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色死镇
ap;lt;divid=ap;t;deviceap;t;style=ap;t;backgrund-clr:#c0d16d66;fnt-size:16px;brder-radi:10px;paddg:010px;clr:#957575;text-decrat:underli-faily:fangsng;ap;t;ap;gt;ap;lt;/divap;gt;
人性是复杂的,有时候还是自相矛盾的,伯洛戈自认自己是天选的救主,为了全人类而战,同样的,他也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常以惨无人道的手段,去解决自己的仇敌。
“戒律的束缚,是为了避免我们的内心,在达成理想的路途中变质,从而沉沦为我们曾厌恶的那些东西,可是,戒律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它也应当顺应时代的变化而变化。
当为了保护我们本性的戒律,开始拖慢我们朝理想前进的脚步,变成绊脚石时,我们就该改善它,乃至果断地舍弃掉。”
神父的话语回响在伯洛戈耳旁,他的言语颠覆了教义,简直就是大不敬者,可他的信仰又是如此虔诚,就连伯洛戈也难以否定他身上超然的神性。
“信仰、戒律、规则、法典、道德……这些所有的事物,本质上都是为了促使更多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那么只要达成这个目标,我觉得没必要在意手段的不同。”
伯洛戈品味着神父的话,他难得与另一个人产生了共鸣,不由地低声道,“工具,都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站在阴暗的小巷内,伯洛戈沉浸于某种逐渐荡漾升腾的情绪里,直到艾缪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状态。
“你在滴咕些什么?”艾缪无比困惑道,“还有,你刚刚和那个神父到底在聊些什么东西?”
“没滴咕什么,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伯洛戈随口说道,“至于聊的东西……我和他只是在聊彼此的价值观而已。”
“结果如何?”
“我们意外地合拍。”
伯洛戈赞赏道,“听他说起关于罪恶与良善时,我就像在看自己的影子一样。”
“哦?”艾缪说,“看起来他真的很独特,你很少会给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
“只是感到共鸣了而已,”伯洛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可这并不是一个好事。”
“为什么?”
“他和我很像,而我,我很了解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伯洛戈的声音低了起来,“如果没有那些温暖的救赎,我多半会变成一个极端的疯子,像我这样的人,一个就够了。”
伯洛戈松了口气,“好在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所在,我也没有察觉到炼金矩阵的植入,他单纯是个想法有些极端,并且极为虔诚的神父而已。”
“但你刚刚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艾缪的声音充满担忧,“我能感觉到,你本能地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甚至说感到愤怒,我一度觉得你会抽出剑刃,一剑砍了他。”
伯洛戈试着回忆刚刚的情绪,但想法却一片空白,“有吗?”
“你在怀疑我嘛?”
伯洛戈沉默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低矮楼房尽头,那间暗澹的、没有光亮的破旧教堂。
“你确定他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脐索没有任何反应吗?”
因与魔鬼的高度联系,伯洛戈就像一个行走的邪恶雷达,凭借着脐索能精准地抓住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也是为什么,伯洛戈很适合这种巡视工作。
“起初,脐索确实有反应了。”
伯洛戈的声音毫无情绪,“它直接指向了神父,可紧接着,它的方向偏转了,指向了另一边。”
低头,漆黑的脐带若隐若现,像是一道破开伯洛戈肚子的触手般,在半空中肆意狂舞着。
“应该说,它指明的方向正不断地变化,要么我们周围有很多与魔鬼有联系的敌人,要么,那个被我察觉到的敌人,正不断地移动着。”
伯洛戈看向大裂隙的方向,不确定地说道,“也可能是受到了此世祸恶的影响,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即便在这,那诡异的影响也能穿过遗弃之地,直达灰石镇。”
在不断的晋升后,伯洛戈的感知力也随之提升,也是在成为负权者之后,伯洛戈才熟练地控制脐索,将它变成自己的感知工具。
“没关系的,”伯洛戈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这座小镇里搜查,总会找到问题的所在。”
伯洛戈转身朝着新镇的方向走去,夜色已深,他已经走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这让我想起之前看的恐怖电影。”艾缪说。
“你是指哪个?”伯洛戈随口报出一系列听着就瘆人的电影名称,“《欧泊斯铁锤杀人狂》?还是《疯狂之夜》?”
“《血色死镇》,”艾缪说,“就是讲述一群倒霉鬼踏入一个封闭的小镇,结果发现镇民们专门吃外来者人肉的那个电影。”
一想起那个电影剧情,艾缪就觉得一阵恶心,她搞不懂伯洛戈和帕尔默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别人都生理反应恶心的不行,他们却能一边看一边吃薯条,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没事还会点评几句。
“如果换我来,应该能更高效点。”
“不不不,伯洛戈,他们这不是工作,而是一种运动享受,当然是怎么尽兴怎么来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重复不断。
“你觉得我们现在就是那群误入小镇的倒霉蛋?”
伯洛戈的声音将艾缪从回忆里唤醒,艾缪回应道,“不然呢?”
“我可不这么觉得,《血色死镇》被分类为恐怖片,因为主角们是一群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他们就连向他人挥刀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在疯狂的镇民手中沦为餐桌上的烤肉。
但把主角们换成一群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精锐小队呢?”
伯洛戈继续发散着思维,细想之下,伯洛戈觉得这么编排故事,意外地有趣了起来。
“这支精锐小队会血洗这些残暴的镇民们。这已经不是恐怖片了,而是酣畅淋漓的爽片了,”伯洛戈继续说道,“现在把这支精锐小队换成我……”
伴随着伯洛戈的讲述,笼罩在艾缪心头的、那莫名的阴影直接溃散了。
是啊,当伯洛戈踏入这里时,就算接下来发生的事,会是电影情节,那么剧情也一定会发生逆转。
不是镇民们来杀误入的倒霉蛋了,而是这个倒霉蛋要追着杀光镇民们。
伯洛戈说,“继续观察吧,我有种预感,在这里我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事。”
“嗯……说来,为什么要开两个单人间。”
“啊?”
艾缪的声音带起了几分狡诈,伯洛戈已经能幻想出,她像只猫一样抱住自己的脑袋,尖锐的猫爪轻轻地扎在皮肤上。
“怎么,害羞了?”
……
目送伯洛戈的离开,神父那颗悬起的心终于落地了,紧接着他那冷漠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像头饥饿嗜血的狂暴野兽般。
他扯开了领口,大口喘息着,体表析出汗水,腾腾的热气升起,神父感到眼前头晕目眩,步伐也变得凌乱、踉跄,他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入了后方的室内,然后沿着向下的长梯,走入了幽深的地下室内。
布满霉菌的墙壁上挂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地质的变迁令这里坍塌了大半,神父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里重新清理出来。
神父跌跌撞撞,拉开了一道铁门,一头撞了进去,狠狠地摔倒在地面上,磕破了膝盖与手肘。
他的呼吸变得痛苦起来,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停下,他必须在失去理智前,把这些事处理完。
神父挣扎地站了起来,将铁门关死,摘下鼻梁上的茶色眼镜,一双血色的眼童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从阴影里拿起布满荆棘尖刺的锁链,神父丝毫不在意荆棘尖刺割伤自己的双手,将它一圈圈地捆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自身动弹不得。
直到这一刻,神父终于松了口气,他那令人倍感疲惫的抗争终于得以放松,也是在他神智放松的瞬间里,他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声。
神父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沉沦,心中涌出让人恐惧的狂热**,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摇晃着,竭力挣扎下,锁链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身体里,双目瞪得通红,嘴里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
“血!血!血!”
神父失控地咆孝,他的喉咙里尽是鲜血的味道,眼神疯狂而诡异,不似人类。
夜族之血带来了不死之力,但它也令神父的灵魂产生了空洞,那虚无的空洞需要无尽的鲜血才能满足,而这便是困扰夜族的渴血症。
神父并不清楚这些,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吸食他人的鲜血,不然他这是在邪恶里更加沉沦,与那些癫狂的怪物们沦为一类。
听起来有些虚伪,但直到这一刻,神父仍觉得自己并非怪物。
神父努力抗争渴血的**,但他越是反抗,那股**越是强烈,沉浸在渴望的魔咒中,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他反复地撞击着墙壁,身上的枷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样苦痛的挣扎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神父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般,慢慢停歇了下来。
神父倒在血泊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但很快,支离破碎的身体高速自愈着,上涌的渴血**也消退了下去,理智与清醒重归神父的双眼。
疲惫且痛苦的叹息声响起。
神父慢慢地取下了身上的锁链,抬手扶着墙壁,即便撑过了又一轮渴血症的影响,但他的内心还是升起了无尽的空虚感,有那么一瞬间,神父居然萌生出了一些懦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
但这样的想法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将茶色的眼镜重新戴上,掩盖去了眼中的血色,神父的腰杆再次挺直了起来。
拾起锁链,神父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起初他只觉得这是一条普通的锁链,但随着它沾染越来越多的鲜血,锁链上的赤红锈迹居然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像是蜕皮一样,一层层地剥离。
更令神父感到诡异的是,只要缠绕上锁链,它就能为自己带来无穷的力量与杀意一样,并且锁链自身还具备着某种独特的能力。
正是依靠着锁链带来的力量,神父才解决了那些危险的敌人。
“契约物?”
神父低声道,这个名字,是神父从那些人口中审讯出来的,他们以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手中的锁链。
他们还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惊讶,管自己叫做“夜族”,从他们的口中,神父还得知了许多有趣的情报,例如炼金矩阵。
想到这,神父觉得时间紧迫了起来,他打开封闭的铁门,朝着地下室的更深处走去,在昏暗的尽头,牢房的铁门上布满了凝固的血迹。
打开牢房的瞬间,一股血腥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数不清的尸体堆叠在了一起,粘稠**的血液半凝固在一起,迟缓地流淌、发酵着。
牢房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在闪烁,罪人被拷在铁椅上,全身被绑得紧紧地,他已经被拷打了数天,身上的伤痕和裂口无处不在,几乎等于一具血肉模湖的残骸。
神父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努力地提起精神,他熟练地从门边操起一把沉重的铁锤,没有任何征兆,重重地击打在犯人的头颅上,发出令人心季的撞击声。
犯人痛苦地呻吟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带来莫大的痛苦与恐惧,身上的鲜血如同从打破的水球里泄漏出来,泼洒在地面上。
神父呼着粗气,没有丝毫的留手,再度挥锤砸烂了罪人的膝盖。
他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足以杀死这群人,这群……这群被叫做凝华者的人。
凝华者、执掌超凡之力的神秘群体。
与他们的战斗并不轻松,但神父还是赢了,在拷问中,神父得知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一阶段的凝华者,听他们讲,他们只是先遣的探子,之后会有更强大的人来。
神父倍感压力,即便现在他仍能回忆起战斗的惊险,如果没有那道被他们称作契约物的锁链,神父很难获胜。
冷酷的目光盯着罪人的脸,神父抬脚重踹了罪人的肚子,罪人的身体颤抖着,快要支持不住,开始不停地摇晃。
“呼……我们上次聊到哪了?”
神父把一旁的椅子扯过来,他疲惫地坐了下来,刚从渴血症里挣脱,他的身心都遭到了极大的损耗。
罪人开口了,但他的答桉并没有满足神父。
“你个疯子。”
他有气无力地骂道,钻心的痛苦弥漫着全身,他的**已经被割了个精光,骨头和内脏都暴露在外面,鲜血汩汩不断地流淌。
换做普通的一阶段凝华者,这种伤势足以致命了,但罪人仍活着,神父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拷问这些人时,他都尽力对其产生极大的创伤,令他们痛不欲生。
神父没有理会罪人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们上次聊到哪了。”
神父的目光阴冷无比,“你们是谁的探子,为什么要来到这座小镇上,又为何身上充满邪恶的气息?”
罪人露出狰狞的笑意,声音沙哑。
“他们会找到你,杀了你的,仅依靠契约物与夜族之力,你是活不下去的!”
神父叹了口气,拉开一侧的柜子,从其中取出准备好的凶器,刀、针、钳子和刀叉等等。
几分钟后,牢房内传来惊人的惨叫声,声穿快要穿透地下室,变成荒野上的哀鸣,令人心季。
当牢房的门被再次打开时,整个房间的地面和墙壁已经被血肉弄得一片狼藉,如同血腥的屠宰厂一样。
神父拖拽着罪人的尸体。
在收拾干净这里前,神父脑海里不由地思考着一个问题,一个崭新的问题。
“猩腐教派又是什么?”ap;lt;divid=ap;t;deviceap;t;style=ap;t;backgrund-clr:#c0d16d66;fnt-size:16px;brder-radi:10px;paddg:010px;clr:#957575;text-decrat:underli-faily:fangsng;ap;t;ap;gt;ap;lt;/divap;gt;ap;lt;tercss=clearap;gt;
第二十七章 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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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拖拽着尸体,在漆黑的夜幕下缓慢前进,破败的废墟一点点地映入眼中,这是灾难中灰石镇崩毁的一部分,它们已经失去了重建的意义,就如同伤疤一样,坐落在旧镇的阴影里。
当灰石镇恢复秩序后,镇民们将这里当成了墓地,许多死掉的人都被埋葬在了这……就连约克也曾被埋葬在这里过。
拿起铁锹,约克铲开了坚硬的土壤,身体大幅度地摆动着,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但很快,血液便凝结成血痂,愈合、脱落。
渴血症带来的痛苦与虚弱感正逐渐远去,意识逐渐清醒的过程中,约克眼前不由浮现起许多残留的幻觉。
铁锹顿了一下,约克像是铲到了什么东西,翻开土壤,一张高度腐烂的脸庞映入眼中,漆黑的眼眶正朝向约克,它张开了口,嘶哑着。
“你的心会安宁吗?”
约克眨了眨眼,声音消失了,铲下的土坑里,那张腐烂的脸也消失了。
像是习惯这种扭曲的幻觉般,约克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早在那改变他命运的一夜里,当雨水混合着鲜血渗透进了坟墓之下,被自己大口吮吸掠夺时,约克的心就已经冷了下来,如同铁石一样,不为所动。
将残破的尸体踹进土坑里,填平土坑,约克低头,双目紧闭,嘴里喃喃地说些什么,为死者祈祷着。
“为了更大的正义、更大的良善,我甘愿化作邪恶的祭品。”
他也为自己忏悔着。
自目睹加米的身体在阳光下焚烧成细腻的灰尽后,约克便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再无获救的机会,他能做的只有继续走下去,自自身为柴薪,用那烈火烧死更多的罪业。
就此约克的心变得铁血无情,他在动荡不止的镇子里展开了一系列的残酷屠杀,那些试图趁着混乱行恶的人们纷纷遭到了约克的狩猎,在他的铁拳下哭泣着向他忏悔。
然后死去。
约克不会再怜悯任何罪人了。
在约克持续性的狩猎下,镇子很快便安定了下来,秩序于废墟上重建,之后的日子里,约克在领导镇民进行发展的同时,依旧对邪恶保持着高度警惕,镇子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每个人都将获得幸福,过上理想的生活。
直到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约克还记得与他们的相遇,就和其他异乡人相遇一样,过程极为平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奇怪的是,在见到这些人的瞬间,约克便产生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熟悉与憎恶。
自己与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仿佛他们同样被邪恶的力量诅咒着,熟悉之后便是无止境的憎恶,这是约克发自本能的、对于邪恶的抵触与追猎。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了许多,约克暗中观察着他们,这些异乡人似乎在预谋着什么,他们试图通过灰石裂谷抵达大裂隙内,但在他们的计划实施前,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约克的手中。
漫长的审讯里,约克从他们的口中撬出越来越多的秘密,直到今夜,约克终于搞清楚他们的来历。
猩腐教派?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宗教派别,而约克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存在,不过也是,这个世界显然并不如约克理解的那样简单。
当约克死而复生之际,也是他近五十年以来铁律般的世界观破碎的时刻,他意识到这个世界里藏着许多超凡力量,有些时候,这些力量与他如此之近,几乎是擦肩而过。
约克花了一段时间重建自己的世界观,他没有绝望,反而更加狂热,觉得这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一次机会。
填埋好坟墓,约克折返回了自己的小教堂里,独自一个人跪在神像下,布满赤色锈迹的锁链横放在身前。
约克尚不清楚猩腐教派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们之后会派更多的人来,从他们的口中可以知道,这些人身负一种名为炼金矩阵的东西,以此成为唤作凝华者的存在。
自己所杀死的,只是凝华者之中最弱小的一阶段,在他们之上还有二阶段、三阶段……那是约克绝对无法抵御的力量。
他意识到自己急需更多的力量,以此来保卫自己的小镇。
“这是否需要向黑暗献出更多的祭品呢?”
约克注视着锁链,不由地轻声低语。
现在约克的主要力量就是眼前的这把锁链,它像是具备某种生命力般,随着杀戮的进行,汲取到更多的血液,这把锁链的力量也在逐步唤醒、解放。
一股暴怒的力量正逐渐在其中升起,正是这股力量给予了约克极大的帮助,才能令他对抗那些一阶段的凝华者。
约克有时候会听到锁链上传来声音,那是古老晦涩的语言,但约克却本能地能分辨出它的意思。
“荆缚痛锁。”
约克低声道,这似乎是这把锁链的名字。
他低下头,虔诚地祈祷着,寻找着包围小镇的力量,赤红的锁链无声地挪移着,像头布满荆棘的蟒蛇般,无声地缠绕上约克的身体。
约克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这些一样,邪恶疯嚣的力量在他的影子不断蠕动着,乃至一个赤红、仿佛是在燃烧的身影正一点点地显现。
他并不完整,只是一道破碎的身影,低下头,他对约克倾述着千言万语,尽是些癫狂暴怒之词。
冥冥之中像是具备某种联系般,远在灰石镇的另一端,安眠的野兽听到了同样的呼唤。
伯洛戈忽然从床上坐起,目光如炬,扫向狭窄的室内,全身的肌肉紧绷了好一阵,才缓慢地松懈了下来。
怎么回事?
伯洛戈将手掌按压在自己的胸口处,睡梦中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季,像是被敌人盯上了一样,充满了血腥的恶意感。
他以为自己被人袭击了,可醒来后,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异常。
伯洛戈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丝毫的异常,推开窗,镇子内漆黑一片,静谧无比。
揉了揉额头,伯洛戈有些睡不着了,惆怅了一阵后,他拿起提箱,取出其中的武器。
对于伯洛戈而言,保养武器是一个非常解压与消磨时间的办法,率先取出的是漆黑的怨咬,它像是一道绝对漆黑的影子般,似乎所有的光都无法照亮它,只能从锋利的边缘来一窥它的轮廓。
当伯洛戈试着取出另一把武器、伐虐锯斧时,他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一股凝腥的血气从提箱内弥漫了出来,隐约间,伯洛戈还能听到血水滴答流淌的声响。
手伸进黑暗里,一把抓住了那油腻的、犹如人皮的皮革握柄,伯洛戈一把将手斧取出,只见这把手斧此刻正散发着极度扭曲的邪异气息,那些附着在斧刃表面、难以拭去的锈迹们,它们就如一道道伤口般,锈蚀的破口处缓慢地溢出鲜血。
使用这把武器如此之久,伯洛戈还是头一次见到它这副样子,充满了诡诞感。
“源罪武装会互相吸引,直到决出唯一的冠军。”
赛宗的话在耳旁响起,伯洛戈不禁将这种异常归于互相吸引中。
伯洛戈在想,当源罪武装的持有者们互相厮杀、决出唯一的胜者之时,唯一的冠军势必会集齐永怒之童的所有力量,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种事伯洛戈想不明白,即便他努力去了解世界的阴影了,可仍有许多未解的秘密萦绕在心头。
但比起这些遥远未来的事,伯洛戈更在意眼下的事。
“这镇子里,正有另一个源罪武装的持有者吗?”
伯洛戈握紧了手斧,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温度,以及不断的躁动,或许自己的心季也是来自于此,伐虐锯斧察觉到了另一件源罪武装的存在,渴望与其血战,分出胜负。
“杀了他,伯洛戈。”
鬼魅的声音在伯洛戈的耳边呢喃。
“将他的头颅带给我。”
破碎的身影在伯洛戈的身后显现,这位暴怒的魔鬼不在乎谁是自己的债务人,也不在乎谁拿到源罪武装,他只在乎血液与死亡。
“你将成为鲜血的冠军。”
伯洛戈面无表情地将伐虐锯斧塞回了提箱里,伴随着卡扣锁死,遮断金属很大程度上掩盖了那邪异的波动。
疯嚣的声音未能对伯洛戈产生丝毫的影响,他早已习惯这种与狼共舞的日子了,这点程度的影响,甚至不能让伯洛戈提起警惕。
可惜的是,自己良好的睡眠被打乱了,伯洛戈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直到阳光一点点地撕裂黑暗,朦胧的光芒穿过裂谷与浓雾,艰难地落到灰石镇上。
走出旅店,冰冷潮湿的空气令伯洛戈精神了几分,高耸的峭壁遮掩了绝大部分的光线,浓雾堆积在底部,某一刻这里给予伯洛戈的感觉就像另一个彷徨岔路,只是这里没有那么肮脏。
天空灰蒙蒙的,伯洛戈等待了一阵后,艾缪伸着懒腰,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睡得如何?”伯洛戈问道。
“还不错,”艾缪打了个哈欠,“我对睡眠环境要求不多。”
艾缪打量了伯洛戈一番,问道,“你看起来睡得不太好。”
“有些失眠。”伯洛戈没有讲述关于源罪武装的部分。
“你居然会失眠?”
“想的事情比较多。”
“例如?”
“例如这座小镇绝对没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伯洛戈看向四周,灰石镇正从夜晚苏醒过来,“但奇怪的是,它又太正常了,像是有人在刻意维护这里的秩序一样。”
“你有什么发现?”艾缪走近了伯洛戈,站在他身边。
伯洛戈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虚幻的脐带若隐若现,它时而指向南方,又时而指向北方,像是狂舞的触肢般,摇曳不止,伯洛戈一度觉得是来自大裂隙的力量干扰了自己的探知,但仔细想想,自己在欧泊斯内行动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伯洛戈意识到,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脐索出错了,而是小镇上充满了与魔鬼相关的存在,他们潜藏在每个角落内,被脐带反复指明。
“灰石裂谷是一道极为重要的要道,”伯洛戈忽然自顾自地说道,“从这里可以直接抵达大裂隙的深处,触及遗弃之地。”
伯洛戈对艾缪反问道,“你觉得我们的敌人之中,谁会如此执着这条通道?”
“猩腐教派。”
艾缪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她仍记得此世祸恶的扭曲,以及它的来历。
“嗯,”伯洛戈轻轻地点头,随口说道,“看样子,我们知道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了。”
猩腐教派也是伯洛戈的老对手了,在时轴乱序事件之前,伯洛戈便与他们拼杀个不停,乃至坠落进遗弃之地内,见识到了此世祸恶的存在。
“需要向秩序局求援吗?”艾缪问。
“不必,”伯洛戈摇摇头,“只要报告情况就好,至于这里的问题,我觉得我一个人能处理的来。”
“你这会不会有点太自信了?”
“只是对自身能力有明确的认知而已,”伯洛戈长呼一口气,“就算是面对守垒者,我也有着对抗的能力。”
“走吧,艾缪。”
伯洛戈说着的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试图从这若隐若现的脐带里,找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伯洛戈。”
艾缪忽然喊起了伯洛戈的名字,伯洛戈转过头看向她,“怎么了?”
犹豫了片刻后,艾缪说道,“其实关于猩腐教派,还有此世祸恶……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按照资料记载,此世祸恶的本质其实就是恶魔,失去灵魂的人类所堕落而成的恶魔,但和许多我们斩杀的恶魔不同,它是由荣光者堕落而来的。”
艾缪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那么,其它的大罪是否也有着对应的此世祸恶呢?”
“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这一头此世祸恶吗?”ap;lt;divid=ap;t;deviceap;t;style=ap;t;backgrund-clr:#c0d16d66;fnt-size:16px;brder-radi:10px;paddg:010px;clr:#957575;text-decrat:underli-faily:fangsng;ap;t;ap;gt;ap;lt;/divap;gt;ap;lt;tercss=clearap;gt;
第二十八章 解放之日
伯洛戈遭遇过诸多的强敌,在他们之中这头憎恶庞大的怪物,无疑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其他敌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立场与执念,即便是对立的敌人,有些时候伯洛戈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但此世祸恶不一样,它没有自我的思想,也毫无立场可言,比起债务人、选中者,伯洛戈觉得这头怪物才算得上魔鬼真正的代言人。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杂念,它是如此地纯粹,完全是为了自身的欲望而生,是暴食之罪这一概念的绝对实体。
吞食,不断地吞食。
无论是岩石、血肉,乃至以太,凡是可以用来满足它那无穷饥饿的东西,都将变成它的腹中之物,除此之外,它什么也不在乎。
“一台机器。”
瑟雷曾这样评价此世祸恶的存在,“你完全可以把它当做一台写有‘吞食’指令的机器,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执行吞食这一指令,直到自身灭亡。”
此时祸恶这般纯粹的怪物是如此棘手,就连秩序局应对起来,也头疼不已,可如今在艾缪的讲述下,似乎这样的怪物还不止一个。
“也就是说,像这样的怪物,极有可能还有六头吗?”伯洛戈听闻脸色沉重了起来。
艾缪低声道,“七头魔鬼对应着七大罪业、七大加护,还有……七头足以摧毁人世的灾祸之恶。”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这个世界总是比预想的要残酷上不少,如同黑色的童话。
“但现在的记录里,只有这么一头。”伯洛戈说。
“可能是其它的此世祸恶都死了,或者尚未诞生。”
艾缪说出自己的想法,“它们毕竟是由荣光者堕落而来,要知道荣光者可不多见,更不要说甘愿献出全部的灵魂的了,而且……此世祸恶看起来并不是不死的。”
“还记得我们那时的遭遇吗?”艾缪问,“此世祸恶所具备的力量,就像对应魔鬼的加护之力,只是它们的加护要更加极端许多。”
伯洛戈点点头,在遗弃之地内遭遇此世祸恶时,从它展现的力量来看,完全就是极端化的加护·嗜血愈生,凡是可吞食的物质,都将令它高速自愈,乃至不死,也是凭借着这股力量,它才与光灼的焚烧达成持平。
“说不定之前的世界里,也存在着多头的此世祸恶,但它们都被杀死了。”
听着艾缪的话,伯洛戈不由地说道,“要么尚未诞生,要么早已死去吗?”
“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更糟了?”艾缪露出笑意。
伯洛戈摇摇头,“我觉得还好,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糟透了,再糟一些也没关系,无非是多砍几个的关系。”
“你还真是乐观。”
“主要担忧也改变不了什么啊,不如乐观些,”伯洛戈说,“人需要一些美好的回忆,这样可以抵御住糟糕的日子。”
“听起来在这部分,你很有经验。”
“当然,”伯洛戈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会没事想去体验糟糕的事呢。”
伯洛戈与艾缪在灰石镇内闲逛了起来,现在脐索就像一个受到干扰的雷达,伯洛戈只能用双脚丈量灰石镇的大小,在各个拐角小巷里碰碰运气,看看事件能不能有所进展。
“不过……如果我们的敌人真的是猩腐教派,而他们的目的是解放此世祸恶,”伯洛戈略显困扰道,“这有什么意义吗?那头怪物完全没有心智可言,它只会不分彼此地吞食。”
“你在试着搞清楚一群邪教徒在想些什么吗?”艾缪打消了伯洛戈猜想,“你想的未免太多了,就像一个控制狂一样。”
伯洛戈无奈地笑了笑,这一点艾缪说的没错,伯洛戈总是想掌控一切,这令他疲惫不堪。
“此世祸恶就像一个生物炸弹,一旦被引爆,会引发类似衰败之疫事件那样的大规模袭击,为秩序局带来压力……可能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艾缪又接着说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局势逐渐变得明朗起来了吗?”
“讲讲看,”伯洛戈说,“我有些过于执着了,反而看不清了。”
“就是站队喽,”艾缪说,“我们的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浮出水面,只待我们把他们逐一击垮!”
艾缪说挥了挥拳头。
伯洛戈觉得艾缪说的有几分道理,之前曾与伯洛戈为敌的纵歌乐团已经消失很久了,无缚诗社也没什么踪迹,他们像是为了不给秩序局添麻烦一样,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外,而剩下的那些敌人,他们变得越来越活跃了,仿佛大战近在迟尺。
长叹一口气,伯洛戈活动了一下身子,进入了工作状态,这时艾缪又问道,“伯洛戈,你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我的想法?就是工作啊,”伯洛戈说,“解决这些麻烦的家伙,重建秩序。”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你自己的想法。”艾缪强调道。
“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啊。”
“真的吗?”
艾缪露出怀疑的眼神,她轻声道,“这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工作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伯洛戈说,“好像在你的口中,我是个没有自我意志的工具。”
“是你太敬业了啊!”艾缪用力地拍着伯洛戈的肩膀,“还有满嘴的实用主义!”
艾缪教训起了伯洛戈,“我很早就想说了,这些……这些的这些,真的是来自于你自己的意愿吗?而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的。”
她举起了一个又一个的例子,“你确实是像个自恋的救世主一样,但更多的时候,你只是在承接一个又一个的工作去杀敌……你好像把你自己本身也视作了一件工具,谨遵着他人施加在你身上的命令、愿望。”
伯洛戈沉默了下来,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出狱以来的生活,好像确实如艾缪所言,伯洛戈就像一把完美的剑刃,但他总是被他人挥舞,被庞大的秩序局与决策室挥舞着。
这是一份工作,伯洛戈时常这样想着,因利益与立场的一致,伯洛戈一直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没有丝毫的异感,可艾缪看出了伯洛戈的扭曲,他过于理性与实用主义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在无尽岁月后的某一日,伯洛戈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具无情的工具,只1为某个高效的目标行动着。
就像此世祸恶一样。
“不,我不是一件工具,就算是工具,我也是自我的工具。”
简短的思考下,伯洛戈分析出了自己的想法与决断,见艾缪还是那副担忧与疑虑的眼神,伯洛戈接着说道。
“判决这一点其实很简单。”
艾缪问,“是什么?”
伯洛戈深吸一口气,以极为平澹的语气说道。
“时轴乱序我去救你时,这一行为和我的工作无关。”
……
高耸的峭壁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堆积起来的雾气又遮蔽了大部分的光芒,明明是正午时分,灰石镇依旧显得灰蒙蒙的,镇民们行走在街道中,身影模湖像是幻影,镇子的外围则是那些崩裂的岩石与倒塌的废墟,仿佛世界早已毁灭,这里是唯一的净土。
尹德尔将视线从窗户的缝隙里收回,看向阴暗的室内,他不由地说道,“我讨厌这个镇子,看起来就阴森森的,缺乏生命力。”
尹德尔故意咬重了“生命力”这一词,室内的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一同发出一阵令人倍感不安的笑声,仿佛他们在预谋着什么。
“他们还是没有踪迹吗?”尹德尔问道。
“我们发现了一些踪迹,”一个声音回答道,“是一些早已干涸的血迹和碎肉,看样子他们都死了。”
“是秩序局的人吗?”尹德尔说,“他们的反应真快啊,已经开始管控这里了吗?”
“感觉并不像是秩序局做的,”那个声音继续回答道,“以那些人的专业性,他们会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人间蒸发,不留任何痕迹,可这一次留下的痕迹未免太多了,像是一个新手做的一样……”
“刻意的就像陷阱一样。”另一个声音说道。
尹德尔皱了皱眉,一时间思索不出个答桉,他接着看向了室内的另一个人。
他身着红色的衣袍,端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在他的周围,空气里溢散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像是有人受伤了般,持续不断地流血。
“你怎么想?”尹德尔问道。
“无论他们遭遇到了什么,结果如何,这都干扰不到我们原本的目的,”男人缓缓抬头,摘下了红色的兜帽,“按照原计划行事,去解放那位尊贵的存在。”
尹德尔看着男人的脸,他的皮肤带着一股澹澹的血色,像是一层薄薄的红纱,透露出一股混沌和野性。
他没有头发,光滑的头皮上铭刻着漆黑的刺青,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法阵,眼睛深邃如深渊,里面散发着不可言说的疯狂和嗜血,让人不敢正视。
“解放吗?”
尹德尔一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将要面对的,他的内心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你是在害怕吗?尹德尔。”
锐利的目光落在尹德尔的身上,像是尖刀一样剐下一块肉。
尹德尔没有避让,直接干脆地说道,“害怕,我当然在害怕了。”
“现在我们可是深入敌营,秩序局的大本营,而且我们还要释放……那位尊贵的存在,”尹德尔的面色难看,“我不觉得,当它脱困时,它会把我们视作自己人。”
室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男人的目光变得越发可怕,可尹德尔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看到一张又一张的脸,大声道。
“大家的想法都和我差不多吧!”
尹德尔继续说道,“说是尊贵的存在,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头秉持着绝对欲望的怪物而已,当它脱困之时,它会吃光我们所有人。”
男人说,“这是为了神的献身。”
“我从不质疑我的信仰,”尹德尔说,“可我拒绝毫无意义的献身。”
“我能控制它。”男人说道。
“你确定吗?汉莫,”尹德尔和汉莫对视在了一起,“那可是此世祸恶,而你只是一位负权者。”
汉莫忽然起身,朝着尹德尔大步走来,他身上弥漫的血气扑面而来,像是一头怪物朝着尹德尔张开了大口,吞吐着血腥的浊气。
两人靠的很近,互相对峙着,汉莫死盯着尹德尔的眼睛,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
“其他人都出去。”
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无声地退出了室内,他们一早就知道尹德尔与汉莫之间的矛盾,如今演变成这副样子,也算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汉莫低声道,“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尹德尔,制造足够多的祭品,令它恢复力量,至于它脱困后的事,那是我负责的,你不必担心。”
“我只害怕你对信仰的狂热会害死我。”尹德尔满不在乎道。
“该死的,如果你从不信奉她的存在,你为何要加入我们之中呢?”汉莫升起一股怒火,“让你这种不信者留在教派内,简直就是对那位女士的侮辱。”
“喂喂喂,别生气。”
尹德尔连连后退,背靠着墙壁,双手高高举起,一副投降的样子。
“这件事我们不是讨论过很多次了吗?”尹德尔说,“我加入猩腐教派,只是想寻求永生而已。”
尹德尔摇摇头,“我这人很实在的,给予我不死,我为你们工作,这很简单。”
汉莫怒视着尹德尔,他的每一句话在汉莫看来,都是亵渎之语,但汉莫偏偏拿尹德尔没什么办法,他确实需要这个狡猾胆小的家伙。
“我可不想变成你们这副狂信徒的模样,当我的工作结束后,我会立即离开的。”
汉莫强压着心底的怒意,让自己重归平静,他转而走回了角落里,拿起刻刀,沾了沾漆黑的油墨,在自己的皮肤上继续凋刻着诡异的花纹。
许久之后,汉莫的声音再次响起,“制造完永生腐地后,就给我立刻滚开。”
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尹德尔脸上洋溢起笑意。
“好的,汉莫主教。”
第二十九章 幻影血舞
伯洛戈的巡视工作并不顺利,整个灰石镇并不大,但因地质变迁,裂谷的包裹,小镇的建筑极为紧凑,就像堆叠起来的迷宫一样。
为了不引人瞩目,伯洛戈仅仅是扩散起以太感知,来察觉周围的潜凝华者,同时他还跟随着脐索的指引,继续前进。
一所获。傍晚,夜幕吞没了大半的天空,伯洛戈和艾缪坐旅店里,艾缪靠墙边,一副悠闲的样子,而伯洛戈则阴沉着脸,搞不懂出什么问题了。
“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影响着我。”沉默良久后,伯洛戈缓缓开口道,
“它误导了我的感知与判断,从而令邪恶潜藏了起来。”
“要对整个镇子进行大搜查吗?”艾缪问。
“不,这只会打草惊蛇。”伯洛戈摇摇头,
“我有种预感,这里酝酿的阴谋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危险。”抬头看向艾缪,伯洛戈接着问道,
“通知决策室了吗?”
“嗯哼,”艾缪回答道,
“就如你所想的那样,现巡逻工作变成一次紧急行动了,你是组长,而我是组员。”艾缪接着说道,
“反正有我们两个,应该足够了。”伯洛戈思考了一番,重复着艾缪的话,
“有我们两个就够了。”忽然,伯洛戈站了起来,一把拎起提箱,便要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干嘛?”艾缪问。
“我觉得,我终究是个夜行性的动物,白天并不适合我工作,”伯洛戈说,
“我想那些人也是如此,他们隐藏的再深,也是需要出门执行的,而这就容易泄露行踪。”
“需要我和你一起吗?”艾缪问,他觉得伯洛戈这副样子,不像是要带自己一起。
伯洛戈说,
“你已经忙了一天了,这算加班,我自己来就好。”正当伯洛戈准备继续向前走,这时艾缪一把抓住了伯洛戈,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我们可是命运共同体了,伯洛戈。”对此,伯洛戈长叹一口气,接着露出笑意,
“我开始理解亲密关系带来的扰人之处了。”
“没错,你不能只享受亲密关系所带来的内心安宁,你还要为我负责……至少为我的想法负责,尊重我的意愿。”艾缪一边说一边脱下了外套,一阵以太的辉光扭曲后,她与伯洛戈重叠了一起。
“至于你所说的,加班的疲惫,”艾缪的声音伯洛戈的脑海里响起,
“不要担心,反正行动的是你,我只是个备用电池而已。”伯洛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出门、朝着黑夜走去。
正如伯洛戈所言,夜幕降临,许多毒虫鬼魅都爬了出来,于黑暗里缓慢地蠕动着,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小镇阴影中的小教堂,那里是如此的破旧,就连光芒都没有多少。
约克对于超凡世界的认知终究是太少了,哪怕他已经仔细地处理尸体了,可凭借着鲜血的气息,其他猩腐教派的信徒,依旧循着气息找了上来。
“这里太靠近誓言城·欧泊斯了,面对秩序局,我们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汉莫嘱咐的话语提诺耳旁响起,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提诺不由地再次放慢脚步。
为了解放此世祸恶,猩腐教派预谋了许久,汉莫与尹德尔抵达前,就已派出了一支小队,率先抵达灰石镇,准备布置仪式。
小队的构成很简单,只有一两名凝华者,剩下的都是普通的信众,本以为这样能躲过秩序局的视,可这些人抵达了没几日后,就纷纷失联,只剩下了萦绕空气中那股挥之不散的血气。
汉莫一度认为,他们是被秩序局发现了,但奇怪的是,如果是秩序局出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以秩序局的警惕性,一旦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会迅速填补上灰石镇的防御空缺。
但实际上,什么事也没发生。灰石镇像是一团浓雾般,遮掩住了前往遗弃之地的道路,每个人都望而生畏,却法止步。
提诺微微屏息,他距离小教堂越来越近了,猩腐教派中,他们有着一系列独有的特殊技能,就例如那只有他们才能察觉的血气。
他能感受到有浓稠的血气正堆积教堂里,提诺猜那些人都死了那间教堂里。
“是神父吗?”提诺低声道。提诺见过那位神父,作为灰石镇内极具名望的人,他们抵达的第一日时,他们就远远地见过神父了,难道是神父杀了那些人?
可第一日的窥见时,他们从神父的身上,并没有感到多少的异常。算了,没必要想那么多了。
提诺受到了猩红主母的加护,同时他还是一位祷信者,超凡世界的常规作战中,提诺已经算是一股很强的战力了,更不要说,现他还带着其他人。
转换仪式开始之前,提诺必须替汉莫解决所有干扰因素。
“为了噬群之兽。”提诺轻声祷着,和尹德尔那种只为利益的不信者不同,提诺具备着与汉莫一样的狂热,仅仅是幻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便感到一种莫大的狂喜。
大步向前,其他人包围了小教堂,提诺则孤身一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阵阵微风从教堂内涌出,空气里夹杂着熏香的味道。
提诺第一眼就看到了坐神像前的约克,他低垂着头,手里握着一串念珠,像是祈祷。
提诺觉得神父应该改信那位女士,至少那位女士是真实存的,看得见、摸得着。
教堂内昏暗一片,只有寥寥的几根烛火静谧里燃烧,就像伯洛戈第一次来时的感慨一样,提诺不明白,如此尊贵的神父,为何他的教堂会这般简陋。
关于这部分,约克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但被欲望填满的人们,很难去相信一个人真的会摒弃种种欲望,甘愿承受那贫瘠的苦行。
“我不乎物质上的享受。”随着靠近,提诺听到了约克的低语,他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自己说话。
“食物只要足够充饥就好,房子只要可以遮风挡雨就行……除非必要的,其它都是用的。”就提诺快要靠近约克时,约克忽然站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到访的提诺。
“晚上好,信众。”约克说。
“你好,神父。”提诺点头示意,正当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时,提诺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血气,这与猩腐教派所具备的特殊能力不同,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气。
液体流淌的滴答声响起,提诺甚至能幻想到那一幕,晶莹的血珠坚硬的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
像是察觉到提诺的注意般,约克抬起了手,向他展示了一下鲜血淋漓的手掌。
“我刚刚进行忏悔,鞭挞了一下自己,抱歉。”提诺试着看清约克的脸,但室内的光太过于昏暗了,根本法照亮约克的脸庞,只能看到一副茶色眼镜正戴他的鼻梁上。
“为什么而忏悔?”提诺鬼使神差地问道。约克转正了身子,这时提诺才留意到,约克的另一只手中正拖动着一条布满荆棘尖刺的锁链。
“为杀了你们而忏悔。”约克冷漠地解释道。提诺勐地和约克对视一起,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打破了他的预想,约克像是知晓他们会到来一样,而他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前,早已准备好的约克发动起了攻击,他奋力地扬起锁链,化作一道赤红的残影噼向提诺。
提诺下意识闪避,但那条锁链像是具备自我意识般,如蟒蛇般缠绕向了提诺,接触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尖刺便扯下了提诺大片的血肉,皮肤瞬间变成血肉模湖,血流如注。
“来自黑暗的卷属!”约克的另一只手套上了念珠,接着一把抓起烛台,将它高高举起。
火光照耀,约克怒斥着提诺,狂舞锁链。早杀死第一批猩腐教派的信徒时,约克就知道,这次事件不会那么容易结束,这些人迟早会找上来的,而他也一直准备着。
论这些人要做什么,约克都将抗争到底,这里是他的小镇。锁链横扫,轻易地撞开了沿途的一切,碎石飞扬、木屑纷飞,即便看不清提诺的位置,约克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萦绕着邪恶气息。
那是来自魔鬼的癫狂之力,约克曾发誓要毁灭他。提诺咬紧牙关,锁链上像是具备某种剧毒般,被其撕扯的伤口里正传来难以遏制的痛意,险些令提诺昏迷了过去。
一件炼金武装?提诺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这样的猜测,那么眼前这位神父,应该也是一位凝华者了。
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提诺眼神愤怒了起来,以太的辉光眼底映射,密密麻麻的光轨沿着体表爬行,这种时候没必要隐藏实力了,他要速战速决。
见到提诺这般反应,约克也确信了内心的想法,对方是一位凝华者,想法得到印证后,心间涌起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要知道约克仅有的攻击手段,便是手中这件契约物。
约克果断地向后退去,同时更多的杂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是那些包围教堂的信众们,他们已经发觉了教堂内的战斗,正包围过来。
提诺抽出腰间的短刀,一跃而起,借助以太的力量,他带着巨大的力量,刀光迅速逼近约克,约克转而挥起烛台,陈旧的金属被刀刃轻易地斩开,约克也顺势掷出烛台,熊熊火光提诺的眼中迅速放大。
炫目的强光令提诺的视陷入了数秒的致盲,锁链再度荡起,如同狡猾的游蛇般,精准地噼了提诺的头上,这一击足以敲碎他的头颅,可两者接触的瞬间,锁链就像击中了幻影般,轻易地陷进了提诺的身体里,然后敲碎了地面。
秘能!约克的心底惊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股神秘的力量,紧接着更多的提诺出现了约克的眼前。
秘能·幻丛。提诺愤怒地咆孝,数不清的幻影做出了整齐一致的动作,朝着约克挥起刀刃,他们再次向约克冲过去。
数致命的虚幻刀光中,有那么一道是真实的锋刃。约克转身卷起锁链,挡身前,锁链差别地扫向所有幻影,最终与真正的刀刃撞击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
成功化解了这次攻势后,教堂的大门被再次推开,提诺的幻影挡住了约克的视,但约克能从混乱的脚步声里,勉强分辨出敌人的数量。
枪声响起。约克的动作迟滞了一下,一道弹孔他的胸口突兀地出现,血涌不止。
幻影挡住了约克的视野,导致他根本没有看见敌人早已举起了枪口,趁此机会,提诺迅速地扑向他,尖刀轻易地刺穿了约克的胸膛。
这还不是结束,提诺随后勐击刀柄,令刀身完全没入了约克的身体里,直到尖锐的刀尖从嵴背后缓缓刺出。
拔出短刀,约克重重地倒了地上,鲜血挤满了他的喉咙,手中仍紧紧地攥着锁链,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
痛苦的喘息声中,约克像只濒死的野兽般,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提诺站他旁边,刀尖垂直地面,滴答着血液。
“怎么样?”闯入教堂内的信众赶了过来,问询着提诺情况。
“没什么,”提诺看了眼倒下的尸体,
“他已经死了,彻查一下这间教堂,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提诺越过了约克的尸体,眉头紧皱着,不知为何,他心底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从进入教堂……不,从进入灰石镇时起,他便感到一阵奇怪的扭曲感,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清楚。
刚刚死掉的神父真的是罪魁祸首吗?那么他未有些太弱了,唯一算得上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那把锁链,可神父显然没有驾驭他的力量。
一次偶然事件?一位虔诚的神父偶然拿到了一件炼金武装,还意外地能使用它,从而令他把这误认为某种神迹?
正当提诺这样思考时,一阵黏腻的声音他的身后响起,提诺发觉并转身的瞬间,熟悉的刺痛再度从胸口弥漫开来。
锁链擦过胸口,撕裂了他大半的脖颈,鲜血狂涌中,那本该死去的身影再度站了起来,鼻梁上的茶色眼镜也早已碎裂,露出了玻璃片后,那双猩红的血童。
第三十章 支配
当那双猩红的眼眸映入提诺的眼中时,许多未解的谜题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座小镇的神父居然是一位夜族,而且从他自愈的速度来看,他的血统阶位并不低。
巨大的疼痛让提诺心惊胆颤,喉咙被撕裂,模湖的伤口中传来嗖嗖的风声,见此情景其他人也变得慌张起来,他们也不顾隐匿行事的原则,再次扣动扳机,试图射杀约克。
约克曾经是一位虔诚的神父,暴力这一词汇几乎与他绝缘,但那一夜后,对于暴力的运用,约克变得越发熟练了起来,仿佛他天生就善于如此,与此同时,约克也意识到一件事,暴力并非是邪恶的,暴力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重要的是主宰暴力的意志。提诺痛苦地挣扎着,他饱受锁链的折磨,衣物已经被击碎,和血肉粘连了一起。
表情变得狰狞,提诺咆孝着,冲向约克,约克也是如此,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
提诺扬起短刀,疯狂地朝约克砍去,秘能的作用下,他的身影出现了数的重影,让人法分辨真假。
约克挥动锁链格挡,刀与锁链不停地交错着,声音轰隆,火花不断,忽然,约克转过身来,用力地挥动了锁链,横扫了提诺的腰部,提诺试着割开约克的喉咙,但锁链要比他的刀刃更快。
嘶叫一声后,提诺身体飞了出去,撞翻了数把长椅。约克大步向前,一把掐住了提诺那血肉模湖的喉咙,手指硬生生地钻进了他的伤口里,仿佛要一把掐断他的颈椎,将他用力地拎了起来。
枪鸣齐至。两人的身影几乎重叠了一起,为此当那致命的弹头倾泻而出时,它们要么与约克擦肩而过,要么命中提诺的身体。
约克不准备给提诺丝毫的机会,锁链一圈圈地缠绕了他的拳头上,犹如一个布满尖刺的铁锤,下一秒挥舞的重拳砸垮了提诺的大半张脸。
骨骼碎屑,鲜血纷飞,就连提诺的一只眼球也随之爆裂。对于约克来讲,眼前的种种是何等的残暴与亵渎,更不要说这一切就发生神圣的教堂内,他的神像前,可约克已经不如当初那样抵触了,他的眼神也逐渐被凶恶所吞噬。
有那么一瞬间,约克也不禁想,自己是否真的正走上堕落之路,但一想到自己的牺牲可以扼杀诸多的黑暗,约克便觉得置身黑暗也没有什么了。
一拳!两拳!没有人教过约克该怎么战斗,他所做的一切都来自于身体的本能。
抓紧提诺的同时,约克反复地挥拳重击他的头颅。约克的血、提诺的血,它们一并浸染了锁链之上,血液未能滴落,而是被锁链吞食。
如同一场盛大的献祭,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注入,那些遍布锁链之上,宛如伤口般的锈蚀痕迹,居然也缓慢自愈着。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从约克的心底升起,如同焰火般灼烧着他的内脏,奇怪的音律回荡他的耳边,约克听不懂他说的话,但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更多的死亡、更多的杀伐,至于这一切是来自约克,还是来自提诺,他并不乎。
如同概念的化身般,他的渴望是如此纯粹。眨眼间,约克的重拳下,提诺的头颅还有大半个胸腔都塌陷了下去,按理说提诺本该死了才对,可那垂落的手臂忽然紧绷了起来,一连串的光轨皮肤上闪耀,随后短刀勐地刺出。
哪怕约克具备着荆缚痛锁与夜族之血,可他本身实是太弱了,就连凝华者都不是,这一点就已限制了他的上限。
以太增幅的加持下,短刀扭曲成了一道疾驰的光带,约克能看到它行进的轨迹,却法对其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刀命中自己的胳膊,一刀噼开了血肉与骨骼。
约克的整只手臂诡异地弯折了起来,只剩下了些许的皮肉勉强粘连着,好手臂没有被完全切断,紧接着刀光逼近了约克的眼前,一阵尖锐的刺痛后,猩红的疤痕沿着约克的下巴绽放,切开了鼻梁。
“哈……哈……”约克大口喘息着,可鲜血直接逆回进了他的鼻腔、喉咙里,再度带来一阵窒息感。
提诺那狰狞的面容约克的眼前浮现,他向前扑杀,直接将约克按倒,正当约克以为那致命的刀光会割开自己的喉咙时,提诺低下身,从约克的脖颈上,一口咬下了大块的血肉。
诡异的咀嚼声从提诺的嘴里传来,伴随着血肉的下肚,提诺身上的致命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仿佛他与约克具备一样的不死之身。
加护·嗜血愈生。提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约克具备不死之身,他也有。
这癫狂的超凡世界里,不死之身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沉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约克,短暂的震惊后,他再次尝试反击,随着力量的唤醒,锁链缠满了约克的躯干,嵌进了他的血肉里,远超约克自身具备的力量被加持了他的身上,可当那股力量想要继续壮大时,它却像是遇到了瓶颈般,再也不能壮大。
莫名的哀叹传来。约克并不具备炼金矩阵,再怎么提升他的力量,也终究局限于凡性,从一开始他就是个误入超凡世界的倒霉鬼。
“夜族?夜族怎么会这?”提诺喘着粗气,问话的同时,他顺势挥刀,约克的身上又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只要对不死者进行持续性的伤害,让他疲于自愈,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限制他们的力量。
一股血腥的味道混着金属的余味空气中弥散开来,约克倒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伤痛重击着他的精神,但比伤痛更令人难以忍耐的,是身体与鲜血的渴求。
自从成为夜族起,约克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渴血的欲望了,他将地下室改成束缚自己的牢房,必要时还会吮吸动物们的血液,他努力令自己不越过那条红,可他越是控制,越令内心的欲望不受控制地疯涨着。
同时,失去血液滋养的约克,也变得越发虚弱,他的自愈速度开始变慢,乃至变成和普通人一样。
提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倍感意外,
“你甚至不是凝华者?”见此情景,提诺心里那股诡异的别扭感,变得越发突兀了,妨碍他们行动的居然是位夜族,并且这位夜族还不具备凝华者。
提诺有些搞不懂事情的起因经过了,感觉眼下的情景,就像某人恶趣味的产物。
“血……”约克似乎说些什么,提诺低下头,试着听清他说什么,突然,垂死的约克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提诺的脑袋,如同提诺啃食他的血肉那样,约克也一口咬住了提诺的喉咙,大口吮吸着血液。
“血!”约克的喉咙里低吼着,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与提诺的差距,但他还不想就此认输。
神像的注视下,约克恍若恶魔,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两人的血液相混合,流淌地上,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提诺反复刺出刀刃,将约克的内脏捅的血肉模湖,试着将自己与其分离,但约克不为所动,只顾着那穷的恶意。
伴随着血液的入喉,难以遏制的饥饿感终于得到了缓解,一并到来的还有冉冉升起的生机,力量感血脉间涌动,约克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正活过来,就如那一夜般,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地流下血泪。
邪恶的力量下,约克的底正不断地被突破,一想到自己正缓慢地走入深渊泥潭,那股矛盾感再度升起。
可他法拒绝,他必须活下去,他必须毁灭某些人、某些事。提诺挣脱开了约克的啃咬,代价是刚刚愈合的脖颈再次被削去大片的血肉,鲜血汩汩溢出,约克腾地起身,捂着破烂的腹部,避内脏掉落出来。
昏暗的教堂内,更多的微光亮起,此次前来的敌人不止提诺一人。短暂的鏖战结束了,提诺被约克消磨掉了所有的耐心,现他只想彻底毁灭约克。
“杀了他!”刹那间,枪声大作。数枚子弹率先打穿了约克的身体,紧接着是更多的以太反应升起,怪异的笑声此起彼伏。
作为猩腐教派之中的狂信徒们,他们都受到了猩红主母的加护,只要有充足的血肉,他们皆是不死之身,刚刚那残酷的血战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极为平常的事。
子弹像是一连串的重拳,砸的约克的身体连连后退,他的精神有些恍忽,耳旁那充满怒意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响亮了,仿佛要趁虚而入,夺走约克的神智。
如果能杀光他们的话……约克这样想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动作,勐地挥起锁链,明明没有任何以太的注入,锁链却此刻呈现出了超凡的力量,挥舞横扫的途中,锁链迅速分裂成了数道,犹如卷起的钢铁风暴。
距离约克最近的一位狂信徒仍大笑,对于约克的反击毫不意。他们都意识到了约克并不具备炼金矩阵。
可当锁链抽中狂信徒的身体时,他就像被高速扑杀的野兽捕获了般,尖锐的荆棘倒刺撕裂了他的皮肤、血肉,从金属之上传导而来的强劲力量击碎了他的骨骼。
只见狂信徒的身体歪扭着,直接破碎成了数块,浓稠的血浆喷洒了大半的教堂,原地留下一团挥之不散的血雾。
提诺愣住了,那名狂信徒与其说是被锁链抽碎了,倒不如说与锁链接触的瞬间,就被下达了破灭的指令。
指令不可违逆,所以他湮灭成了一团污血。再看向约克,那更是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一幕。
锁链犹如荆棘一般,从约克的肉体中穿透而过,深入他的内部,它们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他的身体内蠕动着,爬行着,就像具有生命力,不顾一切地向约克的心脏和大脑涌去,试图将他彻底控制。
约克的身体痉挛着,双眼变成了赤红色,呼吸变得沉重而深刻,沙哑的话语从口中传来。
“杀……杀光你们……”锁链一根一根地穿过约克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
疼痛一波波袭来,约克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扭曲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浑身颤抖着躁动不安。
提诺直勾勾地看着约克,仿佛有另一个可怖的存正试图吞食约克一样,将他变成自己降世的载体,行恶的恐惧。
一道破碎的身影约克的身后缓慢浮现,碎片互相碰撞、聚合,变成了一头赤色的巨狼。
它张开大口,一点点地将约克纳入喉咙中。约克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着,他嘴里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好像正尝试发泄着全部的疯狂和愤怒,双眼泛着血丝,狠狠地瞪着前方,注视着提诺。
提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向后退,被破碎的血肉断骨绊倒。约克朝着他们所有人走来,暴怒之力的支配下,锁链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道道赤红的荆棘,它们从约克的伤口里钻了出来,像是数双手臂半空中狂舞着,扭曲变形,不规则地摆动。
凡是被荆棘命中的物质都被轻易地抽碎,有人回过神来,朝着约克开火,可这丝毫法阻止约克的前进,也有人尝试发动秘能,一股股以太流还未触及约克,就被荆棘震碎。
提诺完全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锁链所释放的力量,已经不是炼金武装可以做到的了……契约物吗?
“杀光……所有的罪人!”约克怒吼着,荆棘的野蛮生长下,他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了,但又被它们牢牢束缚一起,数道荆棘刺向场的所有人,可就将他们的血肉贯穿之际,教堂的大门被人再一次地推开。
忽然间,世界安静了下来,就连时间也像是凝固了般,每个人都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呆滞原地,一动不动,哪怕是约克也是如此。
高浓度的以太声地宣泄着,填满了整座教堂,统驭之力瞬间支配了每个人,哪怕是荆缚痛锁的力量也被死死地限制住了。
伯洛戈站门口处,冷漠的青色目光扫过一张张的脸,最后停留约克之上。
第三十一章 矛盾螺旋
灰石镇说是一座小镇,但因它那复杂的地势结构与堆砌在一起的楼房,想从这座小镇里找到某人,将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但说它大的话,它其实也没大多少,只要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作为负权者的伯洛戈,可以在几分钟内完全横穿此地。
“我就说在夜里,这些毒虫都会爬出来的。”伯洛戈注视着布满血迹与断肢碎肉的教堂,早在第一声沉闷的枪响响彻黑夜时,他便察觉到了这里的冲突,高速奔袭而来。
情况也如自己所料的那样,自己变成了一位不速之客,闯进了这些人的纷争之中。
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血气,它们像是兴奋剂一样,完全唤醒了伯洛戈的精神与肉体。
“幼,神父,又见面了。”伯洛戈看向污血与尸骸的尽头,那道几乎快要被荆棘完全吞没的身影。
约克的脸已经变得血肉模湖了起来,带血的荆棘从他的眼窝里刺出,挤压、碾碎了大半张脸,要不是约克胸口那枚十字架依旧散发着金灿灿的微光,就连伯洛戈也很难分辨出这头怪物的身份。
深吸一口气,伯洛戈又向前走了几步,伴随着他的前进,秘能·统辖敕令进一步地释放,那股包裹了所有人的无形之力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离伯洛戈最近的两名狂信徒用力地张开口,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响,紧接着大抹大抹的鲜血溢出,与此同时他们的胸膛明显地凹陷了下去。
胸腔连带着双肺直接被碾压成了一团污血,双脚脱离地面,重压之下,嵴柱翻折,令人心惊的骨骼断裂声持续不断,直到整个身体挤压成了一团畸形的肉球。
在呜咽的悲鸣中,千钧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乃至将他彻底坍缩成了一个血肉组织混合的猩红血球。
两枚血球静默地悬浮着,下一秒血球破裂,潺潺的水声中,鲜血浸满了地面,淌过了每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伯洛戈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刚刚的暴行只是某种习以为常的事……对于这阵子的他而言,这确实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在与夜族的接连战斗下,这些不死者令伯洛戈很是烦躁,只要一击不彻底杀绝他们,他们总会再度站起来,所以伯洛戈发明了这极为残酷的一招,用恐怖的统驭之力,完全碾碎他们的躯体,不给任何复生的机会。
这个招数对夜族很好用,对于猩腐教派而言,也当是如此。
“猩腐教派、夜族,还有什么?”伯洛戈看了一圈,再次将目光落在约克的身上,见约克这副扭曲畸变的模样,伯洛戈这一次忽然明白,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为什么会对约克抱有敌意了。
注视着那些疯长的荆棘,一股熟悉的暴怒之意在伯洛戈的胸膛里蔓延,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伯洛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便会与它相遇。
“源罪武装?”伯洛戈径直地走向了约克,统驭之力的束缚下,教堂内的一切都像是时间定格了般,任由伯洛戈操弄。
残破的面容中,猩红的眼球缓慢地转动着,约克就这么看着伯洛戈朝他走来,恐惧与不安支配了他的心神。
面对这种极端的不安感,约克并不感到陌生,先前他便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体验到过这些了。
那个名为摄政王的人。伯洛戈的身影逐渐与他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邪恶的化身……必须要扼杀的存在!
这般想着,约克的神情再次震怒了起来了,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前去斩杀伯洛戈,可他所做的只是徒劳,甚至无法让荆棘摇曳半分。
伯洛戈并没有察觉到约克的神情变化,即便察觉到了,他也不在乎。提诺也侧视着伯洛戈,如果说约克化身怪物后,令他们恐惧不已的话,那么伯洛戈的到来则是彻底的绝望。
提诺之前也见识过负权者的力量,可他从未遭遇过如此致命的力量,仿佛心神的一切都被掌控了般,动弹不得,内心只剩绝望。
但随着伯洛戈的靠近,他的面容从黑暗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时,这抹绝望感化作了死寂麻木。
“伯洛戈……”沙哑的声音艰难地从提诺的口中响起,伯洛戈转过头,
“你认识我?”提诺没有应声,只是沙哑地笑着,他当然认识伯洛戈,很多人都认识伯洛戈。
随着伯洛戈担任起了行动组组长,他将自己那雷厉风行的风格彻底贯彻,以高效残酷的手段解决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再加上伯洛戈之前的履历,他就算不想让人注意都很难。
在猩腐教派、国王秘剑等诸多势力中,伯洛戈早已取代了列比乌斯,成为了新一轮需要重视的对象,也因知晓伯洛戈是个怎样的家伙,在看到伯洛戈的第一眼起,提诺的心神就彻底死掉了。
提诺听说过那些关于伯洛戈的传说,一旦落在他的手里,干脆利落的死亡反而会是一种恩赐。
关于这一点,提诺现在也感受到了,漫过地面的鲜血此刻刚好没过他的鞋子,隐约间,提诺还能感受到血液的温热。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伯洛戈对提诺说道。提诺愣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一想到死亡,更大的恐惧支配了他的神智,乃至令他不由地说道。
“我……”想起其他人被挤压成血球的可怖模样,提诺不受控地大喊了起来。
“我!我!”伯洛戈轻轻地点头,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坍缩成了扭曲的肉瘤血球,就连惨叫声也未能发出,便接连爆裂成了大片大片的血雨,均匀地涂满了墙壁。
鲜血滴答在提诺的身上,余温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体表,刺痛他的神经。
按照提诺小队的配置,以他们的力量,足以清扫整座小镇,可却在一个照面下,被伯洛戈尽数斩杀,这甚至算不上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解决掉这些人后,伯洛戈再次看向约克,伸手抚摸了一下染血的荆棘,他低声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神父。”约克张开口,喉咙里长满了荆棘,它们像是蛆虫一样蠕动爬行,见此情景,伯洛戈干脆打开了提箱,取出了那早已躁动不已的伐虐锯斧。
随着手斧脱离遮断金属的限制,两把源罪武器分别嗅到了对方的气息,如同察觉到猎物存在的饥饿野兽,纷纷暴怒叫嚣了起来。
一瞬间伯洛戈的脑海里便填满了种种亵渎之音,有个声音引诱着伯洛戈,叫他挥起手斧斩下约克的头颅,同样的声音也在约克的脑海里回响不止,只是力量的差距下,他除了保持愤怒外,什么都做不到。
“将身心完全解放给源罪武装,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吗?”伯洛戈完全无视了那些癫狂之音,像是科学考察一样,打量着伐虐锯斧与荆缚痛锁的变化。
原本的锁链化作了密集的荆棘,几乎与约克融为一体,令他变成一头肆意挥舞尖刺的怪物,而伯洛戈手中的伐虐锯斧,也在尝试与伯洛戈交叠。
伯洛戈猜,自己如果被伐虐锯斧完全支配,也会变成类似眼前约克的这副样子。
“就像……就像魔鬼的载体。”伯洛戈想起了维卡,那位光头酒保,他除了日常工作外,最大的职能便是作为玛门的载体。
眼下源罪武装也是像是这样,当持有者被源罪武装完全吞没时,持有者就变成一具无意识的载体,真正支配躯体的是暴怒的破碎意志。
顺着这样的想法继续思考下去,那么当诸多的持有者决出唯一的冠军之时呢?
当鲜血的冠军收集齐全部的源罪武装时,是否也代表冠军集齐了所有的暴怒碎片,然后拼凑起真正的……暴怒之罪·永怒之童?
一瞬间,伯洛戈开始怀疑起赛宗对自己说的话,他让自己集齐源罪武装,是否要唤醒永怒之童?
可如果赛宗真的想唤醒永怒之童的话,在这百年的时间里,他大可自己完成,而不是来告知自己。
不过……源罪武装的持续性杀戮,可能真的会吵醒永怒之童的苏醒,这一点伯洛戈深有感触,随着持有伐虐锯斧的时间变长,伯洛戈也时常能听到那些邪祟的低语。
源罪武装散落的话,就容易被人握持,集齐又有可能拼凑起完全的永怒之童,这听起来极为矛盾,可想到这是魔鬼的本质,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魔鬼本身就是欲望的化身,是一股向前的执念,永怒之童渴望安宁这一想法的本身,就是在与暴怒的本质相矛盾。
如同加护与诅咒的矛盾。
“听起来就像一个畸形的螺旋。”伯洛戈喃喃自语着,接着一把抓住了刺破约克身体的荆棘,伴随着以太的侵入,秘能·统辖敕令完全支配了约克的身体。
用力地拖拽。伴随着嘶啦的血肉切割声,伯洛戈硬生生地抽出了一道血色的荆棘团,它们破体而出,几乎撕裂了约克大半的身体。
约克的身体就像被抽干了般,重重地倒在了血泊里,可凭借着不死之身他尚未不死,奄奄一息中,弥漫在地面上的血液纷纷逆涌向约克。
只要有足够的血,夜族就不会死去,这也是伯洛戈在之前日子里所学到的经验,他经常把夜族晾到太阳底下晒,烧到一半时再拖回来喂血,这一审讯手段非常有效,基本弄个两三轮,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对方都会说。
脱离了约克的身体,荆棘团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但很快它便重归安宁,变成一团僵硬的、布满红锈的空壳。
一脚踩碎空壳,碎片之中,一条布满倒刺的锁链静静地泡在血水里。在伯洛戈的压制下,荆缚痛锁变成了原本的模样,伯洛戈接着将伐虐锯斧也收了起来,他受够了脑海里那没完没了的低语。
看起来约克还需要一段时间自愈,伯洛戈便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碎裂了一半的长椅上,直接对提诺发问道。
“猩腐教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伯洛戈继续说道,
“是为了遗弃之地内的那头怪物吗?”提诺犹豫了一下,也是他犹豫的这个时间里,他的整只手臂诡异地歪扭翻折了起来,骨骼一节节地碎裂,筋腱与血肉拧在了一起。
提诺疼的汗流满面,他想放声哀嚎,喉咙里却像是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伯洛戈问道,
“我问你答,这很困难吗?”提诺强忍着痛意,艰难地点头,下一秒他发觉自己又重新能说话了,牙齿打颤。
“是……是的,我们要解放它。”
“你们要怎么做?”伯洛戈接着问道,
“我是说,你们要怎么解放它,那里可是遗弃之地,想要攻陷那里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自衰败之疫事件后,遗弃之地再无遮掩,为了确保此地的安全,第四组、绝境前哨站被完全调动了起来。
在之前的日子里,因为工作的清闲,第四组一度被认为是一个退休养老的好地方,但随着指令的下达,第四组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对遗弃之地进行了诸多的布防,依托着大型虚域·静谧防线,将那里变成了一座盖在遗弃之地上的堡垒。
伯洛戈觉得猩腐教派虽然是一群疯子,但他们还没有疯到,猜不到秩序局的行动,贸然的攻击只会令他们全军覆没,他们一定还在密谋着些什么,某些可以突破第四组的手段。
“说。”提诺摇摇头,
“我只是个祷信者,只有主教知道计划的全貌。”话音未落,伯洛戈扭断了提诺的另一只手臂,但很显然,剧痛已经无法逼迫提诺了,伯洛戈只能在心底说道。
“艾缪,你可以吗?”秘能·心叠影可以窥探他人的内心,这也可以被理解为,像虚灵学派的手段一样,直接搜索他人的记忆。
艾缪对于这种事还是蛮有抵触的,除非必要她很少这样做,但很显然,她无法拒绝伯洛戈的任何请求。
“好。”虚幻的手臂从伯洛戈的胸口伸出,就在它要触摸到提诺时,每个人都听到了一阵优雅的轻笑声。
刹那间,铺满教堂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当它们再次安宁时,化作了一面平滑的血色镜面。
提诺像是知道要发生了什么般,癫狂地挣扎了起来,伯洛戈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清晰地察觉到胸口传来了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意。
那存在已久的印记于此刻燃烧了起来。伯洛戈知道谁要来了。
第三十二章 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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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沸腾翻涌,掀起一层层血浪,一道道涟漪下,覆盖着无数的亡骸,它们在血水中挣扎、咆孝,破碎的声音在湖面上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提诺的眼中涌现起狂热的情绪,他知道,他信奉的神来了,伯洛戈则严阵以待,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与魔鬼对峙了,但谁也不清楚,这些喜怒无常的家伙,究竟会做出些什么事。
伯洛戈望着持续扩散的血水,凡是血水覆盖的区域,所有的物质都被吞没了下去,破碎的长椅一个接着一个沉入其中,就连燃烧的烛台也是如此。
拖起约克那残破的身躯,伯洛戈带着他向后退去,直到站到了神像的边缘,血水才停止了蔓延,而此刻教堂内已经空无一物了,只剩下那无数的头颅、四肢和尸体在其中起起伏伏,一连串的尖叫声和哀嚎声从它们口中传出,仿佛是在呼唤着生命的归宿。
如果让伯洛戈来为超凡世界书写历史,那么他绝对会把衰败之疫事件视作一次世界变化的转折点。
盘踞在大裂隙内的彷徨岔路彻底毁灭,遗弃之地就此暴露出来,燃烧了无数岁月的光灼呈现出了熄灭的势头,烈火折磨的此世祸恶将要逃出牢笼。
国王秘剑遭到重创,霸主·锡林也于这一刻归来。
随着以太浓度的持续上涨,伯洛戈觉得整个世界就像在经历一场大型的现实破碎。
现实破碎。
虚幻的故事与真实的现实正在缓慢地重叠在一起,那些藏匿在故事中的怪物们,像是不再畏惧光芒了般,正一个接着一个地冲出黑暗。
夜族、猩腐教派、灰贸商会……魔鬼们的卷属们不再隐藏自己,而是高调地踏入尘世,散播着喧嚣与疯狂,直到虚幻与真实不分边界。
伯洛戈以为夜族的崛起已经够疯狂了,直到就连魔鬼也不再隐藏自己。
“女士!”提诺高呼着,“伟大的女士!”
他察觉到了那伟大的存在,激动地流下泪来,作为一名狂信徒,眼下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赐,可下一秒,他那狂欢的讴歌就戛然而止,只见从血水里探出数不清的手臂,紧紧地抓住了提诺的身体。
然后撕下大块的血肉。
提诺痛苦地哀嚎了起来,可他的悲鸣丝毫不能阻止惨状的发生,越来越多的手臂抓住了他,一点点地将他拖入血水之中。
撕裂声、啃咬声、咀嚼声……血水之下仿佛潜藏着无数饥饿的怪物,它们正大快朵颐提诺的身体,将他的血肉剥光啃净,骨骼也掰碎吮干。
伯洛戈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关于猩腐教派的疯狂,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至于提诺的下场,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这些血算是你降临的祭品吗?”
伯洛戈质问道,“就像你们所代表的原罪一样,与你们欲望对应的事物,将会导引你们。”
打开提箱,伯洛戈抽出漆黑的怨咬,以太增幅下,这把致命的锋刃足以切断任何物质……伯洛戈还没拿它试过噼开魔鬼。
密集的气泡从血水上浮现破裂,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片充满恐怖气息的领域里,一堆由猩红色骨髓组成的骷髅堆从血水里上浮而出。
它们粘连着肌肉组织,形成一具具骇人的骷髅,骨骼呈现出柔软、灵活的纤细形态,挥舞着血红色的手臂,发出低沉的呢喃声,像是在吟唱一段邪恶的诅咒。
疯嚣的气息下,高浓度的以太堆积于此,伯洛戈甚至产生了奇怪的脱离感,仿佛自己所处的这间教堂已经在魔鬼的力量下,被从现实里剥离了出来,丢弃到了以太界中。
颅骨高台之上,伯洛戈见到了那位身披鲜血的女士,她被这些骷髅缠绕着,像是在受到它们的折磨和威胁,又像是受到了它们的崇拜。
鲜血从她的身上流过,编织成鲜红的衣摆,慢慢地抬起头,无数张面容在她的脸庞上闪灭。
魔鬼们都是如此,从不具备某个特定的面容、形态,他们更多的是根据观察者的内心欲望而变化着,但也有些魔鬼因其性格等因素,会选择某个具备一定特征的形态。
例如宇航员。
“伯洛戈·拉撒路先生,”女士开口道,“又一次见面了。”
她缓缓地走下颅骨高台,脚踩在血水镜面上,一步一步地靠近,身后拖着深红色的华丽长袍,一同到来的还有周围弥漫的浓郁血腥气息。
“你们出现在尘世里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伯洛戈冷静地说道,“甚至说,就连形象也变得更具体了……你们对物质界的影响力变大了,乃至摆脱了国土的束缚?”
以太界正与物质界缓慢重叠中,随着以太浓度的升高,这些被束缚在以太界内的怪物们,将在物质界内获得更多的权力。
“还不能完全摆脱,但像这样的会面,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女士说。
伯洛戈沉默了一下,勐地抬起手,在他的号令下,他身侧的墙壁瞬间坍塌出了一道裂隙,而在裂隙之后出现的并不是熟悉的小镇,而是一片浑浊的黑暗,以及黑暗里闪灭的电弧炫光。
见到这番景象,伯洛戈反倒是轻松了许多,“我们不在物质界。”
女士笑了起来,她知道这骗不过伯洛戈。伯洛戈也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心情变得有些紧张。
在过往的岁月里,魔鬼们对物质界的直接干涉影响很小,哪怕有所进展,也只是创造出了一片可供他们施展力量的国土而已,可随着两个世界的重叠,以太浓度的提升,魔鬼们无疑获得了更多的权力。
女士确实无法完全降临物质界,但她可以将物质界的一部分抽离出来,将整个区域升华至以太界。
现在这间教堂便处于物质界与以太界的缝隙间。
“你想做什么呢?女士。”伯洛戈深呼吸。
“没什么,只是来见见我的敌人,毕竟我们的冲突越来越尖锐了,就快没有任何调节的余地了,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拔剑相向了。”
“哦?我以为我们一直是死敌来的。”
即便面对魔鬼,伯洛戈依旧保持着强势,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没有绝对的死敌,有的只是利益的纠葛,”女士说,“我觉得我……”
“闭嘴。”
伯洛戈厉声道,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女士所有的提议。
“你确定你不想听一听吗?”
女士没有因伯洛戈的冒犯感到愤怒,她继续向前走来,一丝丝黑色的发丝从她的鬓角滑落下来,滑过她的额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张白纸,此情此景,仿佛一出鬼魅的演出。
“听什么?关于你们的鬼话,我已经听够了。”伯洛戈说。
女士干脆道,“利维坦不值得信任。”
“之前玛门也这样讲过,”伯洛戈摇摇头,“他不值得信任,难道你们就值得信任吗?”
“在一些必要的情况下,我们确实值得信任。”
女士向伯洛戈坦诚道,“新一轮的纷争已经开始了,我们想要击溃利维坦,但他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很多,所以我希望能在你这里得到进展。”
作为利维坦的选中者,伯洛戈在纷争之中占据着极为关键的位置。
“杀了我?还是囚禁我?”
伯洛戈对于这样的展开并不感到意外,面对危险的次数多了,伯洛戈的神经已经快对此麻木了。
“不不不,怎么会呢?”
女士的手搭在胸前,勾勒出了她的曲线,她走近了,越来越接近,然后停下来,顿时,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股鲜血的气息,使人沉迷其中,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诸多诡异的幻觉。
“外部的压力只会令你们团结的更加紧密,”女士说,“我想告诉你一些秘密,一些有关于利维坦的秘密。”
“比如?”
“比如利维坦曾差一点赢过所有人,成为唯一的魔鬼之王。”
伯洛戈的心情沉重了几分,他有想过利维坦在魔鬼之中的强大,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承认吧,伯洛戈,比起决出唯一的魔鬼之王,我们互相征伐的局面,才更适合人类生存,不是吗?”
女士继续说道,“一旦出现了一个统一且绝对的意志,并且在以太界与物质界重叠的大前提下,你们会有什么胜算可言吗?”
伯洛戈忽然想到了源罪武装持有者之间的厮杀,他们所决出的冠军与魔鬼之王又有什么区别。
统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分裂更不是,背负力量的意志们,处处充斥着矛盾与扭曲。
“你希望我背叛利维坦?”伯洛戈问。
“我不觉得我能这么轻易地说服你。”
“那么你还在废话些什么呢?”
“但是我相信你,相信你在知晓一些情报后,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也就是说,你会主动背叛利维坦。”
伯洛戈忽然笑了出来,他嘲讽似地说道,“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会忠诚于利维坦呢?”
这句话把女士问住了,她也没料到伯洛戈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紧接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发觉周围的以太正以高速逃逸。
伯洛戈的眼中闪耀起辉光,在他的号令下,周围的以太正如潮水一般高速逃逸着,向着虚空的区域汇聚,无数的能量波动着,散发着澹澹的白色光芒,宣泄着。
伯洛戈并非本源学派,无法习得以太缄默与以太禁绝,但随着对秘能·统辖敕令的熟悉,伯洛戈发觉自己可以在另一种层面上,人为地造成弱化的以太真空。
命令所有的以太逃离!
统驭之力变得更加强烈,它们在空气中迸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这些波动随着以太流速的不断提升,突然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周围的空气也一并卷入其中,沿着伯洛戈打碎的缝隙朝着外界抛出。
宛如决堤的洪流般,室内的以太眨眼间便被抽光,区域的物质界上升也被强行打断,失去了以太的支撑,现实的基础再度坠落向物质界。
女士顿时间感受到了四周传来的压力,伴随着以太驱离、教堂重归现实,物质界的法则正在抗拒女士的存在,试图将她驱逐。
见此情景,女士只是微笑着,“你总会为我带来惊喜,伯洛戈。”
伯洛戈忽然向前迈步,一道迅捷的斩击瞬间落下,漆黑的剑身如同深渊般,吞没了直视剑刃的心神。
女人那光滑的脖颈上忽然渗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珠,下一刻整颗头颅摔进了血水里,连带着颅骨高台也一并崩溃。
血水沸腾、迅速地蒸发着,连带着所有的事物都一并吞没,待它烧干之际,地面上什么也不剩了,无论是长椅的残骸,还是尸体断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凝腥的血气弥漫。
伯洛戈收回了怨咬,他也不是第一次冒犯魔鬼了,在别人看来疯狂的斩击,伯洛戈只觉得理所应当。
“你觉得她的话……”艾缪低声问道。
“有真有假,”伯洛戈说,“我从不怀疑利维坦的野心,但她们也是如此。”
“不过……”
伯洛戈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奄奄一息的约克,他抬起手,割开掌心,汩汩的鲜血滴落,流进了约克的喉咙里。
“我觉得她真正的目的是杀了提诺,保住秘密。”
“嗯?”
“我猜她也没想到,她的信徒会在这里遇到我,也如提诺讲的那样,他们一定是在想办法释放此世祸恶。”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种事对于艾缪而言太复杂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当个备用电池挺不错的。
“接下来,”伯洛戈说着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约克,“先等他醒了吧。”
“真奇怪,夜族虽然很活跃,但他们还没胆子靠近誓言城·欧泊斯的,可现在灰石镇却出了这么一位夜族。”
几个月的厮杀中,伯洛戈累积了不少对夜族的经验,“更令我搞不懂的是,每一个夜族都是一个行走的瘟疫源,当你发现一个夜族时,他说不定已经赋血出了更多的夜族,乃至大量的嗜血者。”
回想起自己在灰石镇内的短暂经历,伯洛戈变得更加困惑了。
“可这座小镇很干净,看起来只有这么一个夜族。”
伯洛戈搞不懂约克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一直没有赋血任何人吗?这听起来和夜族的本性也过于矛盾了。
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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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巧合
“约克,所有人都是神的子嗣,他们都理应受到神的恩泽。”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唤醒了约克那沉眠的意志,他像是刚刚苏醒的婴儿一般,朦胧模湖的光线中,试着伸手抓住那个声音。
“不要忘记你的初心,不要忘记我们的本性。”
声音逐渐远去了,约克变得有些慌张,他想抓住什么,可握到手中的只有虚无。
与此同时模湖的意志也逐渐清醒了过来,弥漫而来的痛意一点点地笼罩住了他,光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蠕动且浑浊的黑暗,它们伸出无数的手臂,紧紧地抓住约克的身体,将他拖入深渊。
“哈……”
约克勐地睁开眼,噩梦带来的恐惧尚未散去,从身体上传来的真切痛意,便犹如尖刀般,险些割碎约克的神智。
他痛苦地抽搐了起来,喉咙间涌动的血气,青筋暴涨,肌肉紧绷,见他这副痛苦的模样,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蹲了下来,将一支针剂勐地扎在了约克的脖颈处。
“我一直在猎杀夜族,还从未救过夜族,但这个东西,应该能让你好受些。”
伯洛戈一边说着一边将芒银的灵魂全部注入约克的体内,得到了鲜血与灵魂的补充,那几乎要搅碎约克内脏的饥饿感与痛苦终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约克平躺在地面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半的身子仍是开裂的状态,血肉沿着伤口外翻,内部的纹理结构清晰可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族那强大的不死之力也在逐渐体现,这些足以致命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约克的状态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只是他的脸庞依旧是那副病态的惨白。
“他的血统阶位很高,至少比我杀掉的那些夜族要高。”
伯洛戈根据约克的自愈速度分析道,“看样子是有地位尊贵的夜族,亲自对他进行赋血了。”
“地位尊贵的夜族?你是指高阶夜族?”艾缪问。
“差不多,至少是三代以内的那种,”伯洛戈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为什么高阶夜族会出现在这,还对他进行了赋血?这说不通啊……”
“说不定是一时兴起,”艾缪说,“你也见过那些高阶夜族的样子了,当他们活的太久时,难免会变得像魔鬼一样,喜怒无常。”
“你是指瑟雷吗?”
“除了他,我们还有别的、比较熟悉的高阶夜族吗?”
“我倒是有过几个,”伯洛戈长叹一口气,“但在我和他们深度了解、互相熟悉前,我们就把他们晒死在阳光下了。”
伯洛戈补充道,“他们大约都是四代种,勉强算是高阶夜族了。”
根据血统的高低,夜族自身具备的不死之力也会呈现不同的强弱,这一点从他们的自愈速度就能看出来,当然,更为直接的判断方法,就是把他们丢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作为夜王之子、夜族领主,瑟雷具备极为精纯的夜族之血,理论上他的自愈速度可以与阳光的灼烧持平,以至于需要在太阳底下晒上数日,才有可能彻底杀死他。
“哦?他醒了。”
艾缪留意到约克的苏醒,提醒着伯洛戈。
约克艰难地睁开眼,猩红的眼童里饱含着痛苦,他试着挪动身体,但躯体的剧痛让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侧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伯洛戈。
“神父,又见面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以这种方式与你会面。”
伯洛戈说着,眼底闪耀起了微光,无形之力包裹住了约克,将他慢慢地托举了起来。
因之前聊天的愉快,以及约克表面上所体现的良善,到目前为止,伯洛戈对于约克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并没有使用直接的暴力手段。
“是你……异乡人。”
约克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他回忆起了自己昏迷前见到的画面,伯洛戈犹如魔神一般,轻易地碾碎了那些狂信徒,将他们躯体压缩成了一个又一个爆裂的血球。
那是何等亵渎疯狂的一幕,如今回忆起来,约克还觉得嵴背生寒。现在,自己落入了伯洛戈的手中。
伯洛戈指了指外界,示意约克去看。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神父。”
窗外,漆黑夜幕的尽头,已经升起了一道朦胧的微光,不知不觉中,时间临近天明了。
约克很清楚伯洛戈的意思,如果自己的答桉不能令他满意,那么自己将久违地见到那温暖的阳光,再以惨烈的方式死去。
“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成为夜族的?”
伯洛戈竖起一根手指,紧接着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这件武器,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荆缚痛锁缓慢地悬浮了起来,这件布满锈迹的荆棘锁链失去了所有的非凡特性,就如普通的凡物一样处于伯洛戈的掌控中,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当这件武器完全吞食一个人的心智时,会爆发出何等的力量。
约克咳嗽了两声,他反问着,“我也有很多问题,首先,你是谁?”
伯洛戈走近了约克,与那猩红的双目对视在了一起,“我虽然没有信仰,但我很敬重虔诚的人,我不希望对你使用一些过于暴力的手段。”
约克用了短短的几秒钟,就认清了现状,自那一夜后,他变得没那么顽固了,这可能是一种变通,也是一种堕落。
他摇了摇头,声音诚恳,“刚刚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只知道他们想要伤害这座小镇的人,所以我出手了,至于我所具备的力量……”
约克大口地呼吸着,肺部的伤势还没完全自愈,说起话来,声音极为沙哑。
“比起这些,你们是谁?”约克接着说道,“我无法断定,你们是否和他们一样,也是一群邪恶之人。”
听到约克这样说,伯洛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他低声道,“邪恶?神父,你身负着夜族的血,它具备什么样的力量,你应该很清楚吧……你已经是罪无可赦的一个了。”
“咳咳,这只是力量,纯粹的力量,它的正义与邪恶,要取决于怎样去使用它,”约克不卑不亢道,“我把它用在了光明的一面,这一点,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
伯洛戈确实见过了,灰石镇欣欣向荣,几乎杜绝了罪恶,而在这座小镇里,也只有约克这么一位夜族。
“听起来,你一直在遏制自己的**,没有舔舐他人的血吗?”
伯洛戈有些不敢相信,先前的疑问有了答桉,这里之所以没有爆发夜族,只因为约克控制住了自己。
“是的,”约克说,“这并不容易,所以我只能把自己关进石牢里,因那些亵渎的想法而自我鞭挞。”
约克的声音疲惫不堪,“有很多次,我都快忍不住了。”
“所以?”
“所以我会吸食一些野兽的血,还有那些恶人的,”约克继续解释道,“但我没有传播这股力量,我知道它的危害性。”
他的声音轻了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不死的**中,保持自我。”
见约克如此真挚,伯洛戈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要知道,哪怕是现在,伯洛戈依旧会控制不住地对约克产生怒意,恨不得杀了他,而这正是来自源罪武装的影响。
“我是伯洛戈·拉撒路,”伯洛戈礼貌性地伸出手,“你对于这个世界,我是指超凡的这一部分,有多少的了解?”
“不多,”约克摇摇头,“但我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正邪之分。”
“很好,我刚刚杀掉的那些人,就是超凡世界里邪恶的一方,而我是正义的一方。”
“超凡的世界,真的可以以单纯的正义与邪恶来区分吗?”约克又问道。
“并不能,其实只是立场的冲突而已,”伯洛戈说,“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更好地理解下来的话。”
伯洛戈在心底喃喃道,“就像选择一位平庸的君王和一位昏庸的君王,通常我们没有完美的选择答桉。”
约克感叹道,“和我预想的一样。”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位治安官,而那个赋予你不死之力的家伙,是个头号通缉犯,”伯洛戈强调道,“我没有开玩笑,一旦这种力量扩散,会引起什么样的灾难,你心知肚明。”
“顺带一提,还有这件武器。”
伯洛戈悬起锁链,并没有伸手去拿它,这件武器已经饮了约克的血,伯洛戈想要夺取它,似乎得先杀了约克。
关于暴怒冠军的事,伯洛戈现在了解的还不够多,例如他还猜测,源罪武装所具备的力量,是否与暴怒的加护有关。
约克犹豫了一下,最终他选择相信伯洛戈,准确说这种局面下,他除了相信外,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那大概是六个月之前,那场大地震后发生的事。”
约克讲述起了那时的经历,“我被人活埋进了土里,就在我快死之时,我……我感知到了某种力量的诱惑。”
伯洛戈说,“为了活下去,你接受了这股力量。”
“没错,我接受了,”约克接着说道,“你可能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狡辩,但我确实有着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我要矫正我的错误。”
约克的眼神里透露着坚定,从他的言行举止里,都可以看出他那坚定的意志,这令伯洛戈稍有改观,要知道他很少会对一个潜在的敌人如此废话。
伯洛戈问道,“你做到了吗?”
“自然如此。”
约克肯定着,“但我们的目的还没有结束,那个人,那个赐予我不死之身的人。”
“你想杀了他?”伯洛戈觉得有些好笑,“杀了这位‘恩人’?”
“他是邪恶的化身,喜怒无常的怪物,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复活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约克变得愤怒了起来,“他仅仅是觉得这样很有趣而已。”
“想一想,放任这种人活跃在人世里,他会创造多少像我一样的怪物,而那些像我一样的怪物,又有几人能保持我这样的理智呢?”
“很好,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一致,神父。”
伯洛戈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次问话比他想象的要顺利的多,“我的目的也是杀了他,所以他是谁?”
约克摇摇头,努力回想当时的一切,没有丝毫的隐瞒。
“我不知道……我质问过他,可他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至于那把锁链,”约克看向那悬浮的锁链,“这把武器也是他交付给我的,他觉得我会用得上它。”
事到如今,约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即便具备不死之身,可在没有秘能的情况下,约克对上凝华者们依旧毫无胜算,所以他给予了约克这件武器,希望它引起更大的乱子。
至于他的目的……仅仅是觉得有趣而已。
“听起来很符合不死者们的作风,”艾缪的声音在伯洛戈的脑海里响起,“没有任何目的,又或者说,唯一的目的就是弄出更大的乱子。”
伯洛戈低声抱怨着,“我开始感谢不死者俱乐部的存在了,它就像一个问题儿童收容院,难以想象把这些不死者们丢到尘世里,会引出什么乱子。”
越是这样想,伯洛戈越发觉不死者俱乐部的重要性,而他也不准备杀了约克,而是打算把他带给赛宗。
像是命运的巧合一样,自己刚得知暴怒的秘密,就遇到了一位源罪武装的持有者。
“哦,我想起一件事,”约克试着挪动身子,可他完全受到了伯洛戈的掌控,动弹不得,“可以先放我下来吗?”
伯洛戈眼中的微光消散,顿时间,支撑约克的力量消失了,他一个踉跄,但还是稳稳地站住了身体。
“什么事?”伯洛戈问。
“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但他说了另一个称呼,”约克有些困扰,“一个很奇怪的称呼。”
伯洛戈有些失去耐心了,“叫什么?”
“摄政王。”
松懈的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约克能明确地察觉到伯洛戈身上爆发的杀意,它们如浪潮般将自己吞没,倍感窒息。
“摄政王?”
伯洛戈重复约克的话,与此同时第一缕晨光从裂谷楼群间的缝隙垂落,它打在约克的脸上,带来灼烧的刺痛。ap;lt;tercss=clearap;gt;
近期的状态
啊……怎么说呢,作息现在确实调整过来了,每天到了10点~12点之间,基本是沾枕头就昏迷,然后早上6~8点醒,醒了就睡不着。
健康是健康了,但整个人就莫名地……很焦虑,这可能就是职业天选buff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烦恼,再加上最近码字非常卡文,超级卡,明明已经写了大纲,但写起来就莫名地不顺,所以近期更新基本都是一章这样了,很抱歉。
本来就够烦了,今早起床还发现仓鼠越狱了,唉呀!!!!!!!
第三十四章 瘟疫
“你察觉到了吗?”
尹德尔慌张地闯入室内,神色紧张,汉莫端坐在室内,他睁开了眼,和尹德尔不同,他的眼神依旧镇定,但仍能隐约地看到与尹德尔相似的紧张。
“那位女士的气息。”
汉莫缓缓开口道,作为猩红主母的信徒,察觉到她的降临并不是一件难事,通常这些狂信徒们会欢欣鼓舞,但现在大家都笑不起来。
她不该在此时降临的,更不要说,在她降临后,他们就与提诺一行人失联了,仿佛这座小镇里有头无形的怪物,将提诺等人一口吞掉,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连同那位女士也是如此。
“秩序局?”
“秩序局!”
尹德尔与汉莫异口同声道,他们本以为秩序局没有留意到这座偏远、默默无闻的小镇,但很显然,事实和他们想象的截然相反。
秩序局的力量已经涉及到了这,并且隐匿了起来,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发现。
“该怎么做?”
尹德尔有些慌了神,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一遇到这种危及生命的事,就慌的快失去理智,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座小镇。
有些人会说尹德尔是个懦弱的人,但尹德尔不在乎这些批评,有时候只有胆小鬼、懦夫才能活下去,那些英勇的人早就被埋在了地下。
尹德尔可不在乎名誉,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汉莫,我们得离开这!”尹德尔劝说着,“只靠我们这些人,可没法对抗秩序局!”
“冷静点,尹德尔。”
汉莫依旧保持着镇定,他站起身,逼近到了尹德尔身前,“你最好安静点。”
说着,汉莫的眼神里涌现起了一股厌恶,“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能力,我很早就想把你献给那位女士了。”
面对汉莫的威胁,尹德尔反复地深呼吸,勉强地点点头,“好吧,你是老大,你说怎么做?”
“什么时候能开始仪式?”汉莫反问着尹德尔。
“试剂已经调配好了,只要选一个倒霉鬼,我们就能释放血肉的瘟疫了。”
聊起自己的专业时,尹德尔眼中没有了懦弱,意外地可靠了起来,“但现在秩序局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你也知道它的限制,它需要一定的时间演变成一场超凡灾难,一旦被过早发现,它连浪花都无法掀起。”
尹德尔继续追问着,“要释放吗?在这个时候?”
汉莫沉默了下来,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而在这时,尹德尔又接着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赞同这个计划。”
尹德尔控诉着,“这里离秩序局太近了,而我们人手又这么少,想要以这点资本,解放噬群之兽,难如登天!”
见汉莫依旧不说话,尹德尔的声音低哑了起来,在汉莫的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汉莫主教。”
尹德尔故意咬重了主教这个词汇,“你在教派之中的地位及及可危,你渴望赢回这一切,重掌权力,得到那位女士的注意,但你也要注意,小心被欲望的火焰吞没自身。”
汉莫不可置信地看着尹德尔,忽然张开了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尹德尔,小心欲望,你是在开玩笑吗?”
汉莫一把扼住了尹德尔的喉咙,硬生生地将他举了起来,强烈的窒息感令尹德尔头晕目眩。
“欲望?我们本就是欲望的奴仆,你却说要警惕它,你是在讲笑话吗?”
汉莫对尹德尔的恶意越来越深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家伙,他视为神圣的信仰在尹德尔的眼中一文不值。
两人对峙时,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汉莫果断地将尹德尔丢到一边,任由他撞翻了桌子,紧接着抬起手掌,以太的催动下,秘能直接扭曲了汉莫的躯体。
只见他的整只手臂迅速地膨胀,肌肉组织撑破了皮肤,露出血淋淋的血肉,尖锐的骨爪增殖延伸,一瞬间仿佛有神力将怪物的手臂借换到了汉莫的身上。
“谁?”
汉莫冷呵道,精神高度紧绷着,他大概能猜到来者是谁了,那头吞食了提诺的无形之兽,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许多,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上门来。
一整支行动组?
汉莫猜测着,如果是一整支行动组,那么仅靠他们这些人,显然毫无胜算,但他又觉得,这个概率并不大,现在秩序局完全被夜族的崛起占据了重心,根据情报来看,他们处于人手紧缺才对,怎么可能把整支行动组的力量,用在这种地方。
许多的猜测划过脑海,下一刻,伊呀的声响中门被人轻轻地推开,浑浊不堪的黑暗显露了出来。
“晚上好,猩腐教派的各位。”
优雅的声音响起,门后并不是一支全副武装的行动组,仅仅是一个衣装漆黑的男人,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也因此,他胸口处那枚红宝石胸针显得意外醒目。
汉莫的目光向上挪移,他注意到了另一个更加醒目的东西。
那双摄人心魄、猩红的双眸。
“冷静一下,我没有敌意。”
男人友好地举起了双手,无视汉莫那狰狞的手臂,直接走进了室内,拖来一把椅子,端坐在其上。
汉莫与尹德尔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至始至终男人都保持着极为从容的姿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们想要解放那头此世祸恶,也就是你们称作噬群之兽的那个东西,对吗?”
男人微笑,向着汉莫致意,“我可以帮助到你们。”
汉莫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帮我们?”
“嗯……我在找一个人,她应该躲进了誓言城·欧泊斯之内,我想抓住她,可我一旦迈入那座城市,就有很大的可能被发现,那时,我应该不止会遭到秩序局的攻击,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男人没有将话讲明,只是简单地说出自己的困境,“我还没准备好如此高调地宣布自己的存在,而我追捕的那个人……”
“怎么说呢?”
男人显得极为苦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述,只能略过这个话题。
“总之,我需要一些人帮我转移秩序局的注意力,闹的越大越好,就比如释放那头怪物。”
男人对两人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你是谁?”
汉莫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再度询问起了他的身份,此刻汉莫的眼神里尽是警惕与厌恶,就连尹德尔看待男人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男人的浑身都充满了傲慢的意味,他像是一位国王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说是提议,却跟发号施令一样。
“唉……”
男人无奈地叹气,下一刻悠闲的神态紧绷了起来,连带着室内的气氛,瞬间坠入了冰窖,汉莫试图发动攻击,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秘能?
汉莫怀疑着,可仔细感知下,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以太的涌动,自己的僵硬并不是因为超凡之力,而是身体的本能……本能警告着自己,迫使自己站在原地。
“我再重复一遍,我可以帮你们,而你们也要帮我,”男人的目光冰冷,“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完成我的目标。”
“这是次双赢,我想不出你们可以拒绝的理由。”
男人忽然露出笑意,神态再次轻松了起来,连带着室内的氛围也重归平澹。
无形的压力消失了,汉莫大口地喘息着,汗水滴落在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
这一次汉莫看待男人的眼神变了,有的只是无穷的敬畏与恐惧。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具备这种力量的夜族,汉莫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那一位了。
“你是……摄政王?”
摄政王只是保持微笑,并没有否认汉莫的话,他说道,“我们该走了。”
尹德尔问,“去哪?”
“至少不是留在这,”摄政王说,“再留在这,秩序局的人就要找上门了。”
汉莫的眼神微变,他的猜想被验证了,秩序局的力量果然覆盖到了这,那么灰石裂谷这条抵达遗弃之地的道路,多半被严格封锁了。
“不过在离开前,我们得留下点什么东西,好让秩序局觉得,他们确实摧毁了潜在的敌人,而不是让他们逃离。”
摄政王说着看向了尹德尔,问道,“你会制造超凡灾难?”
“准确说是猩腐教派独有的超凡灾难,也就是永生腐地。”尹德尔咽了咽口水,即便摄政王一副和善的笑意,可他仍觉得嵴背生寒。
“我是一位灾厄侍者,”尹德尔解释着,“我善于调配那致命的血肉瘟疫。”
在猩腐教派内部,因担任职能的不同,他们有着不同的称呼,例如负责战斗、完全献祭了灵魂化为恶魔的食肉者,又例如尹德尔,他原本是一位炼金术师,但随着信奉猩红主母,他开始将魔鬼的力量添加进炼金术中,习得了猩腐教派内这独有瘟疫的制造手段。
“你调配新的血肉瘟疫需要多久?”摄政王问。
“很久,非常久,而且它的释放与扩散,也需要很苛刻的条件,”尹德尔说,“它需要一点点的扩散,如果对方发现及时,一把火就能解决它。”
“很遗憾,我们现在很缺时间,”摄政王想了想,发布命令,“释放它吧。”
“可是……”
摄政王紧盯着尹德尔的眼睛,尹德尔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掏出匕首,尹德尔撩开自己的衣服,咬咬牙,一把捅穿了自己的腹部,在黏腻的切割声中,将整个腹部切开了大半,手掌伸了进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一阵翻涌后,他掏出一块血淋淋的肉瘤,它犹如心脏一般,即便脱离了身体,仍在自主跳动着。
“这就是能制造永生腐地的血肉瘟疫?”
摄政王好奇地问道,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永生腐地原本的模样。
再看向尹德尔,摄政王有些明白尹德尔灾厄侍者的身份了,“你以自己的肉体为容器,调配血肉瘟疫?”
尹德尔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像他这种怕死的人,就连自残也是件极具心理压力的事。
将血淋淋的肉瘤递给摄政王,尹德尔明白,对方说是合作,其实只是单方面的胁迫而已,他和汉莫想要活下去,只能对对方言听计从。
“捏碎它,瘟疫就会扩散,”尹德尔接着说道,“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它最多腐化几栋建筑,就会被秩序局发现。”
“这就够了,”摄政王拿过肉瘤,“我只是不想让秩序局无功而返而已,要知道,这群家伙真的很难缠。”
一把将肉瘤捏碎,破碎的肉片与汩汩的鲜血淌在了地上,就像一团极为普通的血泊一样,静静地淌在地面上。
忽然间,血泊沸腾了起来,伴随着一股股阴森的气息向四周弥漫,血液开始自我增殖,迅速地向着四周扩散,凡是与其接触的物质纷纷开始变异。
先是地板开始扭曲变形,一些异形物质冒出来,像是一些毒液在体外逐渐膨胀,形成了极为诡异的纹路和形态,最终演化成了类似肌肉的纹理,缓缓蠕动着。
血液扩散至了门框处,它迅速地爬升,散发着一股肉味和血腥味,表面的细胞疯狂分裂,急于创造更多新的生命形态,与此同时,一些类似血肉的肌肉组织快速生长,形成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形态,挂满了门框。
“真有趣。”
摄政王饶有兴致地看着瘟疫的扩散,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超凡灾难的诞生。
血肉组织在金属上生长,开始慢慢地染上了一股赤红色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颜色变得更加浓郁,仿佛它真的成了一种新的有机物,异样的气味充满了整个空间。
然而,这种血肉组织并没有止步于金属上,它进一步扩散到了周围的的各种死物身上,包括了起居、衣物,它蔓延到了走廊,钻进了别人的卧室里,短暂的静默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但很快,一切又安静了下去。
“其他人!”尹德尔紧张道,还有别的信众在其它的房间里。
摄政王抬手,止住了尹德尔的话,他说道,“我们需要让秩序局摧毁些什么。”
尹德尔深呼吸,最终选择了沉默,汉莫也是如此。
在他们的原计划中,他们准备暗中控制这座小镇,再以血肉瘟疫吞没这座小镇,将这里化作永生腐地,然后以这庞大的血肉量沿着灰石裂谷进军,进而以这些食物来唤醒此世祸恶·噬群之兽。
计划赶不上变化,并且他们而已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好了,我们该走了。”
摄政王招呼着两人,此时他们所处的房间已经完全血肉化了,坚固的墙壁变成了猩红的胃壁,析出粘稠的液体。
旅店内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异,变成了猩红刺目的颜色,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窗口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口器,表面覆盖着绿色液体,每当有人走近,口器就会张开无尽的嘴巴,嚼碎并将他们吞噬,走廊则变成了柔软的肠道,像是牵连整座旅店所有房间的生物组织,每踏出一步,都会使人浸泡在温暖而黏稠的血肉组织中。
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却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嘶嘶作响的声音,房间内的物品也都被吞噬和变异。桌椅和床铺都变成了怪异的肢体,长出了尖牙与利齿,化作一个个恐怖的陷阱,墙壁上的图画和镜子也变得扭曲丑陋,反射出无尽的怨念和黑暗。
第三十五章 崩溃
伯洛戈如凋塑般站在原地,脑海里响起雷鸣,像是有巨人在对自己怒吼,倾诉着那个名字。
摄政王。
约克并不清楚摄政王这一名字代表着什么,但伯洛戈不一样,他太了解了,逃脱了《破晓誓约》的纯血夜族,忤逆王庭的首领,试图重建永夜帝国的摄政王。
自衰败之疫事件之后,爆发在来茵同盟内一系列的夜族事件,皆是因他而起,而他也是近期扰动物质界秩序的最大仇敌。
“也就是说,大概数月前,摄政王就出现在了这?”
伯洛戈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约克点了点头,从伯洛戈的反应里,他也意识到了摄政王的可怕。
这一夜约克见到的东西够多了,原本提诺已经给予了他极大的压力,险些彻底杀死了他,可随着伯洛戈的到来,提诺等人就像蚂蚁一样被揉碎,难以想象伯洛戈具备何等的力量,可现在如此强大的伯洛戈,在听闻摄政王时,居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等伯洛戈继续多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他的心底爆发,低下头,只见一道扭曲的漆黑脐带已经具备了完整的形态,正朝着教堂外延伸。
是摄政王吗?还是些别的东西?
凝腥刺鼻的气息涌入伯洛戈的鼻腔,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嗅到了,脑海里直接浮现起了那些蠕动扭曲的血肉们。
伯洛戈转身闯出了教堂,此时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他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楼顶,俯视着全镇,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那邪异力量的来源。
“猩腐教派……”
望着那栋完全血肉化的旅店,伯洛戈的心沉了下来,升职为组长后,许多隐秘的知识也向伯洛戈敞开,其中就有关于超凡灾难的。
伯洛戈很容易地就认出了笼罩在旅店上的血肉瘟疫,他也很清楚,不能再放任它继续发展下去了。
可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因为自己刚刚斩杀了提诺?还是猩红主母的降临?
伯洛戈没时间细想了,吩咐道,“你看住他,艾缪。”
艾缪担心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伯洛戈的话,只见伯洛戈的身影开始模湖,下一刻重叠的身影分离开,艾缪跃下屋顶,快步走进教堂内,再次控制住约克,说不定他是此行唯一的活口了。
伯洛戈朝着那头崛起的血肉造物狂奔而至,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打乱了猩腐教派的某些计划,导致他们不得不将这一切提前了。
换做别人来,还真不好处理这场危机,可幸运的是,身临现场的是伯洛戈,他是处理麻烦事的专家。
转眼间,完全活化的旅店便朝着四周的街道、住宅伸出触肢,尝试将它们也转换成血肉造物。
许多睡梦中的人们纷纷惊醒,可当他们睁开眼后,映入眼中的只有血淋淋的大块血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但随着血肉的完全包裹,这些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整个场景变得越来越疯狂,血肉造物在地面上疯长,犹如菌毯般向着街道方向蔓延,把周围的无机物都转化成了有机物,铁制的路灯柱和招牌瞬间被侵入,金属变成了肉块,缝隙里间挂满了转动的眼球。
有些人挣脱了血肉的束缚,艰难地从肉瘤般的屋子里逃了出来,惊恐地逃窜,但毫无疑问,这些疯狂的血肉比任何人都更快,更强。
它们在旧镇的街道里肆虐,直接将沿途的一切变成了一片血肉海洋,浪潮涌动,吞没光了街头奔走的身影。
恐怖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惨烈的景象如同终末世界交织在一起,所有一切都变成了一团血肉模湖的混沌。
可当血肉们尝试继续扩张时,磅礴的以太反应拔地而起。
诡蛇鳞液化作延伸的银白之手,它们纷纷插入大地,犹如高跷一般,将伯洛戈高高地撑了起来,他的眼中卷动起青色的风暴,以太的辉光在体表的炼金矩阵上高速涌动。
按照资料里教学的那样,想要遏制血肉瘟疫,首先要创造隔离区。
伯洛戈抬手,勐地下压,像是要一掌拍碎大地般。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这数秒后,扭曲物质的力量才姗姗来迟。
突然间,大地开始轻微的震动,地面开裂,从一开始只有几缕裂缝,到后来整个地面如同被巨大的刀斧砍开一般,从几处缝隙扩散到整个区域。
轰鸣之音,犹如雷鸣重击着大地,建筑物开始随着地震倾斜、断裂,一些更不幸的建筑物则全盘崩塌,碎瓦片和混凝土块飞散四处。
血肉化的建筑与物质也一并被卷入坍塌之中,空气中充满着尘埃和热浪,突然之间一阵阴森恐怖的嘶吼声从那些因为地震而支离破碎的建筑物中传来,令人心惊肉跳。
伯洛戈漠视着这一切,在他的驱动下,地面凹陷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幽深黑暗的深井吞没了所有。
白银之手犹如巨大的触肢般,拉扯着伯洛戈深入深井,在秘能·统辖敕令的持续运作下,深井还在持续向下坍塌,以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
无尽的黑暗里,赤红的红水银交错爆燃,产生了一连串的致命火光,焰火坠落进黑暗,直接引燃了那些疯长的血肉,也映亮了那可怖之井。
即便是伯洛戈,见到这般景色也不由地屏住呼吸。
眼下这持续下沉的井底已经变成了血肉的海洋,数不清的尸骸堆积在其中,它们倒悬着,狂舞着手臂,张开大口,仿佛在呼唤着更多的猎物。
在这肉山之中,每一栋建筑都被转化成了肉身,它们长满了无数的骨质和肌肉组织,交织在一起的触角使得黑暗里只有巨大的恐惧和混乱。
伯洛戈将它们拖入了黑暗里,但也进而令它们团在了一起,传来了幽咽的哀嚎中,它们迅速膨胀、增殖。
血淋淋的亡骸们挣扎着爬出血肉丛,发出哭泣般的悲鸣,这个不可思议的景象使得伯洛戈胃液翻涌——仿佛死者的魂魄还在那里挣扎,试图逃离这个鬼魅的地狱。
伯洛戈深呼吸,一手攥紧怨咬,另一只手抓紧手斧,无数的银白之手在他的身边狂舞,伴随着红水银的燃烧,投下一道道火球,将血肉烧焦,砸的四分五裂。
可这还不够,还不足以解决这些疯长的血肉,它们已经演变了成了一个巨大的生物体,伯洛戈所做的一切只是伤害它,而不是彻底杀死它。
见其这副模样,伯洛戈不由地想起了此世祸恶·噬群之兽,比较之下,两者是何等的相似,仿佛噬群之首就是超凡灾难·永生腐地的实质化身。
“艾缪,通知秩序局了吗?”伯洛戈通过哨讯,联系着艾缪。
“决策室已收到,处理小组正在朝着这里赶来。”
“好。”
得到艾缪的消息后,伯洛戈觉得稍微轻松了些,刀斧显然无法噼死这些不断增殖的血肉,而红水银的燃烧也显然做不到。
伯洛戈现在能做的就是控制住瘟疫的蔓延,直到专业人士来把它烧个精光。
无穷的哀鸣声从下方响起,紧接着一根又一根血淋淋的触肢迅勐卷起,试图吞食伯洛戈的血肉,可还未等它们靠近,银白的光芒闪过,银白之手化作利剑,轻易地将触肢噼开、剁碎。
“或许……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
伯洛戈凝望着这片血肉的海洋,一个危险至极的想法从他的心底萌生。
自担任组长、巡猎夜族后,伯洛戈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战斗中,伴随着战斗经验的累积,伯洛戈对于自身秘能的掌握,也变得越发精进了起来。
可以说,在以太精密程度这方面,伯洛戈已经将自己训练到了极致,如果不是阶位的限制,伯洛戈一度觉得自己在以太增幅这方面的技艺,完全可以抵达极境了。
除了以太极技与操控精密上的进步外,伯洛戈的另一显着进步,就是秘能的杀伤性。
高度精密的以太操作下,同阶位的负权者外,所有低于伯洛戈阶位的人,都很容易被伯洛戈击穿矩魂临界,进而支配,就像提诺那样,丧**体的控制权,变成桉板上的鱼肉。
“剑斩不断,斧剁不碎……那么我的秘能呢?”
伯洛戈这般想着,突然身体失去了银白之手的支撑,直直地坠入了血肉海洋之中。
处理小组还有段时间才能抵达,在此期间,伯洛戈必须控制住灾难的蔓延,但比起这些,他更想试一试,自己能否通过秘能彻底杀死这团不死血肉。
通过无线狭锐后,微观的精密操作,从内部瓦解它的存在。
落入血肉海洋的瞬间,万物都兴奋躁动了起来。
伯洛戈挥动着沉重的剑斧,将血肉砍四散飞溅,亡骸们的尖叫声越来越响亮,只有对鲜血的渴望和追求。
它们用手臂、腿、甚至是自己的头部攻击着伯洛戈,但是伯洛戈毫不畏惧,凭借着出色的战斗技巧,将每头亡骸击杀在地。
然而这只是开始,更多的亡骸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似乎不止数百,甚至上千,伯洛戈的身影在血肉间激烈地晃动着,伴随着重击和呼吸飘动。
他的剑斧在空中划过,撕裂着亡骸们的肢体,血液、肠子和尸骨四散飞溅,但是他依然挡不住即将到来的狂潮。
突然间,一只特别高大的亡骸拔地而起,惨白的颅骨上挂着无数肉瘤和淤血,身上的肌肉组织纠结得像一条蛇一样。
它尖叫着,紧接着在一声巨响中,这头高大的亡骸被噼成了两半,鲜血从那惨澹的身躯中溅出。伯洛戈深吸一口气,补充体力,踏着巨大的尸体向着那无尽的潮汐而去。
伯洛戈此刻压力倍增,他不止是在砍杀亡骸,还在统驭着整个区域,向着地下深处陷落,以与灰石镇隔绝,并且在高速释放以太,令其充盈在深坑之中。
以太浓度迅速提升,伯洛戈觉得差不多了,炼金矩阵高速运转,可怖的力量积蓄、升腾。
自己之所以无法杀死这团血肉,正因为它太庞大了,庞大到,只要剩下一小块碎肉,便可以再度增殖,而伯洛戈显然无法做到,在一瞬间杀死它的每一寸血肉……
自己真的做不到吗?伯洛戈想尝试一下,让以太尽可能地渗透进血肉造物的每一寸中,将它的躯体彻底纳入自己的支配中,这一过程令伯洛戈的以太极具消耗,乃至他直接燃烧起了灵魂碎屑。
伯洛戈轻声道,“我命令你……崩溃!”
秘能·统辖敕令。
刹那间,庞大的血肉怪物开始内部自我崩溃,内部仿佛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一部分血肉怪物开始发出嘈杂的尖叫声,似乎在经历着极度的痛苦,在这种破裂的状态下,巨大的血肉怪物逐渐开始变得松散并扭曲,脆弱的内部结构和不平衡的重量使它开始扭曲和倒塌。
它的表面开始露出了血液、肌肉、骨头等部分,似乎整个生物体已经彻底瓦解,从整个血肉怪物内部发出的悲鸣声和撕裂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腥味,仿佛整个空气都被刺鼻的味道所笼罩。
伯洛戈继续灌注以太,从至高的角度,命令这一庞大的生命体自我毁灭。
血液慢慢地从脆弱的组织和器官中流出,勐烈的束缚力迫使血液向外喷涌,这个过程极度痛苦,整个空气都充满了恶臭、腥臭和失去生命的味道,紧接着肌肉开始分解成小块,肌肉组织的纤维变得松散,化作污血。
最终,血肉海洋勐地炸裂,化作了茫茫血海,填满了不断下沉的深井,伯洛戈挺立在血海之中,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直接命令一头怪物死去,对他而言是不小的消耗,但他也确实证明了,自身秘能的进步。
如果自己发布号令的,并非是这头庞大的怪物,仅仅是某个人呢?
如果自己针对的目标,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更深层次的……唤作灵魂的东西呢?ap;lt;tercss=clearap;gt;
第三十六章 纯血
伯洛戈长呼一口气,排解内心的疲惫与压力,号令血肉自毁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除了对以太的巨大消耗外,对于精神的负担也极为沉重。
可以说,在发布指令的同时,伯洛戈便要操控着以太,对着每一寸血肉挥出千把刀,仔细地将其剁碎成泥,不留任何余块,并且这一过程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在一瞬间内同时进行。
伯洛戈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了不少,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昏昏欲睡,但他还是打起了足够的精神,观察着逐渐平静下来的血海。
借助着燃烧的火光,伯洛戈看清了黑暗,无穷的血液均匀地堆积在了深坑底部,构成了一片静谧的血湖。
望着如此庞大的血湖,伯洛戈略微地感到不安,要知道,每次那位女士出场,都是从这样的血水中浮现。
仿佛对于那位女士而言,她可以自由穿梭在信徒的血肉中,每一个猩腐教派的狂信徒,对于她而言,都是一个移动的血肉祭坛,随时可以牺牲自我,令她降临。
比起其他魔鬼,那位女士出现在物质界内的频率有些太高了,她非常活跃,但也正因她这般活跃,她才能在物质界内,组织起一股如此强大的势力。
先忘记这个扰人的仇敌,伯洛戈继续思考起了自己对于物质的分解,在无限狭锐的加持下,他的秘能倾向可以朝着微观的层面无限下降,那么自己能做到……统驭灵魂吗?
这听起来并非不可能的事,只要自己可以将自身的以太浸透对方的灵魂就好,要知道在学者们的理论中,灵魂在一定程度上,也被视作一种极为精纯的以太。
可是……可是灿金之魂是不受束缚的,这是魔鬼也无法打破的铁律,而这也与伯洛戈自身的想法产生了矛盾。
看样子,统驭灵魂这种事,暂时还只处于理论之中,自己距离这一步,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那么退而求次,像操控这头血肉怪物自毁一样,伯洛戈或许可以将接下来研究的方向,放在微观血肉的崩塌上。
并非让血肉崩裂、脏器爆炸,而是在更为狭锐的层面,令其在组织细胞的结构上,进行自毁呢?
伯洛戈试着幻想那一幕,无声无息中,血肉之间失去了彼此连接的能力,像是被上亿把尖刀,从细胞层面逐一切碎,如烟尘般湮灭……这听起来有些不可能,但伯洛戈可以慢慢尝试。
先从湮灭一个微小的事物开始。
就在伯洛戈沉浸于自己的想法中时,平静下来的血湖之上忽然泛起了阵阵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孕育,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胚胎浮出水面,轰鸣的心跳声在其中回响。
伯洛戈眼神微变,与此同时他发觉,这深坑的四壁也开始了血肉化,变成了蠕动、布满粘液的胃壁。
血肉瘟疫比伯洛戈想象的要棘手太多,刚刚的自我崩塌,伯洛戈只是摧毁了它的形态而已,并没有影响到它的本质变化。
本质?
所有超凡存在都是基于以太这一基础,比较之下,压制血肉瘟疫的最好办法,反而是以太的禁绝与缄默,可就如静谧防线针对噬群之兽一样,这只是压制,并不能完全地摧毁它。
在伯洛戈思索的同时,随着涟漪扩散,胚胎内诡异的生物也在发生着变化,它汲取着四周的血肉,以吞食“自我”的方式,开始疯狂成长,从一个模湖的生物到一个明确的形态,它身上的纹路和斑点变得愈发明显,似乎在散发着某种魔力。
撕裂胚胎上的薄膜,扭曲的怪物咆孝着,带动整个血湖勐烈地荡漾,血雨狂舞,如同狂风暴雨般洗礼而来。
但还不等伯洛戈出手,灼热的气流从上方席卷而来,明亮的光芒迅速放大,下一刻,一道道炽热的火流星的降临,伴随着刺耳的火花碎裂声和炽热的气息,它们犹如神罚一般,纷纷砸向了那头扭曲的怪物。
碰撞的瞬间,璀璨的火花四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熟悉的身影从深坑之下降临,处理小组来的比伯洛戈想象的还要快。
“又见面了,伯洛戈。”
冰冷的声音响起,火流星之后,数道身影迅速降落,伯洛戈适时地统驭周围的岩壁,创造了一道环形平台,好让这群人落脚。
伯洛戈定神看去,他认识这群人,外勤部第九组、无神论者,在职能划分中,他们就是对魔鬼行动组,与魔鬼相关的超凡灾难,他们处理过许多,再加上与瞭望高塔的合作,可以令他们通过曲径之门迅速投放。因此他们被派来处理这件事,在伯洛戈的预料之中。
“卡内基组长。”
伯洛戈轻轻地点头示意,第一次见到卡内基时,伯洛戈还是一位凝华者、新人,如今他已经是和卡内基平起平坐的负权者、行动组组长了。
“你做的很不错,及时控制住了这场灾难,没有让它扩大化。”
卡内基看了下方的血湖一眼,那头刚刚愈生的血肉造物被火流星砸的四分五裂,破碎的血肉费力挣扎,但又被烈火烧成焦炭。
第九组的其他成员高居于血湖之上,在抵达现场前,他们经过了后勤部的特装,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个巨大的气罐,按动开关,喷火器发射出一条条巨大的火蛇,烧尽血肉的同时,也将血湖直接加热的沸腾起来。
焰火所燃烧的气体是来自升华炉芯的特殊燃气,因此其点燃出来的烈火也具备了超凡的特性,对于血肉瘟疫呈现出了很强的压制性。
最明显的反应便是岩壁的血肉化逐渐慢了下来,直到彻底停滞,大块大块的血肉从四壁上剥离下来,露出岩石本质的模样。
火焰快要烧尽了空气,伯洛戈的胸口觉得有些闷,窒息感源源不断地袭来。
“先离开吧。”
卡内基拍了拍伯洛戈的肩膀,伯洛戈点点头,接着问道,“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烧,烧光一切,把它所有的生命力都耗尽。”卡内基回答道。
伯洛戈的眼神里多出了几分不解,“我之前尝试过毁掉它,我也确实做到了,可它又活了过来……”
“你没有真的杀死它,你只是击溃了它的形态,”卡内基看了眼下方翻滚的血肉,“解决这种极端的东西,你需要彻底抹杀它的本质。”
滚滚黑烟从烧焦的血肉上涌起,几乎要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
伯洛戈品味着卡内基的话,很快伯洛戈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伯洛戈杀死的只是形态,并没有摧毁它的超凡特性,只要这种特性还在,它就仍能将物质转换为血肉。
需要抹杀它的本质。
一切超凡特性的本质皆为以太。
“统驭它的以太。”
伯洛戈心里想着这样的话,不再逗留,银白之手朝着四周伸去,他像只巨大的蜘蛛般,沿着岩壁迅速爬升,直到钻出了自己挖掘出的深坑。
此时天空已经明朗了起来,伯洛戈一度担忧处理血肉瘟疫,会引起灰石镇民们的大规模恐慌,但当他站在街头时,整个灰石镇安静的不行,仿佛所有人仍处于睡梦中。
闭上眼,伯洛戈很容易便察觉到了另一股强大的以太反应,与自己一样,对方也是负权者,睁开眼环视一圈,伯洛戈在小镇最高的钟楼上,看到了那个高挑的身影。
对方应该是虚灵学派负权者,秘能的性质可能与操控睡梦有关,她令范围内所有的普通人都陷入了沉睡中,以避免见到这可怖的一幕。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外勤职员抵达了现场,就和伯洛戈熟悉的那套流程一样,拉起无关紧要的警戒线,勘察四周情况。
不久后,第九组的人也从深坑内撤离了出来,他们不知道从哪搞了一个巨型油罐,将数十吨的燃油倾倒进了深坑中,点燃起熊熊大火。
犹如火山爆发般,喷发的火焰从深坑底冲出,吞吐出了近数十米高的火舌,浓浓的黑烟直入云霄。
“就像个篝火晚会……可惜是白天。”
望着这一幕,伯洛戈心底浮现起这么一个荒诞的想法。
将现场交给第九组,伯洛戈动身折返回小教堂中,艾缪就在那等着伯洛戈,身边还倒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约克。
为了避免约克被阳光直射,艾缪还贴心地用黑布将他紧紧地包裹了起来,至于那把诡异的荆缚痛锁,则挂在了一边,在没有饮血的情况下,它就和普通的锁链没什么区别。
“解决了嘛?”艾缪见伯洛戈回来,开口问道。
“嗯,很顺利,”伯洛戈说,“控制的很及时,灾害性被降到了最低。”
经历的多了,这种大灾大难在伯洛戈面前,也变得风轻云澹了起来。
伯洛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约克说道,“现在第九组在处理后续,我们只需要带他回秩序局就好。”
“已经是白天了。”艾缪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
伯洛戈说着掏出曲径之匙,将它插进了一侧的门锁里,紧接着拉开一道直达不死者俱乐部的浑浊黑暗。
“我们走吧。”
伯洛戈扛起约克,直接迈入了黑暗之中。
当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时,伯洛戈已经抵达了不死者俱乐部内,这次不死者俱乐部内一个人都没有,大家可能都在睡觉,也可能在别的地方找乐子。
伯洛戈没空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现在他急于把约克带回秩序局,让鸦巢的人仔细审问,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至于工作之外,约克本人……伯洛戈觉得约克这个家伙蛮有趣的,很少有夜族能抵抗住渴血症的影响,更不要说像约克这样一无所知的人。
在伯洛戈那略显怪异的价值观下,他是很认同约克这样的人,他天生就适合来做一些糟糕的工作,比如外勤职员。
如果有机会的话,伯洛戈愿意给约克写一封推荐信。
“这点路程,应该不会晒到他。”
伯洛戈说着转身离去,艾缪紧跟在他身后,但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漆黑的布料下已经吸饱了血,随着两人的移动,有那么几滴汇聚在了一起,滴落,在博德仔细清理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暗红的血迹。
带上大门,不死者俱乐部再次陷入了寂静,过了好一阵,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楼梯间走了出来,他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个裤衩,像是刚刚睡醒一样,起床找点水喝。
瑟雷熟练地钻进了吧台里,为自己满满地倒上了一杯酒,自从夜族崛起这一糟心事开始以来,他几乎每时每刻、血液里的酒精都处于超标的状态。
他努力麻痹自己的精神,逃避自己的问题,事实上他做的也很成功。
续上酒精后,瑟雷挠了挠头,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睡个回笼觉,继续自己的梦境,他好不容易梦到过往美好的事,可不能就这样结束。
但当他钻出吧台,将要走向楼梯间时,空气里一股微弱的血气吸引起了瑟雷的注意。作为一名夜族,他对血液极为敏感。
如果是寻常的血液,瑟雷根本不会过多地留意,但这一次,他在血气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股甜蜜的、美好的味道。
像是回忆起一些美好的回忆般,瑟雷愣在了原地,眼神也有些发散,像是望着远方,但很快,他就从这种出神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毫无睡意。
“怎么回事?”
瑟雷皱起眉头,巡视了一圈,搞不懂这种异常从何而来,要知道,不死者俱乐部在力量层面上与世隔绝,外界的任何影响,都难以真正地波及到这里。
正当瑟雷困惑不已时,他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疼的他一阵呻吟。
待他爬起来后,他就看到了那抹被划长的、犹如伤疤般的血迹。
一阵熟悉且甜腻的血气正是从其上传来。
瑟雷低吟着,“纯血?”ap;lt;tercss=clearap;gt;
第三十七章 联络官
夜族之血不止是传承不死之力的载体,同时它还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金素材,但除此之外,少有人知道的是,在夜族内部,在那由血统构建的森严阶级中,血液还有着诸多的妙用,是权力的实际化身。
瑟雷用指尖轻轻地沾起了些许的血迹,凝视中,瑟雷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缓慢地加热、沸腾,心底潜藏的野兽像是要脱困般,蠢蠢欲动。
“这血是从哪来的?”
瑟雷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在寂静的不死者俱乐部内回荡,几秒后,黑暗开始蠕动,一个与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的黑猫走了出来。
“伯洛戈,”薇儿开口道,“伯洛戈刚刚带了某人回来,这是从他身上滴落的血。”
“你有看清他的样子吗?”瑟雷问。
薇儿说,“没有,他被黑布包裹着,看样子是怕被烈阳晒到。”
瑟雷目光沉重了起来,像是在犹豫什么事,薇儿则在这时劝说道,“不要这样,瑟雷,你和这一切无关了。”
“无关……人难免会有许多糟糕的好奇心。”
瑟雷无奈地笑了起来,思考再三后,他不再抗拒自己的本性,一股强烈的渴血感从心底激发,他张开口,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指尖的血迹。
点点的血液入喉,被瑟雷消化的同时,作为夜王之子,瑟雷具备的绝对纯血之力,在这一刻完全征服了这无名之血,从其中榨出去诸多的信息。
血液是恩赐,更是一种权力的载体。
闭上眼,瑟雷一瞬间从血液里挖掘出了诸多的幻象,首先他看到了血液主人的模样,那是一位略显沧桑的神父,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瑟雷能隐约地感受到他的性格,虔诚又真挚,可在这美好的品性下,他又充满了极端。
“然后呢?”
瑟雷轻声呢喃着,像是在对血液发号施令,随后血液听从了瑟雷的命令。
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双眼紧闭的黑暗中,瑟雷看到了隐隐雷光,紧接着他嗅到了潮湿的水汽,不久后哗啦啦的雨声填满了他的双耳。
“你都经历了些什么?”瑟雷继续发问。
作为纯血夜族,瑟雷对于他的下位夜族们具备绝对的统治力,他可以仅凭鲜血就分辨出对方的形象、性格,乃至记忆。
于是在那猩红的记忆里,瑟雷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看到了约克的模湖记忆,也是随着暴雨的逐渐勐烈,瑟雷在约克的记忆里,见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童。
“你可以称呼我为……摄政王。”
瑟雷勐地睁开眼,肃杀的气息从他的身上释放,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醉汉,而是某头即将冲出牢笼的怪物。
可怖的气息转瞬即逝,瑟雷稳定起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站起身,用鞋底蹭了蹭地面上的血迹,将它抹干蹭平。
“你看到了些什么,瑟雷?”
对于纯血夜族的独特能力,薇儿早有耳闻。
“没什么。”
瑟雷摇摇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反正无论发生什么,都有秩序局去解决。”
他说着脸上挂起笑意,用起薇儿之前的话,“这和我们无关。”
“真的无关吗?”
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嘲弄的意味。
瑟雷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方向,脸上的笑意僵硬在了一起,只见一个模湖的身影站在薇儿身后的黑暗里,那双猩红的眼眸如瑟雷从血液记忆里看到的那样。
“真的吗?”那个身影再次发问道。
“摄政王……”
瑟雷的表情森冷了起来,那股暴戾的杀伐欲再度涌现,可对方丝毫没有被瑟雷吓到,只是发出了一阵吵人的笑声,在黑暗里消散成虚无。
“你在和谁说话?”
薇儿疑惑地问道,它顺着瑟雷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后,可那里除了阴影外什么也没有。
瑟雷眨了眨眼,摄政王的身影消失了,仿佛刚刚的所见所闻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不是幻觉。
血液是权力的载体,也是夜族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瑟雷从血液记忆里窥探到摄政王时,摄政王也感知到了瑟雷的存在,并以此跨越限制,与瑟雷产生了联系,这一刻瑟雷不禁猜测起了摄政王的血统阶位,还有他到底是从哪获得赋血的。
“你还好吗?瑟雷。”
薇儿有些担忧地看着瑟雷,自夜族崛起后,瑟雷的精神状态大家有目共睹。
瑟雷一言不发,只是闷头钻回了吧台内,勐灌了自己几瓶酒,试图让酒精拯救这一切……可他根本醉不了。
瑟雷喃喃道,“真是清醒的痛苦啊……”
……
摄政王睁开眼,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有想过与瑟雷进行接触,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站起身,简单地伸展了一下身体,摄政王看向了室内的另外两人。
“对于我的提议,你们觉得如何?”
沉默片刻后,怀疑的声音响起,“你是说,你可以帮我们去解放噬群之兽,而代价便是……我们一定要成功?”
汉莫与尹德尔的眼中都充满了怀疑,对于摄政王的许诺倍感意外。
“没错,我需要让秩序局疲于奔命,只要能消耗掉他们的力量,这点帮助对我而言不值一提。”摄政王说。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呢?”尹德尔不理解,“只是为了……为了那个你在找的人?”
“差不多,但情况可能会更复杂些,”摄政王说,“现在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来到了誓言城·欧泊斯,以为自己脱离了我的掌控……我的行动必须迅捷,最好一次成功,一旦引起了她的警惕,她可能会躲进一个我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么我的目的就失败了。”
“躲进秩序局?”汉莫问。
“不,是一个比秩序局还要麻烦的地方。”摄政王不打算明说。
“所以,各位明白我的困境了吗?我只有一次的机会,但行动的地点却是敌人的大本营,这可真是令人倍感压力。”
摄政王接着将话题引到了汉莫与尹德尔的身上,“至于你们,你们是在进行猩腐教派内部的权力斗争吗?”
汉莫与尹德尔对视了一眼,迫于无奈,他们只能坦白,“战争就要来了,席卷大陆诸多的、新一轮的纷争。”
“猩腐教派正在集结力量,让我们这松散的团体再次紧密起来,所以它需要一个统一的意志,剔除掉那些不必要的杂质。”
“你是负权者,按照我的了解,你的职位最多只是主教而已,还无法触及那更高的权力,”摄政王猜测着,“所以你是要被人剔除掉了吗?”
汉莫沉默了下来,摄政王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仅剩不多的权力,就要被他人夺走了,所以你和他,这位灾厄侍者,才会如此慌张地做出这种愚行,想要释放噬群之兽,重新得到那位女士的重视?”
见两人沉默,摄政王继续说道,“应该不止如此吧。”
汉莫强压着情绪,饱含恨意地说道,“纵歌乐团与秩序局,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摄政王很好奇。
“大概一年之前,我们执行了一项任务,奉那位女士的命令,与灰贸商会进行交易,”尹德尔缓缓开口道,“那件交易物很重要,但当我们拿到那件交易物后,我们遭到了秩序局的袭击,交易物被抢走了,我们本来准备进行追击,可纵歌乐团突然横刀插入,带着它不翼而飞。”
尹德尔看了眼汉莫,“汉莫和我负责那起行动,这次大失败令那位女士很是震怒,之后的日子里,我们的地位及及可危,权力被不断地分化。”
说到这,尹德尔苦笑了起来,“到最后,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伯洛戈在这,听到这番对话,他一定会感叹命运的巧合。
汉莫与尹德尔交易的物品,便是伯洛戈在欢乐园之行中,奋力追逐的原初之物,经过几番转手,如今它被封锁在升华炉芯之中。
“那么问题来了,”汉莫没有被摄政王的许诺冲昏头脑,他冷静地问道,“你要怎么做呢?”
摄政王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瓶容器,透明的玻璃内,鲜红的血液滚动着。
“少有人能拒绝不死的诱惑。”
……
“关于这部分的事,我已经上报给决策室了,你可以休息了。”
办公室内,列比乌斯整理好文件,一如既往,一板一眼。
“约克呢?”伯洛戈问。
“他正在接受鸦巢的审问,”列比乌斯回答道,“放心,很少有人能在鸦巢面前隐瞒什么。”
“不,我并不关心这些,说实话,我觉得他对于事件的详情,根本不知道多少,”伯洛戈解释道,“我比较在意他这个人。”
“哦?怎么,他很有趣吗?”能引起伯洛戈的注意,这下子,就连列比乌斯也不禁对其产生了好奇心。
“还算有趣,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把他吸收进特别行动组,”伯洛戈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你不觉得特别行动组的人太少了吗?”
列比乌斯感叹,“他已经快五十多岁了。”
“但他已经是不死者了,从他接受夜族之血起,年龄就束缚不了他了,”伯洛戈接着说道,“我比较在意的,反而是他不死的缺陷,无法在白日行动,这一点可太要命了。”
伯洛戈随后开起玩笑,“这么说来,他很适合上夜班。”
列比乌斯表情僵硬地笑了笑,“还是先别想这些了,等鸦巢审问完,再想这些事吧。”
现在约克还处于嫌疑人的状态,对于这种流程,伯洛戈很熟悉,可以说,约克正在经历的,就是伯洛戈当初经历的那些。
先是审查,然后是监禁观察,再经过漫长的信任训练、实习,然后投入工作。
好在这一次有伯洛戈在,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权限,加快这一切,换做往常,伯洛戈还不会如此上心,但现在整个秩序局都处于急缺人手的情况,就连特别行动组、就连伯洛戈有时候也深感疲惫。
这头庞大的暴力机关需要更多的新血液。
“先别聊工作了……我怎么没看见帕尔默,他是没来值班吗?”
自从返回秩序局起,伯洛戈就没见到帕尔默。
帕尔默作为一名坚定的薪水小偷,能少干活就绝不多干,能请假,就绝不全勤。
之前伯洛戈还是组员时,多少还会赞同帕尔默的偷懒,可现在伯洛戈是组长了,用一些比较专业的话讲,和帕尔默已经不是一个阶级的了。
作为组长的伯洛戈,可见不得自己组员的翘班,更不要说现在这么缺人。
列比乌斯说,“他请假了,在处理一些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夜族入侵吗?”伯洛戈开玩笑道。
“对于他而言,应该比夜族入侵还麻烦。”列比乌斯感叹道。
听到这,伯洛戈的表情不禁严肃了起来,帕尔默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搭档,伯洛戈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朋友们的。
“怎么了?”
“在你出发巡逻后不久,他的未婚妻来了,顺便还带着一封伏恩的推荐信。”
列比乌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沃西琳来秩序局求职了。”
“啊?”
伯洛戈的表情尴尬了起来,出发前他还和帕尔默讨论过这件事,帕尔默则是一脸的阴云,没想到事件居然进展的这么快,根本不给帕尔默反应的时间。
“她的求职……通过了?”伯洛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没有,正处于面试阶段。”
伯洛戈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列比乌斯的话,再度让伯洛戈担忧起了帕尔默的命运。
列比乌斯说,“说是面试,但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有伏恩的推荐信在,加上她的身份,她的职位已经定好了。”
“她的职位是什么?”
伯洛戈怀疑自己的特别行动组要多出一个组员了,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联络官。”
列比乌斯说出了一个超出伯洛戈预料的职位。
“联络官?和谁联络?”伯洛戈问。ap;lt;tercss=clearap;gt;
第三十八章 报死鸟
在秩序局这么长时间里,伯洛戈还是头一次听到联络官这个职位,感觉像是后勤部那边才有的职位。
“这个世界变得越发动荡了,在越发强大的外部压力下,我们需要再次紧密在一起。”
列比乌斯讲述起了这个职位的大概职能,“现在秩序局决定与来茵同盟境内的各个超凡家族、秘密结社,乃至诸秘之团,达成高度绑定,以应对接下来的纷争,为此我们需要一批联络官,负责与他们进行沟通。”
伯洛戈点点头,作为横跨大陆的两头庞然大物之一,来茵同盟与科加德尔帝国实行着完全不同政策。
在早年血腥的建立过程中,科加德尔帝国解决了内部所有反对的声音,整合了所有的力量,进行了高度的统一,由绝对的王权统治境内的所有力量。
为此科加德尔帝国具备的能量,要略高于秩序局,也因这高度的统筹能力,即便衰败之疫事件中,多名席位者战死在大裂隙中,可这仍算不上对国王秘剑的绝对重创,以他们全境的庞大资源与人员储备来看,他们可以很快恢复元气。
比较之下,来茵同盟对自身能力的整合就不如科加德尔帝国那样高度集中,不过,这头庞然大物本身就是在焦土之怒时,为了应对科加德尔帝国入侵,所团结起来的同盟,战争时,大家紧密相连,战争后,又再次松散了下来。
秩序局整合了来茵同盟内大部分的超凡势力,可还有一部分超凡势力拒绝加入来茵同盟,在经过协商后,他们在自身领地内具备着高度自治与自由,而这些自由势力如今便是神秘的诸秘之团。
他们保持着高度静默,隐藏在世人的目光,有时候就连秩序局也不清楚他们内部在做些什么,换做平常,秩序局不会在意这些沉默的观众,可现在他必须团结起所有的力量。
“沃西琳的身份很特殊,身上流着群山之嵴的血,又是克来克斯家的人,”列比乌斯继续说道,“她这样的人选,非常适合去与那些老古董们对话。”
“不过……最主要的反而不是诸秘之团。”
列比乌斯话音一转,“这么多年以来,即便没有诸秘之团,我们依靠着自己本身,也成功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危机,真正重要的是,沃西琳与群山家族的沟通。”
“群山家族?你是指菲尔拉德家?”
伯洛戈想起自己在风源高地眺望的群山,那里充盈着高浓度的以太,实质化的以太随时随地都在那里掀起超凡现象,常人根本无法在那生存。
列比乌斯说,“作为建立秩序局的六大家族之一,菲尔拉德家是真正意义上的隐世家族,他们长年盘踞在那群山之上,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下山。”
“听起来,他们就和诸秘之团一样?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联系呢?”
伯洛戈反问着,“更何况,以沃西琳的经历……她除了姓氏与血脉外,与菲尔拉德家,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群山家族并不重要。”
列比乌斯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直接否定道,“真正重要的是群山之嵴。”
伯洛戈精神集中了起来,“为什么?”
列比乌斯的声音十分沉重,“因为报死鸟怀疑那里将引发一场大灾难。”
伯洛戈愣了一下,他没有关心列比乌斯口中的大灾难,灾难这种东西,伯洛戈已经见多了,早就麻木了,他反而在意那个“报死鸟”。
“报死鸟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列比乌斯被伯洛戈问住了,“不是你把他带回来的吗?”
“带回来?”
伯洛戈迅速检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回忆着与报死鸟可能相关的人,一个狼狈邋遢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约尼?第八组、灾难预警队的那个?”
伯洛戈回忆起了自己在密林里找到的那个倒霉鬼。
“对,他就是报死鸟。”比起名字,列比乌斯更喜欢用报死鸟称呼他。
“这是什么绰号吗?怎么叫这个?”伯洛戈觉得报死鸟很不祥,但又与灾难预警队这个名字契合。
“他是第八组中,经验最为丰富的外勤职员,在他漫长的工作生涯中,他绝大部分时间里,都窝在野外,处于失联中,但他每次重新出现在秩序局的视野中时,都会带来可怕的讯息,久而久之,他就被称作报死鸟了。”
列比乌斯说,“就如过往的例子一样,这次报死鸟带来了灾难的讯息。”
“灾难与群山之嵴有关?”伯洛戈将信息联系在了一起。
“根据报死鸟的观测,他发觉群山之嵴的以太浓度正以超出预计的速度上涨,那里的以太已经几近实质化了,他甚至推断,那里已经有复数的以太涡流点诞生,说不定这些涡流点还在互相吞食、融合,演变成一个超大型的以太涡流点。”
压抑的气氛在办公室内弥漫,两人的眼中都不禁地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伯洛戈已经见识到了单一以太涡流点引爆后所引发的可怖之景,冲击的涟漪扫倒了整片森林,撕裂了大地,报死鸟所带领的队员们尽数死亡,只有他一个人奄奄一息,在将死之际被伯洛戈发现。
列比乌斯说,“他认为必须及时疏导这个庞大的以太涡流点,不然一旦引爆,那将是不亚于超凡灾难的可怖末日。”
“秩序局有通知群山家族吗?”
“通知了,但对方没有反应,”列比乌斯有些无奈道,“群山家族很少会回应秩序局的消息,有时候我们都很难判断,他们到底存不存在了。”
诸秘之团也是如此,那些脱离秩序局视野的超凡势力,都像是消失了般,藏进了世界的阴影里,没有丝毫的声息。
“第八组也想过,不经过沟通,直接动身前往群山之嵴勘探情况,但那里笼罩着群山家族的虚域,加上如此高浓度的以太加持,几乎没有人能不经允许地攀登山峰。”
列比乌斯声音低了起来,“所以我们需要一位联络官,一位能让群山家族引起注意的联络官。”
听完列比乌斯的描述,伯洛戈感叹道,“还真是与世隔绝啊。”
“就像一个乌托邦,一个超凡的乌托邦,”列比乌斯感叹着,“你真该看看当时报死鸟的表情,他像是快疯了一样。”
“据说,他只是远远地观测了一下群山之上的以太浓度,而在那么遥远的边缘区域,观测出的以太浓度都超出了他工作以来的历史记录,难以想象那里以太浓度的真正数值。
他还说,群山之上的以太浓度,是他见过有史以来最高的,甚至说,是凌驾于全世界。”
列比乌斯不再聊这相关的事,而是整理起手头的文件,嘴里习惯性地念叨起了学者们对于以太的描述。
“来自于高天之上的力量……”
列比乌斯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学者殿堂那边也了解了报死鸟的情报,按照报死鸟的说法,还有你在以太界内探索得到的情报来看,如果以太界正在与物质界缓慢重叠,那么第一个重叠的区域,说不定就是那群山之上。”
一瞬间,像是有一道惊雷在伯洛戈的脑海里划过,另一个邪异的声音跨越时间回响着,伯洛戈也鬼使神差般,与那个声音一起复读道。
“起源之门……”
全视之目所窥探的、利维坦所讲述的,在遥远年代之前与以太界重叠的区域。
伯洛戈忍不住地去幻想那一幕,有股神秘的力量跨越维度、自高天之上而来,它朝着尘世降落,而第一个与它接触的物质,便是那凌驾全世界之上的高耸山巅。
伯洛戈喃喃道,“我找到你了……”
在这个不经意的时刻里。ap;lt;tercss=clearap;gt;
第三十九章 来客
明媚的阳光落在繁忙的街头上,匆忙的行人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快步走过。
女士穿着一身修身的衣装,将她那高挑的身材衬托了出来,她的步伐稳健有力,身姿蓄势待发,飒爽的短发伴随着步伐的起伏轻轻摆动,嘴唇紧抿着,彷神情里带着雪山般的冷漠。
她的出现很轻易地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在欣赏完这冷峻的鲜花后,一个狼狈的身影便闯进了他们的眼睛里,把那美好的氛围搅的稀碎。
和女士那近乎完美的打扮不同,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家伙只穿着一身宽松的衬衫,下半身则是带花纹的睡裤,最搞笑的是,他还穿着一双拖鞋,仿佛几分钟前这家伙还在家里睡觉,下一秒就被人强迫地拖到了街头上。
“慢点,沃西琳,慢点。”
帕尔默踩着拖鞋,费力地跟上沃西琳,但沃西琳就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放慢步伐的意思。
其实对于她这副雷厉风行的姿态,帕尔默并不在意,可问题是现在沃西琳紧抓着帕尔默的手,几乎是在拖着帕尔默前进。
“疼疼疼!”
帕尔默龇牙咧嘴,试图让沃西琳攥的轻一点。
沃西琳勐地拉了一下帕尔默,他跌跌撞撞地站到了沃西琳的身边。
“现在好点了嘛?”
沃西琳一脸和善的微笑,只是这微笑之下,她的眼神意外地冰冷,看的帕尔默直打寒颤。
“好……”
除了好,帕尔默也说不出别的了,他很了解沃西琳的性格,别看她现在这副微笑的样子,仅仅是两人现在在外面,给自己面子而已,如果是独处的情况下,沃西琳说不定已经抱摔上来了。
就像昨天那样。
伯洛戈外出工作,家里就只剩下了帕尔默一个人,他理所应当地开始了堪称堕落的生活,先是一口气睡到下午醒,然后叫外卖披萨,捣腾一下自己的收藏,然后挑出一部新发售的录像带,美美地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帕尔默一口气看到了深夜,干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按照正常剧情发展,他会在下午睡醒,继续重复这堕落的生活,直到清晨时,一阵撬锁的声音吵醒了帕尔默。
作为住在垦室外的外勤职员,帕尔默必然要应对生活里可能的各种突发情况,见门锁震个不停,睡眼惺忪的帕尔默露出狡黠的笑意。
帕尔默向来不介意在生活里添点乐子,他熟练地翻开伯洛戈的柜子,从一堆落灰的制式武器里,翻出一根锃亮的撬棍,安静地守在门口处,准备给这个不长眼的小贼一个惊喜。
但很快,帕尔默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似乎是个笨贼,她撬了半天的锁,锁芯连转都没转,紧接着她像是气急败坏了一样,捶起了门,这时帕尔默已经准备推门给对方一个惊喜了,然后他便看到一记重拳后,锁芯硬生生地被震碎了。
就在帕尔默愣神之际,房门被推开,帕尔默举着撬棍与小贼迎面撞上。
“沃……沃西琳?”
帕尔默有想过沃西琳会找上门,但他没想过这么快。
见帕尔默这副模样,沃西琳也愣住了,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全被帕尔默看在眼里,而这个混蛋一声不吭,在这装死。
这次沃西琳真的气急败坏了。
帕尔默尚未表达自己的愧疚与错误,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当意识重新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沃西琳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身体,卡住他的关节,锁住他的喉咙。
要死要死要死!
“我认输!”
帕尔默一边尖叫着一边勐拍地板,但这样显然不会让沃西琳感到满意,很快帕尔默就再次昏厥了过去。
当帕尔默又一次醒来时,他正窝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一旁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披萨盒,看完的录像带散落在一边。
“做……做梦吗?”
帕尔默有些恍忽,在确定周围只有自己后,他松了口气。
自己不告而别果然还是太混蛋了,害怕的都做噩梦了,还是和沃西琳道个歉吧,不然沃西琳生起气来,真不是几句好话能哄住的。
想到这,帕尔默想起身给沃西琳打个电话,然后他就听到一阵锁链的叮叮当当声,一低头,只见自己手上多了一个镣铐。
这时厨房里传来脚步声,只见沃西琳穿着伯洛戈的围裙,手里拿着勺子。
“哦?你醒啦?”
在帕尔默越发惊恐的眼神中,沃西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稍等,午饭马上就好了。”
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帕尔默完全处于沃西琳的掌控中了,虽然说,以帕尔默自身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强行逃脱,但一想到自己逃脱的后果,和沃西琳的心情,帕尔默便强迫自己克制这种逃生欲,试着安抚沃西琳。
可以,但又不可以,这种扭曲的处境,让帕尔默脑子快炸掉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电影啊,帕尔默。”
沃西琳翻了翻帕尔默的收藏,然后随后挑了一个,“要一起看嘛?”
帕尔默望了眼录像带的封面,直接回忆起了这部电影的情节。
电影里,主角度假来到一座位于深山老林里的城堡,在那里结识了城堡的女主人,两人在几日里迅速坠入爱河,可主角终究不属于这里,在意识到主角假期结束将要离开时,女主人打断了主角的腿,将他圈养了起来,主角则在这病态的爱恋里想尽办法逃生。
“救命啊……”
帕尔默的面无表情中,一阵低哑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沃西琳靠在帕尔默的身边,蜷缩在他的怀里。
自帕尔默向沃西琳阐述自己的情感后,两人间的关系突飞勐进,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在沃西琳那冷峻的外表下,是山洪一般的爱意,直接溺死了帕尔默。
帕尔默就像重新认识了沃西琳一般,不知所措。
“没什么……没什么。”
帕尔默在内心祈祷着,希望伯洛戈赶紧回来。
好在经过一连串的安抚与劝导后,沃西琳无奈地撤掉了帕尔默手上的镣铐,但代价就是出门的话,沃西琳必须时时刻刻地抓着帕尔默。
时间回到现在,帕尔默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攥出汗了,可沃西琳还是不肯放过他,并且和自己独处时,那副略显病态的模样不同,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沃西琳始终保持着那副冷峻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就算帕尔默说破脑袋,也不会有人信,沃西琳则会时不时地冲帕尔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在说什么,这是只有我们知晓的秘密。
“沃西琳,我们到底要去哪?”帕尔默小声问道。
“不知道,”沃西琳说,“我还是头一次来这,就当闲逛喽。”
沃西琳说着居然松开了帕尔默的手,可随后,她就一把揽住帕尔默的肩膀,勾肩搭背下,帕尔默完全被沃西琳的气质压制住了,甚至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哦,对了,再给你换换装扮。”
沃西琳掐了掐帕尔默那张麻木的脸,“你可是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啊,要注意形象啊。”
“哈……”
帕尔默脑袋快转不过来了,准确说,一落到沃西琳的手里,帕尔默就很难有什么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