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无尽债务TXT下载无尽债务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无尽债务全文阅读

作者:Andlao     无尽债务txt下载     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电影马拉松

    “说来,你为什么会突然到誓言城·欧泊斯这?你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了。”

    不死者俱乐部内,瑟雷少见地从吧台后钻了出来,坐在酒桌上,一边啃着炸薯条,一边对身旁的人问道。

    “决策室的诏令,伯洛戈他们发现侍王盾卫囤积衰败之疫时,便已经紧急召唤我了,你也知道荣光者因个体力量过于强大,穿越曲径有极大的风险,所以我一路狂飙,飞了好几天才到这。”

    伏恩拿起一个快要用烂掉的纸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就像……就像破晓战争时,那些先贤吹散阴云,成批成批地晒死夜族那样。

    克莱克斯家的力量,在针锋相对的决斗中,可能不占据什么优势,但改变战场的大环境、操控气象,我们很玩的来。”

    瑟雷一边听着伏恩的话,一边认可地点点头,感谢这个混蛋把雾气都抛入高空了,这一阵以来,可能是誓言城·欧泊斯建立起这几十年以来,天气最好的一阵。

    平常天空阴沉沉的,不见丝毫的光亮,瑟雷还能大大方方地走出门,不必过于担心阳光的炙烤,可现在,他光是站在门口,就能嗅到阳光的炽热气息。

    好在这晴朗的天际只是暂时的,随着城市从灾难里恢复过来,停摆的工厂重新投入运营,那些熄灭的炉火再度燃起,弥漫的阴云将再次笼罩住这座城市。

    “彷徨岔路算是彻底毁灭了吗?”瑟雷又问道。

    锡林临走时,疯了一般统驭着岩石峭壁,将结构本就脆弱不堪的彷徨岔路,彻底推向了毁灭,如今再去大裂隙内,曾经那连绵不绝的、肉瘤般的诡异建筑们已经荡然无存,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不清楚,”伏恩摇摇头,“但我知道,只要这个世界上继续有魔鬼,那么就会有恶魔,就会有亡命徒……当这种人聚集在一起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就可以被视作彷徨岔路。”

    “治标不治本,是吗?”瑟雷笑了笑。

    一阵脚步声传来,骷髅架子的博德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薇儿就跟在他的脚边。

    “好久不见啊!伏恩。”

    博德兴奋地对伏恩喊道、招手,接着一个大大的拥抱直接把伏恩抱了起来。

    “轻一点,轻一点!”

    伏恩连连惨叫着,博德的骨头架子硌的他胸口生疼。

    薇儿跳上酒桌,毛茸茸的尾巴轻轻地蹭过伏恩的手掌,伏恩愣了几秒,才开口道,“薇儿?”

    伏恩笑着伸出手,摸了摸薇儿的脑袋,“怎么变成黑猫了,我记得我离开时,你还是一只橘色的长毛猫。”

    薇儿说着舔了舔爪子,“猫的寿命远不如人类,你走后不久,我就更换了一具新的躯体。”

    “讲真,伏恩,第一次见到帕尔默时,我真没想到,他会是你的儿子。”博德在一旁坐下,和伏恩叙旧道。

    “怎么?长的不像吗?”伏恩说着摸了摸自己自认为很俊俏的下巴。

    博德说,“没有,只是单纯的、难以想象你这种人会有后代……我一度以为你已经绝育了。”

    “啊?”

    “确实,有些人给我们的印象太深刻,太特殊了,以至于我们很难想象出,他们结婚生子的样子,”薇儿补充道,“但也有例外,就像物极必反一样,瑟雷就是个很好的反例。”

    “好了,停一停,各位,我们是来叙旧,不是来搞审判的好吧。”瑟雷连连投降。

    伏恩转过身子,看向酒吧的另一边,只见那里的桌椅已经被清空了,幕布占据了一整面的墙壁,伯洛戈和帕尔默哈着腰,调试着设备,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他们在干嘛?”

    伏恩问道,从他进来这,这两人就一直在忙,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今晚有个活动,你要参加吗?”薇儿说。

    “什么活动?”伏恩意识到,自他离开,不死者俱乐部已经变了很多。

    “电影马拉松。”

    瑟雷补充道,“就是一口气看完好几部电影。”

    “听起来还蛮有趣的,怎么参加?”

    “只要在这待着就好,时间到了就开始播片。”瑟雷说。

    门铃声响起,第一批客人已经来了,艾缪带着拜莉还有巴德尔进入了室内,哪怕是来这,巴德尔也不会脱下他那臃肿的防护服。

    “工作如何?”瑟雷问候道。

    “还好吧,“艾缪一脸的疲惫,“我们刚刚调试出了消耗剂,可以冲刷掉残留的衰败之疫,接下来就是后勤部的工作了,他们会对全城进行喷洒,避免衰败之疫产生堆积,把它们消耗干净。”

    后勤部忙着的同时,升华炉芯也在高强度加班工作,荣光者们掀起的高强度以太乱流,仍残留在城市之间,为了避免二次灾难,想办法把所有超凡威胁清除的工作,就交付给了升华炉芯。

    瑟雷和博德起身到了后厨里,两人开始准备些食物,例如披萨薯条之类的,大家都快忘记了,其实不死者俱乐部也会提供餐食的。

    过了一阵后,又一批客人到来了,是哈特、坎普、雪莱,荣光者的冲突中,三人因为休假,并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但当衰败之疫扩散至全城时,处于休假的外勤职员们都被调动了起来,三人也没有例外。

    好在几人都没受伤,唯一算得上伤势的,应该是哈特,可能是来自于衰败之疫的影响,哈特那身保养秀丽的毛发,大片大片的枯萎,并且出现了脱毛的症状,就像斑秃一样,一块接着一块。

    哈特有些抑郁。

    不死者俱乐部很少同时迎接这么多的客人,气氛有些过于热闹了,帕尔默甚至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不死者俱乐部第一次电影马拉松”。

    原本这次电影马拉松,帕尔默以为只是和伯洛戈窝在沙发上,看一宿电影而已,可伯洛戈忽然提议,要拉上朋友们一起。

    见伯洛戈做出这样的改变,帕尔默倍感意外,可能是这场冲突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伯洛戈这个自闭冷漠的家伙,帕尔默喜欢伯洛戈这样的改变。

    现场布置的差不多了……其实也没布置多少,只是架起放映机,拉起荧幕而已。

    “可惜了,组长他们没法来了。”帕尔默自言自语道。

    经过一个月的抢救,列比乌斯终于度过了危险期,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仍不具备行动能力,医生说列比乌斯有很大可能,会陷入瘫痪状态,对自身的强行统驭不仅扭断了骨骼,也伤害到了神经。

    听到这些时,伯洛戈等人都一脸的灰暗,好在医生没有把话说死,列比乌斯也是有顺利康复的可能,杰佛里一直陪同在医院里,并接受着后续的治疗,这么来看,特别行动组完全陷入了停摆中。

    这不是伯洛戈该操心的事了,他只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压力充盈在每个人的头顶上,大家的精神已经被绷紧到麻木了,他们需要片刻的休息,来短暂地逃离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

    “丘奇呢?”

    伯洛戈看了一圈,他没有找到丘奇。

    “丘奇?”

    提及丘奇,帕尔默忽然一脸的怒意,“这个混蛋来不了了。”

    “啊?”伯洛戈问,“他拒绝邀请了?”

    “算是吧,我猜那个混蛋,应该正和阿菲亚在约会。”

    帕尔默一想到这些就一肚子的气,先前丘奇总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被秘能反噬后,秘能像是把他那份纠结的心思,一并吞没了般,这家伙就像顿悟了一样,再也不拧巴那些奇怪的想法了。

    结果就是,丘奇·波顿,帕尔默的前任搭档,最为要好的朋友之一,他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只要一下班,他就会消失在垦室里,听其他人讲,丘奇找了份兼职,帮忙照顾花花草草。

    生气之余,帕尔默也为丘奇庆贺着,虽然中间有许多的曲折,但丘奇那破碎的人生终于被某些东西束缚、拼凑起来了。

    帕尔默露出欣慰的笑意,接着又是变成了一肚子的怨气。

    “我想休假,我好想休假啊……”帕尔默喃喃自语着。

    “只要忙这一阵,我们就可以休息了,”伯洛戈补充道,“准确说,等其他外勤职员复工后,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现在外勤部的外勤职员只分两种人,一种是正在住院的,另一种是在外工作的,像伯洛戈和帕尔默这种健康的职员,在现在是极为珍贵的劳动力。

    应该没有客人会来了,伯洛戈摆好了椅子,瑟雷与博德端来餐盘,上面盛满热气腾腾的美食,该说不说,瑟雷是个不错的厨子,伯洛戈很喜欢他炸的薯条,据瑟雷所说,他在厨艺这方面,有着几百年的工作经验,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比的过他。

    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大家坐在位置上,哈特他们几个坐在了一起,帕尔默也凑到了边上。他想和自己的老爹保持距离。

    伏恩根本没去理帕尔默,他和瑟雷他们坐在了一起,他们算是老朋友了,多年未见。

    拜莉和巴德尔有些拘谨,她们不经常来这,坐在了后面,伯洛戈和艾缪空了出来,他们坐在中间,被这几群人挤在了一起。

    放映机缓缓启动,投射出光芒,打在了荧幕上。

    “说来,我们要看的是什么?”这时瑟雷才留意到这件事。

    “嘘!”

    帕尔默竖起手指挡在嘴唇前,示意瑟雷闭嘴。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起,哈特大口大口地咬断了那些脆脆的薯条,其他人纷纷扭头看向哈特,哈特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点饿。”

    一个短暂而清脆的“砰”的声响起,然后是一些轻微的、嘶嘶的、气体逸出的声音。

    酒香在黑暗里弥漫,伏恩抓起酒瓶,用力地灌了一口,回到不死者俱乐部这个鬼地方,让伏恩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他甚至觉得自己又变得年轻了起来,变成了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家伙。

    伯洛戈低声道,“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是指什么?”艾缪小声问道。

    “从正经的观影会,变成一场随意且混乱的聚会。”

    “这本就是聚会,不是吗?”

    艾缪刚说完,瑟雷忽然腾地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一圈,接着说道,“各位,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拘谨了。”

    博德用力地摇晃酒瓶,伴随着一声爆炸声,哗啦啦的泡沫飞溅,与此同时荧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乐声渐起的。

    并不是所有人的观众都是电影的爱好者,所以伯洛戈和帕尔默挑了一个不那么过分的电影,一部合家欢电影,只是在电影马拉松的漫长历程下,一口气把整个系列看完,对于其他人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起初大家还能欢笑个没完,慢慢的,声音就静谧了下来了。

    哈特吃饱喝足,睡衣忍不住地涌上头,不知不觉中,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巴德尔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只是那厚重的防护服下,已经响起了隐隐的呼噜声。

    其他人更不要说了,都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只有伯洛戈他们几个,还保持着精神,继续观阅着。

    观影之中,艾缪并不能全身心地投入故事之中,她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想一些别的事,关于伯洛戈的事。

    在唤醒伯洛戈的过程中,艾缪知晓了伯洛戈为何抗拒自己潜入他内心的深处,因为伯洛戈一直被阿黛尔的死困扰着,他就算杀死了那些仇敌,可刻进心底的疤痕仍在散发的痛意。

    艾缪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在她的心底有着一种深邃而复杂的情感,她的内心似乎开启了一扇通向未知的大门,而她又不确定这扇门是否会带来幸福或是失落。

    再想起自己在忏魂曲中所见到的幻觉,它勾起了艾缪心底最恐惧之物——来自伯洛戈的憎恨。

    自我怀疑在艾缪的心底滋生,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资格去追求伯洛戈,这种感受让艾缪这段时间以来倍感不安,她不断思考、揣测、犹豫,有些时候不免患得患失。

    同时艾缪也明白了许多事,关于伯洛戈的那部分。

    艾缪相信,伯洛戈是对自己有好感的,也相信,阿黛尔对伯洛戈的影响之深,几乎重塑了伯洛戈的心智。

    那是个完美的人,艾缪透过伯洛戈的记忆看到了,也知晓了伯洛戈的矛盾之处。

    伯洛戈的内心充满了对阿黛尔的不舍和对自己的好感产生冲突。伯洛戈被阿黛尔的温暖治愈,也被她的温暖困住。

    艾缪想伯洛戈是个正直的人,他认为自己不能一边心里想着阿黛尔,一边接受自己的好感,所以伯洛戈才总是那副矛盾的模样,他需要解决自己的问题,才能接纳别人,不然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自己,乃至阿黛尔,都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想到这些,艾缪便感到一阵甜蜜的烦恼,伯洛戈越是因此感到迷茫与怀疑,越是证明他的善意纯粹,艾缪越是难以挣脱,控制不住地被吸引,一并陷入循环的涡旋里。

    电影结束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对于艾缪而言,显得无比短暂,大家一时间都没有缓过来劲,摇睡睡熟的家伙,室内喧哗了起来。

    伯洛戈眨了眨发干的眼睛,对艾缪问道,“电影如何?”

    “还不错,”艾缪说,“但我以为你会邀请我去电影院,就我们俩。”

    艾缪知晓伯洛戈的矛盾所在,但她已经受够了等待,艾缪可懒得让时间解决问题了,所以她不放过任何进攻的机会。

    “抱歉,下次我会弥补上的。”伯洛戈说。

    停顿了一下,伯洛戈又说道,“很有趣,艾缪。”

    “你是指什么?”

    伯洛戈说,“你说‘我来救你了’,在那场战斗中,我听到了。”

    艾缪显得有些意外,“怎么了?”

    “自我成为不死者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伯洛戈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谢谢你,艾缪。”

    “不客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开始

    伯洛戈拖着醉醺醺的帕尔默回到了家,这家伙已经快成一滩烂泥了,伯洛戈也懒得管他,丢在床上,盖好被子后,伯洛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台灯,黑暗的室内明亮了一角,伯洛戈拉开抽屉,在笔记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平常写东西时,伯洛戈都很投入,可一阵子以来,他的心神总是难以安定下来。

    伯洛戈的心情有些乱,非常乱,理不清斩不断。

    好在时间可以麻木一切的伤痛,伯洛戈已经逐渐接受了锡林归来的这一事实,并在内心升起一种诡异的预感,在不久的未来里,伯洛戈会再一次面对锡林……

    伯洛戈不清楚两人是会保持和平,还是拔剑相向。

    “啊……”

    伯洛戈用力地揉了揉脑袋,忏魂曲产生的幻觉已经消失很久了,可这段时间以来,伯洛戈又多了点其它的毛病,比如头疼与失眠,这种影响直接作用在伯洛戈的精神上,恩赐·时溯之轴可管不了这些。

    伯洛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猜应该和自己的心事有关,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心事呢?要知道在生活方面,伯洛戈是一个近乎纯粹的家伙,像机械一样高效。

    想不通。

    伯洛戈坐了很久很久,时间已经临近后半夜了,他突然动了起来,打开柜子,从一堆“纪念品”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从其中取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圆环与十字。

    久久地注视着圆环与十字,伯洛戈喃喃自语道。

    “新的开始。”

    伯洛戈将项链放到了一边,拿起纸笔,沙沙地书写了起来,每当伯洛戈遇到搞不清的事时,他就喜欢把这些问题写下来,就像做数学题一样,将推导的公式写满了草纸。

    “我想……我是喜欢艾缪的。”

    首先,伯洛戈在草纸的最上端,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这是一句温暖、直白的话,可伯洛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就像一个书呆子一样,仿佛真的把自己的心理问题当做了数学题来求导。

    “那么喜欢、爱,又是什么呢?”

    伯洛戈提出问题,接着写出了自己关于这些问题的解答,他的眉头紧锁,像是一位刻苦研究的学者。

    “从生理的角度来看,爱意是一连串生理反应的总和,包括激素、神经递质等生理方面的变化。这些生理变化可以影响心理和行为方面的表现,从而使人们更容易产生强烈的感情联系。

    也就是说,爱情的本质就是激素的分泌与神经递质的传递。

    丙酮胺和多巴胺的升高,促进了恋爱中对另一半更强的显著特征化,表现出物质形式化和特别的配对行为表述。”

    伯洛戈笔尖顿了顿,接着写道。

    “就像对小白鼠的奖励措施一样,每当我们相遇时,就是一种变相的奖励,也导致我们渴望相遇。

    对,就是这样。

    奖励系统的相关变化,促使受试者表现出更积极的行为,如人们被迅速的、强烈的爱情迷住时,会把另一半视为自己的奖励,就像赢得了一场大胜一样快速高兴起来。”

    伯洛戈停下了书写,他觉得自己走入了误区,这些文字太过理性冰冷了,虽然是伯洛戈的风格,但这样的描述下,无疑过于“野蛮”了。

    “我又为什么,会本能地想要抗拒艾缪呢?”

    伯洛戈对自身有着很明确的认知,思考一段时间后,伯洛戈写下了另一句话。

    “是我不喜欢艾缪吗?这显然是错误的,从生理的角度来讲,她确实是一种‘奖励’,令我的激素进行分泌,大脑感到愉悦,心情舒畅,可为什么我会拒绝长期处于这种状态呢?”

    如果帕尔默现在是醒着的,看到伯洛戈的自言自语,以及写的这些话,他一定会骂伯洛戈是神经病。

    然后他会把这些东西封藏起来,当做纪念,这年头,像伯洛戈这么精奇的神经病,并不多见了。

    伯洛戈将视线挪移到圆环与十字上,他找到了问题所在,“是因为阿黛尔吗?”

    他沿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写下去。

    “我其实一直处于迷茫与困扰中,我深爱着已经逝去的阿黛尔,因为遗憾,我对她的情感没有得到满足,所以难以释怀,同时,面对艾缪的好意时,我会自认为自己背叛了阿黛尔的感情,因此我抗拒着艾缪。”

    这样的自己,令伯洛戈想起自己在书里曾看到的一种困境,一种存在主义的困境。

    存在主义困境源于人生经验的多样性与不确定性,这是人作为自由存在而遭遇到的困境。

    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视角和价值观念,每个人都经历着成长、爱情、生死等阶段,这些经验塑造了人类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也对人类的心灵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阿黛尔塑造了伯洛戈的信仰与价值观,已然是他人格重要的组成部分,可就像幻觉中,阿黛尔说的过的那样,她只是一个过客,她有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价值,她不能占据伯洛戈的全部,伯洛戈也不能让自己完全受到阿黛尔的影响。

    伯洛戈该搬出去了。

    “我不能继续被困在阿黛尔的影响里……我相信,她也不愿意,我继续受到她的影响,她度过了美好的一生,我对她的最大报答,便是将她的价值传递下去,以我自己的方式度过美好的一生。”

    迷惘的心智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伯洛戈逐渐找到了逃离困境的办法。

    至始至终,困住伯洛戈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伯洛戈接着写下一段话,这是他在某本书里摘抄下来的。

    “重要的不是如何回避挫折和痛苦的遗憾,而是如何积极地面对它,执着于自己的选择,坚定地活下去。”

    伯洛戈会活下去。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伯洛戈再次写下这句话,并反复画圈,将它重点圈起。

    他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弄明白自己的困境后,伯洛戈不由地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阿黛尔释放了伯洛戈,伯洛戈同样也释放了阿黛尔了,是时候开始真正意义上,自己的人生了。

    直到这一刻,伯洛戈才觉得自己真的出狱了。

    一时间冷漠的心神下,涌现起了许许多多的、难以言述的情绪,伯洛戈猜这种情绪应该是所谓的爱意。

    另一个身影一点点地填满了伯洛戈的脑海,他想起自己陷入困境时,对艾缪刻意的回绝,那么当时的她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自己的若即若离是否令艾缪感到焦虑与迷茫,自己是否在无意间,让艾缪错认为了什么,令她陷入了某种困扰中呢?

    想到这些,伯洛戈突然紧张了起来,像是幡然醒悟一样,从困境里走出后,他才意识到关系上的诸多问题。

    身体的反应逐渐清晰了起来,伯洛戈觉感到胸口有些闷,心跳加速。

    伯洛戈听艾缪提过这种反应,她经常以检测伯洛戈生理状态的方式,来戏弄自己。

    她会说,这是交感神经系统正起作用,它促使心脏加速跳动,导致心率的增加,以及血液循环和氧气输送的加快。

    同样的,交感神经的刺激还会引起血管的收缩和血压的升高。

    伯洛戈知晓这一点,这种反应与身体在紧急威胁下的应对方式相似——但是在情感上的刺激同样可以触发这种反应。

    很奇怪,

    当一个人的情感被触动时,生理的本能居然是感到威胁。

    想想也是,这何止是威胁啊,简直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神,她正挥舞着大镰,要夺走你的心神,自此之后,你就完全属于她了。

    你甘愿被她驯服。

    伯洛戈腾地站了起来,他能感到各种激素正在疯狂分泌,脑海中立刻涌现出一大堆的问题和不安。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和处理这样的情感。

    甚至感到有些胆怯害羞。

    伯洛戈想起了许多事,好的坏的都有,伯洛戈曾觉得艾缪与自己很相似,所以对其伸出援手,他也被艾缪所伤害,但又聆听了她的忏悔,他们互帮互助过,也互相拯救过……

    犹如混沌与秩序的循环,人类的心智会谋划出世间最为邪恶的阴谋,也能展现出温柔且愚笨的真意。

    “该死的。”

    伯洛戈低声咒骂着,将草纸团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屁股坐在床上,伯洛戈双手抱头,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出卧室,换上衣服,在镜子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然后在后半夜推门而出。

    伯洛戈讨厌思考,他更喜欢行动。

    走上街头,冷彻且清晰的空气灌入肺中,伯洛戈整个人清醒了几分,他觉得自己的步伐有些轻飘飘的,像是感觉不到了一样,大步向前。

    此时城市已经静谧了下来,路灯的照耀下,街头空无一人,整个世界里,像是只有伯洛戈一个人。

    走了一半,伯洛戈才从上涌的情绪里清醒了过来,他低声咒骂着,自己居然就这么傻傻地走了出来,这要走多久才能到。

    伯洛戈折返了回去,拿出曲径之匙,推门抵达了不死者俱乐部,俱乐部内静悄悄的,地面上狼藉一片,瑟雷倒在地上,酒气熏天。

    在一堆垃圾之间,伯洛戈小心翼翼地迈步前进,走到一半,他觉得自己应该带点礼物,可看了一圈不死者俱乐部,这里根本没什么算得上珍贵的东西。

    见鬼,伯洛戈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被酒气熏臭了。

    走出不死者俱乐部,接下来的路就熟悉多了,伯洛戈快步前进,他想自己见到艾缪时,该说些什么呢?

    好久不见?两人几个小时前才刚分别,那么直接示意好感,这不太对劲吧?

    越想伯洛戈越是烦躁,他开始痛恨人类为什么如此复杂,连一句话都弄不明白,但他又感叹着,人类的美好,像自己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被所谓的温暖包裹。

    伯洛戈步伐逐渐放慢了下来,他在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让他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家伙,弄这种事,未免太困难了。

    专家就是要突破困难的。

    伯洛戈忽然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演讲稿,突然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很信任自己的记忆力。

    几分钟后伯洛戈抵达了垦室,这条路,他几乎闭着眼都能走了,来到支柱之庭,乘上电梯,接着是升华炉芯。

    升华炉芯是一个不分昼夜的地方,能看不到不少的研究员正熬夜加班,伯洛戈直接忽视了他们,在走廊左拐右拐,抵达了居住区,按照记忆里的门牌号,伯洛戈站在了一行熟悉的门牌号前。

    伯洛戈深呼吸,努力地鼓起勇气,刚抬起手准备敲门,他又停了下来,手臂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抖了起来。

    该死的,明明从困境里爬了出来,怎么感觉自己又陷入了另一种困境里。

    见自己的身体根本不管用,伯洛戈干脆统驭起了诡蛇鳞液,只见一道银白之手缓缓升起,正当它准备敲门时,伯洛戈的表情快扭曲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悬起来的银白之手扭曲成了一团毛线团。

    “动一动啊!”

    伯洛戈内心咆哮着,和自己生着闷气。

    他变得惶恐不安,为自己接下来将要得到的东西倍感荣幸与慌张。

    纠结了不知多久后,宁静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终于敲完门了,伯洛戈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紧张感,等下艾缪开门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对了,演讲稿。

    伯洛戈试着回忆一下,自己在路上准备好的言辞,可现在一回想,完全是一片空白。

    在这关键时刻,门开了。

    艾缪眼睛眯在了一起,身上穿着一套棕色的毛绒睡衣,身影摇摇晃晃的,像是睡过劲了一样。

    “哦,伯洛戈啊?”艾缪迷迷糊糊道。

    伯洛戈沉默了下来,他觉得有千言万语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经过奋力的挣扎,这千言万语只有那么一句话逃了出来。

    “经过认真的分析与整理,我确信,我对艾缪是具备一定好感的。”

    伯洛戈这句话说的像是实验报告,如果他没把草纸揉碎了,他甚至可以给艾缪提交一份实验论文。

    只可惜伯洛戈在炼金术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不然就凭借他这严谨的态度,他将会是学术界的新星。

    说完了,伯洛戈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起来。

    他理解了厄文的固执,她就像故事里的灰姑娘、辛德瑞拉……

    缪斯。

    “哦。”

    艾缪点点头,接着关上了门,踉踉跄跄地爬回了床上,抱起抱枕,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

    “神经病吧,大半夜的,就为这点事吗……”

    艾缪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失,像是完全睡了过去一样。

    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蓝色的光环亮度高了许多,如同探照灯一样,扫清了大半的黑暗。

    艾缪喃喃道,“不对劲……”

    伯洛戈听到门后传来一阵失态的尖叫声。

终幕 宇航员

    锡林看向四周,身边涌动着绝对的漆黑,像是吞没了所有的光芒般,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一片白色的荒漠,没有绿树与鲜花,没有池塘与河流,更没有丝毫动物的踪迹。

    脚踩在冰冷的沙土上,以太的力量微微涌动,锡林轻易地结构出了其中的物质组成,尽是些灰色的尘土与岩石。

    大地上覆盖着无数坑洼的坑穴,像是被某种巨物撞击而成的,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些坑洼极深,甚至在地面产生了几十米深的陡峭悬崖。

    除了坑洼,凸起的裸露岩石上,还有着诸如撕裂和致密构造的地质纹理,光芒的照射下,这些难以置信的花纹变得清晰了起来,像是由火山活动或玄武岩熔岩凝固过程所形成的。

    这不是锡林第一次来到这个诡谲之地了,每次来到这,他都会产生一种极强的陌生感与梳理感,仿佛这片土地,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

    锡林知道,它确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只是不存在于自己熟知的土地上。

    仰起头,穿过悬浮的、群山般的巨石,锡林在缝隙里看到了那颗蔚蓝的星球。

    经过魔鬼的召见,锡林抵达了虚无之间,抵达了高悬于天际之上的月球。

    往远处望去,还能看到被尘土掩盖的山丘,山丘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绿色天幕完全覆盖。这种茫茫尘土如同一层浓雾,又好像一层漆黑的“瘤”在月球表面无处不在。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锡林见到了这灰白大地上仅有的身影,一个身穿厚重潜水服的身影。

    他就像位辛勤的农夫,在荒凉的世界里耕种,无人知晓。

    “呦,锡林。”

    利维坦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直了身子,打量着此时的锡林,沉重的头罩下,传来一阵笑意,“好久没见到你这副样子了,还真是倍感怀念啊。”

    锡林不喜欢利维坦,甚至说是厌恶,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利维坦。

    这头魔鬼总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仿佛万物都在他的安排下,就像这一次自己的死而复生。

    锡林都已经绝望了,可奇迹还是这样发生了。

    “你召见我做什么?”锡林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之后的发展问题而已,”利维坦一副活脱脱公司领导的语气,“毕竟你现在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无论你想做什么,应该都没有人能拦的住你了。”

    利维坦一边说着一边拖起脚边的“货物”,锡林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件货物,他的眼神凝固了一下,不由地问道。

    “这是什么?”

    “嗯……我想想啊,”利维坦思考着该如何对锡林解释,“就像人类维持生命代谢一样。”

    “你吃掉了一些东西,汲取了它们的精华,必然也要将废料排除。”

    利维坦拖着货物来到了环形山的边缘,下方被阴影笼罩,隐约间能看到无数尸体堆满了坑底。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死而复生后,所代谢掉的废料。”

    利维坦低头看了眼货物,那是一个人,一位成年男性,有着和伯洛戈相同的脸,甚至说,他就是伯洛戈本人。

    只是这具身体已经死掉了。

    利维坦用力地给了尸体一脚,只见它沿着环形山的斜坡翻滚着,溅起了漫天的月尘,堆进了尸山里。

    “他到底是什么?”锡林忍不住问道,“伯洛戈·拉撒路,他的意义是什么?”

    “他和你一样,仅仅是一件工具,一件达成目的的工具。”

    利维坦示意锡林跟上他,“算了,先别聊他了,倒不如聊聊你自己。”

    他又接着问道,“关于你自己,锡林,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锡林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露天电影院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这时锡林开口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哪部分?”

    “所有的部分,你是怎么将我的身体拿出来的?”

    这是锡林想不通的一点,耐萨尼尔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体一直藏在垦室深处,可他居然如此冒险地将其带到了战场之中,说是准备与国王秘剑进行交易,可这种漏洞百出的话,锡林怎么可能会相信。

    “我在秩序局内还是有着一定影响力的,委托他们帮个忙,不是问题。”

    “那么格雷呢?”

    锡林问出最令他想不通的一点,为什么在自己将死之际,格雷会出现?

    格雷的动机与觉悟没有丝毫的漏洞与瑕疵,可锡林觉得,越是完美,这极度的完美,何尝不是最大的漏洞。

    越是思考,锡林越是感到一阵后怕,仿佛利维坦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他决定好了某事,全世界都会帮助他实现。

    “哦?这部分没有什么阴谋与诡计,我只是太了解玛门的本性,以及格雷的意志了。”

    利维坦满不在意地说道,“只要你足够了解一个人时,他的许多行动就很容易预测了。”

    “就像秩序局把你的身体带出来了一样,我真的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意志了吗?其实也没有吧,我只是给出了一点点的建议,况且把你的身体带出来,进行交易,这一行为在逻辑上是说的通的。”

    利维坦抬起手,向前轻轻地推了一下,“许多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这样而已。”

    锡林保持着沉默,紧跟在利维坦的身后。

    至始至终,他都看不透这头魔鬼。

    “玛门是个多疑的家伙,虽然不清楚我的目的,但他觉得,只要能妨碍到我,就足够了,所以他一定会来干扰我的,至于格雷,他就更好猜测了。”

    利维坦聊起了那个可怜人。

    “格雷,一个深受骑士精神与古旧荣誉熏陶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如果他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他会怎么做呢?”

    利维坦笑了笑,“你看,格雷的行动也很好预测,不是吗?”

    “可这一切的抉择,都在他人的身上,”锡林说,“你把关键寄托于多变的人性?你在赌。”

    利维坦几乎要笑出来了,“我喜欢把赌注押在多变的人性上,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赢起来也成就感十足。”

    “就比如你,锡林。”

    利维坦突然将矛头转向了锡林自己,他继续说道,“别西卜控制了科加德尔王室,间接掌控着庞大的国王秘剑们,更不要说,猩腐教派还受到她的直接控制……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想解决掉她,需要消耗掉我大量的精力,甚至说会影响到了我的目的。”

    “所以我选择帮助你,锡林,帮你拿回你的身体,而你需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杀回王权之柱,夺回你应得的王位。”

    利维坦的声音邪异了起来,沉重的潜水服下孕育着疯狂滋生的黑暗。

    “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利用你吧?你会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吧?”

    锡林脸庞紧绷的犹如上弦的弓弩,狂怒压抑着,但最终没能释放。

    是的,只要锡林仍怀有怒火,他便必然会杀回王权之柱,想要夺回王冠,他必须杀掉初封之王……连带着他背后的魔鬼、国王秘剑、猩腐教派,所有试图阻拦锡林的敌人,都将被他碾碎。

    而这也是利维坦的敌人。

    “看吧,人性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利维坦沙哑地笑了起来,“你想反抗我,办法也很简单,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就好,可你真的能忍受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锡林感到一阵痛苦,被束缚的痛苦,“利维坦,你做了这么多,操控了这么多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利维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招呼着锡林来到了露天电影院中,他倒在躺椅上,望着头顶碎石遍布的星穹。

    “锡林,你听说过宇航服吗?”利维坦突然问道。

    “那是什么?”

    “一种人类进行深空探测,保护自身的服装……也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个东西。”

    利维坦敲敲了头盔,低声抱怨道,“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潜水服,这是宇航服,世间仅此一件的。”

    锡林不明白利维坦在说些什么。

    “我们现在就处于深空之中,这里是片致命之地,在这里我们将面对氧气、气压、辐射等诸多难题,而这件衣服可以保护我们在这绝境里活下来。”

    利维坦接着说道,“你想体验一下真正深处深空的感觉吗?这里是我的国土,受到我的保护,只要我撤开这道保护,你就会完全暴露在深空里。

    低温会冻结你的身体,气压会碾碎你的内脏,你的双肺会爆炸成血污,甚至说,你会被高速的微尘与高剂量辐射打穿身体。”

    锡林一言不发,他根本无法理解利维坦说的这些话,利维坦也明白这一点,他的声音有些失落道。

    “好吧,我也不怪你,毕竟这个世界,人类连火箭都没造出来呢,更不要说探索深空了,这些知识可要比黄金还要宝贵……”

    “这是关于星空的知识吗?”锡林逐渐明白了利维坦指的是什么。

    “嗯,我很喜欢星空,我时常仰望这一切,为了知晓星空的本质,我甚至执行了一些疯狂的计划……”

    利维坦话音一转,再次对锡林问道,“锡林,你知道星空、知道宇宙有多浩瀚吗?”

    锡林摇了摇头,他很少仰望星空,甚至从未考虑过云层之上的事。许多人都是这样的。

    利维坦抬手,月尘翻涌,在他手中形成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球体,它们排列悬浮,环绕成环。

    “这就是我们处于星系的缩影,最中间的是照亮万物的烈阳,而这颗,就是我们所处的行星。”

    利维坦像位老师一样,为锡林讲解着,“从核心抵达边缘,足足有近六十多亿千米的距离,锡林你能理解这个距离尺度的概念吗?”

    锡林愣了一下,他的大脑一时之间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数字概念,对于锡林、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而言,在星空的面前,他们都只是一个个低头着眼于大地的原始人。

    “像我们所处的这种太阳系,被包裹在一个更为庞大的系统之中,在这个系统里,像我们所处的这种太阳系至少有上千亿个,而在这个系统之上,还有着更大的系统……更庞大、更无垠的……”

    利维坦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微弱了下去,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因世界过于宏观伟大而产生的渺小绝望中。

    锡林也呆滞在了原地,他无法直观地理解这些话,但从那一个个跳动的、触目惊心的数字里,锡林能感受到相同的震撼。

    这还不够。

    利维坦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锡林的头颅,一瞬间锡林的视野陷入了黑暗,于绝对的黑暗里,他看到了一颗闪烁的光点,紧接着光点如病毒般扩散,密密麻麻的光斑几乎吞没了万物。

    数以亿计的光芒汇聚在了一起,构建起了丝绸般飘荡的光晕,而这样的光晕成千上万,它们高速闪灭拉扯,癫狂的光景中,锡林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与他尖叫声一并高亢起来的还有视野的变化。

    一切都在变得无比渺小,一切都在变得无比宏大。

    无垠之无垠。

    灰白的视野重新映入眼中,锡林呆滞地站在原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心灵一片空白,再无思绪。

    宏大的景观下,锡林居然产生了一种虚无与抑郁。情绪转瞬即逝。

    “每一颗光点,都是一个像我们这样的世界。”

    利维坦的声音缓缓升起,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锡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宏大啊,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尽头之处到底有着什么吗?”

    提及这些时,这头魔鬼虔诚的像位眷恋知识的学者。

    “锡林·科加德尔。”

    魔鬼的声音肃穆了起来,他仰起头,饱含泪水地望着那片璀璨的天幕。

    “看啊,和这庞大的无垠对比起来,我们是多么的渺小,我们的仇恨、我们的荣誉、就连我们的毁灭与否,都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极具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曾梦想成为宇航员,可如今却被困在这片大地之上。”

    魔鬼的言语里充满了欲望,无法遏制的欲望。

    “我要终结这漫无目的的纷争,我要成为唯一的魔鬼之王。”

    然后,魔鬼像个孩子一样,仰望起了星空。

第四卷卷末感言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一天一更或两更,但保证更新6000字左右的忠实朋友……大概。

    啊……

    在写上一卷时,许多读者都表示,剧情拉的太长,看起来很累,而且一些剧情上没有衔接上,我也是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

    我总想着弄些很酷炫的写法,例如同时写数条支线,同时推进,最终在结局汇聚在一起,但很显然,一个是我对自身能力产生了错误的认知,以及这样的写法,确实不适合每日的更新追读。

    所以在这一卷里,我进行了一定的改变,不去搞那些乱糟糟的,东一下、西一下,保持一个主线剧情的大前提,围绕着它去编排剧情。

    因此这一卷比起上一卷,明显要缩水了不少,大部分和主线无关的剧情,都没有过多提及。

    然后就是,这一卷之后,本书的进程也来到了大半。

    我这个人,为了保证结局不失控,我喜欢在书的中期,就开始引导着,走向结局,所以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开始为结局铺垫了,但距离完结,应该还有至少三卷的剧情了。

    然后……关于写作上的事,暂时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毕竟我每一卷结尾都会絮絮叨叨一大堆,再废话,也有点讲干净的感觉了。

    一些成绩上的事,大概就是,我的成绩涨幅好像一直都很慢,无论是这本还是上本,都是如此,我觉得,应该是我在写作上的一些问题,反正慢慢进步吧。

    诸如此类的影响下,我的性子也被磨的佛系了起来。

    然后是一些生活上的事,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很多读者都知道,我养了一只仓鼠,取名叫jojo。

    最开始的jojo1.0,是我大学时一个朋友不养了,送给我的,是一只白色的小银狐,因为我那位朋友的粗糙饲养,jojo1.0具备着极强的韧性,例如为了活下去,在东北的冬天,在阳台上,啃冻住的水壶,嘬冰喝。

    在我的饲养下,jojo1.0度过了一段还算安详的时光,然后迎来了自己鼠命的极限。

    然后过了不久,我又养了jojo2.0。

    之前常开玩笑,写小说的是jojo,我是负责帮小耗子,通过人机验证的。

    jojo2.0,是我在大学城附近夜市买的,它就10块钱,笼子30,可以说是买笼子赠耗子。

    我起初挑的不是jojo2.0,而是它隔壁的一只,但那只太活泼了,我看一群小耗子里,就它跟个懒狗一样趴着,我寻思挺好的,才选了jojo2.0。

    带jojo2.0回家的第一夜,它就来了個自由之跃,从桌子上跳了下去,脑子磕在椅子上,然后又弹到地上,自那之后,我一直觉得jojo2.0的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饲养了jojo2.0的前后,我开始写余烬,在三年后,jojo2.0也迎来了鼠生终结,也算是自然老死了。

    但jojo2.0死的有点突然,没有小耗子码字了怎么办啊,我悲伤了一两天后,又去买了一只眼圈小黑耗子。

    有一说一,jojo3.0颜值可比jojo2.0高太多了,一个是鼠舍拿的,一个是路边摊,这就是差距吗?

    经历了紧急事件后,我成功找到了下一只耗子,压榨它继续码字,差不多一本书,消耗一只耗子,如今我也迎来了3.0时代。

    3.0算是一个大版本更新吧。

    我从上大学起,就一直住在沈阳,毕业后的几年也是如此,应该的住腻了,我搬家到了一个海边的小县城里,房子100来平,一个月才1000块,我特么爽死。

    我住在一楼,自带了一个小院子,我把jojo2.0埋在了院子里,把半袋没吃完的粮食也倒进去了,剩下一点,我看周围有麻雀,就都洒出去了,当邀请小鸟来给jojo2.0吃席了。

    我寻思在jojo2.0上头种点啥,也算是生命循环了,弄了点花、黄瓜、西瓜,经过一个多月的折磨,死了不少苗,拿锄头刨了几回地后,黄瓜和西瓜长芽出叶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

    哦,对了,jojo埋的有点浅,刨土时差点把jojo给刨出来,然后jojo的坟头又长了许多杂草,特别茂盛。

    我住的地方离海边也很近,近到我骑自行车五分钟就到了。

    然后我每天的日程就变成了,早上起床码字,中午逗逗耗子、浇浇花,下午可能出门去海边骑车,也可能涂模型、打游戏,晚上继续码字,然后睡觉。

    有种步入老干部退休的生活美感,桀桀桀桀。

    顺带一提,小说里的电影马拉松是真实存在的,我经常约我的朋友们来我家,一起看电影,每年我们都会把中土六部曲看一遍,今年已经是活动举行的第四年了。这六部电影是真的长啊。

    之前回家了一段时间,和朋友见了见,这个老哥我在初中时就认识了,我最开始在本子上写故事,也是和他一起。

    我和他聊了一些关于写作的事,在我看来,这真的是个很棒的职业,在赚到稿费的同时,还能产生一些价值,拥有自己的创造物。

    每每想到这里时,我都很感叹这一点,可以有更多的人间接性地记得这些故事。

    我也很乐意于在感言里向大家分享我的生活,就像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美丽人生》,作者把自己的经历、各种奇怪的经历以歌曲演绎了出来。虽然有点抽象,但我很喜欢这个作者的歌。

    我也希望,我能继续这样下去。

    然后,这卷收尾时,我正外出旅游,其实我这个人是非常死宅的,几乎不出门的,但一年出一次远门,也没办法,所以卷末这几章基本都是存稿,等我旅游完回来,应该是直接投入下一卷的码字中了。

    见到了许多作者,和大家聊了聊后,受益良多。

    大家都很腼腆和善,满足了我对作者这一职业的刻板印象,当然,我自己也是如此。

    我这人码字有一个习惯,就是保证一定的存稿量,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存稿吧,有时候我请假并不是真的请假了,而是缓一天写一下存稿。

    给予自己足够的缓和时间,来整理剧情和稿子。

    所以说啊,卷末感言才是正文。

    我一直纠结成绩的问题,觉得自身能力不行,阴天哥说我写这种小众的能起飞就有鬼了。

    算是豁然开朗吧,也算是有点安慰?

    当然,也不能将问题归结于品类问题,它最多算部分因素,我个人的能力欠缺还是明显的,比如我明确地认知到,我作为一个作者有着一个重大的缺点。

    没错,作为一个作者,我反而几乎不怎么看小说。

    嗨呀,路漫漫了,写书好难啊。

    自斩一刀,活出第二世!

    目前对于下一卷有许多想法,已经想好了具体几个情节,但前后顺序的排列还没考虑好,所以这几天说是休假,也是在写存稿,构思一下之后的大纲。

    随着写作经验的见涨,其实也发觉了许多自己写作上的问题,只能说慢慢来了。

    目前认知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我太依赖时光大道了。

    没错,时光大道。

    如果把写小说,比做修仙,那我自带的天赋神通,就是时光大道了。

    每当我写东西,觉得自己写东西写成了一坨时,我非但不思整改,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是寻思着。

    “算了,爽就完了,至于麻烦,交给未来的我自己吧。”

    就这样,绝大部分的麻烦,我都交给了未来的我自己,而现在的我,也在每天处理过去的我自己所留下的麻烦。

    未来市场拉满了。

    总得来讲,问题还是在于,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写作规划,我也尝试过弄写作规划,但一写出来,我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脑子直接宕机,或许我还没找到,适合我的写作路线,只能慢慢学习了。

    说来搞笑,我的大纲最多100字,再多就想不出来了。

    个人心态上,我则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扭曲,就像得了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成仙。

    我陷入了一种很畸形的循环里,能否解决还是看自己。

    大概,还是很焦虑,焦虑年龄,焦虑生活,如果说生活是一场游戏,我就是一个执着于攻略,完美通关的人,有一点我做不到的,得不到的,就很烦躁。

    他妈的,我要的,就一定要拿到嘎嘎嘎。

    所以把嫉妒之罪抬的这么高,很大的原因就是,我自己是个被此困扰的人了。

    我经常嫉妒各种各样的事,文中的坎普也算是对自己的警示吧,除了努力外,任何达成目标的方法都是不道义的。

    然后,请假,快则五天假,慢则七天假,反正按照起点的新规则,我一旦请了七天假,接下来两个月就都不能请假了,反正也不亏,嘎嘎嘎。

    还是未来市场啊!!!

    最后就是,创作,创作,还是他妈的创作。

    虽然每天码字的感觉超级屎,感觉自己就是落入哥布林窟的女骑士,又好像被基头四按住的白次男。

    但真的写出点东西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第四卷卷末感言2.0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24小时内,再度诈尸的忠实朋友。

    作为一名作者,其实每天都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事,比如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读者们。

    每天点开评论区,跟群魔乱舞一样。

    有许多读者都说,我的卷末感言才是正文,对其我也能表示理解,直到今天一位亲爱的读者,以“正文”字数太少的原因,让我再加更一篇“正文”。

    我本想拒绝的,但她打赏了盟主。

    所以、理论上,这是一篇卷末感言的加更。

    听起来好怪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啊?加更卷末感言这件事,还真是头一遭啊。

    然后在这里,感谢“御板17784”的盟主,感谢你捏。

    好奇怪的要求啊。

    除此之外,还感谢“小小小艾利”与“notkuma”的盟主,因为我不怎么看打赏的通知,所以有时候,总会注意不到盟主这件事,打赏的加更,会在下一卷补上,感谢各位的支持了。

    然后……然后让我想想,我还能絮叨些什么。

    说实话,头一次被人打钱写这种东西,真的有点懵。

    啊………………

    好,那就聊聊读书史吧。

    这几天和许多作者聊了聊大家的童年经历,其中大家的阅读经历,不约而同地重合了,在这里我就讲讲我自己的阅读经历吧。

    我最早有印象的阅读,就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名著了,但因心智的关系,大多只能读懂很浅薄的一部分,可其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虽然剧情完全记不清了,但其中的名言我一直记得,甚至说,我自身后来的时光里,产生的许多焦虑感,正因那段话。

    不能虚度光阴啊各位!

    接着是小学时,同桌带了一本意林,然后有个故事叫悠莉宠物店,大概剧情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就记得有点胃痛,也算是我最早、有印象的、看过的女频类小说?大概吧。

    然后……应该就没有什么了,我小学时没有什么太多的阅读,印象里都是在打赛尔号了。

    天啊,赛尔号都出怀旧服了。

    然后差不多就到了初中时,那时是偶然之下,同学偷偷摸摸递给了我一本厚厚的书籍,纸页非常烂,打印的文字非常小,配合着土味的封面,上面写着堂堂四个大字。

    斗之气三段!

    啊不,斗破苍穹!

    许多读者的童年经历里,应该对这种劣质的盗版书籍有印象,我也是如此,我初中时,网络并不如现在这样发达,很多书籍、漫画,就跟玄学一样,对于初中生的我而言,你能找到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期待书店老板的刷新。

    刷的出来就有的看,刷不出来就没有。

    就像罪恶的交易一样,同学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我购买方式,自此我的阅读也算是通过纸质书的方式迈入了网文时代。

    我初中上的是一个私立的学校,管的很严,放了学还有家教之类的东西,反正就是自由时间非常少,只有周末时,我才有一天半的时间自由自在。

    当时家里没人,爸妈就会给我20块的生活费,我就拿五块钱买本知音漫客,五块钱买本这种超厚的大书,四块钱买点包子填填肚子,四块钱买个大瓶冰红茶爽一爽,两块钱往返坐公交。

    大概一周能爽看一天半,初中时,我就是以这种磕磕绊绊的方式,把斗破看了个大概。因为之前说了嘛,我能看什么,取决于店家刷新出什么,有时候故事看的断断续续的。

    比如上一周萧炎才斗王,下一周买的书里,他就成斗宗强者恐怖如斯了。

    再后来,因为过于喜欢读书,我的阅读时间开始入侵学习时间,我经常抱着书躲进厕所里,一看就是半個小时,然后老妈在外面喊,我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嗯……斗破确实很经典,快给我豆子哥补票!

    再后来,我觉得店家刷新的已经不够满足我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求着家里人给我买了个带显示屏的mp3,我假意是听歌,实则是用它来看txt小说。

    正巧那时我的同学带我学会了上网吧,我的周末快乐时光,就变成了10块钱包天上网,五块吃饭,五块喝水。

    上网的途中,我会翻各种网站,下各种txt格式的小说,下到mp3里后,半夜猫在被窝里看。

    说实话,我经常怀念那段时光,对我而言,能熬夜看小说,一口气看到天亮,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再后来,我搜索到了一些日文翻译的轻小说,例如魔法禁书目录、鬼畜勇者这些的。

    当时的我对于轻小说一点概念也没有,在上大学前,我几乎都是与互联网隔绝的,唯一的联系就是lol和小说,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是日文翻译过来的。

    我说我当时怎么读,怎么别扭。

    但当时资源有限,有书看就不错了,我就继续读啊读、读啊读~

    有一天,我好奇地点开了耽美这个分类。

    嗯……还凑合。

    身为作者,就要阅千卷书嘛!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高中时代了,因为数学课的一次瞌睡,数学的大门就永远滴对我关闭了。

    我再也没能学会数学……还有物理和化学。

    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我是理科生。

    然后小说就占据了我全部的高中生涯了,那时女同学会带很多女频的读物来学校,本着有书看就行的原则,我们很快便以姐妹相称了。

    再然后……再然后的故事就没有早起那样坎坷,有记忆性了,时间的滤镜令很多事都变得十分美好。

    反正也是经历嘛,说不定有几位读者,就能和我共鸣一下下。

    然后时间回到现在,经过一系列的机缘巧合,我从读者变成了作者,又经过其他作者的言传身教后,重新投入了阅读之中。

    沉浸于故事之中的感觉,总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再让我想想,还能聊些什么,毕竟头一次遇到加更卷末感言的,多写点,显得我敬业些。

    然后……

    对了,《二旬老农种地实录》。

    这几天太忙了,许多事都忘掉了,因为经常和朋友分享花花草草的生长状况,朋友戏称我为真人版qq农场,其实也还好。

    经过一阵的折腾,花花草草被移植到了花园里,接下来就是听天命了,达尔文竞争!

    然后……然后再讲点啥呢?说实话,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絮絮叨叨的,你叫我写这么多感言,我也很难憋出来啥。

    嗯……我其实比较害羞,有点抗拒和他人的直接接触,我的室友就经常摸我,我就大喊。

    “你不会真的是男同吧!”

    我室友就会沉默一阵,以一种极为认真、诚恳的语气和我说。

    “没有男同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搬家后,在这个三线小城市里,我本以为自己不会遇到什么胶佬,结果,当我探寻楼顶天台时,在我这栋楼的顶层,遇到了一个架设在走廊间的野生喷漆室。

    神秘老哥把气泵水帘按在了缓步台上,各种颜料堆满,看盒子,是个玩高达的。

    我一方面惊叹于,这近乎绿皮般的野生喷漆室,一边惊叹,鬼鬼,这都能让我遇到。

    一直想以胶会友的,但可能是作息的偏差,导致住了快两个月了,对于神秘老哥依旧没什么了解。

    啊……啊……

    写不出来了,真的写不出来了,脑子要炸掉了。

    主要这几天有点太累了,精力条被榨干了。

    我没有大纲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记性不太好,而且我又是懒狗,每当有灵感时,我会在手机便签上写上那么几句断断续续的文字。

    当时的我一看,就能联想出一段故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再次看到时,映入我眼中的文字,干脆就是一团乱码了。

    更糟的是,我说不定连便签一块忘了。

    ——直到我写下这行字时,我确实把便签以及便签上的大纲的存在,一起忘了。

    经过五分钟的思考,我成功解码了这些文字所代表的大纲。

    好消息,兄弟们,我又有大纲了,感谢你!过去的我自己!

    呜呼~

    未来市场,永远滴神,只要借贷还的上,循环就是无敌的!

    然后就是,我这个是很佛系的,大家应该都知道,除了前几个月,求过一次月票外,我整个人的码字生涯里,几乎就没求过月票了,更不要说经营读者群什么的了。

    有一说一,从我码字到现在,别人的读者群,炸了一个又一个,我的读者群,一次都没炸过,何等的挺立啊!

    然后根据盟主们的要求,我拉了一个盟主群,群号会在简介里出现,有兴趣的可以加一下捏。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大家几天后见,我得把这些上古的大纲,重新整理一下。

    最后,我忏悔……………………

    ps,余烬的盟主也可以加捏,如果起点链接加不进去,可以群里艾特我,或者私聊我。

序幕 门

    希尔穿过幽深的走廊,越过了层层拱门,随着明亮的光芒逐渐从头顶洒落,周身的黑暗与阴冷一并消散。

    仰起头,此时希尔正处于一座庞大的中庭之内,这是一个典型的高度对称的庭院,被四个回廊包围着,每个回廊都支撑着高高的拱顶和突出的楼座。

    建筑的风格呈现出其特有的细长、弯曲和点缀特色,回廊内覆盖着一排排凸起的拱形支架,形成了一个相互交织的拱廊,下面是一排长长的窗户,上面布满了铁花、玻璃和装饰,展现着极为独特的艺术风格。

    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许多和希尔一样的学徒正步入中庭之内,在回廊的特殊结构下,被逐渐放大、反复回响。

    许多年轻的学徒会在角落里驻足,因建筑的复杂结构,他们总是对这里感到陌生。最初希尔也是如此,他每天都会提早很久出发,以免自己迷路。

    希尔继续向前,在这里,除了学者们的身影外,还有许多工人在忙碌,他们按照学者给予的图纸,对建筑进行着更迭。

    没人知道大导师到底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建筑,自从几年前希尔成为他的学徒,来到这座建筑后,这座建筑就一直处于不断的修建中,几年里它的规模持续扩大着,一道道复杂的走廊穿插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房屋排列在看不见的地方。

    每天醒来,这座建筑都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有些时候,希尔甚至觉得这栋建筑是具备生命的、是某种诡诞的炼金造物。

    嗯……这听起来确实很诡异,但以大导师的能力,这并非不可能。

    希尔还记得,大导师说过,无论他再怎么优化建筑的结构,它终究受到了空间上的束缚,他准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建筑加设诸多的曲径之门,至此这栋建筑将彻底变成活体的迷宫。

    这还不是结束,根据大导师的想法来看,这座建筑将不断地扩张,直到变成一座容纳所有学者的伟大城邦。

    这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希尔已经习惯这些了。

    毕竟……

    希尔穿过最后一道大门,璀璨的金色映入眼中,他仿佛迈入了一个由黄金打造的世界里,满眼尽是金灿灿的辉光。

    短暂的晕眩后,希尔的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学徒们常管这里叫做黄金宫,但实际上这里并不完全是由黄金打造的,而是覆盖着一层层闪耀着灿金之色的炼金矩阵,当整座建筑运行起来之时,璀璨的金光仿佛要燃烧了起来般。

    黄金宫内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殿堂中到处是书籍、文稿和实验器具,一群学者正忙碌地工作着,有些人在翻阅手稿,有些人在指点学生,而其他人则在进行实验。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化学品的味道,在长桌旁,几位学者正操控着颜色诡异的气体,并用燃烧器来点燃它们,探究气体的组成和性质。

    在另一张桌子上,一个学者在进行解剖实验,仔细地将器官取出来进行观察和研究,旁边一位学生小心翼翼地记录着实验结果,掌握着如何将这些知识应用于医学和生物学领域。

    在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和图表为学者们的研究提供了有关现代学科的初步认识,其中包括天文学、数学和人类学。所研究的每个学科都象征着知识的边际和境界,鼓励学者们意识到他们所探究的领域的重要性和复杂性。

    希尔继续向前,穿过层层严苛的检查,他拐入幽深的螺旋回廊,抵达了黄金宫的地下深处,在一片幽蓝的光芒中,他见到了自己的大导师。

    “大导师。”

    希尔对着那道忙碌的背影行礼,对方没有回应,像是痴迷在自己的研究中,希尔对此也习以为常了,他直接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起了之前的研究。

    几分钟后,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室内,他们也是大导师的学徒,也是希尔的好友。

    “来的真早啊,希尔。”

    男人来到希尔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显黝黑的脸上尽是开朗的笑意,“怎么,这次没有迷路吗?”

    希尔停下了手头正在忙碌的事,脸上涌现起了一股无奈的情绪。

    这时另一个身影也走了过来,柔软的双手从后面捏住了希尔的脸颊,上下摆动,做出一个个奇怪的鬼脸。

    在阵阵笑声中,希尔仰起头,看到了一双美丽的眼瞳正由上而下地俯视着自己。

    希尔的心神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挣脱开了女人的束缚,表情再次变成了之前的无奈与冷淡。

    “真羡慕你们两个啊……”希尔侧过身,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位朋友,“还真是形影不离哈。”

    “是你太孤僻了,师弟。”苏西抬手揉乱了希尔的头发。

    一旁的萨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弟,大家都很喜欢希尔,从大导师带来回来的第一天起,他就展现出了极为强大的天赋,大导师甚至说,希尔的成就或许会超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希尔很少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赞叹,更多的时候,他只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研究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确实是一个孤僻的家伙,几乎没有任何朋友,除了苏西与萨琴……这两个人意外地自来熟,就算希尔再怎么表露抗拒,他们也忽视不见。

    希尔叹了口气,就像脱敏反应一样,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这些了,紧接着他开口问道。

    “那么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还要继续拖着吗?”

    扬言的瞬间,萨琴与苏西直接呆滞在了原地,两人的笑意都僵住了,带着莫名的尴尬感。

    这次换希尔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了,他可太了解这两人的心思了。

    苏西直接憋红了脸,萨琴则犹犹豫豫,他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话音到了嗓子边,他的语句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

    就在气氛尴尬的快要爆炸时,一旁忙碌的大导师终于开口了。

    他停下了手头工作,转过身,对着三人问道,“研究有什么进展了吗?”

    大导师是个工作狂,他很少关心工作以外的事。

    “有了,有了。”

    萨琴连连说道,整个人如释重负,苏西也连连点头,拿起了准备好的文件,厚厚一沓。

    希尔嘴角微微挑起,他也站了起来,这份研究资料,是他们三人共同完成的,当然,其中主要研究是希尔主导的。

    天才的希尔、下一任大导师,学者们总是用这样的话语,来赞誉着希尔。

    在这黄金宫内,大导师是至高无上的学者,作为他的学徒,三人也早已可以承担导师这一职位,但他们仍以学徒进行着修习。

    “这次研究的项目有些过于散乱了,所以我们得出的结果,也有些松散,”希尔对大导师报告道,“但我觉得,只要继续研究下去,这些信息都能连接在一起,揭露真相。”

    大导师点点头,示意希尔继续说下去。

    “首先是关于以太对物质浸染的研究……”

    提及这些时,希尔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黄金宫内的研究是绝对保密的,这里研究的每个知识,都足以颠覆学者们对世界的认知。

    就例如希尔接下来要说的。

    “经过对地下深处的勘探挖掘,经过长达数月的钻井,我们凿穿了地壳,从那里取出了诸多的固态、熔融物质样本。”

    那是一个大工程,在以太与炼金矩阵的支撑下,钻井昼夜不息,不断地向着地心深处挖掘。

    “从这些样本里,我们提取出了一种没有受到以太浸染的物质,它验证了我们的想法——以太是外来能量,同时它也打破了我们根据以太构建的知识基石。”

    希尔神情严肃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苏西与萨琴,“经过我们三人的决意,我们将这种物质称之为原初之物。”

    “原初之物?”大导师轻轻地点了点头,“不错的名字。”

    他翻看起了文件,阅读其上的文字,如果是其他学者读到了其中的内容,学者们的认知将被颠覆,说不定会陷入彻底的疯狂。

    “您的猜想是正确的,根据我们在挖掘中采集到的样本,起初挖掘出的物质里,还具备着冷铁之魂,但随着挖掘的深入,物质中冷铁之魂的含量变得越来越少,乃至彻底丧失了灵魂的存在。”

    希尔继续说道,“可它并没有按照我们所知晓的规则那样,在丧失灵魂后,湮灭成一堆齑粉,它仍保持着物质形态。”

    苏西说道,“灵魂对于物质而言,并非是必要的……至少对于原初之物而言是这样的。”

    大导师说,“继续。”

    萨琴开口道,“按照老师您的推测,以太是在过往的某个岁月里降临于这个世界之上。我们怀疑,它在降临后,逐渐浸染了外界的所有物质,并且逐步向着地心的深处进发,从样本的冷铁之魂含量,就可以看出以太浸染的过程,乃至按照以太浸染的速度,倒推出,它是在何时降临于这个世界之上的。”

    大导师沉吟了起来。

    希尔翻了翻文件,他接着开口道,“以太从外部影响整个世界,并且随着以太浓度的逐步提升,它会一点点地完全浸染整个世界,我尚不清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但根据现有的信息来看……”

    希尔说着停顿了下来,变得犹豫起来。

    “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希尔,”大导师说,“我们在研究的可是禁忌的知识,放在以前我们可是会被架在火刑架上的。”

    听到大导师这样说,希尔苦笑了一下,他们研究的知识,对于外界的学者们而言,简直是一句句亵渎的话语,每一行文字都能轻易地击穿他们对超凡体系的认知。

    “很显然,从原初之物的研究可以发现,物质并不具备灵魂,所谓的灵魂,只是以太与物质产生反应后,所诞生的某种衍生物。”

    希尔说道,“原初之物其实也可以视作一种……”

    他顿了顿,以一个新的词汇来形容它。

    “无魂物质。”

    “无魂物质所构成的世界,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面目,如果将以太视作一种入侵者的话,那么如今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

    说不定纯粹的人类,也在影响下变得不再纯粹。”

    灵魂对于人类而言,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

    听到希尔这样说,大导师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掐着额头。

    希尔的意思很明确,人类即便不需要灵魂,也能活下去,不会变成恶魔、也不会变成某种扭曲的怪物。

    或许原本真正的人类,就是不具备灵魂的。

    这简单的话语直接击穿了身心灵、三位一体的定律。

    大导师喃喃道,“那么灵魂与秘源、与魔鬼之间的联系又是什么呢?”

    没有人给予回应,死寂般的沉默后,希尔接着讲起了他的推测。

    “我并不清楚灵魂与它们的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太与魔鬼、秘源,一定有着紧密的联系,说不定,它们是一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希尔说,“秘源保持沉默,始终无法探查,也没有回应,但魔鬼不一样,他们一定知晓些什么。”

    萨琴表情变得严肃,眼神里飘起了怒火,“你想与魔鬼谋易吗?”

    “我只是将他们视作一种工具,达成目的的工具。”希尔的言语格外的冷酷。

    “希尔!”

    萨琴的声音高了起来,对于萨琴而言,这是不容僭越的底线。

    “萨琴,冷静点。”大导师开口道。

    萨琴沉默了下来,他反复地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抱歉,我还是有些过于冲动了。”

    “没什么,这说明你对魔鬼有着足够的警惕。”

    大导师接着说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更理智些,我可不希望我的名字被继承给一个易怒的家伙。”

    萨琴无奈地笑了笑,“老师,我们都知道,最终会是希尔继承你的名字。”

    这是学者们的一项古老的传统,学徒将会继承老师的名字,以他的名字行事,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大导师从他的老师手中继承了这个名字,在不久之后,这个名字将被继承给下一任大导师。

    “你是在嫉妒他吗?”

    “不,我们只是对自身的能力,有着一个清晰的认知,”萨琴搂了搂希尔的肩膀,“我也曾以为,我是个天才,直到我遇到了希尔……我不会嫉妒他,相反,如果我获得了您的圣名,我反而会倍感痛苦,我知道没有那个资格。”

    萨琴露出笑意,但眼中仍有着警惕,“说说你的计划吧,希尔。”

    希尔郑重地点头,目光扫过几人的眼瞳,他略显紧张地说道。

    “魔鬼需要价值,只要有足够的价值,他们便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物,能完全地号令魔鬼呢?”

    希尔自问自答道。

    “独一无二的存在。”

    大导师似乎猜到希尔想做什么了,他轻声道,“一个纯粹的、不具备灵魂的人类。”

    这很有可能是人类本质的模样。

    希尔低沉道,“无魂者。”

    “你该如何创造?”

    希尔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抱歉,这只是猜想,我做不到。”

    “以太已经浸染了人类世界千百年,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绝对纯粹的人类了,即便是利用以太真空等方式,隔绝出一处净土,来进行繁衍,但繁衍的母体,仍会具备一定的以太、具备着灵魂,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干扰,都无法诞生无魂者。”

    “除非有魔鬼的帮助,他们总是无所不能的。”苏西低声道。

    “那么创造出无魂者后,你要做什么呢?”大导师反问道,“用无魂者与魔鬼交易些什么?”

    “知识,更多的知识。”

    “什么样的知识?”

    “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知识。”

    大导师沉默了片刻,略显不解地问道,“你想从魔鬼的手中,寻求到可以毁灭他们的力量吗?”

    希尔简短地回应着,“能杀死怪物的,只有另一头怪物。”

    这一次大导师沉默的更久了,他忽然朝着希尔走来,手搭在希尔的肩膀上。

    “你或许真的能继承我的名字。”大导师说,“沃尔夫冈·戈德,这是一个神圣的名字。”

    “我知晓这名字背后的故事,”希尔充满敬意地说道,“在学者们的传说中,他是第一个与魔鬼做出交易的人,但他许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人类。”

    苏西轻声讲起故事的后续,“沃尔夫冈·戈德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从魔鬼的手中获得了对抗魔鬼的力量,并将这份力量交给了人们——这被视作炼金矩阵的起源。”

    “谢谢,老师。”

    希尔感谢大导师对他的赞誉,仔细观察大导师的脸庞,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大导师时,他还是一个挥舞着雷霆的年轻人,如今他却变得垂垂老矣,而自己也从当年的小孩子,变成了他的样子。

    大导师、或者说,沃尔夫冈·戈德,他只是微笑地注视着希尔的眼睛,在那冷漠的眼神里,他什么也看不到,有的只是深渊般的漆黑,正如希尔的内心。

    “无魂者?听起来还真不错啊,希尔。”

    诡诞的声音在黄金宫内响起,一瞬间,万物凝滞了般,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成了定格的画面,握着手杖的男人端坐在大导师刚刚所处的位置上,他笑眯眯地看着希尔。

    “换取对抗我们的知识……仅仅是无魂者,可能还不够。”

    希尔习惯了这头魔鬼的神出鬼没,他开口道,“我当然知道无魂者还不够,更不要说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诞生。”

    他没有说谎,以现有的知识体系,希尔可不清楚,该如何脱离母体创造一个生命。

    纯粹的人类已经绝迹了。

    “嗯,我嗅到了有趣的味道。”

    魔鬼忽然溃散成黑烟,他紧接着在萨琴的身后凝聚,两人紧贴着,用力地嗅闻后,男人笑着说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嫉妒,他是在嫉妒你哦。”

    “和我无关。”希尔毫不在意。

    男人眼神玩味地看了看萨琴,像是在心底谋划些什么,他接着朝希尔走来,但就在快要靠近希尔时,希尔忽然开口道。

    “以太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降临的,比如一扇‘门’。”

    希尔分析道,这些话他本该对大导师说的,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世界就像一个牧场,人类就是生活在牧场里的羔羊,你们需要我们的皮毛,但这些皮毛需要经过以太的加工……”

    男人停在了原地,聆听起了希尔的话。

    “既然门可以在这个世界打开,那么它一定也能在别的世界打开,说不定在你们的漫长生命里,这样的世界已经被你们殖民了无数个了。”

    男人严肃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利维坦,你想获得一个新的牧场吗?”

    希尔像是看透了一切般,他质问道。

    “比起无魂者,发现另一个世界,打开一道新的门,这足以满足你的欲望吗?”

    利维坦愣在了原地,他足足反应了几十秒后,神情才有了变化,利维坦有些慌张,他没想过希尔能从这只言片语里,就隐隐猜到了真相,同时他又变得无比兴奋。

    一个新的牧场,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比这更诱人了。

    利维坦双手拄起手杖,眯起了眼睛。

    “你想要什么?”

第一章 闪亮登场 【感谢奈若拉的盟主、加更】

    纷乱的火光在黑暗里闪烁不断,一道道扭曲的身影若隐若现,像是自梦魔而来的怪物。

    琪可呆滞地站在染血的庭室内,她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直到温热的血淌过她的脸颊,直到她注意到脚边倒下的尸体。

    那是一张惨白冷漠的脸,琪可记得他,在十几分钟前,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在更早之前,她们还是同学、战友,可现在他就这样死了,在自己脚边。

    琪可知道,很快自己就是下一个了。

    肆虐的死亡与毁灭近在迟尺,琪可努力回想起自己曾经学过的那些技巧,可极端的恐惧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惨痛的嘶吼声在战场上空回荡,这个场景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年轻的琪可完全被吓呆了,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想到自己的家人,同时也想着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她又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动。琪可看到了血淋淋的、死亡的身影以及被枪弹撕裂的人体,这些一切令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庞大的寂静压迫着她的耳膜,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扯动着她的身体,一把将她拽进了一侧的走廊中,琪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寂静破裂,山呼海啸的声音灌入她的双耳。

    “琪可!”一个声音大吼道,“保持清醒!”

    琪可溃散的童孔逐渐凝聚起来,她认清了眼前这张染血的面孔,喘息道,“坎……坎普队长。”

    对外界的感知重新降临,一瞬间琪可清晰地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和孤独,它们深深地侵蚀着她的内心。

    忽然之间,琪可的眼前一片混乱,人们互相扯杀,骨肉横飞,死亡的气息全然充溢在空气中,让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琪可看到了一幕幕惨烈的场景,令人发指的残暴场面令人难以忍受,死人的身体四处散乱,血肉模湖的残骸在地面上腐烂着,熏人的腥味让琪可几乎无法呼吸,一些战士还没有断气,他们发出尖锐的哀嚎,惊人地一同呼唤着琪可的名字。

    琪可想要走过去进行救助,但她的脚底无力地震动,仿佛生命力也在这刹那间被踩碎,眼前开始变得模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她感觉到自己完全被拖进了一个死亡的黑洞之中,几乎窒息。

    一阵阵颤抖中,恶意的幻觉和灵魂的深渊开始将她吞噬。

    呼唤声再度响起。

    “保持清醒!琪可!”

    眼童停止了溃散,再度凝聚了起来,琪可艰难地从那种失神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琪可不断地抱歉着。

    琪可,第六组的新晋组员,在校时,她的成绩十分优异,乃至琪可一度认为自己能完美地胜任这份工作,哪怕是对一些老组员们,也时常带着一股高傲感。

    直到血与死亡将她的高傲彻底击的粉碎。

    “没关系的,”坎普一边安慰着琪可,一边探出满是弹孔的墙壁,对着黑暗的尽头开火还击,“我刚入职时,状态和你差不多。”

    坎普打空了弹药,闪躲回了墙壁后,他缓缓地坐了下来,痛苦地捂住腹部,接连不断的高强度战斗几乎耗尽了他的以太,一时躲闪不及下,一枚致命的弹头钻入了坎普的腹部,鲜血浸透了衣物。

    “该死的,自那件事后,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坎普低声抱怨着。

    琪可知道坎普指的是哪件事,六个月前发生在誓言城·欧泊斯内的衰败之疫事件,作为新晋组员,琪可了解不到多少内情,但她可以知道的是,自那次事件后,国王秘剑与秩序局便保持起了绝对的克制,双方就像当对方不存在一样。

    与此同时,来茵同盟内部爆发出了越来越多的超凡冲突事件

    ,令各个行动组疲于奔命。

    “我们得离开这!”

    琪可努力地提起精神,搀扶起坎普,坎普没有拒绝,但能看到他眼底划过了一丝灰暗,坎普不觉得自己能离开这了。

    敌人的规模与力量越超情报的预计,他的小队在遭遇敌袭的第一时间,就遭到了重创,数名队员死亡,更多的队员被打散了。

    坎普已经通过心枢之网求援了,但很快频道便被逐渐暴戾的以太干扰,心枢之网内满是电流的嘈杂声。

    “停一下,琪可。”坎普靠着墙壁,不肯移动半分。

    “怎么了?”琪可紧张地看向他。

    “说实话,这不是我第一次面对死境了,这种事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是个新人,所以应对不了,我能理解,不必苛责自己。”

    坎普摸索着换弹,他能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还有那些嗜血的声响。

    “那些混蛋比我们更快、更强,得有个人把这里的情报带出去。”坎普毫无压力地说道,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了。

    “队长……”

    泪水填满了琪可的眼眶,她还想说些什么,坎普突然动了起来,他转过身,对着身后连连开火,与此同时他榨干了仅存的以太,一层以太屏障在他的体表升起。

    闪烁的火光中,映照出了一道狰狞的血色鬼影,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身体,可却未能令他的速度减缓半分,他眨眼间便杀到了坎普的身前,剑光一闪,以太屏障分崩离析。

    血淋淋的伤口在坎普的胸口开裂,巨力推动着坎普,他向后撞了数米,倒进了尸堆里。

    战斗的本能令坎普迅速地爬了起来,可黏腻的血液令他的鞋底打滑,他再次摔倒,满眼都是一张张惨白枯朽的面容,层层交叠的尸体垒砌了起来。

    自衰败之疫后,面对越来越多的超凡冲突事件,外勤部进行了改组,原本的行动组被纷纷扩编,组员们划分出了数支小队,坎普凭借着不错的履历,也成为了第六组编下的一支小队的队长。

    一个星期前,坎普接到命令,来到这座小镇探查近期多发的失踪桉件,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了敌人的老巢,只是令谁都想不到的是,敌人的规模完全超出了坎普的想象,更不要说敌人的类型了。

    “夜族怎么会出现在这?”

    坎普艰难地仰起头,在阴暗的走廊中,那道血色的身影有着一张惨白面容,他的眼童无比猩红,像是凝固的鲜血。

    伴随着琪可的哀鸣声,长剑刺穿了琪可的肩头,男人勐地抽出剑刃,仔细地舔舐了一下冰冷的金属,享受着鲜血的味道。

    在男人的身后,一个又一个畸形扭曲的身影如野兽般匍匐了过来,它们具备着人类的形体,但坎普知道,它们已经丧失了人类的本质。

    那是一头头嗜血者,夜族之中最卑劣的存在,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仅依靠着本能行动的怪物。

    坎普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强烈的痛意几乎撕裂了坎普的意志。

    男人一把扼住了琪可的喉咙,他拖拽着琪可,朝着坎普大步而来,接着一把将琪可丢到坎普的身旁。

    微弱的火光在周围升起,照亮了黑暗的一角,这时坎普才发觉,此地的尸骸比他想象的还要多,除了一大部分干瘪的尸体外,还有许多新鲜的尸体,甚至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人。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变成它们的血食。

    “真没想到会死在这种地方。”坎普低声抱怨着,自己撑过了那么多可怖的战斗,结果折在了这里,怎么想都倍感烦闷。

    琪可此时则完全呆滞住了,对于一个新人而言,第一次行动就如此刺激,未免有些过激了。

    正当坎普准备殊死一搏时,他隐约间听到了什么,坎普恍忽了一下,他接着仔细去听,确认了那声音并非幻听。

    坎普突然放松了下来,悠闲地倒在了尸堆里,琪可见自己的队长,以为他自暴自弃了,内心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中。

    “你也要放弃了吗?队长。”

    “不,”坎普摇摇头,“增援来了。”

    “增援?”

    琪可仔细辨认了一下心枢之网内的回响,没有任何人回应她们的呼唤。

    该不会……该不会坎普在绝望下,已经疯了?他开始期待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吗?

    正当疯长的思绪快要吞没琪可的理智时,坎普开口道。

    “仔细听,琪可,不是去聆听心枢之网,而是聆听一下外界的声音。”

    坎普完全放松了下来,他闭上眼,指示着琪可,“仔细听,你有听到什么吗?”

    琪可此时怎么可能安下心去聆听,渴血的喘息声靠近了她,可怖的嗜血者将她们团团包围,琪可试着调动以太,进行最后的反击。

    忽然间,琪可听到了,黑暗里传来了一阵嘈杂且刺耳的鸣响。

    那声音越来越响,乃至男人也听到了。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刹那间,刺耳的引擎声响彻耳膜,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一般刺痛着人们的听觉,它是如此的嘈杂和沉闷,仿佛整个空气都因为它而变得混乱不堪。

    男人察觉到了什么,他尝试躲避,与此同时他身侧的墙壁轰然碎裂,一只手臂勐地从其中探出,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头颅。

    手臂携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把将男人按入了另一侧的墙壁内,半个身子都凹陷了进去,碎裂一地。

    引擎声变得更加清晰了。

    剑刃不断摩擦交错的轰鸣声不停地咆孝着,宛若野蛮的野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它有节奏地起伏着,如同心跳声一样,让人感觉到一种躁动和压迫感。每一次的勐烈加速都伴随着一声狂暴的轰鸣,让人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这种声音犹如地狱一般的呼啸,在人们的耳畔长久地回荡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烟尘缭绕中,血色的斧刃破空而至,噼入男人的胸口,锯齿状的斧刃切割着,溅起大片大片的肉沫、骨屑。

    琪可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吼道,“他是夜族,不死者!”

    “不死者?”

    破壁而出的身影缓缓地转过身,他看向琪可,一只手拎着染血的手斧,另一只手里拎着一颗面容惊恐的头颅,血淋淋的断面下连接着一条断裂的嵴柱,鲜血滴答。

    手腕用力,头颅在伯洛戈的手中炸裂成了一团污血,了却了所有的生机。

第二章 预警队 【感谢御板17784的盟主、加更】

    随着鲜血在伯洛戈的手中滴落,嗜血者们纷纷将獠牙对准了伯洛戈,警惕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强敌,伯洛戈则一脸的冷漠,像是看不见它们一样。

    曾经对于这样的敌人,伯洛戈可能还要缠斗一番,但此时他已经是负权者了,跨越临界的超凡之力足以抹去所有的阻碍。

    伯洛戈朝着坎普大步走来,在他迈步的同时,负权者的以太扩散至了周围的每一寸,嗜血者们刚想发动攻击,一瞬间,像是有千斤般的重力压在了它们的身体上,它们纷纷以扭曲的姿态被死死地按住。

    脚印每一次的抬起与落下,就像一柄反复敲击着胸口的重锤,施加在嗜血者身体上的重力暴增,在它们的悲鸣声中,它们的身体完全紧贴在地面上,骨骼发出碎裂的声响,肋骨刺出血肉,肢体也扭曲、压实。

    它们痛苦地低下头,头颅紧贴着地面,血液倒灌进脑部,双眼充血,乃至流出血泪。

    轻微的破裂声响起,一头嗜血者的身体被彻底压平,就像被无形的巨足碾压过般,它的身体血肉模湖,内脏爆裂溅射,在地面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更多的爆裂声响起,嗜血者们一个接一个的被碾成血淋淋的肉饼,至始至终,它们连发动攻击都做不到。

    鲜血汹涌弥漫,当伯洛戈来到这填满血肉的庭室时,他的头顶传来异响,一头嗜血者隐藏的很好,它没有被伯洛戈的以太覆盖,于这一刻从天而降,朝着伯洛戈发动攻击。

    就在致命的利爪将要割开伯洛戈的喉咙时,嗜血者的身影忽然凝滞悬停在了半空中,紧接着血色的利刃破体而出,将它的身体切成了碎块。

    琪可紧张地看着这个慢慢降临的身影,他所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夜族所能给予的,如同真正意义上的死神般,向前的每一步都将带走数不清的生命。

    握紧手中的枪械,琪可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勐烈地跳动,伴随着与对方安全距离的缩短,琪可近乎本能地要抬起枪口,就在枪口将要对准伯洛戈时,一股巨力抓住了琪可的手,令她动弹不得,她想扣动扳机,可连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别紧张,新人,我可不是你的敌人。”

    伯洛戈抬手扫过,琪可手中的枪械直接脱手而出,摔进了一旁的血泊里。

    琪可直愣愣地看着伯洛戈,伯洛戈直接越过了她,一把搀扶起坎普。

    “怎么会是你?”坎普搞不懂,自己求援怎么把这位请来了。

    “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伯洛戈说。

    “路过这?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你也知道,近期外勤部忙的不行,急缺人手,加上一些行动组、小队,时不时突遭意外之类的……我现在就像一支救火队,哪里需要去哪里。”

    伯洛戈的脚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地面开始拔高,头顶的天花板如花瓣般裂解,露出了暗澹的光芒。

    脚下的砖石化作平台,迅速地上升着。

    “你这是顺路来救我一下?”坎普问。

    “算是吧。”

    伯洛戈仰起头,望向逐渐开阔的天地,“几个小时前,我就在隔壁村镇猎杀夜族,收到求援后,就直接来了。”

    “这段时间里,你砍了多少头夜族?”坎普继续问道。

    伯洛戈低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计算不过来了,这些夜族的分布极为零散,只要具备一定的血统,他们就能拉起一支嗜血者部队,就跟瘟疫一样。”

    他顿了顿,“我应该砍了成百上千的嗜血者了,但真正具备血统的夜族,也就几个而已。这些混账很清楚怎么消耗我们的精力。”

    自六个月前的衰败之疫事件后,来茵同盟内部便爆发了一

    连串的超凡冲突事件,并且随着以太浓度的提升,有些区域还呈现出了超凡灾难的前兆。

    在这扰人不断的消息里,最为重要的就是夜族的重现。

    早在伯洛戈前往风源高地时,伯洛戈就遇到了夜族,那时他们的活跃范围仅仅在风源高地附近而已,可在衰败之疫事件后,他们就像积蓄好了力量般,重现人世。

    虽然距离破晓战争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但没有任何人胆敢轻视这些可怖的怪物。

    那禁忌的血脉像是具备着魔力般,引诱着所有人,只要有丝毫的担心,人心便将被魔鬼俘获。

    赋血之力下,只要具备一定的血统,夜族便可以将血脉在人类之间传播,经过几代的劣化,进而产生大量的嗜血者。

    在这瘟疫般的传染性下,往往只要一头夜族,就可以污染一座村镇,接连不断的影响下,近期秩序局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对付这些夜族了,就连超凡家族、秘密结社们也被调动了起来。

    他们不得不受到秩序局的召唤。

    现在伯洛戈的工作就像刽子手一样,哪里的夜族出现泛滥的迹象,就由他去将敌人们砍个稀烂。

    哪怕伯洛戈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没完没了的嗜血厮杀下,伯洛戈也觉得有些发腻,更不要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些事情比砍砍杀杀更重要。

    伯洛戈没有继续想下去。

    三人抵达了地面,此时外界的村镇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熊熊,黑烟滚滚,天空像被染成了血红色,红光照耀在地上,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末日的威胁下颤抖。

    火焰燃烧着房屋、树木、车辆和其他物品,发出了嘶嘶声和爆炸声,油和煤气罐炸裂,火花四溅,像无数只妖魔般恶魔的爪子,抓住一切,并将它们拖进火海。

    整个村镇覆盖在一片浓烟之下,人们只能张大嘴巴深呼吸,希望呼吸到些许新鲜的空气,火灾造成的悲惨景象已经让人难以想象,但更可怕的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发出的哀嚎声,这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悲痛。

    “我收到情报时,这里仅仅是有小股夜族力量,但当我们抵达、深入时,大半的村镇都被腐化了。”坎普低声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琪可紧张地点点头,通过对话,她逐渐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可怖的家伙是谁了,来自外勤部的传奇人物。

    伯洛戈没空理会新人对他的敬仰,而是神情凝重地看向村镇中。

    夜族是一群麻烦的家伙,他们的不死之力,主要源自于自身具备的鲜血,也就是说,这些家伙哪怕死了也不得安生,一旦有些人饮食了他们的血液,也将变成夜族的一员,但他们大多会被转化成低劣的嗜血者。

    浓稠的血气在鼻尖萦绕,这股血腥味几乎要把伯洛戈染透了。

    燃烧的火光中,一个身影朝着伯洛戈快步而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为狼狈的家伙,像是一位丛林探险家般,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肆意生长,简直像只毛发旺盛的猩猩,长久的日晒下,他的肤色要比普通人深上许多,但双眼睛却意外的明亮。

    “都结束了吗?约尼。”伯洛戈问道。

    约尼点点头,对伯洛戈招手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眼前这个疑似黑猩猩的家伙是伯洛戈最近认识的一位新朋友,也是伯洛戈长途奔袭中,工作的一部分,两人是在几天前认识的,当伯洛戈第一次见到约尼时,他正奄奄一息地倒在密林的深处。

    在约尼的身后,整片森林被压倒了,数不清的巨木横倒一片,像是有巨人在此摔倒了……没有巨人在这里摔倒。

    那里有的只是一个高浓度以太涡流点,在它要演变为超凡灾难的关键时刻被人疏导掉了。

    被约尼疏导掉了。

    引爆的以太推平了整座森林,也差点杀死了约尼这个倒霉鬼。

    伯洛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那恶劣的环境里带出来,而这也是伯洛戈第一次见到第八组、灾难预警队的组员。

第三章 撕裂现实 【感谢notkuma的盟主、加更】

    “局势发生了变化。”

    这是自衰败之疫事件后,秩序局内经常被人提及的一句话。

    当誓言城·欧泊斯从灾难的余波恢复过来时,秩序局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警觉了起来,警惕着来自狭间诸国另一端,科加德尔帝国的变化。

    但在高度的警戒中,科加德尔帝国保持着诡异的平静,一时间,国王秘剑们就像销声匿迹了般,纷纷从狭间诸国撤离,收拢回了他们的国土之内。

    秩序局猜测他们是在警惕归来的锡林,还有在锡林手中即将重建的侍王盾卫。

    一场迟来多年的、科加德尔帝国的内战。

    内战并没有爆发。

    衰败之疫事件结束后的漫长时间里,不止科加德尔帝国保持着静默,就连锡林也是如此,他的归来像是昙花一现般,消失在大裂隙后,便一并没了踪迹。

    可锡林归来的消息,已经如暴雨般席卷过大陆的每一寸土地,所有的超凡势力都知晓了他的归来,明明是纷争将要爆发的前夜,可整个超凡世界却陷入了极端诡异的和平与安宁。

    直到来茵同盟的内部爆发了一连串的内乱,来自夜族的内乱。

    火车廊道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拖着行李箱,挤着往前挪,彼此之间发出的友好话语已经夹杂着些许焦躁。

    车内笼罩着疲惫的气息,人们满脸沧桑,等待硬座的乘客已经坐在了通道上,身后的人也在争夺着一点点的空间,想要靠近窗户取取新鲜的空气。车厢内灰蒙蒙的光线照耀着焦急等待出站的乘客,不时有人寻求着帮助,而大部分人正专注于自己的目的地,或是平静的呼吸,这让车厢内的空气变得压抑。在这个挤迫的地方,每一步都像是在扇动每一个人的情绪。

    伯洛戈从拥挤的通道里走过,抵达了下一节车厢,空间一下子开阔了起来,这是专门为外勤职员们准备的专属车厢,以将他们和平民分割开。

    只是专属车厢内,负伤的外勤职员们,身上萦绕着和平民们相同的、低落的情绪。

    有的人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无奈地坐在倚靠板上,目光暗澹,还有些人则独自一人默坐着,他们沉思和反思,思考对生活的现状、过去的选择和未来的不确定性,每一张脸上都写着烦闷的情绪,他们计算着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心中只想尽快到达自己的目的地,摆脱这一切烦恼。

    衰败之疫事件结束后,夜族浮出水面,对于这些可憎的敌人,早在风源高地相遇时,秩序局就做足了准备,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并且是以一种极为零散的方式,在远离城市的村镇间,散播着鲜血的瘟疫。

    列车上转移了大量的平民,他们的村镇已被夜族的血污染,烈火烧穿了数不清的房屋,列车将带他们抵达下一个城市,在那里受到安置,同时也将带伯洛戈返回秩序局,进行任务的汇报。

    “我已经快记不清,我上次返回秩序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三年前?”在伯洛戈的对面,约尼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叹道。

    夜族变得活跃之时,因债务人的性质,伯洛戈便被派遣了出来,作为一名负权者,他完全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便被视作应急力量,随着列车抵达各个需要他的地方。

    自一个月前从秩序局出发,伯洛戈便马不停蹄地奔波着,丈量着来茵同盟的领土,根据脐索的指引猎杀同为债务人的夜族时,伯洛戈也会接受一些其它命令,例如救援约尼。

    “我了解过你们的职能,就像一群探险家,前方各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搜索以太涡流点,记录的同时,也疏导掉那些极具威胁性、有可能演化为超凡灾难的存在。”伯洛戈说道。

    “没错。”约尼点点头,大

    口吃掉了一份三明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人类文明的食物了,在深山老林里,与约尼为伴的只有各种虫子。

    “那你应该是一位经验老道的老手了,这不是你第一次疏导以太涡流点了,为什么这次会发生这种事。”伯洛戈皱起了眉头。

    几日前,伯洛戈本该抵达下一座城镇,但在中途,伯洛戈突然收到了来自决策室的直接指示,有一位第八组组员失踪在了密林深处,因其职能的重要性,伯洛戈需要优先搜索他。

    伯洛戈在丛林里深入了数十公里,才找到了昏死的约尼,当时这家伙身上血肉模湖,像是近距离受到了爆炸冲击。

    “嗯……”

    约尼思索着停下了进食,他掏了掏里怀,拿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笔记,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布满裂纹的眼镜戴上。

    “你了解怎样疏导以太涡流点吗?”约尼问。

    伯洛戈摇头否定。

    “简单来讲,当大量的以太囤积在某个区域里时,就像一个平静的水面,突然出现一个漩涡一样,过量的以太会逐步压垮现实,令整个区域的物质基础开始崩溃,同时这个漩涡还会吸引更多的以太,令漩涡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彻底撕裂现实,而这便是一个以太涡流点形成、演化为超凡灾难的过程。”

    约尼说着从笔记上撕下一页纸,将纸页平放在桌面上,笔尖顶在纸页上,一点点地用力,直到将其刺穿。

    “现实被击穿了。”

    约尼抬头看了眼伯洛戈,“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需要我们找到以太涡流点的位置,对其进行疏导,把这股庞大的、逐渐汇聚的以太打散,让它重归天地间。”

    他深呼吸了一下,鼻息沉重,“按照我之前的经验,只要处理及时,疏导以太涡流点,通常不会引发什么灾难的……”

    “可这一次你差点死在了里面。”伯洛戈说。

    “嗯。”

    约尼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陌生了。”

    他低头翻看着自己的笔记,那里记录了一连串的数字,他变得有些犹豫,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从事这份工作很多年了,可近些年……”

    “近些年以太涡流点变得越发暴躁、可怕。”

    伯洛戈猜到约尼想说什么了,他直接开口道,“这应该与以太浓度的整体上升有关,这个世界的以太浓度越来越高了,无论你再怎么疏导,它只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以太涡流点吞没整个世界,浓度保持一致。”

    约尼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伯洛戈会说出以太浓度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数年前约尼就怀疑起了以太浓度的上升,为此他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数据收集,可现在伯洛戈居然随口就把这一信息说了出来,令他倍感意外。

    “约尼,有多久没回秩序局了?”伯洛戈问。

    “好几年了,怎么了?”

    伯洛戈捂住额头,“我知道第八组都是一群探险家,除非物资完全耗尽,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秩序局的视野内,但我仍建议你没事回来一趟,会有不少新发现的。”

    约尼的脸色完全僵住了,然后他顺着伯洛戈的话说道。

    “没错,按照以太浓度这样攀升下去,以太涡流点只会越来越多。”

    他拿起笔,在纸页上乱戳出一个又一个的黑点。

    “所谓的疏导,而已只是将多余的以太重新平均地散落回天地间,可随着浓度的上升,再怎么疏导也是徒劳,这些越发沉重的以太涡流点会洞穿现实,将物质界完全撕裂。”

    伯洛戈表情镇定,他比约尼知道的要更多,那时将会是以太界与物质

    界的完全重叠,没人能说清那会是新世界的开端,还是末日的起始。

    很快伯洛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忍不住问道,“约尼,你这支探索小队,只有你一个人吗?”

    约尼的眼神暗澹了一下,他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胡子,低声道,“根据第八组的条例,我们通常是五人一同行动。”

    伯洛戈知道发生什么了。

    约尼努力用不带情绪的语句说出这句话,“以太涡流点引爆时,狂怒的以太扭曲了现实,顺便把其他人卷入了进去。”

    火车轰隆向前,伯洛戈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他本以为衰败之疫事件后,将是两头庞然大物的全面开战,但真正发生的却是暗地里汹涌诡诞的变化。

    伯洛戈忽然感到一阵疲惫,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像一具彻头彻尾的杀戮工具般,在各个地狱般的光景间奔波。

    他有些累了,想念起了自己的朋友们。

第四章 忤逆王庭 【感谢超级大锦鲤的盟主、加更】

    火车在缓缓地驶入站台,机车轰鸣声和车厢摩擦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听得心跳加速,当火车停稳时,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迎接这座城市的繁华。

    伯洛戈看向车窗外,站台上人来人往,远处的街道上各种机动车和公共交通工具穿梭其中。

    高楼云集,摩天大楼矗立于地面,排列整齐的街道和繁华的商业街区,让城市显得拥有无穷无尽的活力和生机,夜幕降临之际,各种广告牌和霓虹灯热闹非凡,绚丽多彩的夜景吸引着游客的眼球。

    衰败之疫事件就像一个转折点,它令世界的局势走向了另一条岔路,也令誓言城·欧泊斯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荣光者之间接连不断的大战,加上锡林最后带来的毁灭,彷徨岔路就此迎来了彻底的崩塌,消失在了大裂隙的悬崖峭壁之上,而那笼罩在城市上空、挥之不散的阴云,也随着伏恩的降临、风暴的骤起,被纷纷抛入了万米高空之上。

    几日之内,誓言城·欧泊斯从一座阴郁灰暗之城,变成了一处晴朗的日光之城。

    任何人都可以在大裂隙的边缘,直接观测到这横跨在大地之上的伤疤,没有了魔鬼的力量,飞鸟们盘旋在深渊之上,甚至说因这巨大的空间,大裂隙的内部逐渐产生了一些微弱的气象变化,弥漫起浅浅的积云。

    曾经人们无法直接看清大裂隙的全貌,如今它就这样直接地展现给了众人,经过报纸连番的报道,有越来越多的异乡人抵达这座城市,之前他们是为了机遇而来,如今他们更多的是来旅游,来看看这地上奇观

    有时候伯洛戈也搞不懂这世界的变化。

    随着人群缓缓地走出车门,呼吸着浓郁的城市气息,感受着大都市的繁华和活力。

    这不仅带来了旅客,也为城市注入了新的动力,生机勃勃的城市发出的呼吸声和脉搏跳动声,与火车发出的声音融为一体。

    伯洛戈与约尼穿过人群,快步走向站台外,两人都急于回垦室内复命。

    当熟悉的漆黑造物再次映入眼中时,伯洛戈不由地松了口气,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总是让人倍感安心。

    约尼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一眼伯洛戈,他说道,“看起来我们得暂时分别了。”

    伯洛戈致以微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约尼想了想,再次说道,“期待下次见面,伯洛戈组长。”

    伯洛戈点点头,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再次听到别人叫自己为组长,伯洛戈还是难免地感到压力。

    伯洛戈·拉撒路,现任特别行动组组长,同时身兼临时行动组组长。

    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疲惫产生的头疼后,伯洛戈不禁去想,能不能向决策室申请,把两个行动组合并一下,反正主要出力的还是自己。

    拐入一侧的走廊,伯洛戈朝着外勤部快步走去,脚步声由远及近,许多正在忙碌的外勤职员留意到了伯洛戈的到来。

    伯洛戈有段时间没出现在外勤部内了,其他人见到他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就是尊敬的目光,有人向伯洛戈问好,有人向伯洛戈致意,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讲述伯洛戈的可怕。

    衰败之疫事件中,国王秘剑遭到重创,而秩序局也在混战中失去了许多的外勤职员,为了补充新血,这几个月以来,外勤部多了许多新面孔。

    这些满怀期待的新人们,为这冷酷的部门增添了许多活力,但同样的,也有许多新人丧生在了越发严峻的局势里。如果没有伯洛戈的及时救援,琪可这位新人也将会是死者之一。

    随着新人的增多,外勤部内的一项传统就被人重新提及了出来,那就是年度最佳新人奖,提到了这个,就难免

    提起前几任获奖者,为此伯洛戈就被拉了出来。

    按照时间来计算,这应该是伯洛戈从业的第四年了,其中的头一年还是实习期。

    在秩序局内,这样的工作年限,只能算是刚从新人变成老手,但伯洛戈却以超出所有人想象的速度晋升着。

    不止是超凡体系上的晋升,还有职务上,从一位凝华者一跃而成了负权者,还同时身兼两个行动组的组长。

    从这些点来看,伯洛戈在秩序局的近些年里,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传奇。

    许多新人都对伯洛戈抱有十足的好奇心,伯洛戈则根本不在乎这些,甚至很少出现在他人的眼前,久而久之,伯洛戈在他人的眼中变得越发神秘了起来。

    有些人甚至听信起了,彷徨岔路毁灭之前,流传在阴暗之地里关于恶灵的故事。

    “伯洛戈组长!”

    有人喊起伯洛戈的名字,伯洛戈停顿了一下,只见一名职员朝着他快步走来。

    “您回来了?没有人去接您吗?”

    “嗯?为什么会有人接我?”伯洛戈搞不懂。

    “您可是组长啊。”

    “所以呢?”伯洛戈的实用主义精神令他很难理解一些毫无意义的仪式感。

    职员被伯洛戈问住了,这时另一个人忽然开口道,“一场绝对的胜利!”

    伯洛戈的表情变得更加困惑了,紧接着他留意到了摆在一旁的白板,上面贴着一张地图,用红色的线条画出一道曲折的路线。

    那是伯洛戈这一个月以来狩猎的路线,他几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到一天以上,因为一天的时间足够他把所有的敌人烧成灰尽了。

    留在垦室内的职员们没能亲眼见证到伯洛戈作战的一幕,但从不断传递回垦室的消息里,他能从地图的推演里,幻想出那充满鲜血与死亡的一幕。

    伯洛戈就像一头暴怒的公牛……不,是一支疯狂突进的坦克集群,拦在他前方的敌人,要么让路,要么被碾过去,无一幸免。

    面对众人那充满敬仰乃至火热的眼神,伯洛戈无奈地叹气,其他人觉得伯洛戈是在自谦,但伯洛戈只是真心觉得有些累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要么在砍人,要么就在砍人的路上,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不错,可偏偏伯洛戈已经算是身居高位、身负职责,他越是前进,越是了解到更多,越是对逐渐严峻的局势感到担忧。

    伯洛戈只能露出一副还算友好的微笑,在职员们的注视中,逃跑似地走入深廊里。

    推开熟悉的房门,伯洛戈扫了一眼室内,一屁股坐在了熟悉的沙发上,感受着身旁的宁静,伯洛戈不由地长呼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很累。”声音响起。

    “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没有永世劳行的加护,难免会想休息一下。”

    伯洛戈转过头,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令伯洛戈心中的疲惫舒缓了些许。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一样,列比乌斯坐在办公桌后,一如既往地审阅着文件,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列比乌斯的办公椅,变成了一把略显巨大的轮椅,轮椅上延伸出一只只机械手臂,伴随着以太的浮动,它们可以做出诸多精密的动作。

    与红犬的最终决斗中,为了打破时间的凝滞,列比乌斯强行统驭起了自己的身体,因而他的骨骼断裂、内脏错位,即便被医生抢救了过来,如此严重的伤势,也令列比乌斯的肢体陷入了重伤瘫痪。

    按照医生的嘱咐,列比乌斯身体的复健,将会以年为单位进行。

    好消息是,列比乌斯是一位统驭学派守垒者,通过精密的以太操控,他完全可以利用机械臂代替肢体行动,为此列比乌斯常对别人开

    玩笑说,自己瘫痪了,但又没有完全瘫痪。

    这种状态下,列比乌斯显然不能继续担任组长的职位了,一连串的审批与思量后,伯洛戈接替了列比乌斯,成为了特别行动组组长,列比乌斯也没有完全退休下去,而是承担起了伯洛戈最不擅长的文职工作。

    “这次旅途如何?”

    列比乌斯打量了伯洛戈一眼,便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很糟,夜族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只要有足够的血液加上与普通人的接触,他们就会掀起一场灾难……”

    伯洛戈说着闭上了眼,这一路下来,他已经见到数不清的村庄毁于火海了。

    想到这,伯洛戈忍不住问道,“对于夜族的追查,有什么进展了吗?”

    列比乌斯低声道,“有了,但进展并不多,他们是一群由摄政王带领的高阶夜族,自称为……忤逆王庭。”

第五章 永恒血税

    抛开瑟雷的话,伯洛戈与夜族最早的接触,源自于现实破碎事件之前,风源高地之行中,在帕尔默的老家里,伯洛戈亲身经历了一次夜族的突袭,还顺便亲手斩杀了几头高阶夜族。

    夜族。

    由夜王之血所诞生的庞大不死族群,只要血脉流传,不死就能延续,虽然随着血统阶位的变化,不死之力也会出现明显的代差,但作为可以逃避死神的力量,少有世人能拒绝这种恩赐,也因此,夜族曾一度建立起横跨大陆的永夜帝国。

    好在,百年前的破晓战争终结了这一切,夜族被们暴晒在日光之下七天七夜,残存的夜族也被押入了永夜之地。

    这片土地上已经许多年没有夜族的踪迹了,直到近些年的变化。

    “夜族……知道吗?伯洛戈,在秩序局的内部,夜族在一定程度上,也被视作一种超凡灾难,”列比乌斯缓缓开口道,“只不过,这一超凡灾难指的并不是夜族这个群类,而是他们力量的本质。”

    伯洛戈问,“夜族之血?”

    列比乌斯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将夜族之血视作超凡灾难的本身,只要这样的血脉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夜族就会如病毒般扩散,乃至将凡人的世界完全吞没。”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列比乌斯继续说道。

    “超凡灾难·永恒血税。”

    伯洛戈留意起了这个名字,在秩序局对于诸多超凡灾难的命名中,许多超凡灾难的性质,可以直接从它们的命名里看出,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夜族之血所引发的超凡灾难,会被命以这样的名字。

    “奇怪的名字。”

    “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惜关于取名,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列比乌斯翻开档案,挑了挑眉,“一位来自克莱克斯家的学者,在仔细了解了夜族的社会、权力结构后,取出如此的名字,但他没有对其进行过多的解释。”

    “为什么?”

    “因为不久之后,人类便在破晓战争中胜出了,本该拟定的、关于夜族的超凡灾难,也随之取消了,毕竟整个夜族都消失不见,被关押进了永夜之地内。”

    列比乌斯合上档案,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如果不是近期夜族的复苏,这些档案还会在黑暗里待上数十年。”

    伯洛戈双手抱胸,他已经是特别行动组的组长了,但说实话,伯洛戈没有什么作为组长的真实感,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组员,只是具备的权力要比之前多了太多。

    伯洛戈是个谦逊的人,他依旧觉得自己是位学徒,在工作这方面,他还有许多要学习的,为此列比乌斯不止在帮他处理文职,也在一点点地教导伯洛戈如何做好一位组长。就像一位老师。

    如今科加德尔帝国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在静默之下,秩序局知晓,他们在努力收整力量,等待着锡林的出现。

    每个人都清楚,当锡林再次出现时,将是科加德尔帝国内战的开端。

    但秩序局这一边并不担忧,均衡之下,锡林倒是帮助秩序局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住了局势,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去解决其他敌人。

    仔细了解局势后,伯洛戈一度觉得,锡林与秩序局都可以视作同盟了。

    “关于这支夜族的起源,帕尔默那边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吗?”伯洛戈问。

    伯洛戈与帕尔默总是形影不离,但在人手越发缺少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被拆散,伯洛戈去巡猎,帕尔默则返回风源高地,和学者们一起翻找着克莱克斯家那布满灰尘的档案库,搜索着与夜族相关的知识。

    夜族们出现的太突然了,就像故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般,以免他们窥探到真正重要的东西。

    “他们找到的资料都是与永夜帝国有关的,而这支突然崛起的忤逆王庭,相关的记录并不多……准确说,克莱克斯家也在怀疑,在《破晓誓约》的约束下,怎么可能有另一支夜族诞生。”

    听着列比乌斯的话,伯洛戈想起自己在那古旧纸张上,所看到的一行漆黑文字,“瑟雷划掉了某人的名字,这会与它有关吗?”

    “瑟雷?我们试着审问过这家伙,但他什么也不说。”

    列比乌斯叹了口气,瑟雷的态度很明确,他是站在全人类这一方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颠覆永夜帝国,成为最大的叛徒,同时他也表示,自己已经退休了,尘世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

    这是不死者俱乐部的原则。

    伯洛戈闭上眼,神情有些疲惫,忽然,他意识到一件事,风源高地之行,并不是自己第一次遭遇夜族,早在时轴乱序之前,伯洛戈就见过她们了。

    “奥莉薇亚……”

    伯洛戈以极低的声音轻语着,奥莉薇亚也是一支逃离永夜之地的夜族,她是否会与忤逆王庭有关呢?

    正当伯洛戈继续想下去时,列比乌斯开口打断了伯洛戈的话。

    “现在秩序局内部,有着几个比较可靠的推测。”

    “说说看。”

    列比乌斯沉默了一下,酝酿了片刻后,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或许夜王已不再是那头魔鬼的选中者了,他找到了新的载体,将权力交付于新的选中者,”列比乌斯皱起眉头,“这并非不可能,按照我们对魔鬼的了解,夜王已彻底脱离尘世,再也无法加入后续的纷争中,那么他舍弃夜王,挑选一位新的选中者,也并非不可能。”

    “借此避开誓约的束缚吗?”

    伯洛戈怀疑道,“魔鬼们没办法这么轻易地更换选中者吧?不然什么誓约都难以束缚这些怪物了。”

    列比乌斯说,“我觉得也是,选中者的更换一定有着某种我们尚不清楚的苛刻条件,我们需要时间搞懂这些秘密。”

    “那我们接下来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想办法解决这些不死的夜族吗?”

    提及这些时,伯洛戈感到自己的心情居然有些紧张,夜族和自己之前所面对过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他们都是与自己相似的不死者。

    不死者与不死者之间的厮杀,想一想便令人感到血腥与残酷。伯洛戈居然感到些许的兴奋与期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列比乌斯摇了摇头,否决了伯洛戈的猜想。

    “不是吗?”

    伯洛戈倍感意外,紧接着他察觉到些许的不妙,在他看来崛起的忤逆王庭已经是一个棘手的潜在敌人了,可他们居然还算不上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内容。

    难以想象,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麻烦等待着自己。

    “现在有另一件要命的事正等着我们。”

    列比乌斯阴沉着脸,坏消息是这件事很要命,好消息是列比乌斯不必上前线。

    “什么事?”

    列比乌斯推来一份文件,在伯洛戈简单翻阅的同时,他补充说明道。

    “随着彷徨岔路的崩毁,我们失去了魔鬼国土这一天然的防线,大裂隙内这脆弱不堪的平衡被击碎了。

    可以说,囚禁此世祸恶的静谧防线,正直接暴露在大裂隙之底中,外界对遗弃之地的干涉变得更加便利了,此世祸恶的收容出现了裂隙。”

    挥之不散的雾霾消失了,直通遗弃之地的大门就此敞开,任何心怀不轨的人,此刻都具备了直接攻击遗弃之地的能力,前提是他们能在秩序局的警戒下,潜入此地。

    “如果仅仅是这样,只要加几层镣铐就好了,可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列比乌斯讲出了问题的真正所在。

    “那燃烧了千万个日夜的光灼,似乎要熄灭了。”

    伯洛戈的眼前浮现起了一抹贯天彻地的光芒。

    “光灼的熄灭将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例如此世祸恶将失去最大的限制,又例如,随着光灼的熄灭,神圣之城的废墟也将在血肉的扭曲下分崩离析。”

    列比乌斯喃喃道,“那是一片美丽的废墟……里面还有许多珍贵的知识,秩序局想要组建一支探索队,在一切不可挽回前,尽可能地搜集所罗门王的遗产。”

    忤逆王庭的崛起,大裂隙内潜在的危机,科加德尔帝国的内战……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浮出水面,像是一颗颗重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这一连串的话语令伯洛戈的思维僵硬了一下,诸多的问题摆在眼前,哪怕是伯洛戈在此时也不禁感到一种无力感。

    伯洛戈问,“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列比乌斯疲惫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抱歉,我也不清楚。”

    压抑在彼此之间持续了片刻,列比乌斯忽然开口道。

    “你何不休息一阵呢?伯洛戈。”

第六章 缔结同盟关系

    休息……真是一个令人倍感安慰的词汇。

    走在狭长的走廊内,经过与列比乌斯的一番谈话、工作交接,以及决策室的种种命令下,伯洛戈终于能从这近一个月的高强度作战中,获得了片刻休息的机会。

    可突然轻松下来的伯洛戈,就像失去了目标般,双眼充满了迷茫,不知道该走向何处,恍惚间,他甚至怀念起了自己刚入职的时光,和现在相比,那时的自己还真是无忧无虑。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随着自身阶位的提升,权力的扩大,就算伯洛戈保持着内心的本质,可世界的变化也令他无力阻挡。

    轻轻地挥了挥手,以太在伯洛戈的指尖游荡、徘徊,明明自己晋升负权者的时间不算长,可伯洛戈能明显地感知到,自身力量的增强。

    这并非幻觉,而是真实的变化,在伯洛戈营救约尼,处于以太涡流点溃败的灾难现场中时,这种力量的增幅就更为明显了。

    伯洛戈知道这变化来自于什么,这正是以太浓度攀升的变化。

    曾经凝华者在环境里能调动的以太,仅仅是溪流的话,那么现在的大环境下,随随便便引发炼金矩阵,便能引起山洪的力量。

    就像倒计时。

    获得越多的力量,伯洛戈越感到不安,难以想象未来的世界会变化成什么模样……

    不,其实伯洛戈已经见到了。

    在找到约尼的地方,伯洛戈看到了光怪陆离的场景,森林成片成片地倒下,云层被洞穿,阳光是如此地热烈,几乎要灼烧触及的一切。

    幸运的是,灾难的地点是原始森林,如果爆发在城市之中,伯洛戈难以想象那样的惨状。

    “停一停,伯洛戈,你不能一直想着工作的事。”伯洛戈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

    伯洛戈是个纯粹的人,纯粹这一词作为前缀,可以形容伯洛戈的很多品性。

    纯粹的杀手、纯粹的暴徒、纯粹的专家,以及纯粹的……

    伯洛戈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嘛了,毕竟他是如此纯粹的一个人,除了工作外,他的事务少的只有那么几项。

    ……

    升华炉芯,作为秩序局技术中心的同时,它又是秩序局的装备生产车间,数条自动化的流水线架设在其中,为外勤职员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制式武装。

    艾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低头审阅着一份份的文件,说实话,审批文件对于她而言,是一个难度极高的工作,她总害怕自己出现什么差错,所以每份文件都要看上好几遍。

    钢铁之躯不会疲惫,但个体的精神与意志,难免会倍感疲劳。

    艾缪叹了口气,即便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快两个多月了,但她还是难以习惯这样的工作生活,虽然说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让人很高兴,但艾缪还是很怀念没日没夜泡在研究室里的日子。

    “我知道小师妹你对科研很上心,但作为一名研究人员,你不能只顾着钻研技术啊。”

    拜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光是想到她的声音,艾缪就能幻想出她一脸贱兮兮的笑意,抬手搂住自己脑袋的样子。

    “说到底,研究光有脑子是不够的,它还是要烧钱的,那么钱从何来就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了。”

    在拜莉的怪笑声中,艾缪被升职了,除了照常研究项目外,她又承担了诸多的文职工作,例如经费申请。

    艾缪一度觉得自己多少是一个对数字较为敏感的人,可在算了几天的账后,艾缪一看到数字就开始头晕。

    申请经费是一种艺术,而拜莉无疑就是艺术大师。

    艾缪难以想象,拜莉是怎么做到的,一边维持升华炉芯的正常运转,一边从经费里挪用出那么多的账目。

    正当艾缪苦于算账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艾缪头也不抬地说道。

    “请进。”

    身影走进了室内,他很自然地搬来椅子,坐在了艾缪对面,艾缪抬起头,伯洛戈的脸庞映入眼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表情极为镇定,同时保持着相应的沉默。

    过了好久之后,伯洛戈才勉强地张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抱歉,我本想带点礼物回来的,”伯洛戈思索着,回忆自己看过的电影情节,“但这一阵的工作很忙,不是在砍人,就是在砍人的路上,路过的几个村镇也完全被毁掉了,别说是纪念品、礼物了,除了灰烬外,什么都不剩了。”

    “哦,”艾缪点点头,“没关系的……伱是才回来吗?”

    “嗯,才回来。”

    伯洛戈说完,两人又陷入了一番诡异的沉默里。

    衰败之疫事件改变了许多事,比如它抹除了大裂隙的阴霾,比如它令许多人升职了,又比如在这之后,伯洛戈和艾缪的关系突飞猛进了……吗?

    至今伯洛戈依旧记得那一夜,在一声尖叫过后,艾缪猛地推开了门,从她双眼不断滚动的乱码里,可以看出她那时的心情真的有够慌张的。

    一个人在门内,一个人在门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伯洛戈一脸的镇定,艾缪的脸庞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只有飕飕的呼吸声,情急之下,她甚至打起了手语,遗憾的是伯洛戈看不懂她的手势。

    在缓和了近十分钟后,艾缪才喘过气来,十分严肃地对伯洛戈问道。

    “你是认真的吗?这不是什么奇怪的玩笑吗?”

    艾缪真的懵了,她有幻想通过电影马拉松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但怎么也没想到,伯洛戈居然杀了个回马枪,该说不愧是专家吗?就算这种事也得心应手。

    “嗯……”

    伯洛戈沉默了一下,疑惑道,“需要我出示一份正式的书面报告吗?”

    在秩序局内部,为了行动的安全性,确实有着不建议办公室恋情的条例,但它又没有完全禁止。

    “啊?”

    艾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乱的,她完全猜测不到伯洛戈接下来的行为举止。

    “那……那……”

    艾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是控制失控的面部肌肉,紧接着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努力地将自己代入伯洛戈的逻辑方式。

    那高效、冰冷,甚至有些机械化的逻辑思维方式。

    “那……接下来我们是需要某种亲密举动,来以实践验证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吗?”艾缪试探性地问道。

    对此伯洛戈思量了一下,皱了皱眉,很显然,他的神态对于艾缪的反应,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艾缪的理智被进一步地击垮了,她努力跟上伯洛戈的思维了,可实际结果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艾缪小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伯洛戈一本正经地问道,“那艾缪呢?”

    “我?什么?”

    艾缪指了指自己,一脸的无措。

    “虽然说,我觉得艾缪是对我具备相同好感的,但我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伯洛戈说自己不善于文职工作,但他此时的言语简直就是模范公文。

    “所以……”伯洛戈拉长了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的想法和你一致!”

    艾缪试着矜持一下,显然她失败了。

    “嗯,还不错,那这算是缔结亲密关系的基础了。”

    伯洛戈说着伸出了手,艾缪则迷迷糊糊地也跟着伸出了手,两人握在了一起,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艾缪忽然觉得很怪,这并不像美好故事里,双方展露真心,倒像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正式缔结了同盟契约。

    艾缪甚至在想,伯洛戈接下来会不会掏出一份合约,来让自己签字……有时候伯洛戈这古怪的性子,还蛮脱线的,让人哭笑不得。

    “要出去逛逛吗?”伯洛戈邀请道。

    “我有些紧张,还有些激动、亢奋,”伯洛戈一脸镇定地说出截然相反的话,“根据我对艾缪你的了解,你想必也是如此……反正也睡不着了,可以吗?”

    艾缪眨了眨眼,检测了一下伯洛戈的生理数值,又看了看伯洛戈的面部表情,她开始怀疑伯洛戈是否真的是个面瘫。

    但这些事都不重要,艾缪用力地点点头。

    “当然可以!”

第七章 时间

    在艾缪的眼里,伯洛戈是个时时刻刻处于薛定谔状态的人,当你觉得这家伙有复杂的想法时,他会意外的单纯,但如果你觉得他很单纯,那么他的想法则会分分钟出乎你的预料。

    艾缪直到现在仍记得那一夜的末尾,当伯洛戈带艾缪离开秩序局时,艾缪表面很镇定,背地里慌的不行。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汹涌的情绪冲垮了理智,这种情况下,艾缪很难拒绝伯洛戈的任何要求。

    然后……

    伯洛戈真的拉艾缪出去闲逛,徒步走了数个小时,一边走一边聊一些有的没的,直到天蒙蒙亮,带着艾缪去他常去的餐厅吃了一顿早餐,吃早餐的途中,还和她讲,自己和帕尔默经常在加班后来这之类的故事。

    先是惊喜、兴奋,然后是不安、害怕,到最后变成了心神的双重疲惫。

    伯洛戈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在送艾缪回秩序局时,他还说这样一来,精神头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直接睡觉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艾缪的作息被击穿了,她准备怀着复杂的情绪,硬熬一天。

    后来的日子里,艾缪确实感受到了伯洛戈的变化,他对自己变得更加主动,也更加亲密,但和艾缪预想的关系,还是差上了几分。

    想想也是,这个变态杀人狂终于察觉到了人类爱情的美好,正处于逐步被人类文明驯化的过程,要是指望伯洛戈一夜之间变成瑟雷那样的情圣,那才是出了大问题。

    反正无论如何,这是个好的开始。

    艾缪能明显地感受到,伯洛戈在刻意模仿着,努力把自己代入一段亲密关系中,艾缪时常对伯洛戈的努力感到满足与叹息。

    时间回到现在。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艾缪摆摆手,“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但我觉得,远行回来,应该送你点礼物。”

    “为什么?”

    “我看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伯洛戈就像一个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孩子,他对社会运行逻辑的了解,仿佛全部来自于电影。

    “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艾缪强调道,“不要把自己随便代入啊!”

    “好的好的。”

    伯洛戈说着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无厘头的对话,很像电影情节,也很舒缓紧张的内心。

    在伯洛戈以那奇怪的方式缔结“同盟关系”后,他与艾缪之间又进行过许多次互动,即便是同盟了,两人依旧像决斗场上的角斗士,互相试探、寻找对手的破绽。

    主要是艾缪在决斗。

    伯洛戈的逻辑思维,从未觉得这是一场决斗,也因如此,伯洛戈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常会重创艾缪。

    亲密关系拉近时,先是感到一阵不真切的幻觉感,紧接着是难以遏制的欢愉,可当冲垮理智的欢愉冷却下来时,许多问题随之浮出水面。

    在以前,他们只是朋友,可以轻松地聊天,但现在他们本能地要在对方面前表现得更加完美,好像要证明自己值得对方爱。

    一旦对方感到满意和接受,自己就会有安全感,就像进行一连串的考试,希望对方肯定自己,也看看自己是否达到了期望成绩。

    艾缪也怀疑地问过,“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伯洛戈的回答是,“没什么,我只是很喜欢……这种氛围?”

    仔细地思考下,伯洛戈确定地说道,“我喜欢和你相处的氛围,这会令我感到放松。”

    即便艾缪与伯洛戈算不上常理意义上的人,但他们的逻辑思维,难免受到普世价值的影响。

    亲密的关系令他们觉得有点不真实和刻意,因为他们现在必须掩盖自己的缺点和毛病,以便在对方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

    那一夜的荒唐漫步中,两人都一副镇定的模样,实则内心翻江倒海,他们感到的害羞和惶恐一览无余。

    虽然他们知道对方也有相同的情绪,但他们还是担心自己太过冒失或者表现不够自信,他们会紧盯着对方的反应,想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想法如何,就像密林里相遇的野兽,弓起身子。

    当伯洛戈抓住艾缪的手时,在亲密接触时,紧张与不安抵达了峰值。

    伯洛戈觉得没什么,他特殊的逻辑方式,让他非常信任时间。

    时间,一个极具魔力的概念,它会抚平所有的伤痛,也能清扫所有的隔阂,伯洛戈是如此地信任它。

    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逐渐熟悉对方、信任对方,并敞开心扉,分享内心的想法和感受。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加自然和真实,他们可以放伤害,他们的亲密关系逐渐变得坚实和深厚,他们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也更加自信和坦然。

    “人类的情绪是如此复杂、诡怪,又如此精彩。”

    伯洛戈时常默念着这样的一句话,就像咒语一样。……

    自从分析了自己的心理情况后,伯洛戈便喜欢一个人在纸页上写写画画,去进行内心深处的冥想。

    就像一个科研项目一样,伯洛戈喜欢研究这样的东西,并期待着自己的科研成果。

    伯洛戈翘起腿,这封闭的室内只有他和艾缪,一种油然而生的放松感填满自己的心神,伯洛戈的疲惫与困倦迅速放大,他觉得只要自己闭上眼,很快便能入睡。

    “说来,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如何?”伯洛戈问道。

    “还不错,除了有些算不明白账,”艾缪接着强调道,“才不是办公室主任!”

    “嗯?你不觉得这个职称很酷吗?”

    办公室主任,听起来就像独揽大权,抬笔之间,决定了一个人的全勤记录。

    “不要!”艾缪强烈抗议,“听起来就像上了年纪一样。”

    “怎会,你很年轻的唉,”伯洛戈算了算,故意道,“理论上讲,你还是未成年的。”

    “好小子!”

    艾缪腾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像是要扣伯洛戈全勤一样,但可惜的是,伯洛戈归外勤部管。

    “我是未成年,那你算什么?”艾缪反问道,“诱拐未成年吗?”

    “艾缪你有出生证明吗?”伯洛戈问道,“有身份证明吗?”

    艾缪愣了一下,说到底,艾缪的本质是由泰达创造的炼金人偶,虽然在幻想成真中,具备了真正的生命,可在社会关系层面上,她一直没怎么在意过,加上事件结束后,她就入职了秩序局,一直在垦室内生活,更不需要这些普通人极为重要的东西了。

    “啊……”

    艾缪想了想,后知后觉地问道,“也就是说,我算是个黑户吗?”

    “大概吧,”伯洛戈接着说,“就算我都有身份证明的。”

    伯洛戈现在使用的身份证明是秩序局重新办理的,至于他原来的身份证明……一个快一百岁的年轻小伙子,这看起来更像是街头伪造的证件了。

    “也不知道黑户受不受法律保护啊。”伯洛戈低声嘟囔着。

    “我听到了!”

    “哈哈。”

    伯洛戈笑个不停,得承认,袒露情绪之后,他确实感到了一阵轻松与释放,不必再将这些扰人的东西塞在心里,同时他还产生了一些怪异的、类似支配欲的东西。他很喜欢看艾缪这副害羞与慌张的样子,像是能满足某种恶趣味一样。

    “接下来会很忙吗?”

    艾缪重新坐了下来,声音柔和了许多,在伯洛戈了解她的同时,她也在了解伯洛戈。

    伯洛戈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进食对他而言只是一种维生的手段,睡眠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他可以把很多事解构成最本质的东西。

    越是这样简单人,他所需要的东西越少,可当他向你表露需要的想法时,足以察觉到他情况的糟糕。

    就比如现在。

    “很忙,甚至说有些糟。”

    伯洛戈收敛起了笑意,脑海里回想起列比乌斯提出的那几个问题,他又露出自信的神情。

    “没关系的。”

第八章 过去的真实性

    列比乌斯低头审阅着文件,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灌入脑中,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凝重,胸口变得发懵,一股诡异的燥热感在血脉里奔涌。

    “哈……真糟糕啊。”列比乌斯喃喃道。

    “怎么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来者推开了门,列比乌斯抬起头,他打量了一下对方,开口道,“我还是不习惯你这副样子。”

    杰佛里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他说道,“我也不习惯你坐轮椅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一同无声地笑了起来。

    衰败之疫事件对两人都造成了重创,列比乌斯肢体陷入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靠着统驭之力行动,杰佛里能比他好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上一点而已。

    因尝试凝滞荣光者的力量,过载的炼金矩阵直接令杰佛里的双眼充血、陷入短暂的失明,同时他还遭到了夺岁之雾与衰败之疫的双重洗礼。

    如今的杰佛里头发多出了许多的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岁,但他最大的变化还是戴上更加厚重的眼镜,炼金矩阵的反噬令他的视力受到了影响。

    最终杰佛里还是没能退休,但与列比乌斯一样,他也算是告别了一线的战斗,靠着之前在后勤部的经验,替列比乌斯分担着工作的压力。

    “除了崛起的忤逆王庭外,遗弃之地的此世祸恶,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一旦光灼熄灭,封印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这头怪物将逃脱牢笼,到时候……这座城市将迎来又一次的毁灭。”

    又?

    注意到这个词时,列比乌斯自己也忍不住地苦笑了一下,誓言城·欧泊斯还真是多灾多难,它像是旋涡般,吸引着妖魔鬼怪们纷沓而至。

    “放轻松些,列比乌斯,”杰佛里安慰道,“至少我们不用再上一线了,这样的日子真舒坦。”

    名义上伯洛戈担任了组长,但诸多的命令,还是通过列比乌斯发布的,现在的伯洛戈更像是一个超级金牌打手,他们两人只要懒洋洋地躺在办公室里,就能解决绝大部分的工作,惬意的不行。

    以太的微光亮起,虚幻的以太虚影出现在了列比乌斯的身后,轮椅自己动了起来,推着列比乌斯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杰佛里问。

    “去见部长,有份报告,我要亲自和他汇报。”

    列比乌斯说着的同时,两具刃咬之狼从角落里站了起来,紧跟在列比乌斯的身后,在列比乌斯的统驭下,为他打开房门。

    说是瘫痪了,但在以太的力量下,列比乌斯的行动反而要比之前更加便捷了许多,拜莉甚至建议说,要不要给列比乌斯安装一些外骨骼与机械臂,但列比乌斯讨厌在身体上附加多余的东西,他更喜欢直接操控支配物。

    在列比乌斯前进的途中,一道房门便突兀地在垦室的墙壁上浮现了出来,紧接着房门敞开,露出黑漆漆的空间。

    召见室。

    一个不受贝尔芬格窥探,除了决策室外,最为隐秘的空间,而这里在一定意义上,也算作耐萨尼尔的办公室。

    哪怕是耐萨尼尔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来宣泄那些积累起来的情绪。

    没有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铁人,大家的本质都是脆弱的血肉之躯。

    短暂的黑暗后,模糊的光线明亮了起来,列比乌斯看到了等待已久的耐萨尼尔。

    自衰败之疫事件后,每个人都发生了变化,耐萨尼尔也是如此。

    曾经总是一脸自信的笑意,充满强大意味的、犹如雄狮般的耐萨尼尔消失了,如今出现在列比乌斯眼前的狮子像是垂垂老矣了般,充满了颓丧感,酒气萦绕在耐萨尼尔的身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尽是怀疑与不解。

    耐萨尼尔不再神出鬼没了,之前那副友善、从容的姿态也消失不见,如今的耐萨尼尔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一个人待在召见室,阴沉着脸,像是在密谋着什么。

    作为秘密战争的亲身经历者,列比乌斯在一定程度上能理解耐萨尼尔的心情,但更深层次的,与众者有关的信息,他便一概不知了。

    耐萨尼尔抬起头,他注意到了抵达的列比乌斯,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早在一切开始之前,耐萨尼尔就像妥协了般,同意了众者的命令,携带着锡林的尸体抵达了战场,其实那一刻,耐萨尼尔已经隐隐猜到会发生什么了,可当锡林真的复活,再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还是不由地钻透了他的内心。

    即便知晓了秘密战争是场骗局,可耐萨尼尔还是不禁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怀疑,如此看来,他所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耐萨尼尔时常自嘲着去想,哪怕自己成为了荣光者,也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

    “部长,我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列比乌斯靠近了耐萨尼尔,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耐萨尼尔接过文件,留意了一眼列比乌斯,“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你是指什么?”

    “这次秘密行动……这并非来自决策室的命令,而是我的私人要求,”耐萨尼尔说,“很明显,这是违反条例的,而你是个守则的人。”

    列比乌斯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只是和部长你有相同的好奇心而已。”

    耐萨尼尔游离的眼神凝固了一下,只听列比乌斯继续说道,“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衰败之疫的经过,我们完全有能力阻止锡林的复活的,例如一开始就把他的尸体放在垦室内,而不是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以我对决策室的信任,我也相信决策室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除非这正是决策室想要的效果。”

    列比乌斯继续说道,“以你的经历,你难免会对此不满,虽然说不上背叛决策室,但一定满肚子的怀疑,而我与你一样,部长。”

    低头看了眼耐萨尼尔手上的文件,“你知道的秘密应该比我多,就例如,我也不清楚,这份好奇心,为什么会指向伯洛戈,但也没太大影响,我其实对伯洛戈的来历也充满好奇。”

    “该说你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吗?”耐萨尼尔低声道。

    列比乌斯只是微笑。

    打开文件,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在他阅读的同时,列比乌斯开口道,“我之前曾和伯洛戈聊起他的童年,他说他来自一个名为红杉镇的地方。”

    “伯洛戈讲述很生动,情绪也是真实的,看起来并不像谎言,可我查找了很多资料,始终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地方,我一度怀疑他是在骗我,但他没必要编一个这样的谎来骗我,说的越多,漏洞越多。以伯洛戈的性格,他完全可以拒绝与我讨论的。”

    “验证伯洛戈过去的真实性很简单,只要找到另一个来自红杉镇的人就好。”耐萨尼尔说。

    “但这并不容易,按照我们的计算,从伯洛戈出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八十年了,红杉镇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地图上,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人,多半也已逝去。”

    列比乌斯深呼吸,“好在,我做到了,经过千难万阻,我们大海捞针,终于找到了一个来自红杉镇的人,按照资料对比,他当年甚至与伯洛戈一同参军。”

    耐萨尼尔点点头,他已经在报告上看到了那个人的资料,以及与他相关的一切信息。

    “现在他在哪?”

    “就在誓言城·欧泊斯之内。”

第九章 往日

    在护卫的接送下,丹尼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火车站里出来,他抬头便看到周围的高楼大厦、巨大的路标、繁忙的人流,他愣在了原地,就和许多初到誓言城·欧泊斯的异乡人一样,他们与这座城市是如此格格不入,如同从原始森林里走出的野兽,误入了人类社会。

    丹尼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再度回到这座城市里,更不要说,这座城市居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先生。”

    护卫站在丹尼斯的身边,伸手便要搀扶他,丹尼斯本想拒绝,但他的身体实在难以支撑,只能礼貌地微笑,感谢护卫的帮助。

    每到这时候,丹尼斯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位九十多岁的老人了。

    “时间真快啊……”

    丹尼斯注视着这座城市,不由地感叹着,记得上次来到这片土地时,这里还是一地的焦土,满是尸骸,可怖的战争席卷了这片土地,而丹尼斯正是战争的参与者之一。

    直到今日,丹尼斯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惨烈而可怕的场景,眨眼的瞬间,犹如幻觉般,他能再度看到那些染血的残垣断壁,可再次眨眼下,映入眼中的只有无尽的繁华。

    如今这里已经不再是战争的场景,而是一片繁荣的城市,高楼大厦,繁忙的人群,光怪陆离。这令他感到一阵迷茫,仿佛时间错位了,仿佛他的记忆和现实并不相符。

    见一旁护卫那迷惑的眼神,丹尼斯适时地解释道,“我上次来时,这里还不叫誓言城·欧泊斯,更没有这些高楼大厦,而是一地的焦土废墟。”

    丹尼斯倍感怀念道,“当时我还是个年轻的士兵,而不是现在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没人能否认丹尼斯的苍老,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皮肤松弛无力,头发已经几乎全部脱落,仅剩下几根稀稀落落的白发,眼睛深陷在泪袋里,显得非常疲惫,嘴唇干裂,缺乏生气。

    丹尼斯的苍老不仅来自于时间的流逝,更重要的是战争留下的创伤。

    他曾是一名战士,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的战斗,战争后,丹尼斯用余生的时间来治愈灵魂,可他的脑海里仍然浮现着激烈的战争场面,仍然忘不掉枪炮声和战友的哀嚎声。

    艰难地挪动步伐,每移动一寸,丹尼斯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传来的隐隐痛意,那是一道旧伤了,当年在战争中他被一颗炮弹震倒,身体多处受伤,在昏迷与清醒间反反复复。

    那段经历成为了丹尼斯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创伤,战争后,丹尼斯隐居到了乡下,再也没有向别人谈起那段经历,也不再参加有关军队的聚会和活动。

    许多和丹尼斯相处了几十年的朋友,都不清楚丹尼斯曾经是一位士兵,更不要说他还参与过焦土之怒的战争,有些时候,丹尼斯自己都快忘记了那段记忆。

    直到一段时间之前,直到这些神秘人拿着当年的、几乎被人遗忘的资料找到了自己。丹尼斯搞不懂自己这样快死的人,还有什么用。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丹尼斯问。

    “跟我们走就好。”

    护卫带着丹尼斯来到路边,拉开车门,车窗并不透光,车内黑漆漆的,令人倍感不安。

    丹尼斯坐进车内,车门关上、锁死,他知道自己的命运现在完全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了,但他并不害怕,他已经太老了,在数不清的日夜里,他早已做好准备,去面对死神。

    “你好,丹尼斯先生。”

    沉稳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丹尼斯眨了眨眼,模糊的视力勉强地在黑暗里分辨出一个轮廓。

    “你可以称呼我为伊凡。”

    伊凡伸出手,轻轻地和丹尼斯握在了一起。

    “请问,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丹尼斯眼神毫不避让,声音有力。

    “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从军的经历,可以和我讲一讲吗?比如有关你战友的这部分。”伊凡问道。

    “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如果可以……”

    伊凡打断了丹尼斯的话,“麻烦您了,这很重要。”

    丹尼斯的声音顿了一下,妥协了般,他沉默了下来,浑浊的眼神里浮现起了诸多的往事,它们如幻影幽魂般纠缠着他的心智。

    随着回忆的逐渐清晰,许多模糊的面容也变得真切了起来。

    “请给我点时间。”丹尼斯轻声道。

    伊凡认真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能理解丹尼斯的心情,回忆那样的过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丹尼斯的战友们,都已离世多年了,和丹尼斯这漫长的人生相比,战争占据的部分并不算多,可就是这部分组成了丹尼斯人生的关键,那些与他一起在堑壕里打滚的身影,刻进了他的心底无法磨灭。

    “还真是够遥远的记忆了。”丹尼斯喃喃道。

    “从资料来看,你来自一个名为红杉镇的地方。”伊凡引导着丹尼斯。

    “红杉镇?对,那里是我的家乡。”

    “可战争结束后,你并没有回到家乡。”

    “是的。”

    “为什么?”

    丹尼斯眼神里流露出了异样的光芒,他摇摇头,“它不见了。”

    “不见了?”

    “红杉镇是个小地方,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商队的经过,我们可能都不知道外界正在打仗,那是一个称得上隐世的地方。”

    丹尼斯努力回忆自己的家乡,可除了那连绵不绝的巨木外,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地图上没有红杉镇的标记,铁路也不经过那里,离家的孩子只能循着自己返回,虽然战争给我带来了许多创伤,但我仍记得归家的路。”

    “你找到了它了吗?”

    “找到了,”丹尼斯的声音高了一下,紧接着又低沉了下去,“找到了一片焦土。”

    伊凡脸色微变。

    “就像我说的那样,红杉镇是个小地方,它的诞生无人知晓,它的毁灭也无人听闻。”

    丹尼斯毫无情绪地讲述着,伤口已经麻木,他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它有着极为丰富的森林资源,当我回到家乡时,红杉林被砍光了大片,有的只是光秃秃、插满树桩的大地,熟悉的小镇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就像荒野上很常见的废弃建筑群一样……战争蔓延到了这,想想也是,这是席卷全世界的焦土之怒,一个小镇又该如何幸免呢?”

    “之后你又做了什么呢?”

    丹尼斯说,“我试着寻找其他人,但小镇的人并不多,更不要说年轻人都出去打仗了,在寻找了几年后,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是唯一记得红杉镇的人了,即便再怎么难过,我也要继续前进了,我便来到了另一座城市,试着在那里展开新的生活。”

    “你做到了吗?新生活。”

    “大概吧。”

    伊凡默默地在纸页上记录下他与丹尼斯的对话,此时他觉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也该将丹尼斯引导向真正的问题了。

    “伯洛戈·拉撒路。”

    伊凡突兀地讲出了伯洛戈的名字,一瞬间车内的气氛迅速降温,凭借着职业的本能,伊凡能敏锐地察觉到丹尼斯的变化,

    心率上升、血压增加,手指微微发抖、体表出汗,眼神游离不断,呼吸微微加快,这些反应极为隐秘,但对于专业人士而言,这很好观察。

    伊凡知道该继续了,他将伯洛戈的照片展示了出来,再次问道。

    “你还记得他吗?”

    丹尼斯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照片上伯洛戈的模样,他无论如何都未想过,这么多年后,他会再次听到伯洛戈的名字,看到他的样子。

    折磨他一生的梦魇归来了,近在咫尺。

    伊凡眼中逐渐浮现起了黯淡的微光,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传入了丹尼斯的耳中。

    “说些什么吧,丹尼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070/ 第一时间欣赏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作者:Andlao所写的《无尽债务》为转载作品,无尽债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无尽债务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无尽债务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无尽债务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无尽债务介绍:
莱茵历1244年。
我所在的城市在超凡世界的眼中,被评为最为疯嚣与无序的城市。
主要原因呢,层出不穷的恶魔,不怀好意的凝华者,试图违背契约的债务人,哦对了,还有那些藏在阴影之中、妄图索取你灵魂的魔鬼。
无法否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来此居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城市总会给你一丝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但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
这是座疯嚣且无序的城市,它时刻都在吞食你的生命。
而我,恰好是不死之人。无尽债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尽债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尽债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