,“而且我们还会尽量撇清自己——除了伊丽莎白,我们全都不会在联合碳化物公司担任具体职务,摩根和洛克菲勒将会分别派一个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过来。”

    事实上他更希望由一个自己人担任总经理,但瑞切尔和奥康纳都有自己负责的领域,而易水和伊丽莎白既不擅长日常管理也不善于与别人谈交易,所以暂时,他不得不将公司交给摩根和洛克菲勒的人管理。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将整个公司全部收回来——不仅仅只是几个职位,还包括至少绝大部分股份。

    他会做到这件事,秦朗对此信心十足。

    与此同时,邓肯也在暗自考虑着。根据秦朗所说,除了在董事会里的一点发言权,联合碳化物公司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并没有使邓肯感到难受,相反,他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一家化工企业,他既没有能力、也不愿意参与它的管理,更不用说承担主要管理工作了。

    “我甚至连什么是纯碱都不知道。”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到,然后问:“棉花出口公司呢?”

    与化学工业、军火贸易和雇佣兵业务相比,邓肯觉得他更适合销售棉花,首先这件工作很安全,而且也不需要动太多脑筋。

    然而他又在犯错误。秦朗的计划从来都不会非常简单,既然他在构思建立联合化工企业时还没有忘记赋予它生产炸药和毒气的能力,他的棉花出口公司的业务范畴也就不只是出口一点棉花了。

    秦朗的计划是垄断……或者最大限度的控制美国对中国的棉花出口、中国的棉花和棉布市场,以及中国对美国的生丝出口。当然这是一个极具野心的计划:理论上来说,美国每年向中国出口的棉花可以达到三百万包——几乎等于七百五十万英亩棉花田的产量——如果获得垄断性经营地位,销售量还可以进一步提高,甚至可能增加一倍……

    所以他必须联合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与他们一起执行这个计划,否则棉花也会变得与合成技术一样致命。

    “你的计划总是使人目瞪口呆,秦。”邓肯有点被吓住了,“一种很安全的商品也会被你变得非常危险。”

    “事实上,”秦朗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然后说,“情况将变得比你预料的更加危险。”

    “你开玩笑?”

    “我非常认真,邓肯。”秦朗在椅子里换了一个让自己更加舒适的姿势,解释到:“我们正在破坏日本人的生意。”

    而且是日本人用于积累工业化资金的生意。直到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前,日本的对外贸易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模式:从美国进口棉花,向中国出口棉布,再购买中国的蚕丝,加工成生丝后出口到美国,当然多出来的钱就变成了机器设备、废钢铁、橡胶和石油,以及陆军和海军的武器装备。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之前日本的工业基础仍然十分薄弱,日本制造的各种民用商品在一定程度上几乎是“垃圾”的代名词,因此棉布和生丝交易对日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一旦失去它,在找到新的外贸产品前,日本的工业化进程都将陷入停顿。

    而且天皇陛下还得祈祷自己的国家不要发生重大自然灾害,同时还必须祈祷政府巨头们不会脑子发热与其他国家开战——如果是另一场甲午战争,那么结果还是愉快的,然而日本的下一场战争注定是损失巨大而又颗粒无收的日俄战争——虽然日本人还不知道,但秦朗很清楚。

    日本人要开始倒霉了。

第二百二十二节 投资新项目[下]

    肯正努力弄清楚他的选择:秦朗的计划是如此庞大、确定因素,他是否还要加入它,主动承担起绝大部分责任?他不想放过一个机会,却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完成它,内心中全是矛盾。

    现在做出一个明确决定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需要立即表态,秦朗还在阐述他的计划,还没有提到由谁全权负责——或者,就好像联合碳化物公司那样,把新公司的管理权移交给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

    但这仍然让邓肯感到矛盾,他不知道如果情况真的变成他猜测的那种模样,自己究竟应该高兴还是沮丧。不过在这一刻,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认真的听着,竭尽所能抓住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总之,垄断,或者最大限度控制美国与中国的棉花贸易,以及生丝贸易,这是我们最终需要实现的目标,也是一个危险的目标,在做到那一步前会有许多危险。”停顿了几秒,秦朗接着说:“但在计划的最开始,我们会非常安全,只是有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现在,因为邓肯正在沉思,提问者变成了奥康纳。当然他略微有一点兴奋:在美元和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面前,能称得上麻烦的东西很少,因此它们是非常值得关注的。

    “除了日本人,我们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竞争对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英国人,中国地海关现在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们需要提防英国人动用这支力量。”瑞切尔首先回答到。

    “不过。赫德和他控制地中国海关仍然不是最大的问题。甚至中国的那些保守地官员也不是。”秦朗接着说,“最大的麻烦来自中国民众,他们普遍对西方人和西方商品有一种敌视情绪。”

    “那的确是个麻烦。”奥康纳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

    棉花和生丝交易的最主要对象都是普通民众。如果他们怀有明显的敌意,那么生意就很难进行下去。刺刀在这种时候是毫无作用的,除了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美元能发挥地效果其他的货币也能做到。

    真是一个大麻烦。

    “在我们的生意进行的最初几年,来自民众的敌意都会是大麻烦。”秦朗表示,“虽然在南方沿海地区对西方人和西方商品的敌视情绪并不严重。但中国北方和内陆省则是重灾区。”

    他想到了义和团。虽然并不情愿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组织和它掀起的运动会成为他地计划的阻碍,并且这种阻碍作用会持续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大麻烦,严重得让他难以忍受。

    因此他只能将义和团的大师兄们当作敌人——当然这很可笑,也很荒谬,有一点黑色幽默地味道。秦朗还记得自己过去接受的教育,义和团运动是一次“反帝爱国运动”,但是现在。他却要站在爱国者们地敌人那一边了。

    立场的错位还真是非常彻底。

    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叹的时候,奥康纳和邓肯还在听着,等待他的后续发言。秦朗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除了民众自发进行的、或者由中国商人组织的抵制活动。我们还必须防备日本人利用这种敌视情绪。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很可能取得成功。”

    “但这怎么可能?”奥康纳不相信。“日本去年才通过战争迫使中国割让福摩萨并支付巨额赔款——”

    “而且日本军队还杀死了许多中国人。但这没什么意义,肖恩。”

    “为什么?”

    瑞切尔首先提出一种解释:“肖恩,日本人长得很像中国人,而且他们中有一些人还会说中国话,所以日本间谍很容易混进中国人的群体里并进行一些隐秘活动。”

    “更重要的是,尽管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国家利益,但中国民众对日本还没有多少敌视情绪。”秦朗解释到,“由于拥有与东方人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西方人一直在民间故事里扮演魔鬼的角色,因此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引起敌视,而日本人则很容易被看成朋友或者自己人。”

    “该死的种族主义。”奥康纳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

    “必须承认,在中国与西方世界的最初接触过程中,大不列颠的鸦片贩子并没有扮演什么好角色。”瑞切尔毫不客气的指责到,差点让秦朗笑起来:又一种立场错位。

    不过这与易水没有太多关系。瑞切尔的祖先是爱尔兰人,同时她也是天主教徒,

    国异端仇敌的卑劣行为不但不会让她感到困扰,反而一种充满报复性色彩的愉悦情绪——但她绝不会谴责法国和美国的鸦片贩子,更不会谴责天主教的传教士,即使他们的行为与英国人一样卑劣。

    奥康纳也同样是这样。只有邓肯,作为一个苏格兰人,他不能在别人指责大不列颠时还显得无动于衷,尽管不能反驳瑞切尔但他脸上的肌肉还是抽动了一下。

    秦朗看到了,但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然后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正是由于中国民众对日本的不同态度,他们并不会因为战败以及战争期间日本军队进行的大屠杀而仇视日本,相反,他们会将日本看作值得学习的榜样,并试图模仿它的崛起方式。青年一代会很快将前往日本留学演变为一种时尚。”

    “真是太离谱了。”

    但奥康纳的评论来得太早了,他应该晚一点再这么做,因为秦朗还在继续:“而且部分反对满族人政权的汉族民族主义者将去年的战争看作一个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信号,他们会尝试与日本政府合作,推翻现在的政府,重新恢复汉族对中国的统治——肖恩,他们会站在日本一边,只要日本政府表现出与他们合作的姿态。”

    “这实在太复杂了。”奥康纳极不情愿的承认到,邓肯也显得目瞪口呆,而且瑞切尔也有些惊讶。满族,汉族,这些都是什么?“我一直以为中国人就是中国人。”奥康纳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

    秦朗耸了耸肩。让几个从来没去过中国的外国人弄清楚中国的民族问题明显过于复杂了,解释起来既浪费时间也需要更多精力,但这有与今天的会议毫无关系,所以他又跳了过去。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问题上纠缠太多。”他宣布到,“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棉花和生丝贸易,我与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的几个家族商议的结果是,考虑到人力成本的优势,我们将在广州湾建设纱厂和丝厂。”

    “当然,我们已经有了建设工厂和库房需要的土地,码头也不是问题,因此只需要将工厂建设起来并招募足够多工人就行了。”瑞切尔补充到。

    “两座工厂同时动工?”

    —

    秦朗把目光转向邓肯。“也可以先建设纱厂,然后再建设丝厂,当然我更倾向于同时开工。”

    “那么股份的分配呢?”

    秦朗看了一眼奥康纳,但仍把目光转过去看着邓肯。“我们拥有百分之四十,两个财团各占百分之三十。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会投入现金,芝加哥财团负责提供棉花,克利夫兰财团提供机器,生产和销售由我们负责。”

    “听上去我们很吃亏。”奥康纳表示。

    “恐怕是这样。但这与联合碳化物公司不同,实际上我们只出了资金和土地,却没有技术优势,能达成这样一个分配协议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并不是摩根或者洛克菲勒那样的超级财团,与秦朗的关系也并不特别密切,为了最大限度的维护自己的利益,它们提出的要求当然会显得苛刻一些。

    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足够了。事实上谁都清楚,如果提出合作的不是秦朗而是别的什么人,两家财团根本不会参与进来。

    “我们很幸运。”奥康纳由衷的说。

    瑞切尔赞同的叫了一声。

    “所以我们必须把事情做到最好。”秦朗最后说,目光仍然集中在邓肯身上。

    这让邓肯变得困惑起来,不明白秦朗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就像这些解释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答案很快揭晓,事实如此。

    “桑迪先生,你准备好了吗?”秦朗突然问。

    “准备什么?”邓肯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但他随即意识到,秦朗似乎想让他负责管理棉花和生丝贸易公司——或许广州湾的纱厂和丝厂也会交给他负责。这是邓肯完全没有料到的消息,尽管他对此很感兴趣,但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秦朗怎么会把这样一家非常重要的公司交给他?“你让我负责管理新公司?你在开玩笑吗,秦?”

    这很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不,我很认真,邓肯。”

第二百二十三节 新目标,炸弹奖

    现在他都是它的总经理了。

    更重要的地位,更重大的责任,更繁忙的工作,更紧张的时间……这些都将成为他的未来。邓肯知道,他很快就会开始一种在太平洋两岸来回奔波的生活,远洋客轮将成为他使用最频繁的交通工具之一。

    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必立刻开始这种生活,因为易水正在广州湾而且瑞切尔也会很快过去,最初的那些工作将由他们完成,他只需要留在圣迭戈熟悉将来的工作,以及公司的高级雇员们。

    由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分别推荐的那部分高级职员正在前往圣迭戈的途中,但剩下的那部分,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公司需要招聘新人。”秦朗说。

    “嗯。”邓肯点点头。

    秦朗继续说:“事情由我们两人完成。”

    “为什么只有我们?”

    “因为这是为你的公司招聘雇员。”

    于是,会议结束以后,大家立刻开始着手进行自己预定要做的事情:瑞切尔收拾行李前往广州湾探望她的小易水,同时完成几项重要工作,而奥康纳则忙着清理办公室,准备搬进他的新工作地点,因为那座小型五角大楼很快就要完工了。

    至于秦朗和邓肯,他们整天只做一件事:面试前来应聘的新人。

    许多新人:秦朗没有完全告诉邓肯,不只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需要招聘雇员,大毒蛇武器公司、Umbrella以及联合碳化物公司也需要进行同样的工作。并且。它们地招聘工作明显更加麻烦。

    主要问题在于联合碳化物公司,它需要地是化学和化学工程专业的、最起码拥有学士学位的大学毕业生——高级地专业技术人员,但事情很困难。

    问题在于这种人的数量。在加利福尼亚。化学专业人才是非常稀有的生物,而且主要聚集在两个地方:大学,以及伊丽莎白的化学实验室,因此这就牵扯出第二个问题:是否应该从实验室里抽调部分人员进入联合碳化物公司,或者干脆将它并入新公司。

    答案很明确:“不行。”

    伊丽莎白不愿意看到她的助手们丢下他们正在进行研究的那些项目,哪怕只是短暂地一会儿。同时秦朗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想化学实验室进行的秘密研究曝光,所以无论将实验室并入新公司还是抽调研究人员进入联合碳化物公司的产品研究部门都不是合适选择——因此答案非常明确。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雇佣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新人,结果这又带来第三个、也是最严重的一个问题:与以前任何一次招聘完全相同,一旦斯坦福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毕业生听说自己未来的部门主管是一个年轻而且漂亮地女人,他们就会立刻放弃。

    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女人指挥,并且极其重要的是,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化学——这不是事实。但他们宁愿这么认为。

    承认一个女人在专业问题上比自己更加在行无疑是比接受她指挥还要可耻的事情。

    秦朗理解他们的想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他们地行动,因为这意味着他必须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劝说他们——但在他忍耐不住之前,邓肯首先受不了了。

    刚刚将一个浪费了他们半个小时。却依旧显得犹豫不决地应聘者送出办公室,邓肯就大叫起来:“见鬼。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个一听说伊丽莎白会是他的上司就决定要回简历的混蛋了?十三,还是十四?”

    “第十五个。”秦朗极不情愿的说出这个数字,但又补充到:“与以前进行的类似招聘相比,这个数字仍然不算太高。”

    “但已经很高了。”

    犹豫了一下,秦朗点点头。“是的。”

    “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秦。不能总是这样下去,时间都被那些混蛋浪费完了!”

    是的,必须想个办法——但关键是,什么办法?秦朗需要一个完全可信的人代表自己掌握联合制碱法和合成工艺,以及将来可能应用的新技术,因此新公司产品开发部门的负责人必须是伊丽莎白,这是首要的、不可动摇的前提,但它同时也是问题的根源。

    不过,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总是好的。秦朗看着邓肯。“为了加快我们的进程,我对你的建议洗耳恭听。”

    邓肯看起来若有所思。“这种顽固建立在对女性的歧视上,很难被绕开,

    此我们为什么不换一个值得信任的男性负责整个研究

    “这个‘值得信任的男性’,你有什么人选吗?”

    “当然。”邓肯抬起头,“那个人就是你,秦。你完全可以亲自领导研究部门,在专业领域里没有比你更在行的了。”

    —

    让秦朗取代伊丽莎白,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实际上它是一个更糟糕的主意。秦朗叹了一口气。“邓肯,难道你一点也不清楚现实吗?相比女性,那帮书呆子根本不承认华人能够在自然科学方面取得什么成就。”

    而且这种论点已经上升到人种优越论的程度……不,它一开始便建立在人种优越论的基础上:白人认为有色人种不能在科学研究上取得成就是因为人种不同造成的先天性智力低下,尽管它很荒谬,而且不论过去还是未来都有无数例子证明它的荒谬性,但至少现在白人还是这样认为。

    当然,秦朗很愿意狠狠的给种族主义者一些响亮的耳光——事实上他一直在打他们的耳光,但现在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教训种族主义份子而是找到足够数量的化学技术人员,由他取代伊丽莎白只会让招聘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如果我们可以用半个小时说服一个对伊丽莎白持有怀疑态度的应聘者,恐怕我们就需要用一个小时才能说服一个对我持有怀疑态度的家伙。”他说。

    “但你取得了许多成果,”邓肯强调到,“尤其在化学领域,伊丽莎白几乎相当于你的学生,她的所有研究都是在你的指导下进行的。”

    “的确如此,邓肯。不过这些事你知道,我知道,但那些应聘者知道吗?”秦朗摇着头,“伊丽莎白的研究必须保密。因此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一个成功的枪械专家、商人和投机者,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是化学家。”

    “既然如此,那就毫无办法了。”现在,邓肯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自己的主意没有任何可行性。秦朗要对他和伊丽莎白在化学方面取得的成果保密,当然那些成果的确应该严格保密,但也使事情陷入僵局。

    他认为自己只能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用半个小时说服一个应聘者,或者使他的态度动摇。

    真是不幸的处境。他想着,心情变得沮丧起来。

    但在这个时候,秦朗却陷入沉思。邓肯的建议给了他一些提示,总之,只要能够证明他和伊丽莎白在化学研究领域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主流社会将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偏见,而公司的招聘工作就会变得顺利了……

    不只是招聘工作。秦朗继续考虑着。商业上的好处显而易见,不管时间或地点,如果一家企业打算炫耀自己的技术力量,它总会提到公司里有多少专家和高学历专业人士——如果它还没有取得值得夸耀的研究成就。两位化学研究领域的一流专家,这可以让公司的广告宣传增色不少,并进一步增加产品的销路。

    当然,这对他和伊丽莎白的个人好处同样是非常明显的。按照正常情况,他们将会被某所大学甚至某几所授予博士头衔,但要是运气足够好,他们一不小心得到了瑞典人颁发的炸弹奖,那么他们就不再只是博士,而是大学里的客座教授了,或许还有可能进入国家科学院。

    瞧,这是多么美好的前景。只有学士学位一直是秦朗感到遗憾的事情,连柏林大学的学士学位都没有拿到的伊丽莎白更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大学教授……前景真是美妙的使人陶醉。

    然后秦朗想到最后一个使他愉快的地方:如果他能拿到炸弹奖,那些坚信黄种人智力不如白人的种族主义者会怎么样呢?这个耳光真是太响亮了。

    他愉快的笑起来,而笑了又笑。

    “你在笑什么,秦?”

    “只是我突然想到,你的主意其实是个好主意。”

    邓肯略微感到一些惊讶。“你不是说……”

    “我把顺序弄反了。”秦朗笑着说,“招聘技术人员是第二步,第一步是拿出一个研究成果。”

    “但你说伊丽莎白的研究需要保密。”

    “所以,那将是新的研究项目。”

    联合制碱法和合成工艺的进度需要提前了。

第二百二十四节 间谍归来[上]

    ……所以,”邓肯以一种总结性的语气说,“秦现在白在一起,只剩下我负责所有日常工作。”他稍稍抬起头,直视劳伦斯.菲斯伯恩和他身后那位看起来极其落魄的先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询问到:“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菲斯伯恩先生?”

    “没有,桑迪先生。”

    “那么你可以向我报告了。”

    “恐怕不行,桑迪先生。”菲斯伯恩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后面的、失踪很长一段时间的梅塞施米特,然后回过头,态度坚决的说:“这件事必须由秦先生亲自处理。”

    “什么叫做‘必须由秦先生亲自处理’,菲斯伯恩先生?”邓肯开始生气了,“我已经说过了,公司的所有日常工作全部由我负责。”

    “是这样,桑迪先生。但这件事并非‘日常工作’。”菲斯伯恩坚持着,寸步不让。

    “你这是什么意思?”怒气开始增加,邓肯将他的音量提高了两个分贝,“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你的事情,或者没有权力处理它?”

    菲斯伯恩也加重了语气,毫不退缩。“作为董事会成员,你当然有资格了解内务部进行的所有工作,桑迪先生。但我将要报告的事情非常重要,而且是由秦先生在几个月前亲自安排,我认为首先向他汇报更加合适。”

    “但在下午五点之前他不会在这里出现,既然你强调事情非常重要我认为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邓肯几乎要大喊起来了,“菲斯伯恩先生。我以薰事会成员的身份要求你立刻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但安全处负责人依旧表示反对。“请原谅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桑迪先生。根据公司制定地规则你只能在董事会地会议上要求我向你汇报内务部的工作情况,但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因此我将继续等待直到秦先生出现。”

    “菲斯伯恩先生!”邓肯终于变得歇斯底里了,以至于语无伦次地叫了起来。“难道你以为我不能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解雇吗?只要——”

    门被推开以及秦朗略带怒气的“只要什么”的质问打断了他的尖叫,他抬起头而另外两个人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秦朗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正用一种从未见过的严厉眼神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显然被刚才地争吵激怒了。当然他确实很生气,今天的事情似乎全都不顺利,当他在实验室与伊丽莎白一起为了五年后才会首次颁奖的炸弹奖奋斗时[注]。道伯斯先生却让南希女士带话要她陪伴他到街上挑选合适的店面。

    因为他决定重新开始自己在伦敦的生意。当然道伯斯先生既不是闲得太慌也不是为了赚钱——他自己坚决不承认这两点——只是他觉得,圣迭戈,甚至整个加利福尼亚出售的珠宝都毫无档次可言,全都散发着庸俗的、毫无格调的暴发户风格,因此他决定让可怜地美国佬见识真正的贵族风格……

    尽管根据伊丽莎白的抱怨,他在伦敦出售的那些珠宝也同样谈不上什么档次,更没有贵族风格。

    “他只是认为美国人都是乡巴佬而已。”她地确是如此解释的。

    不过,不管他地想法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道伯斯先生提出的是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要求;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尽管伊丽莎白一点也不情愿,尽管谁都知道按照道伯斯先生的性格这件事绝不可能在几天内结束。但至少今天,她必须与自己的父亲在一起。

    作为一个女儿。伊丽莎白必须恰如其分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当然,既然她离开了,秦朗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实验室,而且他还不能完全对邓肯的办事能力放心,所以他回到公司总部——结果,他又遇到了一起激烈的争吵,并且正好听见邓肯发出的威胁。

    一切都糟糕到了极点。

    秦朗确实感到很不愉快。

    他向前走了两步进入到房间中,然后关上房门将所有好奇的目光阻挡在门外。并没有受到指责就已经屈服了的邓肯慢慢离开他的椅子,而秦朗则取代他的位置,坐到办公桌的后面。邓肯站在他面前,神情紧张,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有一会儿,秦朗直接凝视着梅塞施米特,然后移开目光,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曾经的职业间谍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但仍一声不吭。

    当秦朗慢慢环视桌子周围时,一丝薄如剃刀的微笑凝固在他脸上。“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和安全处负责人在办公

    烈争吵,而且声音大到整条走廊都可以听见,先生们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

    “当然,”顿了顿,他不无讥诮的补充到:“五角大楼里的那些房间的隔音效果比这间办公室好得多,在那里,你们就算使用手枪交谈,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考虑到目前的状况,这似乎已经是最严厉的指责,因此邓肯立刻为自己辩解到:“我们没有争吵,秦。我和菲斯伯恩先生只是在,嗯……我们只是在大声的争论。”然后他重复了一遍,“是的,大声的争论。”

    菲斯伯恩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完全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法为自己进行辩护。“大声的争论”,大概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说辞——但秦朗却不是傻瓜,相反,他非常聪明。

    —

    邓肯的辩解只会产生与他期望相反的作用,菲斯伯恩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不会被牵连进去。

    然而情况与他想象的不同,秦朗并没有发火,尽管他确实在指责邓肯:“难道你以为我是傻瓜,邓肯?”

    “当然不,秦。”邓肯抱歉的摊开双手,“只是我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那就什么也不要解释。”而且他的确不想听什么解释,一切都很明确,菲斯伯恩将要报告的事情肯定与神秘失踪又神秘出现的梅塞施米特先生有关,所以他不想邓肯知道,但这根本不可能。

    至少经过这次的闹剧之后,有些秘密已不可能继续隐瞒了,否则邓肯就会心怀怨恨。

    暂时,秦朗还不希望五名董事会成员中产生裂痕,尽管它注定会出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首先转向菲斯伯恩:“坚持规定是良好的习惯,但你最好注意一下方式,放弃那种过于强硬的姿态,菲斯伯恩先生。”

    “我明白,秦先生。”菲斯伯恩松了一口气。

    然后秦朗转向邓肯。“邓肯,不要总是用解雇威胁公司的高级雇员,也不要总是给自己寻找蹩脚的借口,这让你看上去像一个傻瓜。”

    邓肯耸耸肩,好像这句话毫无逻辑一样。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今天犯了两个错误并且在心里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他不希望在自己的事业刚刚有点起色的时候又让自己重新掉下去。

    秦朗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当然现在,他可以把所有精力集中到这间办公室里最让他恼火的那位先生身上了。“噢,梅塞施米特先生,见到你我真是非常高兴。”他不无挖苦的说到,“看来你已经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了。”

    然而,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梅塞施米特在这里并不是他已完成测验,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很抱歉,我还没有完成你的测试,秦先生。”他宣布到,但显得很平静,“事实上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麻烦?”秦朗扬了扬眉毛。“作为一名曾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还有什么能让你感到麻烦?”

    间谍!邓肯惊讶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菲斯伯恩,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这位安全处的负责人会拒绝向自己报告了。间谍!以上帝的名义,秦朗究竟在做些什么?

    但是,梅塞施米特的身份并不是值得惊讶的东西,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能使人目瞪口呆的话,他的经历……或者他遇到的麻烦才是。

    “我跟踪目标去了旧金山,结果被警察抓住了。”梅塞施米特解释到。当然这不是他的错,不是因为他太大意、以至于引起瑞克曼或者警察怀疑,而是他的那张很德意志的面孔引起了麻烦。

    一个新来的年轻警察,从路易斯安那搬来的法国移民后代,大概他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憎恨德国人,因此出于这种怨恨而刻意给梅塞施米特制造麻烦,找了一个奇怪的借口把他弄进了警察局。

    当然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梅塞施米特却带着手枪、伪造证件、瑞克曼的照片、他的日程安排,以及行动路线,更糟糕的是他没有足够钞票行贿,因此案件迅速被旧金山的警察们提升到准备谋杀的地步。

    于是他被送进了监狱……

    秦朗打断梅塞施米特。“等等,你怎么离开监狱的?”

    “我越狱了。”

第二百二十五节 间谍归来[下]

    狱?有那么一会儿,秦朗很想站起来与梅塞施米特握成为第一个成功的逃出Alcatraz狱[]的囚犯,不过他很快想起,现在Alcatraz仍然是军事要塞,所以这件事也就不再值得庆贺了。

    相反,梅塞施米特先生还带来一个大麻烦:因为越狱,他现在一定是旧金山警方通缉的对象,并且圣迭戈警察局也可能已经得到通知,或许很快,他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如果那时候有人向警方报告看到他在大毒蛇武器公司出没……

    秦朗暂时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向老瑞克曼解释,为什么预谋暗杀他的儿子的杀手越狱后会跑到自己这里——难道对他说,“噢,瑞克曼先生,这个家伙不是杀手,他只是一个暗中行动的保镖”?以上帝的名义,谁会相信这种邓肯似的解释!

    不管父亲还是儿子,两个瑞克曼都不是傻瓜。

    秦朗开始对局势感到担忧了,但脸上仍然毫无表情。稍微想了想,他问:“梅塞施米特先生,你到这里的时候有谁看到你的面孔吗?”

    梅塞施米特耸了耸肩。“除了桑迪先生的秘书,她可能看到了。”

    “那么你返回圣迭戈的时候呢?”

    “只有菲斯伯恩先生和他的部下知道我回来了。”

    “他没有直接返回圣迭戈,老板。”菲斯伯恩插进来,谨慎的对梅塞施米特的回答进行补充:“他在旧金山弄了一条船,把它划到了我们地魔鬼岛……”

    “魔鬼岛?”秦朗重复了一遍。随即。微笑又出现在他地脸上,“梅塞施米特先生,你的运气真好。”

    “恐怕是这样。秦先生。”梅塞施米特的语气仍然很平静,声调没有一点起伏,不过在心里,他确实有一种侥幸地感觉:当魔鬼岛上的雇佣兵用机枪向他的小船疯狂射击时,他以为自己就要去见上帝了——要么被子弹打死,要么落进海里淹死。要么成为鲨鱼的美味晚餐,或者三种情况同时出现……

    谁知道呢?总之,独自趴在一条只有七米长而且正在逐渐下沉的小船上,密集而致命的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不时在构成船体地木板上打出一个新的窟窿,这种情形真是糟糕透顶,没有人愿意遇到第二次。

    就算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他也绝不愿意再次前往那座小岛。

    当然。即使他愿意再去一次,他也可能没有机会了。梅塞施米特非常清楚,现在秦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安全送出圣迭戈——或者暗中蒸发掉。让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落。

    两种可能性都有,各占百分之五十。不过他认为秦朗会选择前一种方法:他相信自己对他还有一点价值。

    这是用生命作为赌注的危险赌博,但幸运的是,梅塞施米特还从来没有玩输过,并且这一次依旧如此。

    “我认为你不适合继续留在圣迭戈了,梅塞施米特先生,你必须在有人注意到你回来之前离开。”显然经过了认真思考,秦朗最后宣布,“我会安排人把你送走。”

    “非常感谢,秦先生。”第一次,梅塞施米特的脸上出现了淡淡地、不仔细看很难察觉的微笑。一切都很顺利、都在按照他预计的情形发展,而下一步,秦朗将会提出把他送到大毒蛇公司的某个秘密据点,除非他不想获得一个专业间谍。

    然后,他就可以开始执行摩根给他地任务,搜集有关秦朗、他的合伙人以及他地公司的详细情报;是的,虽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计划仍然进行得很顺利。

    梅塞施米特很愉快。

    然而他仍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我会将你送到公司的五十一区,那里非常安全。”秦朗继续宣布着他的决定,“虽然你没能完成测试,不过参考第一次考验的结果,我仍然决定聘用你,梅塞施米特先生。”

    “非常感谢,秦先生。我保证,你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秦朗点点头,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公司正受到日本间谍的骚扰,因此你的工作就是在五十一区为公司培养出一批新的、熟练掌握各种间谍和反间谍技巧的特勤人员,安全处需要他们。为了保证这项工作能够顺利完成,梅塞施米特先生,我会要求基地负责人最大限度配合你的工作。”

    “一旦我抵达五十一区,我就会立刻开始训练工作。”梅塞施米特再次严肃保证,“请放心,秦先生,我不会方你失望。”

    “我期待看到你的成果。”然后秦朗转向菲斯伯恩

    吩咐到:“劳伦斯,带上你的所有人,确保梅塞施米运输车队安全离开圣迭戈。”

    “我明白,老板。”菲斯伯恩迅速回答到。

    “并保证任何人都不知道梅塞施米特先生曾经到过公司。”

    “我会做到这一点,老板。”

    然后秦朗轻轻挥了一下手,菲斯伯恩和梅塞施米特微微向他鞠了一躬,随即转身走出办公室——当然,梅塞施米特没有忘记把衣领竖起来并把帽檐拉到最低——等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邓肯立刻说:“这实在太危险了,秦,事情很可能不像你认为的那样保险,那个间谍的装扮肯定会引起怀疑。”

    “只要没有人看到他的脸,我们就有许多借口敷衍警察。”秦朗漫不经心的说,习惯性的耸了耸肩,接着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接上的行人。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问到:“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什么主意?”

    “就是我刚才决定雇佣并送到五十一区的间谍先生。”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雇佣一个间谍。”稍稍想了一下,邓肯决定实话实说,“还有你给他的任务,跟踪和监视小瑞克曼。你想做什么,秦?”

    “你觉得呢?”秦朗反问。

    —

    “如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为什么还要问出来?”邓肯抱怨似的说,“除了瑞切尔和奥康纳,其他人很难弄清楚你的意图。”

    事实上瑞切尔和奥康纳也不知道,易水也是如此。秦朗暗自笑了一下,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最终目的;尽管他们都知道他的那些计划,但并不完全。当然,这是好事,他并不想别人知道得太多。

    稍稍愉快了一会儿,他说:“实际上,我的目标并不复杂,公司需要一些情报人员四处活动或者留在总部分析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资料。邓肯,为了将来,我们需要比现在更多的机会。”

    秦朗没有直接说他需要一些商业间谍,以及针对公司内部的监视者,邓肯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感到奇怪:“我记得你有一些非常可靠的情报来源,而且你的分析一直很准确。”

    “那仍然不够,邓肯。就像我刚才强调的那样,我们需要比现在更多的机会。”秦朗从窗边走回来,站到邓肯面前,“而且我现在太忙了,有很多工作等待我处理,所以需要有人分担一些任务。”

    “只能由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来分担?”

    “是的。”

    “但是,我认为那个叫做梅塞施米特的家伙并不可靠。”邓肯一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算找个理由把梅塞施米特赶走……也许只是因为他有一张典型的日尔曼面孔?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一些毫无道理但确实存在的理由。但不管怎样,他没有说错什么。

    “是的,我同样还不能完全相信他。”秦朗笑起来,“所以我让他去五十一区。既可以防止别人发现他在我们这里,同时也可以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在那片沙漠,梅塞施米特先生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梅塞施米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菲斯伯恩把五十一区的位置告诉他了。

    “沙漠?”他吃惊的叫起来,“五十一区在内华达沙漠?”

    “整个新郎湖沙漠都是,而且公司还准备将附近的其他地区也买下来。”安全处负责人遗憾的看着他,“朋友,你今后的日子会非常难过。那个基地里什么东西都十分匮乏,除了沙子。”

    是的,他当然知道,任何一片沙漠都是这种鬼样子。梅塞施米特只是想不明白,秦朗为什么会在沙漠里建设基地。“我完全想不明白,公司为什么把基地设置在如此荒凉和贫瘠的地方。”他迷惑的说,“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这个问题你应该对老板说。”菲斯伯恩摇着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老板对那片沙漠很有兴趣,并且坚持将它买了下来。”

    “真是太奇怪了。”

    “也许,当你到了那个基地以后,你会弄清楚这是因为什么。”菲斯伯恩伸出手拍了拍梅塞施米特的肩膀,“祝你好运,朋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13/ 第一时间欣赏一八九三最新章节! 作者:Agincourt所写的《一八九三》为转载作品,一八九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八九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八九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八九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八九三介绍:
——秦朗,中国人,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工学学士,钻石走私组织成员,二十四岁,不抽烟,几乎不喝酒,未婚。


以上,是我们的主角的全部简历,并且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他现在是在一八九三年。一八九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九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九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