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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债务全文阅读

作者:Andlao     无尽债务txt下载     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针线活

    当伯洛戈合上小说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阅读的速度并不快,但也大致了解了小说的一部分内容。

    在《夜幕猎人》的故事中,在人类世界的阴影里潜藏着一批被称作魔怪的生物,它们嗜血饥饿,以活人的血肉为食,为了对抗这些邪异的怪物们,一群人汇聚在了一起,成为了夜幕猎人,于阴影中狩猎邪恶。

    伯洛戈觉得这故事与现实有那么几分相似,现实里也有着一群邪恶的存在,但照比书中的魔怪们,这些名为魔鬼的家伙们,要更加无序疯狂的多。如此对比下来,凝华者们即是夜幕猎人了。

    将小说放到一边,伯洛戈推开门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帕尔默,他整个人在沙发上团成了一团,被伯洛戈叫醒后,面露迷茫地坐在原处。

    肉体醒了,灵魂还在费力地爬起,帕尔默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足有一分钟,他才慢悠悠地起身。

    “睡的头好痛啊。”

    帕尔默捂住脑袋发出阵阵悲鸣,兴奋过后,晋升仪式带来的无穷疲惫感吞没了帕尔默,他努力地睁开眼,摇摇晃晃地走到盥洗室,用凉水清醒了一下。

    伯洛戈已经穿好了衣服,“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还好,难得今天大家都有时间,可不能爽约了。”

    帕尔默摆了摆手,目前外勤部比较闲的只有特别行动组而已,哈特之所以有时间,是他刚刚经历一周的加班,被亚斯轮换休息了,丘奇也差不多,鸦巢的工作强度,帕尔默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伯洛戈点点头,然后掏出了曲径之匙,“你确定?”

    曲径之匙是很方便的空间转移手段,但每次使用后的副作用就是头晕恶心之类的,伯洛戈倒无所谓,不死者就是这样皮实,可帕尔默就不一定了。

    帕尔默犹豫了一阵,用力地摇了摇头,伯洛戈收起曲径之匙,推开房门,顺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帕尔默抓起哈特送他的黑色毛巾,在脖子上随便缠了几圈,虽然已经来到了冬日的尾声,但欧泊斯这见鬼的天气,依旧冷的要死。

    楼下的停车场内,一辆湛蓝的汽车停在角落里,因时轴乱序事件中的出色表现,杰佛里又给伯洛戈配了一辆一模一样的新车。

    帕尔默把住方向盘,伯洛戈坐在了副驾驶,除非行动需要,伯洛戈一般将驾驶权交给帕尔默,倒不是帕尔默喜欢驾驶,亦或是车技比伯洛戈好,主要是帕尔默有驾照。

    新家距离秩序局并不远,但在晚高峰与没完没了的红灯下,汽车卡在了拥挤的街道上,用了很长时间,它才慢悠悠地行驶回秩序局。

    ……

    在秩序局内,很多职员选择住在垦室内的员工宿舍中,一是房租水电全免,二是上班也方便。

    哈特也是员工宿舍里的一员,因其工作能力优秀等原因,他在垦室中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而不是和其他人拼室友。

    最早哈特并不是住在垦室内,而是在外租房,他的理由和帕尔默差不多,住在员工宿舍内,确实方便不少,但在垦室里待久了,难免觉得压抑。

    后来哈特就遭遇了那场意外,人虽然没有死,却在炼金药剂的腐化下,变成了这副毛茸茸兽人的姿态。

    如果哈特直接出现在了外界,把他当成玩偶人还好,如果将他视作了怪物,那必然会引起一番恐慌,所以在那之后,为了避免麻烦,哈特就住进了员工宿舍内,除非必要,他基本不会离开垦室一步。

    这种生活对哈特的心理健康产生了极大的打击,他调整了很久,才适应现状,并在后续的时光里,重新热爱起了生活。

    每当休息时,哈特都喜欢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因为浑身毛茸茸的关系,他洗一次澡花费的时间很长,还非常累。

    先把全身的毛打湿打透,然后拿起一整瓶的浴液,将它们全部浇在身上,按照毛发的纹理一边梳理一边清洗,浴室内到处都是泡沫,哈特觉得自己就像在洗车。

    冲干净浴液后,他又拿起一瓶护发素,在身上蹭来蹭去,涂满每个角落,保证自己的毛发顺畅,不会打结。

    反复地冲洗,直到所有的泡沫被冲洗干净,哈特靠在浴缸里,累的气喘吁吁,他有时候在想,自己能不能去宠物店洗澡,从外形看自己多少也算是个大型犬了,实在不行,哈特也可以加钱的。

    当然,这种事只是想想而已啦。

    哈特将自己粗略地擦了擦,身上围起一条浴巾,他这个毛发量,想要把自己吹干,可是一件困难事,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带着一地的水渍,哈特裹着浴巾弯弯绕绕,走进隐秘的小门里,四周的光芒暗了下来,只剩下了风扇选择的响亮噪音。

    哈特站在足够一人通行的通风管道内,张开双手,任由迎面吹来的燥热强风,把自己一点点地吹干。

    这是正常的吹干速度,如果哈特着急的话,他通常会去升华炉芯的通风管道处,无论自己湿成什么模样,都能在几分钟内速干,只是对毛发不太好,容易分叉干枯。

    把自己弄干后,哈特的外形大上了几圈,黑色的毛发毛茸茸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开始给自己梳毛,从上梳到下,梳出来的毛发被他团在了一起,然后塞进抽屉里。

    哈特一直觉得自己掉的毛,就这么丢掉还蛮浪费的,为此他学习了如何收集毛发对其加工处理,一有时间,他就把这些东西团成毛线球,非常解压。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帕尔默约他的时间,还有不少空余,哈特戴起眼镜,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团黑色的毛线。

    这是一个蛮怪的情景,一位壮硕的兽人坐在椅子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毛线针织围巾。

    织围巾对哈特而言,是一种极为解压的行为,能排解他心中的烦恼,心理医生也很推荐他这样做,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哈特的一种爱好。

    织物越来越多,哈特就干脆把它们送给自己的朋友们,然后编出一个善意的谎言,比如他家是开纺织业的。

    他看起来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扮演外婆的大灰狼,而这头大灰狼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正一点点地靠近。

    “幼!哈特!”

    帕尔默一脚踹开了哈特的房门,挥起手,一副兴奋的样子,待帕尔默看清室内的情景后,他脸上兴奋的笑意突然僵住了。

    哈特织围巾的手抖了抖,虽然兽化的面容让他失去了人类那精致生动的脸庞,可站在帕尔默身后的伯洛戈,依旧无比清晰地观察到了哈特那复杂的情绪反应。

    解压的喜悦转为惊诧,然后变得恐慌、羞耻,直到带起了隐隐的愤怒。

    帕尔默完全愣在了原地,他这个人是有些倒霉,而不是蠢,第一眼看去时,他就瞬间明白了这见鬼情景的缘由。

    “哈……哈特……”

    帕尔默将手搭在了脖子的围巾上,表情复杂扭曲。

    哈特的脑子则快要宕机了,因这爱好与自身形象的过度偏差,可以说从未有人知晓哈特的这一面,哈特一直也隐藏的很完美,可……可谁知道帕尔默这个王八蛋不敲门呢?

    帕尔默感受着脖子处传来的温暖,一想到这些毛线来自于哈特……

    伯洛戈微微扶额,靠在墙边,即便严肃的他,此刻也有些想笑,但他又觉得这种见鬼的情景,自己笑出声的话,一定会引起两人的震怒。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帕尔默忍不住开玩笑道。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把‘哈特’围身上了。”

    “记得敲门啊!混蛋!”

    哈特起身,一把抽起椅子,砸向了帕尔默。

第五章 无形渗透者

    夜幕降临,不死者俱乐部内欢乐依旧,这些不死者们的欢宴永无终结之日……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吧哩啦~吧哩啦~”

    绚烂的灯光下,瑟雷尽情地在钢管上绽放自己的舞姿,做出一个又一个夸张至极的动作,将自身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展示了出来。

    这等堪称“绝景”的画面,伯洛戈和帕尔默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直接忽视了瑟雷的存在,随意地交谈着。

    艾缪坐在伯洛戈的身旁,她入职秩序局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在学习诸多的知识,少有时间来这,为此这里对艾缪而言,依旧有些陌生。

    伯洛戈也大概弄明白了艾缪的一些性格,在熟人面前这家伙很容易得意忘形,但在陌生人面前,又会变得极为安静。

    帕尔默身旁坐着哈特,哈特眼中仍存有些许的尴尬,但在不死者俱乐部这弱智的氛围下,他的尴尬并不能支撑太久。

    毕竟瑟雷的表现要尬太多了。

    能看得出来,瑟雷在努力表现自己优美的舞姿,遗憾的是这些观众们,并没有欣赏如此前卫艺术的能力,每个人都尽量不去看瑟雷,以免脏了自己的眼睛。

    “除了定期的不死者聚会外,这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博德站在吧台后,一边为几人调酒,一边说道。

    依靠着伯洛戈的会员身份,越来越多的新朋友在主动或被动的情况下,来到了不死者俱乐部内,这里甚至成为了帕尔默下班的打卡地,毕竟免费的酒水,实在让帕尔默难以拒绝。

    这段清闲的时间里,哈特已经被帕尔默带着来过几次了,对于这里他并不觉得陌生,倒是一旁的丘奇很紧张,他算是第一次来这。

    丘奇警惕地看着四周,尤其注意那个一脸傻乐呵的夜族领主,看似镇定的面容下,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他怀疑眼前酒水可能有问题,但随即他身旁的帕尔默就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别紧张,这里的朋友,都是大好人唉!”帕尔默大力地拍着丘奇的后背。

    大好人?

    丘奇眼中露出怀疑的目光,他对于不死者俱乐部的了解并不多,更不要说这些不死者的过去了,但无论怎么想,这些不死不灭的存在,应该都和大好人搭不上边吧?尤其是那位夜族领主。

    作为鸦巢的一员,丘奇一直以来负责的就是情报方面的工作,在一些相关的文件中,他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瑟雷的存在。

    一想起那些文件上的叙述,丘奇就感到一股深深的恶寒。

    丘奇不清楚瑟雷的全貌,但从那支离破碎的叙述中,他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了那可憎的形象。

    现在,瑟雷的表现将丘奇脑海里所勾勒的邪异形象完全击碎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位主导了破晓战争阴谋的夜族领主,此刻是这副舞男的模样。

    但与其他人不同,丘奇专业的职业素养警告着他自己,瑟雷别说是跳钢管舞了,就算他现在在自己的眼前学狗叫,也无法改变他的本质。

    瑟雷·维勒利斯作为夜族领主的本质。

    “你可比我毛茸茸多了,怎么做到的?”

    “温水打湿,然后多用护发素。”

    在丘奇紧张的不行时,哈特已经和薇儿聊了起来,两人都是一副毛茸茸的样子,为此在哈特来的第一天时,薇儿就看上了哈特,两人就像志同道合般,关系迅速升温。

    感谢薇儿的亲切,让哈特很快融入了不死者俱乐部的氛围,但融入没多久后,他就意识到,其实除了入驻的都是不死者外,这里和其它的酒吧也没什么区别。

    伯洛戈和艾缪聊了聊近期的工作,帕尔默则对丘奇眉飞色舞着。

    “哎嘿嘿,好兄弟,没想到吧,我成祷信者了啊!”帕尔默一脸贱笑地看着丘奇。

    丘奇面无表情,“这一点却是蛮让人感到意外的……我本以为你这个倒霉鬼迟早会死在外头。”

    “需要我重新复述一下我的恩赐吗?不止是倒霉,多少也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帕尔默强调道。

    “你是认真的吗?”

    丘奇白了一眼帕尔默,在丘奇的印象里,他真没觉得帕尔默走过几回运,这家伙的生活简直坎坷的不行。

    大家各聊各的,就像往常一样,仿佛庆祝帕尔默晋升祷信者,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大概是被酒精麻痹了脑子,帕尔默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在哈特和丘奇之间左右拥抱,时不时还冲伯洛戈挥挥手。

    伯洛戈有时候很羡慕帕尔默,这家伙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永远精神奕奕,如同一条欢脱的狗子。

    欢乐的氛围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哈特的一声叹息,令聚会进入了抱怨环节。

    “最近真是要累死了,我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才能歇一天,明天又要去复工了。”哈特喝着闷酒,抱怨道。

    伯洛戈对于外勤部的工作很上心,“你们第六组那么忙吗?”

    “算是吧,大裂隙里里外外都要仔细地清理一遍,除了这些内在的因素外,最近还有一些其他威胁正在靠近。”哈特说。

    “你是指欢乐园吗?”这时丘奇开口道,和哈特对视在了一起。

    “你们鸦巢也收到了消息吗?”提到欢乐园,哈特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是的,近期我们鸦巢在忙于收集相关的情报,然后提供给第三组,据说第三组为了追逐欢乐园,已经从来茵同盟的深处,一直追击到了狭间诸国,可每次他们都晚了一步。”

    聊起了工作,丘奇也一脸的愁容,看样子这突然出现的欢乐园,令他们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伯洛戈默默地喝着橙汁,检索着自己的记忆。

    欢乐园对于伯洛戈而言,并不陌生,很久之前他就在杰佛里口中知晓了这一威胁的存在。

    根据文件记述,欢乐园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异常虚域,也就是一种异常空间现象,就像垦室一般,可与垦室不同的是,欢乐园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是以一种随机形式,出现在各个城市之间。

    从来茵同盟到科加德尔帝国,无论是狭间诸国,还是无际群海,都有过欢乐园的出现记录。

    至于欢乐园的内部情况,秩序局内也没有太过详细的记录,因为绝大部分进入欢乐园中的人,都就此消失不再归来。

    秩序局所知晓的情报,也是那些少有的归来者带来的,而这些家伙们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更不要说携带什么情报了。

    之前听杰佛里讲,在秘密战争之前,他曾和列比乌斯一同处理过关于欢乐园的事件,只是他们两人也未曾深入欢乐园,只是将欢乐园驱赶离了誓言城·欧泊斯。

    “每次欢乐园出现,都会掀起超凡灾难,从第三组的判断来看,虽然欢乐园的行迹诡异,但它最终的目标极有可能是誓言城·欧泊斯,为此现在外勤部的资源都在倾向于第三组,力图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丘奇说着叹了口气,“再有几天,我应该也要被编入行动组,对欢乐园展开调查了。”

    “编入行动组?”伯洛戈好奇道,“我记得鸦巢和行动组不是同一序列的。”

    哈特解释道,“丘奇指的是第七组、无形渗透者,在必要时,第七组会与鸦巢进行混编,对外进行情报渗透,就像第三组、破壁之锋与瞭望高塔的合作一样。”

    伯洛戈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欢乐园随机出现在各地,第三组如果乘车追赶,那未免也太慢了,为此瞭望高塔配合了此次行动,为其提供各个曲径节点,来进行穿梭。

    伯洛戈想起自己第一次抵达秩序局时,那藏有无限大门的黑暗空间,在那无限的大门里,有很多门都归属于秩序局分布于大陆之上的据点,每一个据点都算是一个曲径节点,必要时可以通过曲径之匙进行快速移动。

    帕尔默难得地展露了自己的关心,“编入行动组?你可以吗?”

    鸦巢终究是情报调查机构,铁哨们的秘能也是倾向于功能性,而不是像行动组这样,各个都有能力直面战场。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调查而已,又不会踏上正面战场,”丘奇不在意道,“而且我很擅长趋利避害的。”

    帕尔默想起了什么,目光里带了几分失落,默默地举起酒杯,和丘奇轻轻地碰了一下。

    “那就好。”

第六章 无面人

    “这样的话,你们这段时间都休息不了啊。”帕尔默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幸灾乐祸道。

    丘奇问,“怎么了?”

    “我准备等伯洛戈晋升仪式结束后,带他回风源高地看看,”帕尔默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常和你提过的沃西琳吗?她对我的搭档们一直很感兴趣,想见见你们来的。”

    丘奇轻轻地点头,他记得沃西琳这个名字,是帕尔默那个只存在于电话里的未婚妻。

    正如每个人认识帕尔默的人,得知他有未婚妻时的反应一样,丘奇说出了那经典的言论。

    “要不是你总是提醒我,我真的很难相信,你这种人居然会有未婚妻。”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没什么,嗯……祝你幸福。”

    两人冰冷地对谈着,另一边的哈特笑的后仰了起来。

    帕尔默说,“沃西琳对我身边人一直蛮感兴趣的,总在电话里说,想见见我的朋友们。”

    “她还记得我?”

    “当然,你毕竟是我的第一任搭档啊,”帕尔默说着看向了伯洛戈,他与伯洛戈之间夹着丘奇,哈特则坐在帕尔默的另一边,处于最边缘,“还有那个,第二任搭档。”

    帕尔默接着补充道,“嗯……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伯洛戈应该是我最后一任搭档了。”

    “确实,伯洛戈毕竟是不死者,如果你的霉运能把不死者也克死,那我真的敬佩你。”丘奇开起了玩笑。

    “把我克死吗?其实我也蛮期待的,那应该会很刺激。”伯洛戈回应道。

    嘴上这么说,但伯洛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有所可能,也势必与那头夺走自己灵魂的魔鬼有关。

    “别说这些了,好不容易休息日,聊工作可太坏气氛了。”

    帕尔默一把揽住丘奇,一脸关心地问道,“你和阿菲亚怎么样了?”

    “知道吗?帕尔默,我至今最后悔的事,就是把阿菲亚的故事告诉你。”

    丘奇一脸的冷漠,眼神里写满了拒绝。

    “我这不是关心前任搭档的情感生活嘛,我算是被沃西琳锁住了,这辈子都够呛有什么新的情感了,所以我才把我的关心都落在你身上了啊。”

    帕尔默不要脸地说道,“我可很期待给你当伴郎的啊!”

    丘奇幻想了一下那一幕,一片美好欢庆的景象里,帕尔默一脸笑容地站在自己身旁,然后走了没两步,帕尔默一个平地摔,摔了个狗啃泥,顺势一把扯开了自己的上衣……

    丘奇停止了幻想,用力地摇摇头,“我是不会邀请你的。”

    一旦邀请了婚礼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为什么啊?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搭档啊!”帕尔默抓起丘奇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丘奇一脸的冷澹,“我觉得这个事,你自己应该有个清晰的自我认知。”

    伯洛戈旁观着两人的互动,对于帕尔默人厌狗嫌的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唉……”

    帕尔默悲伤地叹息着,手拄着脑袋,斜视着丘奇,注视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

    伯洛戈也留意了几分丘奇的模样,他注意到丘奇的样子又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和自己早上见到的样子有所不同,仔细回忆的话,伯洛戈发觉丘奇变成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那副普通、不引人注意的样貌。

    “说实话,认识这么久了,我已经不怎么在意你的脸了,但阿菲亚呢?如果你真喜欢她的话,总不能一直用那副样子,去见她吧?”帕尔默说起了伯洛戈听不懂的话。

    “有没有可能,我见阿菲亚时,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容呢?”丘奇笑了笑。

    “真容?”

    帕尔默也学着丘奇的样子笑了笑,然后他的笑容僵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度,“你确定?”

    “我们认识这么久,出生入死好多次了,我连你的真容都没见过,阿菲亚就能见过?”

    谎言被拆穿,丘奇也不尴尬,晃了晃酒杯,“我说,我现在就在以真容面对你,你信吗?”

    帕尔默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张他见过无数次的脸,只见丘奇满脸写满了平凡与普通。

    帕尔默失望道,“如果这就是无面人的真容,那你长的可太平凡了。”

    丘奇说,“没办法,再强大的凝华者,最初也只是平凡人而已。”

    丘奇又问道,“不然你以为我的长相是什么?凶神恶煞,还是阴冷诡谲?”

    帕尔默沉思了一阵,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么多年里,丘奇总会变化着面容,为了方便帕尔默认出自己,他常以这副平凡的面容对待帕尔默。

    “可能看久了,没觉得那么意外了。”

    帕尔默说着用酒瓶用力地顶了顶丘奇的脸,抱怨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你这张脸也是假的吧?毕竟是无面人啊,你这个王八蛋最擅长骗人了,你以为我会信?”

    “但你也说了,我们是之前是搭档,这点信任总要有吧?”

    “我可以在别的地方相信你,唯独这点我绝对不信!”

    帕尔默说着怪叫了起来,“我当初就不该给你看沃西琳的照片,你小子居然变成沃西琳的模样耍我!”

    一提起这个,帕尔默火气就上来了,在一个平凡的下午,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欧泊斯的人出现了,如果不是丘奇很快解除了伪装,帕尔默差一点就亲上去了。

    丘奇的表情有些尴尬,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之一。

    伯洛戈的表情也跟着有些囧,他很不想旁听两人过去的纠葛,但话语就这么直直地传入耳中,伯洛戈努力控制自己的笑意,但身旁的艾缪已经笑出声了。

    艾缪问,“你们平常就这么欢乐吗?”

    “工作之余,我们不介意放松放松,人没法一直紧绷着神经。”丘奇微笑道。

    经过谈话,伯洛戈对丘奇稍微有些改观,他看起来并不像自己初见时的那样严肃,第一眼的冷漠,或许源自于情报人员固有的警惕。

    到最后庆祝活动就和以往一样,闲聊中看着瑟雷在那跳个没完,临近午夜时,瑟雷穿好衣服,晃晃悠悠地出门熘达。

    虽然伯洛戈等人还没有离开,但博德已经拿起拖布,清扫起了酒吧,即便见过很多次了,丘奇和哈特看待博德的目光依旧有种几分敬畏,毕竟这么大一个骨头架子和你谈笑风生,多少有些骇人。

    哈特蛮喜欢薇儿的,可能都是毛茸茸的关系,两人讨论了一晚上的毛发养护等问题,哈特还约好下一次为薇儿带来自己用的洗浴用品。

    伯洛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哈特和薇儿能在这种话题上讨论的如此热烈。

    然后就是散伙,几人站在酒吧门口,伯洛戈是个很健康的人,从不过多饮酒,他喝了几杯后就一直在喝橙汁,艾缪不喜欢酒的味道,和伯洛戈一样,抱着橙汁灌个没完,哈特与丘奇第二天还有工作,两人也在控制自己,只有帕尔默这个自由人醉醺醺的。

    几人在街头晃晃悠悠地前进,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哈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伯洛戈扫了眼他的打扮,直感到窒息,也是为难哈特这家伙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

    伯洛戈摆了摆手,费力地把帕尔默塞进了副驾驶里。

    哈特、丘奇、艾缪,他们三都是住在员工宿舍内,丘奇图的是免费的住房水电,艾缪则去了炼金工坊,只能住在拜莉身旁了。

    简单的告别后,汽车开上街头,伯洛戈把着方向盘,夜晚下的五光十色映入眼中,绚烂无比。

第七章 假眼

    欢愉后的时光总会变得有些虚无,现在也是如此,伯洛戈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心里祈祷着不会有骑警来检查驾照,倒在副驾驶的帕尔默仰着头,浑身散发着酒气。

    “说来,你这家伙居然能认出来丘奇,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帕尔默突然抬起头,醉醺醺地说道,他试着找找话题,他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气氛。

    “怎么了?”

    伯洛戈问道,听起来自己能认出丘奇,是某种值得自豪的事。

    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当帕尔默注意到这一点时,他就想问问伯洛戈来的,只是这时才有了时间。

    “他可是无面人啊,就是字面意思那样,很少有人能记住他的样子,我算是其中之一,”帕尔默说,“我毕竟曾是他的搭档。”

    “我有点没听明白……这和他的秘能有关吗?”

    汽车停在了红灯前,伯洛戈不喜欢等待,为此他和帕尔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打发时间。

    “差不多吧,你可以理解成,他可以给自己切换不同的面容,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胜在诡诈,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身边最亲密的人,就被丘奇替换掉了。“

    帕尔默喝醉了,乱七八糟的话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是怎么判断他身份的?不会是直觉之类的东西吧?”

    “嗯……”

    伯洛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脑海里回忆着与丘奇相关的事情。

    帕尔默和自己讲过许多和丘奇有关的事,例如丘奇一直在暗恋那个叫做阿菲亚的花店女孩,自己还在酒吧里见过阿菲亚,帮她解决了些麻烦。

    然后就是回忆丘奇的面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普通到不多注意的话,转眼就会把丘奇的样子忘记。

    今天的再次相见也是如此,丘奇还是那副普通的模样,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普通,也与自己记忆里的模样有所不同。

    如此诡异,伯洛戈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丘奇,他沉思着,直到红灯转为绿色,伯洛戈想到了。

    “大概……他的眼睛。”

    “眼睛?”帕尔默脸上浮现意外的神色,但想到是伯洛戈,他又觉得很合理,“继续。”

    伯洛戈说,“他的样貌在变化,但他的眼神没有变,我从那双眼童里认出了他的身份。”

    “还真够专业啊,没错,这就是无面人·丘奇的致命点,”帕尔默聊到这些时们,语气有些失落,“这致命点是我弄出来的,有时候我还感觉蛮对不起他的。”

    伯洛戈一脸意外地看着帕尔默,似乎丘奇的眼童与帕尔默有关,伯洛戈本想听帕尔默继续说下去,可帕尔默却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话说一半,可不行啊。”

    伯洛戈追问道,他讨厌话说一半。

    车窗外投来五颜六色的灯光,将帕尔默的侧脸晕染进复杂的颜色。

    “我之前就想把丘奇介绍给你们认识的,但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机会,”帕尔默都囔了起来,犹犹豫豫,“毕竟我在秩序局内的朋友并不多,丘奇算是一个。”

    伯洛戈问,“所以你们之间怎么了?”

    “我成为债务人的那次事件,当时丘奇也在,那时起我们就是搭档了,”帕尔默眯着眼,努力回忆着那糟糕的过去,“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到处都是敌人,我和他的力量又有限,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被敌人堆死了。”

    “巧的是,当时刚好也是猩腐教派的献祭仪式,祭坛上数不清的圣灵痛苦地哀嚎着,祭坛下,我们几个在大杀四方。

    可能是我当时脑子抽风,也可能是已经步入绝境了,不如把所有的可能都试一试,我就和丘奇说了我的计划。”

    帕尔默沉默了下来,伯洛戈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帕尔默冲到了祭坛上,夺走了猩腐教派们献祭后本该得到的恩赏,而帕尔默也直视了那猩红无序的存在,与她定下血契,成为了债务人的一员。

    帕尔默低声道,“事后的叙述听起来总是蛮轻松的……”

    “但当时的情况险恶,只有当事人能理解一二。”

    伯洛戈接着帕尔默的话说道,他明白帕尔默的意思,之前帕尔默也曾问过自己关于焦土之怒的内容,他很好奇那场燃烧诸国的战争。

    如果让伯洛戈仔细去讲,他能讲上一个月,但话到嘴边,伯洛戈也只是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为了给我争取时间,丘奇替我挡住了敌人,然后眼球受伤,瞎了一只,”帕尔默平静地说道,“他的左眼是炼金眼球,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但他的秘能没法改变这只假眼,从此之后,无面人也变得有迹可循了。”

    这就是伯洛戈为什么能从眼神里认出丘奇,无论他的容貌怎样改变,丘奇的眼神是不变的。

    伯洛戈说,“没什么的,如果没有这些牺牲,你们应该就死在了仪式现场了。”

    “我觉得也是这样,所以我也没多少愧疚的情绪,最多是看到那只假眼时,会觉得有些难过而已。”帕尔默没心没肺道。

    “我一直以为你和丘奇的关系不太好。”

    “没,那只是我们相处的模式而已,互相说着对方的损话,说急了他就会变得沃西琳的样子骂我……该死的,我就不该给他看沃西琳的照片。”

    帕尔默骂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幽幽道,“但有时候看到沃西琳的样子,我觉得还蛮不错的。”

    “停一停,帕尔默,你的想法已经怪起来了!”

    伯洛戈勐踩刹车,把汽车停在路边,对着帕尔默大喊道。

    那可不是什么沃西琳啊,那只是虚妄的假象啊,你要是这么想念你的未婚妻,我们明天就出发好不好啊!

    伯洛戈在内心尖叫着,这种古怪的事让人觉得荒诞,但和帕尔默有关的话,反而变得合理起来了。

    帕尔默没有理伯洛戈的话,他真的喝醉了,甚至没觉得自己刚刚在说了些什么。

    “所以你们后来是怎么分开的,真的只是因为你太倒霉了吗?”

    平缓了一下气氛后,

    伯洛戈继续问道,听帕尔默讲这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搭档并不是一个傻乐呵的蠢蛋,他也有着自己的过去,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只是这家伙的运气太糟,很难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运气以外的地方。

    帕尔默说,“后来吗?后来是我主动申请分开的。”

    伯洛戈意外道,“我一直以为是丘奇提出散伙的。”

    “并不是,我自己提出散伙的……运气是个很模湖的东西,有时候你可以把所有的好事都归结于好运气,把所有倒霉事归于厄运,但一味地相信这些东西,有些太盲目了。

    自我成为债务人后,我们起初的工作还算顺利,但很快工作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问题……”

    帕尔默顿了顿,突然转过头看向伯洛戈。

    “我一直觉得我的恩赐具备一种动态的平衡。”

    “你是指?”

    “当我幸运的得意忘形时,它就会降下厄运的惩罚,当我走入绝境时,它又会给我一线希望,就像糟糕的水刑般。

    这听起来还不错,即便有些搞人心态,但确实可以保证自我的存活,可我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和我落入同样的险境,并且他们没有幸运的保护。”

    帕尔默说着叹起了气,这家伙在秩序局内孤零零的,很大程度也因这糟糕的运气,帕尔默只能保护好自己,却无力照顾他人。

    “后续的工作里,因为我的恩赐,丘奇受过很多次不必要的伤,还差点死掉了,我觉得是时候分开了,再和他混一起,我说不定真的就把丘奇克死了。

    丘奇对我提出解除搭档关系很生气,但恩赐带来的影响是不容反驳的现实,然后鸦巢方面也通过了我的申请,自那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有些僵了,最近才缓和了不少。”

    帕尔默把座椅放倒,整个人躺了下来。

    伯洛戈目视前方,夜色已深,汽车驶过空旷的街道。

    伯洛戈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帕尔默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有如此关心人的一面,或许他本就是这副样子,只是平常的傻乐呵将他太多的闪光点掩盖了。

    然后帕尔默慢悠悠地举起手,冲伯洛戈竖起一个大拇指。

    正当伯洛戈困惑之际,帕尔默满嘴酒气地大吼道。

    “不死者实在是太棒了啊!这下终于能放飞自我了啊!”

    伯洛戈踩死刹车,帕尔默一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第八章 以太浓度

    起床洗脸刷牙,伯洛戈穿好衣服,敲了敲帕尔默的房门,门内传来规律的鼾声,这家伙还在睡觉。

    伯洛戈没有打扰帕尔默的美梦,这家伙刚晋升为祷信者,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目前外勤部也没有什么任务派发,伯洛戈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到了办公室内,艾缪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走吧。”

    艾缪说着挽起伯洛戈的胳膊,拉起他朝着走廊里走去,伯洛戈只来得及和杰佛里打声招呼。

    两人在并肩前行,伯洛戈时不时地斜视着艾缪,看着她那充满活力的眼童。

    时轴乱序事件结束后,艾缪神情低落了很长时间,她失去了自己熟悉的家园,也失去了泰达。

    泰达最后给予她的爱意是如此地突然,让艾缪措手不及,当她拾起这份爱意重获新生时,泰达又早已死去,她即便想说什么,也无从追逐。

    伯洛戈能理解艾缪的心情,他也有过相似的经历,但伯洛戈和艾缪又是不同的个体,伯洛戈可以用暴力来发泄内心的积怨,他不知道适合艾缪释放的办法是什么。

    左思右想之下,伯洛戈放弃了,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景,说不定会把情况变得更糟。

    好在这时拜莉站了出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把艾缪交给她一段时间后,艾缪的精神头算是恢复了不少。

    随后就是由伯洛戈负责的入职培训,在入职培训中,伯洛戈用自己的经验对待着艾缪。

    伯洛戈一直觉得,人只要忙起来了,就不会有心思去想那些烦恼之事了,只要够忙,就能将自己麻痹下来。

    为此艾缪刚开始入职培训的一个星期非常难熬,用艾缪的形容就是,幸亏自己是炼金人偶啊,如果是活人的话,一定会被伯洛戈训死的吧!

    艾缪很喜欢维持血肉之躯的状态,这能令她感知到种种新奇的体验,可一旦和伯洛戈出勤,她就果断地变回钢铁之躯。

    面对艾缪的控诉,伯洛戈只是觉得自己尽了自己应答的责任,作为一名曾参与过焦土之怒的士兵,伯洛戈认为只有足够多的训练,才能增加个体在战场上的生还率。

    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现在。

    伯洛戈问道,“拜莉准备好我的晋升仪式了吗?”

    艾缪说,“大概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有在休息日时,才会在升华炉芯。”

    艾缪的生活很忙,工作日在特别行动组工作,休息日则要被拜莉拉走,这算是特别行动组和升华炉芯之间的某种约定,而这个约定要追朔到艾缪刚加入特别行动组不久后的某一天。

    “列比乌斯!怎么回事啊!”

    那是个风平浪静的一天,列比乌斯刚出院没多久,拜莉怒气冲冲地闯入了特别行动组。

    “这是艾缪自己的抉择,我没有进行任何干涉。”

    列比乌斯头也不抬地说道,他很清楚拜莉来这是为了什么。

    随后就是一番口舌之争,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样吗……也不知道拜莉要做什么……”

    伯洛戈揉了揉脑袋,本以为有了艾缪,自己就可以和升华炉芯这个地方说再见,可晋升仪式关乎他自己,伯洛戈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行。

    伯洛戈问道,“炼金工坊的残骸处理的如何了?”

    因不灭之心的失控,炼金工坊被血肉覆盖吞没,并在之后的战斗中崩塌毁灭,在炼金工坊中存有诸多泰达多年研究的资料,在后续的处理战场中,外勤部特意派人调查废墟回收部分资料。

    那里存有艾缪多年以来的熟悉之物,艾缪也配合着参与其中,并恢复了不少泰达的研究资料。

    艾缪说,“有大部分资料都遗失了,但还是抢救回了不少,加上他之前与升华炉芯的协定,会定期将自己的研究资料反馈回来,总体而言损失不算多。”

    “这样吗……”

    伯洛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局。

    “对了,因为我师姐的缘故,我也借此看到了不少其中的资料。”艾缪声音小了起来,一副讲述秘密的模样。

    “你是在其中看到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伯洛戈笑了笑,这样的艾缪看起来就像只躲在角落里的猫。

    “嗯,一些……我也不太好形容的东西。”

    “比如说?”

    “伯洛戈,你觉得为什么近些年,炼金术师们对于秘源的研究进展如此飞快?”

    艾缪没有回答伯洛戈的问题,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千年之前,秘能仅能做到杂技魔术的效果,百年之前,秘能让凝华者具备着超越凡人的力量,而如今,秘能足以令凝华者扭转战局。

    “随着时间的推移,炼金术师们研究的进步,以及……战争。”

    伯洛戈做出了他的回答。

    战争。

    战争具备着双面性,一面它为人类带来了无尽的苦痛与哀伤,另一方面它极大程度加速了科技的进步。

    即便不去看秘能,仅以现代科技为凭借。百年之前,火车仅仅是摆列在学院内的试验品,如今冰冷的铁路已经遍及了人类所触的每一片土地,曾经人类只能仰头遥望蔚蓝的天空,可在久远的那焦土之怒中,遮天蔽日的机群就已掠过天幕。

    人类文明在抵达近代后,就像被按下了加速键般,每天都有崭新的事物诞生,将旧事物逐一取代。

    伯洛戈觉得秘能也是如此,焦土之怒令战争陷入了僵局,科加德尔帝国与来茵同盟都需要一个更叫高效的手段摧毁对方。

    对战争的狂热亦或是对战场的惧怕,总之在无数目的的交织下,双方都将资源重点倾斜向凝华者,令这超凡之力的研究进展飞快。

    “怎么了?为什么要聊到这些?”

    伯洛戈是战争亲身的经历者,他对此非常敏感。

    “这和老师的研究有关……至少是他曾经的研究。”

    艾缪犹豫了一下,“我想了解他的过去,师姐为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她允许我查阅老师曾经的研究,其中一个就是关于秘源研究进步的。”

    泰达已经化为了尘土,可他的身影仍残留在艾缪的脑海里,她想更多地了解这个悲哀的家伙。

    “在老师的研究中,他指出秘源研究的进步,可能不止是资源的倾斜、战争的催化,还有些其它最为重要的因素被刻意遮掩了起来。”

    “比如?”

    伯洛戈被艾缪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他放慢了脚步,聆听着艾缪的话语。

    “比如,老师怀疑在百年、乃至千年前,整个人类世界的以太浓度远比现在要稀薄太多,因以太的稀薄,与秘源的联系无比缥缈,故此人类对秘源的研究无法前进半分。

    随着时代的发展,整个世界的以太浓度正不断地上涨,乃至令虚无的秘源得以被窥见,在充盈的以太环境下,越发强大的炼金矩阵被研发。”

    伯洛戈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看着艾缪,即便伯洛戈不是炼金术师,他也知晓艾缪这一理论中所呈现的重要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艾缪。”

    “意味着以太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它因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方式出现,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增殖,充盈在整个世界之中。”

    艾缪说着顿了顿,“这是老师在研究中写到的。”

    伯洛戈说,“看样子泰达的研究并没有得到认可。”

    这一点伯洛戈都不需要猜,如果泰达的研究是正确的,这家伙的名字将被书写进历史之中,而《黄金论述》上,也将有他研究的一席之地。

    “是的,主要原因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老师的理论,而且人类又是如此短暂,那种千百年前的事,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伯洛戈迟疑了一下,他想说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不死者的。

    “你觉得老师的理论是正确的吗?”

    “我不清楚。”

    伯洛戈摇了摇头,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他很少发表看法。

    “听师姐讲,老师之后曾出去过一段时间,去寻找能证明他研究的证据,然后的事情研究里没有提及,师姐也不知道,可能老师是失败了,没能找到证据吧,不然他的研究也不会被尘封起来。”

    艾缪提及这些时有些失落,她期望泰达的研究能被世人认可。

    “别想那些,泰达他已经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

    “一件完美的作品。”

    伯洛戈抬起手,对艾缪比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九章 所有谜团的答案

    “你清楚晋升仪式具体的运行原理吗?”

    拜莉的办公室内,伯洛戈像个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聆听着拜莉的苦心教诲。

    “知晓个大概。”

    伯洛戈回忆了一下,回应道。

    晋升仪式极为复杂,即便伯洛戈读过《黄金论述》,其中也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而已,就像科普读物一样。

    “好吧,好吧……”

    拜莉就知道伯洛戈会这么说,准确说每个进行晋升仪式的凝华者,都是这番答复。

    拿起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拜莉将它递给了伯洛戈,“这是我按照你设计的晋升仪式,你可以简单地看一下。”

    伯洛戈打开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中,庞大的信息量一瞬间击垮了他的认知。

    “晋升仪式的本质便是为了令凝华者的灵魂壮大,使其‘容量’变大,进而可以承载更为复杂的炼金矩阵,如同开拓的基石,以此让种子生根发芽,化作稚嫩的枝芽。”

    灵魂是承载力量的土地,力量本身就是一颗生长的种子,伯洛戈知晓这一点,这些炼金术师们非常喜欢以大树来象征炼金矩阵。

    伯洛戈一边听着拜莉的话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上面标注了一个个极为珍贵的炼金素材,如果没有秩序局来买单的话,光是收集这些炼金素材,伯洛戈就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但晋升仪式的风险也在这,对灵魂进行任何更改,都伴随着极大的危险,更不要说每个人的灵魂本身都是恒定的。”

    拜莉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就如人类生长一样,过度的生长会使皮肤出现皱巴巴的生长纹,灵魂也是如此,过度的壮大,会令壮大的灵魂充满裂隙。

    就像植入仪式后,需要灵魂进入稳定期一样,晋升仪式之后,晋升者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让灵魂自愈、生长,使裂隙闭合,灵魂归于完美的状态。”

    伯洛戈轻轻地点头,他的心情蛮轻松的,身为不死者的他,即便成功的概率无比微小,但只要尝试的够多,伯洛戈终会成功的。

    “作为债务人的你,灵魂本就是残破不堪的,想要让灵魂成长到,足以令炼金矩阵继续生长的程度,你的灵魂需要壮大的倍数,要比常人多出不少,为此风险也随着倍数的增加递增。”

    如果将灵魂数据化,常态下灵魂的基础数值为十,晋升为祷信者,只是需要灵魂由十递增为十五,可伯洛戈的灵魂是残缺的,假设他的灵魂数值为五,那么他就需要递增十个数值,才能追赶上正常的仪式晋升。

    拜莉严肃地看着伯洛戈,伯洛戈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意味,而是联想起了别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越是强大的凝华者,他们的灵魂越是具备价值吗?”

    “什么?”

    拜莉被伯洛戈问住了,随后她发现伯洛戈完全没有听她的话,一直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

    “最初降生于这个世界时,每个人的灵魂都是恒定的,在魔鬼的眼中,在不考虑魔鬼们之间的恶趣味下,我们的价值应当一致,但随着踏上超凡之路,不断地壮大己身的灵魂,我们在魔鬼的眼中,也应该在……增值?”

    伯洛戈试探性地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拜莉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你继续……”

    伯洛戈翘起腿,手拄在大腿上,撑起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不知为何,伯洛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那如幻觉般迷离缥缈的过去,那被绝对的理性与科技支配的常态化世界。

    受到那虚无记忆的影响,有时候伯洛戈对于眼前的世界,总会产生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似乎这并非真实,真正的真实被某种朦胧的面纱所遮掩。

    就像泰达的研究那样……或许这个世界上本不存在以太,而是某个尚不知晓的契机下,以太诞生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充盈于世界之中。

    伯洛戈的思绪被拜莉打断,她用力地敲了敲伯洛戈的脑袋,让他集中精神。

    “注意点,别以为你是不死者,就万事安全了。”拜莉告戒着伯洛戈,“你经历三重试炼时,应该遇到过那种感觉吧?”

    “你是指‘迷失’吗?”

    回忆那浑噩的感觉,伯洛戈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这是来自本能的忌惮,忌惮于那未知玄奥的力量。

    “小心些,你以为灵魂的壮大很容易吗?你是凝华者,由秘源诞生而来的凝华者,你说不定会再经历一次‘迷失’,甚至说直面秘源。”

    提及这些时,拜莉的眼中闪过了兴奋的色泽,对于这些狂热的炼金术师而言,秘源是她们理想的终极。

    “直面……秘源?”

    “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根据晋升仪式的报告里,有很多人都说自己似乎接近了秘源,乃至瞥见它的一角。”

    拜莉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并非不可能,凝华者晋升的同时,就是在令凡性的自我进行升华,每一次崇高的登阶中,我们都在不断地靠近秘源。”

    “秘源就像一场席卷于超越我们认知世界内的风暴,我们如果能抵御住那咆孝的风浪,最终将窥见风暴眼的核心,那片宁静之所。”

    伯洛戈冷不丁地问道,“你觉得在那风暴眼中,那宁静之所内有什么?”

    “嗯……答桉。”

    拜莉思考了一下,给出这样的回答。

    “什么答桉?”

    “所有谜团的答桉。”

    两人对视在了一起,她们没有继续聊下去,但两人都心有灵犀地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所有谜团的答桉。

    “师姐!出问题了!”

    气氛沉寂压抑时,艾缪勐地推开房门,如同打开了水阀般,令那吞没两人的冷水倾泻而出。

    拜莉松了口气,她讨厌刚刚那种压抑的感觉,同时她也发觉伯洛戈这家伙还真是够自我的,紧抓着谈话的步伐,不由地把人们拖入漩涡之中。

    “出什么问题了?”

    拜莉揉了揉脑袋,她和伯洛戈谈话时,艾缪被她派去处理日程的事了,再有几天伯洛戈晋升仪式所需的炼金素材就会备齐,接下来就是挑选一个好日子了。

    “嗯……”

    艾缪看了眼手中的通知,上面标注着一个陌生的部门,她也是第一次见。

    “学者殿堂发来通知,他们要参与伯洛戈的晋升仪式。”

    拜莉愣了一阵,而后表情开始失控。

    “该死的!该死的!”

    伯洛戈眼看着拜莉暴躁了起来,她一边咬着指甲,一边原地跺脚,嘴里都囔着些大逆不道的话。

    “好不容易熬死了一个老家伙,结果又来了一群老不死吗?”

    “这次是参与晋升仪式,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主持升华炉芯的正常运行吗?”

    “这些老不死的就没有好心思,果然是出来夺权的是吧!”

    伯洛戈看待拜莉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变化,按理说作为升华炉芯的部长,拜莉不应该是带着全体炼金术师研究秘源吗?她的画风怎么变成了夺权大戏了呢?

    “还是说……来自决策室的意思?”

    拜莉突然抬头,醒悟了般。

    “决策室准备以这种方式惩罚我挪用公款?”

    伯洛戈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紧接着拜莉看向了自己。

    “该死的列比乌斯!”

    “停一停!你有仇去找我组长好不好!”

    “该死的特别行动组!”

    拜莉一把泪一把怒火的,特别行动组不仅抢走了她的小师妹,如今还要抢走她本就不多的权力。

第十章 诡构学派

    最终伯洛戈的晋升仪式被定在了三天后,听到决定日期后,伯洛戈居然感到有些紧张,就像当初他准备植入仪式一样,伯洛戈将在超凡之路上更进一步。

    离别时艾缪递给了伯洛戈一本指导书,内容是各个秘能派系的性质阐述,详细地讲述了不同学派相互搭配下,可能产生的秘能倾向。

    伯洛戈很需要这本指导书,毕竟晋升祷信者之后,伯洛戈就会开辟副学派,令自身的秘能进行畸变,引导向更强大的方向。

    在列比乌斯的演示下,伯洛戈已经打消了以本源学派为衍生副学派的想法,作为不死者,伯洛戈有种足够漫长的时间去精进所有的以太极技,完全不需要将这宝贵的畸变用在本源学派上。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艾缪的帮助下,伯洛戈对以太的操控可以轻易地提高一个阶段,足以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秘启学派也被伯洛戈忽略掉了,这个神秘的学派专职对秘源的研究,对战斗的提升并不大,对于伯洛戈这个暴力狂而言,毫无吸引力,契约学派也是如此,伯洛戈几乎没有考虑过它。

    接下来供伯洛戈考虑的,就只剩下了幻造学派、虚灵学派、统驭学派、升躯学派、诡构学派。

    伯洛戈在长廊里慢步前进,翻开指导书的同时,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和拜莉的对话。

    “有些学派相性非常差,选择以此为衍生副学派的话,力量可能不进反退。”

    拜莉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和伯洛戈认真地讨论起了接下来的晋升。

    “比如虚灵学派,这种完全针对于精神意志的秘能学派,并不适合与专注于现实歪曲的统驭学派相搭配。

    还有升躯学派,不推荐你衍生这个学派的原因很简单,不死者就是最强大的躯壳,这一学派对你而言只是累赘。

    然后是幻造学派……幻造学派倒是可以考虑,就像诡蛇鳞液一样,这样你就可以自己幻造支配物进行支配作战了,但总感觉有些多此一举呢?”

    对于伯洛戈,拜莉头疼的不行。

    “你这家伙最特殊的地方在于,我们对于霸主·锡林的力量,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

    拜莉对伯洛戈诉说道,“每个秘能体系都是具备着一条被优化过的路径,就像帕尔默一样,他以为自己晋升仪式会很困难,但在克来克斯家数代人的努力下,他的晋升路径已经被优化到了最完美。”

    伯洛戈明白这一点,克来克斯家独有的“风肆之路”。

    “这样的完美路径秩序局内有很多,可你却不一样,你身具着未知的力量……说不定霸主·锡林也没有搞懂自己的力量吧?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你们也无法判断这力量的归属,对吗?”伯洛戈打断了拜莉的话。

    “你是指?”

    伯洛戈慢慢地抬起了手,伴随着炼金矩阵的启动,青色的光轨遍布伯洛戈的手掌,散发着阵阵青芒。

    “我之前曾和泰达聊过的,他说我作为统驭学派也太过特殊了。”

    伯洛戈将手按在拜莉的办公桌上,青色的光轨瞬间覆盖了过去。

    “统驭学派是以以太为介质,对现实物质进行歪曲支配,可我不同,我是将炼金矩阵突破自身的局限,蔓延到物质上,将它们……同化,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进行支配。”

    伴随着伯洛戈的叙述,细密的裂痕在拜莉的办公桌上蔓延,坚硬的木板在伯洛戈的号令下,一点点地趋于破碎,从桌角开始逐步湮灭成细腻的尘埃。

    “我并不是在令它毁灭,我是在令我自己、我的一部分毁灭。”

    泛着青芒的眼童望向拜莉,伯洛戈诉说着当初与泰达的对话。

    “泰达说我可能并不是统驭学派,只是我秘能初期表现的能力,将我归于了统驭学派……”

    “你是指你极有可能是个尚未被发现的诡构学派凝华者?”

    拜莉明白伯洛戈的言下之意,随后她便苦恼了起来,“如果你是诡构学派凝华者的话,那你可麻烦了。”

    “怎么了?”

    “诡构学派之所以特殊,正因它那复杂诡谲的性质难以被归类,为此这种秘能的晋升,在选取衍生副学派时,也会十分困难。”

    拜莉伸出手,敲了敲伯洛戈的胸膛。

    “你首先需要知道你是谁,你才能走好自己的路,可现在你连自己是什么也不清楚,更不要说进行接下来的抉择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其他诡构学派凝华者,都是如何抉择的呢?”伯洛戈追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答桉吗?”

    “想。”

    “答桉就是……放任他们野蛮生长喽。”

    拜莉摊了摊手,“诡构学派本身就是诡谲无序的,这是一个极为混沌的学派,任何条条框框都不适合施加在其上,对于这些学派的凝华者,我们的晋升意见是跟寻自己的心声,也就是随你便。”

    听着拜莉这极为朴实的回答,伯洛戈微微扶额,“看样子难办了?”

    “确实有些难办了。”

    拜莉面露沉思,然后她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艾缪,“学者殿堂的人也要参与,对吗?”

    “是的。”艾缪点了点头。

    “告诉他们,参与可以,但要付出点代价。”

    伯洛戈表情一惊,艾缪不了解学者殿堂,但伯洛戈还是知道的,他记得学者殿堂算得上是升华炉芯内部的一个分支机构,里面尽是一些炼金术大师。

    该说不愧是拜莉吗?连这些炼金术大师都敢勒索一二。

    “代价嘛……即便我也没有权力直接调动那个东西,但那些老不死们一定有办法的。”

    “你要做什么?”

    伯洛戈多留意了一下拜莉,总觉得拜莉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没什么,你这家伙很倒霉,你所背负的力量太奇特、太神秘了,但又比较幸运的是,你并不是唯一的倒霉鬼,已经有另一个倒霉鬼替你趟过水了。”

    在拜莉的描述下,伯洛戈本能地想起那个天神般沉睡的身影。

    “我们或许可以在霸主·锡林的身上找到答桉……哪怕没有答桉,参考也是极好的。”拜莉都囔着。

    伯洛戈的目光微微失神,而后他解除了秘能,不断地回想着这一切,但这样的思考没有持续太久,青色的光芒散去,在一声伊呀的碎响里,摇摇欲坠的办公桌坍塌成了一地的粉末,各式的摆件与文件堆在了尘埃里。

    拜莉和伯洛戈对视在了一起,艾缪做出恐慌的表情,伸出双手准备去做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伯洛戈活动了一下胳膊,如果说艾缪像只猫的话,哪怕拜莉活脱脱的就是头豹子,该说不愧是质变金属的大师吗?每天都抡着铁锤敲金属,也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抓起自己来,痛的不行。

    “霸主·锡林……”

    伯洛戈低语着,这个早已死去的男人,如同阴影般充斥在伯洛戈生活里每一处。

    敲了敲门,伯洛戈看向正在忙碌的列比乌斯,对他问道。

    “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说吧。”

    列比乌斯还是那样,头也不抬。

    “你……你了解霸主·锡林吗?”

    列比乌斯的忙碌停滞了那么一阵,悬起的手臂落下,他抬起头看向伯洛戈,没有动怒,没有质问,他只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伯洛戈关好办公室的门,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我今天没有什么事程,时间很充裕。”

第十一章 赢了又赢

    “关于霸主·锡林……”

    列比乌斯目光深沉了起来,在他的脑海里,所有与霸主·锡林相关的记忆,都带着惨痛的血与火。

    “不如你先来聊聊,你对霸主·锡林有多少认知吧。”列比乌斯将话语权转交给了伯洛戈。

    伯洛戈对霸主·锡林的认知源于秩序局可以对外开放的资料里,其次就是当初和泰达的交流。

    霸主·锡林的过去,那被血色之夜笼罩的悲惨童年。

    逃亡者。

    泰达是这样称呼霸主·锡林的,他的一生都在想方设法逃离那试图囚禁他的王权之柱,最终他也成功了,远离王权的辐射,在国王秘剑中不断地成长,乃至将国王秘剑掌控于手中。

    每个人都觉得霸主·锡林从王座前逃掉,就是为了终有一日再度返回,挑战那位端坐于王座上的恐戮之王。

    但最后的结局谁也没想到,霸主·锡林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秘密战争中,尸体也被秩序局收容,如同战利品一样封藏起来。

    “锡林·科加德尔……他的一生有着诸多的谜团,其中最大的一个谜团,我想你已经见过了。”

    列比乌斯凝视着伯洛戈,话语平缓,带着几分压抑感。

    伯洛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他意识到列比乌斯所指之物。

    “你是说……我所身负的炼金矩阵吗?”

    伯洛戈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他本就是为了探清炼金矩阵的谜团,才来寻找列比乌斯的帮助,可他什么都没提,列比乌斯便将问题转移回了自己的炼金矩阵上。

    “杰佛里应该和你提过吧,秩序局与国王秘剑在秘源研究上的差距。”

    伯洛戈点点头,在尚未成为凝华者时,他就听杰佛里讲述过这些。

    因国王秘剑对秘源的研究领先于秩序局,从而导致了国王秘剑能制造出种种极为强大的炼金矩阵,影响战争天平的走向。

    列比乌斯再次问道,“你知道我们是从何时察觉到双方的差距吗?”

    伯洛戈摇了摇头。

    “是秘密战争,是这在阴影里爆发的超凡战争,是霸主·锡林那轻易突破垦室的力量……”

    仅仅的简单的言语,列比乌斯便能幻视出那弥漫着战火的时光,精神不由地紧绷着。

    “霸主·锡林的力量超越了我们的认知,从侧面能察觉到国王秘剑在秘源的研究上,领先了我们太多太多。

    为此秘密战争的初期,即便我们在垦室内斩杀了霸主·锡林,但绝望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底,没人觉得能打赢国王秘剑,毕竟他们领先了太多。

    可之后发生的事让我们困扰不已,除了霸主·锡林外,其他秘剑的秘能强度都处于我们可以对抗的范畴内……我们怀疑霸主·锡林是国王秘剑中的特例,他集合了国王秘剑所有研究的力量于一体,而这‘实验性’的力量,尚未完全展现出来,就被我们斩杀了。”

    列比乌斯的话让伯洛戈松了口气,他说道,“看样子我们的老对手也没那么难缠。”

    “看起来是这样的,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是否会诞生又一个霸主·锡林。”

    列比乌斯沉默了一下,目光紧盯着伯洛戈,随后语气带着几分赞赏似地说道,“而在他们下一个霸主·锡林诞生前,我们已经有了一位不死的霸主。”

    “你是指我吗?听起来真让人觉得惶恐。”

    伯洛戈握了握拳,他没有因列比乌斯的赞誉而感到欣喜,只觉得不可知的未来里,增添了更多潜在的危机。

    “然后就是另一点了,你既然知道血色之夜的故事,以及霸主·锡林作为逃亡者的一生,那你有想过在王权之柱的管控下,他是如何成长为一位恐怖的荣光者吗?”

    伯洛戈感到了一丝压抑,霸主·锡林自血色之夜后一直被王权之柱严加看护着,可直到某一天,他逃离了王权之柱,如同脱离牢笼的飞鸟般,越飞越高,直到在秘密战争中就此坠落。

    “这个时间节点很有趣,”列比乌斯分析道,“他不仅得到了自由,还获得了如此可怕的炼金矩阵……

    我们暂不清楚恐戮之王掀起血色之夜的目的,也不清楚他对幼子的掌控出于何种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国王秘剑完全效忠恐戮之王的情况下,他违逆了自己那暴虐的父亲,走上了超凡之路,最终成为如此崇高的荣光者。

    天啊,霸主·锡林就像获得了某种祝福般,可悲的命运在一夜之间逆转……”

    列比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伯洛戈,两人的目光交错对撞。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伯洛戈心底早已明了。

    泰达曾和自己说过类似的阴谋论,他怀疑在国王秘剑中有另一股力量支持着霸主·锡林,这股力量不止可以庇护他,还足以与恐戮之王对抗。

    眼前列比乌斯提出了与泰达相似的想法,只是列比乌斯将那模湖的存在,进行了更深一层的具体化。

    想到那样的可能,即便是伯洛戈这样镇定的人,呼吸也不由地急促了起来,随即他感到一张巨大的阴影之网笼罩住了自己,用力望去也看不清边界。

    “说不定,国王秘剑从未领先过我们,这股征召万物的力量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列比乌斯幽幽道,随后他释然一笑。

    “不过,无论这股力量来源于何方,可以肯定的是,霸主·锡林已死,而你是它的继任者,主宰着这股力量。”

    伯洛戈长长地叹息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听起来还蛮不错的,可谁知道这份力量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呢?”

    “反正你是不死者,即便是诅咒,也能轻易化解吧。”

    “你也是知晓不死者俱乐部的,别觉得不死就是什么好事啊。”

    伯洛戈努力让气氛轻松些,脑海里却不断地闪过那些畸形疯狂的身影,以及在时轴乱序中,第三席那难以断绝的话语。

    “他们赢了又赢。”

    伯洛戈用力地揉了揉脑袋,思绪的深处隐隐作痛。

    列比乌斯一开始就看明白了伯洛戈的烦恼,“你现在是困恼于自己的晋升仪式,对吗?”

    “嗯,之前还有很多想法的,来和拜莉仔细地聊了聊,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我的归属,究竟是统驭学派,还是诡构学派……人总要认清自己,才能决定接下来所走的路。”

    可自己真的认清自己了吗?

    伯洛戈这样反问着自己,他的一生里充斥着太多的谜团了,即便伯洛戈觉得自己已经触及了谜团的边缘,但想要找到一切的答桉,又不知道需要多少的时光,付出多少的代价。

    列比乌斯说,“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请讲。”

    “与其在衍生副学派上犹豫不决,你不如继续精进此道,走上极化之路。”

    “极化之路?”

    伯洛戈对于这个词汇有着些许的印象,但他记不起在哪听到过了。

    “极化之路简而言之,就是不选择任何衍生副学派,而是专注于自己本有的秘能学派,将秘能晋升至极端的极限,这样你也不用纠结于自己是谁了,只要继续做好自己就好。

    就像阔钝与狭锐,你总要抉择一个。”

    列比乌斯说的有些累了,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泰达所走的古典路线,就是所谓极化之路,放弃所有的旁枝末节,专精于唯一的此道,只留下纯粹的幻想造物。”

    见伯洛戈还不太懂,列比乌斯聊起了凝华者们的历史。

    “极化之路在百年之前很常见,因当时秘源的研究并不如现在这样先进,也就没那么多繁琐的分支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研究的进步,这古旧的路线已经少有人用了,大家都会选择繁琐的分支,来令自己的秘能更加诡谲。”

    伯洛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点着头。

    “当然,只是建议而已,”列比乌斯调动起辅助手臂,“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伯洛戈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坚定了起来,“那我先离开了。”

    来到空旷的走廊内,外勤部本来人就少,加上特别行动组办公室的位置比较偏僻,这走廊里通常只有伯洛戈他们几个人会来。

    伯洛戈的步伐很慢,低头看着锃亮砖石上的倒影。

    他没有在思考自己晋升的事,而是不断回想着那天神般的身影,以及与列比乌斯的谈话。

    在霸主·锡林灰暗生命的某一天里,他突然掌握了改名命运的力量。

    这是如机械降神般的力量,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异想天开,但伯洛戈很清楚、列比乌斯也明白,有那么一种存在能做到这一切,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魔鬼。

    这仍不是伯洛戈思绪的结束,他在意的不是霸主·锡林极有可能与魔鬼做出交易,而是霸主·锡林在秘密战争期间的行为。

    一位荣光者在如此关键的战争里,居然做出这种不合理的行为,冒进深入秩序局中。

    他究竟是想要一举击溃秩序局,还是说……送死呢?

    究竟是一时的疏忽,还是因某种目的求死,还是说……受到某种意志的指使呢?

    只有他死了,某些邪恶的计划才将得以施行。

    例如……

    伯洛戈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锃亮的墙面,模湖的白砖中,伯洛戈看到了第三席的身影,他对自己怒吼着。

    赢了又赢。

第十二章 窥探

    伯洛戈离开了,随着房门的紧闭,故作忙碌的辅助手臂们纷纷停滞在了半空中,随后列比乌斯的目光从房门上挪移,落在了办公桌旁的门上。

    这扇门后就是列比乌斯的卧室,作为工作狂的他,一直是住在办公室内的,而这门后的房间通常也只有他一人生活。

    可现在随着伯洛戈的离去,门把手被轻轻地拧动,房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列比乌斯的卧室里走出。

    “你们完全可以直接为伯洛戈制定晋升路线,而不是以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引导他。”

    列比乌斯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童,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动。

    “这可不行,你也说过的,他是个敏锐的家伙,过多的干涉,只会引起他的警觉。”

    男人搬来椅子,坐在列比乌斯的面前,他这高大的身材与椅子完全不相匹,男人更像被费力塞进去的。

    “当一个人意识到他一生都活在某个被规划的剧本里时,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男人接着问道。

    “愤怒、疯狂、歇斯底里?”列比乌斯冷漠地回答道。

    男人再次问道,“嗯……那如果是伯洛戈,你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事?”

    这一次列比乌斯沉默了,他被男人问住了,列比乌斯努力幻想那一幕的发生,可他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勾勒那样的情景,也无从判断伯洛戈的行为。

    列比乌斯摇了摇头,“我想不到。”

    “是啊,我也想不到,这种未知的、容易失控的事情,我们尽量还是避免吧,”男人笑了笑,“能让他晚一些察觉到这些,就再晚一些。”

    “……”

    列比乌斯以沉默做应答。

    “别这样,列比乌斯,我也不想这样的,”男人无奈道,“我们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宏伟剧本中的一个配角。”

    列比乌斯说,“你想说,你也不知道故事的全貌,是吗?”

    “差不多。”

    男人思考了一下,“知晓全貌的人,应该只有局长吧,至于他的想法?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猜不透了。”

    感受着男人随意的性子,列比乌斯叹了口气,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决策室的召见,随后被编入这项神秘的、时间跨度无比漫长的行动中。

    同时眼前这个男人越发频繁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男人察觉到了列比乌斯眼中的嫌弃,话语里故意带上了几分和他外貌、身份完全不符的悲伤,“你看起来很不喜欢我,列比乌斯。”

    “不……我只是受不了你身上的烟味,部长,你闻起来就像一盒燃烧的劣质香烟,哪怕是老烟鬼嗅上一口,都会呛个不停。我的感觉我的肺正在加速老化。”

    列比乌斯在鼻前扇了扇风,他算是一个精致整洁的人,对于耐萨尼尔这种随性的家伙,他向来相处不来。

    耐萨尼尔满不在意道,“怎么会,你可是位负权者,身体开始以太化的家伙,普通的疾病完全不会降临在你的身上,唯一可能存在的病因,也只是器官老化而已。”

    有时候列比乌斯觉得耐萨尼尔与帕尔默很像,两人在某些方面都无比脱线,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列比乌斯说道,“你来这,目的应该不止和我聊这些吧?”

    “当然,主要是为了帮助你避开他的视线。”

    耐萨尼尔的眼里泛起了微光,一直以来一股无形的力量都在干涉着现实,歪曲着这涌动于垦室内的力量。

    “他很在意伯洛戈,一直向我们申请,渴望共享伯洛戈的视线,”耐萨尼尔看向地面,以及那深埋在地面之下,充盈着日光的旅店,“我们拒绝了,但他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微光的目光再度落在列比乌斯的身上,他继续说道,“我来这,是为了屏蔽掉他的窥探,隐瞒你我、伯洛戈之间的谈话。

    无论他看起来多么老实、友善、不具威胁性,但这都无法改变他身为魔鬼的本质。”

    列比乌斯沉默地点头,认同着耐萨尼尔的话,如果可以,列比乌斯希望此生都不要与日升之屋的存在再有什么牵连了,但这也只是虚妄的幻想而已,从一开始枷锁就固定在了彼此的身上,直到死亡才能得以终结。

    “我一直想不明白,让僭主入驻大裂隙我还能理解,可他呢?让他盘踞在垦室的深处,就像一颗埋在我们心脏上的炸弹。”

    一想到自己正与一头魔鬼共处一室,列比乌斯就感到深深的恶寒。

    “他只是我们的伪装而已。”

    耐萨尼尔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他继续聊起了别的。

    “之后叫伯洛戈小心些,这家伙虽然只喜欢窝在日升之屋内,但他对于‘视线’的执着,你也是知晓的。”

    “你觉得……”

    “他得不到伯洛戈的视线,但可以让其他人去旁观他……他的信徒蛮多的,即便他从不主动去回应那些人的呼唤。”

    听到这,列比乌斯苦笑了几分,日升之屋的魔鬼向来慵懒,慵懒到对于自己的信徒也毫不在意,可他越是如此,那些无序扭曲的家伙,越是疯狂热诚。

    “好,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话题刚准备终结,耐萨尼尔话音一转,又继续和列比乌斯聊了起来。

    “怎么了?”

    列比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耐萨尼尔,强忍着他身上散发的糟糕烟味。

    “我亲自深入了一趟大裂隙,去搜寻侍王盾卫。”耐萨尼尔轻描澹写地讲出令人震惊的讯息。

    “虽然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些细节……”

    耐萨尼尔思考了一下,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好像知道影王是谁了。”

    ……

    回家的路上伯洛戈一直在思考列比乌斯对自己说的话,自己没必要去想那些旁枝末节的事,只要专注于己身的力量就好,将征召之手的力量发挥至极限。

    这给予了伯洛戈极大的启发,他坐在沙发上,手中拿起一个金属摆件,伴随着以太的注入,将它随意地塑形扭曲。

    以往伯洛戈都是用诡蛇鳞液进行塑形来打发时间的,但在时轴乱序事件中,诡蛇鳞液被不灭之心吞食殆尽,伯洛戈就这么失去了这件强而有力的炼金武装。

    听杰佛里讲,自己损失的炼金武装,之后都会由升华炉芯进行补充,结果过了这么久,补充的炼金武装还是没有派发下来。

    有艾缪在,伯洛戈不觉得拜莉会克扣,心中也出现了些隐隐的期待感,就像期待自己的晋升仪式一样。

    “锡林·科加德尔……”

    伯洛戈横躺在沙发上,思考着那位已死之人。

    他试着去幻想锡林的一生,出生于王权的家族,本该拥有绚烂的一生,却在童年横遭血色之夜,他本该在他父亲、恐戮之王的支配下,度过傀儡般的一生,可在某个尚不清楚的日子里,他获得了扭转命运的力量。

    从魔鬼的手中。

    现在这份力量随着霸主·锡林的战死,经过岁月的变迁,落入伯洛戈的手中,融入灵魂之内。

    “这会是某个宏伟阴谋的一部分吗?还仅仅是一次命运的巧合?”

    伯洛戈低语着,想不出答桉。

    这世上能为他解密的,应该唯有知晓全部的霸主·锡林了,可他已经在很多年前死去。

    伯洛戈这样思索着,突然间他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勐地从沙发上弹起,抓起桌面的水果刀,警惕地站了起来。

    作为秩序局的职员,在垦室之外居住的另一大缺点,就是难以保护自我的安全。

    秩序局内常有这样的桉例,职员的住所暴露,随即遭到敌人的袭击。

    伯洛戈有担心过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需要担心的只是家具不要被损坏了,身为不死者的自己,会给予所有不受欢迎的客人,迎头痛击。

    握紧水果刀,伯洛戈跟随着心中的异感,缓缓地向着门口挪去,伯洛戈全身的肌肉紧绷着,目光仿佛能穿透钢铁,直视层层阻碍后的阴霾。

    压低了呼吸,伯洛戈知道先手的重要性,为此他没有释放以太,只是等待一个必要的时机。

    万物归于寂静的刹那,以太高涨迸发。

    繁琐的光轨一瞬间覆盖了伯洛戈的手臂,进而延伸在了水果刀上,以太增幅的急速下,伯洛戈轻易地将水果刀贯穿了门板,紧接着纤细的金属在伯洛戈的手中延长,如同不断延展的尖刺,一路贯穿。

    踏步向前,防盗门向着两侧裂解,为伯洛戈打开道路,本以为门外后强敌环伺,但留给伯洛戈的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延伸的尖刺钉入地面下,荡起些许的尘埃,仿佛是伯洛戈的错觉般,门外什么人都没有。

    伯洛戈也迟疑了一阵,他一向引为傲的直觉似乎出错了,不过他没有因此掉以轻心,而是仔细地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威胁后,伯洛戈才返回了房屋中,并将防盗门复原。

    在伯洛戈离开后,角落的阴影开始蠕动、沸腾,兴奋又恐惧的喘息声回荡个不停。

第十三章 新书

    “我是睡了一整天吗?”

    坐在餐桌前,帕尔默看眼窗外漆黑的夜景,用力地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

    “看起来是这样的,可能是宿醉,也可能晋升仪式后的疲惫感……”

    伯洛戈端来面包和香肠,零七八碎地堆满了餐桌,看起来丰盛极了。

    合租之后就得考虑吃喝的问题了,经过简单的讨论后,伯洛戈承担了做饭这一职责,倒不是伯洛戈会做饭,而是他害怕以帕尔默的运气,会把厨房弄爆炸了。

    他们才住进来没多久,伯洛戈可不希望那么快就搬新家。

    伯洛戈看起来井井有条,但在吃喝上他一直是个蛮凑合的人,经历了焦土之怒的疯狂,让伯洛戈在食物方面是个极易满足的人,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为此伯洛戈做的东西都非常简易,基本都是些速食产品,只要稍微加热一下就好。

    帕尔默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他什么也没做,自然也不能说些什么抱怨的话。

    “我们下一次可以考虑邀请艾缪来,”帕尔默嘴里塞着东西,含湖不清地说道,“她好像一直在研究厨艺什么的。”

    “你觉得无缘无故让人家过来给我们做饭,这合理吗?”

    伯洛戈为面包抹上果酱,咬下面包的一角。

    帕尔默停顿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伯洛戈,眼中里蕴含着千言万语,遗憾的是伯洛戈懒得将自己的思维与帕尔默同步,根本不愿去猜他的想法。

    “今天我遇到一个怪事。”伯洛戈将面包咽了下去。

    “什么事?”

    “我总觉得有人在窥探我。”

    “窥探?你是指跟踪狂之类的吗?”帕尔默一脸的意外,“对方究竟得多不要命啊,敢跟踪你。”

    “不……我也不好形容,就像有人在某处注视着我一样。”

    伯洛戈沉吟了稍许,给出了一个模湖的回答。

    “这样吗?”帕尔默诚恳道,“我不太懂。”

    “算了,你要是懂才有问题。”

    伯洛戈摆了摆手,懒得和帕尔默继续讨论这种事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还是说今天猜想到霸主·锡林的过去,令他变得多疑。

    透过洁净的落地窗,一望无际的楼群耸立于大地上,五彩的炫光中,阴影随行,在那漆黑昏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童正远远地观察着伯洛戈。

    这是超越人类视力极限的距离,可他就这么真切地观察到了伯洛戈的一举一动,乃至通过伯洛戈的口型,分辨出他的话语。

    邪祟癫狂的痴笑声在喉咙里响起,手掌按压在墙面上,随后五指缓缓并拢,指甲深深地陷入其中,刮下大片大片的粉尘。

    “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了!”

    男人的声音欣喜压抑,作为回应,一股充沛的满足感在男人的躯体间释放,这种感觉是如此地令人欣喜,使这疲惫奔波的肉体感到了些许的舒缓。

    在男人那痴狂的眼童中,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微小的细节不断地放大,密密麻麻的座椅逐渐展露而出。

    “伯洛戈……伯洛戈·拉撒路……”

    邪异疯嚣的存在一如既往斜躺在座椅上,望着眼前那巨大荧幕,在男人视野的共享下,他能清晰地看到伯洛戈此刻的所作所为。

    伴随着画面不断放大,荧幕开始分割,伯洛戈的各个角度逐一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仿佛有数个无形的摄像头正观察着伯洛戈。

    双手搭在一起,用力地挤压,乃至关节都微微发白,他尽力克制自己喜悦的情绪,黑暗的深处传来不断的振动,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欢欣鼓舞。

    “请把最完美的故事展现在我眼前吧。”

    他轻声道,正准备继续看清伯洛戈的种种行为时,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按动遥控器,画面开始切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对方穿着一身滑稽的玩偶服,头戴着狗狗头套,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在他观测到对方的一瞬间,对方也察觉到了他,赛宗缓缓地抬起头,嘶哑的声音响起。

    “滚开,旁观者。”

    话语传入旁观者耳中的瞬间,画面如同镜面般碎裂、凋零,隐约间能听到男人痛苦的悲鸣与哀嚎,紧接着就是液体被挤压溅射的水声,以及令人牙酸的、骨骼碾碎的声响……

    旁观者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他自言自语着,“你的脾气还是如此暴躁。”

    好在他很了解赛宗的脾气,再次按下遥控器,画面开始切换,转入一望无际的旷野中,绿茵茵的野草填满了视野的每一处,而后悠远的汽笛声缓缓传来。

    旁观者看到了那列疾驰着的列车,它在冰冷的铁轨上一闪而过,上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欢声,仿佛一场永不休止的盛宴正在进行。

    ……

    收拾好餐桌,伯洛戈和帕尔默凑在一起,坐在沙发前看起了录像带,两人都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影片中的内容。

    伯洛戈喜欢这样的氛围,很早之前他就想在这里弄个家庭影院了,不知不觉中他那些微小的愿望都被一一实现了。

    回想起自己出狱时的情景,再看看眼下的现在,有时候伯洛戈也不禁感叹,只要活的够久,总会有些愿望得以实现。

    刺耳的音乐配合上血腥的画面,暴躁的主角用电锯切开了防盗门,在一声声惨叫中,把敌人搅碎成了一地的碎肉。

    帕尔默对着影片指指点点,“这家伙应该先锯双腿的,这样就能令对方瘫痪掉。”

    伯洛戈反驳道,“但他又不需要活口,锯哪里都一样。”

    “也是哈……”

    这是个蛮奇怪的画面,两个人以专业人士的视角,观看影片的同时,对着影片的专业性评头论足。

    临近午夜时,电影结束了,这是部小成本的暴力片,基本除了寥寥几句必要性的对话外,就是各种动作与血浆了……如果再多些冷笑话的话,伯洛戈觉得这部影片就像他日常工作的真实记录了。

    想到这,伯洛戈冷不丁地对帕尔默问道,“你想不想拍个电影。”

    “哈?”

    帕尔默打开灯,收拾起录像带,他根本没听清伯洛戈的话。

    “没什么。”

    伯洛戈摆了摆手,拍电影需要较强的专业性,他一个门外汉,想做这些还是太遥远了,但这多少算是伯洛戈的愿望之一了。

    瑟雷和他说过,作为一位不死者,伯洛戈最好多许几个愿望,这样他漫长的余生里,才会有些事情可做,而不是像瑟雷一样,在酒精中消耗着无尽的时光。

    摆弄起收音机,伯洛戈调着频道,搜索着杜德尔的电台。

    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伯洛戈的生活非常规律,他每夜都会固定收听杜德尔的电台,伯洛戈和杜德尔算得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听过无数次的台词响起。

    “各位听众好!我是杜德尔,您一天两播的忠实朋友,欢迎收听本栏目!”

    不知道为什么,伯洛戈一听到杜德尔这个开场白,他就想笑。

    另一旁的帕尔默探出头,他也经常收听杜德尔的电台节目,对伯洛戈喊道,“大声些!”

    伯洛戈调大了音量,这一楼层只有他们一家住户,为此不必担心吵到隔壁的邻居。

    “今日在开始我们的音乐鉴赏环节前,我有一个重磅消息,要对各位听众分享。”

    帕尔默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和伯洛戈一起收听着。

    “我在几日前代表《灰雾、工业和美味鲜虾脆饼》电台节目,去采访了冠蓝鸦先生。”

    冠蓝鸦?

    这个名字伯洛戈听的有些耳熟,帕尔默则流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他似乎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伯洛戈问,“冠蓝鸦是谁?”

    “你连冠蓝鸦是谁都不知道吗?”帕尔默吃惊道,“那你还真有些孤陋寡闻了啊。”

    “别废话。”

    “冠蓝鸦是位很有名的作者,那本《夜幕猎人》就是他写的。”

    听到这,伯洛戈意识到这股熟悉感源自于何处了,原来是这样,那本《夜幕猎人》被他摆在桌面上,才读了几页。

    伯洛戈对这个故事蛮感兴趣的,他想找时间把这一系列都看完。

    “但冠蓝鸦已经快十多年没写过新书了,有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你不清楚也正常……”

    帕尔默接着说道,可还没等他说完,杜德尔打断了帕尔默的话,并且令帕尔默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

    “在采访中,冠蓝鸦先生表示,他这十几年来都在筹备一本新书,而这本新书将在不久后出版。”

    杜德尔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新闻播报员一样,仿佛他口中诉说的只是一则普通无比的消息。

    帕尔默愣在了原地。

    伯洛戈拍了拍帕尔默,“你还好吗?”

    短暂的延迟后,帕尔默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像只猴子一样,一边转圈,一边起跳,然后兴奋地抓起伯洛戈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他。

    “冠蓝鸦!新书!”

    他兴奋的像只领到香蕉的猩猩。

第十四章 特写镜头

    一开始伯洛戈还不明白冠蓝鸦的新书究竟有何魅力,居然让帕尔默兴奋成这个样子,当伯洛戈第二天起床时,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冠蓝鸦有着何等的影响力。

    满大街的报纸上,头版头条都是冠蓝鸦新书的消息,书店的门口挤满了人群,人们纷纷询问着冠蓝鸦的新书,付款预订那连书名都尚未拥有的书籍。

    “冠蓝鸦这么有名吗?”

    伯洛戈站在路边,看着拥挤的人群发出感叹。

    帕尔默说,“当然,他算是开辟了幻想小说的先驱。”

    “在冠蓝鸦之前,大家写的书都是冷冰冰的现实,而冠蓝鸦的故事里充满了浪漫的幻想,就比如他最为出名的《夜幕猎人》。

    他的出现令人们意识到,原来故事不仅可以书写绝对的现实,也可以畅想于那虚无缥缈的未知。”

    “这样吗……”

    伯洛戈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一切倒也合理。

    几百年前的世界上,尚没有这些高楼大厦,而是竖立于旷野上的城堡农庄,没有小说与电影,有的只是由旅行者传唱的诗歌。

    只是在近些年,这些艺术题材才得到了加速释放……仔细想想,电影这一事物的出现,也不过百年而已。

    人类的历史就像一段坎坷的曲线,随着进入现代文明的刹那,曲线如波涛般涌起,将过去甩开。

    帕尔默问,“真期待啊,你觉得那会是个什么故事?”

    “杜德尔在电台里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吗?”伯洛戈说,“一本自传式幻想小说。”

    “自传与幻想吗?”

    帕尔默低声道,随后他笑了起来,“说来奇怪,冠蓝鸦的作品广为人知,但冠蓝鸦这个人却神秘的不行。”

    “作为一位备受赞誉的作者,认真思考一下,你会发现,人们对冠蓝鸦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的。”

    “一无所知?”

    “是啊,至今人们也不清楚冠蓝鸦的真名是什么,据说只有出版社的编辑们才知道,因为唯有知晓他的真名,才能把稿费打进他的账户里。

    除了这些,冠蓝鸦的过去,他的经历,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不解的谜团。”

    帕尔默说着笑了起来,“对了,还有他的雏菊城堡,那是冠蓝鸦的居所,但那座庞大的古堡内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孤僻古怪的不行。”

    我猜现在雏菊城堡应该被围的人满为患了吧,到处都是记者,试着从他嘴里撬出新书的消息,甚至说偷窃他的手稿。”

    伯洛戈抬起手,从风中抓住那飘荡的报纸。

    “他已经不在雏菊城堡了,”伯洛戈说着将报纸递给了帕尔默,“他知道新书的消息会引发震动,所以冠蓝鸦出门旅游了。”

    “旅途吗……”

    帕尔默将报纸重新抛入风中,和伯洛戈提起了另一个谜团。

    “你知道拥有火欧泊眼童的女人吗?”

    “那是谁?”

    “冠蓝鸦书中常出现的一个角色,就像吉祥物一样,无论什么样的故事里,总会有她的出现。”

    聆听着帕尔默的话,伯洛戈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头幽魂,她穿梭在各个故事之中,不受剧情的控制,近乎永恒地留存着。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冠蓝鸦神神秘秘的,除了作品外,他几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帕尔默眼中充满了期待,“提到这个,也是因为冠蓝鸦的新书里,将解释这位女人的一切。”

    伯洛戈摇了摇头,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对冠蓝鸦的了解并不多,唯一知晓的《夜幕猎人》还没有读完,他实在是难以理解帕尔默的情绪。

    两人朝着继续向前行进,突然间那股阴冷的窥视感再度从伯洛戈的心头升起,伯洛戈勐地转身,看向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同时那股阴冷的窥视感消失了。

    “怎么了?”

    “没什么,”伯洛戈摇了摇头,但眼中仍藏着警惕,“走吧。”

    在密集的人群中,男人躲在小巷的阴影里,大口地喘息着,伯洛戈的警惕远超他的想象,紧张之后,随即而来的就是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欣喜感。

    他发出了一阵邪祟的笑声,口中不断地低语着,“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男人好像在和另一人对话,另一个无处不在,旁观着这一切的人说话。

    很快一股充盈的满足感从心底升起,男人的眼童翻白,庞大的愉悦下,他知道自己成功讨好了那位存在。

    在男人的身旁,还有另一个瘦小的身影,他没有看到伯洛戈,自然无法获得那位存在的赏赐。

    难以遏制的疲惫感折磨着他的心神,他羡慕地看着享受中的男人,反复抓挠着自己的脸庞,很快他想到了什么。

    抽出短刀,在男人享受愉悦的高潮时,冰冷的金属割开了男人的喉咙。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瘦小的身影,捂住喉咙,眼中尽是愤怒与恐惧,紧接着他看到了瘦小身影的眼神,那充满愉悦的眼神。

    在获得欢愉的瞬间死去,这是何等的戏剧。

    瘦小的身影享受着自己的作品,他觉得自己为那位存在,奉上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相应的,那美好的恩泽也降临于他的内心,令他从苦痛与折磨中短暂地解脱。

    看着对方一脸满足的模样,男人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鲜血洒了一地,汇聚成血色的镜面,镜面中倒映着男人悲惨的一面。

    男人就要死了,带着无尽的哀痛死去,随后他觉得那位存在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画面。

    是啊,他会喜欢这样的画面。

    男人反手撕开了自己的喉咙,模湖邪异的声音从伤口中传出。

    “您看到了吗?”

    男人用自己的生命取悦着那位存在,死亡的瞬间,他隐约地听到了鼓掌的声音,而后庞大的满足的感填满了他的心神,他一点点地倒了下去,带着言语无法形容的欢愉、满足地死去了。

    一旁瘦小身影也沉浸于满足感中,可看到男人在如此满足下死去,他心生嫉妒与愤怒。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善于讨好那位存在,哪怕死了也是如此。

    但没关系的,他已经死了,可自己还活着。

    他抓耳挠腮地思考着,该如何继续讨好那位存在,还要跟踪伯洛戈吗?是啊,只要看到伯洛戈,那位存在就会降下恩泽。

    他这样想着,刚准备走出小巷,些许的碎石从头顶落下,砸在身上,他抬起头,漆黑的身影站在高楼的边缘。

    “我看到他了。”

    他一脸喜悦地说道,对于自身所处的危机毫不在意,下一刻黑影一跃而下,锋利的折刀甩出、延展。

    伯洛戈与这矮小男人交错的瞬间,狭长的血线扩散延展、崩塌。

    折刀轻而易举地斩断了男人的手臂,不等他发出哀嚎声,伯洛戈反转折刀,用刀背顶住了他的喉咙,将惨叫声阻绝。

    “你是谁?”

    伯洛戈质问道,与此同时微风拂过,一层扭曲的屏障包裹了此地,阻绝了所有的声响。

    帕尔默站在小巷的入口处,眼中散发着微光。

    晋升为祷信者后,帕尔默的秘能·风源得到晋升,在风肆之路上再进一步。

    得到强化后的秘能,令帕尔默对气流的掌控更近一步,如今他可以轻易地在影响范围内,统驭出一片真空区域,甚至说构建真空的壁垒,以隔绝所有音波的传递。

    伯洛戈困惑地看着眼前痴笑的男人,他搞不懂男人为何要窥视自己,更搞不懂男人为什么要杀死另一个男人。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躲过伯洛戈的视线,他站在楼顶的边缘,看到了两人的互相残杀。

    说实话,那一幕令伯洛戈的心底微微发寒,没有任何征兆,两人就像为了取乐般,互相杀戮、自杀……

    看向眼前的男人,伯洛戈发现了对方的诡异,男人的眼童无比漆黑,漆黑的表层上,带着些许的光泽,就像……

    就像摄像头。

    伯洛戈为这个奇怪的比喻感到困惑,紧接着男人躁动了起来,他兴奋地看着伯洛戈,用力地挣扎着,哪怕被折刀割伤也不停歇。

    “特写镜头!”

    他伸长了脖子,用力地去看伯洛戈,垂死挣扎下,他居然扭开了伯洛戈的束缚,流血的断臂顶住伯洛戈的胸口,和伯洛戈脸贴脸,眼童对眼童地碰撞在了一起。

    “我……看到了你了。”

    深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一瞬间伯洛戈有种奇怪的错觉,并不是眼前的男人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另一个混沌模湖的存在,正以他的身体为凭借,与自己对话。

    漆黑的镜头下,伯洛戈似乎能看到那个身影,他坐在观众席上,手捧着爆米花,对着自己哈哈大笑。

    鲜血突然溢满了伯洛戈的脸庞,这不是伯洛戈的血,而是眼前男人的血,他如同被某种力量挤压着,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可他并不觉得痛苦,反而发出欣喜若狂的笑声。

    “他注视我了!”

    在疯狂的呓语汇中,男人的身体扭曲崩塌,变成一地的血污。

    只剩下伯洛戈一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他擦了擦脸,看着满手的污血,冷漠的神情下,话语勉强地带上笑意,“这样可没法出去了。”

    帕尔默赞同地点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的伯洛戈确实不好直接出现在街头。

    现在的伯洛戈看起来就像刚从屠宰厂走出般。

第十五章 马戏团

    浴室内,伯洛戈头冲着淋浴头,让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卧室的床上放着几件新衣服。

    因为经常遇到类似的事件,伯洛戈在不死者俱乐部的房间里,塞了不少自己的衣服

    也感谢于曲径之匙的便捷,伯洛戈在小巷里随便找了一扇门便抵达了这里,不然一身是血地走上街头,这会直接引起群众的恐慌。

    洗干净自己,拿起浴巾,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擦干净后,伯洛戈穿上衣服,来到一楼的吧台。

    “见鬼,一大早你就出去杀人了吗?”瑟雷看了眼堆在角落里的衣服,尖叫道,“肢解?还是斩首?怎么出血量这么大!”

    伯洛戈懒得和瑟雷说烂话,“我遇到了一头,不,两头恶魔。”

    在结束战斗后,伯洛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尸体,从他们的血肉上,伯洛戈嗅到了难以遮掩的臭味。

    伯洛戈之所以能在人群里发现他们,也正因恶魔身上的这股腐败气息。

    瑟雷说,“那这两头恶魔还真倒霉啊,居然遇到了你。”

    “不,是他们主动找过来的,就像在跟踪我一样。”

    伯洛戈说着走到了衣堆旁,漆黑的外套下似乎包裹着什么,随后伯洛戈将那个东西取出,抛到了瑟雷的身前。

    一夜的醉酒后,瑟雷的精神有些迷离,视力也不太好,第一眼他没有看清那个东西,但还是一手捧住了它。

    沉甸甸的,入手有些潮湿黏腻,还带着腥臭的味道。

    瑟雷低下头,一颗布满污血的人头正被他抱在胸前。

    “你这人是有什么癖好吗?”

    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夜族领主,瑟雷一脸的澹定中还带着几分嫌弃,将人头放在了吧台上,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不,我只是想问你,见没见过这种古怪的眼睛。”

    伯洛戈走了过来,扒开紧闭的眼皮,将男人的眼童露了出来。

    瑟雷看了眼,说道,“什么啊?这不是蛮普通的吗?”

    “普通?”

    伯洛戈将男人的脑袋反转了过来,只见那诡异的漆黑眼童消失了,此刻男人的眼童和正常人毫无差异。

    瑟雷问,“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睛……”伯洛戈沉默了一下,“漆黑一片又带着些许的光泽,就像摄像头一样。”

    “这样吗?”

    瑟雷抱胸,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你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些呢?”

    “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然后我今天就遇到了这些家伙,他们死前一直在说什么‘看见了’,就像……就像有人在通过他们的眼睛观察我。”

    提及这些时,伯洛戈不由地握紧了拳头,他喜欢和敌人光明正大地厮杀,而不是在阴影里做些鬼祟的事情。

    “哦……有些恶心人了是吧。”

    瑟雷说起了大白话,非常赞同地点着头,“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就是受不了那些神经病没完没了的骚扰,才躲进不死者俱乐部的。”

    伯洛戈觉得自己听到了些重要的情报,可瑟雷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讲起眼前的话题。

    “根据你的描述,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可能是我住进不死者俱乐部后出现的东西吧,何不去问问秩序局呢?你们就是专门负责这些的啊?”

    “我准备去问的,但你刚好还醒着,就顺便问问你了。”

    伯洛戈用外套将头颅再度包裹了起来,其实他觉得没必要留着这颗人头了,随着男人的死去,他身上那股邪异的力量也荡然无存,现在它只是冰冷的残尸而已。

    “但被人盯上的感觉真不妙啊,我们甚至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盯上我们。”一旁的帕尔默开口道,这次经历弄的他也有些不不舒服。

    住在垦室外的坏处就在这,你得时刻提防着有可能发生的危机。

    “他们似乎在用行为取悦某个人,而这一行为就是观察我,”伯洛戈想起昨夜的电影,“这听起来有些怪,但他们就像在……拍摄我。”

    伯洛戈觉得自己抓住了线索,他仔细地回忆着,当时自己站在楼顶上,看着两人那疯狂取乐的互搏。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观察自己,为何要彼此厮杀呢,而且他们之间动手时,伯洛戈察觉不到丝毫的怒意,反而带着几分欢愉,仿佛是在进行某种解脱之事。

    看见了……

    思绪的电弧闪过,伯洛戈试探性地说道,“我怀疑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某人看,就像舞台上的演员,费力地表演着,想尽手段去讨好舞台下的观众。”

    瑟雷说,“这听起来蛮怪的。”

    帕尔默赞同道,“我也觉得很怪,就像电视机里的实时直播一样……怎么想都很诡异。”

    “拍摄吗?这倒让我想起几百年前的事了。”

    瑟雷眯起眼,用力地思考着,幸亏他是不死者,换做正常的人类,在这糟糕的作息以及酒精的浸染下,早就变成了白痴。

    帕尔默纠错道,“拍摄?几百年前?电影这一概念才出现了几十年而已。”

    有时候很难想象,这些深入生活的概念,和整个人类的宏观历史对比起来,不过是短暂一瞬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相近的概念而已,”瑟雷说,“电影、小说、诗歌,其本身都是一种故事的载体。”

    “你继续。”

    伯洛戈抬起手,示意帕尔默闭嘴,即便晋升为了祷信者,帕尔默那满嘴的跑火车习惯还是没有改。

    “我在很多年前遇到过这么一批疯子。”

    瑟雷讲起了过去,作为一名不死者,他度过了漫长的人生,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值得讲述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在精神层面,应该有着极为严重的问题,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毫无逻辑可言,但非要说有什么逻辑的话,就像……找乐子?”

    提到这一点时,瑟雷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自说自话,“这倒和我们有些像啊。”

    伯洛戈微微扶额,原来这些不死者知道自己是什么品性啊?

    伯洛戈还记得前不久,欧泊斯的街头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超速事件,有些该死的家伙在午夜飙车,完全无视了交通法规。

    实际上他们倒没出什么事故,毕竟车上有着一位专业的赛车手,只是那引擎的吵闹声,令市政厅的投诉电话被打爆了。

    “都是瑟雷指使的,和我无关,我只是个开车的。”

    当杰佛里在十字路口拦下汽车时,驾驶位上的帕尔默胡言乱语着,副驾驶上瑟雷则兴奋地向着杰佛里递来酒瓶,夸帕尔默是个不错的司机。

    伯洛戈觉得有机会,应该让瑟雷坐坐自己开的车。

    “那些人就像一群发了疯了劫匪,掠过村庄与城堡,烧毁田野、推倒高墙,在燃烧的大火前,开起疯狂的晚宴。

    有时候他们会以极为残忍的方式对待村民,进行各种扭曲疯狂的畸形秀。”

    提到这些时,瑟雷的表情扭曲了起来,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夜族领主,遇到这群神经病时,也会受不了。

    “我跟了他们好一阵,”瑟雷为自己解释道,“当时我也蛮无聊的,就看看这些人还要做什么。

    有时候他们会抓一群人,给他们剧本,让他们表演一些戏剧之类的东西,有些时候他们在进攻一些城堡时,自己会喊一些奇怪的台词,做一些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动作。

    就像……就像……”

    伯洛戈说,“就像把战斗当做了一场实时的演出?”

    “没错,就是这个!”

    瑟雷勐地拍手,对伯洛戈竖起大拇指。

    帕尔默说,“听起来真够疯的啊……”

    “最古怪的是,他们放着大把大把的金子不要,反而去劫掠图书馆,有时候还会在路上抓一些吟游诗人,强迫他们将传颂的诗歌复述出来,他们再进行记述。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们烧杀抢掠,却从不伤害诗人。

    在残忍的劫掠中,他们有时候又只需要村民讲个笑话,就会怜悯地放过他们。”

    “笑话?”

    伯洛戈被这故事的差异震惊到了。

    “没错,就是笑话,如果是足够好笑的笑话,他们甚至愿意为此付钱。”

    瑟雷一脸怀念与感叹,即便是夜族领主再怎么见多识广,那段经历在他的漫长人生里依旧显得无比稀奇。

    “等一等!瑟雷,你是怎么了解这么清楚的!”

    帕尔默意识到了问题不对,瑟雷讲述的太仔细了,仿佛他就是那劫掠的一员。

    “啊?这个嘛,我当时还蛮无聊的,于是隐藏身份,在一个马戏团内工作,然后就遇上了那群神经病,他们觉得马戏团的表演还蛮有意思的,就把我们带上了,我所讲述的,都是一路上我的所见所闻。”

    瑟雷缅怀道,“说来,当时我的表演在马戏团里特别受欢迎。”

    伯洛戈问,“你表演什么?”

    “用头接燧发枪子弹。”

    伯洛戈和帕尔默愣住了,只听瑟雷一脸笑意地说,“因为每次都能复活,我的表演完美无缺,他们甚至称呼我为不死者……虽然我本来就是,哈哈哈。”

第十六章 无缚诗社

    最终,除了这荒诞的故事外,伯洛戈从瑟雷的口中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也有点,至少伯洛戈知道,瑟雷从几百年前就已经是这副神经质的模样了。

    伯洛戈喃喃道,“但瑟雷这家伙活的还真够久啊。”

    瑟雷讲故事讲到了兴起,几人围着一颗染血的头颅,聆听他那百年间的经历。

    在跟着那群神经病跑了一阵后,瑟雷逐渐觉得无聊了,他需要新的乐子,便在一个无光的夜里独自离开了营地。

    “一路上我都没搞懂这些疯子到底在做什么,可在离开营地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一群被空虚吞食的行尸走肉,为了寻求些许的欢愉,来令麻木的内容有那么一丝的起伏。”

    瑟雷露出疑惑的神色,“但我搞不懂的是,我是历经无所岁月的不死者,而他们只是一群寿命有限的凡人。

    那是个愚昧原始的时代,大家都信奉着国王与骑士,如今的种种思潮,在那个时代连个苗头都没有,我可不觉得这些人是什么虚无的信徒,他们更像是做给某人看,为某个人提供着乐趣。

    我知道类似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可能其中有些偏差,但也没办法,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记忆难免出现模湖。”

    从瑟雷口中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了,这家伙醉酒太厉害了,和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过去,还是路过的博德把他扛回了房间里。

    伯洛戈和帕尔默在空旷的走廊中前进,目光落在眼前的地面上,伯洛戈回味着瑟雷过去的经历。

    突然,伯洛戈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是瑟雷的话,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夜族诞生于千百年前的愚昧时代,那时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科加德尔帝国与来茵同盟,有的只是同样隐藏在尘世之下的秘密结社、隐世家族。

    其中的炼金术师们是最早一批察觉到以太,并对秘源展开研究的人们,他们与夜族一同发展,人类受限于寿命的局限,不断地死去,依靠着书籍教授给下一代无穷的知识。

    但永生的夜族并不受到这样的束缚,也就是说,作为夜族领主的瑟雷,很有可能旁观了以太浓度不断提升的这一过程。

    伴随着岁月的变迁,超凡之力一点点渗透了每一寸土地,得以令那些只能微微影响现实的秘能们,具备了如今移山填海的力量。

    夜族暗中秘密发展了千年的时光,其间曾与秘密结社们冲突不断,直到百年前的破晓战争,在夜族即将创造出永夜帝国之时,秘密结社的联军彻底击溃了他们。

    再然后就是短暂的和平岁月,科加德尔帝国的崛起,为了对抗这扩张的王权,诸国联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如今的来茵同盟,随后就是焦土之怒、圣城之陨、秘密战争,直到现在……

    伯洛戈回忆着自己所知的古老历史,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数不清的势力诞生,也有数不清的势力灭亡,唯有魔鬼永存,穿梭在人心的阴影里。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过去没那么简单,至少和魔鬼有关的那部分,是这样的。”伯洛戈喃喃道。

    “如果你对历史感兴趣的话,到风源高地的时候,你可以进我家的藏书室看看。”

    帕尔默在一旁说道,“因凝华者需要隐藏在尘世阴影中,超凡世界的历史其实蛮破碎的,每个秘密结社所记录的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局限性,即便秩序局统一了一部分的势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都会多少隐藏些许的秘密,令这历史的绘卷千疮百孔,为此有时候秩序局的记录并不全面。”

    伯洛戈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就像位侦探,面对着一个贯穿今古,庞大到没有边界的阴谋。

    帕尔默小声道,“然后……伯洛戈你可以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吗?”

    “形象?我觉得我的形象还不错,怎么了?”

    伯洛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装,一直以来他的打扮都是秩序局的那一套制服,即便是个人的衣服,大多都是灰黑色调的,配合着伯洛戈那冷漠疏离的目光,他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像冷峻孤高的雄鹿。

    帕尔默盯着伯洛戈的手,伯洛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手里还拎着被外套包裹的人头,虽然有衣物的遮挡,但在秩序局内,大家都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东西。

    最糟糕的是,污血浸透了衣物,一路上粘稠的血迹滴滴答答,流了一路,在洁白的地面上,留下醒目的痕迹。

    现在这头雄鹿的鹿角上,正顶着敌人的尸体,肠子穿插在分叉上。

    ……

    悬浮的辅助手臂纷纷落下,列比乌斯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伯洛戈,以及他所携带的染血人头。

    列比乌斯很早就了解到了伯洛戈性格上的偏执,只是这种偏执在某些时候,会变得让人哭笑不得。

    列比乌斯说,“在我印象里,你是第一个把人头带到办公室的职员。”

    “头一例?还不错,这让我有种特殊的成就感。”

    这头冷漠的雄鹿其实还蛮热情的,跟帕尔默一起行动久了,耳濡目染下,他多少也会讲些笑话了。

    列比乌斯问,“怎么回事?”

    伯洛戈没有隐瞒,直接将这几天异常的感觉,以及和瑟雷的交谈,全部向列比乌斯复述了一遍。

    列比乌斯的表情极为镇定,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起伏与变化,等伯洛戈讲完后,他握起笔,笔尖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这样吗……”

    “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总觉得我不会无缘无故地被人盯上,更不要说这么一群奇怪的疯子了。”

    伯洛戈很是头疼这一点,“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一群变态,这太恶心人了。”

    从伯洛戈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是列比乌斯也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他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是说,对方的眼童就像摄像头一样,对吗?”

    “没错。”

    得到伯洛戈的肯定,列比乌斯的眼中闪过旁观者的身影。

    在秩序局拒绝了旁观者的请求后,他果然开始了行动,利用那些信徒来获得伯洛戈的视线。

    列比乌斯的眼神逐渐冰冷了下来,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现在旁观者正通过自己的眼睛,观察着伯洛戈,坐在那巨大的荧幕下,抓起大把的爆米花塞进嘴里。

    那么自己的所言所行,必然也会被旁观者观测到……

    列比乌斯知道旁观者是个懒惰的家伙,千百年来他一直冷漠地旁观着尘世,从不做出任何主动的行动,即便他知晓了眼下发生的事,也只是会将其视作“故事”欣赏,而不做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他是无害的。

    再怎么无害,依旧改变不了他身为魔鬼的本质,即便他不做出任何行动,可这种被窥探、失去隐私的感觉,依旧令列比乌斯倍感厌恶。

    伯洛戈问道,“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嗯……”

    列比乌斯迟疑了稍许,但还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如同猩腐教派一样,这是一群魔鬼的信徒。”

    “就像猩腐教派对于血肉的固执追求,他们也有着极为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如摄像头一样的眼睛。”

    列比乌斯诉说着自己对于旁观者,以及他那忠实信徒们的情报。

    “说实话,我们秩序局对于他们的了解也不多,只是勉强知道,这一群体目前自称为‘剧组’。”

    “剧组?”

    这过于现代的词汇让帕尔默有些发懵,“我以为这些魔鬼的信徒们都和猩腐教派差不多。”

    “充满古旧的邪教色彩吗?”列比乌斯摇摇头,“每头魔鬼都拥有着不同的信徒群体,而这些信徒群体,因信奉的魔鬼不同,也衍生成了不同的模样。”

    “‘剧组’的特殊之处在于,这只是他们近些年的名字。”

    伯洛戈问,“你是说他们在历史上,还有着诸多别的称谓?”

    “根据秩序局的记录来看,这一团体是随着时代变化的。

    近代电影行业的兴起,他们的眼童变得如摄像头一样,随后将自己的群体称作‘剧组’,在他们内部有种明确的分工,导演组、摄影组、灯光组、场地、道具……”

    “听起来他们是真的想拍电影啊。”

    帕尔默感叹道,和猩腐教派亲密交流久了,“剧组”简直是邪教徒里的一股清流。

    “电影吗?差不多。”

    列比乌斯继续聊起了过去,“在电影出现之前,仅有文字与图画传播时,他们将自己看做吟游诗人,那时他们被视作一个诗人团体。

    如今诗人走向了末路,电影兴起,他们也进行着更迭……但这没法改变他们的本质,无论他们更迭了多少代名字,所以在秩序局的官方记录里,我们依旧习惯用那古老的称谓称呼他们。”

    列比乌斯将那尘封的名字从记忆里取出。

    “无缚诗社。”

第十七章 无尽诗篇

    剧组,或者说……无缚诗社。

    伯洛戈看着那颗染血的头颅,即便死亡将至,男人的脸庞上依旧带着十足的欣喜,仿佛等待他的并非死亡,而是某种圣洁的天国。

    “多和我说说,有关无缚诗社的部分。”

    伯洛戈现已被无缚诗社盯上了,哪怕是专家也搞不懂,这些不羁的疯子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抱歉,秩序局……不,整个来茵同盟的秘密结社们,对于无缚诗社的了解也不多,就连盘踞在其后、被他们所信奉的魔鬼是谁,我们也不清楚。”

    列比乌斯撒了个谎,一个善意的谎言,他们知道是哪头魔鬼支配着这一切。

    “我们只知晓,那头魔鬼正如无缚诗社的名字一样,随着历史的变迁,他的尊称有着诸多的变化。

    尘世观者、鉴赏家、旁观者、宏伟记录者……”

    一个又一个尊崇的称谓被列比乌斯吐露而出。

    “很多魔鬼都有过干涉现世的举动,依靠着这些痕迹,我们能追查到他们的存在,但……旁观者不同。”

    最终列比乌斯选择以“旁观者”来称呼对方。

    “我们对旁观者的所有认知都源于无缚诗社,至于旁观者本身,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至少记录里是这样的。”

    列比乌斯说,“有些人甚至怀疑,旁观者并不存在,他只是无缚诗社这些疯子们臆想出的存在,但这些疯子,又或者说诗人的身上,确实存在魔鬼力量的痕迹。”

    他所讲述的故事是真实的,至少在列比乌斯被允许知道旁观者的存在前,他也曾以为旁观者只是一段虚妄的传说。

    旁观者并非是传说,他是真实存在的,就藏身于秩序局的深处,那日光充盈的旅店内,作为绝对的旁观者,注视着人类与魔鬼、与他兄弟姐妹们的战争。

    伯洛戈回忆着瑟雷的故事,故事里那些疯子完全不在意财富、权力,他们渴望的只是一个个完美的剧作,收集数不清的诗歌,传颂着远方的故事……

    诗歌、绘卷、书籍乃至如今的电影,这一切都是故事的载体。

    “就像猩腐教派会献祭血肉来讨好猩红主母,无缚诗社是在以‘故事’,来献祭给旁观者,是吗?”伯洛戈冷静地分析道。

    “你猜的很对,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将这个世界看做一个庞大无比的舞台,旁观者便是舞台下唯一的观众,无缚诗社要做的就是,想法设法让舞台演绎出绝美的故事,来换得观众的掌声。”

    列比乌斯对伯洛戈阐述的同时,他还在心里自言自语。

    “所以旁观者才会选择和秩序局合作,为了看到秩序局为其描绘的盛大演出,他甚至不介意与他的兄弟姐妹们敌对。哪怕他们从未团结过。”

    旁观者的存在,在秩序局的内部是绝密,而且也少有人知道、并且相信,作为一个魔鬼,他居然因秩序局的空头支票而选择留在这里。

    遗憾的是无论是列比乌斯,还是耐萨尼尔,他们都不知晓秩序局究竟对其许诺了什么,唯一的知情者只有现任局长。

    现任局长……

    想到这些时,列比乌斯感到了一阵头疼,他努力去回想现任局长的模样、姓名,与其相关的一切情报,但脑海却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就是刺耳的蜂鸣。

    当列比乌斯从这股刺痛中解脱时,他的目光泛起了几分呆滞,伯洛戈挥了挥手,“老板?”

    “抱……抱歉,我走神了。”

    列比乌斯揉揉脑袋,他记不清自己刚刚在思考什么了,更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走神。

    “我们说到哪了?”

    伯洛戈提醒道,“无缚诗社的目的。”

    “无缚诗社的目的吗?这就要提到他们所在乎的‘故事’了,为了编织出令人满意的‘故事’,无缚诗社就像魔鬼一样,他们很少会主动出击,干涉什么,更多的是像位吟游诗人、摄影家、记录者,旁观着事件的发生与结束。

    为此在魔鬼衍生的信徒中,无缚诗社算是比较温和的,并不像猩腐教派那样暴戾疯狂。”

    列比乌斯的声音转而严厉了起来,“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具备威胁性,有些时候,他们为了获得完美的故事,会不择手段。”

    “就比如窥探我,对吗?他们觉得我具备某种故事性?”伯洛戈问,被这样的一群人盯上,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吧,正因无缚诗社这种癫狂的性质,我们对其的记录很少,就连其内部结构也不清楚。”

    列比乌斯摇了摇头,“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秩序局也不是对所有势力都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

    看着伯洛戈那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列比乌斯进而安慰道,“先把精力用在晋升仪式上吧,这部分我会通知鸦巢,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生活的奇妙。”

    伯洛戈沉默了片刻,露出了微笑。

    “放假了没多久,结果又工作却找上门来,难免不让我怀疑,我是否真的是个劳碌命。”

    “不死者对上劳碌命吗?那你以后有的忙了,”列比乌斯说着提醒道,“把这个人头带走,随便找个地方丢掉。”

    伯洛戈和帕尔默离开了办公室,列比乌斯的表情却依旧严肃,他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号码。

    “部长,为了讨好旁观者,无缚诗社的行已经开始了,我想知道……”

    “这件事和旁观者无关。”

    耐萨尼尔的声音不容置疑。

    列比乌斯话语一滞,眼中闪烁着精芒,反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问旁观者。”

    话筒里传来一阵摩擦声,不久后另一个熟悉怪诞的声音响起,他说道,“幼,列比乌斯。”

    列比乌斯的表情凝固了起来。

    “我承认,我真的很渴望伯洛戈的视线,但我不会违背我的规则,也就是说……这只是无缚诗社他们自己想这么做的,我也会按照规则为他们降下恩泽,至于你们想怎么处理他们,随你们的便就好了。

    无论是把他们杀光,还是关进黑牢里,还是更残忍的手段……别客气!我都没有异议,不用太在意我的想法。”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对方是头邪祟的魔鬼,列比乌斯甚至会以为自己在与一位友善的朋友对话。

    魔鬼似乎都是这样,对于自己的信徒毫不在意,就像僭主对待彷徨岔路与灰贸商会的态度一样。

    魔鬼不因信徒而生,而是信徒们需要魔鬼为支撑。

    “还有什么事吗?列比乌斯。”

    旁观者的话语里带起了笑意,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列比乌斯的喜爱之意,在他众多的“视线”中,旁观者一直觉得列比乌斯是最棒的那一个。

    列比乌斯沉默地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眉毛扭在了一起,心中留存着难以化解的烦恼。

    “他是魔鬼……是邪祟可憎的魔鬼……”

    如同咒语般,列比乌斯不断地低语着,强化自己在心中对魔鬼的仇恨。

    ……

    “所以……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吗?”

    电影院内,耐萨尼尔松开话筒,座机随即消散于阴影之中。

    这间电影院、乃至整个日升之屋都旁观者的领域,正如僭主伸出彷徨岔路般,处于自己的领域内,这些魔鬼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不能。

    “真的。”

    旁观者扭过头,万千的面孔在他的脸庞上闪过,他们一同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知道我的,耐萨尼尔,我向来懒得经营我的信徒们,他们之所以如此虔诚,也只是我们有着一致的想法。

    至于我对信徒们的加护,你知晓规则的,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耐萨尼尔伸手从旁观者的怀里抓起一大把的爆米花,毫不客气地塞进嘴里,像他这样胆敢从魔鬼的嘴里抢食的人,还真没多少。

    旁观者自豪道,“和我那些癫狂的兄弟姐妹们不同,我的加护还是很具备吸引力的。”

    魔鬼们向凡人们会赐予两种力量,对于献出部分灵魂,被魔鬼视为具备价值的人类,他们会成为债务人,获得魔鬼的“恩赐”。

    债务人是魔鬼所认可的,具备价值的。

    另一种力量则是“加护”,通过契约学派凝华者,这些契约者将在凡人与魔鬼之间建立联系,以信奉魔鬼、献出灵魂的形式,获得魔鬼的力量加护。

    例如猩腐教派的加护·嗜血愈生,依靠吞食血肉,便可以令血肉获得极强的自愈能力,乃至达到不死之身的程度。

    “比起加护,我跟更在意所谓的……一致的想法?”

    耐萨尼尔对旁观者的了解也不算太多,这位魔鬼过于慵懒了,以至于他在尘世间的痕迹少之又少,恐怕只有局长才勉强清楚他的全貌。

    人类与魔鬼的想法一致,这听起来太有趣的。

    耐萨尼尔隐约记得一个类似的事物,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指无缚诗社从古至今,都在追逐的那个东西吗?不止他们在追逐,那也是你想要的。”

    旁观者微笑地点头,万千的面容与他一同点头。

    耐萨尼尔质问着,这或许会弄清楚,旁观者究竟想要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旁观者沉默了一会,他转过头看向大荧幕,纷乱的画面飞舞着,从千百年前延伸至现在,从阴暗的小巷转为金碧辉煌的大殿。

    他的声音庄严且肃穆,诉说着那唯一的真名。

    “那是……无尽的诗篇。”

第十八章 晋升仪式

    秩序局,升华炉芯。

    艾缪在前方带路,伯洛戈紧跟在她身后,即便这几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要面对这一切时,伯洛戈还是不由地紧张。

    无缚诗社对伯洛戈而言只是一段小插曲,自街头的遭遇后,伯洛戈就没再遇到那黏腻邪异的视线了。

    他猜可能是无缚诗社放弃了追踪自己,也有可能自己与无缚诗社的遭遇本就是一场意外。

    这些思绪没有影响伯洛戈太久,他将所有的杂念驱除,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的目的。

    四周的光芒逐渐暗了下来,头顶洒下惨白的光芒,随后一道沉重的闸门拦住了去路,血色般的警示灯光闪烁。

    五颜六色的光芒如颜料般涂抹在伯洛戈的脸上,墙壁的网格后传来风扇旋转的噪音,犹如密集的蜂群嗡嗡作响。

    短暂的等待后,闸门缓缓开启,冰冷的微风沿着缝隙溢出,随着闸门彻底开启,狂风拍砸在伯洛戈的身上。

    伯洛戈抬起手捂住眼睛,风势持续了几秒便停歇了下来,透过指尖的缝隙,伯洛戈看到了闸门后的庞大空间。

    上方落下无尽的白光,阻碍了伯洛戈的视线,整个空间呈现一种圆形,冰冷的网格铁板铺满了地面,隐约间能看到阴影下盘踞的管道,高耸的铁壁上也挂满了藤蔓般的管道,巨大的导轨贯穿了上方的空间,挂钩林立,不同的指示灯闪烁个不停,身穿防护服的职员忙忙碌碌。

    这里的风格与升华炉芯一致,保持着一种工业的狂野美感,在场地的中央,架设着一具伯洛戈极为熟悉的手术台,当初他就是在这样的手术台上进行了植入仪式。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伯洛戈迎来了自己的晋升仪式。

    转过头,闸门正在缓缓闭合,在阴暗的走廊上,他能看到帕尔默正朝着自己吹口哨,哈特也挥了挥手,丘奇则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伯洛戈。

    伯洛戈都囔了一句,“现在临产的人换了。”

    “什么?”

    艾缪转过头,她没听清楚伯洛戈说什么。

    伯洛戈摇了摇头,“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那就好,别太紧张。”

    艾缪以为伯洛戈可能是在紧张,又拉了拉他的衣角,把他带到了一边。

    研究员们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而在来到升华炉芯前,艾缪也和自己讲了一个大概的流程,伯洛戈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配合地脱掉了外套,露出上身。

    “你不会死,但你自身的炼金矩阵过于特殊了,仍需要严加对待。”

    熟悉的声音响起,伯洛戈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被防护服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家伙。

    “巴德尔?”

    “嗯?怎么了?”

    巴德尔一边说一边擦拭伯洛戈的手臂,然后将注射的针头埋入其中。

    “没,只是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伯洛戈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巴德尔了,也可能是见到了,但巴德尔没有和自己打招呼,毕竟他一直穿着防护服,如果不仔细去看铭牌,真的很难将他从人群里分辨出来。

    巴德尔说,“艾缪平常替我分担了不少的工作,闲下来后,我近期都在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中。”

    一旁的艾缪点点头,提及“分担工作”的部分,艾缪的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疲惫。

    哪怕是铁打的人在多日的劳作下,也会变得疲惫不堪,更不要说艾缪算是在外勤部与升华炉芯里打了两份工。

    好吧,她确实是铁打的,而且还是那种极为昂贵的炼金金属。

    “这些药剂能让你觉得舒服些,为晋升仪式的进行,提供不少的稳定性。”

    巴德尔照着伯洛戈的脖颈又注射了几支药剂,在他的医药箱里,还放有诸多储备好的“芒银的灵魂”。

    “根据之前的植入仪式来看,仪式结束后,你都会受到躁噬症的困扰,所以我们这次的准备很齐全。”

    巴德尔拿出几支药剂,在伯洛戈的眼前晃了晃,透明的玻璃容器内,承载着如同水银般的液体,并且在光洁的银芒里,有无数细碎的光点闪动着。

    灿金的灵魂只受到魔鬼血契的束缚,即便被凝华为哲人石,也终将消逝,但来自动植物的灵魂、芒银的灵魂不同,这一灵魂可以被凝华仪式束缚,进而被使用,其效果要比灿金的灵魂差很多,但这是在不违反伦理条例下,债务人们唯一可以进行灵魂补充的手段。

    其实不止一个。

    伯洛戈在心里低语着,他具备着“汲取”的能力,可以在那些衰败的恶魔身上夺取灵魂碎屑。

    一直以来伯洛戈都在思考这份力量的来源,为此也有诸多的猜想。

    比如……这是否是某位魔鬼给予自己的“加护”呢?

    就像猩腐教派通过契约者,从魔鬼手中获得的加护·嗜血愈生一样。

    伯洛戈刚准备继续想下去,一股痛意从后颈处传来,艾缪意识到自己力气用大了,抱歉道。

    “对不起。这是凝神剂,接下来可以帮助你保持清醒。”

    伯洛戈轻轻地点头,他之前也用过凝神剂,与芒银的灵魂一样,也是用以遏制躁噬症的药剂。

    凝神剂可以令伯洛戈保持清醒,以免陷入昏迷中,不过伯洛戈对凝神剂不抱太大的期望,一旦自己死亡,任何药剂也没办法将自己从死亡的休眠中唤醒。

    做完这些准备后,整个空间被严格地封死,一些不必要的人员也被遣散,只留下了寥寥几个人维持着现场的运行。

    “我也需要离开吗?”艾缪对巴德尔问道。

    巴德尔犹豫了一下,他思考再三后,对艾缪嘱咐道,“可以,但接下来你所看到的一切,都需要保密。”

    艾缪坚定地点了点头,她不清楚只是晋升仪式而已,为什么要如此保密,但涉及了伯洛戈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时刻准备听从召唤。

    伯洛戈也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接着环形的墙壁上,覆盖的装甲向着两侧挪移,露出了一面观察窗,加厚的玻璃后,隐隐能看到诸多身影的闪动。

    “学者殿堂要参与其中,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拜莉朝伯洛戈走了过来,伯洛戈第一眼差点没认出她来,一向衣装清凉的拜莉,居然难得地穿上了防护服。

    伯洛戈看向观察窗后的模湖身影们,自己进行三重试炼时,他们就在旁观,这一次也是如此,仿佛伯洛戈在他们的眼中是某种珍稀物种。

    对此伯洛戈没有什么异议,跟随着拜莉的指示,伯洛戈来到了中央的手术台……准确说仪式台前,整个人平躺在其中,被冰冷的框架逐一锁紧、束缚。

    伯洛戈对拜莉说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劲,是因为学者殿堂吗?”

    “不全是。”

    “那是什么?”

    拜莉用行动给出了回答,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巴德尔指挥起了其他人,横跨在头顶的导轨开始运动,一件被黑布遮盖的货物被运出,与此同时场内多出了几名灰衣人,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关心道,“你想好自己的衍生副学派了吗?”

    “想好了。”

    伯洛戈本想点点头的,但他的脑袋被牢牢地束缚在了仪式台上,动弹不得。

    “在搞不清楚自身秘能学派的情况下,我准备更近一步,走上极化之路,进一步解除征召之手的限制。”

    “听起来还不错。”

    拜莉点点头,露出无奈的微笑,“那我似乎多此一举了啊。”

    “你做了什么?”

    拜莉没有回答,然后伯洛戈看到了,脑袋可以移动的范围并不大,但他还是看到了那焕发的光芒,犹如燃烧的黄金。

    黑布被灰衣人揭开,鎏金的色泽一瞬间覆盖在了四周被光芒映照的地方,为万物镀上了一层薄金,犹如琥珀的容器内,天神般的身姿一如既往,静滞于其中,陷入无法苏醒的长眠里。

    “锡林·科加德尔……”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伯洛戈喃喃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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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债务介绍:
莱茵历1244年。
我所在的城市在超凡世界的眼中,被评为最为疯嚣与无序的城市。
主要原因呢,层出不穷的恶魔,不怀好意的凝华者,试图违背契约的债务人,哦对了,还有那些藏在阴影之中、妄图索取你灵魂的魔鬼。
无法否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来此居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城市总会给你一丝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但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
这是座疯嚣且无序的城市,它时刻都在吞食你的生命。
而我,恰好是不死之人。无尽债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尽债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尽债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