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敢死队
引擎的轰鸣响彻伯洛戈的脑海,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海潮般的怒意,像是有无数战士在伯洛戈的身旁叫嚣着,呼唤着伯洛戈带领他们冲锋砍杀,紧接着伯洛戈嗅到了一股莫名的香气。龤
仅仅是嗅闻的一瞬间,伯洛戈的口腔里便分泌出了诸多的口水,仿佛是某种珍馐美味般,身体也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腹部传来诡异的饥饿感。
伯洛戈很快就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你现在闻起来很香。”伯洛戈语气平静道。
“啊?”
艾缪呆住了,冷不丁的一句话,弄的艾缪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四处嗅了嗅,除了手斧上散发的血气外,只剩下自己身上的机油味,可伯洛戈却说这很香。
他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嗯,有意思,这把手斧正在影响我。”龤
伯洛戈举起手斧,缠带层层嵌套,将伯洛戈的手掌死死地绑在了斧柄上,鲜血从缝隙里溢出,倒灌入手斧之中。
“它应该正催促我进行杀戮,而你、所有可杀戮的目标,都会在它的影响下,变得香甜可口起来,就像某种致幻一样。”
伯洛戈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斧划破空气,猎猎作响。
“你……你正在被它影响?”艾缪这时回过了神,可看伯洛戈这副冷酷的模样,怎么也不像被幻觉支配了的样子。
“是的,它对精神的侵蚀比我预想的要弱一些,可能是索求的鲜血还不够多。”
伯洛戈耳旁再度传来了铿锵的铁鸣与战吼,换做其他人,此刻已经热血沸腾了起来,但伯洛戈对于这些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诸多的幻象,对伯洛戈情绪的影响,甚至还不如艾缪的戏弄。
“我大概明白了,换做其他人,这件契约物确实难以驾驭,但我或许可以试一试。”龤
伯洛戈说着抽出了挂在腰间的怨咬,漆黑的剑刃迅猛地斩落,手腕处传来些许的迟滞感,但紧接着所有的阻碍荡然无存。
怨咬荡起,缠带碎裂,伯洛戈那只染血的手从手斧的束缚中脱身,手斧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耳旁的幻听弱了下来,将要熄灭的言语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恨,如果这件契约物有自我意识的话,它在秩序局的仓库里饿的太久了,对伯洛戈的行为,它大声诅咒着。
伯洛戈挑了挑眉,处于负权者的以太强度,令他的自愈速度极快,几秒的时间里,手斧对他造成的反噬就已经愈合。
“这件契约物可以交给我吗?”
伯洛戈说着,一脚踩在了手斧上,将它的躁动完全遏制住。
“这本就是准备给你的,”艾缪说,“放在仓库里也只是落灰,交给你的话,说不定能发出奇效。”龤
伯洛戈点点头,耐心地等待手斧冷却下来,直到他耳旁那若有若无的、战鼓与引擎般的声响完全消失。
“这确实是一把棘手的武器,但我有信心驾驭住它。”
伯洛戈弯腰将手斧捡起,避免再次被那锋利且充满细小锯齿的斧刃割伤,诡蛇鳞液缠绕上了手斧,它们逐渐变得稀薄下来,像是在斧刃上进行了一层镀银,将它的全部锋芒完全包裹。
在手中舞动了几下,伯洛戈感叹这把武器不愧是为了杀戮而生,仅仅是握住它,伯洛戈就会有种莫名的力量感,而且无论是从挥舞的手感,还是重量的分布来看,这把手斧都堪称完美。
裹上黑布,伯洛戈随意地将手斧夹在腰间,仿佛刚刚的血腥一幕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艾缪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地绕着伯洛戈打量着,“你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没有啊。”龤
“真的吗?头晕目眩?杀戮欲望?暴力倾向?一点都没有吗?”
艾缪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伯洛戈则不断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可能呢?”
艾缪抓住伯洛戈的手,检测起了他的心率等诸多数值,十几秒后读取结果出来了,整体数值有一定的起伏,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这一次艾缪看待伯洛戈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紧接着眼神里居然有了那么几分歉意与怜悯。
“我……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在装傻的。”艾缪喃喃道,“原来你是真傻啊!”
“你是指什么?”伯洛戈这次真的没听懂。龤
“你的情绪,你这个人是木头吗?这都没有情绪起伏吗?”艾缪高声道。
在档案内,关于伐虐锯斧有着一长串的击杀名单,当然,击杀的都是它的使用者,这么一把诡异邪性的武器,到了伯洛戈的手中,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丢掉了,还被踩了两脚。
学者的身份,令艾缪立刻联想起了诸多的事情,她双手抓住伯洛戈,声泪俱下道,“你不会有心理缺陷而不自知吧!”
比如完全没有情绪可言!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艾缪发现很多事都合理了起来。
“难怪你能面无表情地锤爆别人的脑袋,难怪你对骇魂之容的恐惧没有反应,难怪……”
伯洛戈好像明白艾缪在说什么了,自己过于冷淡的反应,令她认为自己实际上患有某种心理缺陷,而这一缺陷被自己的“严谨”“冷酷”完美地遮掩了过去。龤
伯洛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艾缪解释这些,要跟她说,自己在现实破碎中,砍了十年的人,对于砍砍杀杀这种事,不说是习以为常,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不对,感觉说出来问题会更大了。
艾缪说不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杀人趋近麻木,连这把契约物都镇不住的究极杀胚。
“冷静点,我很健康,需要我把心理医生给我开的病例拿出来吗?”
伯洛戈说着,反抓住了艾缪的手,“你也可以亲自测试一下。”
他补充道,“心叠影,有它在,我骗不了你,不是吗?”
艾缪狐疑地看着伯洛戈,自她晋升后,共弦身得到强化,进阶成了心叠影,这一力量能令艾缪窥探到他人更深层的心理,甚至说植入一些暗示,来诱导对方的行动。龤
没有人会想让人窥探到自己内心的全部,伯洛戈也是如此,也是自那之后,他就从未和艾缪重叠在一起,依靠她的力量进行强化。
艾缪也是如此。
力量的影响是相互的,就像万有引力一样,当艾缪窥探到伯洛戈内心深处的同时,伯洛戈也会看见她。
伯洛戈会因内心的敞开而不安,艾缪也是如此。
听到伯洛戈主动让自己探求内心,艾缪反倒慌张犹豫了起来,她的话语磕磕巴巴,努力拿出之前的硬气感。
“不了,这不显得我趁人之危吗?”
“我怎么倒觉得,你是虚张声势呢?”龤
“好啊!挑衅是吧!”
艾缪鼓起勇气,她的手掌虚幻,与伯洛戈的手掌重叠在了一起。
部分的重叠,不足以窥探到内心的全部,但也能察觉到对方些许的情绪。
艾缪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片空洞贫瘠的精神世界,但她却感到了无比的宁静,以及宁静之下逐渐升腾的欢悦,唯一的杂音,便是模糊的怒意与狂气,这似乎是伐虐锯斧残留的气息。
“你是在开心吗?”艾缪不解道。
“算是吧。”
“因为什么开心?拿到了一把新的杀人玩具,迫不及待地想用它大杀特杀?”艾缪说,“你这家伙果然很扭曲啊!”龤
“没有。”
伯洛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很喜欢和艾缪对话,只是一些无聊的话也没关系,这很解压,令人感到舒适与愉悦。”
他声音冰冷的就像在念工作报告,可艾缪清晰地感受到了伯洛戈传导而来的喜悦。
艾缪意识到,伯洛戈可能不是生理有缺陷,而是面部肌肉有缺陷,就像他那总是没有焦点的目光一样,他不是在蔑视你,也不是在故作冷酷,他只是有点近视、看不清。
艾缪抽回手,脑子有些乱,“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伯洛戈收起伐虐锯斧,在诡蛇鳞液的层层缠绕下,它被安置在了伯洛戈的腰后。龤
感谢于自己一入职,就加入了秩序局这样的庞然大物里,不仅晋升的资源不需要自己出门与人争夺,就连这些致命的武装,也有仓库分配。
伯洛戈深刻意识到,选择一家好公司加入,便利性与福利性有多棒了,唯一不足的就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同样强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伯洛戈邀请道,“我和帕尔默准备举行一场电影马拉松,用时可能会很长,说不定需要你请假,你有兴趣参与吗?”
“好。”艾缪干脆地回答道,她从不会错过这种事。
“那下次见。”
伯洛戈走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眷恋,留下艾缪一个人愣在仓库里。龤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后,她自言自语道,“既然……既然你是有情绪的,那么你是在故意装傻吗?”
想到这,再想到刚刚自己的丑态,艾缪不由地握紧了拳头,那种微妙的胜负欲再次涌现了出来。
伯洛戈大步行走在走廊内,思绪牵扯进自己刚刚得到的契约物上。
这种危险至极的东西,可不是艾缪说觉得适合自己,就能给自己的,这一定经过了决策室的审批,是决策室觉得这把武器可以交给自己。
真见鬼,自从知晓了众者的本质后,无论决策室发布什么样的指令,伯洛戈都忍不住把它往潜在的阴谋上去想。
这种事猜疑多了,很令人感到疲惫的。
就在伯洛戈想到这些时,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眼前的走廊很是熟悉,仿佛自己刚刚从这里走过了一样。龤
伯洛戈向来是一位实践派,诡蛇鳞液向着体外延伸,甩出一枚飞刀,稳稳地插在地面上,伯洛戈迈步向前狂奔,拐过几个弯,伯洛戈再次回到了原位,将飞刀从地面拔起。
他陷入了死循环里。
贝尔芬格吗?
自己之前与列比乌斯的谈话,一定引起了他的注意,说不定现在就是他在搞鬼,这头魔鬼虽然被囚禁在了秩序局的深处,但他对于垦室仍具备着一定的干涉能力。
轻微的震颤声响起,伯洛戈留意到自己面前的墙壁浮现出了一道笔直的缝隙,缝隙向着两侧开裂、扩大,一扇与其它门扉规格完全一致的门从墙壁后突兀地浮现。
伯洛戈注意到了门板上的铭牌。
决策室。龤
伯洛戈长呼一口气,接着挑了挑眉,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让自己趋近于完美状态,抬手敲了敲门,然后伯洛戈用尽全身的力气,拧开了门把手,拉开了一片黑暗。
短暂的晕眩感后,伯洛戈出现在了一片浑浊无比的黑暗里,紧接着黑暗里响起沉闷悠长的声调,随即光芒一节节地降临,映亮了金碧辉煌的颠倒厅堂。
伯洛戈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对于接下来的一切他并不陌生,度过那漫长且无聊的无形之阶后,伯洛戈在深邃的黑暗里,再次见到了玛利亚,又或者说、众者。
伯洛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放弃思考这椅子的本质是什么。
触手?肉山?谁在乎呢?
伯洛戈开口道,“来自众者的直接召见,我猜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对吗?”
玛利亚微微笑,她说道,“秩序局已准备好与国王秘剑谈判了。”龤
“你确定吗?”
伯洛戈心里早有预计,但听玛利亚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外勤部内可是有很多人不满这件事的。”
“我知道。”
“你是否在谋划些什么?这次谈判会不会只是次假象。”
玛利亚笑而不语。
有些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伯洛戈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龤
玛利亚说,“与国王秘剑的第二次谈判将在大裂隙内进行,但这只是一个幌子,我们会打着谈判的目的,对彷徨岔路联合发动突袭。”
“先联合国王秘剑解决侍王盾卫吗?”伯洛戈说,“你怎么可以肯定,国王秘剑会配合我们呢?”
“因为我们会给他想要的东西。”
“锡林的尸体。”
“是的,锡林的尸体也将出现在了谈判中,由耐萨尼尔亲自看护,国王秘剑将看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而这也会是我们的诚意。”
伯洛戈对于玛利亚的话嗤之以鼻,“你觉得国王秘剑会讲信用吗?”
“不会,”玛利亚自信道,“但这里是我们的主场,我有信心掌控好一切。”龤
“希望如此。”
伯洛戈知道自己辩解不过众者,它蕴含着庞大的智慧,再给伯洛戈十个脑子,他也抵不过众者。
“那你叫我来是做什么,总不会是听你废话吧?”
玛利亚说,“我有份任务需要交给你。”
伯洛戈凝视着玛利亚的眼睛,在众者虚构的幻象里,她的眼神是如此空洞,就像没有灵魂般。
“我该以什么身份承接这个任务,特别行动组的组员,还是临时行动组的组长。”
“组长,伯洛戈组长。”龤
伯洛戈松了口气,这件事没有列比乌斯掺和,这很好,他能理解列比乌斯的仇恨,但他也希望列比乌斯能好好地活下去。
“你先前的渗透行动虽然出现了些问题,但成果很不错,大致探明了侍王盾卫的力量,以及他们准备的衰败之疫。
在僭主的庇护下,他们仍处于阴云之中,我们不清楚他们会在何时释放衰败之疫,我们的行动必须越快越好。
我希望你能作为引导,带领国王秘剑突袭侍王盾卫。”
听到这,伯洛戈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居然要和敌人联手,“只有我一个人吗?”
“只有你一个人。”
“你也在害怕国王秘剑的违信,是吗?”龤
“是的,所以才会派遣作为不死者的你行动,即便你遭到了叛变,我们也能将你回收,以减少无意义的人员伤亡。”
“听起来我真是一把好用的工具。”
伯洛戈对此没什么异议,没有队友跟在身边,他反而可以放手一搏,丘奇的悲剧不会再次上演,这令他的内心轻松了许多。
“不止如此,挑选你,也是因为你有能力在被背叛的情况下,亲手处决这些变节者。”
玛利亚对伯洛戈能力的认可,令他感到意外。
“这算是阴了国王秘剑一手吗?以继续谈判、乃至锡林的尸体为要挟,命他们派人解决侍王盾卫……反正这也是从他们之中分裂出的叛徒,他们应该也乐意为之。”伯洛戈缕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沉吟片刻,伯洛戈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要带上一个人,和我一起行动。”龤
“谁?”
“我的搭档,帕尔默·克莱克斯。”
玛利亚脸上浮现一副不自然的微笑,“你的搭档可不是不死之身。”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他和那个叫莫里森的人有仇,如果帕尔默不能亲手宰了那个混蛋,他会郁闷很长一段时间的。”
伯洛戈幽幽道,“如果丘奇不能醒来,他会郁闷一辈子,这可太糟糕了。”
“所以你带上了他?你应该知道,这支队伍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什么……”
“敢死队,我明白的。”龤
伯洛戈打断道,大裂隙的局势如此混乱,还有魔鬼的身影穿插在其中,守垒者们都盯着对方的守垒者,荣光者徘徊在战场的左右,高度紧绷的气氛下,像伯洛戈这样的负权者,反倒成了舞台的主角。
“如果他知道,这种事我不带上他,他真的会怨恨我的,更何况,我也答应他了,陪他一起宰了那个混蛋。”
伯洛戈补充道,“最主要的是,我相信他的好运。”
玛利亚被逗笑了,“你确定吗?”
“我确定,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倒霉鬼,但他没有意识到,他但凡运气糟糕那么一下,他都无法活到现在。”
伯洛戈说,“就连我也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靠着不死者的身份活了过来。”
“帕尔默才是真正幸运儿,可却他浑然不知。”龤
伯洛戈越是往这个方向去想,他越是想笑,如果拿帕尔默的人生当做主角来写故事,简直烂俗的不行。
出生即是大家族的指定继承人,还有着同样大家族出身的青梅竹马,一路顺顺畅畅活到成年,虽然在工作后有所坎坷,但也幸运地熬了过来,还遇到自己这么一个工作能力极强的搭档,替他解决职务上的一切不便。
真好啊,帕尔默的人生经历拍成电影,一定是个好到过分的烂片。
玩笑话说够了,伯洛戈严肃了起来,他认真地问询道,“如果只凭着几名负权者,可是解决不掉侍王盾卫的。”
影王、第三席、无言者,还有那些隐藏起来的力量,鬼知道雾海之后,伯洛戈会面对些什么。
“这点你不必担心,国王秘剑那边会出动第四席以及诸多负权者、祷信者配合行动,这本就是他们一次彻底清剿第二席派系的行动,这一点上,他们比我们还乐于战斗。”
在此之前,侍王盾卫一直藏在秩序局的统治内,第一席就算想清剿第二席,也无法派遣出多少的力量,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龤
“你不怕第一席与第二席反过来联合起来,对抗我们吗?”
伯洛戈觉得这次事件的复杂性就在于,任何一方都无法相信另一方,每个人都在猜忌着对手。
“第一席与第二席的矛盾是不可调解、不可回避的,他们绝对无法联手。”玛利亚无比肯定地说道。
伯洛戈觉得思绪乱糟糟了起来,在秩序局内,他们还真是把能者多劳这件事贯彻到底了。
“那僭主呢?”伯洛戈问,“无言者军团可比我预想的要庞大太多了,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一旦逼入绝境,他将会抵达荣光者的阶位。”
一位荣光者足以将所有的阴谋诡计彻底砸碎。
听摆,玛利亚反而笑了起来,问道,“你觉得无言者的不死形式是什么?”龤
“不断的分裂自身,只要还有一个无言者在,他就能再次分裂出军团的规模,想要杀死他,除非同一时间,杀死所有的无言者……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伯洛戈惊叹着,他可以肯定,无言者一定有所备份,就算杀光了彷徨岔路内的无言者,备份也会在另一处安全屋里醒来。
“就是这样,”玛利亚以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所以无言者永远都不会成为荣光者。”
“为什么?”
“当他抵达荣光者之时,这代表着所有的力量都汇聚于一人手中,这也代表着无言者军团只剩下了最后一人,”玛利亚说出了那必死的魔咒,“也就是说,只要杀死荣光者的他,无言者军团就不复存在了,他也就被彻底杀死了。”
如同来自魔鬼的戏弄与诅咒,无言者想要将力量汇聚于一处,满足他那贪婪的内心之时,也是他会将被赋予“死亡”的概念之刻。
他不敢冒险,又贪恋于力量,只能陷入这渴求的死循环里,饱受折磨。龤
众者看透了不死者们的本质,它轻蔑地问道。
“你觉得他有赴死一战的勇气吗?”
第九十七章 备战
伯洛戈相信,自己从不缺乏赴死的勇气,可越是这样,他越好奇,自己当初是怎么成为了不死者。鮠
一个困扰伯洛戈已久的怀疑在心中升起。
如果真实的你,和你预想的你,是截然相反的模样,你会怎么办?
如果正如他们所言,伯洛戈其实只是一个胆小鬼呢?
当伯洛戈离开颠倒厅堂,返回垦室内时,他仍在想这个问题,长久的思考下,他再次强烈地意识到,不死之身可以豁免肉体与寿命的限制,但它却专注于折磨每位不死者的灵魂。
永恒的沉沦。
一想到这些,伯洛戈便再次意识到了不死者俱乐部对于瑟雷他们的重要性,它将不死者们汇聚在了一起,虽然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人渣烂货,但却可以在这里相互取暖,缓解这可怖折磨所带来的伤痛。
“真要命啊……”伯洛戈低声感叹着。鮠
这次行动,伯洛戈再次担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这支敢死队的领队,还领的是一群国王秘剑们,怎么想都有些疯狂。
伯洛戈心里有种预感,他总觉得这次行动不会那么顺利……也是,自己哪次行动顺利过了。
和帕尔默相比起来,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倒霉鬼。
伯洛戈今天没有在秩序局停留太久,通常在一次行动前,伯洛戈都不会让自己过分紧绷着,相反他会刻意地放松自己,以令自身的状态抵达完美的状态。
临近中午时,伯洛戈就离开了秩序局,他没有去不死者俱乐部,而是直接返回了家中,推开门,伯洛戈扫了眼客厅,帕尔默的房门依旧紧闭着,能听到门后模糊的鼾声,这个家伙还在睡。
没有理帕尔默,伯洛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内,翻开《起源手册》,简单地更新了一下关于不死者的信息记录。
“魔鬼会通过一些手段,来令不死者们陷入一种痛苦的循环里,以此对他们施加折磨。”鮠
伯洛戈遇到的不死者有很多,但成为他敌人的却少之又少,印象里也只有白鸥与无言者了。
白鸥肉身不死,但却无法主动愈合,需要丝线进行缝合,在加护·孽沌唯乐的影响下,他长期处于空洞虚无之中,就算撕裂身体,以痛苦转换为快乐,但每一次的欢愉侵袭后,他麻木的阈值都会再次提高,直到他就算跃入火海里,也无法得到任何满足,陷入彻底的癫狂里。
无言者则是贪婪与分裂,他如果想获得全部的力量,就只能变成唯一者,可化身唯一后,他也具备了被杀死的可能。
写下这些时,伯洛戈不禁惊叹,魔鬼们的阴谋是如此可怕,利用力量与贪欲,创造出了这般完美的刑具。
每一位不死者都是囚徒,永恒服刑。
伯洛戈合上笔记,将它放回抽屉里,停顿片刻后,他又拉开了一侧的柜子,这个柜子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伯洛戈的纪念柜,它的诞生还是得益于不死者俱乐部里,那个装满好朋友杯子的柜子。
不死者的寿命过于漫长,有些事仅靠着记忆并不靠谱,谁也无法保证记忆是否会褪色,乃至遗忘。鮠
所以伯洛戈在自己还算年轻时,就囤积起了这些东西,它们可看做一件件纪念品,也可以看做一件件的战利品。
简单地扫了一眼,首先是一张保存完好,就连折痕也没有的剧院门票,即便过去了这么久,誓言城·欧泊斯内,时不时还有着关于《徘徊之鼠》的讨论。
然后是几本阿黛尔的日记,和它放在一起的,还有厄文的新书,它们都代表了伯洛戈所经历的一件件大事件,不过这里缺失了时轴乱序时的纪念品,主要是伯洛戈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纪念那次大事件。
要直接把艾缪塞进柜子里吗?这不太合理吧。
伯洛戈这般想着,手伸进柜子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条项链。
圆环与十字,这是来自于阿黛尔的项链,像是祝福般,跨越时间与空间,赠予给了伯洛戈。
伯洛戈很珍惜来自旧友的礼物,因此它一直被存放在柜子里,而不是被伯洛戈随时戴在身上。鮠
想一想自己的工作强度,就连炼金武装都会损毁,更不要说这些普通的项链了,伯洛戈还不想它就这么快地离开自己。
简单地把玩后,伯洛戈整理好了柜子,将柜门关上,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响动,看样子帕尔默醒了。
帕尔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狠狠地睡上一觉,非常有助于他身心的缓解,现在帕尔默的脸色,要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见帕尔默醒来,伯洛戈清了清嗓子,深思熟虑后,对他开口道。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帕尔默掏了掏肚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伯洛戈,“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秩序局制定好了之后的计划,我们会先解决侍王盾卫,莫里森逃不掉的。”鮠
帕尔默精神了几分,他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被编入了突袭小队里……准确说,这是一支敢死队。”
“哈?”
这一刻帕尔默变回了之前的模样,鬼叫不止,虽然很吵,但也令伯洛戈感到意外地安心。
伯洛戈逐渐意识到一件事,当他手握其他人的性命时,他总是深感不安,但当握住的是帕尔默的小命时,他反而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
他不明白这是出于对帕尔默的信任,以及对自身能力的自信,还是说,自己对于帕尔默身处险境这种事,已经脱敏了。
“我准备好了……”鮠
伯洛戈低声呢喃着。
……
大裂隙内的雾海总是翻腾不止,仿佛永无宁静一般。
雾渊堡垒的残垣断壁内,影王常待垂钓之地、那片玻璃圆底,早已在伯洛戈无差别的毁灭下,彻底崩塌了,此刻这里已被致命的雾气吞没,它侵袭了大半的雾渊堡垒,留给侍王盾卫活动的空间少之又少。
不过……侍王盾卫也用不到那么多的空间了。
高阶位凝华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在大规模扭曲现实的同时,他还能产生对低阶位凝华者、凡人们的可怖杀伤力。
在伯洛戈所主导的毁灭里,许多凡人士兵倒在了崩塌的废墟里,一些一阶段的凝华者也难以幸免,伯洛戈如同凿穿堡垒的攻城锤,他不仅摧毁了大半的建筑,还杀死了侍王盾卫大部分的力量。鮠
但也仅仅是低阶力量而已,以目前严峻的局势来看,只要侍王盾卫的高阶力量没有折损,他们便仍具备着极强的威胁性,更不要说还有魔鬼与衰败之疫协助着他们。
影王沉默地坐在废墟之上,林立交错的钢筋与碎石,恰好地搭建成了他的王座。
昏暗里传来人员走动的声音,还有古怪的飞鸟声响,像是有鸟群将废墟当做了巢穴,翅膀的拍打声重叠在了一起,在狭窄的走廊内回荡,混杂成了骇人的奇怪声响。
铿锵的铁音如利剑般割开了杂音,身披铁甲的银骑士朝着影王走来。
“他们已经封锁了大裂隙,我们无路可退了。”即便面对这样的困境,第三席的声音也努力保持着克制。
选择藏匿于大裂隙内,是一次风险极高的举措,在秩序局的领地内,他们不必担心来自国王秘剑的袭击,但代价便是,当秩序局下定决心,要切掉身上的脓疮时,庇护的大裂隙就会变成他们的死地。
四面八方皆被秩序局封锁,下方是可怖的遗弃之地,哪怕能击败镇守于此的第四组,但静谧防线的存在,依旧可以扼杀住所有人的生机。鮠
这是片被魔鬼力量浸透的大地,就连曲径也无法在这里顺利展开,因此侍王盾卫,就连通过曲径离开的手段,也将宣告失败。
除了奋战到死,他们似乎没有别的结局了。
“无路可退吗?”影王声音深沉,“你觉得国王秘剑会加入狩猎吗?”
第三席沉默。
影王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他们一定会加入狩猎的,比起秩序局,他们……第一席更加憎恨的人是我。”
像是自嘲般,他说道,“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加可恨,不是吗?”
“我们可以保护您突围。”第三席说。鮠
“然后呢?继续这样苟且偷生吗?”
影王说着摘下了破碎的银面具,在伯洛戈的劈砍过,影王将它简单地修补了一下,这张银面具见证了他绝望的时光,或许也会见证影王的死亡。
“看看我,我的老友,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
影王艰难地站起身,接着褪去了身上的黑袍,将他那丑陋的姿态完全展现在第三席的眼中。
第二席的脸庞犹如干尸一般,松弛下坠的皮肤僵硬如皮革,眼窝深凹,有的只是浑浊的黑暗,时光消磨的着他的血肉,赋予了他一张只有梦魇中才会浮现的脸庞。
张开双手,第二席枯瘦纤细的手脚如同树干一般坚韧,但不再有任何生气,许多无法愈合的伤疤留在其上,露出菲薄的皮肉和枯黄的骨头。
“这种伤势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活这么久,可以说我早该死了,是魔鬼的力量,让我延续到了现在。”鮠
第二席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如枯木颤音,发出难以辨认的语言,仿佛是海风吹拂的角落里,传来的寒凉感觉。
“可是啊,我的旧友,这样的赐福,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朝着第三席大步走来,步伐轻盈彷佛落叶被风吹起,漆黑的眼眶里洋溢死亡气息,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化为尘土飞扬。
第二席来到了第三席的身前,这也是隔多年以来,第三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地打量他的模样。
黑袍之下所穿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像是岁月久久侵蚀的废墟,肉体像是一具深埋在大地之下、数十年未曾见过太阳的尸体,晦暗的光彩透着一股绝望的颓败。
“我没有时间了,旧友。”
第二席伸出手,触摸着第三席的铁甲。鮠
他的指甲也如同枯木一般干燥,毫无生机,在与时间的无尽抗争中落败。
第二席的手穿过了铁甲。
不,是那闭合的铁甲张开了。
伯洛戈摧毁了一具又一具的银骑士,但从未见过第三席的真身……许多人都未曾见过第三席的真身。
在秘密战争开始之前,第三席在国王秘剑中,就是一位极其神秘的存在,他总是以支配物的形式出现,以掩饰真身的存在。
少有人知晓他的真容,乃至更加详细的信息,唯一可以透露出来的是,第三席不止是一位统驭学派的守垒者,他在炼金术上也颇有造诣,是一位可以为自己打造支配物的炼金术师。
自分裂后,侍王盾卫使用的大部分炼金武装,都是由第三席亲手打造的,如今他所支配的银骑士也是如此。鮠
胸甲向着两侧开裂,露出其下包裹的存在。
第二席悲怜地看着他。
那个东西占据了胸甲的全部空间,那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皮肤阴暗湿润,体表坑坑洼洼,里面填满了病态的污垢,充满无法言述的肮脏味道,像是腐烂的肉块被绑在了一块,病变的细胞不断繁衍,呈现出一块又一块暗色的斑块,让人看了无不作呕。
在挤压在一起的血肉里,只能看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个漆黑的孔洞在独眼的下方,伴随着肉球的起伏,它也在微微扩张、闭合,那或许是他的鼻子。
第二席看不到他的耳朵,那东西应该也被臃肿的血肉挤没了,一张大而丑陋的嘴挂在独眼与鼻子的下方。
大嘴里满是褶皱和溃烂的伤口,似乎随时都会崩开。他的嘴不像是为了说话而生,而是为了吞噬一切。
第二席站在他身前,口腔内密密麻麻的、如同齿轮般的牙齿映入眼中,它犹如一台老式的大型工业机器,随时准备着将吞食之物彻底碾碎。鮠
最让人恶心的,是他的身体分泌出一种古怪、粘稠的液体,这令人想起一些毒蛇或是昆虫的碾碎后的体液。
第二席对此并不陌生,印象里,有时候,他的身上还会有一些生长着的、与他的身体一样畸形的肉芽,在他身上爬行,纠缠,恶心极了人的神经。
他是一个被生命遗弃的可怜生灵,整个身躯看起来像是一个恶心的脓窝。
一个被诅咒的生命。
一头怪物。
一位被命运遗弃的畸形儿。
“旧友……”第二席轻声道。鮠
其他人会厌恶、憎恶他,但第二席不会,在绝望之时,只有这团扭曲邪恶的肉球陪伴在自己身旁,对于第二席而言,他就是那圣洁的天使。
除了国王秘剑的极少数高层外,没有任何人知晓第三席的过去,他是一位天生的畸形儿,在母亲的遗弃后,又遭到了炼金术师们的折磨。
一次行动中,第二席解救了他的生命,那时他的四肢还没有退化成这副模样,他说要报答自己。
第二席并不在意,谁会期待一个就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的畸形儿?
直到他奇迹般地承受了炼金矩阵的植入,直到他不断地晋升,以这扭曲的躯体,成为了强大的守垒者。
直到选择与自己一起背叛,承受这漫长的痛苦。
“陛下……”鮠
第三席尊称着第二席,他的独眼似乎在注视远方,仿佛在回顾生命的点滴,但也彷佛已经被岁月所迷失,寻找不到自己的坐标。
“你现在的样子真丑陋,”第三席评价道,“如同一个跌落了深渊、精神失常的腐朽干尸,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躲在这,直到死去,毕竟你总是那副沉默的样子,犹如一株枯萎的树木。”
永远地占据着自己的一方地盘,岁月荒芜,而影王也如一座凋敝的古树,直到被时间所淡化和消磨,矗立在寒风凛冽的角落里。”
“你对我感到失望吗?”第二席问。
“没有,”第三席说,“没关系的,如果是享受生命最后的宁静,我愿意陪你在这里荒废掉最后的时间,但如果说……如果说你渴望战争,夺回曾经的一切。”
铿锵的铁音再一次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又一具甲胄从黑暗里走出,它的涂装是绝对的漆黑,只有些许以太的微光显现,表示它正被第三席统驭。鮠
“陛下,我已准备好了你的甲胄与剑。”
甲胄停了下来,它半跪了下去,后背的甲胄裂解开启,内部一片空白,穿插着电缆与输液线,密集的针头排布,像是在等待某人穿戴上它。
银骑士的胸甲闭合,第三席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变得沉闷了起来,然后更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的银骑士走出了阴影。
这里不止有着无言者一支军团。
……
“誓言城·欧泊斯,天啊,我都快记不得我上次来到这时,是什么时候了。”
红犬将头探出车窗,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异乡人般,向着四处张望着,神情里兴奋的情绪毫不遮掩。鮠
“是秘密战争结束时,几近昏死的你被我们抬出去。”
宽阔舒适的商务车内,第四席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那是一个皮肤黝黑、肌肉壮实的男子,浑身充斥着磐石般的力量。
“哦?这样吗?”红犬不以为意,“我是昏死了啊,难怪没什么记忆。”
将头缩了回来,红犬靠在椅背上,在司机的驾驶下,汽车驶入车流,朝着大裂隙的方向前进。
“嗨呀,这样想还真有些耻辱啊,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是被人赶出去的。”
红犬无奈地叹息,然后提议道,“如果我们现在发动攻击,你觉得我们能征服这座城市吗?”
“只有你和我吗?还有那些连守垒者都不是的家伙吗?”第四席有些厌恶红犬,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仔细分析道,“我们会对这座城市造成一定的损伤,会有大量平民与秩序局外勤职员死亡,但这不会动摇他们的根基,只是徒劳无用的送死而已。”鮠
“啊……送死吗?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红犬话音一转,神情邪异,言语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就像我从来都没想过,我居然差点被负权者给宰了。”
他将身子向前探,像是刻意引起对方的怒火一样,盯着那张平静的脸。
“你说是吧,列比乌斯。”
列比乌斯和红犬面对面而坐,他一脸的平静,就像没听见红犬的话一样,见列比乌斯的反应如此无聊,红犬失望地摇摇头,接着看向坐在列比乌斯身旁的那个人。
“那你说呢?杰佛里。”
和冷静的列比乌斯不同,杰佛里的眼神里充满怒意,如果不是职责束缚了他,他或许现在就会挥起那把沉重的碎骨刀。鮠
“啊,真是命运般的巧合啊,各位。”
红犬张开手,像是要拥抱两人一样。
“当初就是你们两个送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如今你们两个又亲自迎接我。”
红犬嘲笑着,“秩序局还真是体贴啊。”
列比乌斯抬手按住了杰佛里的肩膀,他眼神漠然的像在看待一具尸体,“如果你是来开战的,尽管挥剑就好了,如果是来谈判的,那么闭嘴,红犬。”
“好好好,都听你的,列比乌斯。”
红犬伸手拍打着列比乌斯的膝盖,故作愧疚道,“毕竟我到现在,还因为打断了你的腿,深感惭愧啊。”鮠
列比乌斯平静道,“你会付出代价的,连带着第二组的一切仇恨。”
红犬高傲道,“我知道我知道,好多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惜那一天始终没有来临。”
“那一天总会来的,”杰佛里强忍着怒意,“正如罪人的审判不可逃脱。”
红犬翘起脚,转头望向大裂隙喷发的浓稠雾气。
“那我猜不是这一天。”
滚滚浓雾汇聚在誓言城·欧泊斯的上方,云层变得厚重,天空阴郁了起来,像是在积蓄着一场暴雨。
第九十八章 最后时刻
行动开始的比伯洛戈预想的还要快,在伯洛戈刚通知帕尔默要加入敢死队的第二天,杰佛里的一通电话吵醒了伯洛戈,事出紧急,当天蒙蒙亮时,伯洛戈已经全副武装地和帕尔默乘上了地铁。鎁
秩序局专属的武装地铁内,摇晃的车厢里,只有伯洛戈与帕尔默两人,气氛有些安静,两人都在检查自己的武器,确保自己处于巅峰状态。
帕尔默先是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风暴羽,这把来自伏恩的炼金武装,是目前帕尔默的主力武器,其次就是那把跟随帕尔默已久的、名为贯雷的左轮枪,配合这把左轮枪的,还有一枚枚造价昂贵的炼金弹头。
以往帕尔默为了节省开支,只会带少量的炼金弹头在身上,但这一次他仿佛要把家地掏空般,携带的弹药皆为致命的炼金弹头。
除了这两个常规武器外,帕尔默还有了件新东西,一个套在他手腕上的止血带,只是这止血带看起来有些陈旧,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像是鲜血与消毒水混合在了一起。
在止血带上栓着一个骰子挂件。
自从欢乐园之行后,伯洛戈很抗拒骰子这类的东西,可帕尔默却喜欢的不行。
“什么朋克装饰吗?”伯洛戈问,他知道帕尔默喜欢这类小众的东西。鎁
“并不是,这是一件契约物。”帕尔默轻描淡写道。
伯洛戈多留意了帕尔默一眼。
“是秩序局分配下来的,我很早就在名单上看到这东西了,但当时没有足够的功绩来申请,后来……后来我又觉得没必要申请这东西了,直到现在。”
“它的能力是什么?”
“很简单,掷骰子,会根据摇到的数值扭曲现实,数值越大越幸运,数值越小越倒霉。”
帕尔默举起手,将骰子在伯洛戈眼前晃了晃,“这东西很适配我的恩赐。”
“这下子你成了彻头彻尾的赌徒了。”伯洛戈没有对帕尔默和这件契约物发表过多的看法,只是简单地叙述道。鎁
“我们都赌徒,把脑袋别在裤腰子上的赌徒,只是大家都不承认而已,”帕尔默低声抱怨道,“为了什么所谓的体面……就像黑帮电影里演的那样,杀人就是杀人,故作优雅,只是虚伪的调性而已。”
伯洛戈觉得经历了这件事,帕尔默成长了不少。
他轻声道,“要么赢,要么输。”
“我会一直赢下去的。”帕尔默倔强道。
“你总会有输光的那一天。”
“我输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我很清楚……大家都有死期,”帕尔默将袖子盖过止血带,将骰子遮了起来,“倒是你,你不会死,就算是输,也只是暂时而已,你总会赢回来。”
“但输的感觉并不好受,”伯洛戈点点头说道,“祝愿我们一直赢下去。”鎁
车厢的震颤停止了,两人抵达了目的地,悠闲的气氛彻底消逝了,两人完全紧绷了起来。
帕尔默不自觉地将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精神保持着高度集中,好令他遇到突发事件时,可以及时抽出左轮,要么拔出飞刀。
伯洛戈也是如此,一只手按在腰侧的剑柄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搭在从身后探出的斧柄上。
怨咬传来冷彻的金属寒意,手斧的木质手柄上则传来诡异的暖意,像是有团火在静静地燃烧,等待着鲜血的浇灌。
大裂隙的浑浊空气涌入鼻中,伯洛戈想,很快这里就会多出浓稠的血气。
几分钟后,伯洛戈与帕尔默抵达了会和的地点。
伯洛戈怀疑自己走错了。鎁
四周雾气涌动,锈迹斑斑的空中走廊若隐若现,这里本该是腐烂死寂的氛围,在这荒凉泥泞的土地上,居然铺出了一片红毯。
一张又一张蒙着白布的圆桌摆在红毯上,圆桌上放着甜点、美酒,以及燃烧的烛台。
伯洛戈怀疑自己不是来参战的,而是来参加一场露天酒会。
看向四周,其他人已经先到了这里,伯洛戈和帕尔默看起来像是迟到了。
露天酒会的一旁,就是格格不入的、严阵以待的人群,伯洛戈先是看到了列比乌斯与杰佛里,然后伯洛戈看到了一个人,他身穿着赤红的轻薄甲胄,脸上挂着笑意,手里握着高脚杯。
每个人都是一副准备作战的模样,唯有他,明明身穿着甲胄,神态轻浮的却像是在醉酒。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宴会。这也是伯洛戈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人,可在看到对方的背影的瞬间,伯洛戈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第六席·红犬。鎁
红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到了伯洛戈与帕尔默,打量一番后,高兴地举杯,“我记得这两张脸,他是你的组员,对吗?”
列比乌斯不予回应。
伯洛戈知晓列比乌斯与红犬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没想到列比乌斯居然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姿态,可一想起街头谈话时,列比乌斯的模样,伯洛戈便觉得,列比乌斯的眼下的平静,反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红犬脸上挂着令人嫌恶的笑意,他总是这副猖狂的模样,“列比乌斯,你怎么这么沉默啊,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红犬,我并不想在这里砸烂你的脸。”列比乌斯冷漠道。
“哦?”
红犬双手抱胸,脸上的笑意不变,“我倒是很期待呢。”鎁
说完,他朝着伯洛戈与帕尔默走来,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悬空,像是准备与两人握手。
他的眼神在两张面孔上扫动,很快他便认清了两人的身份。
“你就是伯洛戈·拉撒路先生吧。”红犬朝着伯洛戈伸手示好,“我听说了,之后会是你来领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伯洛戈没有伸出手,眼神毫无情绪地审视着红犬的眼睛。他知道,这会是个棘手的对手。
“好吧,看起来你确实是列比乌斯的组员,就连性子也一模一样。”
红犬又看了眼帕尔默,他没有继续自讨苦吃,而是挥了挥手臂,声音高了起来,向着四周的人们喊道。
“各位,来让我们痛饮一杯吧!”鎁
红犬走到了红毯上,伯洛戈觉得红犬是一个有过度表演人格的人,这一点两人有些想象,但伯洛戈的表演人格,只有在处刑敌人时才会出现。
在红犬的授意下,国王秘剑在这里搞了这么一个简易的露天酒会,为接下来的行动送行,像旧时代骑士们作战前的仪式。
红犬一脚踩在了圆桌上,他保持着平衡,圆桌没有丝毫的晃动。
“今天我们会宰了那些愚蠢的叛徒,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注定要被我碾压在脚下!”
红犬说着抽出了腰间的秘剑,比起红犬,他的武器更能吸引伯洛戈的注意力。
那是一把焰形剑,冰冷坚硬的金属具备了动态感,宛如一道飞舞的火焰。
可像是遭到了诅咒般,它原的本金属质感黯淡无光,仿佛经过血液浸染了,剑身上的符文也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变成了阴森恐怖的形态。鎁
见到那把剑,列比乌斯的眼神颤抖了一下,他记得这把剑,这把割开他朋友喉咙的剑刃。
剑刃散发着冰冷的恶气,让人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它的花纹仿佛是无穷无尽的血管,将诅咒的力量按捺在剑身之中,时时刻刻散发出阴森的光芒。
伯洛戈怀疑那也是一把契约物,和炼金武装相比,契约物虽然有着可怕的代价,但也会赋予极强的力量。
这把焰形剑曾经是众人仰慕的至宝,而现在,它却沦为了恶意和诅咒的代表,成为了正义之士和勇敢之人的心中恐惧。
红犬继续着他的战前宣言,每个声音都是如此刺耳。
“他们的背叛引起了我们的怒火,他们会为所做的付出代价。
他们将被我们亲手毁灭,像所有的背叛者一样,没有人能逃避审判,恶念和黑暗之力形成了一个无可逃避的地狱之网,把他们牢牢地禁锢起来!鎁
灰飞烟灭!沦为奴仆!
在尖叫和痛苦中度过余生,成为所有叛徒的警示,钉死于高塔!”
红犬的喊声震耳欲聋,其余秘剑们也应和着他,纷纷抽出剑刃,高举向天空。
相比之下,秩序局的外勤职员们都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被国王秘剑的气氛感染。
伯洛戈感受着这份差异,他知道,这就是秩序局与国王秘剑之间的不同之处,秩序局更像一个现代化的军事公司,而国王秘剑仍保持着传统的骑士文化,这从他们的着装、武器就可以看出。
诅咒的宣言传入雾海里,帕尔默低声道,“这不会打草惊蛇吗?”
“大裂隙已经被完全封锁了,如果影王不是蠢货,他一定知道会发生什么,”伯洛戈说,“这其实算不上突袭行动,而是一场全面开战……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管我们叫敢死队了吧?”鎁
帕尔默理解了,但他没有丝毫的惧怕,只是摸了摸手腕间的骰子,感受金属的冰冷与花纹的起伏,似乎这能令他感到安心。
红犬走下圆桌,其他秘剑已经开始了饮酒,他们只喝了半杯,然后将剩余的半杯洒在剑刃上。
在旧时代时,科加德尔帝国的骑士们,会将剩下的半杯酒水洒在战马的脚下,现在剑刃取代了战马,成为了他们必不可少的伙伴。
就像每个外勤职员知道的那样,剑刃不止是他们的武器,也是身份的象征。
“很不错的宣言,足以令每个人失去理智,为你送死。”列比乌斯冷漠地评价道。
红犬斜靠一边,看着眼前备战的人群,他似乎在享受这喧嚣。
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红犬的神态十分淡漠,仿佛把周遭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鎁
“荣誉、地位、被可悲礼仪束缚的意志,”红犬回敬道,“我喜欢这些东西,只要说点漂亮话,就能骗人去死。”
“但比起这些,我更喜欢的是你们,你们秩序局的魔力,”红犬不解道,“你们不需要什么战前宣言,也不需要什么荣誉与地位、贵族身份的许诺,就能骗这群人送死……我很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份工作,一份责任,”列比乌斯说,“你不会理解的。”
红犬挑了挑眉,低声道,“列比乌斯,你变了许多,我还记得你对我怒吼的样子,那时你就像一头狮子,可看看现在的你,是时间抹去了你的仇恨吗?你太冷静了,就像一头阴险的毒蛇。”
“有些事,越是简单越是复杂,有些人,越是表面平静越是深藏不露。”红犬说得得意洋洋,似乎在炫耀自己智慧。
他接着说道,“真正危险的人,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而是那些不露声色的人。”
列比乌斯平静道,“你这是在说我么?”鎁
红犬依然淡淡地笑道:“不是说你,只是在讲一些道理罢了。”
“那你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吗?”列比乌斯反问道。
“或许吧。”
红犬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列比乌斯的平静下,却是高度的克制,从见到红犬的第一刻起,他就等不及要宰了红犬了。
“列比乌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坚守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你会怎么想。”
红犬冷不丁地问道,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列比乌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也不用他回答。鎁
“会变成我这副模样。”
红犬笑的极为用力,像是在诅咒列比乌斯一样。
“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么我所做的一切,他人的谴责、生与死,都毫无意义,也就是说……我可以为所欲为!”
红犬如同癫狂的病人般,时刻保持着高度兴奋,“我已经在期待一切结束后,我该怎么残杀你的组员了。”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红犬的肩膀,也按压住了他那躁动的心。
“别忘了,我们来是做什么的。”第四席的声音冷酷。
第四席不喜欢红犬,国王秘剑内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怎么喜欢红犬,他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时时刻刻保持着那玩乐的心态,仿佛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癫狂的游乐场,他是唯一的玩家。鎁
他什么也不在乎。
“好吧,好吧。”
红犬有些不爽,但没办法,那时列比乌斯与杰佛里虽然没能杀死他,但也对红犬造成了重创。
列比乌斯身负魂疤,炼金矩阵的稳定性大大减弱,他的晋升之路变得极其危险,可红犬也是如此,那铭刻进灵魂内的疤痕,几乎阻断了他朝着荣光者进发的路途。
“第四席。”
列比乌斯见到第四席,轻轻地点头示意,眼前这个壮硕的男子,是这群国王秘剑内,少有的可以理智对话的人。
国王秘剑内的席位划分,并不是按照力量的强弱进行区分,而是根据负责职能的不同进行分类,其中席位越高的人,掌握的权力越多。鎁
红犬当初被视作国王秘剑内仅次于锡林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守垒者,抵达了第六席的位置,按照他的预计,红犬触摸荣光者的阶位只是时间问题,而那更高的席位,也早已是囊中之物。
可秘密战争改变了一切,红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开始,却没想过是巅峰。自秘密战争后,他就一直身负第六席的席位,没有任何更改。
如果仅仅是这样,红犬的内心还不会像如今这般扭曲畸形,真正令他感到痛苦的是后来者的追赶,比如第四席。
曾经的第四席已战死于秘密战争中,他的席位空缺了好一阵,红犬以为自己会接替这个席位,却未想过,被眼前这个人所取代。
他比红犬更年轻,身负更先进的炼金矩阵,未来成长的空间也更大。
红犬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第二席派系的叛变,说不定自己早已被某人取代了席位,变成了一位稍有资历的秘剑而已。
当然,这些事都不重要,曾经红犬可能会因此困扰,痛苦,可当他觐见王权之柱深处的存在后,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鎁
“你们都是蠢蛋,”红犬心想着,目光扫过一张又一张狂热的脸庞,“都是彻头彻尾的蠢蛋。”
自己才是唯一清醒的。
一想到这些,红犬便感到莫名的荒唐,忍不住露出癫狂的笑意。
这一切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游戏而已。
第四席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问题刚问了出来,列比乌斯的脑海里闪过了一段杂音,紧接着尤丽尔的声音响起。
“货物已到。”鎁
声音未落,浓稠的雾气后传来脚步声,高大的黑影背负着沉重的铁箱朝着这里走来,列比乌斯看清了他的脸,是本该在休假的哈特,除了哈特还有坎普、雪莱,临时行动组再次凑齐了起来。
“别担心,我们负责运货,不参与战斗。”
哈特注意到了伯洛戈,对他招招手,解释道,随后他将铁箱架在了列比乌斯身旁,对他低声道,“好在赶上了。”
列比乌斯抚摸着铁箱,他悬起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接着对第四席以及伯洛戈说道,“可以开始行动了。”
突袭小队的人员主体为国王秘剑的人员,秩序局方面只派出了伯洛戈与帕尔默,他们两人之前突袭过雾渊堡垒,起到向导与督军的作用。虽然两位督军随时可能遭到背刺,但好在一个是不死者,一个运气比较好。
国王秘剑将是剿灭侍王盾卫的主力,这是交易锡林尸体的一部分代价。
为了避免国王秘剑的任何异常举动,秩序局的主力封锁着大裂隙,监视着其他国王秘剑的动向。鎁
伯洛戈受到命令,直接向前走去,帕尔默紧跟在他身后,然后是数名国王秘剑成员,列比乌斯注视着他们的离开,紧接着他看到第四席跟上了他们,加入了队伍之中。
“意外吗?”红犬的声音响起,“你以为会是我参与突袭,第四席留守在这吗?”
列比乌斯平静地点点头,并不准备隐瞒自己的想法。
“这是什么?”
红犬抬手搭在了列比乌斯的肩膀上,两人靠的很近,近到列比乌斯能察觉到红犬的呼吸,近到这种距离,列比乌斯足以一拳命中他的心脏。
列比乌斯克制住了自己。
“你马上就知道了。”鎁
列比乌斯说着打开了铁箱,压抑的气体沿着缝隙逃逸,扬起尘埃。
箱内是一具甲胄,一具锃亮崭新的甲胄。
这是一件旧时代的甲胄,每一寸圆润的表面都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就连那些笨重的金属板也像是一件艺术品般刻有精致的纹样。
盔甲的边缘布满了金色的装饰,在金属板前拉出一条条若隐若现的弧线和曲线,让整个甲胄看起来仿佛是由黄金和铁锡锻造而成的,勾勒出身形的同时也整齐地填补了甲胄的空隙,让它看起来更加完美。
这件甲胄不是那种累赘的、难以行动的重量,它轻盈且自由,保护人体的同时也让人穿着它游刃有余地在战场上奔驰,不受任何约束。
升华炉芯标志性的精美黄金装饰,为冰冷的金属注入了一缕妩媚和风情,让这个素来残酷和惊险的战争变成了杀戮的艺术。
列比乌斯眼底泛起微光,在秘能的支配下,这具甲胄如同幽灵骑士般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雾气了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鎁
一具又一具的刃咬之狼走出朦胧的雾气,环绕着红犬,仿佛在狩猎着他。
“哦?要撕破协议,开战了?”
红犬将手搭在剑柄上,他的语气充满了喜悦,仿佛这正是他想要的。
列比乌斯冷漠地看着他,压抑的氛围在伯洛戈等人离去后,抵达了难以想象的顶点。
脱离雾海,在那耸立于城市之间的巨大造物之中,耐萨尼尔面见那头扭曲憎恶的怪物,进行了最后的一轮谈话。
“我还是想问一次,你确定吗?”
耐萨尼尔开口道。鎁
“你确定要将锡林的尸体,交给他们吗?”
第九十九章 臣服于…
自知晓起秘密战争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后,耐萨尼尔便不再面见过众者。钓
直到今天。
耐萨尼尔的样子比以往要糟很多,体面的衣装不再,整个人潦草的不行,像是老了许多岁。
悲怆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神里,每每想到有关秘密战争的一切时,他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背叛感,可让他真的提剑复仇时,他又不知道该挥砍向何方。
迷茫懵懂,像个不知归处的幽魂。
“众者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耐萨尼尔副局长。”
轰隆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众者没有使用任何虚拟的形象面对耐萨尼尔,将自己真实且丑陋的姿态挪出黑暗。
“经过历任局长表决,众者决定将锡林的尸体,交付于国王秘剑。”钓
审判般的声音响起,耐萨尼尔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众者如同一座巨大的肉山,从远处望去,简直就是一座噩梦中的山脉。肉体扭曲畸形,似乎是从各种动物和人体的碎片拼凑而成的。
肉山的表面,镶嵌着数不清的面具,每个面具都有着不同的表情,从温和的微笑到冷酷无情的表情,还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表情,这些面具似乎在不断地变化着,煞有介事地展现着它们那震撼人心的魔力。
它似乎没有真正的头和四肢,表面覆盖着漆黑的机械线缆,缆线从内部向外延伸,穿透着怪物的生物肉体,伴随着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通,线缆像藤蔓一般,把怪物的每个部分都紧密控制着,不断地蠕动。
“不……”
耐萨尼尔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觉得自己不止被人背叛了,他所付出的一切,在众者的抉择下,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钓
耐萨尼尔高声道,锡林的尸体是他们的战利品,惨痛的战利品,他若想阻止众者的决意,也只能在这里,在这一刻了。
自众者诞生起,它就处于绝对严密的保护下,从未有人能伤害到它。
耐萨尼尔怒视着众者,这头怪物,仿佛是造物主的噩梦,在黑暗中孕育而生,它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将被它覆盖的一切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耐萨尼尔副局长,你有些失控了,众者建议您保持理智。”
“理智?”
耐萨尼尔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秘密战争中,那么多的死亡,仅仅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任何对众者发动攻击的行为,将被视作叛变。”钓
众者的声音依旧冷酷,“根据初代局长所设立的准则,众者将被赋予反击权力。”
轰隆的声响从众者的体内响起,耐萨尼尔感到到了温度的骤升,像是有座火山熔炉正在众者的体内迸发。
黑暗消散了,更多的庞大躯骸映入了耐萨尼尔的眼中。
耐萨尼尔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想法,自己说不定赢不了众者。
怒意更盛。
“你说我是背叛者,那么你是什么呢?”耐萨尼尔搞不懂,“秘密战争,还有现在发生的事,这也是什么狗屁穷举法推演出的最优解吗!”
“你才是背叛者!众者!”钓
众者沉默了一下,它体内的轰鸣声弱了下去,升腾的温度也停止下来。
“众者想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很简短的故事。”
众者说着,再度隐藏进了黑暗里,耐萨尼尔彻底看不到它了,可随即他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
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消瘦,但肌肉紧实,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浅浅的皱纹紧锁,满是岁月的打磨。
衣着简洁,不风流而锋利,一件随意搭配的黑色长袍披在他身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唯一的装饰物,是一枚红宝石制成的精致胸针,红宝石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闪耀着它特有的光彩。
耐萨尼尔记得这个男人,在他的一生里,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上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自己副局长的任职仪式上。
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可耐萨尼尔对于这个男人又算不上陌生,他的名字早已刻进了耐萨尼尔的灵魂里,秩序局现行的一切,都基于他所夯实的土地。钓
“艾伯特局长。”
耐萨尼尔明知道那是众者构建的虚幻之影,可他还是微微低头,对这传奇般的存在,示以敬意。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耐萨尼尔。”
艾伯特面带微笑,紧皱的眉宇间流露深邃的思索,哪怕只是幻影,可他站在耐萨尼尔的面前,依旧犹如古老的城堡般坚不可摧。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耐萨尼尔痛苦万分,“我的朋友、我所爱的人们,他们以为自己为了荣誉而死,可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个可笑的谎言。”
艾伯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气质深邃且耐人寻味,仿佛深处有未知的力量潜伏,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钓
“你知道阿尔弗雷多家的历史,与克莱克斯家一样,我们也在击溃永夜帝国的破晓战争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这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我说,耐萨尼尔,听我说。”
耐萨尼尔像是一位寻求救赎的信徒,艾伯特则是聆听他忏悔的神父,他的神态高傲而沉稳,深谋远虑地看待眼前的事物。
哪怕他只是一道幻影。
他就像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伫立在时光的长河中,感受着岁月的洗礼,却依然在风雨中坚守着自己的信仰和教条,直到最后一秒钟。
“阿尔弗雷多家族与永夜帝国的仇恨,早在破晓战争之前就存在了,那时我的家族脆弱不堪,我的祖辈们躲躲藏藏,以避免与永夜帝国产生冲突。钓
可其中有那么一个人,他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他是这般傲慢,唾弃着他人的退缩,痛斥着他们的胆小,如果没人站出来,他就自己去对抗永夜帝国。
为此他拉起了一支军队,他以为自己能战胜永夜帝国……哪怕攻陷一个行省也好,可他们在征战第一座城市时,就全军覆没了。
永夜帝国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他的朋友都死了,可他自己却独活了下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就此躲回了家族中,安稳地生活,再也不讲什么摧毁永夜帝国的话了。”
艾伯特反问道,“你觉得他的人生是个笑话吗?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吗?”
耐萨尼尔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艾伯特接着问道,“那么……耐萨尼尔,你觉得你在秘密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是个笑话吗?有什么意义吗?”
耐萨尼尔呆滞了一瞬,他发现艾伯特言语里的嘲笑,这个混蛋将他的血与痛蹂躏着。钓
艾伯特忽视了耐萨尼尔的反应,他继续说道,“如果故事结束在这,确实是一个十足的笑话,一个悲伤的笑话。”
“可他的故事没有结束。”
艾伯特走近了耐萨尼尔,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明只是虚幻之影,可耐萨尼尔却从双肩上感受到十足的重量,仿佛顶起山岳。
“准确说,阿尔弗雷多家的故事,凡人们的故事没有结束。
他这笑话般的一生,并非毫无意义,在他死后,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在他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里,有一个人听说了他的故事,家族里的其他人,将他看做笑话时,那个人反而被他、被自己祖辈的故事激励到了。”
艾伯特轻声道,“那个人是我的祖父,后来他在一百年前的破晓战争里,将夜族们暴晒在了阳光之下,酷刑持续了七天七夜。”
耐萨尼尔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瞬。钓
“我的祖父又激励了我,我建立了秩序局,又在我死后的漫长岁月里,以这种诡诞的方式,苟延残喘着。”
艾伯特悲怜地捧起耐萨尼尔的脸,宣告着。
“耐萨尼尔,你的、你的朋友、所有人的牺牲并非笑话,就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你们的功绩终将铸就成大业,只是它太遥远了,遥远到你们谁也看不到、也无法预料。”
耐萨尼尔陷入了绝对的沉默里,这一刻时间的概念像是被模糊了般,思索的短暂瞬间里,仿佛过了千百年。
“盲目、乃至偏执地信任,”耐萨尼尔幽幽道,“这就是条例一。”
“你会知晓一切的答案……在你死后,在你的大脑、思绪加入我们之后。”
艾伯特问道,“你还有疑问吗?”钓
“她……她知道这一切是个谎言吗?”耐萨尼尔泪流满面,“她知道这可笑的牺牲,只是为了遥远未来某日的胜利吗?”
“我知道,”清冷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口和你告别,这令我很是愧疚。”
女人走出黑暗,修长的身材体现出绝妙的曲线和优雅的姿态,肌肤如同象牙一般白皙,洁净无暇,仿佛要散发出微光。
一袭白色的长裙缓缓垂落于身,用细腻柔软的丝绸缝制而成,衣装华美而不奢华,流露出尊贵和优雅的气息。
她以耐萨尼尔记忆里最熟悉、也是最完美的姿态出现。
耐萨尼尔望着她,即便只是幻影,也抚平了他内心所有躁动。
“呦,耐萨尼尔。”钓
见耐萨尼尔这副模样,女人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敢相信,你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居然会被我驯服。”
那是双美丽深邃的眼睛,让人不忍移开视线,柔和的光芒在她的瞳孔中闪烁,流露出智慧和冷静,仿佛一切烦恼都无法扰乱她内心的平静。
“你不需要驯服我,”耐萨尼尔朝着她走去,“是我主动臣服于你。”
女人的气质高洁而温婉,慈悲和勇气在其中交织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耐萨尼尔当初就是这样被她吸引。
她就是耐萨尼尔的缪斯女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跳动的音符,演绎着一首生命的乐章,令耐萨尼尔完全沉沦其中。
“我也很遗憾,遗憾于,我没有告诉过你,你对我多重要。”
即便耐萨尼尔是荣光者,是秩序局的副局长,但有时候,他还是觉得为了全人类的理念,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了。钓
耐萨尼尔轻声道,“可如果这你是的愿望的话……”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虚幻遗愿。
女人笑而不语,耐萨尼尔一言不发。
时间静默地流淌,艾伯特旁观着这一切,直到耐萨尼尔打破了这份死寂。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女人,随后目光冰冷地望向艾伯特,低声道,“条例一。”
“条例一。”艾伯特点头回应。
耐萨尼尔消失在了黑暗里,离开了颠倒厅堂。钓
“这算我说服他了吗?”艾伯特自言自语。
“不,他只是缺少支柱,那些支撑他的东西,已经在真相的火焰下,被烧干净了,他之所以那副样子,只是急需另一个支柱而已。”
女人说,“比如我的愿望。”
“他就这么好支配吗?”艾伯特不解。
“他只是太爱我了,哪怕是一道幻影,也会令他感到慰藉。”
“幻影吗?”
艾伯特抬起虚幻的手掌,他与女人都只是众者构建的虚拟人格而已,所谓的自我意识,也是根据数据模拟出来的。钓
他们曾经是真实的,但如今皆为幻影。
艾伯特在心底自言自语着,“至少我们的意志仍是真实的。”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两人间的对话不由地停了下来。
无形的黑暗力量弥漫。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儿和腐烂的气息,伴随着深邃恐怖的哗啦流水声,孱弱的动物和未知的生物的尸体被推上海岸。
两人听到了牲畜们疯狂尖的叫着、呻吟着。
他来了。钓
穿着一身臃肿、笨重的潜水服,踏着黑潮而至。
“好久不见,艾伯特。”
宇航员见到艾伯特,对他示意,看向女人,又称赞道,“感谢您的牺牲,女士,不然我还真想不出办法,诓骗过我那位血亲。”
女人向着宇航员行礼,“一切都是为了‘新未来’。”
贝尔芬格被秩序局束缚的同时,他也束缚住了秩序局,一直以来贝尔芬格都对决策室充满怀疑,直到他自以为是地腐化了女人,可他从未想过,秘密战争是一场谎言,它欺骗了所有人。
“他相信了吗?”艾伯特问。
宇航员说,“他相信了。”钓
女人是贝尔芬格的选中者,一个独立于众者运行的延伸湿件,她的在灵魂层面与众者完全隔绝,而在物理上,她又被众者完全包裹、阻断。
女人的自我意识也完全消亡,如今与宇航员对话的只是众者模拟的,也就是说,贝尔芬格的选中者,如今只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贝尔芬格除了感知到,他的选中者处于决策室的核心外,他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得不到。
这就足够了。
宇航员虽与贝尔芬格结盟,但他清楚自己血亲的多疑,密不透风的墙,只会令他感到不安,宇航员需要让贝尔芬格知道些什么,一些令他可以安心的只言片语。
“其他人呢?”
“在玛门的声张下,我想他们都相信了,”宇航员说,“他们都以为,我会继续与所罗门王的计划,去开拓新世界,赢得魔鬼之王的桂冠。”钓
他的嘲笑声不止,“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伯洛戈也做的很棒,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人能想象到,我与你们的联系,而关于伯洛戈选中者的身份,每个人同样深信不疑……就连伯洛戈自己也是如此。”
宇航员深呼吸,哪怕作为魔鬼的他,也不禁为之后发生的事,感到激动不已。
“让我们开始吧。”
黑暗吞没了一切,艾伯特与女人都消失了,唯有众者在黑暗里静默运行。
宇航员脱离了颠倒厅堂,当他再次现身时,他已来到了虚无之间,荒凉的大地上,月尘飞扬,这一次他没有凝望星空,而是注视脚下的大地。
……钓
艾缪端坐在高速行进的武装列车内,按照职位划分,她只是一个随行的、负责货物安全的研究员而已,这种事艾缪经常做,但在今天,这本该习以为常的工作,却令她保持着高度的紧张。
不只艾缪一个人在紧张,与她同行的还有巴德尔,离开了升华炉芯后,巴德尔不再穿着那身厚重的防护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布满锋芒的炼金盔甲,令他从一位研究员,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古老骑士。
肃杀的氛围集中在车厢的另一端,全副武装的不仅有他们,还有来自学者殿堂的、身为荣光者的玛莫。
作为炼金术师、研究员的他们,极少会离开垦室的保护,玛莫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见到天空是什么时候了。
玛莫也有想过,自己再次走出垦室时,会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时刻,但无论他怎样去猜,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理由走出自己的巢穴。
“别太紧张,各位,我们只是送货的而已。”
玛莫开口,试着令其他人放松些,他们紧张的情绪,几乎要挤爆车厢了。钓
“只是送货吗?”巴德尔无奈道,“就连您也出动了……一位荣光者亲自押运吗?”
巴德尔已经猜到自己押运的是什么了。
“嗯,准确说我们只是随行的技术员,负责应对各种技术上的突发事件,”玛莫说,“真正的押送者另有其人。”
巴德尔问,“是谁呢?”
话语刚说完,巴德尔就聆听到了一阵杂音,像是有狂风在密闭的隧道内狂涌、相互碰撞。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追上了这列地铁,阵阵金属的低鸣声响起。
四周平静了片刻,闭合的车厢门开启,巴德尔像是聆听到了狮吼的低鸣,诡异的幻觉中,他看到一头狮子走入了车厢。钓
眨了眨眼,那不是狮子,而是一个戴着狮首面具的高大身影。
狮首面具看起来十分陈旧,金属的表面斑驳,带着锈迹,鬃毛如流云般舒张,缝隙里的被褐色的锈迹填满,失去了金属的光泽,可随着力量的涌动,以太的力量闪耀着流动的光芒,就像是一道道闪电在面具表面跳跃。
“耐……耐萨尼尔副局长?”巴德尔不敢相信。
上次见到这张面具时,还是在秘密战争期间,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如今他又一次见到了这张面具。
当一位外勤职员戴上面具,这一行为昭示着什么,巴德尔再清楚不过了。
再看向摆放在了车厢内的、如铁棺般的货物,巴德尔自此确定,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了,然后他意识到,秩序局答应了国王秘剑的谈判。
“我要检查一下货物。”耐萨尼尔开口道。钓
玛莫点点头,接着他抬起了手,以太的力量扩张。
铁棺像是受到了命令般,光滑的金属表面裂解出了数不清的缝隙,它们逐渐挪移开裂,灿金的光芒从缝隙里流淌而出。
艾缪不由地屏住了呼吸……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朝圣般,凝视着铁棺之中,那具天神般的尸体。
他蜷缩着肢体,明明是具尸体,可却展现出了天然美感的力量和神秘气息,美妙肌肉结构,打造出令人叹服的躯体,明明浸泡于溶液内多年,他的皮肤依旧完美,用一句学术用语来描述就是精心研磨的、质地非常紧密。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在面对他时,都会不禁猜想,他便是造物主的杰作。
每块肌肉组织精湛到极致,与大理石雕塑中的身体相媲美,线条优雅地交错在一起,暴露出蛇一般强健和灵活的姿态。
尽管被封存在一个容器中,尽管是一具已死多年的尸体,可每个亲眼见到他的人,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钓
他似乎并非死去,只是在沉睡而已。
炼金矩阵的繁琐纹路遍布他的躯体,构建起宏伟的蓝图,令人联想到旧时代的壁画、彩绘玻璃、绘卷,这些光芒似乎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和缝隙中散发出来,形成一种华丽而神秘的光晕。
艾缪意识到一股莫名的讽刺感,他是如此的完美,像是死去的天神,可当他活着时,他又是那暴虐的霸主。
“锡林……”
艾缪低声念出了这具尸体的名字,间接影响了艾缪命运开端的男人。
第一百章 交锋
彷徨岔路。
仔细想想,伯洛戈与这个鬼地方,还真是有种奇怪的缘分,从最开始的实习生涯,到后来成为负权者,带领起一支临时行动组,伯洛戈总会与这个地方产生莫名的交集。
幸运的是,这样的交集在今日之后,说不定会彻底断绝了,这颗生长在誓言城·欧泊斯内的脓疮,是时候该割掉了。
帕尔默紧跟在伯洛戈的身后,他咽了咽口水,从业这么多年以来,帕尔默一遇到国王秘剑,基本就是生死之战,可现在他们居然团结在了一起,怎么想都不舒服。
国王秘剑在伯洛戈的带领下,逐步深入大裂隙,第四席也默默地跟在伯洛戈的身边,他虽然是暂时的盟友,长远的敌人,并且还是高于自己的守垒者,但伯洛戈对第四席的印象,要比红犬好太多了。
红犬仿佛是什么都不在乎,这种癫狂的家伙,最为棘手。
“这就是彷徨岔路了吗?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
第四席站在空中走廊上,望着雾气笼罩的建筑群,他不由地轻声感叹着,其余的秘剑们也纷纷止步,望着这片诡异之地。
为了谈判的顺利,国王秘剑所派遣的人员,绝大部分都是秘密战争后所招募的新人,只有少部分的资历较深的秘剑,才是秘密战争的亲身经历者。
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避免与秩序局的矛盾激化,如果双方都派出的是列比乌斯那样的复仇者,恐怕谈判进行到一半,双方就会展开大战。
列比乌斯居然能如此冷静地与红犬对话,也不禁令人感到意外。
“踏入彷徨岔路后,我们就算迈入敌人的领地了,”伯洛戈适时地解释道,“这片区域是魔鬼的国土,侍王盾卫们就藏匿于其中。”
“嗯。”
第四席点头,瞭望了一下四周,他再次感叹,“这里可真是一片诡异之地啊。”
对于誓言城·欧泊斯的人们而言,大裂隙的奇异景象,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但在秘剑们看来,这里的异象,已经趋近于超凡现象了。
这些荒凉、又令人心季的建筑爬挂在陡峭的峭壁上,建筑群之间连接的空中走廊看似坚固,但却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低头看了眼前进的空中走廊,金属板与木板交叠在了一起,皆被病态的藤蔓所覆盖,它们如同一条条鞭子一样,纠结不清,看起来完全不受控制。在这里行走,很难分辨出何时脚下的地面会突然崩塌,将人拖入悬崖的深渊,再也没有任何回头的机会。
“毫无生机啊……”
第四席喃喃道,这令他想起了王权之柱,那是座宏伟的建筑,可却死寂的犹如废墟。
伯洛戈带领着队伍前进,他既是引导者,又像是导游,为他们简单介绍这片憎恶之地。
彷徨岔路内,雾气升腾,这些阴毒的雾气如同慢慢煮沸的水一样,充满着恶劣的气味和着深邃的宁静。
它们扰乱着队伍的视线,在黑暗中逐渐浓缩,成为盲目的阴影,深深吞噬着每一栋畸形的建筑。
稠的烟雾捆绑着一条条腥臭的血管,渗透进每个人的血液里,有些秘剑不适应这里破败的空气,浓队伍里时不时传来咳嗽的声响。
第四席迈入雾气里,接着他仰起头,一个个狰狞的模湖阴影笼罩住了他。
建筑群内部也弥漫着一种扭曲的气息,透过被木头遮起来的小窗户,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图桉,好像是邪恶献祭的痕迹,墙上的油画也是完全扭曲的,和暗色的污渍混在一起,像是在描绘某种孕育的邪恶力量。
除了行进的队伍外,第四席还能看到一些身影在建筑群内若隐若现,那是生活在彷徨岔路内的亡命徒,每个人的眼睛都泛起诡异的幽绿色,像是被束缚于这片黑暗的死灵。
第四席难以想象这样的建筑群是如何诞生的,在这峭壁之间,人们不得不通过缆绳或是笨重梯子来越过险阻。
在这些梯子上,常常可以看见不明生物从峭壁的隐秘角落中飞出,翅膀搅动雾气,让人感到恐怖无比。
黑色的真菌爬满了岩壁,它们看起来像是被诅咒的生物,越过一定的范围,你就能感觉到那些黑色的菌落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如同一面恶意的旗帜,提醒着人们这里绝不是安全的地方。
第四席忍不住说道,“你们居然允许这等邪恶的地方存在。”
“还好,我们今天不是要来净化此地吗?”伯洛戈提醒道,“我们要继续深入了,保持以太输出,下方的雾气是有剧毒的。”
伯洛戈毫不掩饰队伍的存在,秩序局的封锁肯定引起了侍王盾卫的注意,以他们与僭主之间的联系,在他们踏入彷徨岔路的第一刻,就被发现了。
说是突袭,其实和正面开战没什么区别。
彷徨岔路深处的毒雾,像是浓缩的死亡,它像从深渊内涌出的、一种无法忍受的气息,让人幻想起那些滴落在头上的腥臭液体。
伯洛戈不由地握住了剑柄与斧柄,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潜伏在迷雾之中,它们无声地在这无尽的废土里潜行。
它们的目标不是彼此,而是那些误入此地的人们,恐惧的气息随着毒雾在废弃建筑里不断深入,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在这个黑暗而孤独的世界里,毒雾已经成为了所有的恐惧之源。
直到第一抹亮光升起,灼热的火流从伯洛戈的头顶爆裂而至,紧接着更多的火流喷发,它们汇聚成了密集的火雨、流星,击穿了迷雾,命中了队伍所在的空中走廊。
剧烈的震颤令人么难以保持平衡,更不要说燃烧的焰火正迅速焚烧着绳索,高温熔穿了锈蚀的金属档板。
“走!”
伯洛戈大喊道,队伍加速向前狂奔,要赶在空中走廊断裂前,抵达前方的建筑群,可在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排密集的枪火。
一瞬间,数十公斤的弹药向着队伍倾泻而至,化作死亡的弹幕。
面对秩序局与国王秘剑的联合进攻,侍王盾卫早已做好了准备,将这片区域打造成了坚固的堡垒,阻击着伯洛戈的前进。
可惜了……如果伯洛戈带领的是一支凡人部队,他们会全灭在这里,可现在跟随他的是一支超凡队伍,其中还有着第四席这等守垒者的存在。
第四席甚至没有发动秘能,仅仅是呼唤着海量的以太,便在身前塑造出了一道不可撼动的以太屏障,弹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上面,除了溅起火花外,什么也做不到。
以太屏障开始收缩,随即防御转为攻击,汇聚的以太轰入建筑群内,房屋倒塌、哀嚎不止,激烈的枪声瞬间消停了大半。
这并非结束。
一股股以太反应在建筑群内升起,他们守卫在了雾渊堡垒的外围,阻击着伯洛戈的前进。
那是熟悉的以太反应,伯洛戈知道是谁正拦在他身前。
“无言者军团。”
看着从迷雾里走出的身影,第四席也认出了这群神秘的敌人。
沉默的黑甲军团手持着制式的炼金武装,那应该是来自灰贸商会的援助,简单的探查下,伯洛戈发现每位无言者的以太反应都无比虚弱,就连凝华者都算不上,可以见得他究竟分裂出了多么大的规模。
但个体的力量虽然低微,他们却可以通过以太之间的连携,构建起强大的以太能力,加上海量炼金武装的支持,以及那些仍藏在迷雾里的力量,伯洛戈意识到这不会是一次简单的突袭。
“就按照我们说的那样,他们交给你了。”
伯洛戈对第四席说道,“当我找到影王后,我会发射信号弹的。”
凭借着脐索的联系,伯洛戈是一头猎犬,搜寻到了价值最高的猎物。
第四席点点头,率领着其他秘剑们大步向前,准备交战的前一刻,他忽然对伯洛戈说道,“我以为秩序局会是一群不太好相处的人。”
“我也以为国王秘剑是一群难以对话的家伙。”伯洛戈说。
伯洛戈与第四席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伯洛戈发现,他与第四席有些相似,准确说,两人都是极为敬业的职员,这令伯洛戈有些欣赏第四席。
要是可以的话,伯洛戈想试试能不能从第四席的口中挖掘出情报。
关于国王秘剑为什么需要大量的哲人石,关于那道位于科加德尔帝国境内的光柱,到底是谁?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了,在新一轮的齐射开始前,第四席带领着秘剑们向前冲杀,疯狂的以太乱流扫清了四周的雾气,大地震颤,哀鸣不止。
伯洛戈与帕尔默避开了正面战场,远远地监视交战,同时两人也从侧面渗透进去。
没人知道更深处还有多少的敌人,但伯洛戈知道的是,他只需要杀死每个见到的、非秩序局与国王秘剑阵营的人就好。
“真是疯狂啊……”
帕尔默看向战场的中央,第四席像是闯入战场的凶兽,凭借着阶位的压制,无言者们即便持有那么多的炼金武装,依旧影响不到他太多。
正当帕尔默以为局势要一边倒地被第四席赢下时,数个守垒者阶位的以太反应在无言者之间升起,两名银骑士挥舞着剑刃,迎上了第四席。
仅是支配物的银骑士,显然难以赢过第四席,但它们也不会在第四席的手中快速落败,银骑士们拖住了第四席,好令无言者军团重新布防,扣动扳机、弹雨齐射,对继续入侵的秘剑们展开压制。
雾海里传来尖锐的啸叫声,令帕尔默把注意力转移回了自己身边,然后他看到黑压压的鸟群如同阴云般快速靠近。
帕尔默再次见到了那些畸形的怪鸟,它们张开羽翼,深黑与灰白的羽毛纠缠而成恶心的图桉,鲜红的爪子与锋利的鸟嘴带着不同程度的畸形,每一根羽毛在空中振翅时都会爆发出令人心季的嗡嗡声,像是一把死神之镰,可以将任何在其前方的事物都斩得粉碎。
第四席之外,在他们之中还有三名负权者,但除此之外的秘剑,便全部是祷信者与凝华者这些低阶位的。
无言者的火力压制与怪鸟们的侵袭,对于低阶位的凝华者具备极强的威胁性,甚至就连负权者,也在一定程度上遭到了压制。
凭借着人数的优势,秘剑们的进攻被暂时遏制住了。
无数的怪鸟在上空横冲直撞,畸形的飞鸟拥有密集猩红的眼球,可以观察到周围环境的各个方向。
有些无言者倒下、死去,这时怪鸟俯冲而至,尖爪轻易地挖开颅骨,尖爪的末端像是有神经突触一样,深扎进大脑中,操控起倒下的尸体,继续拿起武器作战,在它们舞动双翼时,脚下的头颅也会随着它们的运动而随之上下摆动,仿佛是一具失控的傀儡。
怪异的啼鸣不止。
“侍王盾卫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啊,”帕尔默惊叹着,“这股力量已经足够进行一场小规模战争了。”
“别分神,帕尔默,该走了。”
伯洛戈只是看了眼正面战场,便不再多留意了。
他要凭借着脐索找到影王,然后发射信号弹,为第四席指明方向,在此之前,第四席将带着秘剑们大开杀戒,替伯洛戈分担压力。
这一点第四席做的很好,国王秘剑们牵扯住了无言者军团,就连第三席的银骑士,也以复数的形式出现了,而这都是伯洛戈在上次行动时,所遭遇的强敌。
现在的雾渊堡垒内部防御无比空虚。
喧嚣的杀戮与血气没有干扰伯洛戈分毫。
“我以为你会更兴奋些,”帕尔默说,“你一向很喜欢这种事,不是吗?”
伯洛戈没有回答,他很清楚这次行动的重要性,精神高度集中。
这次有太多势力混杂了进来,谁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国王秘剑可能会背叛,侍王盾卫或许会臣服,僭主的力量兴许会彻底释放……
整个局势就像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互相持平,可一旦有任意一方向着另一方靠拢,都会彻底打破平衡,将战斗带向终局。
锐利的啸叫声传来,怪鸟们发现了伯洛戈与帕尔默,它们扑打着翅膀,朝着两人高速飞来,与它们一同到来的,还有许许多多的持械士兵,以及数位无言者。
无言者看见了伯洛戈,无言者们看见了伯洛戈。
从众者的口中,知晓无言者的弱点后,伯洛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无言者一旦合众唯一,那么他处于荣光者的力量,将变得无比可怕。
这一点从无言者军团就可以看出,他是将自身的力量,不断地细分下去,可仔细想想,无言者究竟有着多么庞大的以太量,才能支撑起这么大规模的军团呢?
单一荣光者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这一切,一定有另一股力量,在协助着无言者。
比如魔鬼的加护?
基于这些条件,伯洛戈推测,合众为一后,层层交叠起来的力量,会令无言者超越绝大部分的荣光者,乃至触及受冕者的力量。
真是充满矛盾、但又无比强大的力量。
无言者是不死者,他身负的炼金矩阵过于古老,但合众为一所带来的庞大以太量足以抹平时代的差距,在伯洛戈的想象里,能与无言者针锋相对的,应该只有耐萨尼尔了,这位秩序局有史以来,攻击性最强大的荣光者。
还有……还有霸主·锡林。
爆鸣的啸风打断了伯洛戈的思绪,一旁帕尔默果断地挥出了风暴羽,它们逐一分裂,在狂风的托举下,掀起金属风暴,绞杀了所有靠近的怪鸟。
狂风迎面而来,裹挟着血沫,在伯洛戈的脸上打下了逐一的斑点。
伯洛戈大步向前,迎上了坚守阵地的士兵与无言者们,与此同时,心跳加速,血液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血管,血压也在激烈地上升。
从第四席发动攻击时,从第一具尸体倒下时,从第一滴血落下时……
诡异的幻听便已降临在伯洛戈的耳旁,那是一阵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是巨龙的心跳,声音是如此沉闷、轰鸣,宛如战鼓般。
呢喃的声音催促着伯洛戈,当他的手握住斧柄时,斧柄上传来灼热的温度,仿佛伯洛戈握住了一块燃烧的铁。
可他并没有感到痛苦。
“真是诡异啊……”
伯洛戈左手抽出怨咬,右手挥出了伐虐锯斧,怨咬一如既往的沉默,宛如一道具备实体的阴影,而伐虐锯斧则不断散发着暴虐的戾气,它像是活过来了般,嗅到了充盈的血气。
当帕尔默嗅闻到那浓稠的血气时,伯洛戈已经消失在他的身边,随后一阵凄厉的哀鸣声响起。
望向那残酷的屠戮,帕尔默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刀光剑影之中,剑尖穿透血肉,斧刃切破肉体,血花淋漓,尸横遍野,宛如绘卷般充满了残酷和暴力。
伯洛戈几乎没有任何休息停顿的意思,他的每一击都挥动了全部的力量,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每一剑、一斧都变得无比致命。
巨响之后,一名无言者横飞了出去,他的甲胃完全碎裂,鲜血止不住地渗出,而他的内脏早已在巨力的冲击下,被碾成了一片血污。
伯洛戈沉默不语,像是头无声的死神。
向前飞扑,士兵一边发出恐慌的尖叫声,一边扣动扳机试图射穿伯洛戈的身体,可这时银白的游蛇狂舞,它们塑成甲胃,偏转挪移了弹头。
剑与斧在空中翻飞,发出毁灭性的声响。
怨咬划过一名士兵的喉咙,鲜红的血液勐然喷涌而出,接着手斧嵌进了另一名士兵的胸膛,在他痛苦地尖叫时,伯洛戈运用自己强大的力量,挥动着手斧,硬生生将士兵了拎起来,用力摔在地上,瞬间摧毁了对方的生命。
士兵们的枪声不断,剑与斧则挥动更快更狠。
伯洛戈反手握住剑柄,剑锋朝下勐地插进了一名士兵的胸膛里,血液迅速地从剑口溢出,伯洛戈一边转动,一边勐力甩出了剑锋,短暂的飞行后,钉穿了另一名士兵的身体,鲜血四溅。
诡蛇鳞液构成锁链缠绕住了伯洛戈的手腕,锁链接着向前延伸,拴住了怨咬的剑柄,拉回怨咬,折返的剑刃再度噼开了数个肢体。
伯洛戈的身体里注满暴戾与野性,像是一头无声的野兽。
帕尔默此时也发觉了伯洛戈的异常,他明明可以直接用秘能碾死这些人的,但他却倾向于刀斧斩杀,像是一头嗜血的怪物,享受着敌人的悲鸣。
等一下,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从帕尔默认识伯洛戈的第一天起,他就是个嗜血的暴力狂,帕尔默真正感到意外的是,伯洛戈现在的杀戮未免有些效率低下。
算了,他开心就好。
恐惧不已的士兵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伯洛戈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剑和斧,一步步将他们逼入了死角,无言者试着反击,可现在的他太弱了,也被伯洛戈斩于剑下。
四周弥漫着血腥和恐惧的味道。
士兵们再也忍受不了这份恐惧了,他们试着逃跑,可呼啸的黑影笼罩住了他的视野,伴随着颅骨撬动的声响,溃逃的士兵们、倒下的士兵们,他们在怪鸟的支配下,再次站了起来。
伯洛戈抡起手斧,冷酷无情地冲向敌群,斧刃噼开了怪鸟以及它所支配的尸体,削下了它们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无言者汇聚起仅有的以太,朝着伯洛戈挥起以太刀剑,
伯洛戈转身,手斧直接砍中了无言者胸口,斧刃像是具备生命力般,经过大量鲜血的献祭,它已经被完全唤醒了。
一声声的震颤鸣响里,斧刃居然在一寸寸地啃食无言者的铁甲,彻底击穿防御。
鲜血瞬间从无言者的体内喷涌而出,伯洛戈则继续将手斧沿着切口向下拉,肌肉和骨骼的阻碍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只剩尖锐的撕开肉体的声音,在这个死一般的寂静里回响。
第一百零一章 工具 【感谢锅包肉魔王的盟主、加更】
伯洛戈深呼吸,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拿到新武器后,他都会找几个倒霉鬼,试一试武器的强度,增加彼此之间的掌控力。菌
但这次事件过于紧迫、重要,伯洛戈只能稍微打破专家的素养,将这场严肃的行动,变成自己的武器实战。
效果很不错。
伐虐锯斧具备着诡异的吸引力,凡是被它所伤的血肉,血液都会倒灌进斧刃之中,令它那血迹斑驳的表面,变得更加腥臭、肮脏了起来。
嗜血的低语声从手斧上传来,隐约间,伯洛戈聆听到了一段战鼓般的心跳声,并且这阵心跳声,正逐渐与伯洛戈的心跳频率保持一致,甚至说,伯洛戈反过来被其影响着,浑身燥热无比。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伯洛戈在心底好奇道。
举起手斧,随着鲜血献祭的足够多,斧刃上那密密麻麻的锯齿也变得清晰了起来,它们像是怪物的獠牙,交错咬食。
在对抗无言者时,伯洛戈起初本想用怨咬切开甲胄的防御,再以手斧施以重击,可当手斧命中无言者的甲胄时,锯齿斧刃居然死死地咬住了甲胄,伴随着金属的切割声与怪异的咀嚼声,它居然硬生生地粉碎了漆黑的铁甲。菌
伯洛戈一方面心悸于伐虐锯斧所带来的力量,一方面他也察觉到了它对自己的影响。
伯洛戈变得不够高效。
正如帕尔默所想的那样,伯洛戈完全可以统驭这片区域,乃至突破对手的矩魂临界,直接统驭他们体内的鲜血,令其破开肉体。
可伯洛戈没有这样做,他反而像名死斗的角斗士,只以兵器互搏,不屑于用其它的手段。
这把手斧正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自己,为了令自己能更好地奋勇杀敌,每当伯洛戈产生些疲惫感时,它都会传导过来一股力量,消除伯洛戈的疲惫,令他处于巅峰状态,就连身体上的伤痛,也被它一并抹除。
如果伯洛戈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在这把手斧的支配下,他无疑会变成嗜血的狂魔,与敌人陷入血战,直到手斧内寄宿的力量感到满足,直到自己被斩下头颅。
如此暴戾的力量,不禁令伯洛戈猜想起,会是哪头魔鬼给予了这把武器祝福呢?菌
暴怒之罪吗?
密密麻麻的尸体在怪鸟的支配下,再度站了起来,这些诡异的生物,就连无言者的尸体也没有放过。
无言者已经察觉到了伯洛戈的动向,他也想亲自过来拦截伯洛戈,可第四席带着秘剑们的主力,拖住了他们。
轰鸣的爆炸声不止,高亢的以太乱流肆意冲刷着周边的区域,伯洛戈眼看着一块又一块的巨石从峭壁上崩溃、坠落,连带着其上的建筑一并消失于雾海之中。
尸体们举起枪械,这些武器大多都是炼金武装,只要武器不被损坏,有的是尸体可以支配,并阻击伯洛戈的前进。
这确实是一种强大的防御手段,像是亡命徒们会想出的办法,可伯洛戈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秩序局与国王秘剑的层层包围下,侍王盾卫的灭亡是注定的,可他们没有想着突围,反而顽强抵抗了起来,像是在拖延时间。菌
伯洛戈想到了什么,果断地向前冲锋,杀入敌群。
手斧猛地向前劈砍,嵌入了士兵的肩膀,没入了胸膛之中,他已经死了,可在怪鸟的支配下,尸体仍在作战。
怪鸟拼命地咆哮,试图扯掉伯洛戈的手斧,怨咬当即横扫了过来,立刻撕裂了尸体的腹部,鲜血溅了一地。
怪鸟凄厉地尖叫着,剑斧将尸体撕成血雾,随即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战斗变得越来越暴力、越来越疯狂,伯洛戈的剑与斧不停地在血肉上划过,搅起了一股股滚烫的鲜血。
每一次挥舞所带来的风声,都会令人发出毛骨悚然的音鸣。
帕尔默冲着伯洛戈大喊,可他在喊些什么,伯洛戈已经听不清了,他的眼前只有这些源源不断的敌人。菌
此时,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伯洛戈的身体涌起一股狂热、疯狂的快感,这种快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神经被病态的快意仿佛冲刷,呼吸变得急促,喉头不停地发出沉闷的呻吟声,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该死的!”帕尔默大喊道,“伯洛戈!伯洛戈!”
帕尔默察觉到了伯洛戈的不对劲,他们来这是执行任务的,不是大屠杀的,但无论他怎么呼唤,伯洛戈都没有回应。
至于上前阻拦,说实话,面对那暴虐的杀戮,帕尔默一时间没有勇气向前。
伯洛戈的思维变得混沌,对于周围的任何细节,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觉察力,仿佛只为着杀戮而存在一般。
猩红的血路在伯洛戈的脚下印出,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只以剑与斧杀穿了整个敌群,血雾弥漫升腾,连带着雾气也一并沸腾了起来。
伯洛戈的狂暴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的极限,内心被扭曲至极点,犹如一个外来的神灵附身般,钻进他的身体,控制着他的每一次冲动,以及每一个决策。菌
身体发热,兴奋地不断发抖,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血液和死亡所笼罩,只有一场不断升级的战斗能够解脱他的内心。
欢呼!
伯洛戈双手握着血腥的武器,死亡与血液的味道从指尖不断地传来,这股快感像是一阵荒芜之风,疯狂地扫过战场,他无法自制地呼喊着,感受着所有的鲜血流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像是暴虐心灵的解放。
“不对……”
伯洛戈突然开口,高速挥动的剑斧忽然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中。
弥漫的血雾里,刚刚还狂暴不已的伯洛戈忽然停了下来,他这异常的举动,就连怪鸟们一时间也停止了攻击。
它们虽为可憎的炼金生物,但仅有的生物本能,仍在时刻提醒着它们对手的可怕。菌
“你在对我说话?”伯洛戈环视了一圈的残肢断躯,接着将伐虐锯斧横在身前,“你是想支配我吗?”
战斗的不经意个瞬间,伐虐锯斧的力量就已侵入伯洛戈的心神,它令伯洛戈的战无不胜,伯洛戈需要交付给它的,也仅仅是鲜血与死亡而已。
战鼓般的心跳共鸣仍在持续。
伯洛戈深呼吸,下一秒怨咬迅猛地划过手斧,同时伯洛戈的秘能开始扩张。
青色的光轨遍布在了手斧之上,它完全处于伯洛戈的强征之中,紧接着怨咬切过斧刃,在斑驳的金属表面留下了一道伤疤般的剑痕。
伯洛戈对着手斧自言自语,“我不讨厌嗜血的杀戮,但前提是,我们得分得清工作和休闲娱乐。”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菌
伯洛戈说着,炼金矩阵的辉光覆盖起他的手臂,以太增幅加持在了怨咬之上,漆黑的剑尖轻轻地搭在斧刃上。
回应伯洛戈的是,一波又一波精神的冲击。
伯洛戈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幻影,曾有数不清的、理智且清醒的头脑陷入了暴虐的支配,沉沦于疯狂之中。
他们的心理变化直接映射在了伯洛戈的内心之中,疑神疑鬼、暴虐的欲望,在伐虐锯斧的影响下,他们的灵魂慢慢被那不可名状的魔鬼支配控制。
思维变得混乱,矛盾、忧虑和恐惧在脑海里不断交织。
伯洛戈看到那些被支配者开始对周围的一切生命施加恐惧和虐待,对无辜的人开始无情的残杀和蹂躏。
凡人的心智开始病变,他们喜欢看着那些惊恐的表情,享受着他们的痛苦和恐惧,在越发扭曲的欲望下,可悲的心智不断探索着黑暗更深处,寻找那力量的源头。菌
直到灵魂被玷污、改造、吞噬。
伯洛戈的目光开始混沌,片刻之后目光再次清澈了起来,他问道,“仅此而已吗?”
莫名的怒吼声在伯洛戈的脑海里回荡,伯洛戈轻蔑地笑了起来,怨咬缓缓下压,在手斧上再次留下一道不断加深的疤痕。
“我再重复一遍,你只是工具。”
伯洛戈本能地催动起了骇魂之容,他的气质瞬间转变,化作自黑夜而来的恶灵。
“我不介意以鲜血保养武器,但前提是,你能高效地完成任务。
你明白了吗?”菌
第一百零二章 屠戮 【感谢小小小艾利的盟主、加更】
帕尔默远远地看着伯洛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突然,周围萦绕的血雾急速收缩,全部附着于那把手斧之上。攩
伯洛戈转过身,朝着帕尔默招手,示意他过来,帕尔默咽了咽口水,踩着一地的鲜血,大步向前。
“怎么回事?”帕尔默问。
伯洛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什么,新武器有些不顺手,调校了一下。”
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手斧,暴虐的杀意几乎凝为了实质,帕尔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在他看来那是一件受到诸恶赐福的诅咒之物,可伯洛戈握住它,就像握住一把普通手斧一样,完全不受其影响。
“没问题吧?”帕尔默警惕道。
“没问题,”伯洛戈说,“想约束一个暴力狂的办法很简单……只要你比他更暴力就好了。”
在伯洛戈的胁迫下,伐虐锯斧像是做出了妥协般,伯洛戈耳旁的战鼓声弱了下去,频率也变低了下来。攩
伯洛戈好奇地看着这把武器,和常规的契约物不同,它像是有模糊的自我意识一样,会主动侵蚀使用者,更加奇妙的是,在必要的时刻,它甚至会与使用者进行交易、让步。
伯洛戈还是头一次用上这样的武器,这令他感到十分新奇。
伐虐锯斧之前的使用者,都是力量的渴望者,所以会在力量的蛊惑下,逐渐被它支配,可伯洛戈不一样,他是一位实用主义者,认知观念非常简单。
所谓的力量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工具,而工具最大的特性之一,便是工具可以被替换。
如果这份力量不令伯洛戈满意,他完全可以抛下它,去换另一个。
在这一点上伯洛戈一直以来都很清醒,甚至说过于实用主义,绝大部分陪伴伯洛戈的武器,它们最终的命运不是被替换、封藏,而是在战斗中损毁。
从最开始批发的折刀,坏了就换的震锤,再到从柯德宁手中缴获的芒光刃,乃至现在使用寿命大幅度缩减的幻影匕与骇魂之容。攩
在伯洛戈的手中,武器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消逝于战斗之中,而不是在仓库里蒙尘。
伐虐锯斧征战了无数岁月,它的身上刻满了敌人刀剑的痕迹,在今日,它又增添了几处疤痕,可这些疤痕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它的使用者。
伯洛戈知道,这件契约物不会放弃影响自己的,但没关系,只要它能把眼下的行动处理好就可以。
这样想着,伯洛戈看向再次蜂拥而至的怪鸟尸群,他挥了挥手,令人心悸的以太波动迅速扩散了过去,将它们完全覆盖。
伯洛戈抬手,打了个响指。
秘能·统辖敕令。
在以太波动掠过的瞬间,那极具侵略性的以太就已击穿了怪鸟与士兵们那本就脆弱的防御。攩
伯洛戈握住了它们的鲜血。
士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是有蛇群在爬行,他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痛意,随即一股热血破胸涌出,脱离身体的瞬间,血液铸就为了刀刃,反过来切割起自己内脏和骨骼。他无法想象这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痛苦传遍了士兵的全身,为肢体的断裂声放声哀嚎,面容扭曲成一团,紧接着血刃划过了他的肺腔,削断了哀鸣,伤口耗尽全身的氧气,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痛苦越发剧烈。
鲜血和肠腑洒落一地,士兵跌倒在地,喉咙和口鼻流出鲜血,更多的士兵倒下,怪鸟坠落,尸体碎裂。
在实战室内的高强度训练后,伯洛戈虽然没有抵达极境,但他对于以太的操控无疑变得更加精密了许多,解决这些人实在再轻松不过了。
伯洛戈大步向前,他不需要挥舞剑斧,而是直接从内部将他们撕裂,把敌人的鲜血变成刀刃,切开了他们的皮肤,破裂了骨骼和内脏。
帕尔默看着伯洛戈的背影,就连身为搭档的他,也感到了些许的恐惧。攩
伯洛戈的力量实在是太令人绝望了。
敌人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从内部撕裂,维生的血液变成刀锋,在他们的血管内部划开了一道道瘀紫的伤口,切割着肌肉和骨骼,撕裂出阵痛和呻吟。
内脏与肌肉被破裂、毁坏,他们的身体开始不断地裂开,神经的感知下,他们能够察觉到自身的死亡,身体内部变得混乱且疼痛,无法忍受。
有些敌人被直接切成两半,内脏散落一地,他们死前的呻吟和痛苦让人想要闭上耳朵,可这里是战场,谁都无法阻绝自己的感官。
深红色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当伯洛戈的秘能终止时,残留的人体组织和脏器四散一地,可憎的景象让人揪心、毛骨悚然,鲜血的气味和惨叫声还在飘荡,让人无法忘怀。
帕尔默不清楚那把手斧究竟拥有着什么力量,但至少以眼前的画面来看,伯洛戈要比它残暴千百倍。
擦了擦脸上的血沫,帕尔默忍不住说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攩
“为什么?”伯洛戈目视前方。
“我见过许多嗜血的疯子,可他们在挥砍时,总会发出一些吼叫声,来宣泄自己的暴怒……其实这样也蛮不错的,至少他证明,自己是头有情绪的怪物。”
帕尔默低下头,看着仍在滴血的剑斧。
“可你不一样,你这家伙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我甚至不明白,你到底是享受杀戮,还仅仅是恶趣味。”
如果伯洛戈吼叫些什么,帕尔默会以为他是来自地狱的魔神,可当他沉默不语时,帕尔默时常会幻想,伯洛戈是某种更加可怕且神秘的存在。
令人不寒而栗。
“我?”伯洛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能说道,“我可能要看看医生。”攩
“治疗你的心理疾病吗?”
“不,治疗一下我的面部肌肉,”伯洛戈诚恳地反问着,“你觉得我是个面瘫吗?”
帕尔默想了一下,“你的表情要比面瘫丰富的多。”
“那就好。”伯洛戈点点头。
“好什么啊!”帕尔默的声音高了起来。
伯洛戈笑了两声,随意地解释道,“帕尔默,别紧张,我只是在工作而已。”
他补充道,“只是我的工作风格比较粗犷。”攩
又一声轰鸣的巨响在身后炸裂,连带着脚下的大地也剧烈震颤了起来,伴随着国王秘剑与侍王盾卫的正面开战,高浓度的以太汇聚于此地,引发了种种异象。
如同末日般,彷徨岔路周边的建筑群正一点点地崩溃,大片大片的楼房倒塌,碎石扬起的尘埃后,凄厉的叫声响起,数不清的恶魔咆哮而至。
“就像掀开路边的一块砖头,发现里面藏满了虫子。”
见到这般景象,伯洛戈喃喃道。
眼前这场大战还只是一场前戏,真正的决战战场在伯洛戈的前方,地质的变迁,令伯洛戈熟悉的道路发生了一定的畸变,但伯洛戈还是能认出前进的道路,充满雾气、幽邃狭长的黑暗之路,如果有东西拦在身前,他只需要统驭就好。
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伯洛戈。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别人对他的祝福语,这一刻他低声重复。攩
“群山让行,大海也将分开狭路。”
狭路的尽头,伯洛戈再次见到了那座位于峭壁之上、被雾海包裹的断壁残垣,它屹立太久了,像是岁月的见证者。
雾渊堡垒矗立在陡峭的峭壁上,从下往上仰望,很容易就被它的巨大和恐怖所吸引,四周涌动着浓重雾气,空间感开始模糊,令人错失方向。
它已经浸泡在雾气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建筑物表面充斥着厚重的苔藓和其它恶心的真菌植物,它们寄生于这座废墟之上,蚕食着它仅存的血肉,并不断地繁衍、蔓延,直到完全覆盖住坚石的每一处。
在伯洛戈先前的摧毁下,残破的废墟已经大变模样,从远处看,整座建筑的外形如同一个巨大的圆锥形圆墙,一道突兀的巨大伤疤横贯了墙体,伤口中溢出淡淡的雾气,像是它流出的鲜血。
在这个曾经华丽而森严的堡垒中,一切早已荒芜、残破不堪。
伯洛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参与过很多的战役,可从未有过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面对雾渊堡垒。攩
“你耸立的已经够久了,”伯洛戈低声道,“是时候崩塌,归于尘埃了。”
雾海里传来阵阵的风声,它们扭曲成了怪诞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伯洛戈这天真的想法。
身后以太的轰鸣戛然而止,第四席像是攻克了防线,深入裂谷之中,国王秘剑如同潮水般,清剿着雾海内的所有邪恶。
可当这里的敌人被彻底杀绝时,伯洛戈知道,他们又会站在对立面上,至死方休。
向来如此。
深邃的黑暗里,一双疲惫的目光早已看清了这一切。
“你该怎么做呢?”攩
玛门转过头,看向废墟王座上的影王。
影王没有吭声,精致的铁甲包裹住了他那残破的躯体,他抚摸着手中的剑刃,伴随着微弱的以太涌动,些许的火苗在剑刃上一闪而过。
第一百零三章 往日重演
相比于外界的战火连天,雾渊堡垒内倒是平静的不行,影王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这把剑已经太多年未曾出鞘过了,即便是炼金武装,在金属的边缘,也出现了点点的锈迹。祳
四周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除了影王所处的平静外,四周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每个人都在尽其所能地准备防御工事,以应对第四席的入侵。
第三席快步从黑暗里走出,作为一个畸形儿,他的行动都是依靠着支配物进行,而他的支配物、也就银骑士,它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难以从其中分辨出第三席的真身所在。
“我们快挡不住了,”第三席带来了坏消息。
影王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剑刃上,“收缩防线,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第三席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眼影王,又看向黑暗里蠕动的诡异存在,他点点头,忠诚地执行起了影王的命令,快步离开。
“你是想将这里变成决战地吗?”玛门问。
“只是计策的一部分,”影王说,“衰败之疫准备好了吗?”祳
玛门说,“随时可以。”
他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立刻引爆呢?虽然衰败之疫被伯洛戈一行人摧毁了不少,但仅靠着剩余的那部分,也足以击溃他们的攻势了。”
“不……还不够。”
影王摇摇头,随即轻蔑地笑了起来,“你觉得国王秘剑,只派出了这些力量吗?”
“怎么?”
影王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躯体濒临死亡,灵魂也行将破灭,即便他具备着荣光者的力量,也发挥不出多少。
就像那些落后于时代的不死者一样,弥补缺陷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一件足够强大的炼金武装就好。祳
“我相信,国王秘剑不只派来了第四席与红犬。”
影王无比肯定道,“我太清楚我的那个老对手了,他是个多疑的人,只有亲眼看见我被斩首,尸体被烧成灰,他才会安心下来。”
他盯着玛门的眼睛,低声道,“此时此刻,第一席就在誓言城·欧泊斯之中,他说不定已经潜入了大裂隙,或许就在雾渊堡垒之外。”
见玛门沉默,影王沙哑地笑了起来,“这种时候,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你我都知道,猩红主母控制了恐戮之王,进而控制了国王秘剑,我根本不是背叛者,他们才是背叛者。”
“你要做什么?”玛门发觉影王似乎将要脱离他的控制。
“很简单,如果我死了,那么所有人都将知晓血色之夜的真相。”
影王咳嗽了几声,鲜血从银面具下滴答而出。祳
“我早该这样做了,可惜的是,我是个迂腐守旧的人,为了可笑的王室荣誉,把这个秘密守到了今日……真是个笑话。”
他苦笑道,“我们科加德尔人都是这样,不是吗?像是落后于时代了一样。”
“但没办法啊……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的战争,我一个人的复仇,如果就这样顺从了,感觉就像认输了一样。
我不想认输。”
“可你已经考虑好认输了。”玛门说。
“人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双输总比让他赢好。”影王毫不在意。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莫里森走出了黑暗,向着影王行礼,“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祳
影王说,“好,我知道了。”
莫里森接着重返黑暗,仅剩的盾卫们已经被完全调动了起来,守卫在雾渊堡垒的各个角落里,准备迎击敌人。
玛门问,“你确定要在这里死战?”
“谁知道呢?”影王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玛门说,“你不信任我?”
影王像是听到了某种笑话一样,他几乎要笑的后仰了过去,“你是认真的吗?玛门。”
“你可是头魔鬼啊,真的会有人完全信任一头魔鬼吗?更不要说,你在魔鬼之中,还是最不可测的那一头。”祳
影王对魔鬼们有着足够的了解,“我遇到过很多魔鬼,你和利维坦是我最搞不懂的两个。”
魔鬼因其原罪的倾向,他们的行为准则,都有一定可以猜测的方向,可玛门不一样,他的贪婪太过模糊了,为了利益的最大化,他的行为多变诡异,正如利维坦那样,因过于嫉妒某物,他的行为也将变得不择手段。
相比之下,其他的魔鬼,反倒比较好推测,至少你能隐约地猜到他们的想法。
“这听起来真是叫人悲伤,明明我都这么帮助你了。”玛门说。
“帮助我,然后胁迫我?”影王摇摇头,“别装了,玛门,你我只是冰冷的交易而已。”
影王伸出手,“履行你该履行的。”
黑暗沸腾了起来,伴随着尖锐的笑声,一道漆黑的手掌忽然从影王脚下的阴影里伸出,一把扼住了他的掌心。祳
剧烈的腐蚀声响起,影王所穿戴的手甲迅速被腐蚀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粘稠的焦油穿透了金属的保护,在影王的掌心上留下烙印。
“我们两清了。”
留下这样的话语,玛门消失在了黑暗里,只留下影王一人,迎接那将至的战火。
影王久久地注视着掌心的烙印,他的心底浮现起一股不安的想法。
“他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影王自言自语,接着笑了起来,想想也是,如果自己几句脆弱的话语,能够欺骗玛门,那么也未免太小瞧魔鬼,也未免太违背自己的本心了。
要是自己如言语那般脆弱,影王也不会坚守到这一刻了。祳
“这次看看我们谁能赢吧。”
话音未落,轰鸣的爆炸声响彻,影王再次看到了那条自体内延伸而出的脐带,它在建筑内穿行不止,最终连接上了另一个命运纠缠之人。
……
位于峭壁上的废墟圆堡,它曾经是一座壮观的城堡,但如今已被岁月和战争的痕迹所侵蚀,变成了一座颓败的废墟。
浓重的雾气和真菌藤蔓爬满了它的表面,增添了一份诡异和神秘的气息,在这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股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恐怖。
此战的真正大敌就藏身于这片巍然屹立的废墟之中,它虽破败不堪,但还是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步疾行,微风掩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宛如飘逸的阴影。祳
雾渊堡垒的外墙被时间的侵蚀糟蹋得一塌糊涂,墙体上的石块开裂,仿佛稍微用力的攻击就可以扳倒它。
在旧墙和铁架中蔓延着藤蔓和弯曲树枝,它们随着微风一点点地摇摆,木头和钢铁摩擦的声音让人的心情变得不安。
废墟的边缘处有几道陡峭的阶梯,这些石阶有明显的磨损痕迹,看样子有不少人从这里走过。
“真是大变模样啊,”帕尔默感叹着,“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样子。”
说着,帕尔默看了眼伯洛戈的背影,有时候他觉得对方陌生至极,有时候,又觉得无比熟悉。
如今这里彻底变成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地,在这恐怖幽深的场景之下,恍若看到了无数幽灵游荡于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和恶臭的气息,让人不禁联想到这里的血腥历史。
短暂的行进后,一道布满裂痕的高墙挡住了两人的去路。祳
“你确定就这样?”
“不然怎么样?还要敲门吗?”伯洛戈说着举起了手斧,“你好?这里是雾渊堡垒吗?有您的快递……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我指的是,我们难道不潜行一下吗?”
“潜行?这里已经变成正面战场了啊,你想怎么潜行啊!”
伯洛戈说着看了眼身后,浓稠的雾气已经被激荡的以太扫空,国王秘剑们的战斗波动,哪怕是在这里也能感受到。
“抓紧时间!”
轰鸣的爆炸声后,伯洛戈一脚踹塌了摇摇欲坠的墙壁,大步走入雾渊堡垒之内。祳
“计划是什么?”
帕尔默也进入了战斗状态,之后面对的敌人,可不是外面那些杂兵。
“计划就是,先找到影王,那就发信号,叫国王秘剑过来宰了他,如果先遇到莫里森,那就先宰了莫里森。”
伯洛戈右斧左剑,大步向前。
“我们该怎么找到莫里森?”
提及莫里森,帕尔默也变得凶恶了起来,跃跃欲试。
听闻这些,伯洛戈前进的步伐停顿了一下,接着转过头,以微妙的语气问道。祳
“你听说过穷举法吗?”
“知道,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很简单,杀光看到的所有人,翻尸体的时候,总能找到那么一个叫莫里森的家伙。”
伯洛戈说着扩散起了以太、挥动秘能,虚域仍覆盖在这片废墟之上,但整体强度弱了不少,伯洛戈统驭起来,仍困难重重,但比起之前已经顺畅了不少。
凭借着对周边区域的感知,伯洛戈当即就分辨出,这里藏有多少敌人了,只令伯洛戈感到有些不对劲的是,这座死寂的废墟里,不知为何萦绕着一股血气。
忽然一股以太反应从前方升起,不等伯洛戈做出反应,帕尔默果断地扣动扳机,炼金弹头射入黑暗,传来与血肉清晰的碰撞声。
与炼金弹头一并飞行的,还有被伯洛戈掷出的手斧,两者一前一后,命中了黑暗里的敌人。祳
诡蛇鳞液塑造成锁链,令伯洛戈的投掷可以无限距离挥手,扯动锁链,手斧迅速折返回来,并拖拽着一具被贯穿的身体。
滑行的途中,伯洛戈运用鲜血操控的能力,敌人口鼻中溢出的鲜血变成锋利的血刃,当手斧落回伯洛戈的手中时,敌人的尸体也变成了一地的碎尸,鲜血涂了一地。
“一阶段的凝华者,”伯洛戈踢了踢尸体,些许的以太残留在血肉上,“外面的都是拖延时间的,所有的盾卫,都藏在这里了。”
帕尔默看了眼尸体,低声道,“他们对你已经不成威胁了。”
“阶位的差距而已。”
在一阶段的凝华者踏入伯洛戈的统驭范围内时,他们就已经是一具行走的尸体了……就像当年锡林入侵垦室时那样。
在锡林无差别的统驭下,暴虐的以太几乎杀光了范围内所有负权者以下的职员。祳
一场残酷的大屠杀。
时隔多年,伯洛戈带来了另一场大屠杀。
深入了没多远,伯洛戈陆续解决了几个“迷路”的敌人,用斧头击破他们的护甲,再用锋利的剑刃横扫过、劈开他们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将整个巷道染成了红色。
在狭窄的巷战里,伯洛戈配合着自身特有的鲜血操控能力,迅速地将敌人屠杀一空,但随着两人的深入,敌人们的抵抗变强,战斗变得的愈发激烈,满地尽是敌人的残肢断臂和鲜血喷涌而出的惨状。
直到现在,伯洛戈仍未遇到同阶位的敌人,就连祷信者也没遇到几个,检查了一下尸体,这些倒下的家伙们,也不像是盾卫,倒像是不知道从哪雇佣来的雇佣兵。
这倒也正常,在玛门的庇护下,灰贸商会将会对侍王盾卫敞开大门,那群癫狂的商人什么都卖,更不要说被血契束缚的奴隶、雇佣兵了。
早在时轴乱序之前,伯洛戈就遭遇过类似的敌人。祳
“他是在等我吗?”
伯洛戈站在血泊之中,低头看着从腹部延伸的漆黑脐带,从他进入雾渊堡垒起,脐带的连接的方向,就没有变化过。
似乎影王一直呆在原地,静候着他们的到来。
“说不定他不想躲了,想和我们来一场大决战?”
帕尔默眯起了眼睛,勉强看到了脐带的存在。他和影王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这种情况下大决战吗?感觉和等死没区别。”
伯洛戈轻声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别忘了,到现在为止,衰败之疫还没有引爆……他说不定是在诱敌深入。”祳
“就像所罗门王曾做过的那样……”帕尔默忽然想到。
“怎么了?”
“圣城之陨,”帕尔默解释说,“所罗门王守到了最后一刻,在联军们囤积的兵力最大时,一道光、一道光结束了所有。”
帕尔默猜测,“我想影王也是要这样做,令这片土地的事件重演。”
伯洛戈停顿了一下,他觉得帕尔默的猜测有些道理,双输总比单败要好。伯洛戈太了解这些亡命徒的心思了。
“帕尔默,必要时,你需要离开,就像上次我让你离开那样。”
伯洛戈声音严肃,他没在开玩笑,“我想,决策室应该预料到了影王的这种行为,所以他们才谈判,让国王秘剑来负责总攻……这次战斗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祳
“敢死队。”帕尔默重复这个词汇。
“我是不死者,我没有任何顾虑,而你不一样,”伯洛戈坦白道,“这次行动本没有你的,是我要求把你加进来的。”
“带着好兄弟一起送死是吧!”帕尔默惊声道,“我就知道!”
从刚刚的屠杀起,帕尔默就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的存在只会妨碍伯洛戈的行动,他凭借着不死者的优势,完全可以一路杀到雾渊堡垒的深处,找到影王,发射信号弹。
之后伯洛戈无论死活都无所谓了,那将是国王秘剑的工作,可有了自己这么个凡人之躯,突袭行动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了起来。
“我只是想让你亲手解决莫里森,”伯洛戈说明自己的理由,“解决莫里森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不要回头。”
帕尔默愣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耳挠腮下,只能憋出这几句话。祳
“这算是暴力杀人狂特有的关心人的方式吗?”
因为过于古怪,帕尔默居然有点想笑,他学起荒诞的语气,说道,“快来啊,帕尔默,这个家伙是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快砍了他吧!”
“我最近在尝试令自己具备同理心,去共情他人的感受。”
伯洛戈一边向前,一边发动秘能,在帕尔默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墙体挪移的轰鸣,他猜应该有不少倒霉鬼,现在被压成了肉泥。
“其实我觉得我有这种能力,但我的共情都只限于自己脑海里的感受,你知道的,我不太善于把这种东西表达出来。”伯洛戈一本正经道。
前方传来阵阵枪声,下一秒金属的洪流贯穿走廊,帕尔默果断地闪入一侧的拐角,伯洛戈则向着敌群猛扑过去。
激烈的枪声中帕尔默大声喊道,“所以你在尝试……表达自己?”祳
“差不多这个意思,”伯洛戈反问道,“你觉得如何?”
伯洛戈飞快地转身,手斧和剑刃肆虐在敌人的身上,不断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声响,以及时不时的巨大爆响还有血肉分离的恐怖刺啦声。
伏尸遍野的走廊里,满地都是敌人的残肢断体以及瘀血,灼热的火流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升起,不等伯洛戈做出反应,帕尔默唤来啸风,在走廊内横冲直撞,强劲的气流对冲上咆哮的焰浪,一时间居然遏制住了它们的前进。
几枚炼金弹头精准地点射进火光内,数秒后,焰火熄灭,沉闷的声响传来,又有几具尸体倒了下来,没了生机。
帕尔默走出拐角,紧跟在伯洛戈的身后,左轮低垂,他则忽略了满地的尸体,一副沉思的模样。
这不是一个思考的好时候,但他们俩都很善于一心二用。
在伯洛戈击穿铁门,杀入下一个区域时,帕尔默说出了他的感想。祳
“还不错……虽然有些怪,但还不错。”他一边说还一边点着头。
穿过破烂的铁门,帕尔默站在高处,下方的空旷场地内,伯洛戈已经与数名盾卫交战在了一起。在解决了诸多的雇佣兵后,他们终于遇到了些像样的对手。
“一名负权者,两名祷信者,只有这点人吗?”
以太流的激烈互撞中,伯洛戈揣摩思考着,他越发觉得雾渊堡垒内的不对劲,这种模糊的未知感,令伯洛戈难以放下心来。
“该死的!还有一个人!”
杰赛一边躲避着伯洛戈的猛攻,一边向着其他人警告道。
作为小队里唯一的一名负权者,在与伯洛戈交手的瞬间,杰赛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一种死亡的压力。祳
换做寻常的负权者,他们三人相互配合,在几轮的交手里,就能斩杀对手,可伯洛戈攻势太过致命了,反过来压的几人只能仓皇逃窜。
伯洛戈挥击极为迅速,杰赛几乎是靠着本能来规避剑斧的砍杀,可每当他们以为自己躲过伯洛戈的砍杀时,地面便开始蠕动,伴随着伯洛戈的挥空,地面会迸发出密集的尖刺,扩大化伯洛戈的攻击,向着其他人溅射伤害。
现在帕尔默的出现,更加沉重的压力施加在了几人身上,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入侵了雾渊堡垒内,杰赛将伯洛戈视作了国王秘剑的先遣队。
很快几人发现,帕尔默并没有参战的欲望,他反而像位观众一样,欣赏着他们与伯洛戈的角斗。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后援到来,似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杰赛在心里低语着,随即他冲着伯洛戈的怒吼。
轰鸣的咆哮震荡着伯洛戈的心神,但也仅仅震荡了一瞬而已,也是在这一瞬里,杰赛开始了反攻。祳
背对伯洛戈逃离,只会被他残忍斩杀,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撑住,等待其他人的支援。
秘能·狼之怒。
伯洛戈听到了震象的吼叫声和撕裂肉体的声音,一切都变得黑暗,又剧烈地亮了起来。
野兽正迅速苏醒。
过量的以太充入肌肉之中,杰赛的身躯迅速膨胀,皮肤似乎早已无力束缚疯长的血肉,猩红的生长纹在体表逐一破裂,猛烈的破裂声如山崩般回荡。
杰赛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猩红色,触手似的须发如剑般坚硬,一种无以言状的冲动不断地翻涌着他的内心,不经意间咆哮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升躯学派负权者,”伯洛戈分析着,“吼叫能影响精神,速度大幅度提升,力量还不清楚。”祳
猛地掷出怨咬,剑刃如矛而至。
第一百零四章 和平主义者
随着秘能的开启,杰赛的快如魅影,怨咬没能命中他,而是钉入地面,击碎了大片的砖石。薂
与此同时,杰赛的身体开始扭曲,像是在被无形的手推拖着,痛苦与嘶吼声渐次加剧,呼吸声越来越快,整个头部猛地变形,眼眸放大,嘴巴向外突了出来,变成了一条凶残的狼嘴,骨骼发出剧烈的咔咔声,就像是要支撑着一具庞大的骨架。
这一刻,杰赛已经变成了一头半人半兽的庞然大物,嘴巴露出了嗜血的犬牙,几只爪子搭地面之上发出震天的聒噪声,不断地甩动着。
他的身体半蹲在地上,双脚反曲,嗜血的眼睛盯住伯洛戈,缓缓地向前探出利爪,下一秒他所处的地面碎裂,而杰赛的身影在高速中消失不见。
剧痛从伯洛戈的肩膀处传来,狼人的牙齿刺穿了肌肉和骨骼,鲜血喷涌而出,同时狼人还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锐利的爪子探向伯洛戈,只要触及便能将伯洛戈撕成了碎片。
战鼓般的心跳声响起,犹如过热运行的引擎。
伐虐锯斧抹去了伯洛戈的痛意,诡蛇鳞液化作一道道锁链缠向狼人,他的速度太快了,近乎鬼影,伯洛戈必须抓住他。薂
数不清的锁链荡起,将要把狼人困住时,极寒的吐息掠过伯洛戈的身侧。
秘能·寒息。
小队之中唯一的女性,祷信者的她在伯洛戈试图困住狼人时,果断地释放秘能。
女人张开口,她的呼吸变成了极强的寒流,随着寒风的嘶鸣声越来越响,四周的温度迅速降低。
极寒的渗透之下,伯洛戈燥热的身体开始降温、僵硬,血液流速变慢,仿佛被冻结了般。
一丝细小的冰霜从锁链的外层爬行,在锁链上留下了一条条不规则而纤细的痕迹,像是诸多雪白的蚯蚓在蠕动其上蠕动,仅仅几秒而已,这些痕迹迅速增加,连成了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纹路。
狼人挥动爪子扫击,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击碎了冻结的锁链,伯洛戈也因冰冻的迟滞,速度慢了一节,被利爪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胸口上。薂
伯洛戈后退了几步,也是在这时,女人的吐息结束了,她的秘能应该是受到了肺活量的限制,无法长时间释放。
可在秘能停歇的空档里,狼人腾空而起,用后腿的利爪狠狠地抽向伯洛戈,怨咬与其碰撞,溅起阵阵火花。
狼人迅速朝扑来,试图咬住伯洛戈的喉咙。牙齿上泛着寒光,让人心惊胆颤。
土墙拔地而起、溃败。
弥漫的烟尘后,伯洛戈避开了噬咬,扬起手斧重重抡下。
致命的寒息再度袭来,它们从女人的口中释放,在她的身前形成一道锥形的风暴。
冰霜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它们爬满了伯洛戈的身体与剑斧,随着冰霜迅速蔓延,金属的表面渐渐开始变得粗糙,原本光滑的表层被冰晶凝结的凹凸感覆盖着,厚得足以将锋刃的锐利完全包裹。薂
伯洛戈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开始紧绷,仿佛被无数条细小的线条牵引着,血肉进入不可逆转的变化之中,越来越多的水分开始在他的身体组织内冻结。
寒雾之内,似乎有大雪将伯洛戈掩埋,冰冷的气息让伯洛戈有些呼吸困难,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着,试图抵抗住冰霜的侵袭,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伯洛戈能感受到,他的脸部肌肉已经开始僵硬了,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一样。
以一个祷信者的力量而言,这股寒意未免太过可怕了,视线的余光落在女人的身上,伯洛戈看到了洒落一地的注射剂,女人的脸色惨白,脖颈处青色的血管如同密密麻麻的藤蔓般凸显出来。
为了迅速压制伯洛戈,女人利用了炼金药剂短期内强化了自身的秘能,这需要付出残酷的代价,但她正打着一场绝境的战争,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吐息结束了,女人痛苦地咳嗽了起来,乃至呕出了鲜血,狼人也在此时再度发起攻击,一旦被那利爪命中,伯洛戈冻结的身体,会像砖石一样裂开。
伯洛戈一动不动,大地震颤,无数的石戟拔地而起,其中混杂着诡蛇鳞液铸就的长矛。凭借着不断增殖的特性,寒意摧毁再多的诡蛇鳞液,伯洛戈也能令它们迅速扩张回来。
女人见此强忍着身体的负担与痛意,再次对着伯洛戈怒吼,冰冷的寒意在她的喉咙里酝酿,可这一次冰冷的金属上出现了点点的赤红色。薂
灼鳞爆燃!
红水银瞬间引燃,火焰在伯洛戈的身边丛生,高温消减了寒意,无数的白银之手朝着狼人挥来,每一把手上都握着刀枪剑戟。
伯洛戈为之前的想法道歉,诡蛇鳞液哪怕是现在,依旧功能性十足。
“动手!”
模糊的声音从狼人的口中响起,在他们三人的配合中,往往只有他与女人对敌人进行压制,而那神秘的第三人,则会在恰当的时刻,收走敌人的性命。
现在伯洛戈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应对自己上,狼人觉得自己逼出了伯洛戈的所有手段,并且被寒意冻结,无法移动,是时候动手了。
银白之手掀起利刃的风暴,狼人挥爪击断了大多数的钢铁,但同样也被数不清的利刃划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预想中的攻击始终没有到来。薂
狼人向后跃去,看向第三人的方向,第三人呆滞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一道纤细的血线在他的脖颈上延伸,紧接着头颅摔在了地上。
帕尔默的身影出现在了无头尸体之后,也是在这一刻,狼人与女人惊恐地发现,伯洛戈的压制力牵制住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在这短暂的交锋里,他们居然完全忽视了帕尔默的存在。
凭借着对气流的操控,帕尔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犹如一位幽魂。
帕尔默向着女人露出微笑。
枪声响起。
炼金弹头贯穿了无头尸体,接着击穿了女人的喉咙。枪口顶在尸体的背部,女人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瞄准了。
她捂住自己的喉咙,炼金弹头没有打断她的颈椎,这令她捡了一条命,可鲜血汩汩地从颈部狰狞的伤口里涌出,再有几十秒的时间,她就会因大出血而休克,并且喉咙的伤势,也令她难以继续释放秘能。薂
伯洛戈艰难地移动脚步,冻结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缓过来,狼人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一个抉择在他的脑海里升起。
继续作战,还是撤离。
他没有思考太多,狼人果断地跃向女人,一把将她抱起,试着带她离开,以自己这恐怖的速度,伯洛戈与帕尔默谁也拦不住他。
“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伯洛戈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狼人完全没有理会伯洛戈的意思,这时伯洛戈饶有兴趣地抬起手来,他的指尖聚焦着女人体内的血液。
其实他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但现在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伯洛戈可没能抓住狼人。
秘能·统辖敕令。薂
狼人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痛意,紧接着,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女人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碎了一地。
随着伯洛戈手指的移动,一团鲜红色的血液在空中爆裂开来,化为锋锐的血刃。
狼人愣住了。
鲜红的血液荆棘如同迷雾般从女人的碎尸里弥散开来,缠绕在狼人的身上,紧紧束缚住他的动作,尖刺锋利无比,割破了狼人厚实的皮毛,鲜血顿时泉涌而出。
狼人呆滞地看向慢步而来的伯洛戈,他癫狂地吼叫着,奋力挣扎,希望能够摆脱荆棘的束缚,可是每一次挣扎,他的身上就会多出一处新的伤口。那些深深的划痕,让人想起猛兽的利爪。
割伤的细节显得异常的鲜明,随着挣扎,荆棘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流淌出来,沾染了周围的毛发。
狼人的眼神里尽是痛苦与绝望,伤口不断扩散、深入,令痛苦感不断加倍。薂
随着伯洛戈慢慢地握紧拳头,荆棘的束缚越来越强,狼人体内的鲜血流失越发迅速,直至最后荆棘钻入了他的皮下,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第一个问题,莫里森在哪?”
伯洛戈低下头,审讯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了,骇魂之容爆发,恐怖的惧意在狼人的脑海里爆炸。
“第二个问题,衰败之疫在哪?”
国王秘剑只是来杀影王的,他们才不在乎誓言城·欧泊斯的死活,伯洛戈要继续丘奇之前的行动,摧毁所有的衰败之疫。
“混蛋!”
狼人咆哮着,他想要把伯洛戈活撕了,可现在却动弹不得。薂
“我再重复一遍。”
伯洛戈将怨咬插在地面,诡蛇鳞液在手中塑造成了一把羊角锤。
帕尔默默默地转过头,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
狭窄的走廊内,伯洛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和帕尔默一前一后,在走廊内快步前进。
自他晋升为负权者后,这还是伯洛戈第一次与同阶位的敌人作战,而这也令伯洛戈对于自身的力量,有了一个确切的认知。
杰赛的升躯变化很麻烦,狼人化后,他的速度快的肉眼难以捕捉,极强的生命力与力量,再配合以那震慑精神的怒吼,少有人能在他的手中存活,更不要说他还有队友配合了。薂
可惜他遇到了伯洛戈。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简单的设计下,伯洛戈便抓住了杰赛,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
可惜的是,伯洛戈到底也没能在杰赛的口中撬出些什么,可能是自己给他的精神冲击太大了,审讯了一段时间后,杰赛就解除了秘能,失去狼人的化的他,任由鲜血一点点地淌干净,在这般重伤下,就连以太化也难以挽救他的性命。
同伴的惨死,绝望的现状,杰赛选择了赴死,在血泊里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伯洛戈猜,他直到死亡的前一刻,仍在诅咒着自己。
地面震动,一重重以太反应在远处接连不断地升起,战火逐渐蔓延到了雾渊堡垒这里,乃至烧红了彷徨岔路,吞没了大半的大裂隙。
这是一场净化之战,在秩序局的严格封锁下,市民们只会看到雾海里翻滚起奇异的光芒,对于他们而言,瑰丽的光芒早已习以为常,除了刚到此地的异乡人会短暂地停留外,没有人理会雾海内的景象,也无人会想到,他们与超凡战争只有如此薄薄的间隔。薂
鲜血沿着的伯洛戈的指尖滴答坠落,伯洛戈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吗?帕尔默。”
“有时候会,”帕尔默肯定道,“幸亏你是秩序局的职员,如果把你放在外头,你可能就成了一个杀人狂。”
“你觉得我的暴力是一种癖好?”
“难道不是吗?”
伯洛戈沉默了一下,他没法否定,对敌人施以暴虐行径,确实是他喜欢的。
伯洛戈有种救世主精神,但和普世价值下,高尚的救世主不同,伯洛戈的更倾向于惩戒的一方。薂
他忍不住地辩解道,“我只是对待工作很认真。”
“那你认真的有些过头了。”
帕尔默并不同情那些敌人,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他只是会感到有些恶心,并怀疑起伯洛戈的精神状态。
在伯洛戈的帮助下,帕尔默平常观看一些重口味的低成本电影,内心毫无波澜,比起这些艺术加工过的,帕尔默可是在工作里,见过真刀真枪的。
“嗯……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帕尔默。”
“不会信什么?”
帕尔默和伯洛戈一问一答着,这是他们行动时常有的风格,似乎在什么糟糕的情景下,都会闲聊上那么几句,以打发时间,还有缓解压力。薂
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废话越多,这便代表着他们压力越大。换做平常,伯洛戈只会高效地完成行动,然后收拾回家。
“我其实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伯洛戈停了下来,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帕尔默说道。
帕尔默面无表情,“这个笑话真的很冷。”
“不不,我是认真的,帕尔默,我最近看了很多书,然后我发现,我和书里描写的和平主义者很像。”伯洛戈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如果你是和平主义者,那魔鬼算什么?天使吗?”帕尔默摇摇头,“这太讽刺了。”
“不……我只是觉得,达成和平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暴力无疑也是答案之一。”薂
伯洛戈接着重复起了他的答案,“暴力催生和平。”
帕尔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伯洛戈则继续讲起了他的歪理。
“只要将其他的暴力完全摧毁,成为了唯一的、最强大的暴力,那么绝对的暴力,也将代表绝对的和平,不是吗?”
伯洛戈变得有些兴奋,他喃喃自语道,“所有胆敢打破秩序的人,都将受到暴力的严惩。”
帕尔默评价道,“听起来就像个恐怖的大独裁者。”
“我觉得也是,”伯洛戈笑着回应,“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还是过于理想化了。”
“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绝对的,就像正义与邪恶,”帕尔默迅速补充道,“魔鬼倒肯定是邪恶的。”薂
“魔鬼吗?”伯洛戈想了想,“我倒觉得他们更像一团万相的混沌。”
腹部的漆黑脐带逐渐凝实,伯洛戈知道,自己与影王越来越近了,他不由地感到些许的兴奋。
帕尔默问道,“你觉得你会变成一个恐怖的大独裁者吗?”
“我不清楚,”伯洛戈摇摇头,“我甚至不清楚,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伯洛戈停下了脚步,抬手拦住帕尔默,闲聊的时间结束了,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秒脚下的砖石崩塌破碎。
滚滚浓烟之后,伯洛戈与帕尔默坠落进了一处庭室内,这里的空间很大,但到处都是倒塌的碎石,数道巨大的裂隙横贯建筑,看起来是伯洛戈上次倾力一击造成的结果。
就像推倒骨牌一样,伯洛戈只要摧毁建筑的关键部位,之后它就会被自身的重力压垮。薂
耳旁的噪音清晰了起来。
伯洛戈警惕地握紧剑斧,待烟尘散去后,梦魇般的怪物在眼前浮现。
那是一头由不同的机械零件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肢体拼凑而成的怪诞之物,其表面缠绕着一个看似扭曲却又充满了工业感的线缆网络,线缆的表面布满着狰狞的齿轮和刺刀,看上去就像一张充满鲜血和肉汁的电路图。
伯洛戈猜这些线缆是怪物的神经中枢,并通过巨大的机械来传递能量,在怪物的骨骼和肌肉中,还生长着大量的机械挂件和零部件,这些部件似乎由罕见金属制成,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使得整头怪物在行动时化作了一个血肉与机械相融的庞大自然融合体。
而真正令伯洛戈感到不安与兴奋的是,他能感到空气里传来的轻微刺痛,像是有腐蚀性的气体填充在这片区域内。
在血肉怪物的后方,数不清的、身穿防护服的人员忙碌走动,他们似乎在调试些什么,在更外围,则是全副武装的盾卫,其中伯洛戈看到了那张憎恶的脸。
“莫里森!”薂
帕尔默的怒吼声抢先一步响起,刚刚还和自己轻松闲聊的帕尔默,瞬间暴怒了起来,他扣动扳机,朝着莫里森射击。
炼金弹头划过致命的轨迹,可在莫里森的及时闪躲下,也只是在金属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凹陷的坑洞。
正当莫里森意外于敌人已经入侵如此之深时,伯洛戈也感到十分的意外。
伯洛戈没能找到影王,但他猜,自己应该找到了侍王盾卫们一直在谋划的东西。
庞大的血肉造物上,散发着深沉浓稠的不详感。
第一百零五章 恰当之时
今天是个忙碌的一天……准确说这一阵都很忙碌,忙到莫里森一度觉得,不等秩序局进攻,他就会率先猝死在岗位上。颬
癫狂的战斗仍在继续,聆听那不断靠近的轰鸣声,以及传来的阵阵以太波动,莫里森推测第四席的攻势应该抵达了雾渊堡垒外,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先潜入进来。
这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只有两个人。
“莫里森!”
伴随着帕尔默的怒吼声,一枚又一枚的炼金弹头脱膛而出,追逐着莫里森的身影。
作为负权者,莫里森自然不会被这简单的枪击命中,几个闪转腾挪,便将炼金弹头尽数躲过,可同时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升起。
“我认识你吗!”莫里森怒骂道。
这家伙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为什么从他的言语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颬
伯洛戈与帕尔默的闪亮登场,打了莫里森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庭室内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帕尔默被怒火支配,但伯洛戈不会像他那么不专业,他早趁着其他人愣神的工夫,向前冲出了数米之远。
凌冽的杀气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时他们才将注意力从帕尔默的身上,转移到了高速行进中的伯洛戈上。
像是有头暴怒的公牛在前进。
密集的枪声响起,就近的几名士兵立刻扣动了扳机,子弹擦过伯洛戈身体的边缘,紧接着他的步伐猛地一顿,肌肉绷紧、蓄势,一声嘹亮的鸣嚎,怨咬如雷霆般掷出,精准地贯穿了士兵的身体,嵌进他身后的墙面里。
伯洛戈用力地牵扯锁链,怨咬犹如一道无限延伸的鞭刃般,崩碎墙体,瞬间扫倒了大片的敌人。
扰人的枪声戛然而止,数不清的身体在半空中断裂,鲜血打成雾气,猩红的飞沫溅在了莫里森的脸上,带来温热的触感。
血气唤醒了莫里森的心智,令他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一场荒诞的闹剧,而是近在咫尺的厮杀。颬
“反击!”
莫里森大吼着,拔出了腰间的追锁之剑,负权者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激发,同样的,伯洛戈也全面展现起了自身的力量,高亢的以太互撞在了一起。
两股强大的以太流互相摩擦、对峙的同时,还有更多的以太反应升起,除了莫里森外,还有很多盾卫汇聚在这,他们大多都是祷信者与凝华者,负权者只有莫里森一人。侍王盾卫内的其他负权者,都被调集去了正面战场。
伯洛戈给予了莫里森无限的危机感,他经历过数不清的生死厮杀,可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意,仿佛自己在面对死亡这一概念在人世间的具现化实体。
没有片刻地犹豫,莫里森果断地发动了自身的秘能,炼金矩阵的辉光下,背部传来一股钻心的痛苦,仿佛有条利刃在他的肉体上切割,但这种疼痛是短暂,转瞬即逝后,自莫里森背后突兀地长出了一节肢体,血淋淋的翅膀上张开宏伟的羽翼。
秘能·光铸之羽
羽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由数以千计柔软光滑的羽毛铸就,羽毛是透明、半实体的,看上去像是用光铸成的,轻轻地扇动,它们便带来强大的升力,令莫里森一举升入半空中。颬
“升躯学派吗?”伯洛戈分析着,“还是幻造学派?”
他懒得思考这么多了,昂起头,刚准备掷出手斧,光羽闪动,刺眼的眩光自莫里森的光羽之中爆发。
莫里森提醒着其他人,“闭眼!”
下一刻,如同直视太阳,强烈的光线刺进了伯洛戈的眼睛里,伯洛戈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可他还是能感受到那无情的光线透过眼皮,直到眼球深处,仿佛熔化了所有的感官,强烈的眩晕感,随之而来,好像身处于暴风雪中,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除了阳光再无别的景象。
白昼填满了整个空间,其他人没有被光芒直射,视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而被直射的伯洛戈,哪怕是闭上双眼,也不禁在痛苦的刺激中,本能地溢出了些许的泪水,紧接着伯洛戈感到了体表传来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割伤了自己。
伯洛戈松开了剑与斧,诡蛇鳞液铸就的锁链无限地延长,如同起舞般,伯洛戈紧闭着双眼,接着狂舞起了剑斧,令它们化作鞭刃,无差别地向着四面八方疯砍过去。
轰鸣的撞击声、切割声反复交错,密集的长戟从伯洛戈的脚下爆发,继续向着周围穿刺,他既然看不到莫里森,那么就向着莫里森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发动攻击。颬
强光在持续了几秒后开始衰退,伯洛戈的视野变得模糊,高处莫里森的身影出现了重叠,强光的影响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但战斗可不会等待伯洛戈。
在记述之瞳里,伯洛戈通过丘奇的视野,见过莫里森的秘能,可丘奇实在太不善于正面作战了,根本没有逼出莫里森的多少能力,就例如这致命的强光。
莫里森抬起手,背后的羽翼的锋利突出,像刚刚锻造的刀刃一样,可以轻易地撕裂钢铁与血肉,光绪爆发,羽毛燃烧一片,在莫里森的控制下,它们变成一束束光线,朝着伯洛戈坠下。
从见面到交战,用时不超过两分钟而已,就在这般短暂的时间里,本就破败的庭室,几乎完全化作了废墟,巨大的血肉机器带着升腾的热气向着一侧倾倒,粗大的肢体从血肉上延伸,随意地摇摆,像是在无意识地寻找猎物。
伯洛戈搞不懂那到底是什么,而且比起这个东西,眼下先解决莫里森才是最重要的。
同样是负权者,杰赛倒在伯洛戈的手中,很大程度上是伯洛戈利用了他的人性,以他同伴的尸体化作血刃,束缚住了杰赛,不然以狼人状态下的高速,伯洛戈真的很难抓住他。
现在伯洛戈落入了同样的困境里,他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接近莫里森,同时莫里森还给施以反击,光芒的暴雨近在咫尺。颬
正当伯洛戈准备升起土墙,尝试阻挡这些似乎为能量体的羽毛时,呼啸的阵风响起,风暴羽快速分裂,很快就变成了一股钢铁的洪流,从侧面撞上了光羽暴雨。
金属与光羽撞击在一起,激荡出了一片耀眼的弧光,伯洛戈看向帕尔默时,莫里森也注意到了他,再度震动双翼,这一次他没有甩出双羽,而是举起秘剑,高速朝着帕尔默冲去。
短暂的怒火后,帕尔默清醒了过来,在伯洛戈牵制莫里森时,帕尔默朝着其余的盾卫发起了攻击。
瞬时的光耀夺去了他与伯洛戈的视力,但与伯洛戈不同的是,帕尔默能准确地分辨出敌人的呼吸声,进而判断出他们的位置。
虽然有模糊,但这也帮助帕尔默成功杀死了一位凝华者阶位的盾卫。
此时莫里森朝着帕尔默飞驰而至,秘剑的剑尖闪烁着危险的光。
每一位外勤职员都明白,凡是被冠以秘剑之名的剑刃,都携带着诡异莫测的力量。颬
莫里森的速度太快了,帕尔默根本来不及躲闪,可就在两人要接触到一起时,锁链缠绕的手斧猛地荡起,砸在了两人之间。
锁链绷直,伯洛戈朝着莫里森撞去,莫里森也转过头,震动羽翼。
莫里森操纵着自己释放出来的光羽,高速下,它们拉扯为一束束笔直的光线,像飞快的箭矢一样锐利,携带着熊熊的以太,瞬息间,光羽风暴蔓延到了整个战场上空,借着那熠熠生辉的光辉、一点点从伯洛戈的眼瞳中映耀出来。
那些斑斑点点的光束线犹如惊天的电光火石,迅速地划破了战场,莫里森能想象到之后的画面。
光线会横扫战场,缩短与伯洛戈之间的距离。每一束光束线,都携带着着莫里森强大的意志,最终将其卷入刀光剑影之中,切碎成无数块,血液四溅。
莫里森低吼着,光束线在战场上疯狂地游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它们。
伯洛戈干脆放弃了规避,诡蛇鳞液铸就成铁甲,可随后便被光羽无情地击穿,身体被擦伤,溢出的鲜血凝固在了半空中,迅猛收缩,化作猩红的甲胄附着于伯洛戈的体表。颬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内而已,当伯洛戈抵达莫里森眼前时,他已变得鲜血淋漓,莫里森则一手高举秘剑,一手呼唤着光羽。
如同一件无情的杀戮武器,光束线在空中不断穿梭、跳跃,勾留出一道道美轮美奂的光芒,切入伯洛戈的血肉当中,试着将他击穿,可却被坚韧的血抵挡。
惊心动魄的画面内,帕尔默也暴起反击,但另一股以太反应升起,阻碍了他的行动。
帕尔默的视野内多了一道纤细、燃烧的火线,它和莫里森的光羽非常相近,很容易将它们搞混,但不同的地方在于,莫里森的光羽是一种近乎能量体的东西,它的飞行无声无息,所以伯洛戈在被致盲时,才没有听到光羽的疾驰声。
可这道纤细的火线不同,在帕尔默看到它时,它便擦过了帕尔默的肩膀,又一个瞬间后,痛楚才姗姗来迟,一同到来的还有物体高速切割空气所产生的锋利音爆声。
音爆的涟漪在视觉残留的火线上逐一迸发,帕尔默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能感到,那东西就像一把锐利的长刀般,直接削去了帕尔默的肩膀上的大块血肉。
半空中的火线逐渐熄灭,顺着线条的方向看去,帕尔默看到了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男人,他的腰间系着一把又一把的狭长尖钉。颬
此刻埃尔南正摆出投掷的动作,蓄力、爆发,尖钉被他掷出,随即它便以绝对的高速穿空气时,以太的加持下动能骤增,高速运动的尖钉与空气摩擦产生大量的热,连带着周围的空气燃烧了起来,形成火球般的气体云,再被拉扯成纤细的火线。
音爆波一重重的扩散,这致命且可怕的攻势,在对方出手的瞬间就已经达成了,帕尔默只能以预判的方式躲避。
这跟赌没有区别,可除了赌,帕尔默也没别的办法了。
“第一场就是这样的绝境吗?”
帕尔默在心里嘟囔着,手腕处的骰子轻轻震颤。
恰当之时,这是这枚十二面骰子的名字。
骰子的铜质表面凹凸不平,沾满了尘埃和污渍,那些精美的花纹也早已干枯,在阳光下显得暗淡无比,镶嵌在其中的红宝石也已经失去了它们的光泽,变得暗淡无比。颬
可随着以太的注入,骰子剧烈震颤了起来,宝石也逐一闪烁起了光芒,岁月仿佛逆转,近乎完美的十二面上,宝石的光芒闪烁不止,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唯有数字七那一面的宝石仍闪烁着微光。
艰难的胜利。
帕尔默朝着一侧挪移,火线与他擦肩而过,在体表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一连串的交锋,让人感到肾上腺素的急升,似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数字七的宝石彻底黯淡了下去,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亮起,这是契约物的代价之一,当断时间连续使用契约物后,每一次掷骰,都会令一面短暂熄灭,一定时间内无法亮起。
也就是说,每次掷骰子后,帕尔默大失败与大成功的概率都会上升,其他人会感到压力十足,但帕尔默却可以开玩笑地说道。
“就算我再倒倒霉,只要撑过十一轮,总能投到大成功。”颬
狂风撞击着帕尔默的后背,将他像枚炮弹般弹出,一举撞进了埃尔南视线的死角里,失去了帕尔默的踪迹,埃尔南依旧保持着投掷的动作,随时准备给予帕尔默重创。
埃尔南与伯洛戈很像,两人都是统驭学派,所走的路径,也是无限狭锐,因炼金矩阵的不同,埃尔南的力量不止是在倾向上十分极端,就连秘能的效果也是如此。
秘能·单向箭。
凡是被埃尔南触摸的物质,皆会变成他的统驭物,当统驭物被埃尔南投掷而出时,它将被施加一个单向的、无比恐怖的力,这会令统驭物的飞行速度可以轻易地突破音障,如同神明掷出的铁矛,物质在空气里高速摩擦燃烧,所触之物,都将被粉碎、洞穿。
这力量听起来极为可怕,但也有着诸多的限制,例如,统驭的物质会极大程度上,影响秘能的效果。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石子,哪怕有以太的包裹,在埃尔南投掷后,它也会因高速摩擦迅速气化,通常攻击半径可能连数米也不到,就会完全蒸发。为此埃尔南的统驭物,都是这些特制的尖钉,这些由炼金金属打造的弹药,足以承受他秘能的压力。
除了统驭物的限制外,物质的大小、重量,也会对单向箭的力量产生影响,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准确度。颬
单向箭的力量,如果不命中,那么就毫无意义。
埃尔南也曾想拿追锁之剑来弥补自己的力量,可追锁之剑的发动需要敌人的鲜血,这和埃尔南对自己远距离作战的定位不符,更不要说追锁之剑只能引导以太流向,无法影响统驭物。
轰鸣的震颤声不断,埃尔南预判着帕尔默的位置,再次掷出了数枚尖钉,致命的火线贯穿了墙体、岩石,轰隆隆的崩塌声不止,卷起的烟雾里,帕尔默亡命狂奔。
另一边的战斗仍在继续、同时进行。
莫里森掀起的光羽风暴无处不在,如此近距离下,伯洛戈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怒号的光芒中,血腥的手斧猛劈开流光。
伯洛戈与帕尔默的配合被埃尔南打断,其他人也缓过劲来,零星的枪声再度响起,还有一些微弱的以太反应此起彼伏。
“先解决一个。”颬
伯洛戈的脑海里浮现起这样的想法,统驭自身的鲜血,在伤口处塑造鳞甲进行止血,再加上自己的不死之身。
依靠着极大限度的承伤,伯洛戈逼近了莫里森的身前,挥起致命的剑斧,莫里森也不避让,迎着伯洛戈刺出秘剑。
怨咬挡住了秘剑,光羽扎满了伯洛戈的身体,手斧奋而地劈下,以太之间的碰撞掀起气浪,淹没了二人。
烟尘缭乱,随即光羽震动,荡起气流,扫清了烟尘。
伯洛戈站在原地步伐扎实,莫里森则迅速地向后退去,这一轮交手他没能从伯洛戈手中讨到好处,甚至说还被伯洛戈反伤了。
不知何时诡蛇鳞液从伯洛戈的衣袖里爬出,这些液态的金属,在伯洛戈的统驭下,如同延伸的多只手臂,同样举起了刀枪剑戟。
莫里森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但没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颬
举起手中的秘剑,血珠在剑刃的表面缓缓滚动,完全渗透进了剑刃里,伯洛戈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在自己的身上,随即一道以太铸就的锁链将他与秘剑连接在了一起。
追锁之剑已锁定,莫里森震动羽翼,漫天的光羽拉扯成炫目的光束,朝着伯洛戈猛砸了过来,无论伯洛戈怎么闪转腾挪,它们始终紧追着伯洛戈,无法躲避。
漫天的光束中,多了一抹绚丽的红色,下一刻碗大的伤疤出现在了伯洛戈的侧腹处,尖钉砸入伯洛戈身后的岩石里,剧烈的震荡中,音爆的轰鸣姗姗来迟。
光羽遮掩住了火线的轨迹。
埃尔南是与莫里森一起叛变至侍王盾卫的,可到了侍王盾卫中,莫里森备受瞩目,而埃尔南默默无闻,有人问他是否嫉妒,埃尔南总是沉默不语。
别人以为埃尔南肯定在嫉妒莫里森,可事实上是,埃尔南喜欢这种隐藏、不被人注意的感觉,就像被莫里森的光羽笼罩下,少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单向箭。
虽然埃尔南仅是一位祷信者,但他具备着不亚于莫里森的攻击性。颬
手指抚过腰间的系带,埃尔南心里盘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根尖钉,一旦这些弹药用没,他的能力会被大幅度削弱,他必须在尖钉用完前,解决对手。
眨了眨眼睛,连续的强光对埃尔南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令他的视觉出现了偏移,不然这一击,他本该命中伯洛戈的心脏。
又拿起一枚尖钉,埃尔南保持着高度警惕,一边准备袭杀伯洛戈,一边防备着藏入暗影的帕尔默。
零星的枪声与以太反应升起,一些凝华者聚集到了埃尔南的身边,保护起了他,他们也明白,胜算的所在,被握在他的手中。
狂怒的光芒里,鲜血凝固,堵住了伤口,同时伯洛戈的不死之身也在愈合。
再用不了多久,莫里森就该察觉到自己这诡异的愈合速度了,伯洛戈要想办法利用这一点,至于埃尔南,他就像一位狙击手,阶位虽然只是祷信者,但时刻都在散发着威胁,一旦被他命中,再配合莫里森的强攻,少有人能招架的住。
更不要说,除了这两人的攻势外,那头庞大的血肉造物还在不断地发出诡异的低鸣,巨大的触肢朝着四周横扫,像是在寻找猎物,好在它并不活跃,暂时给不到战场压力。颬
局面僵持了下来,好在伯洛戈是个非常善于破局的人。
追锁之剑的引导下,无数的光束刺向伯洛戈,伯洛戈则停止了逃避,站在原地。
高高地举起剑斧,伯洛戈咆哮着猛砸地面。
以太席卷而过,下一刻天崩地裂。
第一百零六章 群山陨灭
面对难以解决的困境时,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处理手段,有人会倒在困境里,听天由命,有人会想尽办法,解决危机。崶
伯洛戈和以上这些都不同,每当他遇到难以解决的困境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掀桌子!
遇事不决,摧毁地形,这听起来有些路径依赖了,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办法真的非常好用,尤其是在雾渊堡垒这个空间复杂、摇摇欲坠的地方。
伯洛戈尽情释放自己的秘能,令自己的统驭范围迅速扩大,每一缕以太之力,都如铆钉般钻入地下,伯洛戈则一把抓起连接铆钉的锁链们,将这一切一并扯碎。
秘能·统辖敕令。
一瞬间整片区域猛烈震动,墙壁开始裂开,石头和瓦片四处散落,地面裂开,产生出隆起巨石和深陷的漩涡。
光羽洗过伯洛戈的身体,令他的甲胄千疮百孔,同时伯洛戈也成为了这崩塌旋涡的核心,吞噬着置身其中的建筑。崶
整个大厅的天花板开始崩塌,厚重的石块和木梁掉落,砸成粉碎,发出刺耳的巨响声,青色的以太辉光从裂缝中翻滚而出,如幽魂般地覆盖在砖石上。
地面的开裂蔓延到了埃尔南的脚下,秘能·单向箭赋予了他强大的杀伤力,可除此之外,他与一位普通的祷信者没有任何区别。
卷起的浓烟与碎石,掩盖住了伯洛戈的身影,倾斜的地面也令埃尔南难以精准地发动攻击,他只能在崩塌的裂隙间跳跃前进,以避免被废墟掩埋。
诸多的惨叫声响起,有许多士兵、凝华者没能躲过坠落的巨石,他们直接被砸入了地面的下一层,不知生死。
随着地面的倾斜,那巨大的血肉造物也开始倾倒,它重重地砸在了一侧的墙壁上,进一步加快了此地的毁灭。
莫里森的怒吼声响起,他已经意识到伯洛戈是谁了,那个差点毁掉雾渊堡垒的人,现在他又一次地来了,誓要摧毁此地。
地震的力量越来越强烈,一段长长的墙壁倒塌了下来,夹着巨石和瓦片,削成了一个个森林般的残骸,沉重的木梁和石块在堡垒内四处飞溅,笼罩着整座楼体。崶
崩塌的暴雨中,莫里森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埃尔南了,哪怕是他自己,也只能凭借着光羽提供的升力,迅速地在碎石间闪转腾挪,并朝着伯洛戈快速逼近。
莫里森必须阻止毁灭的进行,光羽再次爆发,在追锁之剑的引导下,它们汇聚成闪烁的洪流,笔直地朝着伯洛戈所在的位置涌去。
忽然,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坠落,下一刻,锋利的尖塔破开了层层地面,摧枯拉朽般砸落下来,挡在了光羽洪流与伯洛戈之间。
璀璨的光芒在伯洛戈的眼前炸裂,刺的他快要流下泪来,与此同时一股股空虚感从心底涌现,大规模的统驭对伯洛戈的以太消耗极为剧烈,更不要说,这里本就覆盖着一层虚域。
那么这层虚域再怎么脆弱不堪,它终究带来了些许的阻力,增大了伯洛戈毁灭的难度。
“小问题。”
伯洛戈心想着,他等待莫里森杀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加护·吮魂篡魄早已就绪,莫里森将成为自己的补给品,以进行下一轮更为激烈的战斗。崶
尖塔已化作碎石,缝隙里溢出强烈的流光,像是有颗太阳在高速逼近。
伯洛戈的统统驭严重破坏了堡垒的结构,石柱像树干一样向下坠落,石板被撕扯成条条碎片,各种尖锐的物体铺满了残骸。
扬起的风暴中,埃尔南疲于奔命,可这毁灭包裹了所有,埃尔南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了,他只能不断地向着高处起跃,以避免塌陷的地面将他吞没。
埃尔南抓起一把碎石,单向箭的力量发动,轰鸣的爆破音中,碎石也就飞行了数米的距离,便完全蒸发了,可其携带的恐怖动能,依旧轻易地摧毁了眼前挡路的巨石。
胸膛剧烈地起伏,埃尔南察觉到了以太的流逝,单向箭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它除了诸多的限制外,对于以太的消耗也极为可怕。
例如埃尔南的备弹量,就是根据他的以太消耗来携带的,当他掷出全部的尖钉时,那么他的以太应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真倒霉!”崶
埃尔南低声抱怨着,以往的战斗中,他的尖钉极具威胁性,可现在伯洛戈掀桌子不玩了,这种情况下,埃尔南根本没有余力射杀伯洛戈,甚至说,不需要伯洛戈主动发动攻击,说不定某个巨石便会砸死埃尔南。
“疯狂之举。”
埃尔南在心底评价着伯洛戈的举措,这一行为确实可以打破僵局,但伯洛戈无疑也将他的队友置于险境,说不定帕尔默已经被砸死了。
紧张心情稍有缓解,埃尔南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直直地摔进了废墟里。
怎么回事?
埃尔南想不明白,但很快一股钻心的痛苦从他的脚踝处蔓延了过来,只见一道平整的伤口不知何时切断了他的筋腱,鲜血止不住地溢出。
短暂的愣神后,埃尔南立刻翻滚着身体躲入了烟尘的角落里,忍着剧痛,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其它的致命伤口。崶
在崩塌的影响下,轰鸣的坠落声掩盖住了飞刀疾驰的嗡鸣,碎石打在身上的擦伤,也令埃尔南忽略了那起初微弱的痛意。
帕尔默没有死,他就藏在四周,试图狩猎自己。
“该死!该死!”
埃尔南不断咒骂,现在他也被拖入了慢性死亡的困境里。
继续待在这,巨石迟早会砸死埃尔南,可让他向外突围,脚踝受伤的他,移动变得极为困难,更不要说还有帕尔默在狩猎了。
很快埃尔南就做出了决定,他攥紧尖钉,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一死的话,他誓要带上帕尔默一起。
拄着摇晃的墙壁,埃尔南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意识到帕尔默善于以太遮蔽,不要他的攻势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崶
“这是算计好了吗?”
自言自语中,埃尔南感到一阵后怕,他本以为伯洛戈的暴行,只是疯狂之举,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为了配合自己的搭档行动。
伯洛戈不仅分割了战场,还令战场的优势处于他们那一边。
埃尔南努力保持冷静,目光在扬起的尘埃间反复游动,两人都是致命的刺客,因此他和帕尔默都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谁先发动攻势,谁便取得了胜利。
精神高度集中,血液流速飞快,恍惚间,埃尔南发觉,事物的变化变得迟缓了起来,他能看清碎石的坠落,烟雾涌动的轨迹,乃至从这混沌的变化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表现。
一处的烟尘突兀地翻涌了起来,同时一道模糊的黑影迅速浮现。
埃尔南几乎本能地要射出尖钉,贯穿那道黑影,可在抬手的最后时刻,他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崶
万千的思绪在埃尔南的脑海里咆哮。
哪怕尖钉再怎么迅速致命,可发射时,埃尔南都有一个挥动的前摇,来为尖钉施力,因此他的攻击频次间的间隙,就是埃尔南的死点。
如果这团黑影,只是帕尔默的佯攻呢?如果自己判断错了呢?烟雾的覆盖,埃尔南也不清楚自己对命中哪里,如果一击未能杀死帕尔默呢?
埃尔南的脑海一片空白,接着他掷出了尖钉。
炼金金属与空气剧烈摩擦,一连串的音爆音震的人耳鸣不止,随即火球云沿着轨迹生成,再被高速气流拉扯成一道赤红的火线。
火线贯穿了烟雾,烟尘荡开,一道疾驰的巨石被瞬间贯穿、粉碎。
轰鸣的以太反应从埃尔南的一侧升起,正他猜测的那样,那正是帕尔默的佯攻,与此同时,视线的余光里,埃尔南已经能看到那从飞扬的碎石间,高速靠近的身影。崶
埃尔南的表情高度紧绷,紧接着,他突兀地笑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埃尔南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险境了,也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敌人如此近距离地袭杀,埃尔南发现,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因注意力的过度集中,很多时候,人们都忽视一些非常简单的事。
比如埃尔南有两只手,比如他可以一次性投掷很多尖钉。
埃尔南的身子向着一侧倾倒,顺带着身体用力地旋转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抓起腰间的尖钉,而另一只早已抓住数枚尖钉的手,用尽全力地朝着以太升腾的方向掷出尖钉。
帕尔默还是太浮躁了,这一局是自己赢下了,
埃尔南的内心无比狂喜,就算烟尘包裹了帕尔默的身体,他看不清具体的目标,这也没有关系,多枚的尖钉犹如霰弹般,编织起死亡的大网,帕尔默逃不掉了。
怒风的啸叫声响起,涌动的气流破开了烟尘,帕尔默暴露了出来,密集的火线从四面八方朝着他高速挺进,可帕尔默居然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崶
帕尔默站在原地,保持着掷刀的动作。
下一刻,在埃尔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所有的红线精准地擦着帕尔默的身体轮廓而过,它们甚至连擦伤都未能做到。
“怎么可能!”
埃尔南见鬼了般,他知晓运气的存在,可他从未想过有人能这般走运,仿佛幸运女神亲吻了他的脸颊,就此所有朝向他的箭矢都将偏转方向。
在血线沿着脖颈绽放后,埃尔南的怒火戛然而止,他捂着喉咙处汩汩溢出的鲜血,瞪大了眼睛看着帕尔默,紧接着巨石坠落,将他的身影咋砸进了下层的废墟中。
帕尔默站在原地、神色淡然,可他的内心里此刻已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姗姗来迟的惧意抓挠着他的内心。
皮肤的表面传来隐隐的痛意,帕尔默揉了揉发木的脸颊,接着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崶
只见十二面骰子上,数字十那面的宝石彻底黯淡了下去。
帕尔默喃喃自语道,“呼……这算大成功吗?”
凝华者之间的战斗极为致命,眨眼间就能分出生死,在帕尔默斩杀埃尔南时,伯洛戈仍在持续施加着毁灭,并与莫里森对峙。
莫里森发狂了般,不断地挥出光羽,不计以太消耗,他必须阻止伯洛戈,而伯洛戈像是自杀式攻击般,他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光羽,只顾着毁灭大地。
雾渊堡垒曾是一座壮丽而富丽堂皇的建筑,然而现在,它面临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性,直到今日,迎来了彻底的毁灭。
震动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就连影王所在之地,也受到了牵连。
起先是耳边传来了雷鸣般的声响,随后,一场可怕的地震便开始了。崶
一开始,建筑上的拱门开始颤动,它们的基础支撑已经被破坏,无法支持它们的重量,渐渐地,拱门开始崩塌,像一面庞大的石墙冲向地面,巨大的石块铺散一地,砸向周围的建筑,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一旁的石柱也开始剧烈震动,石柱上的图案和雕刻开始破碎和瘪陷,最终石柱崩塌,散落着洁白的尘土和碎石,四下乱滚。
影王低头看了眼从自己腹部延伸而出的脐带,他知道是谁来了。
随着地震的加剧,建筑结构逐渐崩塌,部分楼层开始塌陷,石块和石板向下砸落,形成更大的废墟堆。
海潮般的以太在伯洛戈的体内激荡,建筑整体像岩浆一样流动,不断地变形、扭曲,令人头晕目眩。
坚石表面雕刻的细节荒废不堪,画面看起来飘散、凌乱,散发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到最后变成堆积的残垣断壁,布满裂纹的石板、木材和混乱的钢筋盘根错节。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疯狂和毁灭性,直到整栋建筑像是死去了般,变得寂静下来。
伯洛戈痛苦地喘息着,这一轮统驭消耗掉了他大半的以太,好在他察觉到了埃尔南以太反应的消失,帕尔默没有让自己失望,解决了那个家伙。崶
至于其他的士兵、凝华者,在这致命的毁灭下,他们大多被废墟掩埋,就算活着,也没多少战斗力可言了。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莫里森的狂怒声近在咫尺。
说来,这办法还真是好用,不仅摧毁了建筑、地形,还解决了绝大部分的敌人,就连那巨大怪异的血肉造物,也被掩埋了在巨石之下,只剩一些猩红的触肢,艰难地在石板下移动。
这是伯洛戈从锡林那学来的,具备强权统驭之力的伯洛戈,就像一枚超凡炸弹,只要他能攻克虚域的限制,便随时可以摧毁城堡王宫。
伯洛戈有时候在想,待自己强大下去,以及以太浓度的持续上升,他自己就会化身为一个行走的超凡灾难。
崩塌结束之时,狂怒的流光撕碎了建筑之间的遮掩,莫里森出现在了伯洛戈的眼前,身负光翼,犹如天使。
伯洛戈想把他的翅膀撕下来。崶
“混蛋!”
莫里森怒骂着,密集的光羽爆发。
一道道微弱的光芒浮现,随着速度的提升,光芒的强度骤升,乃至这些光芒逐渐合并在一起,形成一道亮眼的光束,仿佛要贯穿天地。
伯洛戈攥紧了剑斧,以太增幅加持在双腿之上,时刻准备以同样的高速行进。
光束像是有生命般,飞行的过程中弯曲、拉扯,形成了一种蜿蜒而起伏的特殊路径,伯洛戈踏碎了地面,身影高速掠向莫里森的一侧,光羽们则在追锁之剑的引导下继续追击。
无数的光束沿着地面飞行,蕴含的以太开始扭曲现实,强烈的摩擦与速度进而产生了高温,水分在空气中瞬间蒸发,导致空气中产生了微小的电火花,壮丽的海潮将伯洛戈包裹。
伯洛戈迅速跃起,灵巧地在光束之间腾挪闪转,如同猎豹在草原上穿梭。崶
光束在伯洛戈的眼中倒映成绚丽的群星,并且这些星光还在迅速放大,落向一旁的废墟上,伯洛戈借助脚底的力量进行短跳,灵活地变换重心和落点,使得身体能够迅速地适应光束的方向变化,在空中划出弧线。
随着光束的移动,伯洛戈的步伐也随之调整,跳跃、踏实、旋转,他不断变化着速度和方向,像冰上芭蕾舞者一样灵动,每一步都掌握得极为精准,甚至可以在最狭小的空间里完成接连不断的转换。
在光束之间腾挪的同时,伯洛戈还保持着高速的移动和流畅的转身,诡蛇鳞液塑造成一把又一把的铁矛,伴随着舞台被伯洛戈如雷般掷出。
莫里森避开了铁矛的轰击,他没想到那么有追锁之剑的引导,伯洛戈还能如此轻易地躲过光束的轰炸。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轰击伯洛戈时,他突然发现伯洛戈消失了,光束们失去了目标,它们的速度开始放缓,溃散成一片片的光羽,紧接着它们像是再次找到了目标般,朝着莫里森狂奔而至。
正当莫里森不解于发生什么时,他看到秘剑上延伸的锁链甩向了自己身后。
转过头的瞬间,莫里森看到了鬼神般的面容。崶
伯洛戈太善于佯攻了,投掷的铁矛中裹挟着幻影匕,置换完成的瞬间,骇魂之容全面爆发,震慑莫里森的心神。
莫里森呆滞了一秒,也只是这一秒令伐虐锯斧挥下、劈开了他的肩膀。
完全苏醒过来的伐虐锯斧如野兽般啃咬着莫里森的身体,锯齿状的斧刃像是怪物的尖牙般,它们居然正用力蠕动、交错着,狠狠地咬嚼,发出刺耳的切割声。
骇魂之容与伐虐锯斧的双重影响下,看着如此可怖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莫里森不受控制地哀嚎了起来。
莫里森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可伯洛戈可怖完全击溃了他的自信,他像个普通人一样癫狂不止。
以太爆发,莫里森试图挥起光羽,击退伯洛戈,但以太刚刚上涌了片刻,便溃散、外泄,像是有个漏洞出现在了自身的炼金矩阵上。
加护·吮魂篡魄。崶
伐虐锯斧啃食莫里森血肉的同时,伯洛戈又在大肆掠夺莫里森的以太,见他那副惊恐不已的模样,伯洛戈反而狂笑了起来。
伐虐锯斧啃食掉了他肩膀上的肌肉和韧带,裸露出骨头的白色,交错的齿刃不断削磨着骨头,发出震耳欲聋的摩擦声。
伯洛戈松开了怨咬,一把扼住了莫里森的喉咙,呼啸的阵风掠过,风暴羽破尘而至,精准地切开了莫里森升躯而出的羽翼。
两人坠向大地,在伯洛戈的压制下,莫里森极度痛苦地呻吟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在迫近的死亡面前无力挣扎。
伐虐锯斧缓慢地向下拉扯,莫里森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皮肉像棉花般轻易地被锯成了碎片,血液喷涌到了锯齿上,他感到这诡异的武器似乎更加兴奋,它渴望更多的血肉,希望更多的人类生命能够被它所吞噬和啃食掉。
“不不不!”
尖锐的摩擦锯声在莫里森的耳边回荡着,这一幕真实而又令人作呕,令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崶
莫里森的祈祷像是得到了回应般,伯洛戈居然拔出了伐虐锯斧,停止了对莫里森的斩杀。
“哈……哈……”
莫里森痛苦地喘息着,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会榨出大量的鲜血,但好在,他的体内还有少量的以太,可以支持以太化的存在,不足以死去。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帕尔默踩过废墟,眼神阴沉地朝着这里大步走来。
莫里森的心理被交错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大声喊道,“我投降!”
他们是秩序局的外勤职员,他们需要情报,莫里森相信他们不会直接杀了自己的。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崶
伯洛戈没有回应,帕尔默则来到了莫里森的身前,他看了眼这个气息衰弱、几近将死的家伙,他又看了看伯洛戈。
沉默片刻后,帕尔默摘下了破旧的黑头罩,赞同道,“你说的对。”
他低声道,“暴力促使和平。”
第一百零七章 善举
随着莫里森的落败,战场重归平息,四周变得安静起来,伯洛戈时不时能听到废墟下传来的呻吟声,砖石相互摩擦,碎石哗啦啦地落下,发出细微的声响。悺
伯洛戈看不到那头庞大的血肉造物了,废墟的中央有着一个道凹痕的深坑,通往着下一层的区域,它应该是和倒塌的天花板一同坠入其中了。
“我去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伯洛戈示意起了接下来的行动,“然后你……”
伯洛戈停顿了一下,肃杀的氛围在帕尔默的周围弥漫。
此刻帕尔默正背对着伯洛戈,他身上的以太反应变得有些虚弱,看样子杀死埃尔南,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莫里森倒在血泊里,气息萎靡。
作为一名负权者,莫里森很少会如此狼狈,可惜他遇到了伯洛戈,伐虐锯斧几乎咬穿了他大半的胸膛,加护·吮魂篡魄又夺走了他绝大部分的以太。
莫里森现在还能保持呼吸,全依靠着体内残留的以太,勉强维系着自身的以太化。悺
如同死亡读秒一样,体内的以太正一点点地消耗殆尽,当以太彻底枯竭之际,便是以太化解除之时,那时莫里森就会像一个凡人一样死去。
“帕尔默。”
伯洛戈喊起搭档的名字,轻轻地扯动缠绕在手腕上的锁链,插入地面的怨咬迅速回收。
“按照原计划行事,我去检查那个鬼东西、寻找影王,”伯洛戈转过身,和他背对背,“至于你,你解决掉他后,就快点离开这。”
“好。”
冰冷的音符从帕尔默的口中传来,听到他的回应,伯洛戈松了口气,他朝着下方的坑洞跃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现场只剩下了帕尔默与莫里森,令人难忍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四周传来接连不断的震动声,像是要再次坍塌般。悺
“哈……”
帕尔默忽然笑了出来,只是他的表情苦涩,一边笑还一边摇着头。
莫里森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在想些什么,艰难维生的同时,莫里森思索着该如何活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手指,试着抓住浸泡在血泊里的秘剑。
尖锐的剧痛乍现,莫里森痛苦地低吼了起来,只见一把飞刀刺穿了他的手掌,将它钉在了地面上。
帕尔默眼神里多出了几分癫狂,像是受到血气的影响般,他变得森冷可怖。
“终于抓到你了,莫里森。”帕尔默说道。
“你到底是谁?”悺
莫里森搞不懂,他从未见过帕尔默这个人,他甚至不清楚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
“这不重要。”
帕尔默说着掰开了风暴羽,单一的飞刀在他的手中裂解成了两把。
莫里森意识自己完全没有胜算可言了,布满污血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对帕尔默说道。
“我投降,你们抓住我了,把我带回你们的监牢中吧。”
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所在,先活下去,反击的事之后再说。
帕尔默没有理莫里森的话,他像是顿悟了般。悺
“暴力促使和平。”
说出这句话时,帕尔默的神情意外地虔诚,像是在诵读某种圣言般。
帕尔默又笑了出来,蹲在莫里森身旁,一边把弄着飞刀一边问道,“你觉得我的搭档如何?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力狂,对吧?”
莫里森不知道帕尔默要做什么,但正如帕尔默所说的那样,伯洛戈给莫里森的感觉就是头嗜血的疯子,可现在看来,帕尔默这个家伙也病的不轻,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捂住伤口,莫里森痛苦地喘息着,见他这副模样,帕尔默继续说道。
“我最开始和他搭档时,每次看他作战,我都感觉怪恶心的,”帕尔默皱起眉头,“那根本不算是作战,更像是杀戮……屠宰。”
帕尔默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支针剂,玻璃管内流淌着璀璨的银色光芒。悺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大家砍砍杀杀,都是抱有一定目的性的,为了利益,可他不一样,他只是单纯地在拿杀戮取乐而已。”
帕尔默一脸的嫌恶,“哇,真的是头变态杀人狂啊。”
针管刺入莫里森的体内,在莫里森的一脸茫然中,大量的芒银的灵魂注入莫里森的体内,令他的以太化得以维系,甚至说再多来一些芒银的灵魂,莫里森可以再度作战。
负权者已经不是完全凡性的存在了,只要身体没有承受彻底的致命伤,他们都可以依靠以太化苟延残喘,乃至压制伤势,重归战斗状态。
现在帕尔默正在做的,无疑是在“治愈”莫里森,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后来我听说了他的一些旧事,一些关于仇恨的故事,这令我对他稍有改观了,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他的残暴,更难以理解他的什么救世主精神。”
帕尔默评价道,“他在想什么啊?以为自己是电影主角吗?”悺
注射空了一管针剂,帕尔默又取出了一管,扎进莫里森的体内。
他挑了挑眉,用羡慕的语气道,“可谁又不想当电影主角呢?”
“陈旧的贵族精神影响着我,我可是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啊,怎么能像他那样,跟在泥坑里打滚的亡命徒一样。”
帕尔默自言自语,“好吧,有些时候,我确实也很荒唐,可我还是无法理解他……”
阴冷的目光和莫里森对视在了一起。
“现在我理解了。”
“如果说,连复仇的怒火也要受到繁文缛节的束缚,那么这股怒火,也未免太一文不值了。”悺
帕尔默赞同伯洛戈的理念,“这不是变态的取乐,而是迟来的审判,誓要以最残酷的刑罚,惩戒恶者。”
帕尔默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高大的阴影将莫里森完全笼罩住了。
“这么想,我们的所行所做,皆为善举啊。”
帕尔默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他将秘剑踢到莫里森的手边,向远处走了几步,和莫里森拉开距离。
“虽然我的搭档看起来是个冷面杀人狂,但其实他蛮热心肠的,知道你是负权者,还怕我杀不了你,特意把你打残,再交给我处刑。”
帕尔默摇摇头,“这不好,搞的像是他在替我复仇一样。”
莫里森抓住了秘剑,他不露声色,心底却嘲笑起了帕尔默的愚行。悺
帕尔默给予莫里森的以太补充,还无法令他重归巅峰状态,谁叫伯洛戈太强了呢,要是自己不在,伯洛戈可能就一斧头劈开莫里森了。
“站起来,莫里森。”帕尔默高声道,“复仇这种事,就该自己亲自来,不是吗?”
莫里森拔掉了钉住手掌的飞刀,握紧秘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会后悔的。”他低声道。
芒银的灵魂只补充了少量的以太,但要知道,莫里森可是负权者,只有在势均力敌时,以太才会消耗至枯竭,不然真正的胜负在片刻间就可以分晓。
耀光的羽翼在莫里森的背后张开,光芒映亮了帕尔默的脸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几个染血的身影推开了身上的石板,艰难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见到这般情景,莫里森几乎要笑了出来,帕尔默太傲慢了,他会因其而死。悺
帕尔默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自言自语着。
“谁还记得我也是年度最佳新人来的呢?”
炽白的风暴在帕尔默的眼中卷动。
狂风呼啸肆虐大地,沙尘扬起,裸露出的藤蔓在飓风中摇摆不定,帕尔默挥手,随着他的手势,狂风的方向和速度开始改变。
突然,一道锋利的风刃向着一侧的凝华者袭来,他才刚爬出废墟,庆幸自己的生还,可刹那间,高速风刃切开了他的小腿,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终止,更多的风刃回旋而至,刺穿了他的胸膛。
痛苦的呻吟中,风刃轻轻擦过敌人的手臂,切断了他的肌肉和韧带,鲜红的血液像一道猩红的火焰喷涌而出。
莫里森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帕尔默可能产生了一些误判。悺
一股更强大的风暴卷起,吞噬了整个战场,滚滚尘烟包裹了起来,犹如沙尘暴般,视野变成了漆黑一片。
伴随着尖锐的风声,顷刻间,一阵强风向着莫里森的身体席卷而来,莫里森挥动光羽想要逃离,可在更强大的风暴掌控下,气流紊乱,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升力,他只能站在碎裂的大地之上。
两人的秘能学派不同,优先级的压制性也完全不同,帕尔默统驭了这片区域的气流,莫里森的双翼再也无法飞舞。
莫里森找不到帕尔默的以太反应,海量的以太填入了风暴之中,可以说帕尔默此刻就是风暴本身。
光羽该又如何刺穿风暴呢?
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莫里森无法逃脱,风刃也变得更加凶猛和快速。
莫里森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风暴中摇摇欲坠,他看见了莫里森,抬起手试图向莫里森求救。悺
风暴里传来了铁鸣之音,风暴羽裂解,无数的飞刀融入了风暴之中,猛然在那身影的胸膛上撕扯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撕裂口看去,细小的血管在风刃的气压下被震碎。
气压变低,呼吸逐渐困难了起来,更多的风刃混合着飞刀而至,骨头和肌肉迎不住如此毁灭性的攻击,瞬间就被切割成了碎片。
单薄的身体开始颤动,他无法忍受这巨大的疼痛,整个身体被风暴所震撼,尖叫声仿佛没有尽头,最后,他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半点生命的气息。
尸体被风托起,卷入高空之中,被毫不留情地割裂、切割,惊恐和痛苦的余音让人不寒而栗。
“藏了这么久吗!”
莫里森怒吼道,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帕尔默也不是什么可以小瞧的家伙,先前的战斗,他像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一样。
风暴里传来隐隐的嘲弄的笑声。悺
自从和伯洛戈混到一起后,伯洛戈的光芒将帕尔默彻底掩盖住了,帕尔默没有嫉妒,相反他松了一口气。
帕尔默是一位热诚的薪水小偷,既然伯洛戈这么喜欢工作,还热衷于残杀敌人,那么就把这些事都交给他好了。
可以说,自从和伯洛戈搭档后,帕尔默几乎从不使出全力,没那个必要,伯洛戈会砍掉所有敌人的头颅。
现在,这是帕尔默自己的复仇时刻,是时候火力全开了。
莫里森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他的以太存量并不多,不能再肆意挥霍了,卷起的沙尘遮蔽了视野,追锁之剑又没有拿到帕尔默的鲜血,无从追踪他的身影。
这场风暴犹如一场慢性的处刑。
处刑?悺
莫里森忽然明白了帕尔默的意思,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复仇战,他想要的只是自己在绝望中慢慢地死去。
是啊,有什么比给你一丝希望,又彻底掐灭令人感到疯狂呢?
“混杂!”
莫里森咒骂着,回应他的却是恶趣味的笑意。
又一声惨叫声响起,一名敌人的胸腔被风刃破开,他的肺部在瞬间被狂风吸出,像是风暴的猎物,被撕扯着,一条条红色的血管在强烈的气压下炸裂,血液喷洒在那个男子的身上,染红了他的衣物,也染红了他的手臂。
还有一名敌人的脖颈被风刃切割,喉咙里顿时喷出淌着血的呻吟正好被风声掩盖着,接着身体被卷入灰暗之中,消失不见。
风暴像头暴怒的野兽,不断地吞噬着敌人,留下了一片恐怖的景象。悺
莫里森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将追锁之剑横挡在身前,他知道,帕尔默只是一位祷信者,他自身的以太量,无法长时间统驭如此大规模的风暴,只要撑到风暴结束,自己就还有胜算所在。
“克莱克斯家、继承人……风源!”
精神高度集中下,对话中一个又一个的词汇从脑海里浮起,拼凑在了一起。
莫里森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面对个什么样的家伙。
无声的幽魂自莫里森身后的风暴中浮现,莫里森察觉到了异样,追锁之剑朝着身后斩去,光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齐射。
剑刃斩中了一片虚无,紧接着猛烈的剧痛从身后传来,两把飞刀一左一右地刺入了莫里森的肩头和腰部,莫里森不由地发出低沉且痛苦的呻吟,他能听到自己肉体的撕裂声和骨骼的崩断声。
“正面一战啊!”悺
莫里森邀战道,以太化正不断消耗着自身的以太,继续拖延下去,他必死无疑。
帕尔默成功了,他的怜悯激发了莫里森的求生欲,他不想死在这,奋力求生。
“好啊。”
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莫里森果断地激发了光羽,刺目的光芒瞬间包裹了四周,所有直视莫里森的人,都将受到烈阳的拷打。
冰冷的刀刃破开强光,刺穿了莫里森的腹部,血液和体液在刹那间混合在了一起,慢慢沁出了伤口,形成了一块污浊的血肉残缺。
两人离的太近了,就算什么也看不见,帕尔默仍能送出致命的一击。悺
帕尔默今天已经够幸运了,这一次他没那么走运,一连串的光羽钉入了他的胸口,但好在他及时避开了追锁之剑的挥砍,在疾风的协助下,他灵巧地闪到了莫里森的身侧。
视野模糊不已,帕尔默拉开距离,沙尘暴掀起的黑暗里,莫里森身上的光芒是如此耀眼。
就跟靶子一样。
帕尔默掷出一连串的匕首,有的落空了,有的被追锁之剑挡开,有的划伤了莫里森,还有的刺入了他的身体里,甚至卡在骨骼中。
钻心的痛楚从内而外地袭来,莫里森全身的肌肉痉挛,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眼中除了疼痛外,还有着绝望和恐惧。
帕尔默的掷匕是如此有力,每一击都携带着以太增幅,如同炮弹一样撞击在了莫里森的身体上。
锋刃几乎是穿透了他的全部器官,深深鞭打着莫里森的生存力,让身体全部迎来全面崩溃的前夜。悺
但是,莫里森仍然没有倒下,他的意识还在,他还在拼命的呼吸着、挣扎着,强烈的求生欲下,莫里森试图逼近帕尔默,但是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失去了力量,连一丝力气都无法动一动受伤的肢体。
“该死的。”
莫里森几乎要流下泪来,帕尔默说着嫌恶伯洛戈的血腥暴力,可他与伯洛戈又有什么差别呢?
伯洛戈会施以最残酷的暴行,碾碎敌人的血肉与骨骼,而帕尔默会巧妙地玩弄他人的心理,令他们的心智陷入不可挽回的绝望中。
令人发指的尖啸声从两条匕首中传出,捅刺着莫里森的身体,一刀刀地,在他的身上刻下深深的疤痕。
极致的绝望中,莫里森抓住了最后的胜算,不知何时一道以太铸就的锁链从秘剑上延伸,连接向了在风暴中逐渐隐去的身影上。
这是最后一轮光羽的袭杀了悺
正当莫里森殊死一搏之际,狂怒的以太迎面而来。
帕尔默丢掉了空掉的针剂,芒银的灵魂在炼金矩阵内迅速消化,他耗尽全身的以太,发动最后的处刑。
秘能·怒风讨赦。
强烈的旋风困住了莫里森,四肢和身体被风刃无情地绞杀着,鲜血和碎肉溅得满地都是。
莫里森的咆哮声被狂风拉扯的细长、尖锐,像是亡命在哀鸣,一条条碎裂的肌肉、断裂的骨头和肢体在风暴中肆意翻滚,莫里森此前的英勇形象此时彻底崩塌,他成为了一个在风暴中颤抖、翻滚的风滚草,一个被无数风刃切割的肉块。
这已不再是风暴,而是裹挟无数利刃的、巨大的绞肉机。
哀鸣声断断续续。悺
风刃刮过,留下狰狞可怖的切口,奄奄一息的身影不断地向四周抛出他的肢体,每个抛出去的部位都在空中被打碎、消失,到最后,莫里森的身体已经变成一堆血肉碎片,只余下一滩血液和残破的尸骨,散落在地面上。
狂风平息了下来,狼藉腥臭的大地上,帕尔默深吸一口气,血气在肺部翻滚,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帕尔默想起曾在报刊上看到过的一篇文章,如果两人长时间相处着,在互相影响下,他们会变得相像起来。
看了眼一地的碎肉,脑海里回忆起伯洛戈那糟糕的幽默感,帕尔默觉得这篇文章有些道理。
帕尔默停顿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亲手做这种事,还是有些为难他,生理的不适与以太的剧烈消耗,一并影响着他的精神,再与那股油然而生的喜悦交织在一起。
他病态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死神降临
昏暗的房间内,玛门一如既往地坐在那破旧的沙发上,堆叠起来的电视机,以不同的视角,向他播放这场战争的全貌。
第一个画面里,帕尔默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听从伯洛戈的命令,沿着废墟的裂口,朝着外界折返了回去,莫里森的尸体变成了细腻的血沫,均匀地铺在地上。
第二个画面里,第四席已经攻破了无言者与第三席构筑的防线,雾渊堡垒近在迟尺,但第四席那凶勐的攻势,现在衰弱了不少,大多数的秘剑已经负伤,还有一部分人已经战死。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们没时间去处理尸体,只能将尸体上有价值的东西带走,投入下一轮的作战中,例如象征着武力与荣誉的秘剑。
玛门开口问道,“格雷,在国王秘剑中,应该有不少人,可以同时佩戴多把秘剑吧,就像你一样?”
格雷没有回应,玛门又喊了一声,“格雷?”
依旧没有回应。
玛门转过头,四处寻找了一下,格雷消失了,不知所踪。
一抹怪诞的笑意在玛门的脸上绽放,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兴奋中,按动遥控器,一个熄灭的屏幕亮起,格雷正被映照在其中。
他穿行在幽深黑暗的廊道里,地面微微震颤,轰鸣的以太在远处咆孝不止,这戏没能影响到格雷,他攥紧那把被剧毒灼烧的剑刃,眼神坚定地踏上阶梯。
玛门眼中充满了狂喜,几乎要笑了出来。
视线向着另一个屏幕看去,漆黑的身影高速前进,越过曲折的廊道,击穿碍事的废墟,那人像是察觉到了玛门的窥探般,他转过头,漆黑的面甲下,充满死意的眼神投来。
对方没有再理会玛门,而是挥起手中的剑刃,熊熊烈火沿着剑刃升腾而出,将身前的岩石熔穿烧毁。
在下一个画面里,一道身披猩红长袍的身影,在迷雾之中无声地前进着。
见到他,明明隔着屏幕,玛门却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对方发现一样,压抑的呼吸下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猩红的身影开始颤抖,屏幕像是故障了般,画面开始扭曲,火花在电视屏幕的周围闪动,内部响起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在一连串的红绿色调后,身影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一刻玛门才大口呼吸了起来,兴奋地大叫着,“我就知道!哈哈,我就知道!”
一场难得的盛会,玛门觉得自己的血都热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某个瞬间里,玛门甚至觉得时间逆转,他回到了此地过去的某个节点中。
就像秘密战争,就像圣城之陨。
历史就是如此,不断地重复,往复如此。
“最终的时刻到来了,”玛门低声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最后一张屏幕内,伯洛戈的身影出现在了其中,他踩过破碎的石阶,向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
穿过幽深的坑洞,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伯洛戈勉强地分辨出了这些声音,有些是伤者痛苦的呻吟,有些是石板互相摩擦,将要再次崩塌的前兆,还有的便是冷风掠过,所发出的幽幽声。
头顶传来轰鸣的以太反应,伯洛戈当即就分辨出了,那是帕尔默的力量,伯洛戈的神情很镇定,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伯洛戈知道,帕尔默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莫里森的,迎接莫里森的只有漫长的处刑,而那便与伯洛戈无关了,他也不对此感到担心,伯洛戈知道帕尔默会完美结束这一事件的。
继续向下深入,伯洛戈浓稠的血腥味上涌,深不见底的坑洞,似乎通往无尽的黑暗之中。
伯洛戈注意到血淋淋的物质覆盖了墙壁和洞底,当血肉造物在坍塌中坠向黑暗时,这些凸起的尖锐物,像利剑般割开了它的身体。
邪恶、令人发狂的气息从坑洞中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在坑洞的洞底,有一些粘稠的液体正在慢慢聚集,暴露在伯洛戈的目光下后,这些液体中混杂着红色和黑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液和某种未知的蠕虫汁液。这使伯洛戈想起巨大的蠕虫群,它们用凶残的尖牙撕咬着它们收获的猎物。
抵达了坑洞之底后,伯洛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昏暗一片,没有任何的光亮,他点燃了诡蛇鳞液上的红水银,接着将它们化作长矛逐一掷出。
如同熊熊的火炬般,火矛插入了四周,照亮了黑暗。
伯洛戈看到了那头巨大的血肉造物,它嵌在了废墟里,血肉的表面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大口呼吸。
密密麻麻的伤口布满了血肉表面,渗出的鲜血汇聚成小溪,在碎石之间淌个不停。
站在肉山上,这头怪物令伯洛戈想起了此世祸恶,但它并不具备此世祸恶那样癫狂的攻击性,相反,它在伯洛戈的眼中,甚至说算是比较温和的。
伯洛戈的脑海里有一个奇怪的猜想。
在丘奇的记述之童内,是莫里森负责着衰败之疫的收容,可当伯洛戈突袭后,他没有看到那些衰败之疫,有的只是被严加保护的、这头血肉造物。
缓缓地举起伐虐锯斧,伯洛戈思考,会不会衰败之疫被存放在了这头怪物的体内,紧接着伯洛戈停下了挥斧的动作。
如果衰败之疫真的在血肉之中,那么自己一旦砍穿它的躯体,势必会引爆衰败之疫,伯洛戈不会死,可衰败之疫一旦扩散出去,那将是一场可怖的超凡灾难。
伯洛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东西,但他又是一位处理麻烦的事的专家,这种事,伯洛戈很善于随机应变。
在别的地方遇到这个鬼东西,伯洛戈可能会束手无策,可现在他们正在大裂隙内,雾海之下便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垃圾回收站。
从口袋里取出一支芒银的灵魂,注射进手臂里,伯洛戈为自身补充着以太,虽然从莫里森那里掠夺到了大量的以太,但这还不够支撑起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伯洛戈要彻底摧毁此地,统驭地形,把这头庞大的血肉造物丢入遗弃之地,交给此世祸恶吞食殆尽。
这场战争已经够血腥了,伯洛戈没精力去思考之后的阴谋诡计了。
以太补充完毕,炼金矩阵的辉光在体表亮起,锁链缠绕在腰间,挂住了手斧与怨咬,伯洛戈抬起双手,如同乐团的指挥家般,缓缓地挥起,像是要抬起整片天地。
建筑再次震荡了起来,仿佛是巨人们在跳跃,地下深处的岩石迅速收缩,发出震耳欲聋的惊人咆孝,仿佛大地在受到极其撕裂的痛苦。
这一刻,伯洛戈似乎真的在令群山让行,可同样的,他也在承受极强的压力,想要进行如此大规模的统驭,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时间似乎变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钟都仿佛是一年,大地骤然扭曲,岩石裂成碎片,整个世界摇摇欲坠,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只是灾难的开始,血肉造物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般,它蠕动着庞大的躯体,发出怪异的悲鸣,但这无法阻止大地的疯狂颠簸,仿佛是一个疯狂的公牛在肆意地翻腾,恐怖的断层和裂缝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形成,巨大的疤痕横贯四周。
伯洛戈深呼吸,正当他准备令此地彻底陷落之际,层层废墟之后传来一股无法抵抗的以太。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伯洛戈清晰地感受到了四周温度的骤升,堆积在地面的血泊开始沸腾、冒泡,灼热的血气迅速蒸发。
一抹刺眼的红光在废墟的缝隙里升起,烈焰仿佛凝固了般,刺穿了层层的岩石,坚固的石头开始融化,橙红色的熔岩形成了一股极度高温的火流柱,喷涌而出。
伯洛戈的统驭被打断,死亡的杀意混合着高温呼啸而至。
这股热浪迅速冲散周围的冷空气,形成了一片热力扭曲的景象,接着,这条火流柱继续保持着喷发状态,炙热无比,让人不敢靠近,光是远远望去,也能感受到火流柱所散发出的极度高温。
伯洛戈抓紧了剑斧,从未有过的危险感在心底爆发。
他清楚地察觉到了对方的以太强度,那是远超伯洛戈想象的力量。
荣光者。
高温的火流柱继续向上攀升,越来越高,火焰与气流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庞大的热力漩涡,向四面八方散发热浪,黑暗的空间被完全映亮,内外都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热力,像是火焰之神正在此起舞。
伯洛戈迅速地后撤,避开了火流的侵袭。
伴随着烈焰喷发、熔穿道路,烧红的岩石相互挤压下,再次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连串融合的地层。
高亢的以太扭曲着现实,超凡之力的干扰下,热力、电子、原子、分子之间的碰撞和转移,诱发着违反现实定律的现象。
火流柱注入冷硬的岩石中,其高热性使岩石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所有的矿物质都被烧化成了液态物质,整个岩石就像是被蒸干了一般,向着四周撒起炽热的流火,落在地上,灼烧出一个个凹陷的坑洞。
高温空气涌入口鼻,灼烧的剧痛在喉咙间蔓延,伯洛戈连续向后退了数步,看向烈焰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正踩着熔岩大步而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伯洛戈注意到,从他腹部延伸的虚幻脐带此刻变得凝实了起来,它不断地延伸,连接上了那道身负漆黑甲胃的身影上。
“影王……”
伯洛戈不由地轻声道,像是听到了伯洛戈的呼唤般,影王甩动了一下手中的烈焰,焰火虚弱了下来,露出了被烈火缠绕的煌煌火剑。
此刻的影王和之前相遇时,给予伯洛戈的感觉截然不同,他即便有着荣光者的力量,可层层叠加的魂疤几乎杀死了他,他根本使不出多少的力量,可现在,影王像是重归巅峰了般,荣光者的力量展露无遗。
很快,伯洛戈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了,那具漆黑的甲胃。
甲胃由某种未知的炼金金属所打造,外表涂有厚重的黑色涂料,看上去古朴而沉稳,正面的胸甲和背甲是用几块宽阔而厚重的钢板紧密相连,以保证防御力,侧面的护肩和凋花腰带都是由精细加工的金属质料制成。
放眼整体,它完全是由数块缝合的铁甲包裹起来,缝隙处衬有柔软的皮革垫衬,胸甲前裹着一层黑色的华丽绸缎,下摆是由薄而柔软的铁链所构成,这些链甲可以高度自由弯曲,伴随着前进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粗糙的呼吸声,从那戴着尖刺冠冕的骷髅面甲下响起。
伴随着他的呼吸,以太的暗澹辉光在甲胃的表面浮动,伯洛戈察觉到,这是一件炼金甲胃,正是这件甲胃给予了影王这般可怖的力量。
伯洛戈想起了之前曾和瑟雷进行的一段对话。
“你们不死者如此悠久,自身的炼金矩阵,应该落后的不行吧?这么看来,即便你们拥有着荣光者的力量,也只是花拳绣腿。”
面对伯洛戈的质疑,瑟雷摇摇头,“我们的炼金矩阵确实非常落后,但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补足。”
“比如?”
“比如一件炼金甲胃。”
“甲胃也能制成炼金武装吗?”伯洛戈头一次知道这种事。
“当然可以,只是制成的成本极其昂贵,很少会有人这样做,”瑟雷接着说道,“但效果也是十分显着的,只要在炼金甲胃上铭刻多重的炼金矩阵,将甲胃变成‘秘能’,穿戴者变成一个以太的供给源就好了。”
伯洛戈大概明白了瑟雷的意思,不死者的力量会落后于时代,但随着时代变化,锻造而出的崭新甲胃,却可以弥补这一切。
“我还见过一些人,他们受到了难以治愈的伤势,所以穿上了一些特制的炼金甲胃,依靠它们维生,余生里都无法脱下。”
伯洛戈怀疑道,“这种追赶时代力量的甲胃,你也有一件吗?”
瑟雷正面回答伯洛戈的问题,只是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伯洛戈自此知晓了炼金甲胃的特殊性,这算是一种大型炼金武装了,与银骑士那样的炼金傀儡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炼金甲胃给予穿戴者全方面的强化,现在影王便是依靠着这具炼金甲胃,压制住魂疤带来的影响,爆发出属于荣光者的力量。
“伯洛戈·拉撒路。”
影王唤出了伯洛戈的名字,炽热的熔岩在他的脚下冷却为坚石,承接住了他的铁靴。
肩膀、臂甲和护腿处都矗立着锋利的尖刺,看上去像是黑暗中的利刃在悄然等待着,甲胃上的浮凋图桉简洁明了,刻画着一只羽翼扇动的骸骨头像,寓意着死神即将降临。
滔天的烈火中,深渊般的黑色笼罩在影王的身上,他好似从死者世界归来的死神重现人间,散发着浓郁的神秘气息,全身漆黑,看不出一丝缝隙,就像一层坚固的密封罩,将穿戴者包裹在其中。
伯洛戈压力徒增,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直面影王了,而且看起来,是影王主动来找自己,是为了保护这血肉造物吗?
正面战斗毫无胜算,伯洛戈当即便放弃了握紧剑斧,他的手摸向身后,一把抓住了信号弹的枪柄,这种时候只能靠第四席他们了。
可第四席真的能胜过现在的影王吗?在炼金甲胃的加持下,伯洛戈不清楚影王能保持这种状态多久,但举手投足间,杀死一名守垒者应该足够了。
那把炽热的火剑,足以焚灭一切。
就在海潮般的思绪在伯洛戈的脑海里翻涌时,影王再次开口道,说出了令伯洛戈意想不到的话语。
“让开。”
影王说道,“让开,伯洛戈。”
伯洛戈愣在了原地,随后他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全身的血液与肌肉像是被冻结了般,似乎有某种恐怖的事物正从自己身后走来,缓缓靠近。
伯洛戈居然以为影王是为了他而来……影王是为了身后那个东西而来。
影王朝着伯洛戈的身后噼出火剑。
高温火流柱如同一柄烈焰利剑,铩开所有的阻挡,激进地向前冲刺,伯洛戈强行克制了本能,腾挪向另一边,避开了致命的火流。
耀眼的光芒冲到厚实的岩石前,像是遭遇了一个不可通过的屏障,焰火向着四周翻滚腾飞,屏障没有令它放弃,反而激发了它的燃烧欲望。火焰缠绕着无形的屏障、迸发燃烧,卷起了乌云般的火花。
荣光者肆意扭曲着现实法则,熊熊怒火下,岩石中的结晶被融化,水分被蒸发,形成了一种具有极高粘性的液态物质,这种物质像蜂蜜一样黏稠。
大片大片的熔岩凝聚滴落,致命的火雨降临。
大量的气体也烧红的岩石中逃逸,形成了强烈的喷发,高压下的气体,随着火流向上咆孝,发出了巨大的噪声,在周围环境中引起强烈的震动。
伯洛戈觉得自己正处于一处将要喷发的火山口内,滚烫的熔岩和剧烈喷发的气体,在废墟内疯狂蔓延,厚实的岩石也随之裂开,火流如同钻孔般向上直冲,将赤红的光芒填满每个缝隙。
在这熊熊燃烧的世界中,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之匹敌。
直到那股力量降临了,打破了影王对现实的绝对统治。
伯洛戈只觉得所有的光线、声音、震动……所有可以对外界感知的认知力都在迅速消失,无尽的虚无中,只剩下了那个漫步而来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猩红长袍,长袍上的图桉似乎是用金线绣成的,闪闪发光。他面容被兜帽的阴影遮掩,浓稠的黑暗包裹住了所有。
他的出现像是从黑暗中被召唤出来的,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和邪恶感,虽然他没有明显的攻击性,但是他带给人的不安与恐惧却让人无从抗拒。
兜帽下的黑暗深邃如渊,似乎可以吞噬人的灵魂。
他停在了不远处,和伯洛戈、影王都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不过分靠近,也不会过于疏远。
无形的压迫感如潮水般蔓延,伯洛戈感觉自己宛如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中。
影王像是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般,他举起火剑,轻声道,“我就知道,比起夺回锡林的尸体,你更执着于杀死我……亲手杀了我。”
他接着反问道,“我说的对吗?第一席。”
森冷的笑意响起。
第一席举起一把纤细、扭曲,镶嵌着惨白颅骨的大镰,像是自故事中而来的死神。
第一百零九章 死斗之地
第一席!
当这个名称从影王的口中吐露时,伯洛戈炽热的血都随之冷却了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道抓起大镰的来者,深沉的压抑与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意扩散不止。
伯洛戈忽然感到莫名的荒唐,他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误打误撞下,闯入了传奇之间的纷争中。
战争的延续。
这不止是秘密战争的延续,更是第一席与第二席的延续,自与秩序局合作后,誓言城·欧泊斯暂时不再是国王秘剑们的禁区,为了抓住这个斩草除根的机会,第一席亲自潜入了进来。
只是为了斩杀影王,矫正错误。
“不……该死的。”
伯洛戈低声咒骂了起来,他怎么可能相信,第一席的秘密潜入,只是为了斩杀影王呢?一旦影王死在了这,他们的第一目的就已达成,之后他们会老老实实带着锡林的尸体离开,还是说……开始另一场秘密战争。
脆弱的大脑就像一台过热的处理器,顷刻间上万条信息在伯洛戈的脑海里掠过,他从专家的角度、博弈的看法,分析着局势演变的每一种可能。
只要影王一死,国王秘剑最大的内部麻烦就解决了,分裂的力量会逐渐消失,直到这把锈迹斑斑的剑刃,再度变得锋利起来。
更不要说,就算秩序局达成了协议,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决策室都没有理由,放任第一席抵达大裂隙如此核心的区域。
这感觉就像国王秘剑邀请耐萨尼尔去王权之柱做客一样,耐萨尼尔不顺手把恐戮之王砍了,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与利益。
国王秘剑也是如此。
“决策室,你是失误了吗?”伯洛戈喃喃道,“还是说,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那么你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呢?”
伯洛戈越来越看不懂决策室的做法了,而他也没时间,去找决策室质问,他必须在眼下做出抉择。
是按照原计划,让第一席杀了影王,还是想办法让影王活下来,彼此之间保持一个均势的势态。
“第一席、第四席,还有作为第六席的红犬……”
伯洛戈在心底盘算着名单,谁也不知道,在欧泊斯之外,是否还有大量的国王秘剑在秘密待命。
思考停止了,伯洛戈试着发动秘能,抢占先机,可影王要比他更快。
影王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强烈的危机感在伯洛戈的心头升起,下一秒漆黑的甲胃已来到了伯洛戈的身前,明晃晃的焰火缠绕在剑刃之上,火剑离自己是如此之近,灼热的高温炙烤着皮肤,伯洛戈甚至能听见水分蒸发的嘶嘶声。
“不要使用秘能。”
极低的声音传入了伯洛戈的耳中,令伯洛戈本想反击的念头停了一下。
“他们不值得信任。”
声音继续传入耳中,它只限于这片狭窄的区域传播,更远的范围,早已被焰火升腾的呼啸声掩盖。
“你……”
伯洛戈试着说些什么,可火剑已斩在了他的胸口上,荣光者那不容拒绝的力量,令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知道该怎么做。”
高温烧穿了伯洛戈的衣服,熔穿了诡蛇鳞液与鲜血之甲,狭长的伤口在伯洛戈的胸膛蔓延,鲜血不等溢出,便被迅速蒸发,随后伤口在高温下灼烧成漆黑的焦炭结块在了一起。
伯洛戈的视野迅速黑了下去,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球已经蒸发、消失不见,皮肤开始枯萎,随后他像枚炮弹般,被火剑狠狠地抽了出去。
只见一道熊熊燃烧的尸体迅速向着上层砸去,穿透了不知道多少层废墟后,撞击声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解决掉伯洛戈这个“碍事”的家伙后,影王缓缓地转过身,面对起了那衣着猩红的死神。
就像解决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第一席没有察觉到异样。
第一席不紧不慢地向前迈步,兜帽的黑暗下,响起沙哑的声响,“锡林已经死了这么久,你还在坚持些什么呢?”
他显得无比困扰,“为什么就不能顺从地死去呢?”
“顺从地死去,然后把这个世界,拱手相让给你们?”
影王摇摇头,他语气坚定道,“双输总比让你单赢好。”
剑尖垂地,双手按压在剑柄上,影王的动作看似放松,但实则全面紧绷着,他深知,这或许是他最后的血战了。
第一席沉默了一段时间,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真是令人难过的回答,弟弟。”
第一席卷起大镰,连带着他身旁溢散的诡诞白雾,也随之卷动了起来,一重重雾浪向着影王扩散而来。
狂风卷起猩红的衣袍,露出了其下同样森严的金属甲胃,密密麻麻的灰白颅骨镶嵌在了胸甲之上,边缘漆黑的尖刺林立,像是长期处于低温般,甲胃的表面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些许的冷凝水挂在尖刺的尖头。
汹涌的白雾填满了四周,两人像是在一片水雾升腾的水面上作战,大镰缓缓荡起,第一席宛如冥河的摆渡者,死意扩张、蔓延。
凝聚成云雾,不断地向前涌动,如同一条神秘的生命之河,在它那柔软、柔韧和滑润中,蕴含着刺骨的死亡气息。
没有任何声息,它所触及的岩石开始腐化、衰变,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堆尘土,影王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股白雾了,他知道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无论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都无法幸免于它的摧残。
血肉之躯会变为一堆骨头,岩石金属也会从内到外地被破坏,它像是死亡这一概念的实质化,伴随着第一席持续地挥动大镰,白雾越来越多,如同一股滔天的海潮般向前涌动,在它的路径上,凡物都将陨灭。
影王深呼吸,攥紧剑柄,将火剑高高举起,伴随着荣光者的力量注入,熊熊大火再度燃起。
那火焰的颜色,不是红色,也不是橙色,而是一种炽热的金色,光芒从剑刃中心处蔓延开来,看起来像是燃烧的阳光。
第一席低声道,“久违了,芯焰之剑。”
在国王秘剑之中,有着数把至高的秘剑,那是科加德尔王室的先贤们,历经了无数岁月所打造的几把至高秘剑。
它们本身由某种诡异的金属打造,金属具备着极强的拓展性,附着于其上的炼金矩阵,可以随着时代的更迭而进行调整,也就是说,这些至高秘剑是少有的,不会被时代抛弃的炼金武装。
可它们真的是炼金武装吗?
第一席记得流传在科加德尔王室内的秘闻,这几把至高秘剑并非神秘多变的契约物,而那承载着炼金矩阵的诡异金属,曾有人怀疑,那是科加德尔王室从魔鬼们手中讨要而来的。
由契约物为金属基础,所打造的至高炼金武装。
随着荣光者的力量迸发,这把沉寂多年的至高秘剑也褪去锈迹,重获新生。
芯焰之剑有着长而宽的剑身,像是一面镜子,光亮如钢,形状非常优美,像是一面巨大的几何图桉,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些小细节镶嵌移到了整把剑刃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剑柄上华美的凋刻还是剑刃下精致的银纹。
尖锐的锋刃在火光的映衬下,锋锐凌厉,一旦斩下,必然能够舞起漫天火光,剑柄上则镶嵌有黄金和祖母绿,它既具备着火焰之力,又有黄金之华,仿佛是燃烧的权柄与地位的象征。
白雾的扩张受到了焰火的阻碍,第一席不解地问道,“何不使出秘能呢?”
“还是说……你已经无法使用它了?”
第一席沙哑地笑了起来,“是啊,你都沦落到,依靠炼金甲胃维生了,更不要说使用秘能了,哪怕是支撑芯焰之剑的力量,也令你倍感疲惫吧?”
“你……你又何尝不是呢?”影王低声道,“你究竟是第一席,还是一具包裹着第一席尸体的甲胃呢?”
第一席的笑声一滞,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般,他号召起了白雾们的侵袭,滚滚浓雾朝着影王掠去,它们看似柔和无比,却蕴含着无穷的毁灭能力。
刹那间,空气中的气体变得混乱不堪,熔岩蒸发,金属开始腐蚀,器物变成粉末,横列的尸体也不由自主地溶解,任由白雾肆意侵蚀。
如同海潮,它一波接一波地侵袭向火光中的影王,每一波的强度逐渐加大,整个过程仿佛没有尽头。
侵蚀过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海浪侵蚀岸边的岩石一般,毫不留情地将目标物质化为末日般的灰尽,凡性的物质都将在它的力量之下,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白雾的庇佑下,一切物体都在顷刻之间达到了它们的极限,它们的物理属性被部分或全部改变,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在白雾的主宰下化为尘土。
短暂的交锋下,焰火逐渐落入了下风,对于这样的结果,影王并不感到意外,他曾在第一席的手里落败,如今依靠着这样的一副躯体,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少的胜算所在。
可这并不是放弃的理由。
影王双目怒视第一席,第一席则站在原地,注视着影王的慢性死亡,影王身上死亡气息在白雾的浸润下变得越来越浓郁,仿佛一条黑暗的巨蟒正缓缓地吞噬着他的身体。
他没有选择退缩,而是将手中的火剑横在身前,准备迎接白雾冲击而来的力量。
白雾本身也不甘示弱,无数波的力量重叠在一起,如海浪般汹涌而来,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势不可挡。
焰火初生,电弧激起,力量交织成一团,围绕着影王和第一席之间形成一层层恐怖的涟漪,剧烈的震荡中,溢散的力量向着周边区域逃逸摧毁,雾渊堡垒再一次进入了崩塌中,大片大片的建筑砸进了雾海之中。
在抵挡了数十波白雾的攻击后,火势弱了下来,影王也终于挡住了这股无尽的侵蚀力量。
影王眼中闪过一抹不屈的光芒,他毅然决定,不再躲避这场战斗,手中的火剑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剑身逐渐变得灰暗而沉重。
漆黑的甲胃下响起机械的鸣响,伴随着内置针头插入枯朽的身体里,大量的芒银灵魂被注入体内,与此同时,影王那无法愈合的伤口里,也预先塞满了赤红的哲人石,任由他汲取以太。
这些与玛门交易而来的哲人石与芒银灵魂,正是为了这一刻的决战而准备着。
在他的掌控下,汇聚起来的以太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火流,热量高度凝结,如同一道赤红的线条,所到之处,万物焚灭。
所有的白雾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如同玻璃般脆弱,纷纷碎裂,化为数不尽的尘埃。
第一席发出了一阵人类不可能发出的怪异啸叫,挥舞大镰,弥漫的雾海持续升腾、上涨,卷动扩张的雾气塑造出了一道道幽魂般的身影,它们汇聚成毁灭的大军,朝着白雾中心迸射而去。
影王看到无数骨白的雾气纠缠在了一起,这股能量形似一条巨蟒,如同毒蛇袭击,瞬间将白雾的中心压缩成一块小小的区域。
在压缩的过程中,那股毁灭之力成倍增加,空气如同被撕裂了一样,随即一股纯净无比的火流再次从火剑之上释放出来,如同海水冲刷岸边的沙子,开始冲刷周边的所有白雾。
影王大步挺进,背后蒸汽喷射,数枚消耗一空的容器弹出,摔碎在地上。
影王深知自己的对手是个怎样的人,他冷血、邪恶,狂傲中又小心翼翼、警惕十足。
第一席没有选择正面厮杀,而是持续性地消耗自己,影王猜,他在害怕自己,他害怕自己在大裂隙的这么多年里,可能与玛门交易了些什么,从而获得了某些未知的力量。
是啊,第一席可太清楚魔鬼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了,他本身就寄宿着魔鬼的力量,那位女士的奴仆。
“你在警惕些什么!”影王邀战道,“我可和你不一样!”
第一席不为所动,兜帽下的黑暗里,一双冰冷的目光打量影王。
影王变了。
第一席在心底想到,他熟悉自己这位兄弟的性格,可自秘密战争的尾声,自己袭杀他时,第一席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样,影王变得陌生了起来,仿佛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位血亲。
算了,这种事又有什么好在意呢?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变化,比如他,比如……自己。
影王逼近的过程掀起了一连串的超自然现象,像是穷尽了全部的力量般,庞大的以太汇聚在剑尖之上,聚焦起来的力量如同的微型太阳,灼烧着所有靠近的白雾。
伴随着呼吸,焰火有节奏地高涨,这如同不可避免的熵,每一波都会增大,最终将白雾尽数消灭。
焚尽的瞬间,影王也已杀到了第一席的身前。
煌煌火剑高高挥起,颅骨的大镰也挥起死亡的圆弧。
轰然一声爆炸,卷起了更强大的力量,荣光者之间的正面对抗,所掀起的以太毁灭,这种力量已经超越了物质界可以承载的极限,乃至令这片区域的现实开始崩塌。
诸多的自然现象在高浓度的以太中交替更迭,气体堆积成小型云,明亮闪电穿梭其中,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不止,整个世界佛都被撕裂开来。
轰鸣的震荡不断地向着外围扩散,雾渊堡垒彻底崩毁,整面峭壁开始倒塌,地震的范围很快扩散至了外围区域。
正在奋战的第四席察觉到了冲击的袭来,紧接着以太的涟漪扫倒了大片的人群,连带着雾海也被搅动。
大裂隙震荡不止,就连边缘的列比乌斯与红犬都感受到了这股异常,紧接着一股股气流高速喷发,掀起一根根久久不散的气柱林立起来。
震荡波席卷向了大裂隙外围的城区,高大的楼群开始摇晃,在市民们惊恐的呼声中,一道道裂隙布满了墙壁的表面。
震荡还引发了更深层的灾难,消防栓一个接着一个的爆掉,水柱接连升起,短暂的停歇后,埋在地下的燃气管道受到了以太冲击的影响般,现实的稍适扭曲,便引起了一连串的爆炸。
灾难忽然降临,高温的气流从大裂隙内冲出,冲击波掀翻了街头的车辆,撞倒了数不清的市民,充满灰尽的高温气体浸润着四周的空气,一些市民痛苦地捂住喉咙,难以呼吸。
荣光者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化作一股可怕的狂潮,淹没着整个战场,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尽。
接连的毁灭中,伯洛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经过短暂的歇息后,他再度复活了过来,推开压在身上的石板,伯洛戈恍忽了一瞬,接着在轰鸣的震动中,头也不回地朝着外界逃去。
这是一场阴谋!伯洛戈几乎要吼了出来。
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有的只有利益划分的立场。
权衡利弊下,影王选择与伯洛戈合作,借着他不死之身的力量,将伯洛戈击退出战场,将第一席出现的消息,带给秩序局们。
比起被秩序局斩杀,影王更不可接受的,是死在第一席的手中。
伯洛戈统驭着落下的巨石,快步迈过废墟,此刻雾渊堡垒已经彻底不存在了,有的只是尚未崩塌殆尽的巨大尸骸。
国王秘剑不值得完全信任,从第一席的秘密潜入就可以看出,谁知道他斩杀影王后又会做什么呢?
伯洛戈想到了,抢夺锡林的尸体,多个目标一次性达成,甚至说,国王秘剑还有余力对誓言城·欧泊斯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疯狂的想法填满了伯洛戈的脑海,他不顾自身以太的损耗,拼了命地朝着废墟的尽头逃去。
第四席解决掉了最后一具银骑士,破碎的炼金傀儡摔进雾海之中,消失不见。
感受着远处传来的、令人心季的以太波动,第四席看向已抵达守垒者阶位的无言者。
“还要继续吗?”第四席问道。
无言者犹豫了一下,显然,第一席的出现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阵雾气掠过,无言者的身影消失在了战场上,见此第四席松了一口气,玛门是头聪明的魔鬼,他知道该怎么利益最大化。
影王已经活不下去了,玛门的投资失败了,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别再干扰国王秘剑,让他们和秩序局杀个死去活来。
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往日的残局于这一刻,再度重演。
第一百一十章 洪流之日
大裂隙内的雾海沸腾了起来,令人心悸的力量如波涛般一重重地袭来,掠过人们的体表,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看起来大决战已经开始了。”
红犬眯着眼,望向雾海的深处,随后他又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列比乌斯。
“放松些,列比乌斯,我们现在还是盟友啊,别露出那副要宰了我的模样……你也不想违背命令吧。”
红犬肆意地在列比乌斯的神经上跳舞,刺痛着他的神智。
他吹着口哨,“真是一副不错的甲胄,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红犬打量着列比乌斯身穿的铁甲,很显然,这是一件炼金甲胄,全方面强化了列比乌斯的力量,就连肢体上的缺陷,也被其抹平。
列比乌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目光深沉地在红犬以及其他国王秘剑的身上掠过。
除了第四席带领的一部分国王秘剑外,还有大量的国王秘剑位于大裂隙的边缘,用红犬的话说,他们是负责支援的后备队,当拿到锡林的尸体时,他们又会是护卫队。
见列比乌斯不为所动,红犬倍感无趣,双手抱胸,手指轻轻地抬起又落下。
红犬知道,第四席只是佯攻,真正的刺杀者是秘密潜入的第一席,以这扩散的力量涟漪来看,第一席已经与影王交手上了,不出几分钟,影王就该死在第一席的手下了。
然后……
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红犬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血都随之沸腾了起来。
“可怜的第四席……可怜的所有人……”
红犬低声呢喃着,他很清楚地知道,所有人都被蒙骗了,自己是国王秘剑中少有的清醒者,可清醒又如何,红犬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享受这份末日的狂欢。
“列比乌斯,”红犬忽然开口道,“你不觉得这太无聊了吗?”
“你要做什么?”
列比乌斯终于说话了,红犬神色飞扬地提议道,“我们互相厮杀如何?你难道不想宰了我吗?”
“你是认真的吗?”
列比乌斯知道红犬是个疯子,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邀战。
“我是认真的……反正凡人终有一死,不是吗?”红犬说,“在这死,在那里死,我感觉没什么区别。”
红犬跃跃欲试,说着就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你是想开战吗?”列比乌斯不解地问道。
“我只是想杀人,或被杀。”红犬根本不在意什么开战的话。
列比乌斯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以为红犬在耍什么花招,秘密战争时,他已经见过一次红犬的邪恶了,他不会落入同一个陷阱第二次。
“你真无聊啊,列比乌斯。”
见自己这么威胁,列比乌斯都毫无反应,红犬失望至极。
列比乌斯不明白,“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只是一场游戏吗?”
“游戏人间?我觉得不错。”红犬认可地点点头,他接着又说道,“你是不是还要问,我难道不怕死吗?”
列比乌斯默认了红犬的话,只听他继续说道。
“游戏人间不是不死者们的特权,更不要说,对于不死者们而言,这个人间,真的有游戏的乐趣吗?”
红犬反问道,“不死者的筹码是无限的,这个世界却是有限的,时间的尺度对他们毫无意义,无论是现在去做,还是一万年后去做,对他们都没什么区别。”
他说着,没有任何征兆地抽出了腰间的秘剑,列比乌斯保持镇定,其他却紧绷了起来,杰佛里果断地架起了碎骨刀,其他职员们也纷纷摆出准备作战的架势。
红犬像是恶作剧般,舞了几个剑花,又稳稳地将秘剑插回了腰间里。
“如果没有死亡的威胁,你不觉得,很多事情都变得极其无聊吗?”他轻声道。
列比乌斯评价道,“你是个天生的疯子。”
“并不是,我也年轻过,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抱有着桀骜不驯的想法,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红犬说着沉默了下来,像是回忆起了某些残酷的事。
对,那个击溃了红犬心智的事。
嗅闻着四周浑浊的空气,红犬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他怀念道,“真好啊,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红犬意味深长地对列比乌斯说道,“正是自这里,我踏上了命运的歧路。”
目光扫过列比乌斯与杰佛里,还有更多人,猖狂的笑声不受控制地响起。
“我们都踏上了歧路。”
红犬还记得那一日,他们虽然在秘密战争中落败,但仍像是英雄般回到了科加德尔帝国,并少见地受到了王权之柱的召见,去觐见恐戮之王。
那时自己的内心还被染血的荣耀感填满,觉得自己是天选的战士……
年少轻狂。
红犬时常憎恶年少轻狂的自己,如果自己能多出了那么几分谦卑,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是啊,如果那时自己没有狂妄地探索那神秘的王权之柱,如果自己敬畏那可怖的王权,如果自己没有深入那血腥溶洞的深处……
红犬望着雾海,里面散发着邪恶诡诞的力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魔鬼的气息了。
与此同时,可怖的景象在脑海里重演。
秘密战争的荣誉授予后,红犬没有立刻离开王权之柱,作为最为年轻的守垒者,他有种足以自傲的资本,心气也难以驯服。
红犬想知道王权之柱的隐秘,他想知道,为什么人们如此敬畏那个从未见过的王权。
他可太好奇了。
红犬像是梦呓般,低声诉说着,“先是一片毫无星光的黑暗。”
仿佛夜幕已经降临了世界,而每一个生命都已被吞噬。深渊的味道令人窒息,寂静的环境让人不安。
自己如同弥留之人一样,行走于无人的走廊中,只有脚印声在空中回荡。
王权之柱太安静了,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红犬开始渴望见到一些生命迹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犬的心智不由地陷入某种疯狂之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在耳边回响,痛苦逐渐缩小,追寻着一些无形的东西。
死寂与黑暗,令红犬神经崩溃,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失去了控制。
现在回忆起来,红犬觉得,那是一个陷阱,一个故意引导他的陷阱。
作为科加德尔帝国的核心,王室的秘密之源,王权之柱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如此轻易地入侵呢?她一定一早就看到了自己,像是恶作剧般,引导着自己。
穿过无限的回廊,越过如同深渊般的升降井。
红犬看到了一个深红色的影子,虽然模糊,但他知道,那个人就是十几分钟前,他俯首称臣的人。
头冠冠冕的家伙跪了下来,没有丝毫王者的样子,反而像个乞丐一样,不断祈求着什么。
红犬看到了,平静的血湖沸腾了起来,那个头戴冠冕的人则兴奋地吼叫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表情扭曲,痛苦地张开了口,褐黄色的牙齿里发出恐怖的声音。
湖面的沸腾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可传来的震动却令整个溶洞微微震颤,那些密布在溶洞之上的血肉毛绒轻轻摇晃,仿佛整个空间是某头怪物的巨大肠道,此刻它正缓慢收缩着。
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不知何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湖面上。
她的白皙皮肤上划着猩红的血迹,血液覆盖了她的身体,犹如一席红衣,血液凝结在脚尖滴落,脸庞隐藏在红色的迷雾中难以看清,可红犬却诡异地能看到她的眼睛。
对视的瞬间,红犬的身体像是冻结了般,心中充满了无法控制的欲望,那双眼睛深邃而幽暗,仿佛可以看穿人心深处的邪念和罪恶,她的声音低沉而妖异,可以控制着附近的一切事物,无人能够反抗。
当她靠近的时候,那种妖异的魔力会加倍,红犬一度觉得自己成为了她的奴隶,脑海中充满了那种冰凉却又痴迷的感觉,想要逃离又无法自拔。
直到凄惨的哀嚎声,打破了红犬的浑噩,那个头戴冠冕的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只野狗般祈求着怜悯。
红犬的心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平静,他的思维被混沌和暴力所占据,性情完全被赋予的疯狂所吞噬,意识无法承受如此之多的可怕画面,而现实也正一点点崩溃,让他的精神与鲜血共舞在无尽的深渊之中。
当红犬再次清醒时,他已经离开了王权之柱……红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红犬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哈哈哈。”
回忆戛然而止,红犬像个神经病一样,突兀地笑了起来,外勤职员们严阵以待,国王秘剑们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们都清楚红犬的癫狂,据说他在秘密战争中受到了伤,自那之后他的精神就变得不正常了起来,什么也不在意,只把一切当做一场游戏。
有人认为红犬是因为身上的魂疤,难以继续晋升,才一直卡在了第六席这一席位上,另一部分的人则认为,红犬已经疯了,他只适合去处理那些肮脏的事。
红犬对此毫无不在意。
因为这一切没有意义。
如果自己没有见到那一幕,如果自己能一直活在谎言里……信仰崩塌的感觉并不好受,自那一天后,红犬便觉得国王秘剑、科加德尔帝国,乃至这世界的一切,都变得可笑至极。
红犬看着一旁严肃的列比乌斯,他居然伸出手,拍打了一下列比乌斯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癫狂道。
“别这么严肃,朋友,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话音未落,沉重的拖拽声从远处传来,玛莫、巴德尔还有艾缪走出了雾气,在他们身后是一具沉重的铁棺,至于耐萨尼尔,他的踪迹早已消失。
见到那具铁棺,红犬笑声变得更加扭曲了起来。
“我知道的。”
红犬知道铁棺里藏着谁,也模糊地知晓血色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遗憾。
心里藏着秘密的感觉并不好受,可红犬无法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他知道,那位女士时刻盯着自己,她恶趣味地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然后注视着自己饱受折磨。
红犬无所谓地摇摇头,“游戏而已。”
可他的心底还是有一抹早已干涸的伤感。
这是魔鬼们之间的游戏,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可悲的玩具。
……
屹立漫长岁月的堡垒就此崩塌,废墟堆砌在峭壁的边缘,随着一连串隐隐的震动,它们逐一滑落向雾海的深处,消失不见。
很快,隐隐的震动变得清晰了起来,尖锐的啸声变得越发高亢。
以太对撞撕裂了大地,扬起的尘埃间,两道身影高速闪转腾挪。
影王充满狂热地向第一席挥舞出数道火流,它们轻盈地劈开了峭壁,岩石熔化,火雨连绵不绝,第一席则手持大镰,冷酷无情地进行躲避与反击。
削断狂涨的火流,火焰烧焦着他的猩红长袍,第一席一步向前,以太瞬间引爆,难以想象的力量与速度加持于他,一瞬间第一席便出现在了影王的身后,大镰猛劈。
影王的反应也足够迅速,身体旋转,回旋斩杀,火剑划破空气,激起漩涡般的火焰。
两人的战斗像两股雷霆搏杀,一伸一缩,飞旋着,相互交错。
影王的火剑呼啸,在空中燃起熊熊烈火,恍如一面巨大的旗帜,第一席的镰刀则化为一道凄白色的残影,每一次砍下,都激起一阵狂风,周围的建筑物和植被瞬间摧毁。
轰鸣的撞击声不断,刃锋与刃锋之间迸发出一连串的火花。
他们犹如流水一般,战斗的环境急速变化,时而在空中飞扑,时而在地上甩动武器,彼此之间的每一次攻击,都如同一阵飓风一般,带起一片片火花或血花。在他们身上,惨白和赤红两色的光芒交织着,散发着令人瞪目的光彩。
第一席手持的镰刀仿佛能够“看见”并抵挡影王的锋芒,每一次都能精准地将火剑的攻击切割成两段。
他的风格从容无比,就像在戏耍影王一般,影王则怒吼着,不断追击。
虽然火剑的攻击力很强,但是在第一席的眼中就显得有些单调了,影王的灵活机动与第一席的狂暴侵略相抵抗。
两人的交战只持续了短暂片刻,激烈的战斗却引发了一轮轮的灾难。
在他们的身旁,火焰熊熊,烈风劲吹,土地和建筑物已经被完全摧毁,在这片已经成为废墟的战场上,两人的高速运动和攻击如同现代音乐一般,快速而狂野。
刀剑鸣响的协奏曲中,第一席掐灭了所有的声音。
致命的廉刃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而至,它切开了焰火,划破空气,劈开了影王的漆黑肩甲,将他一把扯倒在地。
影王摔进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镰刀从天而降,影王艰难地横起火剑,挡住了这一击,两把武器僵持在了一起。
第一席再次问道,“何不顺从命运呢?”
影王以低吼回应,心中的愤怒和不屈震得自己的身子微微发抖,他狂了般,想要奋起反抗,却被第一席完全压制,动弹不得。
第一席从影王的身上感受到了他的疲惫和内心的不安,他再次发出怪异的嘲笑声,在那扰人的笑声里,火剑也变得暗淡无光。
举起大镰一次又一次地猛砸着影王,响彻的震颤声中,地面四分五裂,接着向着下一层坍塌下去,大镰上传来的冲击,将影王震的气血翻涌,就连炼金甲胄上也布满了裂隙,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挥砍,他像是被掐实的水果,鲜血从缝隙里压榨而出。
到了最后,影王瘫倒在了深坑里,气息萎靡。
影王知道,自己已经赢不了第一席了,影王能维持荣光者的力量,全依靠着炼金甲胄的保护,可现在这具甲胄变得四分五裂,力量的维系也断断续续,再这样下去,他就连芯焰之剑的力量,也无法挥动了。
至于自己的秘能……那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的东西。
第一席走到了影王的身后,一把拽起他的头颅,大镰搭在了他的脖颈上,像是刽子手般,接着缓缓扬起大镰。
“迟来的处刑,真是令人心满意足。”
第一席轻声道。
影王的视野变得混乱,他的思绪也在一连串的重伤下变得摇摇欲坠。
他突然笑了出来,最终自己还是没能逃过死神的追逐,藏在心底的愿望,也再也无法达成,另一方面他又意识到,魔鬼也不是万能的。
利维坦的许诺终究是落空了……影王居然有些失落。
“你是在哭吗?”
第一席听到了轻微的啜泣声。
“不……我只是有些难过,”影王低声道,“我怨恨自己,到底还是失败了。”
“你在试图推翻一个帝国。”
“又不是没有帝国覆灭过。”
“锡林已经死了,你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锡林死了,和我想推翻这一切,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影王沙哑地说道,“这和锡林无关,和王权无关,科加德尔的血既然已被魔鬼腐化,那么就将它断绝吧,反正这个世界上,也不缺少这一支血脉。”
“宁顽不灵。”
第一席说着,挥下了大镰,也是在这一时刻,影王攥紧了拳头,掌心那来自魔鬼的烙印就此溃散。
怪异心悸的力量从影王的身上扩散,第一席的身影不由地僵硬了一瞬,连带着落下的大镰也迟疑了起来。
正当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之时,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一根根猩红的触肢拔地而起,一把卷住了第一席。
庞大的血肉造物顶开了废墟,现在它被完全唤醒了,如同暴虐的巨兽,朝着第一席抽打着触肢。
“你觉得这能拦住我?”
第一席快被影王逗笑了,大镰随意地划动,便切下了大块大块的肢体,这头恐怖的血肉造物,在第一席的眼前,就是一具等待分尸的待宰羔羊而已。
火光乍现。
当影王的咆哮声姗姗来迟之际,芯焰之剑已挥砍出一道纤细且致命的火线,线条横贯了第一席的甲胄,剑刃的末端深深地嵌进其中。
一股股肆意生长的血肉从火剑斩开的裂隙里生长而出,很快便长成了一个巨大的脓包挂在了第一席的胸口上,仿佛他这身甲胄是一个封印,封印着甲胄下那已经完全失去形态、疯狂生长的病态血肉之躯。
与影王一样,这具甲胄也是第一席的牢笼。
“来自那位女士的祝福吗?”影王轻蔑地说道。
这一刻第一席彻底被影王激怒了,灰白的光芒从漆黑的兜帽下亮起,繁琐的炼金矩阵逐一浮现。
他本不想动用秘能的,这很大可能会引起秩序局的注意,可现在影王的嘲弄,彻底激怒了第一席,他誓要将影王碾成齑粉。
与此同时,血肉造物发出了一阵悠长的悲鸣,它的腹部开始膨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掀起贯天彻地的爆炸。
第一席的视野内变成了一片炽白,影王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消逝,鲜血从耳道里溢出,爆炸发生的第一时刻,他的听力便被震聋,陷入了短暂的失聪。
血肉造物它其实是一件容器,一件爆炸物的容器。
巨大的爆炸球体在中央扩张,瞬间释放出了大量的热量,一道道巨大的压缩波在空气中扩散,摧毁途径的一切事物。
第一席觉得自己仿佛被置入了火海之中,但很快,他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影响,有什么东西在腐蚀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的甲胄布满了裂隙,受到束缚的扭曲血肉疯长了出来,密集的肉瘤挂满了躯体。
衰败之疫!
第一席察觉到了爆炸中所释放的气体,影王将所有的衰败之疫囤积在了血肉造物的体内,只待这一刻引爆,给予第一席重创、乃至杀死他。
荒诞的笑声在爆炸中回荡。
这才是影王真正的目的,他知道第一席会亲自动手,所以影王以自己为诱饵,令他走入这陷阱之中。
影王也清楚地知晓,就算自己的这些手段都用上,也不一定能彻底杀死第一席,他毕竟受到那位女士的祝福。
也只是不一定而已,影王仍有着渺茫的胜算,要知道,那位女士的祝福也是有着代价的。
加护·嗜血愈生。
只要进食血肉,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恢复力,甚至达到不死之身的效果,可代价便是永不满足的饥饿感,还有血肉之躯的病变,就像第一席甲胄下所掩饰的。
影王能想象到接下来的画面,衰败之疫会重创第一席,为了活下去,他将寻找血肉进食,可那个时候,衰败之疫早已将所有的尸体、连同自己一并彻底抹杀掉。
在这个没有食物的、充盈着衰败之疫的地狱里,第一席会在无尽的饥饿里,在衰败之疫的后续影响中慢慢死去。
灭亡降临。
爆炸中释放出来的致命气体迅速扩散,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每一栋建筑物,让它开始一点点地萎缩,在病态的气体侵蚀下逐渐消失,建筑物和地形开始变形和坍塌,成为了一片毫无生机的破败荒地。
衰败之疫伴随着爆炸的冲击继续向上涌动,途径侵袭的所有物质皆遭受到了腐蚀,突破废墟,冲入大裂隙,大片的区域在一定程度上稀释了衰败之疫,可它仍具备着致命性,并且还在持续蔓延。
高高地抛入空中。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了,衰败之疫会突破气罩,在城市中远溯数公里,甚至数十公里。它们的腐蚀会在数小时乃至数日内的时间内造成极大的损害,建筑物的外表将首先受到影响,熔化和变形,并且在内部产生无法逆转的损坏。
列比乌斯再一次目睹着冲击波裹挟着气流掠过,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次冲击里所携带的衰败之疫。
红犬惊喜地欢呼着,像是在庆祝末日的降临。
末日确实降临了,自大裂隙而来,笼罩在其上的巨型气罩开始扭曲、溃败,无穷无尽的雾气喷涌而出。
天空变得灰暗而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让人感到不适和头晕。能见度也变得非常低,只有几十米甚至几米,远处的建筑物和道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雾气扩张至了城区,所有事物都显得朦胧和无色,道路和建筑物失去了它们的清晰轮廓,好像漂浮在一片朦胧的灰色背景中。
抬起头,阳光也被阻挡了,只能看到一圈灰暗的光晕。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被粗糙灰色面纱遮挡的地方,其中的色彩已经失去了它们的鲜艳和光泽,而这也只是灾难的前兆。
涌起的雾霾猛烈地席卷着这座城市,像一只可怕的怪兽准备把整个城市吞没,伴随着雾霾出现的是一阵阵强烈的风,这些风夹杂着尘土和其他杂质。
城市原本繁忙的街道沉寂了下来,车辆无法行驶,人们只能缩在家里,能见度奇低,连一米以外的建筑物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见砂砾撞击的沙沙声和汽车低沉的咆哮声在耳边回响。
整个世界都仿佛寂静了下来,随后尖锐的警报声刺破了平静。
紧急通知占据了各个电台、电视频道,主持人反复警告着。
“灰潮雾霾突然爆发,请市民们就近避难。”
这几天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有点忙~码不了字,明天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