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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dlao     无尽债务txt下载     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拥王者

    “虽然说,时隔多年碾碎国王秘剑的感觉很爽,但这越来越多的公务是怎么回事?”

    杰佛里阴沉着脸,在办公室内翻看着没完没了旳文件,通常来讲处理文件这种事是由列比乌斯解决的,可眼下这些文件实在太多了,哪怕杰佛里也得上阵帮忙。

    “就像你说的,部长是个喜欢用人用到死的家伙,我们重新编入序列,想必有一大批麻烦事等着我们吧。”

    列比乌斯在办公桌后说道,声音依旧冷漠,但这次的冷漠,完全是因为这繁重的工作,已经把他的精神弄的有些麻木了。

    暴风雨夜后,列比乌斯从疗养院听帕尔默汇报完行动,一回到办公室,等待他的就是堆积成山的文件,并且尤丽尔还在走廊里小跑,把更多的文件从别的部门转移过来。

    秩序局分工明确等级森严,之前两人只是担任着后勤的职能,可随着踏上战场,列比乌斯与杰佛里不再是负责特别行动组运行的指挥与后勤了,而是两个实打实的可以正面作战的负权者。

    身份的差异,所得到的情报与权限是完全不同的。

    负权者在秩序局内算不上顶尖战力,可也是极为重要的中坚力量,海量的情报向两人开放,同时一个又一个待执行的文件被下发。

    杰佛里开玩笑地说,特别行动组一夜之间,从一个边缘行动组,直接荣升为了中坚力量,可这个笑话实在让人有些笑不出来。

    拿起一份文件,杰佛里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下面已经恶劣成这个样子了吗?记得七年前我调走时,那里还处于控制中呢?”

    “是在三年前转为失控地带的,一群‘猩腐教派’的信徒潜入了进去,他们以自身血肉把那个东西唤醒了,这些年它一直在进食,万幸的那里除了岩石外,没有什么东西能供它吞食,只有一些掉下去的倒霉鬼,能让它短暂地填饱肚子。”

    列比乌斯丢来另一份文件,这是相关事件的后续。

    “见鬼,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欢乐园’这东西,不是很多年前就解决掉了吗?”杰佛里看到另一份文件,尖叫道,“它怎么又出现了。”

    “目前推测是,我们当时没能完全摧毁它,经过多年的沉寂,它再次归来,不过别担心,这算是异常虚域事件,目前由第三组负责,暂时和我们无关。”

    列比乌斯语气麻木,七年过去了,外勤部部长还是那副熟悉的姿态,蛮不讲理地把所有工作推给你。

    敲门声响起,尤丽尔推开门,手中抱着一大叠的文件,她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汗水。

    “这又是哪个部门发来的。”

    杰佛里回过头,看尤丽尔就跟看怪物一样。

    “升华炉芯的,是一些炼金武装的清单,需要我们确认。”尤丽尔说。

    “哦?这个听起来还不错。”

    这个消息让杰佛里高兴了几分,也不知道是拜莉真的这么执着于伯洛戈,还是她行动效率本就这么高,没几天第一批炼金武装就要发放过来了。

    不需要繁琐的手续审批,也不用和那些家伙打交道,就跟在无人的超市购物一样,想要什么拿什么,唯一的代价,就是要稍微委屈一下伯洛戈了。

    尤丽尔从厚厚的文件上,取出第一份交给列比乌斯。

    “这是报表,剩下的是鸦巢发来的,他们说是相关任务的情报。”

    除了第一份文件外,剩下的都是。

    杰佛里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休息了这么多年,重新忙碌起来的感觉确实很不错,可现在有些太忙了,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过劳死。

    “放心,凝华者本身被以太加护着,自然猝死是几乎不可能的。”很多年前,外勤部部长笑着拍杰佛里的肩膀,对他说道。

    “好吧,好吧,先放在那里吧。”杰佛里无奈地摆摆手。

    “我说,你不觉得累吗?”看眼还在忙碌的列比乌斯,这家伙简直就是工作狂,杰佛里不得不心生敬佩。

    “我们需要快点熟悉现在的环境,了解这座城市、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

    和疲惫的杰佛里不同,列比乌斯越是看这些文件,越感到一阵无言的压力。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可真的重回岗位时,列比乌斯才发现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是啊,我说行动组怎么都分不出人手,这样的麻烦事一个接一个啊,相比之下国王秘剑都算不上什么了。”

    杰佛里随手拿起一份文件,上面就记录着一件件糟糕的事。

    “那些商人也把手伸到这了。”

    “不止是商人,近些年‘诸秘之团’也有意将手伸进欧泊斯里。”列比乌斯说。

    杰佛里对于这些词汇并不陌生,七年前他就在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七年后这些家伙仍然存在。

    这种感觉蛮奇妙的,既有老对手仍存于世的奇妙宿命感,又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家伙怎么还是死不净的抱怨。

    “对了,伯洛戈的事你究竟是想怎么处理呢?”

    抛掉这些扰人的烦恼,杰佛里注视着眼下发生的事。

    “虽然你提前做了准备,把这伪装成了一次突袭行动,可你我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突袭行动,完全是伯洛戈自己的一意孤行,不清楚他是怎么找到的那列列车……可这一定没那么简单吧?”

    杰佛里的目光锐利了起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自那天列比乌斯拿出“决策室”的指令后,他感觉被某种阴谋覆盖着。

    若有若无的阴冷感徘徊在自身左右,难以挥散。

    “根据后勤部的报告,他的战斗横跨了数个城区,突袭了诸多黑帮,而且死伤无数,最要命的是,伯洛戈的打击十分精确,甚至说没有多少误伤。”

    现在办公室内只有他和列比乌斯两人,杰佛里想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他不仅找到了柯德宁,还宰了他,然后偶遇帕尔默,一路追上了列车,杀了一个携带秘剑的祷信者,还有满车的食尸鬼,把国王秘剑收集的哲人石与药剂全部截停……”

    这些事情单拎出来都很扯,更不要说它们凑在了一起,并且压缩在了一个夜晚里了。

    仿佛有位神秘的存在,为伯洛戈列出了份写满罪人名字的名单,并且为他安排了严苛的时间表,从午夜到天亮,伯洛戈一分钟也没浪费。

    可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吗?哪怕是鸦巢收集整理出这样的名单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不要说伯洛戈了。

    一定有什么超出自己想象的事发生了,而自己现在对此浑然不知。

    “是你吗?你帮了他。”杰佛里问。

    “没有,其实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你准备那么齐全,一次有意的突袭行动,别人搞不明白,但我是你的搭档,那一夜你我都在一起。”杰佛里质问道。

    列比乌斯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他好像在思考如何回答杰佛里,短暂的沉默里,杰佛里又问道。

    “这和‘决策室’的命令有关吗?”

    “没有太大关系……至少命令里,确实没有伯洛戈突袭列车这件事。”

    列比乌斯一副诚恳的态度,他接着说。

    “关于突袭的手续,我很早就准备好了,从嗜人的线索断掉起。”

    “你早就想到伯洛戈会做出这种事?”杰佛里问。

    “那一天你也在,你也看到当时伯洛戈的表情了。”

    列比乌斯回忆着,他虽沉默,可观察的目光从未停下,在所有人都在等待鸦巢的进一步消息时,只有他一直在盯着伯洛戈,看着他眼中那翻滚的恶意野蛮生长。

    “其实我觉得人类和恶魔、债务人都差不多,大家都需要些东西满足我们内心的‘空洞’。

    伯洛戈是个一无所有的家伙,他在乎的东西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点点,为了这一点点的东西,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更不要说他是不死者,天生的亡命徒。

    现在你告诉他,找不到仇人的踪迹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就此销声匿迹……”

    列比乌斯摇摇头,这种事想想就觉得一阵头疼。

    “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更不要说像伯洛戈这种人了。”

    杰佛里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和伯洛戈接触的时间最长,他多少也了解伯洛戈这个家伙,外表看这是个被理性束缚的专家,可人越是理性,彻底抛弃束缚时,越会变得疯狂。

    “我不清楚伯洛戈会以什么样的‘过程’完成复仇,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会完成复仇这个‘结果’,仅此而已。”

    “我们那一夜的行动呢?那支小队,这种事应该不会是巧合吧?”杰佛里又问。

    “这确实不是巧合,是来自‘决策室’的指令,命令我们去捕杀这些人。”

    “他们有什么重要的吗?需要两个负权者去解决。”

    “很重要,据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之前很有可能存在着变节者。”列比乌斯说。

    “变节者?”

    “没错,变节者,而这也是莪们接下来主要负责的行动,其它的麻烦有别的行动组在负责。”

    列比乌斯将桌前的文件全部搬开,只留下一份文件放在中央,上面刻画着锁链与五把利剑。

    “杰佛里,很多事我无法和你明说,但就像我们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我就好。

    关于伯洛戈的事,已经有另外一批人去处理了,他的命运将由那个人决定。”

    想起那个人,列比乌斯的情绪很是复杂,那个人本身就像谜团的化身,看向他的双眼,你只会看到绝对的漆黑与深邃,仿佛在直视着深渊。

    列比乌斯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不再思考这些,转而和杰佛里说道。

    “根据可靠情报,国王秘剑的内部出现了分裂。”

    “他们在拥护新的国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妄想家

    公司长年开垦着大裂隙,令裂谷内的土质结构脆弱不堪,暴风雨夜后,大量的积水灌入大裂隙内,岩石在激流旳冲刷中纷纷崩塌,混合着泥水哗啦啦地落下。

    常有人说,大裂隙是与欧泊斯共生的,欧泊斯越是扩张,大裂隙也会随之崩塌出新的裂谷,就像扎根于大地的脓疮。

    这么看来,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欧泊斯宛如一头巨兽,大裂隙便是它所孕育的子嗣,可在这幽深的雾霾与不见底的深邃下,谁也不清楚究竟在孕育着什么样的东西。

    大裂隙的内沿,锈迹斑斑的走廊备受摧残,在脆弱的咿呀声中纷纷断裂,坠入下方的迷雾,工人们扛来新的铁板,在脱落的位置架设新的长廊,机械吊臂反复不断,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令它们停下运作。

    每到这种时候,位于大裂隙上段区域的彷徨岔路,就仿佛迎来了末日般,潮湿与寒冷充盈在每个角落里,雨水反复地浇下,无情地冲击这座位于裂谷崖壁上的畸形建筑群。

    这诡异怪诞的建筑群,每个第一眼见到它的人,都会将其视作邪异艺术的奇观,在赞叹这野蛮生长的建筑群后,他们又会感叹这座建筑群的宿命,这样的建筑终有一天会崩塌。

    可生活在彷徨岔路的人们却不这么觉得,连绵的暴雨下建筑群摇晃不断,四周的崖壁变得越发陡峭,可无论怎么崩塌,人们都坚信,这样的毁灭不会降临此地。

    “僭主,伟大的僭主……”

    暴雨之后,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对着朦胧的雾气赞美,然后大家纷纷挥手,将数不清的玛门币投入迷雾中。

    这是片被祝福的土地,只有这里的阴影,愿意接受他们这样的老鼠,它来者不拒,只要你能创造出相应的价值。

    蛛网酒吧的大门被用力推开,一个狼狈的身影湿漉漉地走了进来,他的脸庞因失血而惨白,疲惫不堪。

    没有人在意这个身影,也没人担心这个男人会引起什么骚乱,在彷徨岔路这样的人很常见,大家在外头打的死去活来,可进了酒吧都会收起武器。

    这算是一种默认的规则,没有人会在蛛网酒吧里动手,而蛛网酒吧就像一个服务中心,需要武器便售卖武器,需要情报就给予情报,需要医生就帮你找个医生。

    “我需要位医生……”

    格雷来到吧台前,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在抵达欧泊斯前,他对于大裂隙做了足够多的了解,一旦被秩序局发现,大裂隙是唯一能庇护他的地方,为此彷徨岔路的这些规则,他早已熟记于心,只有这里能找到救命的医生。

    维卡打量着格雷,目光向下,看到了冷峻的钢铁。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的客人了,”维卡放下了擦拭的酒杯,声音温和,“但请放心,彷徨岔路不拒绝任何客人。”

    “别废话了。”

    格雷从口袋里取出几枚染血的玛门币,拍在了吧台上。

    不知为何,此刻的玛门币上的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辉光,这是格雷没见过的,随后他想起那些关于玛门币的情报。

    国王秘剑的炼金术师对玛门币进行了很多研究,处于欧泊斯内时,这些硬币便会被赋予些奇异莫测的力量,可当离开欧泊斯后,它又会变回普通的金属。

    现在那股奇异的力量再次赋予给了金属。

    “你这些玛门币,可治不了你的伤势。”维卡没有收这些玛门币。

    “那我就只能等死了吗?”

    格雷的眼瞳布满血丝,攥紧了拳头,周围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就像看戏一样,毕竟很多年都没有人在蛛网酒吧内动手了。

    “价值与价值之间,绝对公平的交易。”

    维卡的声音冰冷,就在格雷绝望之际,他又说道。

    “幸运的是,我刚好认识一位医生,他不需要玛门币来支付。”

    “那他需要什么?”

    “无论他需要什么,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维卡冷漠地回应道。

    格雷沉默,回想着贾蒙的背叛,以及自身深处的险境,他明白眼前的情况正如维卡所说的那样,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请到后头稍等片刻,医生一会就到。”

    维卡说着朝格雷递来了一杯酒,酒杯内滚动着血色的液体,令人感到不安。

    见格雷犹豫了几秒,维卡接着说道,“这是免费的,能让你好受些,我不想有客人死在店里。”

    格雷听罢,拿起酒杯,他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将酒水一口饮尽,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喉咙里传来,仿佛自己吞了一团火球,但很快,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让他有了几分血色。

    维卡走出吧台,抬手示意着格雷方位。

    ……

    阴暗的房间内,医生没有让格雷等太久,很快房门便被推开,一位身披黑色长袍的人出走了进来,他脸上戴着白色的人偶面具,一言不发地来到了格雷身前。

    “你就是医生?”格雷问。

    医生没有回话,他打开了携带的手提箱,里面摆满了手术用具以及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

    “没有麻醉,这会很痛。”

    医生开口道,他的声音趋近于中性,格雷分不出他的性别。

    “你……”

    格雷还想说什么,医生拿起一支针剂便照着他的大腿扎下,医生下手不分轻重,格雷感觉自己被人打了一拳。

    随着针剂的注入,更为剧烈的疼痛传来,直到蔓延全身。

    格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汗水直流,他咬牙克制的痛苦,可还是忍不住发出呜咽的低吼。

    这样的疼痛持续了一分钟才停歇,格雷感觉自己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但手还是扶向了腰间的短刀。

    “你注射的是什么?”

    “一种炼金药剂,短期内加快自身造血与愈合,副作用是消耗生命力……”

    医生解释的同时清理着格雷的伤口,试着用镊子取出血肉里的弹头。

    “但比起现在就死,少活几天应该更能令人接受吧。”

    格雷死死地盯着医生,医生则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清理好伤口后,拿出缝合线缝合起了伤口。

    寂静的房间内,除了格雷略带痛楚的喘息声外,就只剩下医生的劳作声。

    抛开医生这有些怪诞的行径外,目前为止他还蛮尽责的,格雷松开了短刀,任由医生将一支又一支的药剂注入自己体内。

    “说来你为什么会害怕死亡呢?”

    突然,医生冷不丁地问道。

    “什么?”格雷的意识本来有些昏沉,被医生这个问题弄的清醒了几分。

    “死亡,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活着呢?”

    “你是在开玩笑吗?”

    格雷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一位与生死为伴的医生,居然问起自己这样的问题,怎么想都觉得很怪。

    “我没在开玩笑,我确实很想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你要活下去呢?”医生的声音依旧是模糊的中性,毫无情绪。

    “活着需要什么理由吗?”

    格雷搞不懂了,早就听闻彷徨岔路是个怪异混沌的地方,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哪怕一位医生都如此奇怪。

    “从你的状态能看出来,你受了伤,费了很大劲才来到了这里。”

    医生抚摸着格雷布满擦伤的手臂,黑色的手掌上感受不到人的体温,只有金属般的冰冷,格雷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一块冰触摸着。

    “这一路走过来很难吧?又是什么支撑你一路走过来呢?而不是选择死在那里。”

    格雷没有说话,背叛与死亡在眼前闪过,喧嚣的呼喊声里,只有炽热的怒火在燃烧。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医生没有继续追问,他问过很多人了,也得到许许多多不同的答案,格雷的回答并没有那么重要。

    “处理好了,每天注射一支针剂,大约一个星期便能愈合,然后你可以暂时呆在这,等到伤势养好,至于租金我已经替你付过了。”

    这医生意外地贴心,迅速打破了格雷刚刚对彷徨岔路人的认知,但他没有高兴太久,而是问道。

    “那我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格雷记得彷徨岔路的规则,价值与价值绝对平等的交易,在这种规则的束缚下,这处阴暗混乱之地的人们,反而意外地信守承诺。

    “我需要你帮我取件东西,需要时我会通知你的。”

    “你不怕我伤好了逃掉吗?”

    格雷盯着那白色的人偶面具,试图看穿面具窥视其下的脸庞,医生则什么都没有说,呆呆地站在原地。

    两人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很久,最后以格雷移开视线告终。与医生对视的感觉很糟,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注视着一具尸体。

    “我该怎么称呼你。”格雷问。

    “妄想家。”

    妄想家没有过多地留意格雷,他甚至没有去问格雷的名字,而是直接推门离开,阴暗的室内又只剩下了格雷一人。

    昏暗的阴影里,格雷凝视着紧闭的房门,故作坚强的脸庞被剧痛扭曲着,他像溺水之人一样大口地呼吸着,汗水滴答在地面,一片潮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格雷才从剧痛与疲惫中缓了过来,妄想家的话语在脑海里盘旋个没完。

    “活着的理由吗?”格雷自言自语着。

    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属,颤抖着手抚摸着冰冷的剑刃,这是米兰莎的秘剑。

    格雷融入了黑暗里,邪异憎恨的声音在阴影里徘徊。

    “贾蒙……”

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鬼与电吉他操作指南》

    一觉醒来,又是熟悉的挑高天花板,拉开窗帘,又是熟悉的绿野阳光。

    伯洛戈穿着病服站在落地窗前,在阴郁灰暗旳地方待久了,眼前这抹鲜艳的光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是伯洛戈在边陲疗养院住的第七天了,按理说自己这种不死之身,应该与医院绝缘才对,但康复后瑞秋拒绝了自己的出院申请,她也没给出一个明确的理由,只是每天固定对自己进行一些检测与抽血。

    伯洛戈觉得这应该是外勤部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暴风雨夜做的事,也实在是太扯淡了,根除了一波影响欧泊斯治安的黑帮,又砸死了一位持有秘剑的祷信者,把堆积成山的哲人石拦下……

    以秩序局的行事风格,等待自己的可能是没有尽头的审问,而自己与僭主做了交易这件事,也一定瞒不住。

    与魔谋易,这应该是秩序局最不能接受的一条,想到这伯洛戈就有些苦恼地摇摇头。

    可奇怪的是,在这住了七天,秩序局的审问团一直没有来,一切都是副安宁的模样,每天都有护士送来三餐、嘘寒问暖,除了不能离开边陲疗养院外,伯洛戈感觉自己就像在度假。

    这是软禁,伯洛戈明白的。

    伯洛戈现在的心态蛮不错的,就像帕尔默说的那样,自己一觉醒来后,整个人不知道开朗了多少。

    为了不浪费修养的时间,伯洛戈还委托护士们帮自己借阅一些书籍,护士们的工作效率也很高,上午提出需求,下午就把书送到了伯洛戈手中。

    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伯洛戈随手翻了翻这些厚重的书籍,一个又一个令人头疼的名字在眼前闪过。

    “《炼金金属与热处理》、《以太与升华》、《黄金论述》……”

    伯洛戈轻声念出书籍的名字,他曾尝试看懂书中的内容,但即便伯洛戈再怎么好学,书中那晦涩难懂的文字,还是在半小时内击溃了他的信心。

    从书籍的内页里能看到编写者的名字以及所属部门,它们是由升华炉芯的炼金术师们整合出来的,是升华炉芯内部的教学材料。

    伯洛戈不是炼金术师,对于这些知识的了解少之又少,看不明白也属正常。

    秩序局很多书籍都是由职员们自行编写的,比如外勤部内流通的《秘能学派特征与区分》,无数前人的经验总结在了一起,给后来者铺出道路。

    伯洛戈还记得之前自己去借阅书籍时,那个老朽的图书管理员,他给自己递来书籍的同时还说。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活在了好时代啊,换做我那个年代,知识就是黄金,没有人会告诉你这些事,大家都需要自己摸索……现在倒好了,你只要看看书,就能把那些昂贵的知识灌入脑中。”

    对于老者的话,伯洛戈深有感触,秩序局建立了一个非常完善的体系,从其中可以轻易地找到自己所需。

    这感觉就像在上“凝华者大学”,只是这个学校,在你一边学习的时候,你还要出去实习。

    拿起另一本书,书名是《基本炼金材料图鉴》,这本书详细描写了一些常见的炼金材料,从内页的注释来看,这是升华炉芯写给其他部门的科普读物。

    从这本书里,伯洛戈找到了一种名为厌铁漆的炼金材料,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桑代克当时使用的。

    想到这,伯洛戈便想起了那个金闪闪的女孩,遗憾的是这几天他都没有见到她,好像她只是个幻觉。

    伯洛戈没有想太多,放下《基本炼金材料图鉴》,他拿起了另一本书。

    书籍的封面为漆黑的牛皮,书封的八角上装有铜黄色的金属保护角,和其它书籍相比,这本书明显贵重了许多。

    伯洛戈记得自己没有借阅这本书,但护士就这么把它送过来了,伯洛戈以为她们送错了,但护士们却一口咬定自己没送错。

    这让伯洛戈感觉有些疑惑,秩序局图书馆也执行着严格的权限制,没有一定的权限无法借阅某些书籍。

    可眼下倒不是伯洛戈权限不够的是,而是这本书籍上根本没有标注所需的权限,这明显是违反条例的,在秩序局内,他们甚至连食堂的菜单也标志了权限等级,帕尔默一直觉得可能是权限高的人吃的好,他还在食堂嚷嚷这是歧视。

    目光有些犹豫,伯洛戈不清楚触及这样的未知的书籍是否会违反什么条例,但想到自己都和僭主做交易了,罪加一等什么的,他也就无所谓了。

    书名是烫金的,配合整体如此严肃的风格,这本书仿佛是某种秘典,可看向书名,伯洛戈的心情一时间有些难以形容。

    “《魔鬼与电吉他操作指南》。”

    没错,这就是这本书的名字,伯洛戈记得书籍的编写者有权力给书籍冠名,但大家的名字都学术的不行,可到了这画风突变。

    伯洛戈心想这书籍的编写者,一定是个有趣的家伙,出于对书名上魔鬼的好奇,伯洛戈翻开这本书。

    “耐萨尼尔·瓦奥莱。”

    伯洛戈低语,这是书籍作者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伯洛戈记不清是谁了。

    书籍的内容就和书名一样,里面讲述了诸多与魔鬼交易的例子,例如恶魔的诞生、债务人的诡异、以及棘手的契约物。

    其中居然还有真有一部分电吉他操作指南,最扯淡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弄了几页谱子上去。

    这导致伯洛戈的阅读感很荒谬,好不容易认真读进去了,紧接着便是一段莫名奇妙的谱子。

    不过里面所讲述的内容,确实超过伯洛戈的认知,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例子下,令他对魔鬼的认知又深入了几分。

    目前为止,伯洛戈对于魔鬼的认知基本来自于自己入职时,杰佛里对自己讲的那些,但在本书中,作者将那些内容扩展开了。

    “魔鬼们似乎被自身的规则束缚着,我将其归类为三定律。”

    每到与魔鬼有关的情报与事件,都会引起伯洛戈警惕与注意,他还记得僭主当时说的话。

    在这座满是欲望与疯嚣的大都会中,远不止一位像他这样的存在。

    这句话很好理解,不止一头魔鬼存在于欧泊斯之中,一想到这里伯洛戈就感到刺骨的寒意,他和魔鬼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没人知道魔鬼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说不定自己早上出门时偶遇的一位路人,就是一位闲逛的魔鬼呢?

    邪异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第一,魔鬼们遵从价值间绝对平等的交易。”

    这个伯洛戈很清楚,僭主见到自己时,直接大大方方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而在他所庇护的彷徨岔路里,那里的人们也遵从这样的规则。

    “第二,魔鬼们不会直接干涉这个世界。”

    读到这句时,伯洛戈想起瑟雷对自己说的话,债务人与恶魔不同,恶魔是被榨干了价值的废料,而债务人则是魔鬼的触肢。

    每个债务人好像都有着模糊的使命,等待与其交易的魔鬼,再次找上他们时,成为魔鬼的爪牙,去影响世界的进程

    “第三,魔鬼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伯洛戈目光停滞住了,前两个定律他都所有了解,这第三条定律,还是他第一次知道。

    编写者斩钉截铁地写下这三定律,在他看来这应该是绝对正确的真理,不过这第三条定律让伯洛戈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伯洛戈的认知里,魔鬼是无所不能的,自己、还有那一窝的不死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魔鬼做不到的,无论是催山裂石,还是移海造陆,如果有足够的价值,哪怕令群星凝滞也不是不可能。

    伯洛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他突然愣住了,反复低语着。

    “足够的价值……”

    极为可怕的猜想在伯洛戈的脑海里升起,一时间他甚至放下了书籍,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

    魔鬼无法直接干涉这个世界,其实换个说法来讲,如果没有人向他许愿的话,他会不会什么都做不了呢?

    这个想法一旦升起,便如野火般在伯洛戈的脑海里燃烧。

    在伯洛戈的认知下,他将魔鬼的力量拆解开,抛开种种诡异与阴谋,他惊奇地发现,魔鬼其实就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许愿机。

    人们向魔鬼们许愿,魔鬼们做出回应,因此才能挥动那骇世的力量,可无人需要魔鬼们时,魔鬼们便只能缩在阴影里,等待下一个奢求愿望的人。

    拥有力量却被力量束缚的憎恶存在。

    是啊……所以魔鬼才如此诡诈邪异,说不定有时候人们的愿望被扭曲、走向歧路,并非是愿望会变成这样,而是魔鬼们在力量的束缚下,在严苛的规则下找到空隙,故意这样做的,将事情导向魔鬼们渴望的方向。

    那么债务人受到魔鬼们的恩赐,也很好理解了,债务人是唯一能绕开规则,替魔鬼行事、直接干扰这世间的存在。

    魔鬼是被囚禁的囚徒,债务人则是监牢外的代行者。

    伯洛戈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仿佛自己触及了某种不该知晓的隐秘,眼前合上的书籍,那漆黑的牛皮书封,一时间也在扭曲蠕动着。

    黑色的书封如同一扇黑色的小窗,其中涌出更加漆黑的焦油,它们爬行四溢,就像拥有着生命一样,伯洛戈想起身移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这是一场阴谋,自己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猜想到了这些,这一切的契机正因这本书,这本根本不在自己借阅名单中,仿佛是被命运送来的书籍。

    剧烈的阴寒几乎要将伯洛戈的血与骨都完全冻结,就连心跳也开始逐渐衰弱了下来,伯洛戈是不死者,可这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会真的死去,不再醒来。

    “伯洛戈?”

    突然的喊声击碎了桎梏住的世界,阴寒与死亡也如潮水般退去。

    伯洛戈的目光有些茫然,他试着移动手指,发现自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刚刚诡谲的一切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觉。

    “帕……帕尔默?”

    转过头,帕尔默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伸手挠着肚皮。

    “你醒的好早啊,吃早饭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周五热线

    帕尔默作为自己那一夜的共犯,他也被软禁在了这,不过这个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帕尔默还以为列比乌斯终于良心发现,给自己放长假了。

    “这么看来,我们的老板也不是那么无情死板旳人啊。”帕尔默还这样评价列比乌斯。

    伯洛戈不忍心打破这个倒霉鬼的幻想,和他说这根本不是放假而是软禁,说不定明天你我就一起进黑牢了。

    这一阵帕尔默吃的多睡的多,快活的不行,伯洛戈也勉强算得上是他的室友,这样二十四小时接触下来,伯洛戈发现帕尔默是实打实的心大,大到伯洛戈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智力上的问题。

    “喂?傻愣着什么呢?”帕尔默皱起眉头,“一大早就看书,你可太好学了吧。”

    “没……没什么。”

    伯洛戈把书籍都收了起来,黑色的书籍被压在最下头,帕尔默心大的不行,但这黑色的书籍仿佛携带着诅咒般,谁也不清楚帕尔默看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诡异的阴冷与压抑消失了,仿佛刚刚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更令伯洛戈感到意外的是,把自己救出来的居然是帕尔默。

    “我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吧,”伯洛戈说着抱起了这一堆书籍,“我去外头散散步。”

    “哦。”

    帕尔默点点头,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边陲疗养院主要收治那些在行动中受伤的职员,但又不是每天都有要命的工作,也并不是每天都有人受伤。

    所以边陲疗养院内的病人很少,更多的时候,它所承担的职能是进行医疗方面的研究。

    帕尔默拄着拐杖,路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里面都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听护士讲这栋楼里算上自己与伯洛戈,总共也不超过十个病人。

    他们在这些病人在护士的眼里跟珍惜动物一样,有时候大家投来的目光令人感到不安,但更多的时候反而是超棒的待遇。

    “呦!各位!早上好。”

    走进白色礼堂,帕尔默挥手高呼。

    这里是医疗部的食堂,巨大的白色礼堂能容纳几百人同时进餐,一般情况下,很多活动也在这里举行,不过这些都是听那些护士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帕尔默也不知道。

    “昨晚睡的如何?”

    “今天的早餐有这些。”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与伯洛戈相比,帕尔默在护士们中很受欢迎,这家伙总是一脸的笑意,还能一边单腿蹦,一边和各位讲冷笑话,把所有人都逗的很开心。

    至于伯洛戈,哪怕这家伙开朗了不少,但神情依旧是阴沉的,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冰冷的铁,搞的护士们都不怎么敢和他说话。

    帕尔默也和伯洛戈提过几次,但伯洛戈满不在乎这些事,他总是独立于环境之中。

    但帕尔默不同,这家伙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融入其中,把自己变成他们之中的自己人。

    以帕尔默的进度来看,过几天他就穿上白大褂出诊了。

    吃饱喝足后,帕尔默拄着拐杖在疗养院内闲逛着,这样惬意的时光很难得,他必须加紧享受才对。

    走了没两步,帕尔默意识到了什么,问路过的护士今天的日期,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差点错过了什么。

    疗养院的生活太慢节奏了,慢到帕尔默整个人的脑子都快变成舒适的空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吃吃喝喝,然后睡到天亮,这可太棒了。

    病房内,伯洛戈已经离开了,看了眼窗外的花园,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帕尔默就像做贼一样,四下张望着,拉紧窗帘,关紧房门,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床上。

    为了方便他们联系医生,以及接受信息,医生们为他们的病房添了电话,帕尔默看着床边的电话,笑意长存的脸上头一次笑不出来了。

    “啊……喜剧演员也是要卸妆的,每到这种时候总是很难熬啊。”

    帕尔默的脸完全地垮了下来,语气里充满丧意,可这又是没办法的事。

    靠在墙头,他犹豫了稍许,还是伸手拨动了号码。

    短暂的忙音后电话被接通,丧气的脸庞不再,帕尔默脸上又充满了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过于刻意了、用力过猛。

    “沃——西——琳——!”

    帕尔默大喊着对方的名字,还故意拉长了音调,好像擂台上的主持人,欢呼着下一位拳击手的到来。

    声音未止,电话的另一端响起相同的回应,但比起帕尔默这充满力量的声音,回应的声音无疑要虚弱了很多,但她还是大喊着。

    “帕——尔——默——!”

    好像两个熊孩子拿着电话互吼,两人哈哈地笑了起来,这种事他们重复很多次了,基本每周五都会来上一次,乐此不疲。

    做完常规的打招呼后,帕尔默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

    “沃西琳,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能出门散步了,但还是不能走太久,太久就会被拖回来,关在屋子里。”沃西琳抱怨着。

    “听家里人的话,风源高地那个鬼地方,风大的很,小心感冒。”帕尔默关心道。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最近我还学了卡祖笛,你要听听吗?这东西不怎么耗费体力,大家就没反对我。”

    嘴上咨询帕尔默的意见,但不等帕尔默回答,一阵阵富有节奏的奇妙放屁声便响了起来。

    帕尔默能想到那个家伙叼着笛子,一边吹一边扭的样子了。

    “你这是得了肠胃炎吗?”

    “这是曲子,曲子啊!”沃西琳抗议道。

    帕尔默笑个没完,说话也断断续续了起来,“还是你厉害啊,我怎么学都学不出你这天生喜剧人的感觉啊。”

    “彼此彼此啦。”

    笑也笑够了,沃西琳又问道。

    “你最近怎么样呢?那个新搭档如何?”

    “还不错,是个狠茬,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帕尔默赞叹道,“哇,和他一起行动,安全感爆棚好吧。”

    “不会很难相处吗?”沃西琳问。

    “没有,虽然他是个暴力狂,但其实他也蛮神经质的。”

    帕尔默试着对沃西琳描述他眼中的伯洛戈。

    “这家伙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非常严肃,但有时候这家伙也会说些怪话,配合他那副严肃的态度,加上一本正经的语气,就很令人想笑。”

    “比如呢?”

    帕尔默想了想,以他对伯洛戈的了解,幻想出那样的一个情景。

    “比如他这个人行动前,总会把自己打扮的干净整洁,但一沾血了,整个人就跟疯狗一样失控,会一边讲冷笑话,一边敲碎别人的骨头。

    如果你问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说不定能回一句‘你的衣品很烂’之类奇怪理由。”

    讲到这,帕尔默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但对话另一端的沃西琳比他笑的更大声,直到笑咳起来。

    “听起来会是个很有趣的人。”

    “确实蛮有趣的,他大概是那种闷骚的类型,外表很冷漠,但内心戏十足。”

    回忆暴风雨夜下,伯洛戈神经病似的发言,帕尔默说,“他还有些表演人格,随时随地都站在舞台上。”

    帕尔默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

    “等有空回去了,我说不定能带上他,让你看一看。”

    “好啊……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沃西琳问道。

    “这个嘛,说不定最近就能回去了,别担心,我这人很幸运的,死不了。”

    帕尔默思索着词句,说着自己那套安慰人的话。

    “你也是,记得养好身体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知道。”

    又絮絮叨叨了几句,帕尔默挂断了电话,结束了这一周一次的电话联络。

    只是结束电话的帕尔默看起来并不开心,他觉得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你沉浸于另一段生活之中,忘记了诸多的烦恼。

    可烦恼并没有被解决,只是被自己忽视、逃避掉了。

    帕尔默表情舒缓了下来,每次都是这样,他既觉得高兴,又觉得很难过,情绪复杂的让他不知所措。

    如果伯洛戈在这,看到帕尔默这副样子,一定会惊出叫声。

    帕尔默很少有安静的时候,而现在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安静地缩在角落,像极了他口中抑郁的哲学家。

    “啊……也确实该找个时间回家了啊。”

    帕尔默仰起头,心里嘟囔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囚徒们

    和煦的阳光洒下,温暖充盈在伯洛戈皮肤的每一寸,太久没晒太阳了,每次置身于阳光下时,伯洛戈都会感到有些陌生感,甚至说抗拒。

    很明显,伯洛戈是个夜行生物,虽然有着良好旳作息、早睡早起,但在黑牢里待了那么久,他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与光芒决裂。

    这样的日光浴很难得,但如今的伯洛戈在享受完这辉光后,他还是更喜欢欧泊斯一些,那里的阴郁与寒冷才是属于伯洛戈的领土。

    端坐在长椅上,四周空无一人,在边陲疗养院的这几天里,和混吃混喝的帕尔默不同,在允许范围内,伯洛戈把自己能去的区域都逛了一遍,然后找到了这个位置。

    这里位于花园的角落,来这里的小路被生长的灌木遮盖,如果不靠近的话,很难会发现这条路。

    角落显得有些荒凉,铺盖在地面的砖石带着裂痕,绿茵茵的小草在裂隙里生长,灌木也没有人修剪,一副野蛮生长的模样。伯洛戈猜这和角落之后的区域有关。

    想到这,他回过头,在另一重灌木与树荫后,他能看到巨大的白色石柱,它们大多残缺,布满豁口,有的甚至断裂,仿佛这里是某种宏伟建筑的废墟,废墟中则林立着数不清的墓碑,样式各异。

    伯洛戈看了眼手中的书籍,他把其它的书籍留在了屋内,但唯独带走了它,这本《魔鬼与电吉他指南》。

    起初伯洛戈还认为这本书的编写者是个不错的人,可从刚刚那诡异的幻觉来看,他反而觉得书籍的编写者是个如魔鬼般恶趣味的家伙,若有若无的诅咒爬行在每个文字上。

    抱起书籍,伯洛戈转而越过重重灌木,朝着墓地前进,路过这里很多次了,但伯洛戈还没进过墓地,不知为何,今天他想去看看,看看这里都埋葬了什么样的人。

    前进的同时,脑子里还不断徘徊着那浑噩的想法,伯洛戈不清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仅仅是一个虚幻的假设,也足以令人他感到惶恐不安。

    作为不死者,伯洛戈不再畏惧肉体层面的毁灭,但他又发现很多恐惧是超越死亡的。

    未知。

    一团你无法确认、无法概括、无法用任何人类可以理解的方式去形容的存在,一段或许涉及这世界真相、来自最底层规则的一角……

    未知就像黑暗,幼童缩在角落里,能保护他的只有手中的烛火,黑暗侵袭着四周,正因其未知,所以它多变诡诈。

    黑暗里藏着的可能是嗜血的狼群,也可能是寻找孩子的母亲,但在黑暗将你包裹之前,无论它有多少种可能,你都无法知晓。

    可当你黑暗完全侵袭你时,一切又为时已晚。

    伯洛戈觉得自己应该找人聊聊,列比乌斯又或者是这本书的作者,他不清楚那股诡异的诅咒感因何而来,但伯洛戈相信一个奇怪的歪理。

    人们常说,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时,阴影里已经藏了一群蟑螂,这么换算下来,伯洛戈总觉得,当你发现一个秘密时,说不定已经有很多人先你一步知晓了这些。

    这听起来有些怪,但确实是个道理。

    “真广阔啊……”

    伯洛戈看向远方,墓地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林立的墓碑密密麻麻,一直蔓延到了视野的尽头,谁也不清楚这里究竟埋葬了多少人。

    墓地的四周被灌木与树林包围,它们就像迷宫一样,将墓地困在其中,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的存在,恐怕很多人走上一个月都发现不了这里。

    伯洛戈努力转换一下心情,阳光沐浴下,浑身的阴冷感都被驱散了不少。

    扫了一眼四周的墓碑,看样子这是秩序局的专属墓地,墓碑上都写有死者的名字、所属部门、死亡日期,以及一段墓志铭。

    “尽我所能。”

    伯洛戈低声道,这是其中一人的墓志铭,根据墓碑上的记录,他生前是外勤部的一员。

    墓志铭简短,可充满了力量。

    “下班了!”

    伯洛戈还沉浸于前者尽职尽责的使命感时,一行见鬼的墓志铭出现在伯洛戈眼前,把伯洛戈的感动与敬意砸了个粉碎。

    这墓志铭怎么看都像是帕尔默写出来的,可帕尔默还没死啊。

    看着这行字,伯洛戈笑着摇了摇头,秩序局这么大,难免出几个奇葩。

    他还记得图书管理员的抱怨,因为编写者有权力为自己的书命名,所以藏馆内出现了很多奇葩命名的书籍。

    有本书叫《欧泊斯紧急能量补充点分布详解》,听起来是个很重要很紧急的避难所分布位置介绍,但实际上这是本欧泊斯美食餐厅介绍,编写者还贴心地标注了不同餐厅的营业时间,以及不同季节的特色产品。

    这本书本该被扫出图书馆的,但在秩序局里意外地受欢迎,大家还为餐厅打分,为此它变成了一个常驻书籍,在很多休息区的书架上都有摆放。

    看样子严肃的秩序局里,还是有那么一群有趣的人。

    “我不想和瓦特做邻居。”

    又一行墓志铭出现在眼前,墓主人是个叫乔治的人。

    伯洛戈搞不懂这行墓志铭的意思,然后他看到了乔治墓碑旁的那座墓碑,上面写着。

    “呦!早上好!乔治!”

    这座墓碑的主人便叫瓦特,伯洛戈愣了两秒,然后读懂了其上的意思,哈哈笑了起来。

    他逛了很久,在墓地内也有着供人休息的长椅,伯洛戈坐在其上,仰望着天。

    墓地总是让人感到不安,但伯洛戈身处在这里却意外地安心,可能是这里埋葬了很多有趣的灵魂。

    远处传来阵阵的脚步声,伯洛戈以为是守墓人,目光投了过去,来者却不像是守墓人。

    他身材高大,浑厚的肌肉将衣服完全撑了起来,明明只是黑色的大衣,却被他穿的却像身坚韧的盔甲。

    伯洛戈有些难以判断他的年龄,男人的脸上带着岁月的褶皱,胡子与发丝布满了银白,鼻梁间架着金框的眼睛,镜面下的眼瞳没有丝毫的浑浊,反而有股锋利感。

    伯洛戈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难以判断他的年龄了,他看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可老去的只是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依旧年轻,火热且充满生机。

    不……甚至这个家伙的肉体也没老去多少,从那健壮的手臂来看,他一拳砸碎墓碑根本不是问题。

    “早上好,拉撒路先生。”

    男人冲伯洛戈打招呼,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还顺势递来了自己的名片。

    伯洛戈被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可看到名片上的名字后,他的眼瞳一瞬间凝固住了,连带着四周的阳光也失去了温度。

    “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吧?”男人问询着。

    “不介意。”

    听到伯洛戈的回应,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宽大的长椅随着男人的坐下,一时间变得狭小了起来,男人掏了掏衣服的里怀,拿出一盒香烟。

    “要来一根吗?”男人问。

    “不了。”

    伯洛戈拒绝了男人的好意。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会喜欢抽烟的,想一想,一脸深沉中,烟雾将自己的脸庞笼罩……蛮酷的。”男人笑道。

    “不,我只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抽烟。”伯洛戈说。

    “比如?”

    “比如砍死某个该死的家伙,我就会坐在他的尸体旁,抽上那么一根,又或者压力很大时,释放一下压力……这东西就像酒精,在某些时候协助我们放松神经,但作为专家,也不能过于放松了。”

    伯洛戈买了一盒烟,抽了几个月都没抽完。

    “听起来还不错,呼……真畅快。”

    男人呼出一大口的烟雾,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从正面看,他就像把伯洛戈搂住了一样。

    “这本书你应该看过了吧?有什么感想吗?”烟雾环绕间,男人的脸庞也模糊了起来,他又补充道,“我不是指什么电吉他方面的感想,是更深入一些的,比如……魔鬼之类的?”

    “是你把这本书交给我的。”

    听到男人的话,事件被串联了起来,伯洛戈警惕地看着男人。

    “怎么?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本书的。”

    男人依旧是带着那股该死的笑意,他接着说道。

    “知道吗?拉撒路先生,债务人与魔鬼之间,那股模糊的联系,是真实存在的,是可以被利用的。”

    男人拿过伯洛戈膝盖上的书籍,随意地翻动了起来,页码迅速转动,但就像逐帧飞逝的电影胶带般。

    伯洛戈不清楚是幻觉还是书籍本就是这样设计的,他看到一只蝴蝶在页码的转动中翩翩起舞。

    “这股联系能让债务人了解到一些被魔鬼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和魔鬼共通的,你们是魔鬼们的使者,”男人翻到一页,读着上面的文字,“灵媒、灵视又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总之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吧?债务人能看到本该只有魔鬼才能看到的东西。”

    伯洛戈没有回应,男人注视着他的双眼,脸上浮现满意的神情。

    “看样子你已经经历过了啊,没想到你与魔鬼的联系这么深,”男人接着鼓励道,“别有什么压力,你也感觉出来,秩序局风格很严肃,但员工们可以很幽默,我没传闻中的那么死板。”

    “勇敢些,把你看到的、知晓到的说出来。”

    他说着还拍了拍伯洛戈的后背,举起手臂摆出握拳的动作,自信十足。

    “放心,我不敢说天下无敌吧,但在欧泊斯这里,还是没多少人能打过我的,即便是魔鬼来我也能打上几个回合。”

    伯洛戈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想到刚刚那些墓碑,还有眼前这个看似严肃又不怎么严肃的男人,他居然有些想笑。

    至于男人刚刚所说的豪言……伯洛戈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魔鬼们是力量的囚徒,而债务人便是监牢外的代行者。”

    “没错,发散一下你的专家思维,接下来的事应该很好猜到了吧?”

    男人继续鼓励着伯洛戈,可在伯洛戈说出这些时,他已经察觉到了那涌动的异感,那种诡异扭曲的阴寒再次袭来,伯洛戈看不见、也摸不着,但他能明确地感知到邪异的来袭。

    刹那间异感被击溃,另一股力量降临于此,伯洛戈转过头,只见男人仍在微笑地看着自己,只是这一次他眼底多出了些许灿金色的光芒。

    “魔鬼们收集着灵魂、无穷无尽的灵魂。”

    伯洛戈想起当初杰佛里的疑问,灵魂对于魔鬼而言究竟是什么呢?力量?粮食?还是说仅仅是某种收集癖?

    现在伯洛戈意识到了,无论灵魂对于魔鬼而言是什么,能令一名囚徒如此疯狂执着的,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了。

    “魔鬼们收集灵魂、契约了债务人、不断在暗中影响世界的进程。”

    伯洛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令自己保持着冷静。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逃出某座牢笼……一座亘古至今,仍在囚禁魔鬼们的监牢。”

    “推测正确!”

    秩序局副局长、外勤部部长耐萨尼尔·瓦奥莱对伯洛戈比出大拇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焰

    伯洛戈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很多哲学家、发明家、艺术家,他们在创作惊世奇作时,往往都是在一些极为平常的情况下。

    现在伯洛戈多少理解这些了,一个惬意旳早晨,一个葬满有趣灵魂的墓地里,他就这么触及了魔鬼们的真相。

    突如其来,直到过了几分钟,伯洛戈都有些没缓过来。

    “这本书你留着吧,反正图书馆也不想收这本书,也就没标权限,你可以拿回家垫桌角。”耐萨尼尔说着把那本《魔鬼与电吉他操作指南》还了回来。

    “我们将债务人与魔鬼之间的模糊联系称之为‘脐索’,就像孩童与母亲之间的脐带。作为代行者的债务人们,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拥有着魔鬼的权柄,是魔鬼在现世的化身。”

    “‘脐索’的联系下,拥有魔鬼权限的我们,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对吗?”伯洛戈突然明白了一切,“如果是个普通人看这本书的话,他应该只能看到电吉他操作指南这部分吧?”

    “是,但也不完全是,每个人灵视的能力不一,有的人对其完全不会产生反应,但这世界上总不会缺倒霉鬼,不是吗?”

    耐萨尼尔摆了摆手。

    “‘脐索’是联系的同时,更像是一种资格,你是魔鬼的人了,就要为破开牢笼做努力,无论你愿不愿意,所谓的命运总会把你指向最终地。”

    “那对于秩序局而言,最优解便是处刑掉所有的债务人。”伯洛戈说。

    “怎么会?你以为魔鬼存在多久了?魔鬼们的历史几乎与我们人类的历史等长,仿佛正因人类而诞生般……要是能逃出牢笼的话,这么漫长的时光里,总该有那么一头魔鬼逃出去了,但事实上是,魔鬼们都被自身的力量束缚着,谁也没逃掉。”

    耐萨尼尔满不在意道,“别担心,现在这个世界安全的很。”

    “可总有一天魔鬼会逃离此地,无非是时间问题而已。”伯洛戈说。

    “没错!不愧是专家,所以我们要做一些应对手段,以对抗那不可知的未来。”

    耐萨尼尔搓了搓手,神情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

    “比如建立一支由债务人组成的行动组,”伯洛戈接着他的话说,“里面最好再有一位能活很久的不死者。”

    “我对你可期待十足啊。”耐萨尼尔再次大力拍击伯洛戈的肩膀。

    “可我是债务人,这就像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你难道不害怕你所设下的应对措施,反而帮助魔鬼逃脱了牢笼吗?”伯洛戈反问着。

    “我有想过,但无论是什么计划都有着风险,不是吗?更重要的是,至始至终我们都不曾了解我们的敌人。”

    耐萨尼尔看着伯洛戈怀里的书籍,他自嘲道。

    “你觉得我们对魔鬼的了解很多?并没有,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圣城之陨后,我们一直在研究怎么和国王秘剑分个胜负,这漫长的时光里,我们都在阴影里作战,等魔鬼的威胁逐渐明显了起来时,我们才发现,对于这些古老的存在,我们居然一无所知。

    面对一群完全未知的敌人,再怎么做好准备也是徒劳,所以特别行动组的使命不止于此。”

    耐萨尼尔丢掉了烟蒂,墓碑林立的墓园里,静谧安逸。

    “想要战胜你的敌人,首先你要了解他。

    你们与魔鬼之间有着‘脐索’,这无形的脐带将你们与魔鬼联系,因此你们是最适合挖掘魔鬼秘密的存在,你们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无法知晓的。”

    这才是耐萨尼尔的真实目的,伯洛戈就像斥候,在地狱的最前沿,将那里发生的恐怖之景毫不保留地记录下来。

    “比如你这次突袭就做的很不错,简直惊艳,如果每个外勤职员都有你这么棒,我们应该早就把国王秘剑赶尽杀绝了吧。

    但我想,你能做到这一切,应该受到了某些人的帮助吧?”

    果然,僭主的存在瞒不过他,伯洛戈正欲解释什么,耐萨尼尔随后说的话,把伯洛戈弄的更加迷茫了。

    “干的好啊!来讲讲,和那个魔鬼有关的事,我们意识到有魔鬼存在于欧泊斯之中,但你也知道,除了一些邪恶的仪式外,我们没法主动去寻找魔鬼。”

    一听到与魔鬼有关的情报,耐萨尼尔的眼神便亮了起来,不断催促着自己。

    伯洛戈沉默了稍许,把有关僭主的情报全部袒露了出来,除了僭主对自己说的那段奇怪的话语。

    僭主在找一个人,他找了很久很久。

    “这样吗?真是不错的情报啊,你看,你干的不是挺好的吗?没有任何指令,你已经成功接触了一位魔鬼。”

    “莪怎么感觉,你更像是想打造一个卧底,潜伏到魔鬼那一边呢?”伯洛戈说。

    “你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你看你已经深入腹地了!”

    耐萨尼尔夸赞的同时还吹了下口哨,他根本不像个老家伙,伯洛戈怀疑帕尔默老了,大概就会变成耐萨尼尔这副模样。

    但即便如此风趣,可伯洛戈仍能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的威严,他面对魔鬼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是由自身绝对的力量支撑起来的,所以他才如此自信。

    “说回之前的问题,你是否会背叛我们,是否会自我实现预言。”

    耐萨尼尔话音一转,脸上仍带着柔和的笑意,但伯洛戈能察觉到其下的冷意。

    “实际上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拉撒路先生,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应该记得我才对。”

    听着耐萨尼尔的话,伯洛戈盯着耐萨尼尔的脸,一段过往从几乎要被埋葬的记忆里爬出。

    “是你……”伯洛戈想起来了。

    “对,是我,当时欢迎你的人就是我,”耐萨尼尔很高兴伯洛戈还记得自己,“我记得你那时的样子,可怜极了,就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躲雨的地方,又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

    “说实话,当时我很不放心你,我觉得你肯定会堕落成一个怪物,变成一个巨大的麻烦,然后再由我来解决。

    但我的好友很信赖你,为此我还和他打赌,在那之后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你的消息,猜猜你究竟能撑多少天。”

    耐萨尼尔耸耸肩,他赌输了,但他看起来却很高兴。

    “现在看来,你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拉撒路先生,你不仅没有变成怪物,还成为了猎人的一员,说不定还是我们当中最棒的那一个。”

    耐萨尼尔伸出手,抓起了伯洛戈戴在胸口的十字项链。

    “我很好奇是什么令你发生这样的转变呢?”

    金色的光芒直视着自己,恍惚间伯洛戈觉得自己在被一头巨龙注视着。

    “人总是在固执地追求着什么,有的人是财富,有的人是权力,有的人是寿命。”

    伯洛戈突然说了一连串和话题完全无关的话,随后他接着说道。

    “我觉得其中最棒的,可能是爱吧。”

    “爱?爱一个人?”耐萨尼尔说。

    “不,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无论是财富、权力、寿命,都是你自己主动可以得到的了,但唯独被爱是来自他者,是他人主动交由你的。”

    说到这些,伯洛戈的语气居然有些惶恐,就像自己不配拥有这些一样。

    “得多幸运啊,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而你拥有了它,哪怕只是一瞬间,但这一瞬间也足以支撑起你那支离破碎的一生了。”

    伯洛戈想起很久之前听到的一句话,久到连记忆都显得有些陌生了。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这夏天便是她所赐予的。”

    耐萨尼尔眨了眨眼,目光四下游离着,他再次掏了掏口袋。

    “我好像听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但我想你应该正被某人注视着吧,拉撒路先生,她正注视着你,你并不是为了你自己,哪怕是为了不令她失望,你也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怪物的。”

    伯洛戈没有回话,他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望着远处墓碑下生长的白色小花,它们成片成片地摇曳,传来令人心安的声音。

    “我之前总能听到怪异的低语,而现在……我听不到了。”伯洛戈喃喃道。

    “嗯?听起来真好。”

    耐萨尼尔说着取出了口袋里的东西,它带着鲜艳的血色,宛如晶莹的红宝石。

    “想从那么多货物里,把它找出来可不容易,好在我们有着一套完善的、鉴别哲人石的技术。”

    在伯洛戈茫然的目光中,它被交到了伯洛戈手中,直到感受到手上传来阵阵的暖意,伯洛戈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释放它的办法很简单,‘灿金的灵魂’是无法被束缚的,将它砸碎就好。”

    耐萨尼尔微笑着起身,挥手和伯洛戈告别的同时他还说道。

    “这次突袭做的不错,我将你们的假期延长了三天,这三天你想做什么都行,但我建议你最好彻底放松一下。

    之后还有很多仗等着你打,拉撒路先生。”

    伯洛戈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哲人石,缓缓地将它攥紧,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感受着每一寸的真切感。

    没有人能再将它从伯洛戈手中抢走了,无论是神明邪魔。

    身体逐渐颤抖了起来,伯洛戈抓紧了它,身子弯下腰,就像因胃痛蜷缩起来,然后他整个人都躺在了长椅上,望着晴朗的天空,若有若无的笑声响起。

    伯洛戈做到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高兴到眼睛甚至有些湿润,直到再也控不住了,捂住脸庞,笑声在墓园里回荡个没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影王

    对于一些人而言,誓言城·欧泊斯分为了两个区域,协定区与其它城区,但在另一些人的眼中,城市的划分而是欧泊斯与大裂隙。

    大裂隙。

    对于绝大部分市民而言,他们一生都不会与其有什么接触,毕竟报刊上每天都在报道大裂隙内旳死亡事件,对于很多人而言,大裂隙就像近在咫尺的死地,好在它被数不清的警戒线与铁丝网封锁,只存在于那升腾的雾霾里。

    久而久之,很多人眼中的大裂隙只是个环境恶劣的险地而已,可在那些真正清楚大裂隙构成的人眼中,大裂隙完全是不同的模样,为此他们将大裂隙从纵深方面分为了三个区域,上段区、中段区、下段区。

    公司的矿场、彷徨岔路、秋伤镇等便位于上段区,中段区在它们的下方,但少有人能在那里建立稳定的据点,仅仅是有人活跃的踪迹而已,至于下段区,那里便是被浓雾覆盖的地方,虽然确立了区域,却很少有人能成功探索那里。

    人们主要活动于大裂隙的上段区,并以此延伸到各个分叉裂谷中,在大裂隙这复杂的地势结构下,它有足够的阴影去庇护那些亡命之徒。

    贾蒙捂着身上的伤口,在锈迹斑斑的长廊上缓慢前进,不曾想,如今他也是亡命之徒的一员。

    按原计划,他应该带领一整支长剑小队抵达这里的,可在秩序局的搅局下,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而且这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浑身都不断地传来虚弱感,佩在腰间的秘剑散发着阵阵凝腥的气息。

    这把秘剑名为“血移之剑”,与常规的炼金武装不同,这是一把契约物,其需要消耗大量的鲜血,来进行曲径穿梭。

    它并不具备强大的杀伤力,反而发动时还需要来杀伤自己,但贾蒙很喜欢这把秘剑,依靠着它的血移之力,这把秘剑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回。

    就比如这次。

    贾蒙不怕死亡,他更害怕的是脑海里的秘密被人发现,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不同,出于安全考虑,早在很久之前小队的成员便接受了记忆切割,他们都不记得详细的情况,但清晰地记得自己效忠的人是谁。

    可贾蒙没有进行记忆切割,毕竟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去带领他们。

    发生了种种意外,但幸运的是自己逃了出来,更幸运的是自己已经成功抵达了大裂隙。

    贾蒙沿着长廊前进,这样架设在崖壁上的长廊在大裂隙内随处可见,基本没有人来维护这些东西,所以每一步都需要小心。

    幽蓝的雾气在四周滚动着,有时候贾蒙会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只能看到从头顶落下朦胧的光芒,却看不到天空所在,就连那阴郁的云层也难以瞥见,向下看去,依旧是滚动沉积的雾气,它们映射着些许的光芒,遮住了大裂隙下的深渊。

    有时候贾蒙想将这里形容为地底的世界,但他觉得这并不准确。

    这是一个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夹在两者之间的间隙之地。

    有微风拂过吹动着雾气,仿佛是有无形的幽魂与自己擦肩而过,能清晰看到雾气被扰乱了形态,随后有阵阵空灵诡异的声音回荡。

    贾蒙知道,那是掠过的微风引发的声响,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去幻想那一幕。

    数不清的幽魂在大裂隙里徘徊着,它们轻声浅唱,等着着那些步入深渊的坠亡者。

    人是会被环境扭曲的,在阴郁里待久的人,肤色会病态的发白,在阳光下晒久了,又会变得黝黑……鬼知道在大裂隙待久了,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大裂隙内没有路标,没有门牌号码,在这阴影之地,只要你想要藏起来,很少有人能找到你。贾蒙也是事先得知了路线,所以他的步伐才没有迷茫。

    长廊走到了尽头,没有路的才对,贾蒙探出头,能看到下方陡峭的崖壁上横插着铁板,就像简易的阶梯。

    想沿着这样的阶梯前进,实属需要些勇气,不小心失足就会掉入大裂隙内,被滚动的迷雾吞食。

    贾蒙忍着身体上的剧痛,向下跃去,暴雨过后,铁板比他想象要湿滑,他差一点没站稳,只能将秘剑刺入墙壁,稳定住了自己的身影。

    几块碎石落下,铁板也在摇摇晃晃,贾蒙没有多做停留,快步前进着。

    他距离雾气越来越近了,仿佛要步入浓雾之间,贾蒙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呼吸道里传来刺痛的灼烧感。

    这些雾气是有毒的。

    他捂住口鼻,前进的同时,贾蒙的高度也在不断地下降,他已经离开了上段区,抵达了中段区。

    划分区域时的另一个依据,便是这些有毒的雾气,上段区基本不会受到毒物的影响,中段区有所影响,下段区则被雾气完全吞没。

    有大裂隙的居民担忧说,很多年前大裂隙内的雾气,仅仅存在于下段区,中段区完全没有雾气的影响,可这些年雾气不断地向上升腾,仿佛要从大裂隙内喷发而出般。

    浓稠的雾气彻底吞没了贾蒙,眼瞳传来阵阵干涩感,泪水止不住的溢出,四周一片白茫茫的,但很快贾蒙便看到了那些指示方位的灯光,它们一盏接着一盏。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绝对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沿着光芒前进,贾蒙最后停在了一扇铁门前,它紧贴着崖壁而建,好像有人凿空了内部,搭建起了一处避难所。

    敲了敲铁门,短暂的沉默后,铁门上的挡板被拉开,黑暗里有视线传来。

    “为了真正的国王。”贾蒙语气肃穆道。

    挡板被拉上,连带着下方的挡板一起,下方的挡板是圆形的,它恰好可以通过一根枪管,如果贾蒙回答错误,他就会遭到枪击。

    这种程度的枪击不足以杀死祷信者,但也足够将他从崖壁上击退,坠入深邃的浓雾之中。

    没人知道迷雾下是什么,也没有人敢去赌这一切。

    铁门被打开,黑袍人做出邀请的手势,贾蒙带着几分激动的神情步入室内。

    室内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这些黑袍人仿佛凿穿了整个崖壁,宛如一座建立在山石里的巨大礼拜堂,烛火成堆地摆在地面上,蜡油流通,微弱的火光摇曳。

    在烛火的尽头,一个人老朽的身姿披着黑袍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鱼竿,好像在锤钓着什么,在他的身旁,站立着另一个男人,他没有身披黑袍,而是一身的铁甲,宛如卫士般,拱卫在老朽的身姿旁。

    贾蒙一瞬间便认出了那铁甲的面容,他声音颤抖地呼唤道。

    “第三席……你果然没有死,这一切都是真的……”

    本该在秘密战争中死掉的第三席,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如传闻中的那样,第三席没有死,他只是躲在了大裂隙的阴影里,等待着真王的归来。

    第三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贾蒙点点头,然后示意他前进。

    贾蒙的视线落在了第三席身后,那个垂钓之人。

    阵阵的微光映亮了贾蒙的脸,第三席身后是的地面是由玻璃组成的,巨大的圆形玻璃可以让人轻易地看到下方的雾海。

    圆形的中心被打出了一个小洞,那人便举着鱼竿,在雾海里垂钓着什么。

    贾蒙走到了那人身前,然后恭敬地跪下。

    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黑袍之下是佝偻的身影,躯体老朽崩塌,脸庞则被精致的银质面具遮挡,上面布满了瑰丽的花纹。

    贾蒙喉咙里回荡着音律,他想说什么,可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叫我影王就好,毕竟我还没有真的登上王座,只能藏在这样的阴影里。”

    贾蒙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说什么,这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他向贾蒙推来了一块砧板,上面还摆在一把小刀。

    “我需要些鱼饵。”影王说。

    贾蒙没有犹豫,他将手放在了砧板上,举起小刀,一刀切掉了自己的小拇指,忍着剧痛将血淋淋的手指举起。

    “哦?谢谢。”

    影王取走了贾蒙的手指,将它串在了鱼钩上,顺着小洞甩向了下方无际的雾海。

    不知过了多久,贾蒙的脸色惨白,鲜血在身下勾勒出一道道的图景,将雾海都染上了猩红。

    突然鱼竿剧烈地抖动,影王兴奋地大喊道。

    “上钩了!”

    他就像孩子般开心,用力地拉动着鱼竿,收缩鱼线,从雾海里钓起一团猩红的血肉。

    那血肉肆意生长,将贾蒙的断指包裹,不断发出细密的咀嚼声,好像这团血肉在吃掉另一团血肉。

    贾蒙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诞的东西,猩红的血肉蠕动伸展,吃掉断指后,它还在尝试吃掉鱼钩、鱼线,所有被它触及的物质都将被它吞食殆尽。

    更令贾蒙感到不安的是,这东西居然是被雾海里钓出来的——它来自大裂隙之下。

    贾蒙想不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影王一把扯下那团猩红的血肉,将它塞进了那枯朽干瘪的身体里,仿佛这黑袍下藏着一张狰狞的巨口,它大口吞咽着猩红的血肉。

    影王发出了阵阵呻吟的快感,随着血肉被吞没,他那佝偻的身影好像健壮了几分,病态的躯壳上多了几分血色。

    贾蒙浑身冰冷,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在面对着什么了,而这时影王将目光移到贾蒙的身上,开口道。

    “欢迎你,我忠诚的盾卫。”

第一百三十九章 瑟雷的爱情故事

    暗淡的光芒透过玻璃落下,将遮掩的窗帘映照成一抹浅蓝色,伯洛戈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海里传来些许旳晕眩,看样子昨夜还是有些喝多了。

    往一旁的床头桌看去,上面堆满了各式文件,无一例外,都标有特别行动组的标志,那滴被扭曲的鲁珀特之泪。

    昨天他和帕尔默的度假结束了,两人离开边陲疗养院后,先回秩序局报告了一下情况。

    有秩序局副局长、外勤部部长耐萨尼尔为自己背书,回去时列比乌斯什么都没有问,看样子暴风雨夜的突袭就这么过去了,所有的文件封档入库。

    在关心完两人的身体与精神状态后,列比乌斯看了看日期,在耐萨尼尔的延长假期下,算上今天,两人还有两天假期可歇,随后他就拿来了一连串的工作文件。

    伯洛戈与帕尔默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们确确实实可以独当一面了,加上列比乌斯与杰佛里的回归,特别行动组完全运作了起来,繁多的工作需要他们完成。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负责区域的划分,在外勤部内,并不是每天都有要命的任务需要执行,没有任务执行的日子里,外勤部也不会养着这批闲人,为此每个外勤职员都有其固定的负责区域。

    在没有任务需要执行的情况下,外勤职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巡逻,警惕潜在的超凡犯罪,抓捕隐藏在人群中的恶魔等等,其实就像一个超凡版的治安官。

    在看到自己区域的划分时,伯洛戈才明白耐萨尼尔所说的“待打的仗”是什么,他觉得有些意外,想起耐萨尼尔的话,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可帕尔默就不这么想了。

    “我们可是立了大功啊!”帕尔默在办公室里尖叫着,“不说升职加薪吧!但也不能这么对待我们吧!”

    “正是因为你们出色的工作能力,所以组织才放心委以你们重任啊。”杰佛里的口才十足,辩得帕尔默一时间有些还不了口。

    “薅到一个好用的,就用到死吧!”

    “你猜对了,这就是外勤部的优良传统。”

    听到这,杰佛里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这就是在耐萨尼尔带领下,外勤部所拥有的优良传统,列比乌斯与杰佛里都经历过,当时两人还有着些许的使命感,觉得是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如今回头看,更像是黑心公司对员工的极致压迫。

    让杰佛里意外的是,帕尔默这家伙居然没那么好骗,该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机灵了不少吗?

    帕尔默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就坐在一旁怀疑人生,伯洛戈则在此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片区域根本不需要维护治安,那我们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伯洛戈,混乱之地之所以混乱,是因没有人愿意来救赎此地,我们派你去,正是希望你能拯救这些人啊!”杰佛里说着胡话。

    “在混乱中建立秩序吗?秩序局控制着欧泊斯,但它却一直处于控制之外。”

    伯洛戈知道更深层的意义,那里藏着妖魔鬼怪,还有图谋不轨的魔鬼,想要进军这样邪异混乱之地,介于黑与白之间的债务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以后大裂隙就是你们负责区域,当然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按照你一贯的信条去执行就好。”杰佛里鼓励道。

    不是彷徨岔路,不是矿场,也不是秋伤镇,自己负责的区域是整个大裂隙,这感觉就像让一只牧羊犬,去管理一整片的草原,一时间伯洛戈居然有些无力感。

    但伯洛戈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从各种因素来看,自己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更何况自己还与僭主有了接触。

    耐萨尼尔希望自己变成一位卧底,摸清楚魔鬼的秘密,伯洛戈觉得自己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而且他也需要魔鬼们的情报,来找到那个交易走自己灵魂的魔鬼。

    僭主说过的,这片大地上远不止他一位这样的存在,说不定拿走自己灵魂的魔鬼,正躲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也不必担心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还有别的行动组常驻于大裂隙中。”

    杰佛里没有说那些行动组在做什么,但常驻于其中,想必是某种长期任务了。

    “大裂隙也没那么糟,只是比较乱而已,还是有很多普通人在其中生活的,他们也是需要治安官的啊!”

    杰佛里随后就去鼓励帕尔默,但对于帕尔默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而言,这鼓励有些太苍白了。

    离开秩序局后,两人直接就去了不死者俱乐部,准备在那痛快地喝上一杯。

    伯洛戈原本就准备这么做,他有想过自己该如何感谢帕尔默的拔刀相助。

    送他什么礼物?自己又没有多少钱,更何况作为克莱克斯家的公子哥,这家享受了大把的荣华富贵,应该没什么小礼物能打动他。

    思前想后,伯洛戈觉得带帕尔默来喝一杯,刚好他自己也想庆祝一下,伯洛戈完成了他的复仇,该死的人都被他砸死了,他觉得这事直值得宿醉一宿。

    大白天饮酒作乐不太好,但伯洛戈觉得不死者俱乐部这群人不会拒绝,事实也是如此,这些神经病甚至没有问伯洛戈庆祝的理由。

    帕尔默玩的很开心,一回到不死者俱乐部,他就跟回到家了一样,重返弱智的海洋。

    庆祝的最高潮,瑟雷神神秘秘地和自己讲,他弄了点新东西回来,在瑟雷双手的挥舞下,伯洛戈看到了那立于黑暗里的钢管。

    还不等伯洛戈拒绝,瑟雷就穿着他那身领口开叉到肚脐的上衣,在钢管上欢乐地跳了起来,配合着五彩斑斓的灯光,瑟雷的动作有力且标准。

    得承认瑟雷这钢管舞有点东西。

    事后瑟雷说,作为不死者,他在漫长的时光里,学习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钢管舞是他跟新结识的一位女性好友学的,现在他晚上还有了兼职,是在一个夜场里跳舞,吸引了不少贵妇人。

    他还说自己现在有个新称号,叫什么“午夜贵公子”。

    瑟雷确实算得上贵公子,作为夜族最古老的几位领主之一,这世界上应该没几个活人比他更有资历了,只是现在这位夜族领主沉溺于酒精中,这些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遗憾的是,我只能和她们午夜相会。”

    瑟雷几分遗憾道,这便是他称号里午夜的来源,这位夜族领主只能在黑夜出没。

    “你已经几百岁了?还是几千岁了,那些女人对你而言就像小女孩一样,有意思吗?”伯洛戈问道。

    “肉体的年龄并不重要,重要的心理的年龄,我自认为我永远是充满热情的十八岁,当然,她们在我眼里也永远是年轻美丽的十八岁。”瑟雷哄人有一手的。

    “那当她们年老了呢?皮肤皱在一起,浑身散发着年老、死亡的臭味时呢?”伯洛戈继续问道。

    “你觉得我会抛弃她们?”

    “不然呢?”

    瑟雷没有回话,而是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伯洛戈以为自己说赢了他,结果瑟雷返回卧室,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回来。

    这家伙带着几分醉意,就这么和伯洛戈看起了相册。

    “这是玛丽,我第六任妻子,这家伙命苦的很,是个穷姑娘,但我挺喜欢她的。”

    上面的照片记录了玛丽的一生,从她年轻、结婚、老去,但她身旁一直有瑟雷的身影,而瑟雷也一直是那副年轻的模样。

    最后一张是瑟雷将头靠在她的怀里,夜族领主依旧年轻,可照片中的玛丽则老的不成样子了。

    “这是我的第二任妻子,只是那时照相机还没发明,不过我还蛮有钱的,就请人画了几张画。”

    那是一张张被拍摄下来的油画,画面有些模糊,但仍能勉强看清上面的轮廓。

    “有些画太大了,就放家里了,有些小的,被我搬到不死者俱乐部了。”

    伯洛戈想起瑟雷卧室里的油画,那画上之人正是他和他的妻子……妻子们。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伯洛戈,但请放心,我虽然看起来蛮风流的,但真的结婚了,我这人可是忠一不二的啊,出轨这种事放在我们家里,是要被拖到太阳底下晒上几分钟的。”

    瑟雷真的很看重这些,他甚至拿维勒利斯家的荣耀起誓,不过维勒利斯家究竟还有没有荣耀可言,这一点是存疑的。

    “我亲手为她们戴上戒指,共度美好的时光,然后将她们埋葬、离去。”

    瑟雷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怀念,合上了相册,眼神里居然还有那么几分湿润。

    “你可能想说,莪娶了这么多任妻子之类的事,但怎么说呢……”瑟雷的情绪罕见地低落了起来,“不死者的寿命终究还是太长了,漫长的时光里,我们难免需要一些精神寄托。”

    “那你现在没有结婚吗?”伯洛戈问。

    “没有,我上任妻子已经去世快一百多年了,生死别这种事经历多了,难免觉得心烦,相比之下忍受孤独,反而轻松了许多,所以我就不再结婚了。”

    本来是为了逃避孤独而选择了爱情,现在却因离别的痛楚选择孤独,听着瑟雷的话,伯洛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带着歉意道。

    “抱歉。”

    “没什么,是个正常人看到我这样的花花公子,都想踩上一脚吧,顺便痛骂什么‘玩弄感情的混蛋’!”瑟雷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伯洛戈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举杯,和瑟雷用力地碰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章 初封之王

    “伯洛戈,这种事你早晚也会遇到,大家都是不死者,没有人能陪我们走到最后,到最后只有我们自己。”

    瑟雷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这位不死者在漫长的时光里,早已学会了如何调节自己旳情绪,所以他总是一副过度欢乐的模样,生怕悲伤追上自己。

    看了眼伯洛戈,瑟雷把话题转移到了伯洛戈身上。

    “你呢?成为不死者也有段时间了,感觉如何?”

    “我还好……至少我现在觉得自己蛮幸福的。”伯洛戈说。

    “你这话说的,就像一个乞丐得到了些许的吃的,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瑟雷一眼看透了伯洛戈,“如果有人爱你,那她应该希望你会更幸福一些。”

    更幸福?

    伯洛戈有些茫然,以他的经历来看,这种事对于伯洛戈而言确实太遥远了、太陌生了。

    一年前才出狱,过了一段勉强安宁的生活,然后便踏上了复仇之路,直到这一刻伯洛戈才能歇歇脚,来这里喝上一杯放松心情。

    仔细想想伯洛戈的生活还蛮繁忙的,几乎没怎么歇息过,即便有闲暇时刻,他也只是在家里躺着,听音乐、看书,在这座阴郁的城市里,伯洛戈的朋友并不多。

    见伯洛戈也搞不懂自己,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瑟雷便没有继续在这话题上纠缠,而是说回了之前的。

    “但是啊,不死者中也有些例外,比如有另一位不死者,愿意与我们走到最后呢?”

    “你想找个不死者妻子?”伯洛戈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意图。

    “这种事只是想想了啊,毕竟两者相爱是很难的事,更不要说还是不死者之间的了,大家都是活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心境早就不一样了。”

    瑟雷嘴上这么说,但伯洛戈相信这家伙肯定付诸过行动,结果也显而易见,他现在只能在这个弱智乐园抱团取暖了。

    伯洛戈还蛮想听一听这段故事的。

    “老妖怪们没法坦诚自己那糟糕的内心,但做朋友,一起搭伙过日子还是不错的。”瑟雷总结道。

    酒局又进行了一段时间,伯洛戈没有喝太多,他这人即便是庆祝也不会过度放纵自己,喝了几杯感受到醉意后就停下了,倒是帕尔默又以一副酒精中毒的方式倒下了。

    到了晚上,瑟雷带着一身酒气去兼职跳钢管舞了,伯洛戈不知道帕尔默家在哪,但他和这些不死者相处还蛮融洽的,伯洛戈就找了一间客房把帕尔默丢了进去,自己回了家。

    时间回到现在,伯洛戈洗了把脸,清醒之后穿好衣服,看了眼日历,今天便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重返岗位,所有事情最好都在今天解决。

    伯洛戈没有立刻出门,而是打开收音机,听着杜德尔熟悉的声音,以及阵阵乐曲,他坐到了桌子前,然后拿起阿黛尔送给他的日记。

    或许是把日记当做自己与阿黛尔之间的联系,伯洛戈写起日记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

    看着日记,伯洛戈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在伯洛戈看来这里算是他的纪念品收藏柜。

    复仇期间没抽完的半盒香烟,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羊角锤,这东西上头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还有……还有一张门票。

    《徘徊之鼠》的门票。

    伯洛戈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算不算是故事的结局,但无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

    想到这,伯洛戈由衷地感谢后勤部。

    暴风雨夜下,伯洛戈砍了个痛快,但却留下了遍地的狼藉与堆积成山的尸体,等天亮雨停,这势必会引起全城的恐慌,好在一大早这些就被摆渡人们收拾干净,他们还编写了新闻,声明这是多个帮派之间的冲突。

    但无论怎么掩饰,终究还是死了这么多人,市民们对着报纸评价来评价去,有人觉得死了这么多人很悲伤,有人觉得死的都是坏人,欧泊斯的治安要变好了,诸如此类的话源源不断。

    伯洛戈估摸着有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在秩序局的管控下,这种真相也只能在大裂隙内流通。

    相比这些的新闻,柯德宁的死倒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了,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他的死,在摆渡人的处理下,他的死因被归于意外,大雨冲倒了年久失修的雨棚,在等车的途中他和他的妻子都死在了乱石下。

    伯洛戈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几天之后柯德宁的新闻又迎来了一次高峰,随着他的死,《徘徊之鼠》这一次真的成了绝唱,那些亲眼目睹过最后一幕的评论员们,纷纷在报刊上夸耀作品的杰出,将他称作绝世的奇才,遗憾的奇才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柯德宁知道这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将崭新的门票夹在日记里,伯洛戈没有继续关注评论员们的话,他很清楚,有些事没必要究其真相,最好就让它这么消失在大雨里。

    伯洛戈收拾好了自己,穿上了一身正装,头发也被梳的整齐,一丝不苟。

    这身衣服是杰佛里给自己买的,他说自己以后总会参加一些重要场合,不能总去借别人的衣服穿,那不仅很麻烦,还很不合身。

    将十字的项链塞进衣领内,伯洛戈取出“曲径之匙”,拉开一道前往不死者俱乐部的门。

    ……

    伯洛戈推开白色的木门,随后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阵芳香扑面而来。

    这还是伯洛戈第一次走进花店内,墙壁被粉刷成白色,木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女孩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如精灵般从花丛里探出头,在看到伯洛戈的脸庞时,阿菲亚显得有些惊喜与意外。

    “早上好!阿菲亚。”

    爽朗的声音响起,帕尔默一只手搭着伯洛戈的肩膀,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一夜的宿醉后,帕尔默本想一觉睡到下午,但一大早就被伯洛戈破门而入,然后拖到了这里,即便心里一千个不情愿,但面对自己这位行动力爆表的搭档,帕尔默还实在没什么办法。

    “帕尔默?”阿菲亚更惊讶了。

    在伯洛戈来之前,帕尔默的搭档是丘奇,丘奇显然对阿菲亚有所好感,每周都要和帕尔默过来买花套近乎,久而久之,他们几人就这么熟悉起来了,但在帕尔默成为债务人后,他就和丘奇散伙了,除了上次来找丘奇外,帕尔默几乎不怎么来这了。

    “你们……认识?”

    阿菲亚看着伯洛戈和帕尔默,她又想起之前常和帕尔默一起来的丘奇,阿菲亚意识到自己在酒吧的猜想是正确的。

    “差不多,都是同事,”伯洛戈说着伸出手,介绍道,“伯洛戈·拉撒路。”

    “你好你好,叫我阿菲亚就好了。”

    阿菲亚介绍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对伯洛戈道谢,“在酒吧时真的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自身的恪守的底线,不允许我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伯洛戈开朗了不少,居然还有那么几分健谈的意味。

    可一旁的帕尔默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在心里嘟囔着,“幸好那些人只是混混啊,如果他们想要做更恶劣的事,姑娘你就有幸见到他们血溅当场了。”

    “你们需要什么?”阿菲亚问。

    “我想去悼念一位朋友……我不太懂花,你能帮我挑挑吗?”伯洛戈请求道。

    “好的,稍等一下。”

    阿菲亚转头扑进了花丛中,为伯洛戈寻找合适的花。

    伯洛戈和帕尔默坐在了一旁,阿菲亚在空隙时,还为两人端来了咖啡,这么热心的服务让伯洛戈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端起咖啡,伯洛戈觉得这地方还蛮不错的,阴郁的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角。

    伯洛戈发着呆,可很快他想起了什么,抬起手掌,在暴风雨夜上面刻满了罪人的名字,但随着第一缕阳光的落下,这些名字也都消失不见。

    但伯洛戈的记忆力还是蛮不错的,他记得那些名字……准确说是最后一个名字。

    在杀死桑代克后,仍有一根光柱位于天地间,只是他离伯洛戈太远了,远到伯洛戈难以触及,而这名字所代表的身份,也并非伯洛戈现在可以猎杀的。

    想到这,伯洛戈突然问道,“帕尔默,你知道这个名字吗?瑟维斯·科加德尔。”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帕尔默一惊。

    “没什么,他也在我的狩猎名单上……但遗憾的是,我不太了解这个名字。”

    伯洛戈只能从姓氏上判断出这人属于科加德尔王室,但除此之外,他对于科加德尔王室了解的并不多,乃至科加德尔帝国的历史,知晓的也不多。

    作为国王秘剑的直接统治者,科加德尔王室一向以神秘为名,少有人知晓王室的全貌。

    “狩猎名单?那可太遗憾了啊。”

    帕尔默知道伯洛戈的那份名单,他没把这个往魔鬼那一类去想,而是觉得,这是伯洛戈表演人格的自我娱乐。

    每个变态杀手,都该有那么一份罪人名单。

    “遗憾什么?”

    “遗憾是,那家伙已经死很多年了啊,”帕尔默对于伯洛戈历史知识的贫瘠感到悲伤,“你总不能去杀一个死掉了的家伙吧?”

    看着伯洛戈那双疑惑的眼瞳,帕尔默摆摆手。

    “好吧,好吧,这段历史确实有些隐秘,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和伯洛戈这个为了大学学费而去当兵的穷小子不同,作为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帕尔默从小享受的便是精英中的精英教育,很多鲜为人知的历史隐秘,对于他而言只是应该了解的基础知识。

    “初封之王·瑟维斯。

    他是科加德尔帝国的第一代君主,也是科加德尔王室血脉的起始点,而现在,这家伙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多半连灰都不剩下了。”

    帕尔默搞不懂伯洛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对于世人而言,这已经是被彻底埋葬的历史了。

    “有意思的是,作为初代国王,瑟维斯好像在科加德尔王室里被视为禁忌,在外界几乎没有关于这位国王的记述,也只有我们这些古老的秘密结社,有所了解。”

    伯洛戈算是问对了人,这种古老的隐秘,只有同样古老的超凡家族,才有所了解。

    “哦,这样么?”伯洛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好意思!能帮我一下吗?”阿菲亚的声音从花丛里传来。

    “好嘞!”帕尔默当即放下咖啡,直接跃了出去。

    看着那欢腾的背影,伯洛戈轻松的神情逐渐凝固了起来,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他不会骗我的……”

    伯洛戈自言自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王权之柱

    赤红的身影站在风中,他披挂着一身厚重的铁甲,银白旳甲胄镶嵌着由金丝勾勒的花纹,红色的鬃毛从头盔上向后延伸,宛如长发般,没过后背,有微风拂过时,它们纷纷荡起,就像飘扬的焰火。

    见到男人的到来,一旁的侍从行礼,敬畏道。

    “格拉因大人。”

    “格拉因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男人的眼神里透露着困扰的情绪,然后他说道,“还是称呼我为第六席……亦或是红犬吧,比起格拉因,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侍从注视着男人这鲜艳赤炎的外形,他想、比起红犬,或许红狮更适合男人。

    “陛下在等您。”

    侍从鞠躬让开了道路,守卫在此的铁甲士兵们也纷纷抬起了交叉的长戟,巨大的拱门下,灰白石阶层层叠起。

    红犬仰起头,视线穿过拱门,看着那座在王城中唯一的孤山,以及在孤山之上野蛮生长的奇观殿堂。

    粗壮的石柱从陡峭的崖壁上雕刻出来,它沿山体爬行,就像缠绕树木的游蛇,将连绵不绝的建筑布满了山体。

    整座山顶被移平了,迷宫般的王宫坐落在这里,与那连绵在山体峭壁上的建筑连通,而后一座座高耸的尖塔拔地而起,仿佛要刺入云海里。

    数不清的狮鹫雕像位于尖塔之上,它们仿佛是从云海里而来,狂风在高耸的尖塔间掠过,发出阵阵宛如雷鸣般的咆哮,好像这些狮鹫们活了过来,它们嘶声怒吼,要俯冲向大地,撕咬来犯的仇敌。

    “住在这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应该会很孤单,很荒凉吧。”

    红犬望着国王的居所,忍不住评价道。

    每个人看到它时,都会惊叹于工匠那骇世的技艺,忍不住将其视作神明的伟绩来朝拜,但红犬却觉得,这一切有些华而不实。

    宏伟,但又充满死意,高居于凡世之上,又无法触及真正的天空。

    漫长的时光里,数不清的工匠将一生都投注于这庞大诡谲的建筑中,甚至说很多人的一生都是在这座建筑里度过。

    起初它只是一座位于山顶的宫殿,在科加德尔帝国的发展下,它变得越发宏伟,宛如有生命一样,不断生长着。

    很快,这座建筑吞食了山顶的所有岩石,然后它吃空了山体的内部,撑破了孤山的束缚,宛如骨骼的石柱裸露出了山体之外,将自身化作通天贯地的石柱。

    王权之柱。

    这便是它的名字,科加德尔王室的居所,王城的核心,帝国的核心。

    脚下灰白的石阶蔓延到了山脚下,然后通入那环绕山体的建筑中,螺旋的长阶直达山顶的宫殿。

    红犬踏上石阶,走入王权之柱内部,一路上他没有见到第二个人,整座王权之柱静谧无比,唯有疾风吹过时,它们会撞击在建筑外沿安置的鸣管上,借着风势,它们迸发出神圣空灵的音律。

    听一些在王权之柱里生活过的老人说过,王权之柱内本是很热闹的,宫廷的乐师团不分昼夜地奏乐,身披铁甲的卫士们,迈着铁音的步伐,在长阶上巡逻往复。

    可这一切都随着恐戮之王引发血色之夜而消失,在那之后王权之柱驱散了所有人,自我完全封闭起来,除了国王的召见外,无人可以步入其中。

    在那之后王权之柱与外界完全隔离,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哪怕国王秘剑也是如此。

    红犬有时候望向王权之柱时,也不禁在想,说不定这里正孕育着诡异与疯狂,只是在它破体而出前,谁也看不清它的模样。

    经过漫长的前进,红犬终于抵达了山顶,他踩着鲜艳的红毯,在静谧的中庭内前进,四周林立起巨大的高墙,它们犹如山崖般,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

    “陛下。”

    最终,红犬来到了王座前,他单膝下跪,低下头颅。

    阶梯高高堆起,将王座托举至了高处,每个人想要窥见那王座都需要仰视,但即便仰视,他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从穹顶上落下的光芒,以及在光芒下,投射出王座的影子。

    一路上都没有见到第二个人,红犬在想自己在这里把国王杀了,应该也没有人知道吧。

    “红犬。”

    深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国王开口了,红犬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抛掉。

    他很清楚自己在面对的是谁,说不定自己眼前的这位国王,会是科加德尔历史上最为暴虐的一位国王。

    毕竟正是他一手造就了血色之夜,被人称作恐戮之王。

    “如陛下所愿,我们收集来了海量的哲人石,现已交付给了白仆们。”

    白仆便是在王权之柱下指引红犬的侍从,在血色之夜后,这座诡谲宏伟的宫殿里,便只居住着国王,以及服务于他的白仆们,哪怕国王秘剑也不能深入其中。

    “只是誓言城·欧泊斯的收集出现了些意外,秩序局袭击了我们,无一生还。”

    “这样吗?真遗憾啊,我还蛮期待玛门的力量,”国王语气有些失望,“就像注定了般,玛门的力量不会离开欧泊斯,哪怕我们找到了将他力量固化的办法。”

    液灵药剂以玛门币为材料,其中蕴含着一丝奇异的力量,国王以为能将这份力量篡夺,可它还是消逝了,宛如命运般。

    “好在还有其它的哲人石……这一点你做的很不错,红犬。”

    国王夸赞道,他的声音在穹顶间回响,明明是轻声细语,可传到红犬耳旁时,却化作轰隆隆的雷鸣,抬起头也不见国王的身影,只有那沐浴在阳光下的剪影,仿佛自己正在与神明对话。

    “现在,我有新的使命交给你。”

    ……

    红犬离去了,带的新的使命,铁靴踩踏着地面,清澈的声音回荡,逐渐远去。

    国王看着红犬离去的方向,而后目光挪到了身后的王座。

    大概红犬也猜不到,国王其实并不在王座之上,对于现在的国王而言,那王座实在是太大、太高了,他懦弱的血肉之躯,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登上王座。

    “真是可怕的代价啊……”

    看着自己这双如干尸般的手掌,国王低语着。

    自血色之夜后,国王几乎没有再出现在世人眼中了,甚至说绝大部分国王秘剑都不曾真正见过国王,哪怕是被授予秘剑,也是由白仆们来代劳。

    每个人对国王的猜测都不同,但谁也想不到如今的国王是这副佝偻的样子,他身体呈现出诡异的病态,死亡的黑斑布满了身体。

    蜡黄的皮肤包裹着骨骼,身体嶙峋的如同干尸,他身上只披着一层灰布,以此遮掩身体。

    白仆们从黑暗里走出,他们沉默地抬起国王身下的椅子,拥趸着他离开。

    不需要国王指令,白仆们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他们在这迷宫般的王权之柱内前进,坐上升降机,在幽深的隧道内下降。

    百年来工匠们凿穿了山体,令王权之柱的空间远比外界看上去要复杂的多,昏暗里传来国王痛苦的呼吸声,但也只有他的呼吸声,白仆们就像尸体般,没有呼吸,也没有声音,只是忠诚地执行着命令。

    下降持续了十来分钟,他们好像已经越过了地面,朝着地底的深处落去,黑暗里传来凝腥的气息,仿佛数不清的碎肉与肢体,堆满了黑暗的角落。

    腥臭的味道浓重了起来,仿佛步入了怪物的洞穴中,普通人闻到这股味道,都会恶心地吐出来,国王的脸上却罕见地浮现了享受的神情,连带着病态的身体也带上了几分血色。

    闸门开启,入目的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暗色的岩石遍布头顶,可在临近地面的地方,却长满了红色的苔藓……不,这不是苔藓,而是宛如苔藓般扭曲生长的血肉,嫩芽般的触肢摇曳着,爬满了岩壁。

    空气潮湿腐败,国王挣扎地站了起来,身影摇摇晃晃,向前方走去,在这血肉的苔藓尽头,一片鲜红色的湖泊静滞着。

    上面飘荡着最为醒目的赤红色,宛如由血液填满的大湖,随着国王的靠近,湖面上掀起了阵阵涟漪,紧接着涟漪沸腾了起来,连带着整个洞穴都在剧烈地颤抖,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苏醒了。

    白仆们走上前来,手中提着沉重的箱子,他们抢先国王一步,将箱子打开,大把大把的哲人石被撒入血湖之中,可这仍未能抑制住躁动,直到巨大的、挂满血丝的白色触肢从湖泊下浮起。

    它在空中狂舞,一把卷起了靠近湖边的白仆们,将他们连带着哲人石一同拖入鲜血之中,随后阵阵牙齿咬碎骨骼的咀嚼声响起。

    国王没有畏惧,他反而加快了步伐,对着躁动的湖面大吼。

    “您忠诚的奴仆,为您献上祭品!”

    更多的白仆走了过来,他们向着血湖中投入更多的哲人石,然后被挥出的触肢卷入湖底,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感到畏惧,就连死前的哀嚎声也没有。

    只有湖中的怪物大肆进食,以及国王虔诚的恳求。

    湖面再度陷入平静,如镜面一般,国王也早已步入了血湖之中,他注视着血色镜面中的自己,随即他的身影破碎开来,在湖面下映射成了千万个,仿佛有上万的镜面正映照着自己。

    从那更高处看向湖面,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破碎的镜面,而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宛如昆虫般的复眼。

    “啊……是你啊。”

    女人慵懒的声音响起,鲜血淋漓间,一双洁白的手臂撕开了复眼,从汩汩的血流里伸出,女人披挂着血织的红衣出现。

    她冲国王露出迷人的微笑,双手挽住他那老朽的头颅,如同洗礼一般,将他浸入血水中,当国王再度从血水里起身时,女人还有那诡异的巨大复眼,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鲜血之中。

    模糊的视线清晰了起来,浑身传来了力量,连带着僵死的关节也舒展开,国王低下头,在血色的水面下,看到了年轻了许多岁的脸庞。

    不久后,癫狂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着,他一边笑,一边疯魔般地呼唤着。

    “锡林……锡林……我的孩子啊……”

    伸出手,国王哀求着。

    “红犬啊,请夺回我的孩子。”

    ------题外话------

    明天第一卷结束。

终幕 与魔谋易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蔚蓝的幕布罩住大地,温度恰到好处,不冷也不热,微风拂过,路边旳野草与野花纷纷摇曳。

    石板搭建的小路上,一辆摩托车慢悠悠地驶了过来,帕尔默和伯洛戈一前一后坐在一起,两人还特别遵守交通规则,头上带着摩托车头盔。

    暴风雨夜的追杀中,为了减少阻力加快速度,以及朝列车发动攻势,伯洛戈利用征召之手把摩托车的边斗拆了,好在边斗坏过很多次了,帕尔默也不心疼,新的边斗还没有买,伯洛戈只能和他挤在一起了。

    摩托车在路边停下,伯洛戈摘下头盔,阳光有些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看向前方。

    “是这吗?”帕尔默问道。

    “是这,我来过一次。”伯洛戈说。

    帕尔默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了伯洛戈一番,这家伙一身整洁的正装,头发被仔细地梳起,脸上也毫无瑕疵,手上拿着一捧鲜花。

    如果不是两人身处墓地的话,帕尔默都会以为伯洛戈是来参加一场约会。

    视线看向远方林立的墓碑,帕尔默在心里嘀咕着,“来墓地约会?”

    以伯洛戈这家伙的性格,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这是什么花?”

    帕尔默注意到伯洛戈手中的鲜花,这是阿菲亚和伯洛戈讨论用途后,阿菲亚亲自为伯洛戈挑选的。

    “好像是叫勿忘我,意思是永不遗忘,”伯洛戈说着怀疑道,“你当时没听阿菲亚的话吗?”

    当时阿菲亚还专心致志,为两人解释了不同的花以及其代表的花语,伯洛戈并不想拒绝这份好意,便耐心地听完了。

    “我对于这样的知识不是很感兴趣。”帕尔默耸耸肩。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伯洛戈觉得自己就像朝圣的信徒,此刻他的心情格外的平静,几乎没有了情绪上的起伏。

    “需要我在这等你吗?”

    帕尔默问,他看得出来,今天对伯洛戈的重要性,这个体面人已经把仪式感拉满了,自己就不去打扰这神圣的时刻了。

    “没什么,一起来吧。”伯洛戈邀请道。

    两人步入墓地中,这里位于欧泊斯的郊野,和城市的阴云密布不同,这里绿意盎然,充满生机。

    伯洛戈挥了挥手,远远地和守墓人打了个招呼。

    边陲疗养院的墓地就像一片与世隔绝的秘境,将所有的使命与荣光静滞隐藏起来,而这里给伯洛戈的感觉,比起隐秘,他感到了些许的生机。

    能看到今天不止伯洛戈一行来悼念,远处也有些人影在走动,路过一些墓碑时,上面还摆有鲜花。

    伯洛戈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一块十字墓碑前,上面刻有阿黛尔的名字。

    将鲜花摆在墓碑前,伯洛戈蹲下身,仔细地清理起了周边的杂草,将它们从砖缝间拔除。

    “她便是阿黛尔吗?”帕尔默问道。

    两人在边陲疗养院度假的时间里,伯洛戈和帕尔默讲起了自己复仇的理由,作为自己暴风雨夜的可靠司机,伯洛戈觉得帕尔默有权力知道这些。

    所以帕尔默也得知了阿黛尔的存在,明白了伯洛戈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追上列车,还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嗯。”

    伯洛戈将四周的杂草拔干净了,用手擦了擦墓碑,蹭掉了许多的灰尘。

    “连你这样的杀人狂都能感化,真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帕尔默感叹道。

    “她是个好人,善良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

    帕尔默连连点头,这样的话语,在骑车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伯洛戈嘟囔过无数次了。

    一面对这些问题,暴戾的杀人狂就变成了小孩子,来来回回嘴里只有那么几句,听得帕尔默耳朵都生茧了。

    “接下来就是解放她的灵魂了。”

    伯洛戈低声道,随后取出了怀中的红宝石。

    阳光的照耀下,哲人石呈现出璀璨的光辉,它是如此地精英剔透,宛如世间的珍宝。

    只要将哲人石砸碎,被束缚的灵魂便将得到释放,但这代表着伯洛戈将彻底失去这一切。

    “其实你没必要砸碎它。”帕尔默看出了伯洛戈的犹豫。

    “人死了就是死了,‘灿金的灵魂’内,或许有我们生前的痕迹,但这并非是我们……你手中的哲人石也并非是阿黛尔,它只是有着阿黛尔的影子而已,你可以自私地保留它。”

    人总要留些东西当做念想,如果伯洛戈就这么私藏下哲人石,帕尔默愿意为他保密。

    “没,我只是在想些事,”伯洛戈摇了摇头,他目光深沉,“到了告别的时候了,总不能太潦草。”

    过往的回忆在眼前闪现、飞逝,伯洛戈缓缓地攥紧了拳头,将哲人石握在其中。

    “我有很多办法回忆她,没必要自私地留下灵魂,更何况我是不死者,哲人石也终有消逝的一天,但我不会。”

    伯洛戈说着用力一握,手心了传来晶体碎裂的声响,阵阵暖意从手心里溢出,如血般温暖炽热。

    慢慢地摊开手,晶莹的哲人石已经碎裂成了数不清的粉末,阳光下碎片如群星般璀璨,而后它快速消融,化为无形的气,溢散回天地间。

    两人都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鲜艳的光点缓缓升起,微风的吹拂下融入虚无之中,直到伯洛戈的手中再无一物。

    隐约间伯洛戈仿佛听到了女人的浅笑,她在自己身旁环绕了一圈,看了自己最后一眼,随后步伐逐渐远去,直到再也无法追及。

    伯洛戈知道,她离开了,真真正正地离开了。

    仰起头望向天空,凝视了很久后,伯洛戈将视线放回眼前的大地,很意外,随着哲人石的消散,伯洛戈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想想也是,自己已经做好分别的准备了,这种时候再哭哭啼啼的,未免也太难看了。

    “结束了?”帕尔默问。

    “嗯,结束了。”

    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也没有什么庄严的仪式,一切都显得如此安宁,仿佛生怕惊扰沉眠在此地的幽魂。

    伯洛戈向后缓缓退去,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他也不在乎衣服的整洁,直接席地而坐。

    帕尔默也学着伯洛戈的动作,在身旁、面对着墓碑而坐。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有的是时间浪费。

    “有兴趣讲讲她的故事吗?”帕尔默问道。

    对于伯洛戈和阿黛尔的故事,在边陲疗养院里,伯洛戈没有讲太多,只是说阿黛尔是他的朋友,他要为朋友复仇,仅此而已。

    可看到伯洛戈脸上洋溢的安宁,这见鬼的表情出现在一个杀人狂的脸上,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帕尔默好奇地追问着,想要知道两人的过去。

    “她的故事吗?其实也没什么。”

    伯洛戈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指给帕尔默看。

    “这是她年轻时的模样,很漂亮吧?”

    帕尔默点点头,岁月冲花了照片,但他仍能从那轮廓之中,见识到阿黛尔的青春与美好。

    紧接着帕尔默的眼神变了,他在照片上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脸庞,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其上的脸庞,不等他说些什么,伯洛戈继续说道。

    “这位是莫尔,我的战友之一,大概是同乡的缘故,我和他的关系很不错。”

    伯洛戈手指向照片上的另一人,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帕尔默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

    “一次战斗中,我们负伤了,当时阿黛尔是军医,她负责照顾我们,我们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可后来营地遭到了敌人的突袭……莫尔死掉了。

    我也差点死在突袭里,但阿黛尔救了我,她把我放在担架上,然后拖着莪逃进了密林里。

    整个战场乱作一团,混战持续了很久,我和她就在密林里,一边躲避敌人的袭击,一边寻找大部队,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啃树皮。

    好多次我和她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就在夜里互相倾诉各自的一生,她还说,如果我真的感觉要死了,记得提醒她一声,她说自己多少还算个牧师,可以死前为自己告解一下。”

    那是段糟糕的时光,可在伯洛戈看来反而十分珍贵。

    “好在我们谁也没认输,最后我们活了下来,回到营地里阿黛尔依旧在照顾伤病的我,作为感谢,我也没事会听一听她所讲的教义,虽然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我伪装的很棒,至少她自己觉得,她真的拯救了一只迷途的羔羊。”

    伯洛戈转过头,看着神情呆滞的帕尔默,“怎么样,她果然是个很棒的人,对吧?”

    帕尔默僵硬地点点头,然后他试探性地问道。

    “伯洛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帕尔默深呼吸,此刻的他才惊奇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多少岁了,”帕尔默紧接着补充道,“我不是问你,你见鬼的心理年龄是多少岁。”

    他有些语无伦次,停顿了稍许,帕尔默整理好语言,再次严肃地发问道。

    “伯洛戈·拉撒路,你究竟成为不死者多久了。”

    这个问题难住伯洛戈了,他思考了一阵,随后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目光投向地平线尽头,那座阴郁灰暗的城市。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沉默稍许后,伯洛戈回忆道,“那时这片大地还不被称作誓言城·欧泊斯,而是名为所罗门王的神圣之城。”

    “在六十六年前,在那场名为圣城之陨的战役中……”

    伯洛戈逆着光,轻声道。

    “我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就此成为不灭不死的存在。”

尾声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一天两更偶尔一更的忠实朋友。

    写到这里,本书的第一卷就正式结束了,第二卷正在锐意进取中,新版本会有新的大事件上线,角色能力值会进行修正,新的装备上线,新的可操作角色,巴拉巴拉。

    其实这段我想写成手游更新公告来的。

    然后惯例,卷末感言我就想到哪写到哪了,首先聊聊书中一些角色的起源,就比如着名电台主持人杜德尔,一些拉胯的读者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其实杜德尔就是大名鼎鼎杜停杯。

    最开始和杜工聊龙套时,我是在写一个科幻短篇,准备把杜工加进那个故事里,遗憾的是,我的精力难以支撑我双开,那个短篇写了几章就暂时搁置了,在写这本书时,我寻思寻思,就又把杜工这个龙套加了回来。

    然后先让我们把杜工端下去,毕竟品鉴的已经够多了。

    整个故事的氛围与风格上,我预想中的便是,阴暗严肃的框架,但角色们是一群乐观的中二病,左手扛着录音机调大音量,右手拿着锤子挨砸门送温暖这样,一个有些欢乐、黑暗的暴力美学类的风格。

    关于主角征召之手的能力,这个设定其实融合了蛮多的,最早源自于我小时候看的一本超能力漫画,里面有个配角的能力是,只要触摸到的东西,就能变成手中的武器,经典操作是触摸影子,把它当做武器。

    但本书是个有升级体系的,为了避免一上来就超模太多,我对主角做出诸多的限制,我起初还比较苦恼怎么限制,然后就引申出了另一个给予我灵感的角色。

    北方拓芙!

    没错,不知道大家能否理解,但绝大程度上,我是根据这个角色想出了主角的能力,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看看《降世神通》这个动画,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的。

    不过这也只是现阶段的能力设定,在设计整个力量体系时,我是先设计了这几个学派,但这些单一学派又有些太过固定,然后衍生出副学派,来方便我口胡,加上弄些花里胡哨的设计。

    一些常玩游戏的读者,应该能隐隐猜到我想法的倾向,基于八个固定的学派,相互之间排列组合,没错,我设计这些时,想的是Roguelike,一加一大于二,不同的配合下,出现不同的效果这样。

    然后还是想到哪写到哪。

    目前这本书,我个人写的还蛮快乐的,有了上一本的经验,我感觉我第一卷写的还不错,最开始设计这一段剧情时,我和运营官聊了一下,我的一个奇怪的理论。

    大概就是,我尽可能地将序章变成一个单独的,有始有终的故事,但又不交代全,就像电影的预告片一样,也就是各位目前看到的,序章与第一卷的关系,但从整本书的尺度来看,我准备将第一卷视作整本书的电影预告。

    所以第一卷的剧情并不复杂,更多的是介绍世界观、设定、埋伏笔这样,一些重要的势力出现,我也是设定在boss战结束后,故事进入平缓期引出,感觉就像故事里,角色们放假休息,结果更大的强敌浮出水面,风暴将至这样。

    最开始写这卷时,我朦胧的想法是,故事要以一个配角贯穿全文,但这个配角要开局就退场。

    整个故事的驱动力是因她而起,但她在故事开始之前便已经退场了,这也是阿黛尔设计的由来。

    我这个人写作的风格是,想一个模湖的大概,然后一边写,一边往里头填,走运的话,可能填的不错,倒霉的话,可能就是故事暴走了。

    目前来看,第一卷控制的还不错,一切都在控制之中,阿黛尔这个人物的想法,也是我在一点点写更新的同时,慢慢设想出来的。

    在些更新的时间里,我粗略地读了一下《忏悔录》,读完就觉得这人真勐啊,他写的这些东西,类比一下,差不多相当于,我们把网页浏览记录和收藏夹全部设为公开状态,还写上了感想这样。

    我感觉,这种行为需要一个人相当的坦诚与勇敢,所以这也是阿黛尔日记设计的来源,展现一生的所有。

    然后是文中一些类似彩蛋的设计,大家也能看出来,我这人蛮喜欢音乐的,近期在学习完卡祖笛后,在尝试口琴,遗憾的是嘴笨,目前也就会吹个《欢乐颂》,这也是戴维死前银行密码的来源。

    杰佛里虎眼的设定,源于《EyeoftheTiger》这首歌,伯洛戈手册里的“守则一:保持本色”,其来源于涅槃的《eAsYouAre》,我非常喜欢这首歌。文中出现的歌曲,我做了一个网易云歌单,就叫无尽债务。

    最开始设计主角时,我想的大概就是一个,有些过度表演人格,又或者说中二病的角色,毕竟本书都投了轻小说分类了,我终于来到了我喜欢的二次元。

    我感觉问题不大,他是个法外制裁者,但和大家熟知的一些压抑、阴暗的角色不同,这位专家还蛮乐观的,会讲冷笑话这样。

    种种想法之下,进而促使出了这个角色的诞生,然后,我写东西时,我比较喜欢为每个角色都设计一个专属于他们的角色剧情,然后把角色剧情穿插进主线剧情里。这听起来有点像手游的角色关卡。

    当然,这样写还有些不够网文,泪目。

    在写这本书之前,我就反复对自己下心理暗示,“别勾八写这个了!网文一些!爽一些!”。

    我就磕头如捣蒜,对着自己冬冬冬,说完全ok,我这回肯定能写好爽文的。

    上本书的主角洛伦左从开局挨揍一直被揍到结尾,这本书,上本主角挨的揍,这本书的主角要一个不差地揍回来。本书主角暴力狂的设定,一定程度上是来源于此。

    所以写文时,我尽可能避免主角的吃瘪,他如一个专家般,高效致命,但实际整个故事延展开后,我发现我写的还是不够爽,大概是我自身写作风格限制了如此。

    我个人对其他作品极为宽容,基本是写什么,我看什么,无论是究极爽文,还是某些论坛的经典读物,我个人能都能接受,但换到我自己的作品时,我就做不到。

    我是个合理党,无论什么,他首先要能自圆其说,比如我现在所列的这些设定,基本都会用到,并且自成体系,哪怕主角穿越这个设定也会利用到。

    所以我是个不善于脑洞的人,为此我有时候写书,就……蛮折磨的。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时候就要搬出上本书时的话了。

    “都这样了,就一路走到黑吧。”

    所以,这本我写的还是蛮开心的。

    我之前闲着没事,看了本《山月记》,里面有段话把我弄破防了,大概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砂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满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整个人直接被加满了debuff,但……问题不大,本书的首订为2000多,我个人是很满意这个成绩的。

    我这个人多少有些年龄焦虑,想做的事情特别多,但我又没办法兼顾所有,其实每天码完字,还是有着不少的时间的,但我就是有些闲不下来,感觉一闲下来,就是在浪费生命,属于一天不从事生产,就感觉自己变成了社会的渣滓了。

    我很喜欢《猎户座防线》里的话,根据翻译的不同,句子也不一样,但表达的想法是一致的,便是,生命短暂,无限燃烧。

    我个人的究极愿望还是蛮多,画画啊,搓搓漫画,甚至说搞搞游戏之类的,有些还在努力,有些算是曲线救国了,有机会和大家公布一下。

    最近就重拾画笔,一直在画画,觉得我既然这么闲,为何不整点挑战性拉满的,但太久没画了,我基本功又极差,画画就很自闭。

    实际上我所经历的很多事都是这样,为此总是容易陷入奇怪的比较链里,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不让自己落入这样的比较链中,这种比较总是让人感到疲惫与心累,必要时,我需要比较的,无非是上本书的自己而已。

    根据上本书的记录来看,我用了十个月才爬到2000均订,目前用了一个月均订为2500,对我自己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本书的第一卷我也比较满意,比起上本书一边写一边胡诌,这本书的第一卷,结构和伏笔上,无疑要做的比之前好很多,也没有不明所以地挖坑,然后给以后的自己添麻烦……所以问题不大,一切都在计划中!

    有时候我觉得,可能我这个人,写东西还真就有点老派,看看文中出现的这些歌,基本都比我年龄大上好几倍,但好在目前我有了一定的受众,各位的帮助下,我暂时还饿不死,加上在下也还算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写东西。

    说到这,有时候我就感到人生的差异,周围的朋友还在考研读硕,有的甚至准备结婚了,而我和最开始写书那一阵,好像还没什么变化……其实这感觉还不错,什么叫不忘初心啊,是吧!

    这就是不忘初心啊,各位。

    然后我这个人写书时,并不喜欢那种过于突兀、毫无征兆的反转,其实也不能说毫无征兆,只是征兆太少了,少到读者需要有显微镜才能看到。

    我更喜欢有铺垫的、循序渐进的,甚至说某种程度上在读者角度点名了伏笔,只待剧中的角色们,意识到这一切。

    就比如主角年龄的诡叙,开局主角出狱了,他很年轻,看样子并没有关很久,然后一点点阐述过去的事,直到最后的末尾彻底点名这一切。

    我很喜欢诡叙、身份冲突、还有狼人杀这种设计,在本书中,其实很多角色我都没有点名身份,更多的是用面具,以及一些尊称来代指,这就方便了很多阴谋剧情的设计,以及身份之间的互相猜疑。

    这一点要追朔到我的小学时期了,当时我还是实打实的小学生,看了十九番的《兔子帮》,记忆里,当时的我非常喜欢七星君那段剧情,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谁,就在互相猜身份。

    具体情节我已经记不住了,但我这个喜欢面具猜身份的想法,应该就是那时遗留下来的。

    当时我还立志以后画漫画,结果我的小学同学听完,和我说画漫画会饿死的啊,我就寻思你一个小学生懂个屁,谁曾想时过境迁……是吧,是吧,是吧。

    生活,妙不可言。

    接着是灵魂、恶魔、债务人的设定,拥有完全灵魂者为人类,失去部分灵魂并受到恩赐者为债务人,失去全部的灵魂为恶魔。

    这部分的设定,我起初是在想,故事里应该有那种野外的小怪,来供人砍砍,主角的设定趋于人类与怪物之间,如何处理让我感到有些头疼。

    随后我想起了初中时看的一个漫画,叫《噬魂师》,当时我没有手机,也没有解锁网吧这一神圣地点,就只能每周休息时,在家里看一看,里面有很经典的一句话,触发了我。

    “健全的灵魂寄宿于健全的精神与健全的肉体中。”

    这句话促使了我,将灵魂设为一个阈值,来分界人类、恶魔、债务人的界限,延伸出了这样的设定。

    然后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啊。

    其实作为网文作者,我常听其他人说,需要扫榜,看一看最近热门的,大家都在看什么,但我个人而言,我其实在这方面是个究极懒狗,我几乎不扫榜,甚至连小说也不怎么看,我更常看的反而是电影和漫画。

    在第一卷中我常提到电影,我个人很喜欢看电影,主角这偏执神经病、中二等等的性格,一大程度上是来自《出租车司机》对我的启发。主角麻木但又不甘堕落,他存在的意义很稀薄,所以需要做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漫画的话,最近又把《碧蓝之海》看了一遍,太搞了,欢乐的要命。

    我总会忍不住把故事写的压抑黑暗些,为此我希望能把主角团们,弄得乐观些,就……大家都是好兄弟,要好到,假如有一天我被拉进传销了,我第一个把你拉进来这种。

    然后角色的另一重意义,就是文中出现的这些不死者们。

    其实我常能看到这样的议题,永生对于人类而言是否是个诅咒。

    有人持悲观态度,有人持乐观态度,我最开始写这本书时,我也是持有悲观态度的,想从这个方面来折腾主角的心理斗争,但在写书的过程中,我看了看加缪的书,受影响蛮大。

    文中,人只要学会了回忆,便能忍受孤独,以及,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都是出自加缪的。

    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他的作品,我就在这里不多做什么解读了。

    在看完一些作品后,我想,比起主角被动承受这样的压力,不如坦然面对,所以主角从一个不安的不死者,变成了一个乐观的不死者,生活很糟糕,但还是要幸福地活下去啊!为了爱与和平啊!各位!

    我虽然写的东西可能带点压抑的感觉,但我个人还是向往光明的啊!大家说发刀子什么的,不会的,我可是纯爱战神,嘎嘎乱杀,1级进的雷霆崖,80级出来的。

    这也是我写书时的一些想法,我自认为,我做不到像名着那样,写出多么厉害的深度,但更多的,在服务读者们观看故事的同时,我想将自己的情绪态度代入进去,把它们拆分在不同的角色上,让故事中的人为我表达。

    我不喜欢对读者讲道理,也不喜欢键政,我写书时,会极力避免这些,即便有所想表达的,也只是想表达我这样的心情和态度,讲故事就是纯粹的讲故事,对吧。

    之前和人聊,作品就是作者一定程度上的投影,我对此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一次在阴天哥的作者群里,和人水群时,我聊到我写东西时,总是容易犯困,需要把音量拉满,把整个屋子变成夜店那样,越土越嗨越好。

    群友说在我的书中感受到了,我当时还愣了好久,没反应过来。

    主角喜欢用羊角锤作战,是我在看《突袭2》时,里头有个耍羊角锤的角色,那一套行云流水,给我看傻了,没想到羊角锤还能这么用,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但那个电影很下饭,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我很早前读过一句话,我对此很是赞同。

    电影发明让人类寿命延长了至少三倍。

    不过在我看来,其中的“电影”,其实可以换成任何含有“故事”的载体,无论是书籍、音乐、游戏、这一切基于现实延伸出来的东西,都在一定程度上延伸着人类的生命,又或者说,在人类有限的生命里,让生命更有意义些。

    嗯……我个人觉得,写作就是一个作者根据自身想法延伸的幻想作品,但作者本身在其写作与成长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外界不同的影响,从而导致这种影响也会体现在基于作者延伸的作品上。

    与其说是写感想,倒不如说我是在向大家阐述,我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才写出的这本书,这些故事。

    就比如上文提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很喜欢向别人分享我这些的想法,就感觉像纪录片一样,只不过这纪录片是以文字的方式出现。

    例如上文提到的这些作品,正是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我才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写出这些东西。

    对我来讲,能从事这样的工作,确实是一种幸运与幸福,触及并不存在的世界,创造无法成为的人。

    说来,之前就和群友提及过,我一写卷末感言,就像在写检讨书。

    嗯……检讨书……怎么说呢。

    首先在这里,我忏悔……

    然后大家之前吐槽过书名,其实我觉得还好,直到有一天朋友对我说,你有搜索过你的小说吗?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击了搜索。

    “被无穷无尽的债务缠身”“如何处理百万债务”“背负债务怎么熬”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为时已晚,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对了,更新问题,老读者应该发现了,我新书的更新效率简直直接上升,上本书平均每天更4000一个月还要请3天假,如今一天6000起步,还没有断更过。

    哇,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但,问题不大,之前还和群友聊,我已经恶堕成码字机器了。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对吧,难以想象,假如我习惯于每天写几万字,会是什么样子。

    但怎么说呢,因为目前这本,我设定做的蛮足的,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将很多设定一点点展开,我尽可能地节奏舒缓下,让大家喘口气,而不是硬推主线。

    在更新中,我也是先粗糙地写一段剧情,然后写完后,反复地修改,比如大家看到的boss战,我记忆里,我就至少改了三四遍。

    然后下一卷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但我在思考怎么把各个人物的支线穿插进主线里,这一点让我有些头疼。

    为了整理这些,我还弄了个思维导图,说实话,我感觉思维导图比直接写文字大纲要直观不少。

    所以预计请三天到四天假,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把大纲整理整理,虽然我不太觉得我有大纲这种东西,但至少得把下卷的主要事件弄明白了。

    快则三天,慢则四天,然后开始下一卷的剧情。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以及大家不厌其烦地在本章说中帮我条错字,实在是太感谢了。

    大家3~4天后见。

    Andlao,2022年4月5日,于罗德尔王城下水道。

    ps,有一说一,这阴间地图我是绝对不会来第二次的了。

第一卷总结及请假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一天两更偶尔一更的忠实朋友。

    写到这里,本书的第一卷就正式结束了,第二卷正在锐意进取中,新版本会有新的大事件上线,角色能力值会进行修正,新的装备上线,新的可操作角色,巴拉巴拉。

    其实这段我想写成手游更新公告来的。

    然后惯例,卷末感言我就想到哪写到哪了,首先聊聊书中一些角色的起源,就比如著名电台主持人杜德尔,一些拉胯的读者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其实杜德尔就是大名鼎鼎杜停杯。

    最开始和杜工聊龙套时,我是在写一个科幻短篇,准备把杜工加进那个故事里,遗憾的是,我的精力难以支撑我双开,那个短篇写了几章就暂时搁置了,在写这本书时,我寻思寻思,就又把杜工这個龙套加了回来。

    然后先让我们把杜工端下去,毕竟品鉴的已经够多了。

    整个故事的氛围与风格上,我预想中的便是,阴暗严肃的框架,但角色们是一群乐观的中二病,左手扛着录音机调大音量,右手拿着锤子挨砸门送温暖这样,一个有些欢乐、黑暗的暴力美学类的风格。

    关于主角征召之手的能力,这个设定其实融合了蛮多的,最早源自于我小时候看的一本超能力漫画,里面有个配角的能力是,只要触摸到的东西,就能变成手中的武器,经典操作是触摸影子,把它当做武器。

    但本书是个有升级体系的,为了避免一上来就超模太多,我对主角做出诸多的限制,我起初还比较苦恼怎么限制,然后就引申出了另一个给予我灵感的角色。

    北方拓芙!

    没错,不知道大家能否理解,但绝大程度上,我是根据这个角色想出了主角的能力,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看看《降世神通》这个动画,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的。

    不过这也只是现阶段的能力设定,在设计整个力量体系时,我是先设计了这几个学派,但这些单一学派又有些太过固定,然后衍生出副学派,来方便我口胡,加上弄些花里胡哨的设计。

    一些常玩游戏的读者,应该能隐隐猜到我想法的倾向,基于八个固定的学派,相互之间排列组合,没错,我设计这些时,想的是Roguelike,一加一大于二,不同的配合下,出现不同的效果这样。

    然后还是想到哪写到哪。

    目前这本书,我个人写的还蛮快乐的,有了上一本的经验,我感觉我第一卷写的还不错,最开始设计这一段剧情时,我和运营官聊了一下,我的一个奇怪的理论。

    大概就是,我尽可能地将序章变成一个单独的,有始有终的故事,但又不交代全,就像电影的预告片一样,也就是各位目前看到的,序章与第一卷的关系,但从整本书的尺度来看,我准备将第一卷视作整本书的电影预告。

    所以第一卷的剧情并不复杂,更多的是介绍世界观、设定、埋伏笔这样,一些重要的势力出现,我也是设定在boss战结束后,故事进入平缓期引出,感觉就像故事里,角色们放假休息,结果更大的强敌浮出水面,风暴将至这样。

    最开始写这卷时,我朦胧的想法是,故事要以一个配角贯穿全文,但这个配角要开局就退场。

    整个故事的驱动力是因她而起,但她在故事开始之前便已经退场了,这也是阿黛尔设计的由来。

    我这个人写作的风格是,想一个模糊的大概,然后一边写,一边往里头填,走运的话,可能填的不错,倒霉的话,可能就是故事暴走了。

    目前来看,第一卷控制的还不错,一切都在控制之中,阿黛尔这个人物的想法,也是我在一点点写更新的同时,慢慢设想出来的。

    在些更新的时间里,我粗略地读了一下《忏悔录》,读完就觉得这人真猛啊,他写的这些东西,类比一下,差不多相当于,我们把网页浏览记录和收藏夹全部设为公开状态,还写上了感想这样。

    我感觉,这种行为需要一个人相当的坦诚与勇敢,所以这也是阿黛尔日记设计的来源,展现一生的所有。

    然后是文中一些类似彩蛋的设计,大家也能看出来,我这人蛮喜欢音乐的,近期在学习完卡祖笛后,在尝试口琴,遗憾的是嘴笨,目前也就会吹个《欢乐颂》,这也是戴维死前银行密码的来源。

    杰佛里虎眼的设定,源于《EyeoftheTiger》这首歌,伯洛戈手册里的“守则一:保持本色”,其来源于涅槃的《ComeAsYouAre》,我非常喜欢这首歌。文中出现的歌曲,我做了一个网易云歌单,就叫无尽债务。

    最开始设计主角时,我想的大概就是一个,有些过度表演人格,又或者说中二病的角色,毕竟本书都投了轻小说分类了,我终于来到了我喜欢的二次元。

    我感觉问题不大,他是个法外制裁者,但和大家熟知的一些压抑、阴暗的角色不同,这位专家还蛮乐观的,会讲冷笑话这样。

    种种想法之下,进而促使出了这个角色的诞生,然后,我写东西时,我比较喜欢为每个角色都设计一个专属于他们的角色剧情,然后把角色剧情穿插进主线剧情里。这听起来有点像手游的角色关卡。

    当然,这样写还有些不够网文,泪目。

    在写这本书之前,我就反复对自己下心理暗示,“别勾八写这个了!网文一些!爽一些!”。

    我就磕头如捣蒜,对着自己咚咚咚,说完全ok,我这回肯定能写好爽文的。

    上本书的主角洛伦佐从开局挨揍一直被揍到结尾,这本书,上本主角挨的揍,这本书的主角要一个不差地揍回来。本书主角暴力狂的设定,一定程度上是来源于此。

    所以写文时,我尽可能避免主角的吃瘪,他如一个专家般,高效致命,但实际整个故事延展开后,我发现我写的还是不够爽,大概是我自身写作风格限制了如此。

    我个人对其他作品极为宽容,基本是写什么,我看什么,无论是究极爽文,还是某些论坛的经典读物,我个人能都能接受,但换到我自己的作品时,我就做不到。

    我是个合理党,无论什么,他首先要能自圆其说,比如我现在所列的这些设定,基本都会用到,并且自成体系,哪怕主角穿越这个设定也会利用到。

    所以我是个不善于脑洞的人,为此我有时候写书,就……蛮折磨的。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时候就要搬出上本书时的话了。

    “都这样了,就一路走到黑吧。”

    所以,这本我写的还是蛮开心的。

    我之前闲着没事,看了本《山月记》,里面有段话把我弄破防了,大概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砂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整个人直接被加满了debuff,但……问题不大,本书的首订为2000多,我个人是很满意这个成绩的。

    我这个人多少有些年龄焦虑,想做的事情特别多,但我又没办法兼顾所有,其实每天码完字,还是有着不少的时间的,但我就是有些闲不下来,感觉一闲下来,就是在浪费生命,属于一天不从事生产,就感觉自己变成了社会的渣滓了。

    我很喜欢《猎户座防线》里的话,根据翻译的不同,句子也不一样,但表达的想法是一致的,便是,生命短暂,无限燃烧。

    我个人的究极愿望还是蛮多,画画啊,搓搓漫画,甚至说搞搞游戏之类的,有些还在努力,有些算是曲线救国了,有机会和大家公布一下。

    最近就重拾画笔,一直在画画,觉得我既然这么闲,为何不整点挑战性拉满的,但太久没画了,我基本功又极差,画画就很自闭。

    实际上我所经历的很多事都是这样,为此总是容易陷入奇怪的比较链里,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不让自己落入这样的比较链中,这种比较总是让人感到疲惫与心累,必要时,我需要比较的,无非是上本书的自己而已。

    根据上本书的记录来看,我用了十个月才爬到2000均订,目前用了一个月均订为2500,对我自己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本书的第一卷我也比较满意,比起上本书一边写一边胡诌,这本书的第一卷,结构和伏笔上,无疑要做的比之前好很多,也没有不明所以地挖坑,然后给以后的自己添麻烦……所以问题不大,一切都在计划中!

    有时候我觉得,可能我这个人,写东西还真就有点老派,看看文中出现的这些歌,基本都比我年龄大上好几倍,但好在目前我有了一定的受众,各位的帮助下,我暂时还饿不死,加上在下也还算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写东西。

    说到这,有时候我就感到人生的差异,周围的朋友还在考研读硕,有的甚至准备结婚了,而我和最开始写书那一阵,好像还没什么变化……其实这感觉还不错,什么叫不忘初心啊,是吧!

    这就是不忘初心啊,各位。

    然后我这个人写书时,并不喜欢那种过于突兀、毫无征兆的反转,其实也不能说毫无征兆,只是征兆太少了,少到读者需要有显微镜才能看到。

    我更喜欢有铺垫的、循序渐进的,甚至说某种程度上在读者角度点名了伏笔,只待剧中的角色们,意识到这一切。

    就比如主角年龄的诡叙,开局主角出狱了,他很年轻,看样子并没有关很久,然后一点点阐述过去的事,直到最后的末尾彻底点名这一切。

    我很喜欢诡叙、身份冲突、还有狼人杀这种设计,在本书中,其实很多角色我都没有点名身份,更多的是用面具,以及一些尊称来代指,这就方便了很多阴谋剧情的设计,以及身份之间的互相猜疑。

    这一点要追溯到我的小学时期了,当时我还是实打实的小学生,看了十九番的《兔子帮》,记忆里,当时的我非常喜欢七星君那段剧情,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谁,就在互相猜身份。

    具体情节我已经记不住了,但我这个喜欢面具猜身份的想法,应该就是那时遗留下来的。

    当时我还立志以后画漫画,结果我的小学同学听完,和我说画漫画会饿死的啊,我就寻思你一个小学生懂个屁,谁曾想时过境迁……是吧,是吧,是吧。

    生活,妙不可言。

    接着是灵魂、恶魔、债务人的设定,拥有完全灵魂者为人类,失去部分灵魂并受到恩赐者为债务人,失去全部的灵魂为恶魔。

    这部分的设定,我起初是在想,故事里应该有那种野外的小怪,来供人砍砍,主角的设定趋于人类与怪物之间,如何处理让我感到有些头疼。

    随后我想起了初中时看的一个漫画,叫《噬魂师》,当时我没有手机,也没有解锁网吧这一神圣地点,就只能每周休息时,在家里看一看,里面有很经典的一句话,触发了我。

    “健全的灵魂寄宿于健全的精神与健全的肉体中。”

    这句话促使了我,将灵魂设为一个阈值,来分界人类、恶魔、债务人的界限,延伸出了这样的设定。

    然后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啊。

    其实作为网文作者,我常听其他人说,需要扫榜,看一看最近热门的,大家都在看什么,但我个人而言,我其实在这方面是个究极懒狗,我几乎不扫榜,甚至连小说也不怎么看,我更常看的反而是电影和漫画。

    在第一卷中我常提到电影,我个人很喜欢看电影,主角这偏执神经病、中二等等的性格,一大程度上是来自《出租车司机》对我的启发。主角麻木但又不甘堕落,他存在的意义很稀薄,所以需要做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漫画的话,最近又把《碧蓝之海》看了一遍,太搞了,欢乐的要命。

    我总会忍不住把故事写的压抑黑暗些,为此我希望能把主角团们,弄得乐观些,就……大家都是好兄弟,要好到,假如有一天我被拉进传销了,我第一个把你拉进来这种。

    然后角色的另一重意义,就是文中出现的这些不死者们。

    其实我常能看到这样的议题,永生对于人类而言是否是个诅咒。

    有人持悲观态度,有人持乐观态度,我最开始写这本书时,我也是持有悲观态度的,想从这个方面来折腾主角的心理斗争,但在写书的过程中,我看了看加缪的书,受影响蛮大。

    文中,人只要学会了回忆,便能忍受孤独,以及,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都是出自加缪的。

    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他的作品,我就在这里不多做什么解读了。

    在看完一些作品后,我想,比起主角被动承受这样的压力,不如坦然面对,所以主角从一个不安的不死者,变成了一个乐观的不死者,生活很糟糕,但还是要幸福地活下去啊!为了爱与和平啊!各位!

    我虽然写的东西可能带点压抑的感觉,但我个人还是向往光明的啊!大家说发刀子什么的,不会的,我可是纯爱战神,嘎嘎乱杀,1级进的雷霆崖,80级出来的。

    这也是我写书时的一些想法,我自认为,我做不到像名著那样,写出多么厉害的深度,但更多的,在服务读者们观看故事的同时,我想将自己的情绪态度代入进去,把它们拆分在不同的角色上,让故事中的人为我表达。

    我不喜欢对读者讲道理,也不喜欢键政,我写书时,会极力避免这些,即便有所想表达的,也只是想表达我这样的心情和态度,讲故事就是纯粹的讲故事,对吧。

    之前和人聊,作品就是作者一定程度上的投影,我对此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一次在阴天哥的作者群里,和人水群时,我聊到我写东西时,总是容易犯困,需要把音量拉满,把整个屋子变成夜店那样,越土越嗨越好。

    群友说在我的书中感受到了,我当时还愣了好久,没反应过来。

    主角喜欢用羊角锤作战,是我在看《突袭2》时,里头有个耍羊角锤的角色,那一套行云流水,给我看傻了,没想到羊角锤还能这么用,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但那个电影很下饭,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我很早前读过一句话,我对此很是赞同。

    电影发明让人类寿命延长了至少三倍。

    不过在我看来,其中的“电影”,其实可以换成任何含有“故事”的载体,无论是书籍、音乐、游戏、这一切基于现实延伸出来的东西,都在一定程度上延伸着人类的生命,又或者说,在人类有限的生命里,让生命更有意义些。

    嗯……我个人觉得,写作就是一个作者根据自身想法延伸的幻想作品,但作者本身在其写作与成长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外界不同的影响,从而导致这种影响也会体现在基于作者延伸的作品上。

    与其说是写感想,倒不如说我是在向大家阐述,我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才写出的这本书,这些故事。

    就比如上文提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很喜欢向别人分享我这些的想法,就感觉像纪录片一样,只不过这纪录片是以文字的方式出现。

    例如上文提到的这些作品,正是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我才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写出这些东西。

    对我来讲,能从事这样的工作,确实是一种幸运与幸福,触及并不存在的世界,创造无法成为的人。

    说来,之前就和群友提及过,我一写卷末感言,就像在写检讨书。

    嗯……检讨书……怎么说呢。

    首先在这里,我忏悔……

    然后大家之前吐槽过书名,其实我觉得还好,直到有一天朋友对我说,你有搜索过你的小说吗?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击了搜索。

    “被无穷无尽的债务缠身”“如何处理百万债务”“背负债务怎么熬”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为时已晚,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对了,更新问题,老读者应该发现了,我新书的更新效率简直直接上升,上本书平均每天更4000一个月还要请3天假,如今一天6000起步,还没有断更过。

    哇,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但,问题不大,之前还和群友聊,我已经恶堕成码字机器了。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对吧,难以想象,假如我习惯于每天写几万字,会是什么样子。

    但怎么说呢,因为目前这本,我设定做的蛮足的,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将很多设定一点点展开,我尽可能地节奏舒缓下,让大家喘口气,而不是硬推主线。

    在更新中,我也是先粗糙地写一段剧情,然后写完后,反复地修改,比如大家看到的boss战,我记忆里,我就至少改了三四遍。

    然后下一卷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但我在思考怎么把各个人物的支线穿插进主线里,这一点让我有些头疼。

    为了整理这些,我还弄了个思维导图,说实话,我感觉思维导图比直接写文字大纲要直观不少。

    所以预计请三天到四天假,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把大纲整理整理,虽然我不太觉得我有大纲这种东西,但至少得把下卷的主要事件弄明白了。

    快则三天,慢则四天,然后开始下一卷的剧情。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以及大家不厌其烦地在本章说中帮我条错字,实在是太感谢了。

    大家3~4天后见。

    Andlao,2022年4月5日,于罗德尔王城下水道。

    ps,有一说一,这阴间地图我是绝对不会来第二次的了。

序幕 致爱丽丝

    来茵历1237年,秩序局,升华炉芯。

    沉重的闸门在机械的转动下缓缓开启,连带着闸门上所刻画的图桉也随之破碎,干燥且炽热的气息从分裂开的闸门里溢出,仿佛大门后通往的是处地下的火山群。

    女孩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白金色的头发梳在脑后盘成发髻,眼神闪闪发光,充满期待地望着那被分开的闸门。

    “你知道这图桉的意义吧,爱丽丝。”泰达站在女孩身边,穿着同样厚重的防护服。

    “据说,人类最开始生活在地上的乐园里,可在毒蛇的教唆下,人类偷吃了代表智慧的果实,就此被神放逐……”爱丽丝轻声说道。

    每次讲到这个故事以及它与图桉之间的联系,爱丽丝的心底都会升起些许的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代表绝对的理性与对知识追求的图桉,居然起源于这神秘的神话信仰。

    这时泰达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脸上带着笑意道。

    “没错,我们炼金术师,就是那头贪婪的毒蛇,妄图窃取神的知识,神的真理。”

    闸门完全开启,热浪扑面而来,泰达拿起了头盔,上面也印有相同的团,一头缠绕着果实的毒蛇,它张开大口,妄图啃食智慧的果肉。

    “戴好头盔,里面可没有外面这么温柔。”

    爱丽丝点点头,接过泰达手中的头盔,将它牢牢地戴在头顶,机械的咬合声响起,它与防护服完全结合在了一起。

    “走吧,在你植入完炼金矩阵后,这里便是你工作的地方了。”

    聆听着泰达的话,爱丽丝走进汹涌的热浪中,巨大的黑色剪影从升腾的热气后浮现,大抹大抹的红光洒下,刺耳的噪音不断,管道如蛇群般,爬满了视线的每个角落。

    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在闸门之后,有着许多和爱丽丝一样身穿防护服人在行走,广播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内回响,小型货车缓慢驶过,拉运着沉重的货物,升降机沿着边缘起起落落,视线顺着它们看去,会发现悬空走廊遍及头顶。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位于中央的反应炉,它如隆起的小山般,从机械的缝隙间内看到其中闪耀的火光,仿佛它囚禁了一颗烈阳为能源,将源源不断的焰火通过动力管传输出去。

    爱丽丝注视着这一切,眼神里带着了几分激动的情绪,期待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来到了这里,并将成为这里的一员,一同探索“秘源”的尽头。

    “欢迎来到升华炉芯。”

    有人朝着爱丽丝走来,冲泰达点头示意的同时,还对爱丽丝欢迎道。

    “爱丽丝,这两位是拜莉与巴德尔,都是我的学生,当然,今后你也算是我的学生了。”

    泰达为爱丽丝介绍道,遗憾的是两人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爱丽丝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在升华炉芯内,每个人的模样都隐藏在头盔下,能辨别身份的只有胸前的铭牌。

    “我经常听父亲提及你们,最好学的学生与最有天赋的学生。”

    爱丽丝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闪回,最好学的是巴德尔,最有天赋的是拜莉。

    “爱丽丝·亚哲代特。”

    她自我介绍道,对着两人行礼,受到防护服的限制,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就像只摇晃的大企鹅。

    “真可爱啊,这就是师妹了吗?”

    拜莉扑了过来,她比爱丽丝高上不少,直接把爱丽丝揽进了怀里,隔着头盔,两个脑袋蹭到了一起。

    对于拜莉的热情,爱丽丝很坦然地接受了,她常听泰达说,拜莉是个过于活跃的孩子,巴德尔则与其相反,沉默且稳重。

    “我之前听老师讲,你是个比我还要有天赋,比巴德尔还要好学的孩子,是吗?”

    言语已经无法表明拜莉的喜悦之情了,她直接隔着防护服上下摸起了爱丽丝,但她摸到的也只是防护服而已。爱丽丝觉得自己就像一颗矮树,上面挂了只开心的猴子。

    “是的,说不定我这一身本事,最后要靠爱丽丝继承了,所以你们最好给我努力些。”

    泰达笑着扒开了拜莉,接着说道。

    “她才第一天来升华炉芯,控制一下自己,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拜莉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爱丽丝,在这个满是机械与焰火的地方,除了研究外,能引起拜莉兴趣的东西少之又少,如今她看待爱丽丝的目光,就像看到了新的玩具。

    巴德尔则一如既往,他在一旁保持着沉默,只有泰达问到他时,他才会有所回应。

    “植入仪式准备好了吗?”泰达问道。

    “准备好了,毕竟是师妹要使用,我们可是认认真真地检查过了。”拜莉保证道。

    爱丽丝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四下张望着。

    作为泰达的女儿,爱丽丝从小就接触了大量的超凡知识,并对其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为此泰达很早便将爱丽丝视作一位炼金术师培养,在升华炉芯部长的教育下,爱丽丝进步飞快,她在十岁时,便能独自提炼“芒银的灵魂”并对其加以处理。

    泰达在工作时,经常向他人提及爱丽丝,他甚至说等爱丽丝到了独挡一面的年纪,说不定爱丽丝就能取代自己,成为新一任升华炉芯部长,那时候泰达便能放下这些繁琐的事务,像前几任部长一样,完全地醉心于研究中。

    因此,拜莉与巴德尔算不上第一次见爱丽丝,早在老师没完没了的训戒里,她们就听闻了爱丽丝的大名,用大家便于理解的话来讲,爱丽丝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但提前植入,真的可以吗?”巴德尔低声质疑道。

    在炼金术师们的研究中,灵魂从何而来是个从古延续至今的谜团,尽管现在依旧没人能解开这样的谜团,但炼金术师们仍从其中发现了些许的规律。

    孩童诞生时,他们的灵魂并不稳定,就像一团形状难以聚集的迷雾,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孩童的灵魂会逐渐趋于稳定,在人类十八岁时,灵魂会达到完全稳定的状态,就像松软的泥土,变成坚硬的基石。

    为此他们将十八岁视为灵魂定型、成年的标志,很多植入仪式都会在被植入者成人时进行,但在一些古老的超凡家族里,他们掌握极为隐秘的知识,他们的植入有所不同,但也仅仅是个例而已。

    巴德尔看了眼身后的爱丽丝,接着问道,“她才十六岁,灵魂还没有彻底稳定。”

    “知道吗?巴德尔,有时候条例要为天才让路,”泰达自信十足,“更何况植入仪式由我操刀,并且有着升华炉芯在背后支援。”

    升华炉芯部长亲自负责,整个部门为其提供支援,这阵仗已经不能用豪华来形容了,即便一些超凡家族也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巴德尔恍然似地点头,他知道自己在性格上的缺陷,总是这样过于谨慎了,和拜莉那跳脱的性格完全相反,所以泰达常说,他们两人在一起工作是最完美的互补。

    有老师在,有整个升华炉芯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泰达也理解巴德尔的担忧,其实最开始他也抱有和巴德尔一样的想法,但爱丽丝已经等不及了,她已经厌倦了泰达所教她的知识,她需要更深入些的、更加晦涩难懂的。

    这样的知识只在升华炉芯内存在,可步入升华炉芯前,她要先成为凝华者,加入秩序局,成为秘启学派的一部分,打开前往“秘源”的道路。

    泰达时不时地看向爱丽丝,他总觉得女孩将会推动世界的历史,令炼金术师们对于“秘源”的理解更进一步。

    他这样想着,陷入美好的期盼中,可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将美梦击碎,警铃大作,刺眼的警示红光闪烁不断。

    还不等几人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垦室”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一扇扇紧急通道的大门凭空出现,短暂的惊慌后,所有人都按照条例步入那未知的大门中。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还是“垦室”第一次开启通往避难所的紧急通道,对于泰达而言也是如此,眼下这种情况自秩序局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大家努力保持着镇定,可不断崩塌的“垦室”还是引起了人群的恐慌,大家都清楚“垦室”是何等神秘与强大,但就是这样看似无法沦陷的堡垒,却在某种力量的勐击下溃不成军。

    海潮般的以太从“垦室”内抽离,宛如虹吸般涌向某处,连带着砖石上那些密布的纹路也暗澹了下去,失去了以太的支撑,它们也纷纷化作普通的石质坠落坍塌。

    巨大的砖石压倒了一大片的人,鲜血淋漓间惨叫不断,大量的以太被抽空,以太真空环境下,诸多设施出现了运转问题,有的直接引发了爆炸。

    火柱喷发而出,烧红的铁片如密集的弹雨扫过,切割着途径的血肉之躯。

    “让开!”

    巴德尔大吼着推开了拜莉,他们离紧急通道很近,被巴德尔用力一推,拜莉直接扑倒在了紧急通道旁,紧接着又一重爆炸响起,剧烈的火光将巴德尔吞没。

    暗澹的光芒在巴德尔的身上闪回,他还试图发动秘能保护自己,可当他试着驱动时,却发现自己的“矩魂临界”早已被突破,体内没有丝毫的以太。

    令巴德尔感到更加恐惧的是,整个升华炉芯此刻都处于这种绝对的以太真空下,无论是凝华者个体内的以太,还是炼金武装,仿佛有暴虐的强权降临,肆意掠夺着一切。

    保护身体的防护服开始湮灭,它本质上也是炼金武装,随着物质内的以太被征召,它自身也随之崩溃。

    巴德尔觉得自己死定了,炽热的焰火炙烤着他的肉体,意识模湖之际一只大手伸进了火海,一把将他拖出。

    “快走!”

    泰达大吼着将巴德尔掷了出去,虽然只是个科研人员,但泰达也是实打实的负权者,在这暴虐的力量下,他仍有着反抗的力量。

    巴德尔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他浑身都遍布着烧伤,好在头盔没有碎裂,保护了他的头颅,拜莉伸出手抓住了他,现在没必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她抓起巴德尔翻入紧急通道内。

    泰达痛苦地喘息着,他能在强权下行动,也代表着他时刻承担着远超想象的压力,高温席卷了升华炉芯,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山口上,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灼烧感。

    “你还好吗?爱丽丝。”

    泰达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在崩塌发生时,他便一把抱住爱丽丝,身上绽放出璀璨的光轨,幻想造物的驱动下,极寒驱散了高温,也抗拒着那些袭来的危险。

    爱丽丝没有回应,她像只小猫一样安静地趴在泰达的肩膀上,随着防护服一点点地湮灭、破碎,她的脸庞裸露了出来。

    咆孝的死意中,爱丽丝的目光呆滞且空洞,宛如被夺走灵魂的人偶。

    她注视着。

    暴虐的力量一点点地撕开了“垦室”,世界末日的光景中,天神般的身影自毁灭的雷霆中降世,在他的强权下,万物崩塌。

第一章 恶灵

    彷徨岔路·蛛网酒吧。

    五彩斑斓的灯光随着暴躁的音乐从上方投射下来,将昏暗的室内映照成千奇百怪的模样,配合着客人们醉酒后潮红迷离的脸庞,这里宛如迷失的梦境。

    有人在酒精与歌舞中肆意放纵,有人在黑暗里窃窃私语交谈着阴谋,人们的身影被灯光扭曲成狰狞的模样,投射在墙壁上,映衬着墙上那些鲜艳且怪异的涂鸦。

    空气里徘回着浓重的酒气,还有其它难以辨认的味道,好像是布满杂质的机油,血肉腐败的酸腐,还有些许新鲜的血气……

    维卡站在吧台后,静静地擦拭着他手中的酒杯,对于这迷幻的情景,他早就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执行他的工作,在这狂欢的人群中,他仿佛是唯一清醒的存在。

    两个男人挤开拥挤的人群,坐在吧台前,举起手对维卡示意,维卡点点头,为两人上了两杯酒。

    “维卡,我最近找到了个好东西。”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男人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的微红,神神秘秘地对维卡说道。

    “杰洛,什么好东西。”

    维卡不喜欢这些醉醺醺的家伙,但和客人聊天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一枚玛门币,一枚崭新的、从未见过的玛门币。”

    杰洛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手帕,把手帕摊在桌面上,然后将它打开,灿金的微光一点点地绽放出来。

    只见脏兮兮的手帕中,摆放着一枚玛门币,它一尘不染,甚至连划痕也没有,就像刚从铸币厂里取出的。

    最令人感到惊奇的一点是,这枚玛门币上的图桉和所有已的图桉都不同。

    在彷徨岔路内常有这样的事情,每当出现一个被人传唱的都市传说时,都会有代表其的玛门币出现,而眼下这枚硬币的出现无疑代表一件事。

    新的传说出现了。

    “我知道你是专业的,维卡,”杰洛笑嘻嘻地,“你能从这枚硬币上看出什么吗?”

    维卡不仅是蛛网酒吧的酒保,还是这里实际的掌控者,加之蛛网酒吧内绝对和平的特性,维卡在彷徨岔路内很有威望。

    每个人都想讨好维卡,以换取在彷徨岔路内的便捷,而讨好维卡最好的办法,无疑是为他收集玛门币,但准确来讲,是收集不同的玛门币。

    对于维卡而言,收集不同的玛门币就像集邮一样,为了一些稀少珍奇的玛门币,维卡不介意出大价钱。

    “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发现这枚硬币的人,现在整个彷徨岔路说不定都找不到第二枚。”

    杰洛嘿嘿地笑着,玛门币之间也有着区分,有些玛门币十分常见,有些玛门币十分稀少,这个连杰洛自己都认不出的玛门币,无疑是最罕见的那种。

    有人推测,玛门币稀少与否,是与都市传说的普及度挂钩的,越多人知道一个传说,代表传说的玛门币越多,反之亦然。

    维卡拿起手帕中的硬币,盯着其上的图桉,随后问道。

    “你是从哪得来的硬币?说实话。”

    “这个嘛……有些巧合了。”

    杰洛想了想,看到维卡那双凌厉的眼神,他意识到还想在这里混,最好还是说实话。

    “我是在一处公共电话亭里找到的,它就卡在退币口里,看样子有人遗忘了它。”

    维卡没有回应,目光沉思着。

    “说来,这是什么教会符号吗?”杰洛继续嘴碎着,“这符号看起来像把手杖。”

    维卡抚摸着硬币的表面,如杰洛所说,它看起来确实像个教会符号,又好像是把手杖。

    图桉的下段为一个十字符号,在十字的顶端顶着一个圆形符号,圆形符号的上方又与一个半圆的符号相接。

    符号连接在了一起,变成了这副难以理解的诡异模样。

    “水银……”维卡低声道。

    “什么?”杰洛听到维卡在说什么,他脸上涌现喜色,“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来。”

    “这不是什么教会符号,也不是什么手杖,这是一种炼金术符号,它所代表的是炼金术里的七大金属之一、水银,又或者说汞。”

    维卡对硬币来了兴趣,他反复地打量着硬币的细节,并对杰洛继续讲解道。

    “炼金术师们认为水银是种极为奇特的金属,它超越了固态和液态,超越了人世与天国,超越了生与死。”

    “就像某种……杀不死的东西。”、

    另一个男人说道,他是和杰洛一起来的,但一直在旁边喝酒,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就像在讲某个古老的故事。

    “某种杀不死的、奇特的金属。”维卡冲男人点头,肯定他的猜想。

    “炼金术师们还将其视作毒蛇的象征,具体起源不清楚,但从教会的神话里能得知,人们最初生活在地上的乐园里,但毒蛇的诱惑下吃下了智慧的果实,就此被放逐……”

    维卡一边说,脑海里一边浮现起了另一个图桉,一头毒蛇缠绕着智慧的果实。

    “因而在一部分炼金术师们的眼中,他们将毒蛇视作狡诈的、贪婪的、对真理的追求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吞下那智慧的果实。”

    “哦……听起来还真让人不安啊。”

    杰洛愣了愣,可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搓弄着双手,眼神示意着维卡。

    “你的账两清了。”

    维卡明白杰洛的意思,直接收起了硬币,将它贴身放进口袋里。

    杰洛险些笑开了花,但紧接着喜悦便被好奇心取代,他试探性地对维卡问道。

    “既然硬币出现了,那么它代表的又是哪个传说呢?”

    “我不知道。”

    维卡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酒吧里度过的,外界的纷纷扰扰和他无关。

    “我倒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个怪事,”这时一旁的男人再次开口,“你们听说过恶灵的故事吗?”

    “恶灵?”杰洛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呢?威尔,恶灵又是什么东西。”

    “你没听说吗?这是自前一阵暴风雨夜后出现的传说,那一夜很多帮派都被赶尽杀绝,报纸说他们是相互火拼导致的……这有可能吗?他们相安无事那么久了,突然间就杀红了眼,而且所有人都死了,连一个赢家都没有。”

    威尔平静地饮酒,努力麻痹自己的神经,现在回想起这些故事,简直如同血腥的噩梦。

    “幸运的是,有个倒霉鬼活了下来,是一个叫怀特的孩子,我这些故事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那一夜的实际情况是,一个被称作恶灵的怪物杀了进来,怀特他们试着反击,对着它挥刀,朝着它开火,那种火力足以将一个人杀死上千遍了,可怪异的是,那头恶灵会流血,但它不会死。”

    威尔学着怀特的语气,惊恐中带着绝望。

    “只能看到不断闪灭的枪火,以及黑暗里回荡的哀嚎声,怀特只能借着短暂的焰火看清那个狰狞的身影,随后在沉重的喘息声中,他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的死掉,被利刃贯穿,被铁锤碾碎……”

    威尔放下了酒杯,浑浊的目光直视着杰洛。

    “想一想,杰洛,想一想那样的一幕,没有任何征兆,噩梦就这样突然地降临了,你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唯一清楚的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你试着反抗,却徒劳无用,仿佛当它来临时,你能做的只有祈祷与忏悔。”

    “假的吧?”杰洛被威尔的话弄得发毛,他坚定地怀疑道,“如果那恶灵真的这般可怕,那怀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就是恶灵的有趣之处了,”说到这,威尔微笑了起来,露出焦黄的牙齿,“它是个有选择性的恶灵,并非无差别嗜血的野兽。”

    “怀特说,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恶灵对他说‘他不在名单上’,那么……是什么名单呢?”

    “恶人的名单。”

    突然,聆听谈话的维卡开口道,他低着头继续擦着手中的酒杯,脑海里回想着在诺姆的诊所里,他所看到的,他所听到的。

    一个模湖的身影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维卡想起他第一次来蛛网酒吧时说的话。

    成为传说。

    “对,恶人的名单,”威尔冲维卡举杯,然后看向表情逐渐苍白的杰洛,“怀特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才加入帮派没几天,就连枪都没开过,他手上没有染血,如果染过血的话,恐怕怀特也会死在那一夜。”

    “不不不,威尔,这不可能,你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呢?所谓的怀特只是你编造的故事吧!”杰洛的声音高了起来,努力否决着他的话。

    “因为怀特是我的侄子,说来我还得感谢恶灵,它给怀特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冲击,见过尸体与鲜血后,这孩子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提及什么加入帮派的事了。”

    威尔的目光紧盯着杰洛,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追问着。

    “这可以是事实,也可以是故事,但杰洛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呢?难道说你做了错事,正害怕恶灵盯上你吗?”

    “这和你无关。”杰洛直接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威尔,“明天见,威尔。”

    “我也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杰洛!小心,恶灵正盯着你呢?”

    杰洛加快了离去的步伐,努力将威尔的笑声抛到脑海,走在潮湿阴暗的街头,彷徨岔路的街景总是这样扭曲怪异。

    寒冷侵袭着身体,冬天就要来了,他裹紧衣服的同时,叼起一根香烟、引燃。

    “该死的故事,”杰洛都囔着,“该死的纪念币收集。”

    彷徨岔路的构成复杂,很多人并不居住在这里,他们大多住在更为宜居的秋伤镇,还有大裂隙周边,为此这些人也不怎么信奉僭主,更不要说玛门币的传说了。

    杰洛便是不信者的其一,他收集这些硬币,只不过是这该死的彷徨岔路以它为货币而已。

    “没有什么恶灵,只是这些人的疯言疯语而已。”

    杰洛反复低语着,朝着道路的尽头走去,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歪曲怪异的建筑上,一个模湖的身影在那里蹲伏已久。

    男人一身漆黑的大衣,脸上带着邪异的面具,青色的眼童里倒映杰洛的背影,他缓缓地拉开大衣,从里怀中取出一把斑驳的羊角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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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债务介绍:
莱茵历1244年。
我所在的城市在超凡世界的眼中,被评为最为疯嚣与无序的城市。
主要原因呢,层出不穷的恶魔,不怀好意的凝华者,试图违背契约的债务人,哦对了,还有那些藏在阴影之中、妄图索取你灵魂的魔鬼。
无法否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来此居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城市总会给你一丝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但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
这是座疯嚣且无序的城市,它时刻都在吞食你的生命。
而我,恰好是不死之人。无尽债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尽债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尽债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