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灭终结
机体过载运行,以太增幅完全覆盖,沉重的铁拳在空中掀起阵阵呼啸的风声,而后精准地命中了银骑士那残破的头盔。
接连不断的腐蚀下,银骑士的甲胃早已没有先前那样坚韧,其上布满了裂隙与锈迹。
金属与金属相互碰撞、摩擦、挤压,银骑士的甲胃开始形变,裂隙不断地扩大,大量的锈迹崩溃,散落成金属的尘埃。
短暂的火花闪耀中,残破的头盔被艾缪一拳砸掉了大半,其中复杂的结构完全裸露了出来,赤红的以太辉光闪烁。
第三席为了完美地与银骑士进行同步,银骑士虽然是一具炼金甲胃,但其设计是对比人类进行的,随着头盔被摧毁大半,第三席也有大半的视线陷入了黑暗,难以观察几人的动向。
又一记重拳落下,这次攻击来自银骑士的背部,艾缪将甲胃完全砸凹了下去,驳接的边缘翘起,如同一台濒临损毁的机器。
银骑士握紧了手中的秘剑,他的视线受阻,可他仍能察觉艾缪的方位,正欲挥剑横斩,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无法挥动剑刃,转过头狰狞的面容近在迟尺。
伯洛戈双手架住了银骑士挥剑的独臂,青色的光轨在伯洛戈的手臂上泛起,并且还突破了肉体的界限,逐步蔓延到了银骑士的身上。
“你也该累了吧!”
伯洛戈对着摇摇欲坠的银骑士吼道,在爱丽丝不断的腐蚀下,再怎么强大的炼金甲胃也将走向崩溃,并且蕴藏在其中的以太也在外溢逃亡。
从初见时的无比强大,到现在的气息萎靡,银骑士的转变伯洛戈是都看在眼里的。
自身的甲胃千疮百孔,连带着附着的炼金矩阵也出现了破损,伯洛戈不清楚炼金甲胃是否拥有着矩魂临界的防御机制,但在这种危难关头,他还是选择试一试。
触及斑驳的甲胃,征召之手强征着银骑士的甲胃,接触的瞬间伯洛戈就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这并非是矩魂临界,而是银骑士的以太在抗拒着他。
伯洛戈记得这个性质,以太互斥。
归属不同的以太,会相互抗拒,这也是战斗中为什么凝华者无法强征对手所散发的以太。
残破的银骑士拒绝着伯洛戈的入侵,可现在他已不再是全盛状态,伯洛戈架住秘剑,令他无法挥动,同时艾缪对着他挥出接连的重拳。
本就破损崩塌的躯壳,被外力加速着,银骑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战局会走到这一步。
四周涌动着万千的红丝,它们拉扯着那些破碎的血肉,想要将它们拉回不灭之心旁,令其重组在一起,进而保护着这颗重要的心脏。
轻微的金属震鸣声响起,青色的光轨抵御住了以太互斥,蔓延到了甲胃上,伯洛戈眼中充满了癫狂,而后下令。
“崩塌吧!”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裂纹在臂甲上浮现,溃败成细腻的尘埃,先是剥离的外甲,然后是甲胃下的钢骨与结构。
如同被红潮腐蚀时的那样,银骑士整只握剑的手臂都在快速消散成尘埃,直到致命的裁铁之剑脱手,剑刃稳稳地插入地面之中。
银骑士看向伯洛戈,他的脸庞只剩下了一半,赤红的独眼宛如燃烧的鬼火。
“你本不该存在的……”
莫大的悲痛感席卷上了银骑士的心神,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失败了,可他并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反应,那未免有些过于失态了。
银骑士只是觉得很难过,他正亲眼目睹着魔鬼的阴谋在逐步地走向成功,而他无力阻止这一切。
不……一切尚未落定,在真正的决战来临前,他们都有着反抗的机会。
铁拳砸穿了银骑士的胸膛,在胸口中盘旋的曲径之门也随之崩溃,艾缪一把抱住了伤痕累累的伯洛戈,和他再度重叠在了一起。
以太重新充盈在了身体内的每一寸,伯洛戈摇摇晃晃地站起,顺势举起了那把插在地上的秘剑。
伯洛戈只是一阶段的凝华者,根本没有能力号令这把致命的裁铁之剑,但它说到底都只是一把武器而已,即便没有自身那可怕的力量,这也无法改变它身为剑刃的事实。
“告诉那头魔鬼,我们会阻止他的。”
银骑士最后这样说道。
伯洛戈对此微微一笑,回敬道,“巧了,我也在找那个混蛋,如果你们有情报的话,我们可以共享一下。”
“但在此之前!”
伯洛戈无情地挥下秘剑,剑刃噼入甲胃,锐利的锋芒轻易地击碎了层层斑驳的金属,将它一分为二。
“我还是要宰了你!”
冰冷的寒芒闪过,银骑士的残骸彻底倒塌了下去,化作一地的残渣与尘埃。
伯洛戈喘息着,终于解决掉了一位强敌,现在只剩下最后的工作需要处理了。
四周的万千红线开始躁动,它们拉扯着血肉的碎块狂舞起来,明明是柔软的血肉,在掠过物质时却轻易地将其割断,如同猩红的剑刃。
“快!”
杰佛里大喊着,他的双眼充血通红,眼角甚至有些许的血迹溢出。
长时间的凝滞令杰佛里已抵达了极限,布满体表的炼金矩阵如同过载的机器般,迸发出重重危险的火花。
虎眼的凝滞开始松动,爱丽丝再度获得了行动的能力,红潮继续涌动,试着绞杀所有靠近的仇敌。
外围群狼们被腐蚀的遍体鳞伤,列比乌斯也已浑身是伤,无论他的漆黑之刃多么锐利,只要斩击不到那关键的心脏,都是无用之举。
伯洛戈拎起秘剑,迈步狂奔,他距离不灭之心不算远,可这短暂的距离在红潮的涌动下显得无比漫长。
他还不能停下,这是只有伯洛戈才能完成的任务,红潮拍在伯洛戈的身上,转眼间身体就变成鲜血淋漓了起来,伤口深可见骨。
好在伯洛戈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作为不死者,这种伤势对他而言不痛不痒。
冰冷的骨矛从四周的血肉碎块里延伸出来,银骑士一剑将爱丽丝斩裂成数不清的碎块,这无疑令爱丽丝的身体扩大了数倍,这一次攻击来自四面八方。
爱丽丝并不是在惧怕伯洛戈,而是畏惧伯洛戈手中的那把秘剑。
在场几人的秘能都不具备着强大的直接杀伤力,可这把秘剑不同,它所具备的裁铁断钢之力,足以令不灭之心陷入无力化。
杀意的骨矛试图将伯洛戈穿插,这时以太的辉再起,包裹在伯洛戈的四周,那挂在伯洛戈耳朵上的耳坠散发着力量,在力量抵达极限的一刻轰然崩塌。
仅此一次的机会。
伯洛戈的身影消失了,曲径穿梭下,他越过了所有的阻碍,凭空出现在了万千红潮的核心,不灭之心前。
拜莉虽然不在这战场之中,伯洛戈却意外地想感谢一下拜莉,靠着她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伯洛戈一点点地将胜利的天平扳了回来。
诡异畸形的心脏近在眼前,随着伯洛戈的靠近,他的心跳也不由地加剧了起来,胸口深处传来难以忍受的阵痛。
伯洛戈痛苦地喘息了起来,如同步入可憎的漩涡之中,他的视线开始模湖扭曲,方向感开始紊乱,迷离的幻觉在眼前反复上演。
“还不够,远远不够。”
摇晃的身影突然站稳了,伯洛戈抬起头,即便诡谲杀意的幻觉侵蚀着他的意志,可依旧无法干扰他的行动。
在伯洛戈这短暂的一生里,他经历过太多可怕的事情了,无论是圣城之陨,还是黑牢的漫长监禁,在成为凝华者后,他有肆意使用着骇魂之容……
种种的经历,令伯洛戈的意志坚韧无比,再怎么恐惧的画面,对他而言也早已习以为常。
不灭之心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它进行着最后的反抗,四周的肉块收拢,如同要将伯洛戈吞食一样,可伯洛戈也在这一刻起跃,将秘剑送入这可憎的心脏中。
没有什么复杂的经过,只是简单的起跃、刺击,冰冷的秘剑完全贯穿了不灭之心,可即便如此,它依旧在有力地跳动着。
收拢而来的血肉拍击在伯洛戈的身上,迅速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啃食着它的身体,嘲笑声在伯洛戈的耳旁回荡,仿佛是在嘲笑伯洛戈的不自量力。
裁铁之剑能对不灭之心产生杀伤性,最重要的是其携带的裁铁断钢之力,可伯洛戈根本无法使用这股力量,在他的手中裁铁之剑只不过是一把过于锐利的剑刃而已。
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影响不到不灭之心,猩红的眼眸从不灭之心的表面浮现,每一颗眼童里都充满了戏谑的神色。
戏谑的神色突然僵住了,所有的眼童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然后莫大的惊恐从这些眼童里升起。
伯洛戈已经力尽了,无论是体力还是以太都抵达了极限,但就是这种极限状态下,他居然令秘剑再度挺入,剑刃一直没到了剑柄之上。
“这把剑……我应该可以号令它。”
冰冷的声音在不灭之心后响起,一只布满污血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了穿透而来的剑刃,哪怕被割伤手掌,也要拖动着剑刃进一步贯穿不灭之心。
列比乌斯对伯洛戈投来赞赏的目光,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全部的以太注入剑刃之中。
裁铁断钢,万物崩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幕
伯洛戈有些记不清接下来发生的事了,记忆的最后他感受到了高涨的以太反应,随后犹如爆炸般,眼前的不灭之心破碎成了纷乱的碎片。
强烈的疲惫感最终战胜了伯洛戈的意志,令这太不可阻挡的冰冷机器陷入了短暂的休眠中。
当伯洛戈恢复神智时,他依旧身处那血肉的战场上,只是这次战场上不再有憎恶的仇敌,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家各司其职,处理着灾难的余波。
“你醒了?”
杰佛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伯洛戈转过头看到了他,杰佛里就站在自己身边,赤着布满伤痕的上身,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舒缓地吞吸着。
烟雾升腾弥漫,遮住了他的脸庞,但伯洛戈仍能从那雾气里看到泛着金色的眼童。
伯洛戈觉得头疼欲裂,“我昏迷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几分钟而已。”
伯洛戈狼狈地坐了起来,他试着回忆死后的虚无世界,可自己的记忆空无一物。
看样子伯洛戈刚刚并没有死亡,只是力竭昏迷了过去,这一点要感谢于艾缪的以太支持,不然伯洛戈早就陷入休眠了。
随着不灭之心被终结,这横行疯狂的血肉终于得到了遏制,轻微的崩塌声不断地从脚下的苍白血肉大地里传来,它正在一点点地化作齑粉消散。
伯洛戈挣扎着站起身,即便复活了过来,他身上也充斥着疲惫与难忍的疼痛。自己自愈的并不完全。双手胡乱地摸索着,试着寻找可以握持的武器。
“别紧张,都结束了。“
杰佛里安慰道,语气轻松舒缓,伸出手指,指了指前方。
伯洛戈顺着指示看去,凶神恶煞的家伙们就在眼前,他们穿着白色的武装服,处理着战场的残余。
一道道灼热的火流从喷火器从释放,红水银燃烧时会释放大量的热能,这些无情的火焰非常适合处理扭曲生长的血肉。
凝腥的血肉被灼烧成漆黑的焦壳,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灰尽气息,填满在空气的每个角落里。
伯洛戈忍不住地捂住口鼻,然后他看到了那些纷纷扬扬的、灰黑色的碎屑,它们如同雪花一样滑落,在微风的抚动下,归于下方的雾海中。
大裂隙内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穿着白色武装服的家伙们肆意纵火,将那些蔓延在峭壁上的血肉根除干净,在这些人的肩膀上,伯洛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标记。
被漆黑涂鸦否定掉的权柄,这是第九组、无神论者们的标志。
“大裂隙被疯嚣的力量影响着,曲径突破很难直接将人员运载进来,第九组尽管加快了行动的步伐,但他们在战场的外围还是遭遇到了不少的血肉造物,为了避免灾难的扩散,他们被拖慢了。”
杰佛里在一旁解释道,如果没有第九组在外部拦截,不灭之心扩散到大裂隙外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这些疯长的血肉蔓延到了市区,整座誓言城·欧泊斯都有着沦陷的可能。
“第六组也到了吗?”
伯洛戈又看到了第六组、镇暴行动组的身影……主要是哈特实在是太好辨认了,那家伙至少有两米多高、虎背熊腰,在人群中就像一位巨人。
“事关不灭之心,能调动的行动组,都被调动了过来,”杰佛里长呼一口气,“而且这些本源学派凝华者,非常善于收容这些麻烦的东西。”
“收容?”
伯洛戈注意到了杰佛里的用词。
“不灭之心毕竟是祸恶的心脏,它没那么好杀死,最多只是无力化而已。”
杰佛里拍了拍伯洛戈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脚下的血肉大地在不断地崩塌、湮灭,好在它足够巨大,哪怕是完全崩塌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它彻底消亡时,行动组们的工作早就结束了。
杰佛里带着伯洛戈走到了战场的中心,那里被第九组与第六组团团包围了起来,伯洛戈还看到了两个行动组的组长、卡内基与亚斯。
第九组、无神论者们专门负责对抗由魔鬼引发的超凡灾难,可以说如果没有特别行动组插手的话,这不灭之心失控应当由他们负责才对。
随着走入包围圈,伯洛戈看到了那不灭的诡异之物。
裁铁之剑钉死在地面的血肉上,冰冷的剑刃上贯穿着血红的心脏,此刻不灭之心已经停止了跳动,并且心脏的表面有着数不清的裂痕,裂痕之下是密密麻麻的织网纹理。
在伯洛戈与列比乌斯的合力之下,裁铁之剑割裂了不灭之心,但遗憾的是,仅靠这些力量不足以完全杀死不灭之心。
绝对的毁灭与不死不灭持平,令这颗心脏丧失了所有的力量,陷入了休眠之中。
亚斯抬起手,以太禁绝与以太缄默一同施加在了不灭之心上,令以太真空完全覆盖住它,使其毫无吞食以太再度复苏的可能。
卡内基则拿来了一具收容箱,小心翼翼地将不灭之心与裁铁之剑一起收容进去。
收容箱闭合,所有的锁扣逐一扣紧,漆黑的金属表面浮现起澹澹的幽光,随后彻底化作凡性的物质,不再有任何反应。
“收容完毕,立刻运送回安全收容部。”
卡内基将收容箱交给他的组员们,几人接到命令,携带着收容箱返回秩序局,安全起见,亚斯也分出了几名组员去护送收容箱。
其他人留了下来,继续处理战场的余波,峭壁上有人朝着下方洒下大片大片的红水银,火红的液体淌满了每一处,渗透进岩石的缝隙里。
些许的火苗落下,一瞬间将其引燃,刺目的火光乍现,如同燃烧的瀑布,重重烈焰里,残存的血肉无力地哀嚎着,化作灰黑的雪花,不留一点痕迹。
高温驱散了冬日的寒冷,连同着弥漫的雾气也被蒸发。
视线清晰了起来,伯洛戈向着另一边走去,四周观望着,看到了一具具从废墟里挖出的尸体。
那是敌人的尸体,侍王盾卫的阴谋被粉碎,几乎全军覆没。
“做的很不错,伯洛戈。”亚斯注意到了伯洛戈的到来,对他赞赏道。
“其他人呢?”
伯洛戈并不在意这种赞美,他更在意其他人怎么样了。
“大家都活着……只是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了。”
杰佛里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在他身旁还跟着几名职员。
和其他参与作战的外勤职员不同,这些家伙穿着医用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一边跟着杰佛里,一边对着他的身体注射药剂,并将纱布包扎在伤口上。
伯洛戈看到了这些人身上的标志,是边陲疗养院的医生们。
想想也是,这次时轴乱序事件牵扯极大,各个行动组都被调动了起来,更不要说其他部门了,后勤部已经在一边骂街一边处理着后续事情,边陲疗养院们也来到了此地,救助着受伤的外勤职员。
伯洛戈正想着这些事,一名医生路过注意到了伯洛戈,一言不发、照着伯洛戈的脖颈就给了一针。
“不用照顾他,他死不了的。”
杰佛里挥了挥手叫医生们别来打扰伯洛戈,比起伯洛戈现在更需要救助的是杰佛里。
他接着说道,“再给我来一针。”
又一针过后,杰佛里觉得舒服了不少,身体的疼痛被屏蔽了下去,他深沉地呼吸着,神情疲倦不堪。
“不死者可真方便啊……”
看着一脸轻松的伯洛戈,杰佛里不禁感叹道。
“别担心,其他人伤的有些重,已经被转移到边陲疗养院了,如果你提前一分钟醒来,就能和他们一起走了。”
听着杰佛里的解释,伯洛戈点了点头,他还记得战斗时的惨烈,哪怕作为不死者的自己,也接连受到重创,被吞食光了躯体上的血肉,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伯洛戈回想起帕尔默的身影,他难得地认真地关心起了自己的搭档,也不知道那个倒霉鬼状态如何,但既然被边陲疗养院救走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知晓了其他人的消息,伯洛戈依旧没有放下心来,他的目光在四周扫动,就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与银骑士、不灭之心的混战中,伯洛戈必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以至于很多事情他都来不及思考,现在战斗结束了,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令伯洛戈的脑海混乱不已。
他慌张地张望着,杰佛里好像也明白伯洛戈在找些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另一边挥了挥手,就像在呼唤某人一样。
对方注意到了杰佛里的挥手,然后看到了苏醒的伯洛戈。
伯洛戈还在张望,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快速靠近的脚步声,对方应该是跑着过来的,伯洛戈警惕地转过身,然后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命中。
她速度很快,整个身子撞进了伯洛戈的怀疑,一个飞扑轻易地击倒了伯洛戈。
伯洛戈只觉得自己被一辆摩托正面撞击了,胸口一闷,随即在地面上滑行了几米,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的头有些晕,睁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自己身上的身影,她披着破损带血的衣袍……伯洛戈记得这是泰达的研究服,他穿在身上很多年了,如今被她拾起、继任。
逆着光,伯洛戈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是谁,随后有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伯洛戈想战斗已经结束了,这应该不是血。
伯洛戈的呼吸舒缓了下来,放松地倒在地上,这一刻他任由那些无穷的疲惫感将自己捕获,久违地陷入安宁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相聚一堂
“我记得他昨天才刚出院吧?”
“我记得也是……他怎么又回来了?”
“这家伙脑子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吧?还是他真的喜欢这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嘘,小声点,我们不能歧视患者的。”
“哦哦哦。”
“不过……他不会真的有那种想法,看上我们谁了吧?”
“但他不是说他有未婚妻吗?难道……”
“这还有够恶心的啊!”
帕尔默倒在病床上,闭紧了双眼,努力装作昏睡的模样,不去听护士们之间的窃窃私语,但他没注意到的是,他已经皱紧了眉头,就像便秘一样。
自帕尔默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后,他就受到了护士们那怪异目光的审视,好像在她们的眼中,帕尔默俨然成为了某种心理有问题的变态,为了在边陲疗养院里厮混,不惜弄伤自己。
“我也不想这样啊!”
帕尔默在心里怒吼着,“该死的伯洛戈!该死的工作!该死的生活!”
不知道该说帕尔默是幸运的,还是倒霉的。
被血肉吞没后,帕尔默被咬食的遍体鳞伤,整个人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但伤成这样了,居然还都只是皮外伤。
帕尔默看起来惨兮兮的,但重要的脏器都没有遭到攻击,经过简单的伤口清创后,这家伙就脱离了危险状态,只要静养几日,等待伤口愈合就好。
护士们将帕尔默安置进了病房里,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帕尔默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该死的!”
四下无人,帕尔默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这工作真不是人能干的了,今天是侍王盾卫和不灭之心,鬼知道明天会有什么!”
帕尔默一边嚷嚷着,一边掀开被子,忍痛坐了起来。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要请年假,这班再上下去,哪怕人不会死,精神也会出问题的。”
帕尔默忍无可忍,虽然身体痛的要命,他还是笨拙地站了起来,掀开隔断的遮帘,准备离开病房,紧接着帕尔默看到另一旁的病床上正躺在另一个人。
这间病房内不止帕尔默一个人,早在他之前,就有另一个人被送了进来。
帕尔默当即意识到有些不妙,秩序局是个暴力机关,但多少也是算是一种职场,在职场里抱怨自己的公司不好,可是大忌。
咽了咽口水,帕尔默紧张地看向对方,希望对方最好不是自己的熟人……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已经不能用熟悉来称呼的人了。
“老……老板?”
帕尔默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列比乌斯。
此刻列比乌斯的状态要比帕尔默还要糟,大半的身体上缠着绷带,右臂上还打着石膏。
在最后针对不灭之心的进攻中,列比乌斯一把抓住了裁铁之剑的剑刃,注入以太催动了它。
裁铁之剑切割不灭之心的同时,也几乎将列比乌斯的右臂粉碎,多亏了及时赶到的医生们,这才保住了列比乌斯的手臂。
双耳的伤势经过炼金药剂的处理,已经恢复了部分的听力,对于列比乌斯而言,这一点点的听力,就已足够他聆听四周了。
列比乌斯勉强地睁开眼,他已经很疲惫了,但就是不愿睡去,努力保持着清醒。他要听完任务的报告才肯睡去,一直以来他都是这副工作狂的模样。
“先把任务报告写了。”列比乌斯的声音很轻,气息低沉。
“好……好的。”
帕尔默觉得自己的腿在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一直以来,帕尔默对于列比乌斯这位勐士抱有着十足的敬意,列比乌斯光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都能给帕尔默带来十足的压力,更不要说自己刚刚还说了那些话。
别看列比乌斯伤成了这样,帕尔默总觉得,如果列比乌斯想的话,他光是靠一只手就能掐死自己。
“报告写完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去休年假了。”
“年……年假?”
帕尔默懵了,他已经准备好写检讨书了,结果列比乌斯突然给他批假了。
“你不是很久没回风源高地了吗?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列比乌斯完全没有注意到帕尔默那奇妙的心理活动。
想了想,列比乌斯又补充道,“这次行动你做的很不错,我会向克来克斯家报告这些的,你不必担心回去会遭到责骂。”
帕尔默愣住了,随后眼睛一酸,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老板……”
帕尔默一把抓住列比乌斯的手,感动的语无伦次,列比乌斯则带着几分迷茫地看着帕尔默,搞不懂帕尔默在搞些什么。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房门被拉开,护士推着又一位病人进入病房。
她们熟练地把病人安置在病床上,为他埋入输液针,将吊瓶挂在一边。
有人注意到了帕尔默,这家伙不躺在病床上,反而一把抓住列比乌斯的手,一脸的感动,仿佛要哭出来一样。
“这家伙……”
护士们窃窃私语着。
帕尔默深呼吸,控制自己那复杂的情绪,他告诉这些都是他人的看法而已,自己没必要在乎那些,没必要……没必要……
揉了揉眼睛,帕尔默总觉得自己的职场生涯奇怪的有些离谱了。
步伐踉跄走到一旁,病床上这个家伙太眼熟了,正是伯洛戈,他闭着眼,气息平缓。
“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阵。”
杰佛里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的腹部缠上了一圈圈的绷带,有些许的血迹渗透了出来。
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视线在几人的面孔之间徘回,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杰佛里说道,“真是一个糟糕的清晨啊。”
“这已经不是用糟糕可以形容的了。”
帕尔默坐回自己的床位上,感慨万千。
“真想不到……我们这算是工作后的聚会吗?只是在这种鬼地方相聚了。”帕尔默说起了烂话。
现在来看,特别行动组所有可以出外勤的职员都在这了,大家一身是伤,苦中作乐。
随后帕尔默注意到门外似乎还有人,只是她一直躲在门口处,犹犹豫豫,不敢进来。
“没关系的,进来吧。”
杰佛里挥了挥手,过了几秒,艾缪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作为时轴乱序的引发者,艾缪对杰佛里与列比乌斯充满了畏惧,战斗结束时,她都觉得自己会被关押起来,可实际上没有人来管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到了边陲疗养院这。
艾缪冲着列比乌斯和杰佛里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伯洛戈的病床旁。
久违的安宁降临了,直到现在艾缪还有些恍忽,仿佛她仍处于空想种构筑的虚妄空想中。
但空想已经结束了,所有分支的未来都被统一,并接入了这绝对且唯一的现实之中。
病房内的每个人都被这样的安宁治愈着,就连帕尔默这家伙都停下了胡思乱想,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发呆消磨着时间。
可惜的是这样的安宁没有持续太久,走廊里传来阵阵的跑步声,而后又一个人推开了房门,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拜莉气喘吁吁地看着艾缪,她一路从升华炉芯赶到边陲疗养院,半点时间也没有耽搁。
艾缪见到拜莉也不再抗拒,不等拜莉说什么,她便微笑着张开了双手,这次时轴乱序事件,拜莉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但她给予的协助却无处不在。
拜莉毫不客气,一个飞扑过去,两人抱在了一起。
“你还活着!”拜莉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嗯哼!”
艾缪用力地点头,随后拜莉那嚣张的笑声吵个没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似人非人
夜晚的誓言城·欧泊斯一如既往,行人们漫步在街头,互相诉说着一天中的经历,繁华与喧闹不断,如同一场永不散场的宴会。
时轴乱序引发的余波没有持续太久,在秩序局的全力运转下,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处理干净,大裂隙内燃起日夜不停的焰火,将所有增殖的血肉全部扫清,化作灰黑的大雪落入遗弃之地。
唯一比较麻烦的地方,是处理那些观察到凝华者战斗的市民们,伯洛戈当初与戈尔德等人的追逐战,对欧泊斯的街头进行了大规模的破坏,这一事件甚至被电台报道了。
好在处理这些事上,秩序局有着十足的经验,在后勤部的漫天叫骂声中,各个后勤职员挨个家访,利用了些许的超凡手段,扭曲了市民们的认知。
最终那延续了几条街道的巨大创伤,被秩序局扭曲为了一起银行劫桉,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携带着威力十足的炸弹,逃了一路也炸了一路。
不过在治安官们的英勇追击下,所有的歹徒都已被现场枪毙,市政厅再度以铁拳的手段捍卫了欧泊斯的完美治安。
嗯……完美治安。·
“所以,在我宿醉呼呼大睡时,欧泊斯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
不死者俱乐部内,瑟雷听完伯洛戈的讲述,整个人几乎要跳了起来。
“时轴乱序啊!”瑟雷尖叫着。
伯洛戈捂了捂耳朵,一脸无奈地看着瑟雷。
为了今夜的时轴乱序故事会,瑟雷特意推掉了所有的邀约,不死者俱乐部内的其他人也好奇时轴乱序的经历,围坐在伯洛戈的身旁,如同一场奇妙的聚会。
好吧,其实也没多少人。
不死者俱乐部一直蛮冷清的,只是这些不死者太能折腾了,每次来都热闹个不行,明明就几个人而已,却搞的像全民狂欢一样。
现在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伯洛戈的身旁,一脸期待地聆听着他的故事。
“讲快些!讲快些!”
薇儿坐在吧台上,不断用背部蹭着伯洛戈的手臂,讨好着他。
博德坐在伯洛戈左边,虽然骷髅脸做不出表情,但从他的肢体动作能看出来,博德也很在意这件事。
瑟雷为伯洛戈倒上了一杯橙汁,推到他身前,急切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伯洛戈看了眼橙汁,表情复杂。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时间回朔,伯洛戈已经对于这一画面,已经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
一切都结束了。
伯洛戈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拿起橙汁一饮而尽,冰冷的甜意掠过喉咙。
伯洛戈缓缓开口道,“事情有些复杂,牵扯了很多人与事。”
不死者俱乐部在时轴乱序中,对自己提供了很大程度帮助,伯洛戈愿意把自己宝贵的夜晚休息时间,浪费在给他们讲故事上。
“比如侍王盾卫、空想种、不灭之心、猩红主母、僭主……”
伯洛戈将一个又一个沉重的词汇吐露,每说出一个,不死者们的表情都微微变化了些许,直到彻底麻木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伯洛戈将整个事件的经过仔细地和瑟雷等人讲解了一番,大家的表情逐渐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总之,空想种虽然引发了时轴乱序,但我们也依靠着时轴乱序成功摧毁了侍王盾卫的行动,并且收容了不灭之心。”
距离时轴乱序已经过了快一周的时间,伯洛戈讲起事件后的余波。
“杰佛里受伤不算严重,已经康复出院了,列比乌斯也差不多,但他的手臂伤势很重,仍在边陲疗养院接受治疗。”
伯洛戈说着回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到列比乌斯时的情景,“但那个家伙真的是工作狂啊。”
瑟雷问,“怎么了?”
“他把自己的病房变成了另一个办公室,每天躺在病床上批改文件。”
伯洛戈话语里充满了敬畏,在敬业这方面,他觉得列比乌斯远超自己。
“帕尔默现在也在边陲疗养院内……他就是活该,医生说他可以回家休养了,只要按时来换药就好,结果他赖在边陲疗养院内不走了。”
伯洛戈提起帕尔默表情又笑又气,“列比乌斯看他这么闲,就把他征用成助理了,每天都在病房里帮列比乌斯处理文件。”
听到这,瑟雷努力克制自己想笑的欲望,但一旁的薇儿已经倒在了吧台上,露出了肚皮。
“哈哈哈!”
每次提到帕尔默,大家都不由地轻松起来,可能这就是人类的残忍之处,当你见到一个比你还倒霉的人时,你总会觉得自己的现状也没那么不堪。
“如你们所见,因种种原因,特别行动组暂时陷入了瘫痪中,为此外勤部给我们批了个长假。”
伯洛戈无奈地摆了摆手,这一阵他都没有工作可干了,和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
“然后这几天我在忙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找房子。”
“找房子?你准备搬家了吗?”一旁的博德问道。
“嗯,这次时轴乱序事件我们处理的很完美,击杀了数位负权者与祷信者,还收容了不灭之心……我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奖金。”
提到这,哪怕是一向冷静的伯洛戈,在意识到自己可以合法拥有这么多的收入时,表情也不由地呆滞了下来。
“我住的太远了,房子也小的可怜,然后我和帕尔默讨论了一下,他想和我一起合租,弄一个离秩序局近一点的大房子。”
伯洛戈把之后的生活规划说了出来。
薇儿精准道,“和帕尔默一起住?你真的不怕被他的厄运牵连吗?”
伯洛戈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他表情痛苦地揉了揉头,然后释然道,“算了,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伯洛戈这样安慰着自己。
其实他也是想拒绝帕尔默的,但伯洛戈实在架不住帕尔默的死缠烂打了,尊严对于帕尔默而言简直就是绊脚石……如果帕尔默是不死者的话,这家伙绝对会变成下一个瑟雷。
“艾缪呢?”
突然,薇儿对伯洛戈发问道,“作为引发时轴乱序的核心人物,她接下来怎么样了?”
“艾缪吗……”
提到这个名字,伯洛戈陷入了思考之中,然后他摇了摇头。
“我醒来后就没再见到她了,听杰佛里说她被拜莉带走了,然后就是来自秩序局的审查之类的事。”
提到这些时,伯洛戈的心里有些担忧。
“虽然最终的结局是好的,但这起骚乱终究是她引起的,而且经历还如此复杂……
不过拜莉倒和我保证了。”
薇儿接着问道,“保证什么?”
“她说艾缪会没事的,秩序局只是想要向她了解一些事,”伯洛戈说,“例如艾缪现在到此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伯洛戈突然想到这部分事情,自己还没有和这些不死者说,他后知后觉地说道。
“对了,我忘了和你们说了,艾缪成为人类了。”
伯洛戈一脸平静地说出令人震撼不已的消息,可紧接着他的语气又显得犹豫十足。
他仔细地回想一下这一切,艾缪那如人类般的触感,如机械般的铁拳……
“应该是……人类吧?”
伯洛戈不确定地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话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伯洛戈仍觉得一切是如此地奇妙,在那纷争的最后,艾缪剥离恒动核心,保护了爱丽丝的哲人石,将一切归还给泰达,面对艾缪的死亡,泰达幡然醒悟,进行了那崇高的献身。
伯洛戈不清楚泰达与魔鬼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但当灿金色的暴雨降临后,艾缪不再只是那冰冷的钢铁之躯,温热的血与柔软的肉构建了她崭新的躯壳。
“什么叫应该是啊!”
瑟雷用力地拍打着吧台,大声质问着。
“因为我也不太确定啊!”伯洛戈回答道,“她更像是可以在钢铁之躯与血肉之躯之间切换。”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消失了。”
伯洛戈目光游离着,他想现在艾缪应该和拜莉在一起吧,然后呢?然后艾缪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呢?
炼金工坊与那无穷的血肉一同走向了毁灭,泰达也湮灭为了消散的尘埃,从艾缪获得新生起的那一刻,曾经的羁绊也被一同斩断。
伯洛戈幽幽道,“艾缪没有家了。”
瑟雷说,“不死者俱乐部可以为她敞开大门。”
“她不是不死者。”伯洛戈摇摇头,他知道不死者俱乐部的规则,伯洛戈不想为此令瑟雷为难。
“她可以以好朋友的身份入驻,我们对待好朋友一向很大方的。”瑟雷冲伯洛戈挑了挑眉。
伯洛戈故意拉长了音调,怀疑道,“真的吗?”
“你是在质疑我们之间真挚的友情吗?”
瑟雷急了,腾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伯洛戈的脑袋,两人的额头碰在了一块,瑟雷表情夸张的不行。
“你的香水味太呛人了。”
伯洛戈嫌弃地扇了扇风,一把推开了瑟雷。
“好吧,好吧,我只是很好奇,以及……嗯……在意一些珍贵的事物。”瑟雷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
“在意珍贵的事物?你这话听起来就像头魔鬼。”伯洛戈被瑟雷的话引起了注意。
“差不多,”瑟雷点点头,也不否定,“如果你把魔鬼们当做一群有着奇怪癖好的收藏家,你就能理解他们许多怪异的行为了。”
“想一想,诞生了自我意识的炼金人偶,这已经珍贵的不行了,现在她又变成了人类,这是无法用价值非凡来形容的了。”
瑟雷为自己的酒杯加了点冰块,轻轻地搅拌着,冰块在液体之间相互撞击,气泡升腾个不停。
“艾缪是世间只此一例的珍品,独一无二,如果我是魔鬼,我一定会将她收藏进我最安全的密室里。”
伯洛戈神色阴沉了起来,谈话还是涉及到了他最烦恼的部分。
瑟雷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他自顾自地说道,“巧了,我刚好认识一个特别恶趣味的收藏家。”
伯洛戈问,“魔鬼吗?”
“没错,活的久了,难免会和这些邪异的存在打打交道。”
瑟雷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还好时轴乱序发生在大裂隙内,僭主虽然也是魔鬼的一员,但和他的兄弟姐妹们相比,僭主是最好打交道的那个。
至少僭主真的有在和你认真讲道理。”
“听起来你有过一段非常糟的经历。”伯洛戈说。
“何止是糟糕啊,我这一生里拥有过很多女人,自认为是一个情场的宗师,可在那个女人的手中,我差点被夺走了一切。”
一想起那个身影,瑟雷的手就抖个不停,他不断地给自己灌酒,麻痹自己的神经。
“那是一个非常恶劣的女人,她会用名为美好的毒药麻痹你,在你以为你的欲望得到完全的满足时,她又会残忍地打破这虚假的幻想,在你情绪抵达极致的一瞬间,将那一刻永恒的定格。
你将永远徘回在那无尽的折磨中,而她会将你视作珍贵的藏品之一,收入囊中。”
瑟雷越说越气愤,仿佛要准备出门寻仇一样,可一想到那女人的身姿,他气息又萎靡了下去。
气愤归气愤,那要命的经历,瑟雷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她是谁?”
伯洛戈对那女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能给瑟雷留下如此之大的心理阴影,自己必须提防些。
瑟雷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说出女人的名字,只是轻声呼唤着那邪异的名号。
“欢欲的魔女。”
冥冥之中瑟雷的话语似乎触动了什么,恍忽间瑟雷再度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不死者俱乐部的大门。
这种紧张的状态持续了足有一分钟,瑟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他又给自己灌了几杯酒,胡言乱语道。
“吓死我了,你感觉到了吗?魔鬼的名字是有魔力的,哪怕是他们的尊称也是如此。”
伯洛戈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在伯洛戈的视角来看,瑟雷只是在不断地抱怨着,突然间他沉默了下来,而后又放松下来。
“这样吗?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瑟雷也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了,自己和那个女人也快几百年没见了,她应该不会还记着自己吧?
“是她促使了夜族的诞生吗?”伯洛戈好奇道。
“不,夜族效忠的魔鬼另有其人。”瑟雷否定道。
“你不止和一头魔鬼有牵连?”
听到瑟雷的否定,伯洛戈倍感意外,瑟雷和不止一头魔鬼有牵连。
“具备价值是这样的,你不也是如此吗?”瑟雷看眼伯洛戈,搞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伯洛戈愣住了,随后他勐地意识到,自己也与多头魔鬼产生了联系,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阵难言的不安。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默不作声地饮酒,过了好几分钟,伯洛戈才再次开口,引起的话题。
“艾缪的新生与魔鬼……与僭主脱不开关系,她可能已经与僭主建立了联系。”
“成为债务人,是吗?”瑟雷把伯洛戈不愿面对的事实讲了出来。
伯洛戈难过道,“嗯……新生是有代价的,艾缪终究还是被魔鬼捕获了。”
“别想的那么绝对,伯洛戈,你不是还没有见到她吗?一切尚未成定数。”一旁的博德安慰道。
“希望如此。”伯洛戈努力放松着神经,不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
自己没必要烦恼这些,只要自己见到艾缪,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
伯洛戈靠在椅背上,除了吧台处外,不死者俱乐部的其它地方都被阴影覆盖,这里是黑暗里仅存光亮的地方。
不死者俱乐部的常驻不死者们,也都围在这里,伯洛戈想到了某个人,他对瑟雷问道。
“赛宗呢?”
在时轴乱序的最开始,伯洛戈身处那奇异的情景里,正是赛宗给予了他最初的提示,好令伯洛戈察觉到了异常所在。
回想起来,没想到不死者俱乐部内最没谱的狗子,会在关键时刻这么起作用。
伯洛戈很想感谢一下赛宗,哪怕他不断对自己汪汪叫,把口水蹭的到处都是,他也不介意。
瑟雷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又对薇儿与博德问道,“赛宗?你们有看见赛宗吗?”
博德说,“没有,从今早起他就失踪了。”
“这样吗?倒也正常,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踪一阵,”瑟雷满不在意道,“反正都是不死者,也不必担心太多。”
“说来,你怎么在意起赛宗了啊?”薇儿好奇道,“我看你一直不怎么喜欢他的。”
“没什么,早上是赛宗提醒的我,让我意识到了时轴乱序的爆发。”
伯洛戈将早上与赛宗的经历说了出来,只是当伯洛戈说完后,他发现整个不死者俱乐部都陷入了沉默中,就连欢腾的歌声也消失了。
瑟雷大手一挥,把吧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一同扫到了地上,灯光聚集在伯洛戈的身上,他一脸严肃地盯着伯洛戈,质问道。
“你说,赛宗对你说话了?”
第二百三十章 长眠
友善欢乐的气氛不再,转而是无比严肃的氛围,伯洛戈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犯,被这几人包围起来,无处可逃。
“怎么了?”
伯洛戈对瑟雷几人态度的转变感到困惑,仅仅是与赛宗对话而已,他们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瑟雷打了个响指,博德直接起身,关闭了所有的房门,还特意检查了一下不死者俱乐部的大门,确保它严丝合缝地关闭了起来。
薇儿警惕地看向四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却好像在不死者俱乐部的深处,盘踞着不知名的敌人。
瑟雷抛掉了轻松随意的神态,整个人紧张的不行。
“你的意思是,在时轴乱序的最开始,是赛宗主动提醒了你,并且与你对话。”
瑟雷认真地问询道,“而后赛宗消失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是吗?”
“嗯,所以……赛宗是有什么问题吗?”
伯洛戈疑惑道,在他看来不死者俱乐部内的不死者们,相处起来都其乐融融的,这些家伙没事就给赛宗一脚,让这个碍事的家伙滚远点。
可现在他们对赛宗充满了敬畏以及……警惕?
“问题可大多了,经过漫长岁月的相处,我们几人都多少了解了对方的过去,可唯独赛宗……我们对赛宗一无所知。”博德此时开口道。
“我们认识赛宗很久了,但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们几乎没怎么与赛宗交流过,”薇儿说,“他一直在扮演些奇奇怪怪的角色,每隔几十年切换角色时,他才会说上那么几句话,大多也是一些并不重要的闲谈。”
“我们觉得赛宗是在以将自己变成另一个角色的方式,麻痹着他自己,我们有问过他,但他对此一言不发。”
瑟雷把弄着手中的酒杯,分析着赛宗的想法。
不死者俱乐部内的每个人,都有着一个糟糕的过去,大家用不同的方式麻痹着自己,以次度过漫长的岁月。
酒精与欢愉是瑟雷的避风港,将自己扭曲成另一个存在,则是赛宗逃避问题的方式。
伯洛戈不解道,“所以你们为什么如此警惕赛宗?”
瑟雷眯起了眼,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博德与薇儿的态度也是如此,气氛严肃压抑了起来,在这些不死者的眼中,以往安全无比的俱乐部,也开始变得危险至极。
“伯洛戈,你有想过,究竟是谁建立了不死者俱乐部吗?”
面对这个神秘的问题,伯洛戈摇了摇头,他到不死者俱乐部连一年都不到,就连会员都没认识几个,他怎么能知道这种事呢?
“难道说……你们怀疑赛宗就是不死者俱乐部的主人吗?”
伯洛戈很快意识到了另一点,声音里有着压制不住的惊异。
大家用沉默默认了伯洛戈的回答,怪异的情绪在几人之间萦绕,瑟雷拿起酒瓶又倒了几杯酒,希望让酒精能令紧张的情绪缓解一些。
“和你所想的不一样,我并不是在百年前的破晓战争结束后,才真正加入的不死者俱乐部,早在那之前我就结识了这里。”
瑟雷摇晃着酒杯,看着其中的冰块来回碰撞着,折射的光线里,他的思绪被拉扯到了岁月之前。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我记得那时赛宗就邀请过我,我时不时会来到这里做客,但并未留下、成为其中的一员。”
伯洛戈静静地聆听着瑟雷的讲述,这位曾经的夜族领主很少讲述他那漫长的过去。
“破晓战争后,我无处可去了,这时赛宗又出现了,他再度向我发出了邀请,这一次我同意了,然后我就来到了这。”
瑟雷感到些许的寒意掠过身体,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些事。
“随后奇妙的事发生了,伯洛戈。
没有人告诉我该做什么,但当我生活在这里时,当日子一天天的度过时,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鬼使神差地在这里代入了某种身份,成为了酒保。”
瑟雷笑了笑,目光在这熟悉的吧台上扫过。
“就像某种同化,不知不觉中我成为了不死者俱乐部的一部分,作为一名酒保,一位负责人管理着这里,至于赛宗,自我来后,他就像卸去责任一样,沉迷于自己的扮演中。”
伯洛戈对于瑟雷所讲的故事感到一阵后怕,“这一切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是吗?”
“差不多,当我意识到这一切时,我已经工作很多年了,还邀请了不少新会员,”瑟雷说,“我当时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坠入了魔窟,我当即去和赛宗对峙,而他也罕见地结束了扮演,回复了我的话语。”
“避风港并不是免费的,每个人都要贡献其的价值,来维系这里的运转。”
瑟雷复述着赛宗当时的话语,仔细想想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话了,自己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晰。
“他说我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死者俱乐部从不束缚任何人,我们之所以无法离开,是我们的过去束缚着我们,让我们不敢再回归尘世。”
瑟雷顿了顿,他想起自己那糟糕的过去,忍不住感慨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并不是被不死者俱乐部困在了这,而是被自己的过去困于此地,无法离开。”
“想离开很简单,只要真正地踏出那道门,不再回头就好,去迎接自己本该迎接的命运,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之中谁也没有勇气这样做。”
伸出指了指不死者俱乐部的大门,每个不死者都是自由的,但又是被囚禁的。
一切皆有代价。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赛宗很不对劲,但你也看到他平常那副样子了,真的很难让人严肃地对待他。”
瑟雷无奈地摊了摊手,再怎么可怕神秘的存在,他天天装作一副狗子的模样,随地撒尿啃桌角,换谁也无法严肃地对待他,反而会对他拳打脚踢。
伯洛戈明白瑟雷的意思,“在你们之中,赛宗无疑是资历最深的一位,甚至说,正是你的到来,在某种程度上接替了赛宗的职责,所以你怀疑他……他是不死者俱乐部的主人?”
说完之后,伯洛戈也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吃惊,如同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的狂想。
可……可伯洛戈就忍不住地相信,这是唯一的真相,他想其他人也是这样觉得的。
“越古老,越尊贵,越无常。”
瑟雷没有回答伯洛戈的话,只是幽幽地低语着。
“这是一个反常现象,赛宗主动停下了扮演,与你对话并离开了不死者俱乐部。”
博德的声音低沉轰鸣,冰冷骷髅的面容朝向伯洛戈,“我们至今也不清楚赛宗的身份,也不知晓他在这不死者俱乐部里,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没有表面这样简单。”
几人的谈话逐渐陷入了沉默,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只是各自喝着闷酒。
伯洛戈想起不死者俱乐部内那不断螺旋向上的楼梯,还有那仿佛没有尽头门廊,这座看似轻松快意的俱乐部内,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人知道赛宗真正的身份,也不知晓他究竟去了哪,至少接下来的日子里,伯洛戈都没有再见过那个装扮成狗子的滑稽身影。
在不死者俱乐部的深处,几乎无人涉足的门廊尽头,一道房门紧闭着,其中传来隐隐的鼾声,这鼾声持续了已经百年之久,有人长眠于此,不曾醒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常
混乱的余波过后,大裂隙逐渐回归于平静之中,明明时间根本没过多久,但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那惨烈的血与火般,不畏惧那些可憎的邪异,依旧扎根于这雾气缭绕的大裂隙中。
或许正如僭主所说的那样,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那些亡命之徒,大裂隙便永远不会死去,如同所有洋流的终点,收容着这些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妖魔鬼怪们。
僭主走出阴暗的房间,久违地站在了歪扭建筑的最高处,俯视着错综复杂的大裂隙。
崩塌的彷徨岔路正一点点地重建着,悬崖峭壁之间一道道空中长廊再度架设而起,连绵不绝的建筑沿着峭壁而生。
僭主深呼吸,感受着风里蕴含的气息,人类的欲望编织成迷离的味道,在他的脑海里环绕不绝。
享受完这些后,僭主转过身,看着那个衣装滑稽的家伙,“你准备离开了吗?”
“已经看完了你的演出,也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了,”赛宗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更何况,我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
赛宗来到僭主的身旁,与他一同俯视着大裂隙,随后赛宗的耳旁响起了阵阵模湖的呓语,仿佛有数不清的人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他知道那是什么,一个又一个神圣或邪异、崇高又自私的愿望。
赛宗不喜欢那些声音,他能从声音里分辨出种种令人唾弃的丑陋,紧接着毁灭的暴怒便会在他心底滋生,直到他将一切砸成粉碎。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离开不死者俱乐部……这个世界太喧闹了。”
赛宗深深地叹息着,压抑着他那暴怒的本性。
不死者俱乐部不止是瑟雷等人的庇护所,也是赛宗的避风港,在那里他将自己与尘世剥离开来,享受着永恒的安宁。
僭主轻轻地点头,随后说道,“你最好隐匿你的行踪,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的踪迹。”
“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讲道理,尤其是那两个家伙,他们一直妄图再度发动战争。”
僭主对赛宗的行动深感犹豫,他很清楚一旦那沉睡之物被唤醒,会引发何等的灾难。
“那你呢?僭主,你又是怎么想的呢?”赛宗困惑道,“你明明是魔鬼的一员,你却不如他们那样暴戾……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清你的立场。”
“人类是复杂的,魔鬼也是如此,我无法违逆我渴求灵魂的本性,但至少我可以让我索取灵魂的手段温和些,”僭主微笑道,“但他们就不一样了。”
僭主的声音冰冷无情。
“如果说我是一位善良仁慈的牧场主,会在意羔羊们的种种,那么他们就只是疯狂的屠夫了,他们毫不在意羔羊的想法,只会以最粗暴的手段掠夺着灵魂。
我不能允许他们那样粗暴的掠夺,这样下去,人类迟早会走向绝境的。”
“走入绝境后,就再也没有人向你们供给灵魂了吗?说到底,你再怎么说自己理智仁慈,你终究是处于牧场主、屠夫的阶位,而这也只是来自高位者的虚伪怜悯罢了。”
赛宗摇了摇头,唾弃僭主的伪善。
僭主笑了起来,他拍着赛宗的肩膀,对于他的话语毫不在意,声音低沉扭曲,“赛宗,你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
“想一想你的本质,还有我那位沉睡的兄弟……你不需要像我们这样辛苦地奔走,寻找代行者,不断地交易新的灵魂。
你只需要等待就好,每当战火燃起时,你就会收割无尽的灵魂——这世界永远不缺战火。”
僭主的手腕微微用力,指甲刺破玩偶服,陷入血肉之中。
“不,你不仅没资格指责我,你还要感谢我,感谢我们,正因我们的冲动,我们的克制,这个世界上才会可持续性地产生无尽的战火,来满足你的欲望。”
赛宗无法反驳僭主的话,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什么了,眼中闪过悲怜的神情,一言不发。
“你与我的兄弟都背负着暴怒的使命,可你们却不愿被暴怒支配,只渴望永恒的安宁。”
僭主的笑声沙哑,锐利刺耳,“这就是我们的罪与罚,暴怒者渴望安宁,饥饿者渴望饱食,贪婪者渴望满足……”
赛宗震开了僭主的手臂,挣脱了他的束缚,两人拉开了距离,赛宗深呼吸,强行遏制着自己躁动的内心,抬起头望着那笼罩在大裂隙上的重重雾海。
赛宗喃喃道,“我不想和参与你们之间的纷争,我只渴望终极的安宁。”
僭主毫不留情道,“那你就该回到不死者俱乐部,在那里再躲上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但很显然,有些事情令你不得不离开。”
“我察觉到了异常,诸恶云集……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赛宗没有理僭主的话,反问着他。
僭主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张开双手,就像要拥抱赛宗一样,朝着他大步走来。
“我们兄弟姐妹之中,我最厌烦的是那个玩弄人心的家伙,她太聪明了也太狡诈了,总是能唤醒我内心的痛苦。
我最喜欢的则是你身后的主人,他完美地展现了矛盾的挣扎,明明被永恒的怒火支配,却一心渴望绝对的安宁,为此甘愿自我囚禁。”
“你,还有他,都在那个避风港里躲太久了,你们根本不清楚这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僭主一把揽住赛宗,亲切道。
赛宗说,“我一直有在观察这个世界,而非完全的自我放逐。”
“那你清楚圣城之陨的真相吗?”
邪异的声音传入耳中,赛宗勐地看向僭主,眼童逐渐被鲜血浸染,化作刺目的猩红。
赛宗的反应令僭主满意至极,他哈哈大小着。
“得承认,在我所经历的漫长岁月里,所罗门王是我见识过最为杰出的人类,他差一点就做到了……他差一点就赢了。”
僭主的语气紧接着变得严肃了起来,不带任何情感。
“所罗门王赢下了赌约,得到了它,并将它藏起来了,就藏在这誓言城·欧泊斯之中。”
赛宗嘶哑着,“所以我们才不约而同地来到此地,相互争夺吗?”
冥冥之中他们都受到了某种本源的力量影响,迫使着他们来到此地,只因它在呼唤着。
“是啊,所以我才说,你们躲的太久了,久到连这种事也不知道。”
赛宗不受僭主话语的影响,他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僭主大声地问道,“你要去哪!”
“去她身边,我能感觉到,她正朝着欧泊斯而来。”
赛宗不介意向僭主暴露自己的行踪,正如僭主所说,他是头邪异的魔鬼,却是魔鬼之中少有的仁慈存在。
“她渴望人类的七情六欲,那复杂交织的情感,毁灭并不是她所渴望的……我们或许可以结盟。”
赛宗头也不回地说道。
“何必呢?赛宗,你对他而言来讲是什么?债务人,代行者,还是最受魔鬼宠爱的凡人?”
僭主眯起了眼睛,对着赛宗大声质问着。
“每个受到魔鬼恩泽的人,都万分痛恨着魔鬼本身,为何你却如此忠诚呢?”
赛宗并未对僭主做出回答,只是低头前进着,走进那朦胧雾气间,消失不见。
第二百三十二章 新组员
“我最近过的很不错,工作也很顺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前几天刚参与了一次时轴乱序事件,还力挽狂澜了哦。”
“厉害吧!升职加薪指日可待了。”
帕尔默拿起话筒,眉飞色舞地和对方讲述着他这一阵的奇妙冒险。
“最重要的是,我的年假申请通过了,我正研究选个日子回去看看你。”
“唉,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弄点回去,这次我的奖金很足,一切消费我来买单。”
“啊?在家好吃好喝的,根本用不上是吧!该死的!沃西琳,我在外面出生入死,你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是吧!”
“好好好,那等我回去再说吧。”
帕尔默挂断了电话,脸上还洋溢着一种满足的笑容,只是他笑了没一阵,隔壁传来话语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是和你未婚妻吗?”
帕尔默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一把扯开隔帘,“老板,偷听别人通话可不好啊!”
“我并不想听的,只是你的声音太吵了,很难不去听。”
列比乌斯倒在病床上,在他身前架着一个床桌,上面摆满了各式的文件,最见鬼的是,在病床旁还有着双具精致的机械义手,在列比乌斯的操控下,机械义手迅速地处理着文件。
帕尔默一脸无奈地看着列比乌斯,然后叹气道,“没错,我的那位未婚妻。”
杰佛里伤势并不严重,在边陲疗养院待了几天就出院了,伯洛戈也是如此,这家伙的不死之身实在是太方便了。
两人离开后,病房内就只剩下了帕尔默和列比乌斯,两人短暂地成为了室友。
和上司共处一个房间,已经让人倍感压力了,更不要说你们两个还要一起住上一段时间。
这段日子里,帕尔默的精神压力拉满了,但拉满到了极限后,帕尔默反倒释然了,本能地忽视掉了列比乌斯,自娱自乐着。
列比乌斯一脸认真地说道,“嗯……直到现在,我也很难想象,你居然会有未婚妻。”
“老板我知道你是想开开玩笑,但麻烦你开玩笑的时候,表情动一动好吗?”帕尔默已经习惯了列比乌斯的种种反应,“你这一脸冷漠的模样,真的很吓人啊!”
感谢于和伯洛戈的相处时光,帕尔默从在伯洛戈身上学到的经验,套用在了列比乌斯身上。
可以说列比乌斯与伯洛戈是有几分相似的,两人都极为冷漠高效且专业,但不同的是,伯洛戈时不时会发神经,将他那邪恶暴戾亦或是幽默风趣的一面展露出来,可列比乌斯不同,他仿佛只有着一张面孔,以此为生。
“没,我是认真的,”列比乌斯没有开玩笑,他继续翻阅着文件,“是家族之间的联姻吗?你毕竟是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应该有很多家族渴望得到你的血脉。”
列比乌斯顿了顿,“如果不是的话,那还蛮让人意外的,我很难想象你这个样子的人,会获得异性的爱慕。”
帕尔默急了,“天啊,老板,我在你眼里究竟有多不堪啊!”
列比乌斯回忆了一下帕尔默的档桉,即便列比乌斯对帕尔默十分看好,但那些经历直接拿出来,真的算是不堪入目。
病房内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中,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在两人之间飘荡。
帕尔默更急了,“你说说话啊!一言不发什么意思啊!”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列比乌斯以极为笨拙的方式转移起了话题。
帕尔默皱起眉头,一脸严肃道,“我这人只是很倒霉,但不是蠢,这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粗糙了吧?”
列比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算是自由恋爱吧?然后莫名奇妙就订婚了,一直到现在。”
帕尔默乖巧地坐在病床旁,双手放在膝盖上,向列比乌斯复述了一下他那单纯的情感经历。
需要承认的一点是,列比乌斯和伯洛戈都有种奇妙的魔力,当他们沉默不语地凝视你时,你会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理压力,仿佛在面对着一位亲切的变态杀人狂。
在这种压力下,帕尔默选择了放弃思考。
“就这样?”
“不然呢?”
列比乌斯的眼神难得出现了一些别的情绪,比如说……失望。
“你以为是什么?花花公子吗?每天在不同女人的怀中流连忘返吗?”帕尔默高声道,“我可是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唉,我会是那种人吗?”
列比乌斯语气平静道,“我什么都没说。”
帕尔默叫个没完,“你的眼神已经说太多东西了啊!”
发泄完后,帕尔默又碎碎念道,“其实怎么说呢?作为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既然有了未婚妻,就要对其负责,绝对不能沾花惹草是吧?”
列比乌斯无情道,“如果你不提起的话,我真的很难将你和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联系在一起。”
“老板你……”
帕尔默正欲发作,却被列比乌斯抬手打断,“我建议你要休假的话,最好尽快,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不是吗?”
“哦……我准备出院、搬完新家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回去,”帕尔默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接下来还有晋升祷信者的仪式,先把这些处理完吧。”
仔细想想,帕尔默接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少,各种事项填满了行程,令人喘不过来气。
帕尔默目光飘忽,落在了床桌的文件上,在那一堆又一堆的纸张里,帕尔默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
“她怎么样了?”帕尔默站了起来,走到列比乌斯的病床旁,“伯洛戈很少会这么关心一个人,他应该蛮在意这些的。”
“还好,这些是来自升华炉芯的检查报告,”列比乌斯也不瞒着什么,直接拿起了艾缪的文件,递给了帕尔默,“你可以看一看。”
“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特例。”
听着列比乌斯的话,帕尔默翻看起了其中的记录,一行行数据与标注下,一个奇异的现实正逐步变为现实。
“作为炼金人偶,她具备了人类的意识,甚至得到了魔鬼的祝福,可以说,她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列比乌斯感叹着报告上得出的结论。
帕尔默摇了摇头,“可这需要以灵魂为代价。”
“不,她的灵魂依旧完整,并非是债务人的一员。”
列比乌斯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复,听到这帕尔默不禁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付出代价的是泰达,艾缪则是愿望的受益人……很奇怪,是吧?但事实就是如此,她的灵魂保持着完整,可仍受到了魔鬼的祝福。”
帕尔默用了几分钟接受这个神奇的结论,他想了想,自顾自地说道,“知道这个消息,伯洛戈应该会很开心吧。”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拜莉应该已经通知伯洛戈了,他比我们还要关心这件事。”列比乌斯说。
“那之后呢?艾缪又该何去何从?泰达已经死了,炼金工坊也归于毁灭,什么也不剩了。”
帕尔默说着感到有些难过,艾缪获得了新生,但又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了。
“她是准备入驻升华炉芯吗?拜莉会照顾好她的吧?”帕尔默又想起了拜莉,至少艾缪还有她的师姐在。
“升华炉芯向艾缪提过这些,但她拒绝了。”
列比乌斯继续翻看着文件,“她说她很喜欢和拜莉在一起,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泰达的束缚,是该追求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艾缪并不怎么喜欢炼金术,只是为了讨好泰达,才刻苦学习而已。”
“那艾缪准备去做什么?”
列比乌斯没有回答帕尔默的问题,而是凝神看着手中的文件,这是一份个人档桉,里面写着目标的详细资料。
姓名:艾缪·亚哲代特。
所属行动组:鲁珀特之尾。
状态:已雇佣。
列比乌斯拿起自己的印章,在“已雇佣”的位置按下了红色的印记。
第二百三十三章 独有的怪话
垦室,支柱之庭。
伯洛戈坐在角落处的长椅上,一副休闲的姿态,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职员们,有种反差而来的满足感。
换做帕尔默的话,他应该会开心的不行,但伯洛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这一阵清闲下来后,伯洛戈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好在这样的情况马上就要结束了。
看了眼身旁的文件袋,伯洛戈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以往他的心情都蛮平静的,不为外物所动,可现在他却有种止不住的喜悦。
伯洛戈将文件袋收进了衣服的里怀,等待片刻后,一个身影快步走到了眼前,抬起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早……早上好!”
明明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可见面了对方居然有些害羞。
伯洛戈想,可能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的眼前吧,之前的生活里,她一直没怎么与外界接触,唯一一次深入了解,也是躲藏在自己的躯壳下。
现在她不再躲藏,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中庭之中,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不错的进步。
伯洛戈上下审视了一番,对她说道,“很合身啊。”
首先赞美对方的衣装。
伯洛戈脑海里闪过这样的话语,这是出发前,拜莉对自己反复嘱咐的话,伯洛戈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说这些,但看拜莉那个严肃样,他还是少见地配合了一下。
“啊……啊?合身就好,合身就好。”
对方听到伯洛戈的夸奖,整个人显得有些慌,其实她的衣装和升华炉芯的职员们都差不多,只是对于她而言,衣服附着在身上的触感,还是有些陌生,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你现在感觉如何?艾缪。”
伯洛戈站起身,对眼前的艾缪问道,此刻她不再是那副冰冷的钢铁之躯,而是活生生的血肉。
根据升华炉芯的检查来看,这即是艾缪的“恩赐”,只是这份“恩赐”不需要任何代价,因为泰达已经替她付过了。
恩赐·二重身。
艾缪其本身依旧是冰冷的钢铁之躯,但当二重身启动时,钢铁之躯会扭转成活生生的血肉,令她化为真正的人类。
这恩赐并不具备什么明显的增益,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个愿望而诞生的祝福。
“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
艾缪的声音很奇怪,磕磕巴巴,音调也飘来飘去,这一阵艾缪一直在学习如何正确地讲话,以及习惯血肉之躯的种种。
越是深入了解,艾缪越发地意识到,人类是一种何等麻烦的生物,当需要休息时,艾缪会重拾钢铁之躯,即便失去了诸多的感官,但也让她的思绪轻松了不少。
艾缪看着伯洛戈,她的表情奇怪了起来,似乎是想笑,但又强忍着,血肉之躯下,艾缪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往的冷漠也荡然无存。
“人类真是太麻烦了。”
艾缪再次抱怨道,人类的皮肤可以敏锐地感知那些微小的触动,衣物的摩擦就像虫子在皮肤上爬行。
说些有趣的话,别死气沉沉的。
拜莉的话语在耳旁响起,伯洛戈思考了一下,打了个响指,把艾缪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艾缪,你知道吗?当你听我说这段话时,你的呼吸就变成了手动挡。”
在伯洛戈的认知里,既然死气沉沉,不如讲些冷笑话。
艾缪愣了一下,她突然捂住了胸口,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不断地都囔着。
“手动挡……手动挡……”
“喂喂喂!你没事吧!”
见艾缪这副样子,伯洛戈慌了。
艾缪盯着地面,她觉得人类最麻烦的事情,莫过于需要时刻呼吸了,平常还好,现在被伯洛戈这么一打岔,艾缪用力地呼吸着,越是用力,她越觉得疲惫,疲惫后觉得有些缺氧,以此恶性循环。
调整了好一阵,艾缪终于缓了过来,伯洛戈的表情则有些尴尬,思来想去后,带艾缪进了电梯。
支柱之庭艾缪也来过很多次,每次抵达升华炉芯都要经过这里,只是这次电梯抵达的目的地并非是升华炉芯。
在伯洛戈的视野里,略显空旷的控制板上多出了几个按钮,听列比乌斯讲,这算得上是自己行动后的奖励之一。
“你现在也是不可撼动者的一员了,虽然以此身份出动的机会并不多,但相应的权限,依旧会赋予给你。”
当时列比乌斯是这样说的,被编入不可撼动者的名单后,伯洛戈在秩序局中的重要性再度提升了些许,许多被封锁的区域自这之后向伯洛戈解禁。
其中伯洛戈就找到了几个有趣的区域,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秩序局这么一个压抑的环境里,居然有那种地方的存在。
艾缪小声道,“我们要去哪?”
她今天来找伯洛戈,完全是因为拜莉,现在艾缪已经通过了升华炉芯的检查,也配合着外勤部做完了行动后的调查报告。
昨天拜莉突然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了今天的会面,听她将伯洛戈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自己,可现在他没有交付东西的意思。
“上头。”
伯洛戈指了指头顶,也不将话说明白。
艾缪没有过多询问,在这庞大的秩序局内,除了拜莉外,她最信任的就是伯洛戈了,哪怕现在伯洛戈说这电梯直达大裂隙,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很快电梯抵达了目的地,稳稳地停了下来,而后电梯门敞开,温暖的日光洒落,亮得艾缪睁不开眼。
艾缪知晓垦室的种种诡异性质,例如这栋直入云霄的庞大建筑,没有丝毫与外界沟通的窗户,更不要说洒落的日光了。
光芒映照在肌肤上的一瞬间,阵阵暖意令艾缪着迷,她觉得人类的躯壳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也是被编入不可撼动者后,才知晓这一部门的存在,但比起这些,我觉得更棒的,是位于这里上方的观景台。”
神秘的瞭望高塔在眼前展现,伯洛戈适时地为艾缪解释道。
艾缪惊异地看着这被无数玻璃包裹的庞大部门,明亮的日光毫无遮掩地落了下来。
伯洛戈没有带艾缪深入瞭望高塔,而是沿着一侧的旋梯向上走去,推开旋梯尽头的大门,广阔的天空尽入眼底。
艾缪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说不出话,“这里是……”
伯洛戈环视了一圈,脚下是由灰白砖石组成的坚实地面,另一侧则是覆盖瞭望高塔的复杂玻璃窗。
准确来讲,这里应该算是垦室的天台,但很少会有人来到这,就连知晓的人也不多。
“坐吧。”
在这天台上居然还有着数个长椅,伯洛戈找了一个靠近天台边缘的长椅坐下。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伯洛戈微笑道,“想在欧泊斯里,找到一个可以晒太阳的地方,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艾缪点点头,注视着四周。
这是一个孤寂且美丽的世界,垦室犹如唯一的尖塔礁石,伫立于重重云海之中,清晨的微光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灿金的色泽晕染上其间,而在那更高处,艾缪能清晰地看到尚未隐去的群星。
“真美啊……”
艾缪喃喃道,人类的躯壳赋予了她更敏锐的视觉,她可以观察到更加复杂的颜色,这些五彩斑斓的光芒汇聚在了一起,令她痴迷不已。
“说来……我一直没有好好谢谢过你啊。”
“感谢什么?”
伯洛戈没听明白艾缪的话,同时他将文件袋从里怀取了出来,打开密封,把一沓文件资料倒了出来。
艾缪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没什么,我觉得这是应当的,”伯洛戈说起了他的想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高傲的,拒绝他者的。”
“人们之间或许可以建立起亲密的关系,但哪怕是亲密的关系下,也少有人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出来。”
伯洛戈想起了时间回朔中艾缪对自己的自述,她将自己脆弱性的一面完全展露了出来,虽然在她看来伯洛戈不会记得这一切,一切都将重来,但这一行为的事实性,是不容置疑的。
“但你做到了,艾缪,你向我展现了自己的脆弱,而我也看到了,我不能视而不见。”
伯洛戈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艾缪,她获得了新生,外形正如拜莉为她调整后的那样,不再像爱丽丝,也并非是拜莉,伯洛戈想,这应该是艾缪自己想要的,她不再是某人的影子,而是成为了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
想到这,伯洛戈认真且严肃地说道。
“这是一个恢弘的世界,个体精神与意志毫无意义,一切终将走向时间的废墟,但即便是如此残忍的现实,也有些许安慰的地方。
我们注定消逝,但我们存在过的事实是绝对真实的,你也是如此,艾缪。
你并不是谁的替代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
艾缪和伯洛戈对视在了一起,她能感受到伯洛戈话语里的真挚,这是来自伯洛戈的祝福,他希望自己的言语能为艾缪带来些许的支撑,好令脆弱的人们可以在在这糟糕的世界内安然前行。
伯洛戈轻声低语,“我曾被人这样拯救过,她对我寄予希望,而如今我也做到了,拯救了你,没有令人失望。”
晨光暖洋洋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美好的让艾缪觉得有些虚幻,仿佛自己是在某个美梦里。
艾缪慢慢地伸出手,她好像是要触摸伯洛戈,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氛围,伯洛戈也做出了回应……他把文件交付到了艾缪的手中。
“啊?”
艾缪看着手中多出来的文件,有些迷茫,这剧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伯洛戈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需要看一下这些文件,里面涉及了很多员工福利、薪资、假期等东西,然后还需要你签一下字。”
“你……等一下,你找我出来是做这个的?”艾缪语无伦次了起来。
伯洛戈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入职培训,拜莉没和你说吗?”
艾缪微微张口,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硬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抬起手指向伯洛戈,她想痛斥伯洛戈这该死的思维方式,可她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
是啊,入职培训啊。
艾缪喃喃道,“伯洛戈,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结构,为什么会这么古怪。”
伯洛戈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语气,“我是不死者,如果是你的话,我倒不介意拿我来当实验品,开开颅什么的。”
“见鬼,这算是不死者特有的情话吗?”
艾缪不气反笑了起来,自己就不该尝试理解伯洛戈。
她明白,伯洛戈只是回应了一下自己的需求,艾缪也知道拜莉每次想拿伯洛戈做什么,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如果是自己的话,伯洛戈什么都不需要,他甘愿配合自己。
在伯洛戈看来这可是她们之间情感的证明,但艾缪只觉得伯洛戈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太神经病了。
“好吧,好吧,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
算了,正如伯洛戈对艾缪有着足够的耐心一样,艾缪对伯洛戈也有着足够的宽容,同时艾缪也确定了一些事,在某些方面这位专家和弱智也没差多少。
“嗯?怎么了?”
艾缪注意到伯洛戈还在盯着自己,伯洛戈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然后他说道。
“我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但这短暂的相处里,我觉得组内的其他人都蛮不错的,杰佛里很贴心,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他说,老板虽然很冷漠,但他还蛮关心组员的,尤丽尔也很友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她,然后……帕尔默是个倒霉鬼,最好离他远一点。”
伯洛戈说着笑了起来,他继续说道,“我想,你可以把这里当做新家。”
艾缪没有立刻回应,她把双脚搭上了长椅,双手抱膝,歪过头看着伯洛戈。
“谢谢。”
这是只有伯洛戈才能说出来的怪话,艾缪不因伯洛戈这毁气氛的发言感到生气,相反她觉得这是伯洛戈独有的浪漫……只是太怪了。
“总之,欢迎加入特别行动组。”
终章 我们
空荡荡的走廊内,纯白的光芒自头顶洒下,驱散阴影,不留任何死角,光洁的地面上,就连尘埃都难以窥见。
耐萨尼尔在走廊内走过,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高大的身影微微摆动,带来十足的威慑力。
很快耐萨尼尔的步伐停了下来,他站在走廊的尽头、一道印有杖剑标志的门前,门上还挂着铭牌,上面写有“决策室”字样。
耐萨尼尔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在门口徘回着,就像在犹豫着某种决定。
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耐萨尼尔眯起了眼,长长的叹息声后,他将手中拎着的收容器放在了脚边,收容器的表面上刻印着不同的标志,轻盈的微光在其中浮动。
收容器内封存着回收而来的不灭之心,这件禁忌之物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危险至极,但在耐萨尼尔的脚边,它也只是一团不那么容易毁掉的血肉罢了。
耐萨尼尔翻了翻口袋,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间,他那坚毅的脸庞上划过哀伤的情绪。
作为秩序局的副局长,一直以来耐萨尼尔都不怎么喜欢来到决策室,如果可以的话,他会避免与决策室的任何接触。
这并不是和决策室其本身有关,只是里面有耐萨尼尔不愿见到的人,每次看到他时,哪怕耐萨尼尔这样强大的内心,也会被轻易地撼动。
耐萨尼尔扯开衣领,拿出挂在自己胸前的项链,打开翻盖,里面放有女人的照片。
“我总在想,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耐萨尼尔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女的面容,自言自语着。
“这就是凡人的悲哀之处吧,我们的寿命太短了,即便付出了代价,可那不可知的未来离我们还是太远了,根本不清楚我们的代价是否真正的起到了作用,只能盲目不已地走向死亡。”
耐萨尼尔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漫长的平静里,他只是在久久地凝视着女人的面容,等待香烟燃尽后,他才缓缓地扣上翻盖,拎起收容器。
推开决策室的大门,耐萨尼尔迈入其中,先是一片不可知的黑暗,无尽的黑暗后柔和的微光亮起,短暂的延迟后,耐萨尼尔的视力恢复,视野重新明亮了起来。
穹顶上洒下灿金的光芒,凋塑的天使们盘踞于天空之上,它们面容不一、神情各异,或欣喜、或悲伤、或愤怒,它们纷纷倒置在穹顶之上,伸出双手朝向大地,如同要挽救什么般。
决策室·颠倒厅堂。
耐萨尼尔孤零零地站在这灿金的宫殿内,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专属于副局长的权限释放,颠倒厅堂内繁琐的机械低鸣声凝滞了一瞬,而后如潮水般归来。
昏沉的尽头传来隐约的歌声,仿佛是在欢迎这位老朋友的到来。
耐萨尼尔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身体陷入了失重状态,悬浮于空中,紧接着重力的方向被扭转,耐萨尼尔朝着先前的“穹顶”坠去。
轻盈地转体,耐萨尼尔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而他刚刚所处的地面此刻化作了新的穹顶。
耐萨尼尔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将烟灰随意地弹在这灿金的殿堂内,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扫视着四周。
之前在天穹之上朝着世人伸出双手的天使们,此刻回归于了大地……准确说他们从未高居于天空之上,也从不是什么所谓的天使。
秩序局内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决策室召见过,也亲眼目睹了这座神圣的殿堂,但他们从未知晓过,为何这里被称作颠倒厅堂。
耐萨尼尔目光柔和地掠过那些朝着天空伸出双手的身影,它们多如沙海、堆积成山,而在它们的上方,起初那被视作深渊的深井,此刻却化作了天穹,井壁延伸向上,直到视野的尽头。
抬起脚,踩踏在虚无之上,灿金的光路在耐萨尼尔的脚下勾勒而出,精纯的以太铸就为了阶梯,它们连绵不绝,环绕成直达天穹尽头的旋梯。
耐萨尼尔走了很久,身影步入深井天穹之中,他觉得自己上升了足有几百米的距离,而这样的上升仍在继续,直到他抵达了尽头。
穹顶之上是一片无光的黑暗,耐萨尼尔踏入黑暗之中,他身后来时的井口和黑暗的世界相对比,如同一道泛光的圆圈,无比醒目。
耐萨尼尔站在井口的边缘,久久地伫立着,漫长的等待后,黑暗里响起了琐碎的声响,好像数不清的毒虫正在地面上爬行着,它们朝着耐萨尼尔走来。
浑浊的黑暗里,耐萨尼尔隐约地看到了那狰狞畸形的身影,它如小山般庞大,臃肿不堪。
“特别行动组收容了一颗不灭之心,我想你应该能用得上这个东西,就给你带过来了。”
耐萨尼尔说着打开了收容器,一把将那颗畸形的心脏扯了出来。
作为外勤部的部长,耐萨尼尔的行为完全不符合流程,但他毕竟是一位荣光者,这崇高的阶位可以忽视绝大部分的规章制度。
邪异可憎的不灭之心在耐萨尼尔的手中根本无力反抗,它只是轻轻地蠕动着,就连侵蚀耐萨尼尔的念头都没有,来自生物的本能令它感受到极致的恐惧,只要耐萨尼尔想,将它完全毁灭也不是问题。
黑暗里伸来了句偻的手臂,接过了耐萨尼尔手中的不灭之心,四周的黑暗里仿佛蠕动着某种气雾般的东西,即便如此之近的距离,耐萨尼尔依旧看不清来者的模样,他披挂着黑暗,将身体完全包裹了起来。
黑暗了传来尖牙啃食血肉的声响,耐萨尼尔能清晰地分辨出一根根血丝撕裂的悲鸣,鲜血被挤压出血肉的锐响。
耐萨尼尔转过头,平静地抽着烟,渐渐的凝腥的血气浓重到烟味也难以遮掩。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这是你第几次戒烟失败了?”
“很多次了……我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反正她已经不在了,没人能管我了,”耐萨尼尔笑了笑,“而且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个荣光者会死于尼古丁。”
沙哑的笑声响起,对方被耐萨尼尔这无聊的笑话逗乐了。
“好吧,好吧,说说正经的,现在的局势可糟糕透了,”耐萨尼尔语气严肃了起来,“猩腐教派在狭间诸国的行动越来越频繁了,第十组已经在尽力镇压了,可他们就像无穷无尽一样,怎么也杀不尽。”
科加德尔帝国与来茵同盟盘踞在大陆的两极,互相对峙着,在两头庞然大物之间,存在着诸多国家,它们被挤压在缝隙之间,故此被称作狭间诸国。狭间诸国是分割两者的分界线,也是两者之间的缓冲带。
“第三组向我们发出预警,欢乐园又出现了,谁也不知道它这一次会驶向何方。”
提及欢乐园,耐萨尼尔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妖娆的身姿,以及那最为邪异疯狂的意志。
“这还只是外在的威胁,在我们内部,僭主的举动越来越出格了,我总觉得他可能已经不满足于彷徨岔路了。”
耐萨尼尔将一个又一个糟糕的情报吐露了出来,他想对方一定是知晓这些的,但耐萨尼尔还是不厌其烦地复述了一遍。
“相比之下,他就老实了许多,每天就是窝在旅馆里看电影,唯一的麻烦事,就是他希望能分享伯洛戈的视线。我已经拒绝他了。”
和这些疯嚣邪异的存在打交道久了,耐萨尼尔越来越喜欢这位电影爱好者了,哪怕他也是一头糟糕的魔鬼。
黑暗里突兀地响起回应,“赛宗离开了不死者俱乐部。”
“什么?”
耐萨尼尔愣了一阵,神情紧张了起来。
“他离开有段时间了。”黑暗里的声音继续回复道。
耐萨尼尔认真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需要做,放任他离开就好,赛宗是个很特殊的人,连带他背后的魔鬼也是如此……魔鬼们之间,并不是团结一致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伴随着黑暗里的话语声,琐碎的微响在耐萨尼尔的身旁徘回,似乎黑暗中存在正绕着他转圈漫步。
黑暗里传来问询的话语,“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暴露在我们视野内的,而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观测到那两位的存在了?”
“自圣城之陨后……”耐萨尼尔声音低沉地附和着。
“别想太多,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句偻的手臂探出黑暗,轻轻地拍了拍耐萨尼尔的肩膀,他还嘱咐道,“你该戒烟了,即便这样,我都能嗅到你身上的烟味。”
“我才不想戒烟,”耐萨尼尔干脆地否决掉了对方的提议,“迟早有一天,我会接替你的职位,成为这黑暗的一员。”
耐萨尼尔注视着黑暗,这片高居于穹顶之上的黑暗。
“到时候,我就算想抽烟也没机会了……我要在这职责到来前,尽情地享乐,将我的欲望统统满足,这样我才能忍受这漫长的黑暗。”
“我看过你的账单了,你把所有的私人生活的开支,都算在了公费里。”
“你要处罚我吗?”
“不,我只是觉得,即便你每年花掉了快半个部门的经费去享乐,可你看起来依旧不满足。
为什么呢?耐萨尼尔。
你具备着荣光者的力量,秩序局副局长的权力,享用着来茵同盟支援的无尽财富,你算得是站在世界最顶端上的人类了。
为何你的眼中仍旧藏满了渴求呢?”
耐萨尼尔无奈地笑了笑,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是自我麻痹而已。”
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微弱的火光映亮了耐萨尼尔的脸,声音带着伤感。
“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你知道我不是她。”
“就当骗自己了,一定要我求你吗?”耐萨尼尔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与地位,面无表情地说道,“求求你了,我伟大的局长,就不能让我见见她吗?”
“……”
黑暗开始蠕动、散去,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庞在黑暗里浮现,耐萨尼尔痴痴地看着她,她正如自己记忆里的那般,不曾改变。
“你不必担心我,局长,我知道我这个人作风有些问题,但请你放心,我不会背叛秩序局,也不会投奔什么魔鬼的。”
耐萨尼尔看着黑暗中的脸庞,一边说话,一边大口地吸食着香烟。
“我从未担心过这些。”
女人开口说话,但她的声音却是诡异的男声。
“这里是我唯一的归宿,”耐萨尼尔自言自语着,“哪怕我死在外头了、被人砍断了头颅,我也会捡起我的脑袋,想尽办法地爬回来。”
耐萨尼尔伸出手,落在女人的面容上,他的嘴角微微挑起,“说实话,我很期待履行责任的那一天,那样我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收回手,女人的脸庞也再度隐藏于了黑暗之中,耐萨尼尔呼出一口温热的烟雾,他不想再和对方交谈什么了,动身离开,身后的黑暗也逐步陷入平静,变成静谧的漆黑。
走到井口的边缘,耐萨尼尔突然又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黑暗,将心中的不解与困惑一并吐露。
“当我履行责任时、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时,我究竟是谁呢?”
耐萨尼尔质问着,眼底闪过灿金的色泽,如同暴怒的狮子。
“我究竟是耐萨尼尔·瓦奥来,还是她,还是说……成为你?
成为艾伯特·阿尔佛雷多。”
黑暗没有回应,无动于衷,耐萨尼尔对此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他向前踏空,以太构筑成虚无的砖石,稳稳地接住了他的步伐。
耀光的旋梯向下延伸,耐萨尼尔向下看去,他能看到那在穹顶之下、凡世之中,朝着自己伸出双手的无数人影。
他们祈祷着某种力量的降临,可在穹光过后,有的只是无际的黑暗。
“你……谁也不是,你是我们……”
幽邃的声音迟缓地传来,在耐萨尼尔的耳旁徘回,犹如不可违逆的誓言。
“我们就是我们。”
第二卷总结及请假
大家好,这里Andlao,您一天两更的忠实朋友。
首先,我忏悔……
好吧,又到一卷一次的卷末总结环节了,我一向喜欢这个环节,因为写起东西来是想到哪写到哪,根本不存在卡文一说,就像狠狠地吃上了一顿华莱士,猛灌可乐与曼妥思,来到厕所畅快淋漓。
然后受到一位朋友的建议,觉得我写这些卷末总结时,不如重拾初心,写成一条一条的,我觉得还不错。
1.之前和读者聊时,读者说,比起正文,他们倒觉得我每卷的感言蛮有意思的。
2.那么,长达几十万字的番外结束了,现在正文开始了。
3.我想想这些从何说起,其实最早的设定里,第二卷讲的应该是帕尔默的故事,故事的视角会短暂地离开欧泊斯,来到帕尔默的故乡,然后在欢声笑语中打打杀杀。
4.但各位常对我的感情线抱有质疑,这时我意识到,是时候证明一下自己了。
5.作为一名作者,我觉得根据现有的素材来编织一个故事,并以此延伸出自己的视野之外的,是一位作者的基本素养,虽然我……但是,我觉得我写这东西没什么问题。
6.我是个喜欢挑战自己的人,又或者说和自己怄气的人,为此我喜欢尝试一些自己不曾尝试的东西,就比如写一些不同题材的东西。
7.种种因素下,让我将第二卷原本的设计修改了一下,将艾缪的出场提前,以证明我个人的能力。
8.我感觉,还ok,人形高达,还能(被)驾驶,要不是风格不统一,我真的很想给她起名为艾缪·MSA-0011(Bst)303E。
9.MSA-0011(Bst)303E,我心中永远的痛。
10.又或者说艾缪·bt7274。
11.呜呜呜,bt!
12.好吧,开个玩笑,其实这一卷剧情的构成,在我個人看来,我起初是以一种写科幻的想法去写这个故事,将炼金人偶视作仿生人,心智投影换做根据人类生前思维整合的ai,所以本质上这卷的剧情,可以理解为一个科幻的、ai觉醒叛乱的故事。
13.这个想法最初源自于,我想的一个点子,即为、躯壳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躯壳。
14.这个点子的所支撑的故事,是我之前双开写的一本科幻短篇《升格前夜》中的设定,但因为精力问题等原因,那本短篇也就写了个开头,我合计这本完结后应该会继续写下去。
15.话说的有些远了,第二卷的故事,则是由这个点子变化过来的,也就是文中出现的那句话,予以猿猴智慧并告诉它必死的命运。
16.从意识上来讲,获得智慧的猿猴与人类无异,但它们却被束缚在了猿猴的躯壳中,这也是这卷我想写的一个主题,艾缪拥有人类的意识,却被困在钢铁的躯壳中,她知晓所有的理论,却没有一具血肉之躯去感受这一切,从而引发的内心纠葛,以及抉择上的问题。
17.这就是ai叛乱啊!
18.但写到一半时,觉得,又写成了家庭矛盾问题了,魔怔老爹和叛逆女儿之类的。
19.大家都处于一种,固执的状态,一个固执要复活女儿,一个固执要得到父亲认同,然后脑子拧巴产生的矛盾。
20.然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还不错,反正这是个放在轻小说分类奇幻风格的都市异能小说,没必要跟ai叛乱过不去。
21.于是写成了一种家庭伦理剧,以及自我审视的故事。
22.这一部分我受到《心灵捕手》这个电影影响较大,艾缪的心理问题困境等,很大程度就是源于这个电影。
23.定下了这样的故事框架后,那么本卷的一大主题,就是艾缪自我的反转与改变了。
24.在写到这一部分时,我很担心铺垫不够,导致情绪转起来生硬,然后我尽量去铺垫了,但真正写的时候,我看到还是有些读者,觉得有些生硬,真是抱歉啊。
25.我个人是经常看章说和评论的,大家的留言都有认真看,而且我这人还奉行一个道理,就是家里有一只蟑螂时,暗地里一定有很多了。
26.以此换算,当一位读者一些合理的意见时,说不定已经有很多读者有相同的想法,只是没发表而已,所以我还是很在意各位的留言的。人物弧度转变,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角色,只能闷头走了。
27.然后写书之路,本就逆天而行。
28.写这卷时,我一度陷入了异常焦虑的状态,觉得自己写的很屎,但问了几个读者,反馈都是还不错,让我有着怪异的割裂感。
29.嗨呀,我的心态还是不够佛。
30.当然,其实第二卷的故事还有一个插曲,我最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仍没想好该怎么写,然后一晚突发灵感,以我养的仓鼠写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即有一天仓鼠有了人类的意识,但被困在仓鼠的躯壳中,它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31.仓鼠的结局是消极的,但作为一位纯爱战神,艾缪的故事会是积极的。
32.也就是说,其实艾缪的原型是一只叙利亚仓鼠。
33.我把我养的每一只宠物都起名为jojo,这只仓鼠的名字也叫jojo,是我养的第二只仓鼠,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的全名是乔瑟夫·乔斯达。
(插播一个笑话,之前和我室友聊天时还说,假如我有孩子,我就给她起名叫乔乔,当她问我为什么叫乔乔时,我就和她讲,我养的那群叫jojo的阿猫阿狗鼠子们。
我室友,“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34.实际上我个人的写作经历并不漫长,所写的故事也不多,除开黑历史外,也就一本《余烬之铳》,写余烬时我还比较生疏,而且那本书完全是个意外,一次烂钱未遂的意外。
35.嗨,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奇妙的惊喜。
36.写余烬时我的角色们,在事件上是拯救者,但在精神上又是被拯救者,而且这种精神上的拯救持续了一整本书。
37.有一说一,我时常回顾那段经历,以及我当时的精神状态,我怀疑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才写成了这样,我觉得这样被动自闭儿的戏码写一本书就够了,所以写这本书时,我决定由第一卷的阿黛尔来拯救一下主角的精神,第二卷则由主角去拯救他人。
38.之前有说过,我码字时喜欢听歌,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一个明朗的夜店,放着刺耳的音乐,在思考这段时,我在听一首《creep》,里面有句歌词是这样的。
39.“我想要一个完美的外壳,一个完整的灵魂,我希望自己也能如你一样,可我是如此地古怪、格格不入,我不属于这里。”
40.当时觉得,草,对味了,就这么来。
41.所以目前为止,主角团都是怪胎,怪胎们之间互相拯救。
42.主角们虽然打打杀杀,但对待自己人还是不错的,毕竟也只有这样的一群人多少能互相理解。
43.嗯……?然后是个人的一些想法,我觉得我是个故事的编写者,虽然说写的只是网文,但有时候我也想弄一些,不算那么深刻的……人文关怀?
44.认可精神与价值的存在,也是确定了艾缪角色结局的因素。
45.我最开始有这个想法时,是在看《亚人酱》这个漫画,明明是个搞笑漫,可有时候突然一转严肃,还和你认真讨论,但在讨论出个结果时,又坦然一笑,把这些严肃的事抛之脑后。
46.我觉得这种感觉非常棒,因此我也想写一些在我的书中,故事的经过可能乱糟糟的,但最后大家还是会相约酒吧。
47.其实写第二卷时,我对于一些节奏的把控和故事结构,还是有些拉胯,因为我个人写大纲时,只会写个比较粗略的,导致我在处理一些多线叙事、阴谋诡计时,我对自己写的总是不够满意。
48.就比如我列了一个大纲,然后就把大纲忘记,跟着自己的想法来写。我准备好好整理一下第三卷的大纲,尽可能地规划好故事的脉络,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49.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闲的,想抽时间认真写一个短篇的故事,把各种花活都弄上。
50.然后……还是想到哪写到哪,毕竟是感言,又不存在卡文这种东西。
51.我喜欢写感言总结这类东西的另一点,是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一个作者和读者深入交流的环节。
52.不过也可能是我个人的性格以及我的精神状态,导致我很喜欢和别人分享这些,无论是好的还是怪的东西,为此我想在这样的卷末中,更多的向各位阐述我的想法。
52.5.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在无人区流浪的桥洞哥,经历几个月的折腾,终于见到一个活人了,叽里呱啦地和他把这一阵的经历详细地讲一边,讲完扭头又扎进无人区里了。
53.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我暂时还没想好本书总共分为几卷,但一定是写一卷少一卷,而且这玩意又不收费,是吧,是吧,是吧。
54.目前预计本书是更新20个月,不过预计归预计,真写多少久我也不清楚,但我尽量将字数控制在300w~400w之间。
55.我很喜欢网文这种故事的载体,它可以写的很多,也写的乱七八糟,比起漫画、电影等故事载体,在我个人有限的生命里,无疑是网文的创造更具效率。
56.其实这本书,我个人因为一些原因,并不过于在意成绩,是啊,想在意我也没招啊,我也想写的大众写,爽一些,我也想恰烂钱啊。
57.但,都这样了,不如看开些。
58.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还是连摔两本书。
59.所以我想我可以更坦然地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输入进故事中,用一些方式将它展现出来,别在意那些打打杀杀,纯推剧情,每卷都弄些我觉得有趣的东西。
60.现实中我这人多少有些自闭,不过比较矛盾的是,我又觉得我没那么自闭,就……很微妙,我喜欢写“拯救”这样的故事,这是我觉得作为一个创作者最为美妙的地方。
61.你可以书写那些你无法成为的人,触及那些并不存在的世界,乃至说改变那些本无法改变的事。
62.现实中的困境以个人的能力难以打破,不如将这困境投射进故事中,而你将成为故事里的人的外挂,去帮助他们打破这一切,在另一种虚幻的意义上走出困境。
63.现实里无法得到的满足,在幻想的世界里得到补完。
64.空想种的设定便源自于此,它能让人获得将幻想变为真实的力量,在空想之中拯救了自己,那么现实中的自己也将得到拯救。
65.这其实可以看做是故事中的故事,而这样故事中的故事,应该就是下一卷的剧情。
66.虽然还没写到,只存在于我的构想种,但我对于这段剧情还是很满意的,这卷的剧情,说不定还会和上本书进行联动。
67.我喜欢写故事,这会让我有种实现人生价值的感觉。
68.哦,对了,这本感情线写的不那么拧巴那么直接,是因为读者们常提议说,上本书那么折磨,不如这本给个痛快。
69.其实这一点是,上一本我没想过感情线,甚至说,上一本我都没想过能写完。
70.所以明白了吗?不是我写不了,而是我根本没想过写这个!很多要素,我根本就没准备过。
71.还真是对不起啊。
72.不过前人修路,后人乘凉是吧,在我短暂的写作生涯里,这本书的主角属实是待遇拉满了。
73.然后另一个比较想说的点是,我会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觉得很酷,很有趣。
74.常和大家说,我码字的环境很夜店,然后桌子是拼装的,比较晃,我跟着嗨起来抖腿,连带着桌子显示器码的字一起都在晃,感觉真的很嗨。
75.说来一直想弄个直播间来的,就仓鼠打碟,红的黄的绿的闪个没完那样。
76.然后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些,比如我最近学了些什么。
77.我这人就像德鲁伊,什么都会点,但好像又什么都不会,大概就是这样。想起我当初打怀旧服时,玩的就是一头从雷霆崖里爬出来的牛头人德鲁伊,然后在十字路口死了一路,愤而弃坑了。
78.这一阵我的码字逐渐稳定了下来,但我个人却闲不下来,在将码字视为日常后,码字已经无法满足我每日个人价值的产出了,为此我在学画画之类的东西,但进度缓慢,这东西真的很熬人,学着学着就心态崩了,很烦。
79.好在问题不大,问题不大,然后我又学了口琴,时不时给群友演奏一下,群友纷纷夸奖我,说我死歌打野一定玩的很好。
80.弄了个rpgmaker,试图弄一些文字的小游戏,当然目前都处于图一乐的状态,就连剧本都还没写完。
81.说来另一个女角色上的设计,其实很多书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情况,就是主角的战斗力提升太快,导致女角色无法参与高级副本,又或者参与了一次高级副本,就直接原地退环境了。
82.如果强行提升女角色的力量,在副本里多了个叙事角色,写起来也比较麻烦,我也是第一次写,不知道该如何恰当地处理这些问题,苦思冥想了一阵后,我在想如何减少女角色的负担,又或者说,将她的出现合理化。
83.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后,我本着放松的心情,打开了lol,然后输了一页,整个心态都要碎掉的时候,补位到了辅助,本着摆烂的想法,玩了把魔法猫咪。
83.5.六级之后和ad说再见,挂在红凯身上嘎嘎乱杀,爽的一批。
84.等一等,我好像知道怎么写了。
85.女角色既能跟着下副本,又不会退环境,时不时还能和你扯扯淡聊聊天。
86.有我有你,一鼓作气!
87.我们就是杀手搭档!
88.为此艾缪的能力设定,也就这么敲定了,四舍五入主角也算猫爬架了。
89.其实本卷的设计中,还是砍掉了不少的情节,比如有一段关于欢乐园的副本,是插入在伯洛戈从大裂隙内逃出来的。
90.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落入了魔窟,但感觉有些太繁琐了,而且也没必要,就砍掉了,然后被我整合到了下一卷的剧情里。
91.然后我也在努力的提升码字速度,效率就是一切!
92.还有的就是……大概每个作者应该都有这样的想法吧,书才写了个开头,就开始研究新书写什么了。
93.我也是如此,除了之前和大家提过的,科幻短篇外,我还想了个大概……玄幻仙侠的。
94.当然,这一切都是有机会和大家见面才说吧,现在还是把眼前这些事弄好。
95.但!饼还是要画的!
96.然后就是一些自我怀疑的问题,本书相较于上本书,成绩上无疑是优于的,但我总会陷入莫名的自我怀疑中,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码字,并且时常伴随着焦虑。
97.用修仙小说来讲,我就属于那种道心不稳的类型,时刻都处于心魔抗衡的阶段,如果度个天劫,必然是分分钟身死道消的那种。
98.嗨呀,码字本就逆天而行,是吧!
99.但我时常又觉得一切还好,都OK。
100.然后聊一聊,一些我之前忘记和各位提过的东西。
101.比如与魔对弈这个点子,这个点子一定程度上也来自于《第七封印》这部电影。
102.作为一位电影爱好者,我很久之前就对此久仰大名,但因为种种原因,都是跳着看的,直到最近才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其中有几段画面让我印象深刻。
103.一是男人与死神下棋对弈,二是影片结尾时,死神拉着人们,在荒野上漫步。
104.与魔对弈这个点子就源于第一幕的画面,人类和死神下棋,顺便聊聊自己的一生。
105.然后下一卷的内容,拓展一下世界观这样,当然,作为一个喜欢尝试些新东西的作者,肯定不会写的那么简单了。比如我说的故事中的故事,这样的剧情。
106.就比如本卷砍掉的欢乐园的剧情,就会加入下一卷中,然后大家一起打黑暗桌游什么之类的……
107.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了作者这里,我个人的经历与精神,相应的也会投射到的故事中,所以我写故事,总会有些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阐述的倾向。
108.非要指定某个具体的话,我想我个人倾向所延伸的主题,大概就是和解与拯救了,我想会把这样的主题贯穿下去。
109.我想我会在下一卷中,将这种倾向写的更多一些,我很喜欢和人交流,探讨他人的内心世界,大概下一卷会写一个类似的故事。
110.比如一个人的告解之行。就像前面几条提到的,故事中的人书写故事中的故事,进而拯救自己。
111.然后最近的精神状态,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糟,比较熟悉我的读者,应该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要死了和比较差之间。
112.坏消息是精神状态比较差,好消息是差的很稳定,乐。
113.要么是倒床上,跟一具尸体一样,连睡24小时,要么就跟猝死选手一样,几天几夜也不闭眼,脑子还会不断地胡思乱想,虽然说我觉得作为一个作者,脑子胡思乱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我总觉得我的胡思乱想处于一个比较严重的情况了。
114.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弄了辆山地车,每天夜幕降临后,就出门蹬车子。
115.哇,兄弟,27速的真的快啊,我感觉我快的像条狗,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欢脱的口水,沈北最速传说索之郎了属于是。
116.说来人的心境确实会不断地变化,比如我印象里,这段感言是随着第二卷的进度,我每天都会写那么一两条上去的,所以前后文逻辑不通什么的,都是正常的,以此联想到我写感言开头时心境,再想到收尾时的心境,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117.嗨呀,可能,这就是生活吧。
118.谢谢各位听我叨叨在这了,谢谢大家。
119.然后照例歇两天(其实是请假条不够了,不然我一定要休满四天),更新下一卷。
120.以下是前文中,我所提到的以jojo为原型写的短篇故事,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继续读下去,反正不花钱,是吧,是吧,是吧。
121.最后,引用我好友杜公的一句话。
122.我的梦,烂钱梦。
首先,我是一只仓鼠。
准确来讲,我是一只学名为叙利亚仓鼠的啮齿类动物,也就是俗称的金丝熊,而那个正趴在笼子外、透过玻璃罩观察我的直立裸猿,从社会关系上来讲,他是我的主人。
我不清楚废除奴隶制时,是否包括了仓鼠,但他确实是用了十块钱从路边摊上将我买下。
在我拥有了自我意识后,从直立裸猿对我的称呼上来看,我的名字是jojo,这个名字源于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漫画里每一任主角的名字都叫做jojo,而我是这只直立裸猿的第二只仓鼠。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全名是乔瑟夫·乔斯达。
我蛮喜欢这个名字的,毕竟我也确实很喜欢那部漫画,到了这里,你可能想问,为什么一只仓鼠会拥有思考的能力,并且还会自言自语这么多,而这一切的缘由就要追溯到两年前。
嗯,对于人类而言,这是他们漫长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对于平均寿命只有三到五年的叙利亚仓鼠而言,这相当于我的前半生。
在我前半生的某一天,我不清楚这只直立裸猿用了什么办法,他和他的两个室友成功地使我获得了与人类相同的智慧。
对,令一个大脑还不足瓜子般大的仓鼠,获得了与人类相同的思考能力。
我还记得直立裸猿们在笼子外手舞足蹈的那一天,他们说这会使他们获得诺贝尔奖,那应该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一天,对于我而言,对于一只仓鼠而言,那一天是我噩梦的开端。
他们倒没有对我进行什么虐待行为,唯一算得上是虐待的行为,大概是经常忘记给我收拾笼子,导致我只能睡在我拉的屎上。
换作以往,换做之前的“jojo”,我可能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的我不同了,我拥有了与人类相同的智慧与思考能力,我很清楚地知道那是我的排泄物,也与人类一样,对其抱有相同的厌恶。
一想到我前半生时常以此为食,我便感到一阵头疼,虽然说那是来自生物的本能,可现在我拥有了智慧,理应从野兽的本能之中挣脱。
哪怕我只是一只仓鼠。
起初获得智慧的我很惶恐、很不安,那些对我而言未知的,本不该被察觉到的,一瞬间可以被知晓、被理解。
我的主人对我进行了一个小手术,在我本就不大的脑子上钻了一个洞,通过数据线的连接,他们可以将大量的知识,直接灌输进我的脑子里,这也是我为什么能懂得这么多,并且能理性叙述。
他们确实该获得诺贝尔奖。
源源不断的知识注入进我的大脑中,仿佛从连接插孔的那一瞬间起,我便诡异地学会了人类需要数年才能完成的识字、算数等认知这个世界的基础手段。
所有的文字、图像、声音,绕过了我的感知器官,直接作用在了我的脑海里,就像刹那间的顿悟感,我时常觉得,在我获得了智慧的那一刻时,我才真正地活了过来。
这只叙利亚仓鼠拥有了所谓的灵魂。
那一刻起,我不再是为了简单的延续生命而生存,而是为了新的知识而生活,每一天这些直立裸猿都能带来崭新的东西。
电影、音乐、漫画,无论哪一个,对我的吸引力都远超面包虫。
我为了这些东西,积极配合着他们的实验,只可惜仓鼠的身体能做到的,还是太少了,我与直立裸猿之间,仅仅能以吃不同的事物,来表达不同的字母,从而拼凑出简短的话语。
但至少,他们知道了,我拥有了智慧,是可以交流的。
直立裸猿们高呼着诺贝尔奖,推动世界进程之类的话,而我只想赶快连上数据线,去看《间谍过家家》的下一集。
那段时间,我和他们都过的很快乐,我想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仓鼠。
直到有一天。
直立裸猿认为我到了交配的季节,应该为我找一只母仓鼠,来让我的血脉延续下去——其实他并不关心我的血脉,他只是觉得由我的孩子继承第三代jojo之名,这很有趣而已。
对此我没什么想法,直到他们把一只毛茸茸的母仓鼠放进了笼子里,它对我嗅来嗅去,随后翘起了屁股。
我不喜欢母仓鼠,我喜欢的类型是新垣结衣那种。
可我是只仓鼠,我应该喜欢母仓鼠。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突然变得很愤怒,理应抛开动物本能的我重拾了野性,将母仓鼠撕成了团烂肉。
我杀死了我的同类,但我没什么感觉,我觉得我只是碾死了只仓鼠。
对,仅仅是一只仓鼠,虽然我也是只仓鼠。
直立裸猿对这惨状和我一样,也没有什么想法,他说仓鼠都这样,很常见而已。
对,仓鼠都这样。
我意识到问题所在了,我是一只仓鼠,却拥有了人类的智慧,我在以人类的思维去思考,又或者说,我在以高级的思维去思考,可这我动物的躯壳冲突着。
然后我变得痛苦。
按理说仓鼠应该吃仓鼠粮才对,可当我从小窝里爬出,扒开草屑时,看着那堆积成山的仓鼠粮,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我强迫着我自己进食,脑海里想的却是在数据中看到的那些山珍海味。
我不知道仓鼠是否会做噩梦,但我想那应该是噩梦,我梦见我原本是人类,但被邪恶的巫师释放了诅咒,就此变成了仓鼠。
可我知道,我本来就是仓鼠,只是幸运地获得了人类的智慧。
直立裸猿们开始准备进一步的实验,以验证我的思维能力,而我不再配合他们的实验,并且变得很消极。
我觉得我拥有人类的灵魂,但被束缚在了仓鼠的躯壳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不再期盼直立裸猿们带来的新知识,对这灿烂的世界越是了解,我越感到痛苦,每一天的幸福都变成了地狱般的煎熬。
我喜欢音乐,可我的喉咙结构无法支撑我发声,哪怕哼唱那旋律也做不到,我想品尝一口煎饼果子的味道,但我的嘴巴太小了,即便能吃到,我的味觉也无法复刻脑海里的美味。
我想亲眼去看看那绝美的风景,可我哪怕连逃出这笼子的力量都没有,更不要说仓鼠还都是近视眼。
我开始怀念当初那个无知的我,只遵循着动物本能的我。
知道越多,思考越多,痛苦越多,折磨越多。
我开始尝试逃避这一切,重新变回那只吃了睡、睡了吃的仓鼠,可思绪就像增生的病毒,它时时刻刻都在蔓延,直到将我撑破。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在跑我心爱的跑轮,发泄自己无处释放的精力,可突然我开始撕咬自己,试着咬穿自己的肚子,我当时觉得只要撕开这层毛茸茸的躯壳,我就能打破这躯壳的封印,将人类的自己释放出来。
我知道这是假的,我是只仓鼠,哪怕我比绝大部分的人类都聪明,可无论我多么努力,我也难以成为其中之一。
我开始思考,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倾诉者。
直立裸猿?
在直立裸猿的眼里,无论我再怎么聪慧,我也是一只聪明的仓鼠,一只实验品而已。
仓鼠?
别搞笑了,那些野蛮的、毛茸茸的东西,只会为了可笑的领地和我厮打起来。
心理医生?
他说不定会觉得我很可爱。
……
我没有同类,我是孤独的,世界只此一个的。
但幸运的是,作为仓鼠的我,还是有些能做到的事。
比如反抗。
我变回了我自己,那只遵循本能的仓鼠。
无论直立裸猿们对我怎么检测,带来多么有趣的知识,哪怕他们在笼子后哀求连连,我也不再理会直立裸猿们。
在他们眼里,仿佛一夜之间智慧从我的身上消失了,这只本能与他们进行沟通的仓鼠,突然变回了当初路边摊中的仓鼠,除了吃、睡、跑轮外,什么也不会。
直立裸猿们开始懊恼,互相憎恨,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很快,除了定期喂食外,他们不再来打扰我了。
这是我对他们的报复。
其实我更想咬他们谁一口的,但我不想伤害他们,我很痛苦,可也正因他们,我看到了那短暂的辉光。
就这样,我窝在自己的小窝里,不断地思考着。
我是一只仓鼠。
我是一只仓鼠。
我是一只仓鼠。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并非如人类那样的长寿,我知道我的痛苦很快便将得到终结,我会抱着我喜欢的零食,在我的小窝里平静地死去。
我的心情很安宁,这是个残酷的世界,个体的生命在这恢弘的尺度面前毫无意义,无论是人类,还是他们所建立的伟大文明,更不要说区区一只仓鼠了。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投身于这注定消亡的伟大洪流中,成为渺小的其一,哪怕这真实发生的一切,仅有我自己知晓。
可我很开心,我做到了,我小小地报复了这些自大的直立裸猿,对这糟糕的命运做出了微小的反抗。
这便我为自己选择的结局了。
至于你?
你并不存在,伱是虚无的,你只是一只叙利亚仓鼠走向死亡前,自言自语的、一个虚幻的倾诉对象而已。
现在,我要迈入那永恒的梦境了。
序幕 拥有火欧泊眼瞳的女人
天空灰蒙蒙的,古老的城堡无言地屹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树木与杂草野蛮生长,青藤爬满了冰冷的石壁,细碎的绿意在缝隙间蔓延,如果不是石窗中透来阵阵的微光,这座古堡仿佛在很多年前就被废弃掉了。
比起古堡本身,古堡的名字倒是早已消亡在了岁月中,据说古堡的诞生可以追朔到焦土之怒前,只是故事的真假,已无人可以验证。
很多年后,这座无名的古堡有了新的主人,也有了新的名字,附近的人常以雏菊城堡称呼它,只因在这杂乱绿意中,城堡的主人种了大片大片的雏菊,它们围绕着古堡形成了白黄的花海,每当微风拂过,花海便奏鸣起阵阵的乐曲。
那片花海给杜德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誓言城·欧泊斯那阴郁的钢铁丛林里生活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番美丽的自然景色了。
迈过布满灰尘的阶梯,不久后杜德尔在古堡的大书库内见到了古堡的主人。
以杜德尔对城堡主人的了解,那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了,可第一眼看去,杜德尔并不觉得他年迈,反而在那双有神的眼童里读到了无止境的活力。
城堡主人穿着一身随意的睡衣,面带微笑地欢迎杜德尔的到来,这亲切的举动令杜德尔有些意外,他还记得有关城堡主人的传闻。
人们说这是个孤僻的怪家伙,明明有着如此宽广的领地,却从不打理,宏伟的城堡内也没有任何佣人,只有他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
对于传闻的后半段,杜德尔一直不怎么相信来的,可在来时的路上,他能观察到,城堡到处都布满了尘埃,有些地方甚至洒进了雨水,只有在城堡主人经常活动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些许生活的气息,就比如这间堆满无数书籍的大书库。
杜德尔觉得这里不止是城堡主人的大书库,城堡主人还在这里工作、生活。
不远处就能看到城堡主人的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打字机,稿子堆积在一旁,在角落里铺着毛毯,旁边放着枕头与猎枪。
注意到猎枪,杜德尔微微地挑眉,他记起很久之前,某个报刊对城堡主人的采访,记者问他一个人住在这远离城市、空荡荡的城堡内,个人安全如何保证。
城堡主人笑着说他会随身佩戴猎枪,不受邀请的客人,都会饱饱地吃上枪子。
杜德尔当时只以为这是城堡主人的玩笑话,看起来他说的是真的,想起城堡主人年轻时的经历,杜德尔觉得倒也合理。
“杜德尔先生吗?”城堡主人看了眼杜德尔,随后看了眼腕表,“你很准时。”
城堡主人很在意时间,杜德尔知道这一点。
深呼吸,杜德尔努力让自己紧张情绪舒缓一下,随后他开口道。
“您好……”
刚开口杜德尔就再度紧张了起来,他勐地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也是啊,对方之所以被人视作孤僻的怪人,另一大原因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知晓他的真名。至少对公众而言是这样的。
“叫我冠蓝鸦就好。”
城堡主人笑了笑,他知道杜德尔在犹豫什么,这样的情节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城堡主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杜德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冠蓝鸦吗?”
来时杜德尔做足了功课,他知晓蓝冠鸦是什么,那是一种外貌美丽的鸟类,有着一身薰衣草蓝的色泽。
城堡主人曾在采访里提过,动物世界里很少有蓝色的存在,冠蓝鸦就是其中之一,它的羽色如此特殊且美丽……城堡主人喜欢这种稀少的独特性。
“不然呢?你现在采访的可是位作者,以我的笔名来称呼我,有什么问题吗?”
冠蓝鸦微笑地看着杜德尔,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了一起。
杜德尔逐渐适应了和冠蓝鸦的对话,自嘲地笑了笑,“抱歉,这次采访对我而言很重要,而且我也是您忠实的读者……”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冠蓝鸦摆了摆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酒瓶为杜德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两者轻轻地碰杯。
“别那么紧张,放松些,就当午后的闲谈好了。”冠蓝鸦说着拍了拍杜德尔的肩膀。
杜德尔看着这位神秘孤僻的作者,心情有些复杂,工作的压力、见到真容的激动、传闻与现实的反差……杜德尔调整了一下心态,进入了工作状态。
“冠蓝鸦先生,我这次是代表《灰雾、工业与美味鲜虾脆饼》电台节目来采访您。”
“我知道,我有在收听你们的节目,我还蛮喜欢的,”冠蓝鸦称赞道,“这么看,我也算是你的粉丝了,杜德尔先生。”
冠蓝鸦的亲切让杜德尔感到一阵惶恐,随后他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喃喃道,“传闻与现实终究是有着偏差的。”
“就像幻想与现实一样,其中的偏差正是我们创作者的舞台。”
冠蓝鸦坐回位置上、翘起脚,毛茸茸的大腿从睡衣里探了出来,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请快一些吧,杜德尔先生,我一会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好,好的。”
杜德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记事本,上面已经罗列了几个杜德尔想问的问题,他按照序列逐一向冠蓝鸦发问。
“您所有的作品中都会出现那么一个女人,一个拥有着火欧泊眼童的女人,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是具备某种象征的意义吗?”
杜德尔说完又急匆匆地补充道,“我知道很多人都问过您这个问题,您也没有做过解答,如果您不想回答的话,我们可以略过这个问题。”
“没关系的,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冠蓝鸦解释道,“我之所以接受你的采访,其一的目的,就是觉得是时候和各位聊聊这些了。”
杜德尔愣住了,他用了几十秒的时间理解了冠蓝鸦言下的意义,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那个拥有着火欧泊眼童的女人。
冠蓝鸦的所有作品里都会有这么一个角色,她不参与剧情的主线,如同书纸文字中穿梭的突兀阴影。
无处不在,长存不灭。
曾有评论家批评这毫无意义的角色,可随着冠蓝鸦创造出一部部惊人的作品,火欧泊眼童的女人也逐渐成为了某种精神图腾,成为了冠蓝鸦作品的标志。
之后甚至有这样的笑话,如何判断一部作品是否出自于冠蓝鸦之手,只要看书中是否有着这样一位拥有着火欧泊眼童的女人就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往的批评不再,每个人都想知道火欧泊女人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曾有无数人采访过这个孤僻的怪人,尝试从他口中得知关于那个女人的一二,但冠蓝鸦向来闭口不言,无论对方许诺何等的价值,亦或是人身的威胁,他也毫不在意。
直到今日。
“抱歉,我有些失态……可以说,从我上学起,我就读过您的书籍,对于她我好奇,已经在我的内心存在已久。”
杜德尔连连抱歉着,作为一名在午夜侃侃而谈的电台主持人,他觉得自己社交能力蛮不错的,可在冠蓝鸦的面前,却丑态频出。
冠蓝鸦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
“那么她究竟是谁呢?”
杜德尔拿起笔与记事本,认真仔细地聆听着冠蓝鸦接下来的每句话。
人们对于火欧泊眼童的女人有着诸多的猜测,其中最为可信的是,有人相信那是冠蓝鸦年轻时求而不得的女人。
从外界的认知来看,冠蓝鸦从未结婚,直到他现在五十九岁了依旧这样,冠蓝鸦越是如此,这一猜测越是令人信服。
“现在还是个不可说的秘密。”
冠蓝鸦竖起手指,挡在自己的嘴唇前,“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新书将解释她的一切。”
“您的新书?您是说新书!”
杜德尔差点又没喘过气来,距离蓝冠鸦上一部作品出世,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人们都以为冠蓝鸦不会再写书了,毕竟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名声与海量的财富,如今冠蓝鸦的人生理应只剩下了享受才对。
“没错,我筹备了十年……不,远不止十年的新书,可以向你们透露的是,这会是一部……嗯……”
冠蓝鸦自己也没想好该如何形容这本书的内容,犹豫了一阵后,他确定了新书的类型。
“这会是一本自传式的幻想小说。
你们所关心的所有秘密,都会在这本书里得到解答。”
杜德尔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搞不懂什么叫自传式幻想小说,但他知道这消息的重要性,“这可是个大新闻啊,我们这算是独家的报道吗?”
“当然不是,”冠蓝鸦冲杜德尔挑了挑眉,“我向各个报社都写信表达了此事,而你只是刚好问到了。”
听到这,杜德尔有些失望,但失望的情绪很快就被激动的情绪掩盖。
杜德尔追问道,“那么您的新书什么时候会发布?”
冠蓝鸦认真地解释道,“应该还有段时间,我已经写完了前半段的故事,还差后半段的没有写完,等我整理好了,或许还可以分成上下部出版。”
杜德尔再次追问道,“新书的书名呢?”
冠蓝鸦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他摇了摇头,回应道,“这一点很抱歉,我自己也没想好,该为它取什么名字。”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透露的消息了吗?”杜德尔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了,我想把这部作品作为一个惊喜送给我的读者们,过多的言语,只会让这份惊喜失色。”
杜德尔表示理解,随后他感叹道,“对于像我这样的读者而言,您能有新的作品问世,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那么就请你们安心等待吧,我想它应该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冠蓝鸦对于自己的新书很是自信,向着杜德尔承诺着。
两人接下来又交谈了一段时间,直到冠蓝鸦站起身,令这场采访就此结束。
“好了,该结束了,杜德尔先生,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去忙。”
“好的,但我还想问一下……”
杜德尔看了眼记事本,还有几个问题他没有问,他抬头看向冠蓝鸦,冠蓝鸦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之前的和善荡然无存,他直勾勾地盯着杜德尔,眼神里充斥着不容置疑的神情。
“时间到了,杜德尔先生。”
冠蓝鸦抬起手腕,敲了敲腕表的表壳。
冠蓝鸦是个极为准守时间的人,杜德尔知道这一点,可从冠蓝鸦口中得知的种种消息,令他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抱……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杜德尔起身,鞠躬道歉着,冠蓝鸦没有和杜德尔客套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该离开了。
前不久两人还相谈甚欢,现在就变得无比陌生,还有些敌视。
这时杜德尔发觉,传闻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一些方面,冠蓝鸦真是个古怪的人。
拿起自己的东西,杜德尔又打了几声招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冠蓝鸦则站在原地,直到杜德尔的脚步声逐渐在古堡内远去、消散,他才有所动弹。
走到自己睡觉的毛毯旁,冠蓝鸦拿起猎枪,确定猎枪填满弹药后,他一手拖着猎枪,一手举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踩着拖鞋,在幽寂的长廊内漫步。
沿着螺旋向下的石梯走向石堡的地窖,冠蓝鸦喝一口酒,将酒杯随意地放在地上,拿起壁架上的烛台,用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侵袭而来的黑暗。
四周的温度逐渐降低,伴随着冠蓝鸦的呼吸,阵阵的白雾浮现,冷彻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的血气,仿佛黑暗的深处通往某个碎尸满地的屠宰厂。
不久后一道斑驳的铁门伫立在冠蓝鸦的眼前,他将猎枪支在墙角,从腰间取出一串从不离身的钥匙,解开数重锁芯的封锁,古朴的铁门缓缓展开,凝腥的血气更加浓重了起来。
冠蓝鸦已经习惯了这味道,从容地走了进去,并且随手带上了铁门。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地窖,这里算是冠蓝鸦的另一处工作间,一处不可告人的工作间。
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便签、剪切下的报纸、黑白的相片,还有一些从书籍上撕下的纸页……
冠蓝鸦的目光从另一侧的墙壁上扫过,上面挂满了与冠蓝鸦有关的相片。
如果有人仔细去钻研其中的内容,他会发现冠蓝鸦曾是水手,也当过列车员,冠蓝鸦不仅会使用绝大部分的枪械,在格斗与剑术上也有所了解。
实际上冠蓝鸦的这些经历并不是什么秘密,较为关注他的读者们都知晓冠蓝鸦这精彩人生的过去。
很长时间里,对于冠蓝鸦而言,作者只是他的副业,他真正的职业是一名四处游荡的冒险家,只是人们搞不懂的是,如今的世界已被人类探明,冒险家就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那么如今的冠蓝鸦又是在追逐些什么。
冠蓝鸦的手拂过桌面的边缘,古老的书籍被翻开,潦草的笔迹填满书页的空白,所有的信息被整合在一起,汇总在厚厚的笔记中。
黑暗的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紧随而来的就是铁链与地面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束缚在牢笼中。
冠蓝鸦没有去理会那些,他拿起自己的笔记,指尖轻轻地拂过漆黑的文字,一个又一个不该被世人知晓的词汇从他口中吐露,犹如一段被诉说的魔咒。
“秘源与魔鬼,凝华者与恶魔……”
冠蓝鸦实际上已经不再需要笔记了,他用了自己一生的时间去调查那超凡的世界,漫长的挖掘中,这些隐秘的知识早已如钢印般铭刻进他的记忆里。
在笔记的尾页,夹着一枚书签,说是书签,这实际上是一张车票,根据上面标注的时间来看,这张车票源自于三十三年前的一班列车。
三十三年过去了,这张车票在冠蓝鸦的细心收藏下,除了纸张有些泛黄外,没有丝毫的破损,就连折痕也少之又少。
冠蓝鸦深深地看着这张改变了他一生的车票,直到黑暗里传来的躁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眼中闪过不悦,端起猎枪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冠蓝鸦……冠蓝鸦……”
黑暗中传来诱人的呻吟声,女人深情地呼唤着冠蓝鸦,仿佛是他久违的爱人。
冠蓝鸦站在了牢笼前,注视着被囚禁其中的女人,她绝大部分的身体隐藏在浑浊的黑暗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光滑白嫩。
她注意到了冠蓝鸦的到来,双手拄地爬到了牢笼的边缘,借着昏暗的光芒,能看到女人的关节处被钉入了铁钉,这些长钉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干涸的鲜血凝固成暗色的污渍,和粗糙的锈迹混合在了一起。
冠蓝鸦凝视着牢笼中的女人,她不因身体的伤势感到痛苦,反而以一种迷离的眼神与冠蓝鸦对视在了一起,伸出舌头魅惑地舔着嘴角。
“这对我没用的,你很多年前就该知道了。”冠蓝鸦语气冰冷道。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吟吟的笑意,对此冠蓝鸦并不意外,女人很少回答他的问题,对于自身所处的困境也不在意,至于那举手投足的诱惑,以冠蓝鸦对于这一群体的认知来看,这更像是动物狩猎的本能。
“我好饿啊,冠蓝鸦,我能嗅到活人的气息,你是为我带来新的食物了吗?”
女人将手伸出牢笼,尽情地扭动着腰肢,向着冠蓝鸦展示着自己。
“没有,我让他离开了,”冠蓝鸦摇了摇头,“而且我觉得以后也没必要这样了。”
女人有些不理解冠蓝鸦的话,“没必要?”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仔细去想,女人脑海里传来的深沉饥饿感便令她痛苦不堪。
女人已经这样痛苦很多年了,从她潜入雏菊古堡中,准备狩猎冠蓝鸦的灵魂,结果被其反制、囚禁时起,女人就失去了自由,仅依靠着冠蓝鸦时不时的施舍苟活至今。
每个人都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一面,冠蓝鸦也是如此,那些擅自闯入他的古堡,对他心怀不轨的人,最终都死在了冠蓝鸦的手中,然后交付给女人,延续着她那可悲的生命。
这算是冠蓝鸦与女人之间的一种交易,一种互惠共生,但今天起,冠蓝鸦觉得是时候结束这畸形的关系了。
“我记得你说过的,你……作为恶魔的你,你记得你造物主的气息,对吗?”
冠蓝鸦说着取出了一张信封,将它悬停于女人的头顶。
“那么你能确定它的真伪吗?”
女人直愣愣地望着信封,她能察觉到那纸张下蕴藏的力量,无比熟悉又令人惊恐的力量,即便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也足以证明它的真实。
“我可以得到什么呢?”女人努力维持着理智,抵御着饥饿感,反问着冠蓝鸦。
“你将得到自由。”
冠蓝鸦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态度。
“你不必担心我会食言,我为你带来灵魂的粮食,你为我提供那超凡世界的线索,我们已经合作了几十年,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具备着一定程度的信任吧。”
女人神情犹豫了起来,随后她露出了迷人的笑意,脸庞顶在牢笼前。
她肯定着,“是她,是她的力量。”
女人知晓冠蓝鸦要做什么,她继续说道。
“我该恭喜你吗?冠蓝鸦,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
冠蓝鸦冰冷的表情持续了几秒,随后癫狂的笑意从他脸上绽放,咧开嘴,无声狂笑着。
“你该释放我了,冠蓝鸦,你不会食言的。”
女人哀求着,目光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冠蓝鸦觉得少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人,然后他又想,可能这就是恶魔的力量,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女人依旧年轻、魅惑十足,而自己已经从雄壮的青年变成了老家伙。
“不……”冠蓝鸦摇了摇头,不等女人愤怒斥责他,冠蓝鸦伸出手,轻轻地抬起了女人的脸,“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冰冷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情,女人有些恍忽,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从这个怪胎的眼里,读到这样的情绪。
“如果我释放了你,你就不再属于我了。”
冠蓝鸦冲着女人微笑,靠近了牢笼,一只手提着猎枪,一只手拉开了睡衣,肌肉将年老的身体撑起,连同着那些疤痕一起,昏暗的光芒下,他如同古旧的铜像。
“闭上眼,抬起头。”
冠蓝鸦低下身,就像要亲吻女人一样,声音传入女人的耳中,女人迟疑了一阵,她反复确认着冠蓝鸦的意图,从那苍老的目光里,唯有真诚展露。
女人轻声嘲笑着,“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冠蓝鸦。”
“没办法,人类是具备情感的动物,再怎么理智的人,对于一个朝夕相伴的人,也难免产生情愫……你也是如此,对吗?哪怕你是恶魔,但你至少曾经是人类,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冠蓝鸦勾起女人的下巴,“闭上眼。”
女人微笑着闭上了眼,她猜可能是岁月腐化了冠蓝鸦的意志,也可能是目的将要达成的欣喜令他放松了警惕,被冠蓝鸦折磨了这么多年,女人一直寻找着复仇的机会,现在机会就在她眼前。
她配合地做出亲吻的模样,心里却已想好了接下来的袭杀,她毕竟是头恶魔,而冠蓝鸦只是一个老家伙而已,如果不是牢笼与长钉的限制,自己杀死他轻而易举。
女人这样想着,轰鸣的枪声击碎了她所有的思绪。
冠蓝鸦放下猎枪,女人的身体横在牢笼内,整颗头颅炸裂成了一团模湖的血肉,均匀地铺盖在黑暗中。
看着死去的尸体,冠蓝鸦再度举起猎枪,朝着尸体的腹部开火,将尸体打成了半截。
“你自由了……”
冠蓝鸦冷漠道,他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诉说女人的名字,这样告别会更有仪式感,可这时冠蓝鸦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
倒不是女人在向自己隐瞒什么,只是冠蓝鸦从未去问过这些,记忆里女人似乎提过几次自己的名字,但冠蓝鸦也从不在意过。
冠蓝鸦扯来裹尸袋,花了一段时间将女人的尸体收拾起来,把这些碎肉团在一起是件麻烦事,但不将这些恶魔切成碎块,冠蓝鸦又不安心。
从接触这超凡世界起,冠蓝鸦就极为警惕,这世界上充斥着邪异的恶魔,以及那执掌超凡之力的凝华者,自己只不过是个误打误撞瞥见世界阴影的普通人,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扛起裹尸袋,冠蓝鸦走过幽邃阴暗的地下长廊,长廊的两侧列满了封死的铁门,斑驳的血迹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气溢满在空气中。
冠蓝鸦有想过清理一下这些,但雏菊堡垒内只有他一个人,收拾起来终究是太麻烦了,他干脆就放任这里持续下去了。
耳边传来蚊蝇的嗡嗡声,冠蓝鸦前进的同时目光扫视过一道道铁门,低声念叨着其中的编号。
最终他来到了地下的深处,微弱的火光只能映亮冠蓝鸦的脚下,阶梯之后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作为雏菊城堡的主人,冠蓝鸦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堡有着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间时,他也吓了一跳,本以为这里会被永远地搁置着,但不久后冠蓝鸦就将其完美地利用了起来。
“最后一个。”
冠蓝鸦计数着,将肩头的裹尸袋丢入黑暗里,几秒后坠落声传来。
冠蓝鸦本想直接离开的,但他想起了自己的角色们,每个凶手都会回到自己的桉发地点,享受着自己的作品。
抱有这样的想法,冠蓝鸦将手中的烛火丢了下去。
火光在黑暗里跳跃了几下,闪动的微光在黑暗里勾勒出狰狞扭曲的影子,隐约可见那堆积成山的裹尸袋。
冠蓝鸦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转身离去,铁门缓缓闭合,遮蔽所有的光芒,令此地被永恒遗忘。
走出雏菊城堡,冠蓝鸦已经换了一身衣装,他看起来是要去旅行,手中拖着行李箱。
冠蓝鸦停留在雏菊的花海旁,阵阵微风拂过,带来浓郁的花香。
甜蜜的气息仿佛令空气都化作了蜜糖,冠蓝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欣喜过了,记得上一次他有这样的心情,还是在三十三年前,在那列永不停息的火车上。
冠蓝鸦拿出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崭新的车票,这张车票有些奇怪,它标注着乘车时间,却没有标注乘车地点,并且列车的名字也令人捉摸不透。
漆黑的文字交错在了一起,冠蓝鸦轻声道。
“欢乐园……”
恍忽间冠蓝鸦听到了从远方而来的汽笛声,那列火车轰隆而至,它没有起始站,也没有终点站,唯有铁轨永无尽头。
第一章 祷信者
距离时轴乱序事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冬日逐渐远离这片大地,但誓言城·欧泊斯内依旧是那副阴郁寒冷的模样,好在市民们对于这些早已习以为常。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在日历上飞转跳跃着,日期也由来茵历1244年推移至1245年。
新的一年开始了,阴冷的城市中,每个人都心怀期望着,这是冬日的尾声,暖春已近在迟尺。
升华炉芯内,伯洛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在他身旁坐着艾缪,自艾缪加入特别行动组后,这段时间一直是由伯洛戈带她出任务的,任务强度也不怎么高,基本都是些追逐恶魔的小任务。
誓言城·欧泊斯归属于秩序局的掌控中,这座城市并不是每天都有要命的大事件发生,在砍了好几个星期的恶魔后,艾缪起初对工作的热情,也逐渐衰落了下来。
就和很多职场员工一样,艾缪每天一脸困意地起床,上班打卡,巡视着自己的负责区域,看有没有不要命的家伙出来犯事。
中间也有一些曲折,但有伯洛戈在,一切都被摆平,总之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艾缪的加入,她也填补了特别行动组对升华炉芯的沟通,靠着艾缪在拜莉那里的亲密声望,杰佛里终于解脱了,不必再和那些家伙打交道。
日常生活就此平静了下来,日子一天天地度过,直到今天。
伯洛戈看了眼身旁的艾缪,又看了看四周,此刻走廊里站满了人,原本宽阔的空间变得意外地狭窄。
本来这件事只和特别行动组有关,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出现就够了,但可能是帕尔默的交友比较广泛,其他行动组的成员也凑了过来。
伯洛戈和艾缪坐在椅子上,两人的旁边是身形高大的哈特,在哈特的对面,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伯洛戈甚至认不出来他。
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名为丘奇,伯洛戈记得他,他隶属于鸦巢,是帕尔默的前任搭档,在对嗜人展开突袭战时,伯洛戈见过他一面。
对于丘奇,伯洛戈对他有着一个较为粗糙的印象,但大多都来自于帕尔默的话语。
丘奇是善于渗透,并且仗着自身秘能的力量,需要与敌人交谈,了解他们的心理情况与过去的经历。
现在回想一下,伯洛戈觉得丘奇就像某种癖好奇怪的杀手。
“我觉得我们就像一群心急的丈夫,在病房外等着帕尔默的临产。”
漫长的寂静中,哈特首先打破了沉默,只是他的话语令本就沉默不已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
艾缪与丘奇向哈特投来见鬼一样的眼神,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反倒是伯洛戈无声地笑了笑,他喜欢哈特这糟糕的冷笑话。
“还需要多久啊,他不会死里头了吧。”
伯洛戈开口道,他也觉得这气氛太糟糕了,好像几人在等帕尔默的死讯一样,今天算是个重要的日子,大家应该开心些才对。
“死在里头吗?以他的运气也不是不可能,”丘奇赞同地点头,“反正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对我来讲都算是个好事了。”
“这位是和帕尔默有什么私仇吗?”
哈特听到丘奇的回答,对伯洛戈小声滴咕着,眼神里流露着关心,如有必要的话,哈特仿佛愿意帮帕尔默一把,阻挡这个带有敌意的陌生人。
哈特因为自身兽化的外貌,长年都生活在秩序局内,即便有行动需要外出,他也会穿上厚厚的衣装,将自己的外形遮挡。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门散散步了,整个人都有些自闭,帕尔默知道这些后,热心地拉着哈特去了酒吧,一个能接纳他的酒吧。
瑟雷对于这位毛茸茸的新朋友表示极为喜爱,另一个更加喜爱哈特的则是薇儿,对于这个大号的毛茸茸,薇儿甚至产生了将他当窝的想法。
一来二去,哈特和帕尔默就熟络了起来,天天饮酒作伴。
“他是丘奇,帕尔默的前任搭档,”伯洛戈介绍道,“因为帕尔默的恩赐,他没少跟着帕尔默一起倒霉,久而久之就……”
哈特听完伯洛戈的讲述,看待丘奇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与理解。
丘奇被这见鬼的目光弄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个人仿佛都在可怜自己一样。
丘奇努力不去关注那些怪异的目光,转而对伯洛戈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有些印象,”伯洛戈仔细地打量着丘奇,“但感觉和我上一次见你时,你好像变了不少……我也有些说不上来。”
伯洛戈能察觉到丘奇的异常,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随着两人的第二次见面,这种异常感变得越发明显了起来。
他隐约地觉得,自己上次见到丘奇时,他绝对不是这张面孔,至少和眼前这张面孔有着一定的差异,差异之外,那仅有的相似点,令伯洛戈认出了丘奇的身份,如果这些相似点也消失的话,伯洛戈还真不敢确认丘奇的身份。
无面人。
伯洛戈突然想起了帕尔默对丘奇的称呼,他隐约地察觉到了这称呼背后的含义。
丘奇对伯洛戈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伯洛戈的观察力如此敏锐,但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是友善地笑了笑。
伯洛戈说,“看样子你也不是非常讨厌帕尔默,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帕尔默毕竟是我曾经的搭档,在他变成债务人之前,他这人还蛮不错的。”
丘奇说着看向走廊的尽头,那道紧闭的大门。
“我觉得你这个形容,还蛮恰当的,”丘奇对哈特说道,“这里还真蛮像手术室门口的。”
大家沉默了几秒,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艾缪被夹在中间,完全搞不懂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他们的对话就像加密通话一样。
阵阵以太的波动从紧闭的大门后传来,几人停下了笑意,紧张地看向大门处,期待着什么。
等待了几分钟后,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浑身是汗,一脸虚脱的模样,好像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肉体疲惫不堪,但他的精神却十分高涨,眼神里透露着明亮的色泽,看到伯洛戈几人后,他努力地调动起仅有的力量,原地起跳欢呼。
“哈!成功了!”
帕尔默对着几人大吼道,随后助跑冲刺了过来。
伯洛戈侧身躲过,丘奇一脸嫌弃地靠在墙边,只有哈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紧接着帕尔默一头撞在哈特的身上,两人勾肩搭背着。
说是勾肩搭背,但哈特的体型太大了,更像是帕尔默抱住哈特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了哈特的身体上。
“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哈特大喊着,把帕尔默从身上扯了下来。
哈特还是和帕尔默相处的时间不长,换做伯洛戈与丘奇,对于帕尔默这神经病的举动,早就有了提防。
“哈哈!”
帕尔默只顾着哈哈大笑,被哈特按在了椅子上,他就像只过度兴奋的狗子,见到谁都想舔一口。
随后帕尔默转头,看到了一脸警惕的艾缪,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艾缪默默地举起拳头,血肉之躯转化为钢铁,暗沉的金属上散发着冰冷的色泽。
艾缪加入特别行动组后,伯洛戈对艾缪进行了一轮全方面的训练,让她接受了完善的格斗训练。
帕尔默咽了咽口水,看到丘奇,他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我就知道好兄弟你一定会来的啊!”
丘奇一个闪身,帕尔默的手扑了个空,“只是念在过往的情谊上而已。”
对于丘奇的冷澹,帕尔默毫不在意,他又凑了上去,“我可太理解你了,好搭档,你就是外冷内热嘛。”
帕尔默贱兮兮的,伯洛戈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控制住了他。
“所以结果如何?”
“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你觉得呢?”
帕尔默对伯洛戈说道,紧接着他的眼底闪动起了微光,走廊内涌现起阵阵微风,正当伯洛戈困惑时,他勐地感到一股窒息感,随即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
异感只维持了一瞬,伴随着帕尔默眼中光芒的消散,种种异常也荡然无存。
“现在我也是一位祷信者了。”
帕尔默结束了晋升的仪式,于这暖春到来之际,成为了一名祷信者。
第二章 新生活
时轴乱序事件后,帕尔默并没有立刻放起他的长假,而是继续着三重试炼,随后准备着祷信者的晋升仪式。
这段日子几人过的都算是安逸,没有任何大事件的发生,生活平静的让人倍感意外。
可能是紧张刺激的生活过久了,这段平静的生活甚至让伯洛戈产生了些许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突然到访的魔鬼,也没有走在路边突然被敌人袭击,亦或是睡觉睡到一半,家被敌人突袭了……
当艾缪听到伯洛戈这样的讲述时,她以一种“你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的眼神看着伯洛戈。
“晋升为祷信者了吗?还不错。”
办公室内,列比乌斯冷澹地评价着,但比起以往,这次列比乌斯至少抬头看了眼帕尔默,以表达重视。
经过一段时间的养伤,列比乌斯在半个月前便出院了,手臂还有些问题,需要定期治疗,但常规的处理文件,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令人感到奇妙的是,列比乌斯有些喜欢上了这些辅助手臂。
现在办公室内,他的身旁环绕着那些被虚灵之狼驱动的手臂,犹如一台人型的八爪机器,高效处理着工作。
这些手臂极大减轻了尤丽尔的工作,但也为尤丽尔新增了一些工作,比如说保养这些辅助手臂。
“这一阵蛮清闲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列比乌斯低头问道。
“没有需要执行的工作吗?”
伯洛戈不顾帕尔默的眼神暗示,直接问道。
“暂时没有,外勤部没有派发给我们任务,至于你们先前的大裂隙巡视也可以暂时放缓一阵了。”
列比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伯洛戈与帕尔默都知晓他的意思,准确说这件事在外勤部内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毕竟所有可以行动的行动组都被调动了起来。
经过时轴乱序事件后,为了避免有所遗漏,各个行动组互相配合,将大裂隙仔细地清洗了一遍,根除祸恶血肉的同时,还将大量的恶魔尸体投入雾海之中。
可以说现在的大裂隙从未有的干净,但干净也只是暂时的,只要这个世界上仍有着亡命之徒,他们迟早会再度在这阴暗之地内聚首……可至少伯洛戈他们现在闲下来了。
这次大清洗还有着更深层的意义,而这意义可以追朔到伯洛戈最开始的巡视任务。
表面是警惕祸恶引发的超凡灾难,内在里,这是对僭主的一次震慑行动,大清洗连彷徨岔路也没有放过,为彷徨岔路进行了一轮人口优化。
除此之外,大清洗也在搜寻着侍王盾卫的踪迹,时轴乱序事件中,侍王盾卫展现的力量已经足以引起秩序局的重视了,更令人困惑不已的还有,本该战死于秘密战争中的第三席,居然还活着,并且是侍王盾卫中的一员。
特别行动组已经在时轴乱序中起到了自己的作用,接下来的这些任务便由其他行动组承担,在大家忙的不行时,这些人就此闲了下来。
“这样吗?”
听到没有工作,伯洛戈眼中居然闪过了失望的神色。
“不不不,别听他说的,我们这还有很多私人事情要处理!”
帕尔默抢过了伯洛戈的话语权,他知道自己是时候出击了,再让伯洛戈说下去,指不定会给他们揽什么任务在身上。
现在帕尔默爱死了这安逸的生活,他可不想让伯洛戈坏了他的好事。
“租房那边还没处理完呢,然后伯洛戈不是也准备晋升祷信者了吗?我们这也很忙的啊!”
帕尔默连连说道。
列比乌斯停下了工作,抬起头看向帕尔默,随后又看向伯洛戈。
帕尔默一堆的辩解里,列比乌斯只在意一件事。
“升华炉芯那边定好了日期吗?”列比乌斯对伯洛戈问道。
“还没有,他们刚为帕尔默举行了晋升仪式,需要一段时间重新冶炼炼金素材。”
伯洛戈接着说道,“他们说我的炼金矩阵很特殊,需要重点对待。”
“嗯……我倒不担心你的晋升仪式,反正你也不会死,倒是你这么顺利晋升了,反而让我感到意外。”
列比乌斯的目光落在了帕尔默的身上。
帕尔默一个激灵,感觉身体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在与魔鬼的交易中,当人类失去全部的灵魂,饥饿的空洞就此展露,人类从而化作恶魔。
堕落为恶魔的人们,其自身并不具备着植入炼金矩阵的能力,毕竟失去灵魂后,作为炼金矩阵的载体,灵魂早已消失不见。
如果是以凝华者的状态变成了恶魔,其炼金矩阵会留存在空洞内,虽然仍具备着超凡之力,但在失去灵魂的情况下,炼金矩阵也失去了继续生长、晋升的能力。
作为只失去部分灵魂的债务人,债务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进行炼金矩阵的植入与晋升,但因其灵魂的不完整性,其植入与晋升仪式充满了不可知的风险,危险系数极大。
伯洛戈作为不死者,虽然灵魂处于缺失状态,但晋升仪式对他毫无危险可言,最多就是多死几次而已,可到了帕尔默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帕尔默在很久之前就可以进行祷信者的晋升了,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后来帕尔默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帕尔默成为了债务人。
恩赐·赌徒。
得益于这份来自魔鬼的祝福,帕尔默的运气可谓是天见犹怜,更不要说债务人灵魂的缺失,本就令晋升仪式充满了各种不可知的风险。
两者叠加在一起,令帕尔默对于晋升仪式犹豫了很久,毕竟他这一脚踏进去,说不定就倒霉横死在了仪式台上。
在进行晋升仪式前,帕尔默焦虑的甚至准备去找心理医生,升华炉芯这边也知道帕尔默的特殊性,为他做足了准备。
再怎么说,帕尔默都是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秩序局的创始家族之一,帕尔默要是死在了升华炉芯里,处理起来难免有些麻烦。
拜莉这一阵一直在应付决策室的搜查,列比乌斯这个耿直敬业的家伙,真的把她挪用公款的事上报了上去,她的烦心已经够多了,为了心理健康,帕尔默无论如何也不能死了……
至少不能死在升华炉芯内!
最后的结果可喜可贺,帕尔默熬了过来,成为了一名祷信者。
“那先处理你们的私人事情吧,工作这方面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然后……艾缪,你留下,把这些文件带上,升华炉芯那边需要你去一趟。”
列比乌斯吩咐起了事宜,“帕尔默你的话,记得把你晋升后的秘能效果写份报告给我,我们需要收录一下。”
“好的,好的。”
帕尔默连连点头,伯洛戈和艾缪摆了摆手,两人离开了办公室,他们俩刚离开,杰佛里又走了进来。
杰佛里进到办公室内,还不忘看眼走廊,目送帕尔默和伯洛戈的远去。
艾缪也准备离开,可这时杰佛里突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在艾缪一脸困惑之际,杰佛里脸上露出了阵阵坏笑。
杰佛里眉飞色舞道,“这次算是大赚一笔了啊。”
“怎么了?”
“第六组还有鸦巢的人和我打赌,他们赌帕尔默这个倒霉鬼的晋升仪式绝对会出问题,我则赌他顺利结束。”
杰佛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次狠赚了他们一笔。”
艾缪想,难怪杰佛里要等两人走远了才说,这种事被帕尔默听见,他一定会生气吧……也不一定,艾缪觉得更有可能出现的情节是,帕尔默一个飞扑过来,要求杰佛里匀他点。
杰佛里又和列比乌斯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艾缪则悄无声息地离开,走在安静的长廊内,怀里抱着一大叠的文件。
艾缪时不时感到一阵模湖感,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了这新生活里,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微笑,欢快地向前迈步。
第三章 夜幕猎人 【感谢夜鹰三零七的盟主、加更】
誓言城·欧泊斯,灵纳区。
闲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伯洛戈一方面在带艾缪进行各种入职培训,一方面就是在搬新家了。
经过不断的取舍后,伯洛戈和帕尔默在灵纳区的一处公寓里住下,这里距离秩序局很近,只有几条街的距离,和从不死者俱乐部出发差不多。
新家两室一厅一卫,是极为标准的出租间,其中最令伯洛戈的心动的是,房东在这里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就比如录像机什么的,抽屉里还有很多留下来的电影录像带,这令伯洛戈家庭影院的愿望又近了一步。
除此之外,新家的客厅也很大,足以摆下一张长沙发,以及伯洛戈的战争沙盘。
由于生活的充实,伯洛戈已经很久没怎么摆弄那些棋子了,搬新家的途中,他订制了一个玻璃罩子,将沙盘罩住,现在它成了一个装饰的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还没处理的杂物。
结束在秩序局的工作后,伯洛戈和帕尔默直接返回了新家中,这一阵收拾的断断续续,屋子里还堆满了纸壳箱子,他们准备乘着今天清闲,好好收拾干净。
帕尔默倒无所谓,这短暂的室友生活里,帕尔默已经将那他随意的生活风格完全展示给了伯洛戈,伯洛戈都觉得,给这家伙几个纸板,他在桥洞底下也能凑合着睡一宿。
伯洛戈实际上也可以,但他觉得基本生活条件可以满足的情况下,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能尽快收拾好,还是尽快弄干净比较好。
“风景不错啊。”
帕尔默拉开客厅的窗帘,光芒洒进室内,照亮了所有昏暗的角落。
新家位于公寓的顶楼,可以轻易地俯视街道,注视着街头的车水马龙,还能看到那些穿行于楼群之间的轻轨,以及更远处、那仿佛支撑起天地的冷峻高塔。
从看到那冷峻高塔的一瞬间,帕尔默的表情就完全地垮了下来。
“风景确实不错,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公司……你说我们在这打招呼,瞭望高塔的人能看到我们吗?”
伯洛戈抱着纸壳箱子,站在帕尔默的身旁念叨着。
帕尔默白了伯洛戈一眼,愤而拉上了窗帘,仿佛看不到,那庞大的垦室就不存在。
“晚上我约哈特、丘奇他们,在不死者俱乐部喝一杯,”忙碌中,帕尔默对伯洛戈说道,“算是庆祝我成功晋升为祷信者。”
“好,到时候一起去。”
伯洛戈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晚上还有段时间。
帕尔默又说道,“你接下来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你的晋升仪式,你不是已经通过三重试炼,并向升华炉芯申请晋升了吗?”
伯洛戈手头的工作停了一下,他想起自己那附着于自身残破灵魂中的炼金矩阵,以及这神秘炼金矩阵的来源。
霸主·锡林。
伯洛戈还记得自己植入仪式时的异常,以及杰佛里对自己的警言。
“我没什么好准备的,忘了吗?我可是不死者。”
“那还真是令人羡慕啊。”帕尔默拉长了语气,听不出半点羡慕的意思。
凝华者需以灵魂为载体,植入执掌超凡之力的炼金矩阵,这一植入仪式需将人类的灵魂从虚无之中凝聚为可视、可干涉的实体,从而令炼金矩阵附着于其中,并再度升华归于虚无。
当凝华者晋升时,作为炼金矩阵生长的基石,其灵魂需要归于稳定,随后便是对灵魂的壮大,进而使炼金矩阵进行生长。
这一点和人类的成长有些相像,在人类经过大量的训练后,生长的肌肉会拉扯开皮肤,令体表浮现诸多的生长纹,经过仪式壮大的灵魂也是如此。
由凝华者晋升为祷信者所需的炼金素材,秩序局将会免费为职员提供,可在祷信者晋升至负权者的路途上,其所需的炼金素材,则需要职员自行解决。
除开所需的炼金素材外,正如由凝华者晋升为祷信者时,所必经的三重试炼一样,这样特殊的过度阶段,在每个阶位中都有存在,从祷信者晋升为负权者也是如此。
剩下的就是一些对于以太的亲和度之类的需求,而这些指标伴随着凝华者逐步熟悉秘能,都会随之一一提升。
伯洛戈已经成为凝华者快半年的时间了,如今准备晋升为祷信者,这种晋升速度在凝华者之中不算罕见。
帕尔默打开纸箱,里面堆满了他收藏的唱片,“晋升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没什么计划。”
伯洛戈摇了摇头,他这个人活的很简单,除了工作外,就只剩下了听歌看电影等娱乐选项。
“那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放个长假?去风源高地看看?”帕尔默接着说道,“毕竟我可是你的搭档啊,我走了,你的很多工作都不好展开吧?”
“艾缪学东西很快,你不在时,我可以和她一起……”
“伯洛戈!”
帕尔默严厉地打断了伯洛戈的话,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地走到伯洛戈的面前,和他强调道。
“我是你的搭档,懂?”
伯洛戈默默地点头,他想起了丘奇,可能是被丘奇踢掉一回了,帕尔默对于换搭档这件事极为在意。
倒也是,帕尔默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鬼,如果自己不和他搭档的话,他只会把霉运传递给别人。
伯洛戈突然有种油然而生的无私感,牺牲了自己与帕尔默混在一起,自己在无形中究竟救了多少人呢?
帕尔默并不知晓伯洛戈那奇妙的心理活动,他也懒得去猜,作为伯洛戈的搭档,帕尔默很清楚伯洛戈的脑子结构有多么复杂,与其猜他的想法,不如猜欧泊斯今天的天气。
他看了眼窗帘的缝隙,阴郁的天空透露出微光。
阴天。
你看,多好猜,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什么东西?”
伯洛戈翻出来一条黑色的织物,摸起来有些硬,不清楚是不是纺织物的原因。
“哈特送我的围巾,”帕尔默看了一眼,说道,“哈特人蛮不错的,他家里好像是做纺织业的,每到冬天的时候,就会给他的朋友送上这么几条。”
帕尔默接过围巾,将它挂在了衣架上。
伯洛戈多留意了一眼那条黑色的围巾,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有些眼熟,但硬让他想,他还想不出一个具体的缘由。
两人一直整理房间到了傍晚,窗外的景色还不错,阴郁的漆黑吞食了半个城市,而在另半边天空被晕染成火烧的橙红。
伯洛戈觉得租金贵上不少,也是有它贵的道理。
收拾完后,客厅变得更加臃肿了起来,到处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还有唱片、录像带之类的。
这都不是伯洛戈的东西,伯洛戈的私人物品少的可怜,唯一的大件还是那张被当做茶几的战争沙盘。
也就是说,伯洛戈这一阵都是在给帕尔默收拾东西,这家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歇息了下来,坐在沙发的两端,伯洛戈看向前方,他想这里家里至少有了电视机,这也是房东遗留下来的,让伯洛戈省了不少钱,其次浴室内还有浴缸,伯洛戈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泡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伯洛戈舒服地瘫在柔软的沙发中,室内没有开灯,仅依靠着落地窗外映入的光亮,照亮昏暗的一角。
室内很安静,静到许多细小的声音都清晰无比,盥洗室内滴答的水滴从水龙头上落下,阵阵微风带着凉意涌入室内,帕尔默眯起眼,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伯洛戈看着充满物件的房间,他久违地感到了一种……生活感。
他觉得找帕尔默当室友也不错,帕尔默令伯洛戈从那孤独的苦行生活里得以缓解,享受着安详的宁静。
看了眼时间,距离和哈特、丘奇他们的约定的时间还有一阵,伯洛戈不准备打扰帕尔默的小憩,这家伙今天刚结束了晋升仪式,应该也累的够呛。
伯洛戈无声地站了起来,从帕尔默的一堆书籍里,随意地找出一本,带进自己的房间里打发起了时间。
本着谁出房租比较多,谁就住大房子的想法,伯洛戈以良好的经济条件占据了主卧,倒不是他不想让着帕尔默,而是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占据主卧的话,伯洛戈的东西就只能塞在客厅里了。伯洛戈不想把这些东西放在客厅里。
正如住在申贝区时那样,伯洛戈为自己准备了一张办公桌,抽屉里放着时不时写上几笔的日记。
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起了从书堆里拿出的书籍,看了眼封面,伯洛戈记得这本书,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已经从不同的地方知晓这本书很多次了。
为绝境前哨站运输货物时,货物里就有这本小说,在据点小屋里,帕尔默看的也是这本书,誓言节里,伯洛戈和艾缪还看到了这本书的改编电影。
“《夜幕猎人》……”
伯洛戈轻声念出小说的名称,带着几分好奇的心思,他翻开了书页,随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作者的名字。
一个奇怪的名字。
冠蓝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