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已经很好了
“你锻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融和两种材料的东西?”李惜问。
“软金泥!”
老杨头抬了脸,黑黄的脸上皱纹舒展开来。
“炼器的材料,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修士都喜欢自己拿材料来量身定做,打制独一无二的兵刃。所以,许多时候,材料间的属性要靠炼器师去想法子揉和,炼化。”
老杨头语气有些许骄傲:“蒋五的那对判官笔我就用了软金泥。它可以说是万能剂,你是想,用它试一试?”
李惜点头。
“嗯,我想着,或许这两种相互之间不能很好地契合,才导致失控,姑且一试。”
.....
炉火熊熊,不是蹿高的赤红的火焰中,一柄粗大的厚背刀正火花飞溅,火红的表层上“”地一声,一层子金色的薄片被一把火钳子夹在刀刃上然后,另一段青色的长条按在上面:“火焰”乍亮,锤子砸落,“叮当叮当”,老杨头双手挥舞,但见锤影重重,渐渐地就粘在了一起。
李惜看得眼花缭乱。
金色的薄片不见,了无痕迹。
他举起刀子,就要扔到一旁的水桶里去。
“等等!”
李惜盯着那迅速渗入到刀身里的金色液体。
“我试试?”
软金泥流淌,随着李惜的动作在蔓延飞舞。
老杨头双掌发力,软金泥软化,开始沿着宽阔的刀身颤动,随着李惜的引导缓慢游走。
李惜凝神,控制着手中的笔,在犹自发光的刀身上面刻画着。
足足花了两柱香时间完成。
这个不比朱砂流畅,有些滞笔。
她后退两步,看着老杨头,心内有些忐忑。
老杨头也是。
他双手握刀,快步走到门外,那里是一堆山石以及杂树。
他祭起了大刀,沉重的刀子呼啸着飞了出去,直直向着那堆山石劈去。
“轰”得一声,石头迸溅,叠得丈高的山石裂成两半,黑色的刀直直地插倒了底部,嗡嗡地颤动不止。
“成了!”
老杨头一阵叫,手舞足蹈地跑上前去,用力拔起刀子。
“小心!”
李惜目不转睛地盯着刀子,见它纹丝不动,在老杨头的手上。
“快些给我瞧瞧!”
她欣喜地接过刀柄,见那刀柄处闪烁了一阵,渐归黯沉。
“这是,成了?”
“再来一次!用全力!”
她说。
“轰”得一声,两块叠在一起的山石再次裂成了两半。
“只是发挥了五成!”
这张大力符的效力应该不止,现在虽然是成功了,但是威力却是大打折扣。
“已经很好了。”
老杨头喜滋滋地,瞧着那把刀子,眼睛里只冒光。
李惜却在一旁想:“如果能完全发挥出符画的效力,就好了。”
她直到回到屋子里,还皱着眉头,左思右想。
边上是是那把大刀,她翻看着。
难道是缺少朱砂的缘故?
她需要一种比软金泥更合适的材料,加到她的朱砂当中去。
或许,这样可以试试。
可是,用什么呢?
她双手托腮,发愣。
如果二伯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
李惜心头一阵惆怅。
“软金泥!”
接下来,老杨头准备去找软金泥了,这东西不多,听说在千米以下的河床里才有。
老杨头准备多囤积些,他的想法很直接:多备点,把刀身全部都画满,威力不就有了?
这是很直接却又有效的方法。
李惜无法反驳。
只是,她想像了一下一把刀上满是符画,然后一路气势磅地砍过去,威力无穷.......
她摇头。
“你得陪我走一趟!”
老杨头说。
“真的,你得帮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市了,时间不够!”
他说的是明方城。
.......
林子里静悄悄地,只有两人的喘气声。
看着依旧往前钻,不时停下找一找方向的老头,李惜终于耐不住。
“到了嘛?”
她提高了声音,一早就进了山,七拐八弯地爬了半日,累得不行。
“快了!”
老杨头回头,露出一张笑脸。
又是这句话!
李惜扯了扯嘴角。
一直到了太阳落下,整个林子红彤彤的,才停了下来。
“好漂亮!”
一个硕大的湖,绿幽幽的水面,倒映着两旁的山峦树木。
湖面平静,偶有几片落叶漂浮。
看老杨头停下,开始抽出布条扎裤腿,这是要下水了。
“这天都要黑了,咱歇一晚吧?明儿再.......”
李惜瞧瞧四周,太阳挂在树梢,眼看就要落下去。林子里已经暗了下来。
老杨头不答,很快两只裤腿都扎好。
他又脱了外边的衣裳。只穿着露出两只胳膊的汗背心。
露出两条胳膊上壮硕的一坨一坨的疙瘩肉。
他伸展了一下,试试腿脚,这才对李惜说:“你在这看着。喏,那里有一个浮标,等到它沉下去的时候,你就往上拉,可懂?”
李惜看了一眼,点头。
见老杨头着水下去。
忙问:“大约要多长时间?”
老杨头说:“最迟天亮前。记住了!”
然后就沉入水中,瞬间不见。
李惜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瞪大了眼睛。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消失在山的尽头,四下很快昏黑下来。
李惜静静地盘坐在那里,前方几步远就是那个浮标,李惜用纱布在上面扎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看得清楚些。
这里地处深山,李惜记得一路走来,没有看到过人家,连小动物都少见。
再瞧瞧光秃秃的岩壁。
她挪了一下,把黑曜放了出来。
靠在黑曜温暖的背上,她舒服了许多。
白恩也跑了出来,望着黑乎乎的四下,忽出声:“他不会淹死在里头了吧?”
李惜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这白恩自从揭露身份后,嘴巴是越来越毒了。
心内却是嘀咕了一下:“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迷迷糊糊,就到了天亮。
李惜早醒过来,慌忙去瞧,浮标还在。
她伸了懒腰。
黑曜早“嗖”地一下蹿了出去。李惜只来得及一把抓住白恩:“哪里去?”
没了白恩一起,黑曜跑不远,一会就能回来。
然而,很快,黑曜就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大团东西。
看着那团漆黑的东西,李惜瞬间就弹跳了起来。
岩壁上,看着紧紧随着黑曜而去,很快攀爬上对面山岩的那群东西,她吸了一大口气。
不用看,只听声就知道,这家伙惹了什么回来了。
一个个拇指肚的黄褐色的蜂子,不停地变着形状,紧紧追着那快速奔逃的黑影。
就像是一只很色的网。
很快,黑曜围着湖跑了一大圈,却是如影随形,始终摆脱不了。
“钻水里去,快!”
李惜叫着。
黑曜慌不择路地,扑通一声就跳到了水中,水花飞溅中,那群蜂子停了一会,散开,依旧停在水面上方。
李惜焦急地盯着,黑曜在水下,不敢露头。
黑曜水性并不好。
李惜忽僵着脖子,头顶三寸处,有翅膀振动的声音。
082不宜久留
她一拍,瞬间一张符爆开,一个透明的气罩把她裹在里头,立刻密密麻麻爬满了蜂子。
李惜紧张地盯着外面不断往里钻的那些蜂。
很快第一层护罩被戳得千疮百孔,逐渐稀薄,慢慢消散,许多就钻进了第二层,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击。
她虽听不到,眼见得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整个护罩的黑点,眼前一片混乱,身上早起了一层子疙瘩。
照这样的攻击方法,再熬一刻钟,这个气罩就会消散。
一声轻响,就像刺破了气泡般,李惜看着近在咫尺的一支放大的尖尖的针管样口器,李惜瞪大了眼睛。
这只蜂一开始应该就在第二层,此刻似乎知道即将得手,正鼓足了力气,使劲地往里钻。
那密密匝匝的腿毛,似乎被放大了数倍,就在眼前,拇指大的身子正快速地撞击着气罩。所触之处,小半截口器已经伸了进来。
它扭着脑袋,撅着屁股拼命地往里钻。
“噗”,半个脑袋伸了进来...
当机立断,李惜一个咕噜,就倒地滚去。
“咕咚”一声,落入湖中。
飞速下沉中,眼前也亮了起来,水面上浮起一大片黑点,挣扎着,许多飞了起来。
气罩已经消散无形。
李惜飞快地游了起来。
她一口气蹿出老远,才敢伸出头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蓦地缩了回去。
却是已经晚了一步,额头上一阵刺痛,她被蛰了。
她沉到水下,瞥见不远依旧在水下四处巡游的黑曜,李惜叹一口气。
这货到底偷了人家什么东西了?这么不依不饶地?
瞧瞧水面上那群黑压压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人一狗湿漉漉地爬上岸。
那群“锲而不舍”的家伙终于走了。
李惜松了一大口气,回头。
这才发现那个浮标早沉入湖底。
断了。
银色的丝线上面千疮百孔,都是被咬穿的大小孔洞。
“怎么办?”
李惜看着白茫茫的湖面,纠结了一会。
终归是不放心,拍了一张水符,重新入水。
这大半日地,老头也不知怎么样了。
也不知潜了多久,才碰到软软的湖底。
她张着眼睛,到处寻找。
两张避水符至多能坚持半个时辰。
她得抓紧时间。
她一边寻找,一边奇怪,这么大的湖底怎么如此干净?竟没有鱼,也没有水草,什么都没有。
干净得离谱。
她一边警惕地观察,一边缓缓地转动身子。
水下寂静,什么都听不到。
万籁俱寂中,李惜默默地寻找着。
这老杨头到哪里去了?
看着河底突然浮上来的人,李惜快速游过去。
果然是老杨头。
两人先后上了岸,看着老杨头陆续掏出来的几大块湿漉漉的石块。
“这就是软金泥?”
李惜看着面前一堆灰白夹杂的岩石,仔细翻看着。
“嗯,这个至少有5成!”
“软金泥大块的很少,要一块一块地敲,你瞧!”
老杨头脸色苍白,水底冰冼净刺骨,他待了一个晚上。
他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指着:“是。软金泥其实就是金属性的灵石。只不过,是变异的一种。”
老杨头解释道。
他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这处地方。
你瞧,这湖里寸草不长,都是淤泥,定是有人定时来这里采伐。
现在,我们得快走,碰上人就不好了。
老杨头快速拢了地上的那一堆石头,装了起来。
“走吧!被发现就了不得了。”
弄不好,又是一场纷争。
他指着岩石上方:“那里有一窝灵峰,我上几次来的时侯,差点被蜇。好在,只在日中时才出来,咱们快走吧!这蜂可厉害,被蜇伤,可不是好玩的。上回我亲眼见一只野兔被蜇得没跑一步就倒下了。你瞧?不然这里这般安静?”
李惜缩了缩脑袋:“是它们么?”
她捏了一只蜜蜂的尸体。
“怎么回事?”
老杨头脸色一变,就拉了李惜打量,见她只是额头红肿,并无大碍。
“还好!走吧!”
他说。
“呜”得一声,是黑曜。
两人面面相觑。
黑曜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特别是鼻子那里,亮晶晶的,鼻孔都挤没了,它张开了嘴,哈哈喘气。
正难受得用爪子去挠,几下就破了皮,流出黄黄的脓水。
两人往那林子里去寻。
两块岩石间,小半个蜂窝粘在石缝里,十几只蜂正绕着飞行。
李惜看到了黑曜扒出的落在草地上的半个蜂巢。
她捡了起来。
半个窝,碎了小半块,里头是流动的晶莹的蜜汁和白色的蛹。
难怪,这么紧追不放,原是把人家的窝都掀了下来。
老杨头用手撮了一点蜂蜜,涂在她的额头。
粘粘的,一股子甜香立时弥漫开来。
李惜掰了一块,看看黑曜满头满脸的伤,不知如何下手。
“让它吃了!”
老杨头说。
他掰了一块,扔给它。
看着黑曜吧唧吧唧地嚼着那蜂巢,吃饭得满嘴流汁,白色的蚕蛹从齿缝里掉出来,李惜把它赶到了一边。
这蜂蜜果然好,李惜额头上的肿很快消了,黑曜的鼻子也回复了。
它仰了头,望着李惜。
李惜摊一摊手:“没了,咱得走了。”
那剩下的蜂巢,老杨头要李惜给收了。这东西能疗伤,得收集起来,以后或许用得到。
黑曜那胃口,再来十个也不够它塞的。
“快走吧!”
眼瞧那岩石上聚集的蜂越来越多。
此地不宜久留。
一路上,老杨头心情甚好。他来过多次,这回拿了不少,整整十多块。
据他说,那水下呆不久,他一个碧水环,灵石耗尽。那岩石又坚硬得很,一晚上才挖了这么十来块,已经很不错了。
那水是辣的。
他说。
李惜默默地听着,却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有灵矿的地方就有灵气,怎会没有灵物?”
她指得是空旷的湖底。
是么?
老杨头摇头表示不清楚,他每次都是匆匆下水,挖了就走,并未注意。
“走吧!”
老杨头拉着她走了,他急着赶回去。
“唉,用这个!”
李惜拍了一张风行符:“这个快些,升级版的!”
......
两人很快消失在林间。
身后,一只灵蜂正歪歪扭扭地振翅,飞向高空。
083离开
那只胖头蜂一直歪歪扭扭地飞着,穿过林梢,消失在天际。
巍峨的高山,耸入云霄。
一个少年正盘坐在一棵树下,**着上身,头顶白汽蒸腾,上方回旋着一个圈,细看是一圈子树叶,正缓缓飞舞,仿佛是遵循一个特定的轨道,张张竖起,叶尖一致朝外,蓄势待发。
这里是玉虚殿的后山,除了他,再无旁人。
所以,没有人瞧见这一幕:
七层的落叶飞花术,竟然由一个才十一岁的少年使出。
“嗖”得一声轻响,树叶急速射出,消失在四周,一阵扑簌簌的响声,四围的树叶,枯枝落了一地。
头顶落下一样东西。
他蓦地睁开眼,眼里的血光散去。
探出手,指肚上一只黄褐色的大头蜂,已然是断成两截。。
他的指尖微动,一捏,那只大头蜂的脑袋就摘了下来。
蜂头在它掌心旋转,然后,他看到了一幅影像:
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瞧了半日,眯眼:是她!多久没见了?
只是,她不是在万家庄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手一扬,那个蜂头掉落。
看来,自己得抓紧进度了。不然,恐怕那片湖要保不住了。
林平乐转动着眼珠子。
远远地,有声音传来,他抬眼望去。
“师兄!”
玉蟾蜍童稚的声音由远渐进,很快到了跟前:“师父叫你过去一趟!”
他起身,拉好衣襟,微笑:“我这就去。”
......
李惜看着老杨头把那些石块扔进炉子里煅烧,好奇:“你不怕烧化了?”
老杨头笑眯眯,一边忙着加火,一边:“无妨,只有内丹之火才能消融它。”
看着他熟练地鼓风加火,脸孔上红红的,似乎每条皱纹都舒展开来。
“我明日再来。”
李惜拎拎身上酸臭的衣裳,那湖里不知什么东西,总觉得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她转身走了。
老杨头抬头看她一眼,手下一用力,红红的火焰蹿起,他嘴里哼着小调,断断续续地飘扬。
李惜笑一笑,脚下也轻快。
很快回到自己屋子里,李惜向那边望了一眼,刘婆子早关了门,屋子里亮着灯。
李惜在屋子里换衣裳,外面院子里黑曜在扑腾。
她刚扣上最后一个钮扣,
就听得“轰”地一声,一声巨响,然后是一片亮光。
她冲了出来。
墙塌了。
漫天灰尘中,李惜瞥见一个黑影正站在那里,咳嗽不断。
“咳咳咳!”
刘婆子张着手,正大声咳嗽。
黑曜早从断墙上蹿了过去。
李惜后退一步。
灰尘渐散,她眼尖地发现,一堆黏糊糊地东西正缠绕着刘婆子的脚,往四周蔓延。
暗夜里,看不仔细。
汩汩的声音响起,一**。
她拍出了一张照明符,亮光下,李惜头皮发麻。
她自认胆子不小,这大半年,早已历练得杀鸡宰兔,干净利落,已经见惯不怪。
可是,这么多的内脏,沿着地面在爬,在蠕动,很快就铺满了整间屋子,还在源源不断地蔓延。
她向后退一步。
全是动物的内脏,汩汩有声,相互之间摩擦着,攀爬着,爬过断墙,向她涌过来。
尽头是那个黑色陶瓷罐子,翻在那里,正不断地往外吐出新的。
黑曜已经蹿了回来,歪头瞧着这满地的内脏,正犹豫。
“别吃!”
李惜厉声。
一道黑影,白恩也跳到了黑曜的脑袋上,黑曜忽地就对着那个刘婆子扑了过去。
“等一等!”
李惜叫。
她伸手掏出一张爆符,对着那罐子就扔了过去。
“哐啷”一声罐子裂开,露出里头的一团血红来,正不断地伸缩。
“上!”
黑曜一个虎扑,上去就咬,嘎嘣嘎嘣,使劲甩着嘴巴,血水四溅。
满地的内脏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黑曜嚼得更欢了。
刘婆子似乎醒了过来。
一见就惊叫了一声,向黑曜扑过去,去抢那团东西。
被黑曜一甩嘴,溅了一脸的血水。
她着牙,不管不顾地抢。
黑曜已经嚼碎了最后一口。
地上的涌动就一窒,不再往前。
李惜跨过去,破碎的罐子里头一汪子暗红的血水,一跳一跳地,犹自蠕动。
那是黑曜吐来的。
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她忙后退几步。
黑曜也嫌弃地瞧了一眼,走开了。
“刘阿婆!”
李惜叫了一声。
刘婆子抱着那个罐子,滚倒在地,嚎着,哭得涕泪横流。
声音干哑,凄厉。
她喃喃地,不断诉说。
李惜越听越心惊。
她供着这幅心脏,用鲜血滋养着,终于养出了这幅血脏。
可是,却是成了这幅样子,差点连她自己也搭进去。
他丈夫没了,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幅破败的身体。
也不知听谁说的,用这种方法供养,可以重生。
用新鲜的血液滋养。
只是,刘婆子又哪来的这些鲜血?没有的时候,定是用自己的血吧?
不过,幸好,再让她继续供养下去,这血脏就会变成血灵,到时,就麻烦了,这周围的人都会被它吸干。
然后,会化形,再也找不到了。
也不知谁告诉刘婆子这个阴损的计划。
谁会需要血灵呢?
李惜转身。
不再看她。
可怜,但更可恨。
刘婆子忽然起身,疯狂地向坡下奔去。
月色下,她跌跌撞撞,几番踉跄,却是依旧笔直地向前奔去。
看着她拉长的背影,李惜果断转头了。
对方不知是谁,她也很好奇。
可是,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能够养血灵的修士定不是泛泛之辈。
她,没有这个能力。
她一直站在窗前......
刘婆子再也没有回来。
天明,她从墙头望过去,但见一地干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摔破的瓦罐。
黑曜没有吃那东西,只是撕碎了。
好像昨晚没有人来过,一切都是梦。
她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跟去。
天亮了,东边断墙之下,露出了白骨,是人的骸骨。
这些人是谁?她不知道。
她只是庆幸:她是否要感谢刘婆子的不杀之恩?
至于刘婆子是不想杀她,还是她每月供养的猎物足够,或者是因为黑曜日夜守候,不得下手.......此时已经是不得而知。
她背着一个竹篓,走了。
084明方城
老杨头斜眼看着李惜卸下竹篓,站在门口,还有一条大黑狗。
“老杨头,我无家可归了,以后,就住你这里了。”
“你放心,我不白住,我付给你灵石。”
老杨头到口的话噎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往里头走去。
走到东屋,推开一扇门:“你住这里吧。”
李惜瞧了一眼,挺大,似乎比老杨头住的地方还要宽敞。
她瞥了一眼正收拾东西的老杨头。
这是一间很是干净整洁的屋子,墙壁上甚至还刷了一层白灰。地上也是夯得非常平整,踩上去,坚实得很。
她转过去,后面似乎还有一间小门,只是现在被封死了。
这原先住着谁?
李惜转身打开了窗户,屋子里立时透风起来,她没有多问。
自己不请自来已经是很失礼了,得自觉做好一个房客的本分。
虽然是很干净,李惜还是花了小半日的时间整理屋子,因为不知是谁住过的屋子,她格外上心,每处都检视、擦洗了一遍,保证不留死角。
老杨头见她勤快地擦洗,也没有说什么,就知道,他是默认的。她更加用心了。看着屋子里的几个箱子,老杨头给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跟过去,发现很挤。
老杨头的屋子本就乱,各种东西塞满了角落,又不整理。
那几个箱子就被塞到了床底下。
李惜要帮他整理,被他谢绝了。
“不用,你别动,我该找不到东西了。”老杨头急了,忙阻止。
吹胡子瞪眼睛的。
李惜就算了。
她本人也不是特别勤劳的那种,对于这种居家生活,她是能过则过,只是没有老杨头那么乱罢了。
晚间坐下来的时候,李惜就说了刘婆子的事情。
老杨头听得很是仔细,末了看了李惜一眼,咕哝了一句:“你倒是命大。”
他拎了火钳,把炉中的东西翻了一个个,说:“你那日如果跟去了,可就麻烦了。”
他说:“那个刘婆子,估计已经被那个东西附上了,所以,你去的话,会被当成第一个祭品。这东西邪恶,我也只是听过,并没有见过。”
李惜也默然。
炉子中的火焰腾起,老杨头掐诀,对着炉火,打出几道手诀,立时红红的火苗成了蓝紫色。
老杨头的丹火颜色很正。
她看着他褐色的手臂,油光发亮:“老杨头,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炼制?”
.......这次,他们炼制的是一把双钩刀,犹如满月,合并攻击,诡异莫测。
重点是要提升它的攻击速度,就如老杨头说的,因为怕效果打折,李惜不止在刀柄上,还在刀身上又加上了变幻符。
7日后,刀成了。
李惜看着那诡异莫名的刀影,张大了嘴。
老杨头收刀后,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满意与欢喜。
刀身闪亮,“哐”一声,合二为一。
老杨头难掩激动,飞快地拿一个布袋子装了。
“你得用一个好点的盒子,这样才能卖出高价!”
李惜说。
“用这个!”
老杨头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扁平的木盒子来,打开,隐有金石之声。
“好东西!”
李惜伸手摸去。
她虽不懂这些材料,但是好赖还是能分辨的。
这盒子黑中泛红,入手沉重。
“这是水沉木!”
老杨头目光留恋:“放着也是放着,就当是为我们的这件宝贝庆贺吧!”
“到时,这盒子可不能卖,咱们还拿回来。”
李惜强调说。
“随你!”
老杨头转身去拿了一对钗子:“这个玲珑钗,看看加持什么符好?”
“我想想!”
她接过来,一眼就喜欢上了:“老杨头,你的手真巧,这支给我吧!”
“可以,拿灵石来!”
“小气!”
.......
十日后,两人收拾好,出门。
到了地儿。
看着面前这座全部用石头砌成的大门,李惜诧异:这就是明方城啊?
她紧紧跟在老杨头身后,门口两个守门的大汉,见了两人,依旧抱臂。
老杨头拿出4块灵石来,按到那座石门上的凹槽里,嗡地一声,一个旋转,两人被送了进去。
李惜摸了摸头,回头想再看一看,却是发觉又有人进来,忙不迭地走了几步。
进门就要4块灵石。
沿着长长的通道,两人往前走去,不时地有人走过,均是低着头,不出声。
尽头,是一个大厅,豁然开朗,很是大,有两层,中间搭着一个戏台子一样的圆台。
四下已坐了不少人,有人说话,但声音不大。
老杨头示意李惜往楼上去。
那里一圈雅间,有窗户。
两人沿着木制楼梯往上走,门口有人拦着,老杨头说明来意,就让他们上去了。
原是卖家才可以上楼。
李惜经过的时候,觉得两人态度好了许多。
楼梯尽头有一个大房间,老杨头进去了,李惜被拦下了。
她站在那里,门帘很厚,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一会,老杨头出来。
见李惜正静静地看着墙壁发呆。
“走吧!”
老杨头扬一扬手中的一张牌子,两人随着门童,进了5号房。
屋子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小茶几,两人在窗前坐下。
有人送进来一壶茶。
沁人心脾。
是灵茶。
李惜忙伸手给老杨头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这才推了窗台,向下望去。
下面人头攒动,外面陆续又有人进来,方才还空着的那几排,现在都坐满了人。
中间台子上已经有人上去,在那里摆放桌椅。
这是个圆形的大厅,每个房间都能望到中间那个台子。
李惜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她向对面几个房间望去,发现都是闭着的。
她就坐了回来,专心喝起茶来。
一杯茶下去。
一阵清脆的铃声,连绵不绝,场子中静了下来。
老杨头推开了窗。
台子中走出一个人来。
是个中年人,面带微笑,生意清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大意是:欢迎大家来这里淘宝,但是,务必要遵守这里的规章,不能叨扰买卖的进行,违者,将要清退出去.....云云。
李惜听了一会,见大家都很安静。
这个说话的修士,说完,才一摆手,换了一个同样满脸笑容的女子上来。
女子一身紫色的衣袍,袖子是箭袖,很是英姿飒爽。
她手里托着一个乳白色的盒子。
大家就盯着她手中瞧。
李惜也欠身,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盒子弹开,是一枚短短的匕首,通身乌黑。
女子手中掐诀,大厅上方就浮现出一柄巨大的剑。
缓缓旋转,李惜看得清楚,剑身上的两道凹槽清晰可见,还有剑柄上的那镶嵌的灵石。
这简直就是全息投影啊。
这是李惜第二次看见这样的影像,第一次是在万家,见杨家用过。
这回,这个是立体的,每个人都能看得无比仔细。
“这是幻影术,没什么大用,不过用在这里倒是不错。”
老杨头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
085再见阿墨
“这是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见下面并没有介绍,李惜就忍不住问。
老杨头撇嘴:“一把乌金剑,以坚韧著称,以往这种剑不少见,我就曾经铸造过,现在嘛,也是稀罕之物了。你看,上面那些花花绿绿的饰物,倒是累赘,华而不实的东西。”
说起这个,老杨头滔滔不绝。
李惜正想再问一句。
就听一声:“现在开始报价,100灵石起。”
“报价不高啊。”
李惜想。原本以为这里的东西起点都是很高的,没想到100灵石的起步。
“哎,你报了多少?”
李惜忙问。
老杨头就说了一个数字,李惜吃惊:“你没有报错?”
下面此起彼伏的报价声,刚刚起步100的乌金剑,转眼就到了1000。
李惜注目,没有规矩,没有限制,凭自己报价。
这才知道,这起价的意义了。
这全凭的是运气啊。
很快,这把乌金剑就以2500灵石成交,买主是一个红衣女子,带着斗篷。
有侍童到她面前对了牌子,她没有起身,仍旧坐在那里,注目台上。
人群安静了下来。
第二件东西上来了,巨大的一个箱子,被推了上来。
推箱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走路妖娆,身上缀满了铜铃,清脆的铃声响彻全场。
十来步的圆台,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极尽妖娆。
众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箱子被直接推到了台子中央。
白衣少女一个旋身,一阵光华,箱子突然四下弹开,落
露出里头一个银色的笼子,众人纷纷起立。
用两层笼子困住的东西,众人有些期待。
笼子里卧着一团漆黑的东西。
李惜看清楚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墨!
它蔫蔫地,尾巴团在身侧,正眯缝着眼睛,蜷缩着。
白恩“咚”地一声跳到了桌子上。
它也发现了。
白恩的声音清晰:“买下他!”
李惜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要卖多少?”
她手里没有灵石,不知能不能赎出阿墨。
下面已经嘈杂了起来,那个白衣少女伸手握了一根钗子,戳向了阿墨的尾部,红光闪过,阿墨的尾巴掉了下来,一声嘶叫,它蓦地蹿起,白光一闪,它被笼子给压了回去,身子如电击,趴了回去。
尾部却是长出了三条尾巴。
“三尾狐!”
人群一阵骚动,立刻有人兴奋地报出了价格。
李惜冷眼瞧着,见阿墨蜷着身子,眼皮低垂,似乎不闻人们的喧闹声。
“吱吱!”
白恩在李惜的腿上爬上爬下。
“3000.”
“5000”
“6000”
李惜的心别别跳。
不会吧?
她买不起啊。
她向对面瞧过去,老杨头只是慢慢地磕着瓜子,对李惜与白恩的互动充耳不闻。
李惜咽了一口唾沫,她起身。
终于,12000。
有人出到了最高价。
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满面笑容地向众人拱手示意。
‘吱!”
李惜手指一痛,白恩一着急,咬了她一口。
“急什么!”
李惜使劲捏了一下白恩的头,然后站起身子来。
12500。
她报了出去,紧张,盯住对方。
13000。
对方很快报了出来。
果然。
李惜叹了一口气,一横心:15000。
对方一沉默,不再出声,看看这个窗子,遥遥抱拳,坐下。
是个中年男修,看样是个散修。
李惜一屁股坐下,擦了一把冷汗。
这紧张的。
老杨头看了她一眼。
15块中品灵石。
李惜这才有些后怕。
待会怎么拿出这笔灵石?
她摸了摸袋子,空瘪,里头是两张空白的符纸。
装着阿墨的大笼子被抬了回去,台子上又重新上了新的东西。
有侍童过来敲门,李惜忙迎出去,身后跟着白恩。
阿墨不知怎么样?
李惜远远瞧着笼子里的阿墨,见它依旧昏睡。
“是要带走吗?”
那个中年修士笑眯眯地问她。
按规矩,拍下的物品付了灵石就可以带走,也有的会等到拍卖结束。
“好好照顾它!”
李惜往回走。
她们的拍品应该快开卖了。
......
“5级符画,遁地符。”
全场一阵欢呼。
李惜加快了脚步,她伸了脑袋出去。
一张符画,被密封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缓缓旋转。
隔着罩子,李惜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流动的灵气与力量。
她紧紧盯着,5级符画,土遁符。
这就是土遁符,关键时刻能逃命,一旦启动,基本追不上的土遁符。
听说十级的土遁符,能瞬移千里,又叫神行符。
她瞪大了眼睛,瞧着那纷繁复杂的花纹,定住。
老杨头看了她一眼。
不出意料,这幅符图立刻被人以10块中品灵石买下。
还有人在扼腕。
李惜也抬头,说了句:“不知它的主人是谁?”
她脸上有着向往:能画出五级符画的,是五级符画师么?
她四下张望。
老杨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捧了茶杯,挪嘴示意。
李惜恍然,掀了门帘,走道上,两个修士正托了那盒子往一个房间去,途经一扇门前,略停,向门内低声报了一句,又继续往前。
李惜走过去。
这是依例向卖家通报物品价格。
看着晃动的门帘,老杨头往嘴里丢了一颗瓜子皮:“我忘了同她说了,这里可不能随意走动。”
白恩歪着头,瞧着他,目光晶亮。
老杨头就转过脸,“哈”了一声。
楼下热闹了起来,这是中场休息了,有人开始走动,与先前相比,明显有了话题。前面几轮没有买到的,都开始巴望下一场。
李惜呼了一口气,看着紧闭的房门,伸手敲了一下。
没动静。
她咬了咬唇,再度伸手。
连着敲了几下,门开了。
一张稚气的脸,唇上有着细细的绒毛,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也不说话。
“那个,我能进去么?”
李惜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不能!”
对方干脆地,并拍上了门。
李惜一愣,呆呆地看了一会,继续敲。
门内再无动静。
“咚咚咚!”
声音持续,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终于,门霍地拉开......
李惜讪讪地笑着,眼角余光:这间屋子明显空旷许多,靠窗坐了一个人。
静静向下望着,并不回头。
“你到底找谁?”
那个小修士拦在她面前,面色不善,不让她再进一步!
086不卖
李惜眯了眼,忙拱手行礼,说明来意。
“你,要买符图?”
小修士“哧哧”地笑了起来,犹如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捂了嘴直乐。
李惜没吭声,眼睛偷瞄着窗户边那个影子。
对方笑了一会,方开口,声音清脆:“这个可不卖。你买不起.....况且,你买去也没有用。”
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5阶符画,必须要五级符画师,至少筑基修士以上方能制成。
李惜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开口要五级的符图,怎么看都像是在说笑。
李惜依旧态度恭敬,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哥说得是。符图难得,所以在下见了就十分钦慕。想着买了日日观摹,期望有朝一日能参悟一二,也是一桩幸事……”
她语气恳切,一脸真诚与向往,全然不理那个小修士一脸的讥讽。
这倒是真的,发自肺腑。
这土遁符的图样,她是极好奇,极想得到的,万重俊留下的图已确定有出入。正不知所踪,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真正的土遁符。
既然碰到了,自然是不想放过的。
“不成就是不成,符图一向是只传本门弟子的,哪里哪个想要就......”
一声轻笑响起,笑得温和又妩媚。
他住口,看着转过来的那个人:“师父!”
青衣修士脸上乌纱覆面,一双眼晴清澈透明,看着李惜,目光明明温和,李惜只注视了一会,就微偏了头。
此人的目光似乎有股魔力,摄人心神。
她推开桌上东西,柔声
说:“符图不卖。我可以画一遍,能否记住,看你造化。”
声音柔媚,似曾相似的感觉。
李惜顾不得多想,已是大喜,激动地上前一步:“谢前辈!”
她站在桌旁,见对方用手指醮了茶水,在桌上就开始划了起来。
指甲殷红,手指柔嫩,行云流水,极是轻灵。
她有一瞬间失神。
原来手指也可以如符笔般肆意挥洒:点、按、转、挑。
她看得入了神。
“好了!”
青衣修士长袖一提,写毕,施施然推开窗户,不再吭声。
下面正拍卖下一件物品:双钩环。
“金钩双环,加持了幻符。快、准,幻影见刀......”
解说者声音清晰,很是详细。
李惜无瑕分神,她全部的心神都在桌上。
她认真瞧着,飞快伸手在桌上比划,全神贯注。
水印渐干,李惜再次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师父,你说她能记住么?”
小修士嘀咕了一声,却见师父专注窗外,不语。
他也靠过去,台子中,是一幅双钩,放大的刀身上赫然印着图纹,那是符画。
以符画入兵刃?
他也从师父的眼里看到了诧异。
......
“你到哪里去了?快,轮到我们了。”
她一进屋子,老杨头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去,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正在竞价。
李惜走到窗前,也紧张地盯着。
不知道能卖出什么价?
......
一声重锤落下,李惜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笑容。
镜音双色钩拍出了17块中品灵石的高价。
买家是一位青年公子,出手很豪爽,等竞价到12块灵石的时候,没有多废话,直接就开价了,另外两个正竞价的只能悻悻作罢。
“老杨头!”
李惜看着他:“灵石先借我用。”
老杨头苦着脸:“可以,你什么时候还?不过,我10,你7。”
“成交!”
李惜痛快地。
好家伙,趁火打劫呀。
两人一齐去领了灵石,带回了阿墨。
李惜把它收进了灵兽袋,赶了黑曜出来,拍拍它的头,黑曜温顺地钻进了白恩那个灵兽袋。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顺着楼梯往外走。
被人拦住。
是那个少年修士。
“等等!”
走道上已经没有人。
“你是谁?”
老杨头戒备地瞧着她,一边横在李惜身前。
对方只是轻笑一声,瞟了李惜一眼,扬头:“我师伯要见你!”
说着自顾往走道上走回去,走一步,又看看李惜。
李惜看了一眼老杨头,用目光示意。
老杨头后退一步。
李惜依旧进了先前那间屋子。
那个青衣人站在窗前,看着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惜看着她,眨着眼睛:“前辈是问?”
“符画入器!”
对方简单直接。
李惜看着她洞察一切的眼神,情知瞒不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把器物本身当作符纸就是了。”
她轻轻地,注意着对方的反映。
“不可能,器物本身承载不了符阵。只有少数几种特殊的材料可以。你那材料不行。”
她语气淡淡地,却是明显不信。
“是的,我就是这样画的,只是,符笔可能要换一下而已,得换成符刀。方便在上面镌刻。”
李惜下意识地就隐瞒了狐毛符笔的事情,因为她用得是小娜的胎毛,她可不想给阿墨它们再招灾。况且,她方才刚刚买下一只灵狐,对方应该是知道的。
对方要是起心,真要动起手来强抢,她和老杨头两个可不是对手。
5级符画师,至少是筑基修士。
“符笔!”
对方忽伸出了手,十指纤长,白细,直直地伸向李惜,
李惜一惊,后退一步。
然而,腰下一轻,袋子自动张开,从里头飞出了一只笔,还有符纸。
一双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笔杆。
李惜僵着身子,怔怔地。
青衣修士一只手轻托着那杆笔,仔细翻看,又用手拨了一会笔毛,忽一笑。
“原是如此。小丫头,为什么不用灵骨?”
她目光落在李惜身上,尽是了然。
她知道了。
李惜咬着嘴唇,正想着说点什么。
面前的人却是已经转身,轻盈的袍摆拂过李惜的脚,飘然而去。
她笑了起来,向门外走去,然后,快到门口的时候,手一扬:“小丫头,还你!”
符笔飞了过来,随同一起的还有一张符纸。
李惜忙接住,一手握笔,一手拿纸。
摊开一瞧,微笑起来。
见那人已经走到走到拐弯处,忙追出去,却是转眼不见。
哪里有人。
“多谢前辈!”
她张口,对着空旷处,大声。
声音在上空回荡,没有声音。
手中,一张空白符纸上画了一幅符图......
087不见
两人再不耽搁,一路回到家里。
老杨头喜滋滋地,怀揣着那2块灵石进了屋子。
李惜把阿墨放了出来。
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它全身多处受伤,尾巴受损,还断了一只前爪,堪堪连着筋皮。
她忙找了东西给它固定,心下宽慰,过不了多久,以黑狐这强悍的愈合能力,自会恢复。
只是,因为受到那捕兽笼的强力压制,元气似乎大伤。这个需要一段时间的将养。
白恩和黑曜在旁,默不作声地瞧着。
“小娜呢?”李惜看着趴在地上,脑袋埋进另一只爪子里,明显没有什么精神的黑狐,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黑狐一颤,抬头,尖尖的嘴,肩胛骨耸起,两只眼睛里闪过忧伤。
......
李惜他们走后。阿墨和阿红商量了一下,觉得李惜说得对,这里不太安全,准备搬家,往林子深处去,那里有一处沼泽,很是安全,可以暂时栖身。
但是小娜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行动不便,就准备在等一等。
谁知,就等到了一群人。
他们带着雷犬团团围住了它们,堵住了所有的洞。
原来是一只野兔子把他们给引了来。
那兔子慌不择路,被那三只雷犬一路追赶,竟然蹿到了狐洞里来。
刚好那个洞里头是小娜在里头。
为了不被它们发现小娜它们。阿墨现身,跑了出去,引开了他们,一路跑,一边放慢速度,期望把他们引开,因为怕他们怀疑,所以它故意让那几只雷犬咬了几口,引得他们一直追着它。
远离了巢穴。
然而,最后被抓住了。
他们把它关在了捕兽网里.....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小娜它们还在那里?”
李惜抓住重点。
“我被抓应该也有几日了,也不知他们是否还在?”
阿墨垂下眼眸,舔了舔爪子,它的双爪指甲也全被剪掉,此时露出红色的肉。
李惜转眼。
狐的指甲是武器,没了爪子,再也伤不了人,如果不是怕卖不出去,恐怕它的尾也给全剪掉了。
“你,还能动么?”
事不宜迟,要先把小娜它们给找到才是。
这么多日了,也不知......
想到那只小白狐眼睛都没睁开,李惜也着急了。
说实话,要不是没有法子,她早就和小娜签契约了,这么萌萌的小狐,还是七尾狐,谁不想?可是,她现在,是什么灵兽都签不了。
她轻瞟了一眼白恩,它正沉思,不知想着什么。
按照黑狐的指引,借了老杨头的飞毯,李惜很快就找到了那里。
但见狼藉一片,周围有火熏烟燎的痕迹。
连黄土都是焦黑的。
阿墨早加快了脚步,顾不得脚掌受伤,“噌”地就蹿了过去。
李惜忙跟在后面跑着。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已经被刨开大半个,阿墨哀嚎了一声,矮了身子钻了进去,一会就钻了出来,从另外一个洞又钻了进去......
李惜默默地等着。
看着黑狐不停进出的身子,李惜叹了一口气。
只是,她没有出声。
阿墨很聪明,恐怕也早就知道了。
阿墨还在钻.....
终于,它忽然从眼前跑过去,歪着身子沿着山岗疯狂跑了起来。
“阿墨!”李惜叫道。
阿墨停了下来。
它歪着身子,伫立在山坡上,回首,不动。
“阿墨!”
李惜正要过去。
忽一阵嘶吼,李惜眼前一花,但见狂风大作,眼前狐影重重,漫天的黑色狐尾迎风摇摆,层层叠叠。
阿墨身子漂浮,身后尾巴忽然暴涨,正一节一节地延伸。
黑曜“呜”地一声,不安地踏动着前爪。
凄厉至极的叫声。
李惜一动不动地看着,原来狐伤心,亦是如此惊心动魄。
许久,漫天狐影散去,阿墨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
它本就疲惫不堪,那日为了引开那些修士,它已经耗尽心力,又断尾,精血耗费,只是强自撑着,如今小娜既不在,它爆发后,精力终于耗尽,嘴角一丝涎水留下,眼神也黯淡下去,瞧着,竟是气息微弱的样子。
“阿墨!”
李惜一把捞住它,说:“不是没有见到.....尸体么?或许只是,如你一样,被人掠去了呢?”
像小娜这种幼兽卖相好,又是罕见的七尾狐,说不定就被哪家修士给收了去也不一定。
阿墨抬起眼睛,看着李惜,狭长温顺,似乎一亮,又暗了下去。
“你还记得那来猎捕的修士么,有雷犬,又有捕兽网,应该是哪个宗门或者家族的。咱们去搜寻,放心,现在小娜还小,不会和人签契约。”
狐妖和人签订契约,必须要在月圆之夜,山野之中。
小娜还有半年才满2岁,到时,黑狐应该会有感应。
李惜快速说着,力图唤起黑狐的斗志。
它这样子,只能靠它自己撑过来。
白恩也跳过来,不知说了什么,黑狐闭上了眼睛。
李惜伸手一探,轻缓的呼吸声。
她松了一大口气。
李惜带着黑狐转回去了。
现在这种情况,黑狐不适宜一人居住。
先养好伤再说。
老杨头看着硕大的黑狐,默默地把它安置到了后院。
这只黑狐,比那只大狗还要厉害,他还是不碰为妙。
他现在正专心打造一件东西。
有一个客人,与他定做了一把铲子。
李惜眨着眼睛:“还有用这个做武器的?”
他们的双月钩上回卖出了高价,然后,就真的有人上门了。
只是,没想到是一把铲子。
老杨头摊摊手,表示不知。
“我先去做了,你想一想,画什么符好?”
他笑眯眯地,甩着手往前头去了。
有活干,这老头就会喜上眉梢,走路都带风。
李惜也微笑起来,她拍拍手,见黑曜它们正在院子里撒欢,黑狐趴着,依旧瘦削,但精神尚好。
到底是狐,心思细腻许多,哪像黑曜,没心没肺的,还是这样好,感情太丰富,容易受伤。
她轻叹了口气。
隔壁有哐啷声传来,是老杨头又在翻腾他那堆垃圾了。
李惜转身回屋,掏出那张符图。
这个图形已经练习多遍,牢记于心。
088快去快回
摊开符画纸,又研了朱砂和墨,提笔开始画了起来。
只有两张上等符纸。5级的符画,必须要上好的符纸,否则不能承载。
“别慌!”
她安慰自己,先是心中默了几遍图形,熟悉了,才移过第一张符纸。
赤红的朱砂渗进微黄的符纸,很快契合进去。
手一抬,“嘶拉”一阵响,黯淡下去。
李惜叹一口气,终究差了一点,到底是5级符画,要难得多,不比3级的。
她看了一眼最后剩下的一张,忽然咬破了中指。
万重俊说过,修士的血,可以提高符画的成功率,许是她现在的灵力不够。
她得试一试,成败在此一举。
殷红的血滴进去,很快融合,看不出朱砂与血。
她重新提笔,再画.....笔落在纸上,鲜红。
杨老头进来,见状,一言不发,立在一边瞧着。
李惜全神贯注地,恍然不觉。
一阵光华轻闪,成了。
李惜嘴角绽开微笑,搁了笔。
一声响,老杨头扑过来,一把拎起:“这是,土遁符?”
李惜点头:“嗯!”
“给我吧,你再画一张。”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老杨头眨巴着眼睛。
李惜一本正经:“房租抵过了。”
“可以!”老杨头干脆。
“不过,我还没有试过。”
.......
李惜捏着符画就出了门。
她叫:“白恩!”
正在门口嬉戏的白恩与黑曜一同跑了过来。
“你来!”
她笑眯眯地,脸上和善、亲切。
白恩下意识地想说不。
但是,李惜已经把那张符挂在它的脖子上,退后几步:“记着,告诉我你在哪里?”
白恩看着李惜,可怜巴巴地:“我会找不回来的。”
“呸,咱们所有人都有可能失踪,就你不可能。”李惜笑容可掬:“试试,放心,不会远,我只用了3成灵力。估计,应该,不远。”
话音未落就见一阵闪,李惜已撕开符角,人瞬间弹出丈远,地面一阵晃动,白恩平地不见。
李惜瞪着那处,等了一会,没有动静。
“白恩你在哪里?”
她在心内呼唤。
百米之内,灵兽与主人会有感应,可是,没有动静。
难道有那么远?
她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一直跑了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跑出去百来米,才感应到微弱的气息。
她一喜。跑过去。
“白恩!”
她一直跑到山凹处,看着方圆十几丈阔的土地,抓头:“这要怎么找?”
忽然后悔,应该用黑曜,最起码它那一身黑毛,大个头,目标也大一点。
找了半日,才发现,白恩正趴在两块山石之间,睁着一双眼珠子看着她,原来是被卡住了。
她掏了出来:“你傻啊?偏从石头缝里钻出来。”
白恩苦着脸:“不是我钻出来的,是出来就在这个地方。不是土遁吗?”
“这样啊!”
李惜讪讪挠着头。
她爬上山岗,目测了一下,从老杨头的院子到这里大约半里。
“还是不错的哦?”
她自我陶醉。
三成的灵力有半里路,嗯,如果十成.......
她现在还是练气级小修士.....
她带着白恩一蹦一跳地回去。
老杨头和黑曜站在原地傻傻地等着她。
见她回来,一伸手:“我的土遁符。”
李惜摊手。
.....
看着桌上摊开的一溜十张符纸,细腻、闪着微光。
她咋舌,老杨头可真舍得,十张上等符纸,起码一块上品灵石。
好吧!
她瞧了瞧,依旧挤了一滴血进去,就画一张,足够。
剩下的,她得琢磨琢磨,可不能形成习惯,不然,她迟早得血竭而死。
李惜想了几日,最后,她把翠云又搬了出来。
一株小小的小苗,两张顶芽正张开,黄中带绿。
“怎么还是这么孱弱?”
李惜瞧瞧一旁瓦盆里的一盆野草,那是一个空瓦盆,里面原没有种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下了草籽,几场雨水下来,就长得茂盛得很,茎肥叶壮的。
李惜咕哝着。
“还不如野草呢,你瞧,什么也不用,不照样长得风生水起?多好养。”
她咕哝着,托了脸。
“你这话不对!”
老杨头接过话头:“人挪活,树挪死。你这个道理都不懂?”
“何况你还是灵植。”
他指着瓦盆里的野草说:“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地方能长出灵植,有些地方不能了。这当中的奥秘全在那土里面了。最初孕育的土壤,必然是有什么东西,比如灵石,比如其它什么适合的。一旦动了,都要连根带土的,才好养活。”
他抱着一捆东西又出去了。
剩下李惜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翠云在这里长了几百年了,也不知万家那一辈先祖发现,种在这里.....”
她霍地起身。
......
“你要回去?你瞧,这?”
老杨头有些意外。
他刚刚接手了一宗活儿,正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没事,你现做着,留着我回来,到时一起画,二个月,至多二个月,我快去快回,绝不耽搁工期。”
李惜竖起二个手指,当机立断,向他保证。
老杨头就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李惜是打定了主意。
当老杨头对她说有一宗大活儿可干时,李惜吃了一惊,又好笑。
铲子。
还真有人做,并且大批量地订做。
她自动脑补了一下,就放弃了。算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家愿意用什么就用什么。
不是还有人使钉钯的吗?
所以使个铲子也不奇怪。
只是,200把,按照老杨头的速度,得近一年吧?对方不急么?
“我也不知道,客人说了,说是每月交一次货,15把。这是我最快的速度了。知道吗,一把给了这个数!”
老杨头神秘兮兮地张开了手。
李惜倒吸一口冷气:“15块......中品灵石?”
老杨头点头,眸子闪亮:“怎么样?”
200把,那就是3000块中品灵石。
天哪,她眼睛瞬间瞪大。
“这样,一个半月,我尽快!”
李惜缩短了日程。
“不能不去么?”
李惜摇头。
她想回万家庄,其实,不光是为了翠云,她也想回去瞧一瞧。
近来,做梦频繁,几次梦见了万家庄。
089回家
老杨头见她心急火燎地,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送了她一样东西。
这是一双靴子。
李惜看着这双乌黑的靴子,比普通的靴子要大,她套进去,立时就晃晃悠悠地飞起来。
她忙按下。
“你穿着它要快一些,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我这是借给你的,早点回来,别影响我赚灵石。”
老杨头一本正经。
李惜声音里带着笑:“知道啦!”
她拎着靴子,大小合适,明显是给她做的,靴子一侧还有花样呢,两朵萱草花。
没想到,老杨头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与这个老头相处久了,李惜发现他其实也是个挺别扭的人。
他平日里专心赚灵石,小心地积攒着每一块到手的灵石。
他几乎都在忙。
空闲的时候,也会说一些他当年的游历,连白恩也听得津津有味。
他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和事,所谓人老成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就是个修仙小白,不然,你也不能被人给算计了。”
李惜这样对白恩说。
白恩默认。
这是它的耻辱,他自小天资过人,跟着师傅一心修道,潜心向学。除了百炼宗,他几乎不曾接触过其他的人和事。只有一肚子的修真常识,那是师父自小耳提面命的。
师父说他不必为那些琐事烦心,修行须静心,排除一切外在烦扰,集中心力,只须尽快进阶,争取早成大道,守护一方。
他亦如师傅所愿,筑基、金丹,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进得元婴。
他成了百炼宗的一个神话。
却在进阶之时,百炼宗被灭了。
他连百炼宗都没有守住。
阿墨说,破宗之时,用了三日,可他从未收到消息。
他的清修之地,从无人打扰,他在百炼宗也从没有朋友。
甚至连“白恩”这个名,也大概只有师父叫过他?
如果,他能早点收到讯息,平日多关注一些,至少他不像现在这般一头云雾:远在平洲大陆的那个什么门的谷天,为什么要跑到云洲大陆对百炼宗下手?
还有那另外两人,至今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只是隐约猜测,因为各个大陆的元婴大能,师父是必提的。
只那个谷天因为师父提得多了,才对上号。
白恩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李惜意外,它竟没有回嘴。
“好吧,我承认。我也好不道哪里去。其实,我还不如你,怎么说也活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以后,我会好好儿地。”
李惜罕见地痛快认错,她也陷入了沉思。
既已作了决定,她转身去了碧羽门,见万小雅。
小雅一听,当即就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两人约好,三日后出发。
......
天气不是很好,一早就下了雨,整座山都笼罩在细雨之中。
一艘飞舟缓缓飞出。
上头坐了十来个人。
一个师兄驾驶着飞舟,
今日她们归家。
小雅告假的时候,碧羽门的两个掌事师兄就当机立断,探亲的时日也到了,干脆由一位师兄护送他们回去。
毕竟,如今小雅是门内正式弟子,两人都是练气初期,这样的,出去有点玄乎。
李惜也是赞成的,毕竟带着小雅,不比自己单独一人。
自己也就罢了,带了个小雅,却是要小心些。
一艘小飞舟上,坐的几个弟子,都是当初从那边带回去的几个小孩,这回就一路顺带归家探亲。
坐在飞船上,李惜感叹,只需大半日的路程,自己却是走了足足三个月。
果然是有交通工具好啊。
按照规矩,此次每人有一日的时间。
两人下了飞舟,与师兄告别。
站在那熟悉的小道上,两人互相望了一眼。
往昔热闹的墙院,如今长出了许多杂草,缠绕在墙头。
那扇大门,两人都没有伸出手去敲。
虽然明知万家庄如今已不同往日.....毕竟两人都已离家近一年了,两人竟都有点怯意。
终于,两只手同时敲上了那扇门。
“咚咚”的响声响彻开来,一声又一声,似乎每一下都被放大了开来。
两人固执地敲着,直到敲得手发疼。
李惜一把拉下了小雅的手,摇摇头。
两人终于提气上了墙头,站在高高的墙头上,心里最后那点子希翼终于消失了。
园子里到处都是杂草,一丛丛,一簇簇,在风中摇曳着,茂盛得很。
李惜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歪在那里的几棵老树,仍旧在那里,上面抽出了嫩绿的枝条。
小雅已经飞快地往园子里跑去,“咚咚咚”地,没有提气,杂草中,瘦小的身影一会就不见,
李惜忙跟了上去。
寂静的园子中,响起一阵脚步声。
黑曜也“呜呜”地叫了两声,飞快地蹿入草丛中去了。
李惜双手拨开腿肚子深的杂草,一边留神四下的动静。
她疑惑,当日,记得有人入住了万家庄,怎么这会都没有人了?
看这样子,应该荒废也有一段时日了。
“小雅!”
她叫。
没有声音。
她跑了进去,脚步放缓。
洁净的庭院,一尘不染,干净得很,就像是有人居住一般。
“小雅!”
她提高了声,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
哐啷一声,小雅站在门口,看着李惜,抖着嘴唇:“四姐姐!”
她侧身。
李惜跑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小雅颤抖着手,指着床铺子。
青色的帐子撩起,铺着竹篾席子。
李惜目光定在床头:那里有一件衣裳,一件褐色的中衣,整齐叠好放在那里。
李惜看着微微泛光的席子,干干净净。
这是?
她看向小雅。
然后,两人一同跑了出去。
院子里空旷。
“四叔!”
小雅先叫。
声音飘散开来。
李惜紧紧盯着院门外。
院子里有人。
两人面面相觑。
偌大的园子里,杂草丛生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瘦削的身子套着白色的袍子,腰间用一根带子系了,显得更加松垮。
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往后退。
李惜已经手里捏住了一张冰球符。
这不是万家人。
男子正低头专心瞧着什么,似乎并不知道身后有人。
李惜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轻抬脚,又轻放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衣人。
小雅紧跟着李惜,两人一直退到了墙后头,才呼了一口气。
090冤家路窄
这人是谁?怎么会穿着四叔的衣裳?
小雅望着李惜,李惜同样眼里有着疑惑。
这是万重星的衣裳....
这么说万重星屋子里住的就是这个人?
两人再度望了望那白衣人,极力都想看得再清楚些。
却见那人是依旧未动。
“白恩!”
李惜轻唤,白恩溜了出来。
它飞快地顺着草丛爬了过去。
眼看它隐没不见。
“不!”
李惜忽然后悔。
平静的草丛,深深浅浅的杂草有腿肚子那般高,她们方才藏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动静。
连一只虫子,一只蝈蝈都没有。
太安静了。
想着已经不见综影的白恩,她着急:“快回来,危险。”
脑中没有回应。
她又在心中唤了一遍,
然后,又攥出了一张符,一边拉了小雅的手。
小雅抬眼向她看来,李惜的手心微湿。
李惜握了握她的手,低头一笑。
小雅的心稍定。
她再度抬头,前头那白色的背影消失了。
四下空旷,入目皆是杂草,几块石头后面也是静悄悄地。
林间树梢轻轻摇晃,有风吹过。
小雅身子紧绷,她动了动,回握了一下李惜的手,却是一紧,李惜一个旋身,与她背靠背。
李惜努力稳了稳呼吸。
她感到背后小雅小小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
“四.....”
小雅耐不住,轻唤。
李惜蓦地撕碎了手中的符纸。
小雅眼前一花,两人瞬间不见。
方才李惜站立的地方,一只手突兀地伸着,正是方才那个黑衣人。
他“咦”了一声,跳开,目光凌厉。
四下空旷,安静,哪里还有方才那两个人。
他忽然回身,对着李惜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快速击出一掌,一阵轰响,对面的一棵树应声折断,而原本枝繁叶茂的树竟飞快萎缩了下去,落了一地枯叶。
而面前空地依旧沉寂,不起波澜。
他这才确信是真的走了。
他惊疑不定。
方才那两个明显是练气期的小修士,竟然躲开了他的伏击。
初始他还以为是用了隐身符,现在看来不是。
应该是土遁符一类的,人该是早走了。
不然,他这雷霆一击,他们定是扛不住的。
他咳嗽了一下,伸手按住下腹,勉强压下丹田之处的跳动,方才他可是运用了十二分的力,势必要逼得他们现身。
却是牵动了旧伤。
看来这里是不能留了。
他转身回到方才的地方,捡起地上的一只兔子,兔子还未死绝,剥了半张皮子,尚还悸动。
他单手拎了,很快消失在园子一角。
白衣人走后,一阵波动,方才那处地方,竟出现了两个人。
李惜姿势古怪,一手紧紧抓着小雅,一手去袋子里摸了符画。
一双眼睛警惕地,滴溜溜地扫视了一圈,方才慢慢直了腰,长呼一口气。
她松开了小雅的手。
方才好险。
那只手差点就抓到她的肩膀。
小雅也是面如土色。
她方才也是看得清楚,那只手突然就从面前伸了出来。
这是会隐身法么?
“走吧!”
李惜吁了一口气。
一个起码筑基期的修士,驻扎在这里,他们是不能停留下去了。
看来,这里真当是成了一片无主之地了。
小雅低头,默默地跟在李惜身后,李惜唤了黑曜,在前头开路。
两人一狗往东边园子里去,那里有一个后门,可以直接下山。
黑曜在前头”“沙沙”地着杂草,开出了一条路。
两人默默地走着,心下都有些落寞。
黑曜站住。
前头站着一个人,
正是方才那个白衣人,低垂着头,就站在那里。
李惜顿住,下意识地又摸出了一张土遁符。
此次回来,她可是备足了符画。
像土遁符这种符画,她一共备了4张。
方才,她情急之下,摸出了一张土隐符。
幸好,躲过了一击。
这土隐符此时竟比隐身符好用,那一掌是对着地面虚空轰击的。
白衣人缓缓地抬起了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忽然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李惜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骤停。
这张脸,太熟悉了。
没想到又一次见到了。
这张枯白色的脸,牢牢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就像烙印般,再也磨灭不掉。
李家庄、水阴镇,万家出事前跟随唐家人又一起出现.......
这次,她竟然又见到了他。
她紧紧地盯着对方,心下丝毫不敢放松。
对方可是筑基期后期高手,万家庄那一仗,敢与老祖万丹阳一战,至少是筑基大圆满。
而她依旧弱小,她和小雅两个都是练气期的小修士,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的零头,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李惜紧张又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很明显,再用土隐符显然是不行。
对方此次已经看破自己行藏,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找死了。
脚下的地面陡然坚硬,这是布下了结界,再往土里走是不能了。
她眼角余光掠过四周,现下这里空旷,她们想要逃走亦不可能,对方只要放出威压,她们就寸步难行,这就是实力的差别。
冰球符,不行,黑曜,也不行。
李惜额上滴下汗来,难不成,今日是要折在这里了。
她抬了目光,瞧去,眼睛里带了不甘。
发现白衣人身子不动,看着他们,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情急之下,李惜只能一口气扔出数张冰球符,符画撕开,硕大的冰球带着巨大的呼啸向对方砸去。
“乒乒乓乓”中,
李惜她一拉小雅,嘶声:“跑!”
李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想着:“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死也要死得体面些。”
“蹬蹬磴”两人一气跑出了好几步。
身后嘶吼声响起。
“黑曜!”
李惜咬牙,这货,知不知道危险?
李惜匆忙间回头。
黑曜正虎虎生风地对着白衣人猛扑。
地上碎裂着硕大的几个冰球。
“四姐姐!”
小雅也张大了嘴,去拉李惜。
白衣人正用手左右抵挡着黑曜的进攻,身形狼狈,好几次差点被黑曜咬到衣裳。
黑曜吼声不断,愈见凶猛。
李惜眯起了眸子。
她一把拉住小雅:等一等!
091冤家路窄2
她盯了半晌,忽然撮唇一声呼哨。
声音尖利。
黑曜一个虎跳闪开,眸间蹿出老远。
一阵银光闪烁
李惜扬手,一波密集的冰球符再次飞出,大大小小直直奔白衣人而去,白衣人左右闪躲,很快避开。
李惜再不犹豫。
她双手如飞,一张一张符画,撕开,一股脑儿都扔了出去。
霎时,滚石,冰球还有水柱交错、呼啸着向对面的白衣人砸去。
混乱中,一阵噼哩啪啦响,尘雾飞扬中,李惜目光锐利,紧紧盯着中间那道游走的白影。
闪躲间,白衣人被一个冰球给撞上了背部,踉跄了一下。
这回,连小雅也看出来了。
她发一声喊,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手中一动,一条白色的带子就飞出,像蛇般灵活,穿过纷飞的各种石块,准确绕上了白衣人的双脚。
他一边抵挡依旧飞过来的冰刺,脚下腾挪,眼看就要脱开,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黑曜这回不待李惜吩咐,一个饿虎扑食,扑倒了白衣人,嘴一张,就咬了下去。
白衣人就地一滚,胳膊上立时被撕下了一块肉,然后就被黑曜死死地压住。
脚下的白绫霎时缠了上来,瞬间就牢牢地扎住了双脚。
他喘息着,看着头顶闪着幽光的两只眼睛,不再动。他很清楚,他再反抗一下,这只雷犬不定就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眼角瞟见小心翼翼靠过来的两人,他心内发沉:是自己失算了。没想到,他们身边竟然有一只4阶的雷犬,换做之前,他自是可以对付,可是现在,他已经耗尽元气,再无还手之力。
感受着丹田之处撕裂般的疼痛,一抽一抽的,他垂下了眸子。
李惜眸子喷火,盯着在地上喘息的白衣人,胸内激荡。
母亲万氏那痛苦万分,生死不能的表情,爹爹那声声泣血嘱咐,万家人的生死不明......此时全都涌现了出来,就像一把火,燃烧在李惜的眼中,跳动着,燃烧着,似是要灼出一个洞来。
天佑她。
原以为,这辈子不定什么时候能报上仇或者也许根本就报不上仇了。
当日小叔万重星一句,他是筑基期高手的话,李惜的心内是拔凉一片的.....她老老实实地收了念头,自以为报仇遥不可及。
筑基修士,能熬到筑基的修士又有几个呢?
老爷子万正亮、老祖万丹阳。
这还是有宗族的。
至于那些想要靠自己单枪匹马奋斗的散修,就如老杨头所说的:难哪!
可是现在,天可怜见,竟把他这样送到了自己面前。
他受伤了,明显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不会连黑曜都抵挡不住。
李惜因为激动而双肩颤动,脚步却愈发稳重起来。
双手已攥紧了一把三角匕首,双目双亮。
“不要靠近!”
脑中一声炸响。
白恩跳了出来。
它飞快地顺着李惜的手臂爬了出来,横在她的小臂上,抬高了爪子。
“危险!”
白恩的声音凉凉的,就像一注清凉剂猛地灌入李惜发热的脑中。
她顿住脚,疑惑地瞧着手臂上的白恩。
“他受伤了!”
又加了一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她打量着五步外的白衣人,见他正盯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继续向前迈步。
她有把握,只要二刀,扎了他的丹田,扎进他的心窝,就结束了。
“不行!你瞧他的右手!”
白恩见李惜依旧往前,似乎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李惜这才发现,一直蜷在那里的白衣人正微微侧目,看似不能动弹,右手一直缩在身侧。
她停住了脚步。
四周安静,左手边是黑曜。
还有5步远。
上空一只鸟掠过,翅膀轻轻掠过,李惜似乎都听到了它振翅的声音。
李惜不动了。
“他要干什么?”
她咬牙切齿。
眼睛里是强烈的不甘。
“他准备自爆!”
李惜愣住。
修士自爆的能量,是她所不能预见的。她不止一次地听老杨头说过。
筑基修士自爆,威力更加,恐怕她们几人都不能幸免。
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怎么阻止?”
她冷声。
白恩一愣:“你放他走就没事......”
“不可能!”
李惜一口回绝。
她除非是脑子锈掉了,才会放了这个白衣人走。
多好的机会,今日如放了他,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自爆杀伤性多大?”
沉默了一瞬,她再度问道,眼睛依旧打量地上的白衣人,见他也盯着自己,目光阴狠。
“几无生还。除了金丹期高手。”
李惜一拳砸在左手上,迸了一句:“奶奶的。”
......
.....
白衣人喘着粗气,看看五步外的三个人,确切地说是二个人一条狗。
二天了,一直这样守着他。
这是要耗死他。
想到那时不时的地来一场雨,再来一阵风,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人本惜命,更何况逆天而行的修士。
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只会想尽办法求生,但凡有一线生机,就会努力抓住。
李惜想明白这一点后,就开始这样耗着他。
她搭了窝棚守着。
他走不了,有那只黑狗守着,他已被撕咬得全身无一片完整的布。
然后,每隔一段时日就扔一张水球符,淋他一身水,山里风大,一到夜晚,冰冷,很快凝成了霜花。
他本受伤,身子与常人无异,竟经不起这样的连番轰炸,只要见他有调息的迹象,那两人就开始骚扰他。
他心内暗恨,怨毒的目光直直盯着那两人。
“谁家的丫头,如此歹毒难缠?”
这两个丫头,就这样捆着他,每每他要调息,就不停地骚扰他,不是让那只黑狗来扑咬,就是扔一些符画,够呛。
他真是不明白,他们两个看着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个符画,用不完似的。
接二连三地扔,他这身上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他到时必定是丹田废掉,然后连自爆都做不到了。
他明显感觉到丹田此时就像一个筛子,到处漏风。
他眯着眼睛瞧着对面那两个人,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这丫头同那个小子有得一拼,出手狠辣,做事老道利索。
092希望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他们这样困着他又是为哪般?
他不记得自己同她们有什么过节?
白衣人精疲力尽,他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他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暮光中,那条黑狗两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正跃跃欲试。
他忙打起精神,勉强提气,稳神.....
“吼”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黑曜开始了今晚第一轮进攻。
李惜坐在窝棚外,看着正和黑曜厮打在一起的人,昏暗中,模糊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怎么还是这般能打?”
她自言自语,往嘴里塞了一块肉条,有些硬,她使劲嚼了一下。
白恩跳在她的腿上,望了一会说:“快了,还有几天。”
它看看李惜。
李惜听说白衣人要自爆,就想了这个法子。
不靠近他,却是不让他走。
“耗死他!”
她睁着一双眼睛,眼里都是恨意:他不是要自爆么?倒是爆一个我瞧瞧?舍不得吧?”
李惜一语中地:“他躲到这里疗伤,一个筑基修士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不太憋屈?”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坚持下去的。
她打赌他不敢离开这里,像他这样的受伤修士,离开这里,只要被人碰上,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之前那个传闻,李惜有些了然。
这是个散修。
混到如今这样,多有不易。
她的想法很简单,耗到他气力不济,她再下手,即使杀不了他,看着他这样,也是爽快。
“爹,娘!”
李惜眨了眨眼睛。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黑曜也并不恋战,和他撕咬了一会,就回来了。
第十五日,看着喘气就像拉风箱般的白衣人,李惜靠近,警惕地看着他,脚下却是一步一步地向前。
.......
“为什么杀我爹娘?”
李惜一字一句地,声声泣血,手下一送,匕首已经是脱手而出,迅疾没入他干瘦的胸膛。
十几日耗下来,他已瘦成了一具骷髅般。
她紧紧握着刀柄。
一手抵在他丹田处,蓄力。
白衣人看着她,一双眼睛依旧鹰般地看着她,干哑的声音:“你是谁?”
“我爹娘是凡人,你不放过。”
李惜没接他的话,自言自语。
他就喋喋地笑了起来,笑声刺耳,难听。
李惜皱紧了眉头。
这人笑声还是如此地讨厌。
“凡人?”
白衣人脑子有一瞬间迷糊。
“李家,怎么,坏事做多了,都想不起来了?”
李惜冷哼一声,手下一送。
他闷哼了一声。
终于想起:“李家......你是?”
“是!”
李惜。
“不可能!画,那幅画呢?”
他恍然,原本死灰的眼晴陡然发亮。
能在他的五焰阵中逃生.....不可能。
除非是那幅画。
传说中的上古圣物.....
丹田!
一阵剧痛,丹田那终于裂成两半。
他的心也空了。
“就为了一幅画,你就杀我全家十几条生命?”
他怪笑起来,无所谓地:
“一幅画?你可知道,那可是......”
一阵亮光闪过,李惜眼前一花。
她手一扬,一直捏在指中的一张雷符随即抛出,“轰”得一声,一阵巨大的气浪掀起......
看着空空如也的园子,李惜狠狠又扔了一张冰刺符,闪着银光的冰锥飞向虚空,消逝无形。
她抿着嘴,懊恼得不行。
她以为对方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而且她也是做好了充分防备,防他突然奋起一击,手下一直扣着他的丹田。
却没想到,会凭空有人杀出来。
人被救走了。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飞快带着人在高空中掠过,如一只大鸟,很快消失。
她呆愣了半晌,看着回复空旷的园子,不得不承认:真的走了。
她坚持了十数日之久,守了十数日的仇人在最后一刻走了。
那一刻,她心中突然空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心底埋着对灰衣人的恨,如今,他这样走了。
她有些茫然。
他的丹田已尽碎,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活死人。
修仙一途算是走到尽头了。
对于曾经是一个修士的他,将是比死更深的惩罚。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方才那番话,她只是觉得好笑:“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永远不可能回来。”
他说得是李家父母。
说得轻描淡写,全然的不在意与不理解。
他的语气中,凡人是如此的平凡,和不起眼。
知道李惜是为了李家父母之事兴师问罪。
他竟感到意外。
李惜当即就扎了他一刀,用力。
凡人不比修士命贱,是平等的。
爹爹李茂典临死前的那一眼,是对她的百般不放心,花儿、叶子她们葬身于大火中......李家上下那些人,哪条又不是生命?
她手下发狠,眼前这人一条命,才是烂命一条,值不了这么多。
就算让他死上千次百次,也不能消她心头之恨。
她心绪起伏,久久贮立不语。
“四姐姐!”
小雅靠近,轻拉她。
“那人,是谁?”
是呵!
救走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能够这么准确地带走人,决不是偶然。
事先她们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
白衣人缩着身子,被拎着,几个纵跳,飞快地落到一处山坡上。
“咳咳!”他落入草丛中,翻了一个滚,瘫在那里不动。
他喘着气,头上的白云在翻卷。
他的心沉沉的。
“你怎么来了?”
他两眼瞪着。
没有回声。
他歪头。
一个少年,身材瘦削,一声青衣,立在坡上。
他嘴里发狠:“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你救我作甚?难不成还念着师徒之情不成?”
语气极尽讥讽。
林平乐缓缓转过脸来,他脸上无表情,看着委顿在地的人,开口:“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下山么?啧啧!”
地上人的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却是呻吟一声。
他大口喘气。
林平乐这才注目:“你的丹田?”
他近前,不顾对方阴狠的眼神,伸手一按,脸上微变:“不会是?”
他的丹田竟然一片死寂,空旷,与常人无异。
这是碎了?
看着对方死灰般的脸,他直起腰,探手拉起他:“走吧!”
双手却被一把拉住:“你入了内门?”
他语气急迫,紧盯着林平乐:“去,那丫头有画,拿过来,我就有救了!”
林平乐不动:“你怎么知道?”
“是她,当日她没有死,逃出来了,竟然躲过了我的五焰阵......画,定然是那幅画。你快去,快呀!”
他的语气凌厉,说到后来,几近咆哮!
他本已死寂的心中重新又腾起了希望。
093王妈
“你省省吧!都这样了,还念着哪?人早走了。”
林平乐望望他,见他脸上潮红,双眸晶亮,拼命挣扎想要起来。
“神女画......”
他重复。
“好!我去瞧瞧!”
一晃,林平乐已不见。
园子里。
李惜拉了小雅:“走!”
一个储物袋落在草丛那里。
李惜提了起来,一探,竟禁止已开。
里头一堆东西掉出来。
东西当真不少,噼里啪啦,竟堆了一地。
李惜看着小雅翻拣,她对这个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因为心里厌恶,连他的东西也一并讨厌。
她眯着眼睛,望着墙外。
只等小雅翻完,就去后山。
“小雅你好了没有?咱们该走了。”
小雅哦了一声,挑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四姐姐,你当真不要?”
她一边往袋子里装,一边说。
“不要,都给你。”
李惜转头。
她看到小雅手里举着一面黑色的小旗。
“鬼面幡?”
白恩跳了出来。
......
灵力注入,源源不断,小雅也按住,继续输入。
黑旗升上半空。
旗面上有袅袅青烟升起,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很快方圆二丈都是灰白缥缈的雾气。
“四姐姐!”小雅抱着胳膊,轻声。
李惜四望,另一手已按住一张土遁符。
烟雾凝聚,隐隐凝实,渐有人影显现。
人影清晰,五官也凸显出来,全是人脸,一阵晃动,乱糟糟一阵挤,然后,就排好,齐齐看着她们。
“这些是谁?”
小雅看着这些人,个个脸色灰败,面无表情,盯着她们。
周遭一股冷气,仿佛四面八方包抄过来,似乎每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寒意,明明晴朗的天。
李惜也注目,眼中有着戎备。
她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怨气,正渐渐加重,让人心底也莫名地烦躁起来。
她挥手,定睛,舌尖抵住,灵台清明了不少。
逼进的人影也登时消散不少。
她吁一口气,努力向上张望,寻找那面黑旗。
却是看到了一张脸。
“王妈!”
李惜一声大叫。
她看着王妈那熟悉的脸孔,声音颤抖:“王妈,是你么?”
妇人的面孔逼进,看着她,歪头。
“王妈!”
小雅也叫了一声。
王妈终于有了反应。
她瞧着李惜,似乎有话要说。
却是一阵晃,被一旁的的几张面孔给挤了出去,时隐时现。
李惜忙运气指尖,逼散了那几个正张牙舞爪欲挤向前的几张脸,他们摇头,嘶嘶退后。
王妈的脸重又显了出来,她向两旁瞧一瞧:“小姐,七小姐!”
李惜两人惊喜。
“王妈,我娘呢?”
李惜目光四下搜寻,心内忐忑。
王妈苦了脸:“快救我出去,我不想死。”
李惜一凌,就要毁了这幡。
“不可!”
白恩的声音响起,:“这鬼面幡已然炼成,你如毁了它,这些魂魄也将消失无踪。”
“那怎么办?”
“收了它,去找佛修,他们会有办法!”
李惜只得停下,仰了脸:“王妈,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只是你得等一等。”
“小姐是个好人,定会救了老奴出去,夫人没有看错,小姐果然是一身本事.......”
扭曲的人脸一阵晃荡,隐约见王妈合什,拜道。
李惜别开了眼,眼中有些酸涩。
她努力吸一口气:“王妈,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娘呢?还有万家,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奴也不知道,让老奴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王妈呢喃,说话有些错乱。
她揪着头发,又是一阵晃动。
“王妈,你别急,慢慢说。”
看她那样子,李惜只得安抚她。
对于冤死的人来说,死前的事就像是不可靠触碰的禁区一样,轻易触碰不得,否则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情绪失控。
李惜盘腿坐了下来,打开包袱,掏出一块饼子,对着王妈举了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盯着李惜的手,喃喃地:“饼子,贴饼子。”
李惜慢慢咬了一口,眼睛里有泪水。
王妈会做的东西很多,包子、饺子、蒸饼,每样都拿手。
手上这块饼子,是李惜自己做的,厚薄不均,还夹生。
“小姐,老奴给你作饼子,不,做点心。夫人说,等小姐回来再掀笼屉,不然不好吃......”
王妈声音飘忽,慢慢地说了起来。
李惜竖起耳朵,和小雅两人气守灵台,静静地听着,周围不时飘舞着那些怨灵,靠近了又退下,反反复复。
两人的情绪也随着王妈的叙说而起伏。
那日,王妈在灶屋里蒸着点心,看着火候,又抽出了几根烧得正旺的柴火,想着等李惜回来,刚好。
却是听得外面有人跑进来。
她跑出去一瞧,见柳枝正慌慌张张地从院外回来。
“夫人!”
她跑进了莫云霄的屋子,然后就见莫云霄也往外边跑。
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妈停下,声音惊恐,她不安地扭了一下头,断断续续。
大家被赶到厅堂里,站着几个人,她不认识,老爷子与老祖他们也在。
她站在莫云霄身后,惊恐地瞧着,她看见万重星的金毛犬、老祖的黑曜站在中间。
那些人不知使了什么法术,金毛犬就匍匐在地,口鼻流血,不会动惮。
黑曜咆哮着冲了上去,很快也浮在半空,动弹不得。
老祖就发一声喊,和他们打了起来,可是,老祖他们都不是对手。
一片乱糟糟地,只是几个回合,就结束了。
王妈声音飘忽,又顿住了。
“王妈,后来怎么样了?我娘她们?”
李惜着急,眼看四周的脸都模糊起来。
这是鬼面幡的灵力即将耗尽。
“王妈,我爹呢?”
小雅也着急,她咬牙,加大了灵力的注入,小脸青白。
这鬼面幡的灵力所耗太大,筑基修士的鬼面幡,她们两个练习修士能打开已是十分耗力,如今已是维持不住。
“老奴不知道,噢,四老爷逃走了。”
“什么?”
李惜和小雅两人唰地起身,瞪着王妈,两人眼睛里一阵惊喜。
李惜和小雅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有着吃惊和欢喜。
四叔,万重星,他在哪里?
“王妈,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
李惜看着王妈,忽然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王妈的脸上显出害怕来,脸上扭曲:“老奴也不知道。就在这里,老奴又没有别处可去。然后,就被弄到了这里面,就再也出不去了.....小姐!”
她看着李惜:“救救老奴,老奴不想呆在这里面,好可怕。”
王妈一阵扭曲,青烟消失,鬼面幡从半空掉落。
“四姐,咱们怎么办?去找四叔么?”
半晌,小雅轻身问道。
094杨家
昔日的洞府,如今已经荒芜一片,深深的洞口敞开着,里头安静,不时有阴风灌入。
连拍了几张照明符,李惜和小雅沿着石壁进去。
站在空旷的石厅内,那个大洞依旧在那,一片漆黑。
李惜跳了下去。
小雅张着嘴巴,站在坑沿,警惕地四下瞧了一瞧。
李惜在坑洞底弯腰仔细地搜寻了一番,里头空荡,有积水,一阵泥土的腥味飘来。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铲子,用力挖了起来,往地下去挖。
又有凉水不断渗出来,冰凉刺骨。
李惜手下不停,一直挖,四下都挖了一个遍,最后铲子触到了一大块软物。
她丢了铲子,又拍了一张照明符,坑底陡然亮了起来。
用手拨开卵石,底下现出了白白的泥土,她小心挖了一块,在指尖捻开,滑腻。
她尽数铲了,用布包了,收入储物袋里,这才纵身上去。
“走吧!”
她迈步往洞外而去。
身后小雅跟着她,默不作声地走着。
李惜拉了她的手。
走了两步,李惜突然向后瞧去,空旷,无人。
“四姐姐!”
小雅也向后瞧一眼,一目了然,这里只有齐腿深的野草,稀稀落落。
两人一起走下了山坡。
林平乐身子一晃,进了洞内。
看着洞内贴着的那几张照明符,他靠近细瞧,眸子闪烁:又是符画。
这些照明符,明显要比普通的照符要亮,也通透。
他伸手揭了一张,一阵闪,符画熄了。
他捏在手里,仔细翻看,眼底渐浮起疑惑。
他身子一晃,平地消失。
......
李惜和小雅两人站在大门前。
大院高墙。
两人对视一眼,这杨家的庭院防护可是严实,比万家看去气派多,不像修真人家,倒像个富家翁。
里头得了通报,小雅和李惜两人进去。
小雅打头,李惜跟在身后,低着头。
“小雅!”
一阵环佩叮当响,一个妇人带着一些女眷进来。
月白的宽袍大袖,上头绣着大朵的金荷花,行走袅袅婷婷,气派非凡。
“三舅母!”
小雅弯腰。
李惜恍然:三舅母,那个阿蛮的母亲。
与上回在万家庄比,她更加靓丽了,嘴唇鲜红饱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唉呀,这是谁呀?让我瞧瞧!”
三舅母周美丽快走两步,伸手虚扶。
一阵幽香袭来,满室生香。
这是清灵香,淡雅怡人,不易得。李惜曾经在万家大夫人身上闻过,杨春儿是杨家六小姐,万小朵的母亲。
李惜吸了吸鼻子,更深地低了头。
有丫鬟快速拉了椅子,三舅母娇笑着落座。
小雅也要坐,被李惜悄悄一拉,就站直了。
三舅母脸上笑容依旧:“小雅,可是回去过了?”
她一双妙目盯着小雅,手指轻叩。
小雅低头:“是!”
鼻子里带了浓浓的鼻音。
三舅母就“唉哟”了一声,从座位上略欠身,又坐了回去,拿了丝巾去擦眼
小雅静静地站着,似乎也是难过不已。
周美丽很是唏嘘了一会。方起身,去拉小雅的手:“你此番就在这里多住几日,找你表姐她们去耍。好孩子,以后就多来,这里和你家里是一样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李惜说话。
她叫了丫鬟送了小雅两人进去歇息。
李惜偶一回头,见周美丽她们已向一旁去了,刹时走了个干净。
带路侍女把她们带到了客房,也转身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敞了门。
“四姐姐,你说得没错,她们果然知道!”
万小雅急声,眼晴发红。
李惜与她说,杨家盗了翠云洞的事情,小雅乍听之下,一时愣住,有点不大敢相信。
如今,这杨家三舅母方才的表现,显见是知道这件事。
从头至尾都不曾提起杨春儿,万家大夫人半句。
杨三舅可是同杨春儿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周美丽素日也是和杨春儿是好姊妹。
万小雅不比李惜,她可是见过这周美丽同杨春儿把手言欢,月下下棋的。
李惜拍拍她的肩,轻声:“莫露了马脚,嗯!”
她的面容恬静,眸子深沉。
小雅点了点头。
......
“小姐,万家小姐来了,夫人说去陪一陪!”
侍女低声。
她站在门口,瞧着里头的人儿,小心翼翼。
窗前一个少女转过身子来,皎好的面庞高扬:“万家小姐?”
侍女就低声解释了一句。
她依旧转身,说了句:“知道了!”
“你怎么不去?”
另一个粉衣女孩昂了头问,她手中抓着一把瓜子。
不时丢一颗,并不吃。
那个侍女悄悄瞧了一眼,那是青瓜子,10块灵石一小包的青瓜子,阿蛮小姐就这样丢着玩。
“去呀。怎么不去?万小雅如今可是碧羽门的弟子,娘说了,要好好招待,你忘了?”
阿云慢条斯理地,依旧摆弄着手中的一根花钗:“只是,不急。”
阿蛮几番看向她,也就不语。
阿云一向有主见,娘叮嘱自己要多跟着她学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阿云方施施然起身,昂了头:“走吧!”
李惜和小雅两人站在窗前,院子里寂静,再没人影。
小雅想着李惜先前所说的话,杨家乘火打劫,心内不是滋味,她挺了挺背,看着窗外发呆。
李惜也看着窗外,粉墙高楼。
这一路行来,杨家着实是不差,至少这条件比万家要好上太多。
只是,想到翠云洞那深深的一个大洞,她心内还是止不住汹涌了一下,又平静。
杨家拿了万家这么大一注财,原本以为没有人知道吧?
这个周美丽可是先前见过自己的,自己同阿蛮那一场打斗,她可是在场,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竟然一番寒暄下来,完全当不认识自己一般。
是真的不认识了么?
李惜嗤笑了一声。
由此更加可以断定,这件事,杨家上下都是知情的,起码这个三舅母是知道的。
如此,这样一来,自己想要探得木灵原石就有些难了。
李惜皱了眉头。
院子外,有人过来。
有笑声传来。
两个小姑娘从门内进来,打头的是那个阿蛮,李惜一眼就认出来了。
脖子上的铃铛花晃动着,蹦跳着走来。
095待客
“姐姐快些!”
她径直跑上了台阶:“万小雅!”
小雅“嗖”地站了起来,回望李惜一眼,脸上已是露了微笑:“阿蛮!”
接着:“阿云姐姐!”
眼前一亮,阿云缓步进来,身量高挑,与去年相比,愈见窈窕。她踏进门来,笑靥如花:“真是稀客,听娘说来了客人,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呀?”
说话间,妙目很快落到一旁的桌椅上,娇声:“去,要一碟子云糕过来,还有蜜茶。”
身后的侍女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阿云这才重新打量和阿蛮说话的小雅:“这是打哪里来?瞧我,定是从碧羽门来的。怎样,和姐姐说说,宗门里生活如何?”
她笑声清脆,与当日在万家庄做客比,此时的阿云是热情许多。
很有几分大姑娘的样子。
她瞥着小雅。
小雅一身青色弟子衣裳,脸孔已洗干净,扎着两个丸子头,上面干净,一无装饰。
与花枝招展的阿蛮站在一起,只是憨笑,倒是让人疼惜几分。
当初碧羽门来收徒的时候,祖父拦下了她,让那个杨九去了。原还不以为然,杨九那样的,去了也是白搭,那蠢货,至多混个外门弟子。
可是后来,听说万小雅也去了,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万小雅这个女孩,性格温和,清灵得很......又是三灵根,到了宗门,如得到悉心指点,说不得就混出了样,脱胎换骨也不一定。
如今见了小雅,她心里莫名就平衡了几分。
果然,祖父说得还是对的,碧羽门是新晋的宗门,与那一流的大宗门还是没法比的。
像小雅她们这些新进的弟子,是没法顾及的。
她一进门就发现了,小雅如今还是四阶。
她上个月可是刚进了六阶,连阿蛮也晋了五阶。
至于旁边一直低垂着头的李惜,一个练习二级的小修士,她直接忽略过去。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她素手轻抬,拎一拎裙摆,触手软滑,上月刚做的碧罗衣,几个夫人各一件,她也得了一件。
这衣裳穿在身上,轻若无物,寒暑不侵。
她满意,正是爱美的年纪,薄薄的一件,把她曼妙的身姿勾勒了出来。
“呀!”
她指着李惜,脸上是满满的惊愕。
李惜笑眯眯地:“阿蛮妹妹!”
她绷紧身子,生怕她扑过来,这丫头,一惊一乍,没个准。
敢情这是才认出她呀?
“真是你啊?你不是死了吗?”
阿蛮大叫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李惜翻了个白眼。
阿蛮见几人都看着她,马上就闭上了嘴,讪讪地:“呃,你别生气!我以为.....”
她一时找不到话题,只是上下打量李惜。
又不时看向阿云,目光中满是疑惑,奈何阿云只一脸平静,似乎并未瞧见。
李惜却是心中一动。
她轻抬手,吸了吸鼻子:“阿蛮妹妹,我好好儿地,怎可,如此咒我?”
她一脸受伤难过。
“那个,不是我说的,是我听....”
阿蛮一愣,下意识地解释。
“阿蛮!”
阿云长声,截断了她的话:“好妹妹,你别听她的。当日听说姑姑家出事了,大家都很着急,后来家里专程去看过,并没有见到人,所以,以为.......”
阿云看着李惜与小雅,细细解释了一句。
“我当日在后山睡着了,回来才知道家里......”
李惜一句话,算是解释了。
这话她迟早得说。
心下却是发沉。
阿云的话中,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个关键点。
万家出事第二日,杨家就上了山,并不是阿云口中的事后听说。
他们甚至比唐家还要及时。
看来,杨家对这件事多少有些牵扯,不然,怎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她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
阿云咳了一声,接过侍女手中的碟子,招呼两人:“来,不说了,老天保佑,你们俩不是没事么?”
她递过一块糕点,示意小雅快吃。
小雅眨了眨眼睛:“小雅此番是回来探亲的,顺道来瞧一瞧你们,心里,好歹有个念想......”
她垂下了眼睛,娃娃脸上黯淡下去。
阿蛮看看小雅,又瞧瞧阿云。
动动嘴唇,没有说话,伸手拈了一块糕点,大力填进嘴里嚼着。
屋子里一时静默。
......
寒暄了一会,就有侍女在门外,说是三夫人有事寻小姐。
阿蛮就跟着去了。
阿云继续坐着,聊天,无非是些杂事,小雅事先得了李惜的吩咐,答得谨慎。
后来,见阿蛮不再回来,就提出了告辞。
出得院门,就见阿蛮正候在转角。
见了阿云,哆哆嗦嗦地拉了她的袖子,急走两步:“真的.....要?娘说叫我听你的。”
她的脸上有些惊怕。一边下意识地回头,身后是宽敞明亮的院子,阳光正浓浓地照着,亮得很。
屋子门敞开着,黑乎乎地看不清里头的人。
阿云抬头,缓步走着,没有作声。
两人闷头走了两步。
“阿云……”
阿蛮再度出声。
阿云霍地转身,阿蛮肩上一紧,她痛叫了一声。
阿云的大拇指掐在她的肩上,双眼睁圆,咬了嘴唇,低声说:“三婶同你说了?”
语气凌厉。
阿蛮愣愣的点头。
阿云就松开手,不再看阿蛮。
这个阿蛮!三婶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阿蛮这样没心眼子的人?
身后阿蛮再不吭声。
她的脑子有点乱。
想到之前的话。
她心里满是诧异以及惊奇。
阿蛮不傻,万家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
娘说那些话,她是震惊的......
两人一直到了院子,分手。
阿蛮伸手又扯住了阿云。
阿云转头看着她,不作声,眸子黑亮。
“那,小雅他们此次是来,她们.....莫非知道了?”
她喉咙干涩。
“回去吧。”
阿云没有说什么,径直甩开她的手,走了。
阿蛮愣愣地站在那里,瞧着阿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良久,她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里,李惜终于送走了阿云。
她关门,快速摊开符纸,事不宜迟,得抓紧。
探话是不可能了,接下来,就得靠自己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