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初遇赵云
readx;这边文丑率队掩杀而去,而树林外早就乱成一片了。
但见平棘县尉刘君,身穿黑光铠,头戴尖头盔,手提一柄长柄大刀,胯下一匹健硕黄骠马,煞是威风。其后三百余骑兵整齐列开,与丘力居千余骑兵遥遥相对,另一面是那银铠骑将率领七、八百骑兵与刘君遥相呼应!对丘力居军成夹击之势。
这边六百余贼寇出的树林时,又被文丑率人掩杀一阵,能够骑上马匹的也就六百出头而已。而原来丘力居所率的骑兵已经消磨的只剩下一千四、五百骑了,待得两军会合后,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当然,又是近百骑的伤亡!
而文丑亦是率桃林军先一步抢得乌桓人遗留的马匹,又与那银甲骑将、县尉刘君众骑合为一处,追击掩杀了一阵!直杀得丘力居又是二百人的伤亡,只能落荒而逃。
待得丘力居军远遁而去之后,平棘县的两千步卒,方才堪堪来到。
待一切归于平静,文丑方才细细打量这救命的银甲骑将,只见他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面容更是棱角分明,给人一种睿智冷静的感觉,当真是仪表堂堂,就是放到后世社会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文丑心中嘀咕,自是不敢怠慢,忙下马作揖谢道:“沙河文丑,多谢将军援救之恩!”又面向县尉刘君拱手拜道:“多谢刘君援助之义,若不然,吾命休矣!”
那银铠骑将见状,亦是赶忙下的马来,喜道:“可是侠义孝三郎文丑文子孝?”
刘政也是下马还礼。
“哦,将军知晓鄙人名讳,不知将军?”文丑讶然。
那银铠骑将面色一喜,拱手言道:“文校尉之名,在下神交久矣,如今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当真是少年英雄!在下真定赵子龙,单名一...”
“什么?你就是赵云?”文丑一听那将单说一个真定赵子龙,立马跳起向前激动问道。
“哦,文校尉,晓得在下名讳?我就是赵云不假。”那银铠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躲过文丑意欲前探的手。诧然道。
文丑也是察觉方才不礼貌之处,歉意拱手言道:“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赵将军莫要怪罪,只是在下久闻赵将军之名,如今得以面见真人,过于激动罢了。”这也怪不得文丑如此激动了,只因这个常山赵子龙,在后世名气太大,粉丝遍布神州大地,囊括老少青壮,更是不论性别,当然其文丑前世本人就是一个骨灰云迷!呵呵。当然这些其他人自是不知的,这就显得文丑方才行为过于出格了。
“文校尉说的哪里话,在下不过一区区代理校尉,当不得将军之名。”赵云略显狐疑言道。毕竟,他才出山没多久,就是有些名气,也不过是在真定周边而已,这文丑是从何处闻名的。要说名气,还是这个正正当当的桃林校尉名气大,他刚一上任就闻听到平棘县沙河乡出了个英雄人物,率一乡之弱民,击破了万余贼寇的侵扰!
话说这赵云,现下也真是没有多大名气,也就是这月余,因为丘力居数千骑兵扰乱幽冀两州,到了常山国境内,而赵云率领真定县数百骑兵屡破丘力居分部,致使丘力居亏损数百骑兵,保得真定县一方平安,由是名声渐起,被常山国相冯公知晓,这才被征辟为代理校尉,掌一军骑兵,负责追击丘力居部,意图将其赶出常山境内。如此满打满算才不过月余,怎会有多大的名声呢?
“非也,赵将军之名必将久扬常山大地!只是将军这是追击丘力居?”文丑闻言,眼中一丝失望一闪而逝。明知道现下赵云率千余人马,定是有官职在身了,但还是不甘心的出言问了,只是这一丝希望破灭后,倒也坦然,随即先是出言恭维,又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问道。
“在下受相国冯公征辟,负责追缴丘力居叛军一行,文校尉这是,缘何在此,还被叛军盯上了?”赵云见文丑不愿多说,也不相问,随即答道。
“在下是为沙河两万流民前去栾城购买粮草,这不方才走到这儿就遭了兵祸!”文丑苦笑道。瞧了瞧略显尴尬的刘政,又道:“还多亏了县尉刘君赶来相救,方才幸免一难。”
赵云亦是拱手言道:“赵某,亦要多谢刘君援手之恩!”
刘政忙还礼道:“怎敢应上君之礼,都是在下应当做的。”刘政这么说也不过分,毕竟这是平棘县境内,他这个县尉,掌管一县军事之人,确要保一县之民安全,而赵云是郡上的代理校尉,也称得上‘上君’的称呼。
赵云闻言,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扫视了一下见得手下之人已经将战场收拾完毕。随即朗声道:“如此就不扰了各位了,在下还需追击那叛军,诸位好自为之。”
文丑闻言,拱手笑道:“那就不留赵将军了,有缘自会再见。”
刘政亦是拱手相送。
文丑瞧得赵云率领不满千人的骑兵带起一路烟尘远去,轻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一个后世闻名的大将,就这么擦肩而过,想想也够遗憾的,纵然知道以后未必没有机会,但也是不能排解心中郁闷!
.......
郁闷过后。
“多亏刘君来的及时,要不然,鄙人可是无颜见沙河父老了!”文丑转身对着刘政又是一礼。这是心甘情愿的,如若不是刘政赶来的及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呵呵,同为沙河乡父母,这点小事,文君不必挂心。只这散落刀兵?”刘政呵呵一笑,随即指向被士兵们堆成一堆的兵器,和数百匹马尸,出声问道。这也怪不得刘政如此,毕竟这也是一场大富贵。赵云率军走时只是将丘力居遗留的活马,带走一部分,约有四五百匹,用来补充方才战马的消耗,现下还剩有二三百匹马,一二百匹马尸!另有千把兵器,任谁不心动!
文丑嘴角抽了抽,牙一咬言道:“文某承蒙刘君前来救援,本来不应再多要求些什么的,但是沙河乡的现状刘君也知晓,在下就厚着面皮请求刘君将这些马尸留给流民,以作吃食吧!”
一直站在文丑身侧的文霸、董江听闻此言,刚想要说话,又被文丑一眼瞪了回去。文丑哪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那可是二三百匹马!最紧俏的战略物资!文丑何尝不想纳为己有,但是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家处在弱势。
别看方才两家和和气气的,但一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时,谁也不能保证,他能不翻脸!所以文丑选择了示弱,选择了让步!这也使得刘政不得不同意他的提议,毕竟刘政军出力不多,仅仅起到了威慑的作用!而我都将最大的好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当然他们都没和赵云争的原因是:文丑是敬重,刘政可能就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了。
刘政闻言一喜,没想到文丑还挺会做人,本来以为,就是为了这二三百匹马还要和他说道说道呢,没想到他到识趣得紧,随即笑道:“文君说的哪里话,我也是知晓你的难处,既然你都说出口了,那这些马尸,鄙人就做主归你所有了,另外这些兵器也分你一半!”
文丑闻言嘴角一抽,心想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言道:“那就多谢刘君了!”随即瞧了瞧大多带伤的桃林军卒,又言道:“刘君,如今我这些残兵是没有什么战斗力量了,下面的路程还望刘君担待一二。”
刘政闻言一愣,瞧见桃林军个个带伤,当下明了:“这个自然,文君放心!”当下就叫人将树林内的辕车推出,收拾一番,就要上路了。
趁此机会,陈宁也是向文丑上报了伤亡情况,听得文丑眼角直蹦!阵亡五十七人,剩余之人全部带伤,其中重伤三十五人!不可谓是桃林军的一场比较大的伤亡。毕竟桃林军总共也才八百人,这一下就折损了近百人的战斗力!真不知道这次前去购粮,是对是错。文丑苦笑不已。
文丑听过,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遇到如此情况,没有全军覆没,已是大喜了,还想要求什么呢?
一切准备完毕,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开拔了,文丑和董江、陈宁则各自寻得马匹跟在刘政身侧,一路说笑,倒也和谐、惬意。
一路行来,文丑盘算此行得失,不由怅然,虽说损伤了近八分之一的力量,但是却得到了足够万人几个月的粮草,另外还有百匹战马,以及三百真正的浴血之兵!说不得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当然,遇见赵云是其中的意外之喜,虽说不见得能够真的招募过来,但是有了同染贼血的同袍之谊,也是不错的。
剩下的路程倒也平稳,数千人的队伍,可不是那个毛贼说啃就啃的,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
眼看就过了平棘县城,距离沙河乡也不过三四十里了,但是天色也是真的黑了下来!文丑见状,料想以后的路程不会出什么乱子,而桃林军士在这一路也是养足了精神,就率人辞别了刘政,踏上归乡的路程了!
虽说他这边没有出什么乱子,但不代表另一方向不出乱子!眼下本来应该驻扎在桃林塞上的另外四屯将士,却是在桃林塞上不见了踪影。
第七十六章 姜宣立威
readx;虽说是桃林塞上不见士兵踪影,但也并非完全是空塞一座,其中另有数百沙河乡的青壮!都是参加过开春时节抗击李大目军部贼寇的好手。那么他们缘何在此呢?这就要从文丑率兵前去栾城县购粮后说起。
却说那日文丑、陈宁、董江三人率四百桃林士卒,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赶赴栾城县的路程!文丑率军出走消息也是不胫而走了。平常人听说了或许就是一笑而过了,但是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那就大不一样了!他们会以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现下,沙河乡就有这么寥寥几人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几人也不是旁人,而是被文丑责命做一年劳役的原李大目部贼寇,被文丑率沙河乡民众俘虏,平时文丑在时倒也算安稳,不曾出什么乱子,尤其是桃林校尉部成立之后,更是老实。况且,文丑只是责命他们做一年劳役,之后就会恢复良籍,倒是叫他们都有一个盼头。
而这几个人,确是在前不久接触了李大目部贼寇的余孽,是以贼心复起,死灰复燃。早就想方设法的将沙河乡、桃林塞的近况传达给了前来接头的贼寇。别看明面上安安稳稳发展的沙河乡,其地下却是波涛暗涌!
回到文丑出走那一日。
这几人设法将情报传出去后,自有一众贼寇,在当天夜里就前来袭塞!意欲打桃林塞一个措手不及!人数也委实不少,足有三千多人!却不知是剩余的那三个头目中的哪一个,如今看来,倒是三人分的很平均,万余的李大目部,兴许就分成了三部分。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桃林塞早有准备。
话说那日讨论由谁前去购粮时,桃林塞众人就将诸多威胁一一考虑到了,并一再推演,觉得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决定前去购粮的。其中,首要的敌人,就是李大目残部,因为他们是距此最近的黑山军贼寇,再者,他们对于这里也是最为熟悉,因为有很多贼寇本身在落草前就是这附近的居民。
只是李大目一死,其手下群龙无首,相互征伐,方才有了沙河乡的一点喘息之机。当然,也有文丑这一猛人的名头所起到的震慑作用!毕竟,这些贼寇的上司李大目同学,率领万余大军,尚且在文丑手里吃瘪,更何况他们?
只那日文丑走后,就陆续有乡民前往桃林塞参观、观摩桃林塞兵卒的训练情况!明面上是打着要乡民进一步发扬拥军的传统,其实就是让这些乡民隐藏在塞内,以备不时之需。从早上到晚上,陆续来到塞上的约有上千精壮!或许让他们上阵杀敌是天方夜谈,但是区区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战斗力并不是多强的贼寇!
由此,一场有预谋的空虚之塞就形成了,而原桃林塞军卒早就埋伏在塞外,准备给敌人一个致命一击!
当夜,三千余贼寇陷入桃林塞的埋伏,仅仅逃走数百人,其他人不是死就是降!而沙河乡方面,伤亡寥寥无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一场大胜,由军司马姜宣姜谨言引导的大胜!而姜宣在文丑军中的威望也是从此一役中逐渐树立起来的!
当然,这还得益于颜良、柳仲等人的勇猛!若不然,就是再好的计策,没有足够的执行力的话也是无用的!
当夜的大胜,并没有使得姜宣放松警惕,反而是更加小心了,因为从俘虏的贼寇口中得知,这次前来夜袭的贼寇原有近万,正是有原来李大目手下的三个头目率领的。
如今破了其中一部,另外两部,却不知为何没有前来救援一番?但这也是姜宣忧虑所在,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道有两头老虎在伺机报复,而你却不知道他们躲在那里!
只是听闻俘虏言说,原本三部是递次前进的,他们这一部先是发起冲锋,其他两部随后就到!但是事与愿违,或许是其后的贼寇,见着桃林塞早有准备,是以生了退缩之心,由是悄然退了去!也有可能是改变了策略,绕道前去偷袭正是空虚的沙河乡了!
当下,姜宣就命颜良随自己率领二百军卒、八百精壮,朝原来贼寇隐藏之地追击而去,又命柳仲率二百军卒及八百精壮赶回沙河乡以备不测,另外请铁千负责组织剩余的数百精壮留守桃林塞!
不说柳仲率人急匆匆的赶回沙河乡布置一应防御工事,单说那姜宣、颜良所率千人赶到贼寇原来隐藏之地时,其地已经空无一人了!但是由地上散乱的各种脚印、马蹄印、破败的树枝、慌乱压弯的青草,就能知晓,前不久这里确实曾有一队不少的军卒,在此停留过。
姜宣与颜良下的马来,又左右观察了一番,料定贼寇是畏惧潜逃了,不过,按照所残留的痕迹来看,走的时间并不长,如果他们全速前进的话,应该还能够追上!当然,要防止这是贼寇的阴谋诡计,或许他们正埋伏好,等姜宣他们前来呢!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以损失三分之一的力量,来设计这样一个计谋的话,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尤其是现下他们还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当然这都是姜宣一个人的猜测,他可不指望颜良能够在策略上,对他帮助一二!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怎么样,姜司马,要不要追踪下去?”颜良瓮声道。原来颜良对于这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司马可并不是多么的看重,虽说他颜良尊重士子,但这个姜宣还不曾弱冠,就是读了些书,那又有多少呢?要是其父乡三老姜承的话,颜良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是姜宣就不行了,当然这都是在今天一役之前的想法,现在,颜良可是有些佩服他了,其心中也不禁嘀咕,读书真的那么好用吗?文丑如此,姜宣也是如此,虽说不见得有运筹帷幄之中,灭敌千里之外,那么可怕,但也不容小觑。可惜他是一提到读书就打盹的人。
“追!从现场看来,贼寇还未走多远,就是伪装都没来得及弄下,再说沙河乡有游徼柳君照看,想来就是其余三千贼寇前去骚扰,也能挡下,塞上有铁千守护,也无大碍,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追击一番呢?说不得还能剿灭一二,收些战利品呢!”姜宣略一沉吟,一一分析言道。
“好,就听司马的。”颜良闻言也是双目一亮,瓮声言道。
由是,一队千人,寻着贼寇走过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时间不长,也就一两个时辰,就见得前面数里远处一片红光,想来是贼寇认为姜宣等人不会赶来了,由是,安营扎寨呢!毕竟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了!不管是贼兵还是沙河乡民,都已经稍显劳累了。
姜宣见状大手一扬,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再交代一番,方才领着众人,一颜良率领二百桃林军为首的悄悄地摸了上去,欲要杀贼寇一个措手不及。
兴许是贼寇当真不曾想到,桃林军竟敢追击上来,他这些人马虽说不多,但也足有三千之数!也就没有多么严密的防范,外围哨兵,都被颜良等悄悄地解决了,眼看贼营就在眼前了,却是有一乡民大意之下,暴露了出去,顿时原本寂静的夜,喧闹起来。
颜良见状,也不隐藏了,率人一声爆喝的,就杀奔中央大营而去!其余人等,亦是纷纷抽刀杀到!实话说,这些贼寇当真没有什么战斗力!根本挡不住颜良所率之军的脚步!又是黑夜遭袭,再加上还有一百沙河乡民在外围呐喊助威,以为疑兵,正不知来了多少人马!
这一下除了那将领的亲卫三五百人马,护着他边战边退,其他贼寇早就一什一伍的溃逃而去了,姜宣见状,也不跟着颜良厮杀了,而是指挥沙河乡精壮收拢贼兵,以为俘虏,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劳动力,兴许以后还是兵源之处呢!
颜良率领两百兵卒一路无阻的杀向那将,那将本来瞧见颜良只一二百人马,尚且不惧,但一细看那领头之人,立马色变,他可是知晓颜良的厉害,二话不说,就领着亲兵逃奔出去,那是有多远逃多远!
如此一来,原本还想要反抗的部分贼寇,见得他们的将军都已经弃他门而逃了,又见得颜良如凶神恶煞般威猛,更是将那仅剩的的抵抗之心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如此一来,除去最先溃逃的七八百人,和杀出重围的五六百贼寇,剩余的一千五百余贼寇,都陷落在了姜宣、颜良之手!歼敌二百余,俘虏一千三百有余!不可谓是大胜。
随即沙河乡精壮一阵欢呼,压着垂头丧气的贼寇,按原路返回,自是不在话下。
第七十七章 沙河防备
readx;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另外的一部贼寇并没有趁着沙河乡的虚弱而前去偷袭一番,或许同姜宣、颜良所追击的哪一部一样,选择了退守。如此一来,匆匆赶回去的柳仲等人,倒是虚惊一场。
究其原因,可能是这些贼寇认为,只要桃林塞不倒,沙河乡就不是他们所能染指的了。当然,这是在他们的力量局限于数千的层次上,如果,他们哪一部忽然增长到了数万的层次,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就是用人数硬推也能将桃林塞推平了!
当夜,柳仲率一千精壮,匆匆赶回沙河乡,立马去官寺,寻乡佐王冲,并要将现下情况一说,焦急言道:“王君,现下有秩文君远赴栾城县购粮,而贼寇攻击了塞上,姜司马猜测,可能还有一部贼寇欲要劫掠乡中,还请你小心防备一番!”
“什么?贼寇攻击了塞上?还要劫掠乡中?”乡佐王冲闻言大惊,骇然问道。
“正是,本来此时应需请教三老姜公的,奈何时间紧急,我还要安排精壮、乡卒以备不测!通知乡民做好防护措施的任务就要劳驾王君了!”柳仲当下一拜过后,转身就向外走去。可见情况紧急。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王冲见状,急踱了几步。随后心想:“若是有秩文君在此的话,他又会如何呢?恩,现在外有柳仲率人防备巡逻,应该不成问题了,就是柳仲他们当真抵挡不住了,那么就是他上去也是无济于事的,不如通知乡民,各自防备吧!现下就是逃也来不及了,恩,就这样办,如果那个乡民欲要讨击贼寇,也可以让他们前去寻找柳仲的!”当真是人在危急时刻方才显现潜力,若是平常,王冲怎么也不会如此心思百转的!
王冲朝寺内一望,喊道:“阿二、老张头你们一什前去各亭,宣告可能有贼寇要劫掠乡中了,让他们都机灵些,有力的都去外围壕沟那里帮助防范一二!”
“诺!”阿二倒是机灵,也不询问,就应了声诺,前去寻了官司内其他老兵弱卒分工前去各个亭了。这些老弱自是入不了柳仲的眼的,是以被留了下来,正好给了王冲一些助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王冲就能够闲着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领了众属官将官寺内的武器、皮甲全部拿出,用来分发给前来支援的乡民。
虽说好的武器装备都已将运往桃林塞了,剩余的这些刀具并不完备,多是一些残次品,不是刀有缺口,就是只剩了半截,但也比乡人手中的木棍要强上不少吧!最起码有了那么一点和贼寇对峙的依仗了。
不多时,整个沙河乡就沸腾了,不论男女,不分老幼,纷纷涌向沙河乡外围的防御工事处。这倒是有些出乎王冲的意料,本来他可是只寄希望于部分胆大的乡民能够前去助拳的,没想到的是,乡民自从上一次击退贼寇是侵扰后,竟然英勇了不少,并不是多么惧怕贼寇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是十分脆弱的,哪怕是稍一接触贼寇的杀伐后,就会崩碎,但也是一个好的方向,最起码没有了以前对贼寇畏之如虎的心理弱势了。
不过多长时间,沙河乡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能够做到的防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头顶的明月,就是耳旁的清风,并不见有那怕一个贼寇!但是柳仲也是不敢有一丝放松。毕竟谁也说不还,贼寇就没有隐藏在附近,只等着他们放松的那一刻呢!
沙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见远处的树林影影憧憧的,颇有一些诡异的气息!使得沙河乡民更加紧张,稍有一些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一系列的反应!当然,这样静谧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从远处跑来了一队人马!
顿时,沙河乡民就是一阵骚乱,虽说瞧着来人并不是很多,但是月色下,众人能够看到的并不远。
待得众人能够看看清了,却发现这是一队穿着汉军服饰的兵卒,不过左臂上系有黑巾,这就是桃林塞军士的特色了,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见这一队骑卒,迅速来到近前,寻着柳仲就是一番报告与询问,当了解了,至此并没有贼寇来袭时,亦是不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家可就在乡中,若是贼寇袭扰了乡中,免不了也一同遭殃!
随后,就见得这队骑兵又匆匆的走了,想来是回去复命去了。
不过这队骑卒同游徼柳仲说了什么,众人心中不禁一阵嘀咕,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扰他们多久,因为在视线所及处,一个更为庞大的军队出现了,足有两三千人!当然,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其中有部分是没有兵器在手的,而另一部分却是衣甲鲜明,正是姜宣、颜良一部押着千五俘虏归来了!
原来,姜宣左思右考,认为,与其将俘虏押向桃林塞,还不如将他们押向沙河乡呢。一来可以瞧瞧另一部贼兵是否侵略了沙河乡,如果真的碰到了,还可以帮助柳仲一二,二来就是这些俘虏最终还是要投入到沙河乡的建设中来的,不如一步到位的押了过来,以免日后还要再从桃林塞押过来。
沙河乡民瞧见又俘虏了一批贼寇后,当下就是一阵欢呼!这可是以前的他们不能想象的,以前的他们,那个不是对这些贼寇畏之如虎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沙河乡众,欢呼的迎接了姜宣颜良一众,将这些俘虏交由一部分精壮看押起来,让这些乡民上战场不怎么样,只是让他们看押俘虏还是能够胜任的!
“司马,如今怎么办?就这样守着?”待得一切准备妥当,柳仲就忙不迭的问道。
“当然不能就这么守着了,想来那部贼寇早就远遁了,不然也不能一点风声没有啊!”姜宣微微一笑言道。
“那我们这就退去吗?”柳仲眉头一皱,疑问道。他是害怕万一,那些贼兵并没有远遁,而是隐藏起来呢?
“也不能就这么退去。”姜宣施施然道,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这不守着,还不退去,那怎么办?姜司马你倒是说啊!”颜良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瓮声道。
“如今我们两队合在了一起,足有两千人!如此一来,何不分出数百人马沿着周边,一一巡查而去,如是贼寇当真撤了,也不多说了,如果他们躲在一旁,想要浑水摸鱼,必被我们寻到他们的隐身之所,兴许我们还能取得大功一件呢!”姜宣肃声言道。
“恩,分出数百人,巡查一二,倒也可行。”柳仲闻言,略一思索,肯定道。
“就我带队吧,哈哈,别让我遇见那帮小儿,不然定叫他们有来无回!”颜良一听,有仗打,顿时来了兴趣!大咧咧道。
“好,就由公骥带队一屯骑兵和五百精壮,前去巡查这方圆三十里!务必探查干净!”姜宣见状,预与柳仲相视一笑,当下言道!
“在下,领命!”颜良闻言,当下道。
方圆三十里的探查对于这些精壮来说,并不十分困难,毕竟没有什么负重,更有百十人骑着马匹。不过两个时辰,就全部归来。并没有发现贼寇踪迹,看样贼寇根本就没有来到沙河乡地界。
颜良的情绪颇为低落,这也难为他了,本来抱着还有一场仗打的,想到就这么过去了!一众乡民在忙活了大半夜后,纷纷回家,当然其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最起码沙河乡未来两三个月的话题确是不用愁了。
在乡佐王冲的邀请下,姜宣、颜良及四百桃林塞军士,也一并留在了乡中,也不怕没有地方住,毕竟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乡。而这些俘虏也一并押到乡中,有千余精壮轮流看押,具体要怎样处置,以待明日再做决断。
一夜无话,这一夜也并没有多少乡民睡了一个好觉,因为大部分都在兴奋中!基本上每家都有人参与了这不平常的一夜的行动!
天色大亮,姜宣一大早就辞别了其父姜承,赶往沙河乡官寺了,毕竟还有一大堆得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决断。文丑走后,他这个司马,可就是一军之首了!哪里能够得闲呢?
当姜宣来到官寺时,颜良、柳仲、王冲及一并乡寺属官,已经在大堂那等着他了。
“实在抱歉,有劳诸位久等了。”姜宣见着,大堂上坐着的一众人等,拱手言道。
“哈哈,吾等亦是刚到而已,说不得久等。”王冲,微微一下,起身将姜宣迎了过来。其他人等亦是纷纷起身见礼。
姜宣一一回礼之后,来到左首跪坐之,与右首的王冲相对。
“咳,如今,又多了这么多俘虏,诸位谈谈看法吧!”姜宣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
毕竟其他事情都可以缓缓,只这俘虏一样,却是缓不得的,因为这两三千的人口可是要吃饭的,而如今粮草正是沙河乡急缺的,自用尚且不足,那还能匀出一部分给这些本来欲要打劫他们的贼寇呢?
但是若是就这样杀了,那是不可能的,乡民肯定不同意,这是一个谁都不会去想的选项;就此放了,任他们自生自灭,恐怕他们又会跑回去当贼寇,以后还是他们吃苦!还是不行。
一上午的讨论,并没有什么建树,最终众人还是决议,等文丑归来之后,再由其做决定。
这就看出了文丑在众人心中的位置了!
第七十八章 文丑归来
readx;当天,桃林军卒并没有返回桃林塞,毕竟难得回家一趟,姜宣,也就没有将他们迅速的召集起来,而是顺势放了一天假。
喧喧闹闹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而当夜,文丑、董江等就携带者数千石精粮及数百马尸归来了!
整个官寺更是一片欢呼!
当夜文丑安排好众受伤的士卒后,就将柳仲寻来,欲要询问他不在的这几日,众人表现如何?可曾发生了什么影响重大之事?
文丑跪坐在案几一边,面朝门口,见着柳仲前来,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扶额头,笑道:“却是忘了这天干物燥时节,没有备些凉浆,倒是教子正笑话了。”‘子正’正是文丑给柳仲所取之字。
“呵呵,当不得事,文君寻我,可是欲要询问这几日乡中发生了何事?”柳仲拱手恭谨言道。
“正是,怎么,还真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不成?”文丑边示意柳仲坐在自己对面,边讶然道。
柳仲也不推让,顺势就跪坐了下去,言道;“正是,说来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事!”
“快说,快说,什么时候子正你也学会卖关子了?”文丑讶然催促道。
“你走的当夜,李大目部余孽就前来袭扰桃林塞了!”
“嗯,倒还真有胆!”文丑闻言双目一凝,沉声道。又瞧了瞧,似笑非笑的柳仲,随即笑道:“看来这些贼寇定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吧!”
“文君所言不差,那些前来的贼寇除去部分死命突出重围的,十之七八都被留了下来!”柳仲自豪道。他也有理由自豪,毕竟,这些战役来说,可不是都能使得敌军损失大半实力的!尤其是面对这种贼寇的时候,他们一般就是,稍有形势不对,就四散溃逃了!不久又聚集起来,你能乃若何?
“哦,如此,我倒要听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文丑晓有兴趣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按照军司马姜宣所言,如此如此一般......”柳仲兴致盎然言道。虽说没什么,但是脸上的自豪、恭敬却全都挂在了明面上!
“哦,如此说来,这一役确是司马姜宣功劳最大了?”文丑若有所思道。
“正是,若不是军司马的计策,想来我等就是能够击退了这批贼寇,还不知道要损失若何呢!更何况还有两部贼寇在旁窥视!”柳仲言道,对姜宣的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哦,还有两部贼寇在旁窥视是怎么回事,你一一道来。”文丑不去想柳仲如何敬佩姜宣,但看其之模样,也是知晓其对姜宣的敬佩不及对自己敬服的百分之一。
“咳。”兴许是话说的过多了,柳仲轻咳了一下才又接着道:“那日将俘虏提出一经询问,得知,这次李大目残部近万贼寇,分为三部递次前来攻打桃林塞!只是前部被我们狠狠的埋伏了一下,其余两部,不战自退了。”
“不战自退了,那你们之后就没做什么?”文丑讶然道。
“非也,姜司马害怕这另外两部会绕道前去侵扰本乡,就让我带着一千人马赶回来,以备不测。而其本人则和公骥率千人前去追击贼寇了!并且破贼一部,又俘虏了千五百人!”
“又俘虏了千五百人!呵呵,想来这些俘虏的处置还未确定下来吧?!”文丑先是惊讶,随后嬉笑道。
“文君,英明!”
“罢了罢了,不要恭维我了,说说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文丑摆了摆手道。
......
随后,柳仲又分别向文丑叙述了其后他们所为之事,同时也将众人对于俘虏问题的分歧也一并说了出来!文丑也是简略的向柳仲说了说他们前去购粮的一行人的所经种种。使得柳仲对文丑更加敬重!无他,只为文丑将他如同挚友一般对待,亦要为其效死力!
文丑本不必向柳仲言说他所经种种的,但他说了,这就是他有心了。因为一般情况下,上司是不必向下属汇报事物的。虽然文丑、柳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上下级关系,但是柳仲可是将他自己看作是文丑的下属了!
又是一个月上中天,虽然都已经将近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但是文丑现下并没有睡意!因为方才所听到的信息无一不是让他来拿主意的事情!
俘虏的问题、应对贼寇的问题、这次御贼的赏罚问题、购得粮草分配问题、伤亡人员赔偿问题、兵源补充问题等等等等!无一不是头疼的问题!他那还有什么睡意!
当夜,文丑也就在无数的纠结中伏案至天明!
天色大明,文丑手捧数卷竹简,来到大堂,在主位坐下。又命人传话乡佐王冲、游徼柳仲等一应属官,前来大堂商议要事。当然,并不止是这些乡里职员,更有姜宣、董江、颜良、文霸等这些桃林塞军官!文丑这是要开一个大会!
不多时,众人陆续前来,但是并没有多么喧闹,因为,事主正在大堂主坐上,堂而皇之的做着春秋大梦呢!就这样,满堂人员,不论是颇有威望的乡佐王冲,还是脾性急躁的颜良、文霸,亦或者是此次拥有大功并赢得众人敬重的军司马姜宣,都没有出言说话,以防惊醒堂上酣睡之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转眼就是一刻钟!堂上众人硬是没有一人显露出焦躁之色!
然而,事主文丑,也并没有让他们无限制的等待下去!因为,他终于在一个大的栽头下,醒了,并且还若无其事的大袖一扬,摸了摸溢出嘴角的口水。但是当他终于将睡意朦胧的双眼睁开,见得满堂人员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时,才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
“额,哈哈,哈哈,对不住诸位了,鄙人一时困顿,竟就当堂睡了过去!诸位没有等多久吧?”文丑忙坐正,整了整衣冠,方才向下一礼,嬉笑问道。
文丑瞧得堂下一众‘你说呢’的眼神脸色,抽了抽嘴角言道:“我就说么,来来来,谈正事。”文丑为了将这尴尬的一页揭过去,立马放出了这麽一个大杀器。
第七十九章 文丑坐堂
readx;文丑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端坐于位。
“咳,首先说一说这次事件的收益与损失如何吧!谨言,你先来。”文丑轻咳了一声,言道。
“好,此次文君前去购粮期间,贼寇窥视我方,想来就不用在下多说什么了吧,我只谈谈整体的收益与损失吧!至于利弊、得失,由诸位自行判断。”姜宣起身,先是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方才说道。
“恩,谨言自行言说就是,属官自会记录在案。”文丑肯定言道。
姜宣随即朗声言道:“经此一役,我桃林军留守四百军卒阵亡二十二人、重伤三十六人、轻伤近百,乡中精壮阵亡五人、重伤九人、轻伤三十一人,所有阵亡、重伤之人莫不是在于贼寇精锐浴血奋战而至!”
姜宣瞧见文丑面色不变,缓了一缓方又接着言道:“前后共斩杀贼寇七百五十六人、俘虏两千五百七十六人众、另击溃贼寇军两部、收缴完好武器一千余具、马匹七十三匹、马尸五十六具、完整两当铠七具、普通弓三十二张,另有破损战甲、刀具若干!”姜宣一口气将之言毕,长舒了一口气,复有坐下,静等文丑言语。
“恩,面对数千贼寇方才有此损失,已经难能可贵了,兼之又取得如此显著的收益!此战当得上大胜!谨言当居首功!”文丑略一思索,赞扬道。虽说桃林军卒又损失了将近半百之数,但是面对这样恶劣的境况,能够以如此小的代价取得如此大的成效,已经不能再苛求什么了!纵然文丑再怎么心疼桃林军卒!
“不敢居功,多亏游徼柳君以及军塞诸军士英勇!”姜宣笑了笑,拱手言道。
“司马之功众人皆服,何必推辞?”柳仲闻言,率先言道。
“哈哈,就是,若是谁说姜司马,此次不是首功,我颜良第一个不服!”颜良大咧咧言道。
“吾也赞同!”铁千在一旁亦是出言道。
......
顿时堂上一片谦让之语,颇显和谐。
“哈哈,你们......”姜宣还欲推脱。
“呵呵,不管是谁的功劳,最后鄙人必不会亏待尔等!现在由书佐陈宁说说我们这一行的得失吧!”文丑瞧见堂下纷纷谦让的众人道。
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端坐,望向陈宁,侧耳倾听。
陈宁整了整衣冠,亦是先行了一礼,方才言道:“此次前去栾城县购粮,我等得失如下,阵亡将士七十八人!”
陈宁刚说了这一项,堂上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用不可置信的眼光向大堂中央的文丑望去,好似要向其求证,陈宁所说真假一般!
文丑早就知晓,他们这一行的伤亡情况,但是如今一听,还是不免肉痛,随即面无表情言道:“诸位还请听明止讲完吧!”随即又叹了口气对陈宁道:“明止,继续吧。”
众人虽说皆有疑虑在心,但是既然文丑如此说了,也就不好多问什么了,纷纷安静下来,复有准备倾听陈宁宣报了,不过这次,却是明显比先前要关注慎重的多!使得堂上,颇有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
“诺,阵亡将士七十八人、重伤将士四十九人、轻伤二百七十三人!”陈宁重提一口气道。
堂上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之声,这是遭遇了怎样的战斗了,竟然全员负伤!
陈宁未理睬众人的反应,而是接着言道:“收购精粮六千石、俘获战马一百零五匹、收货马尸三百四十七具、完好刀具二百六十七口、残损刀具四百七十三口、辕车一百三十辆!”相对军司马姜宣只是大略的说说得失种种,本来就掌管军中文书、钱粮的书佐陈宁所给的宣报就相对数字化多了!对众人的冲击也是更大。
“啊!”乡佐王冲不禁惊讶出声,他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晓文丑携带多少款项前去购粮之人!就是再低的价格,也不可能收购六千石精粮啊!除非是栾城县的富户豪族都是脑袋进水了。其中必有一番曲折!
不仅王冲惊讶,就是在场的颜良、柳仲之流亦是惊讶不已!当然侧重点不同,他们惊讶的是那些战马!战马,可不是乡中的这些劣马可比的!
“哦,文君一行,可是遇到了乌桓反贼丘力居?”姜宣双目一凝,沉声言道。
“正是,还是其本部,足有三四千骑!唉,若不然,我等也不会如此狼狈!”文丑亦是严容答道。
这时众人方才恍然,原来是遇此大敌了,这就能够解释缘何伤亡如此巨大了,同样收货也是非常可观的!
只姜宣愁容不减,再次出声询问道:“那如今,丘力居所在何处?可是你等遇到友军了,不然,你们这点战力,可是不能脱困的!”
“呵呵,还是司马心思缜密,不错,我们的确得益于友军所救,并且丘力居部现今应该退出常山境内了吧!毕竟他已经在常山境内损失近半了!”文丑欣慰言道。
“如此说来,倒是文君贵人自有福相了,虽说现今借助外力转危为安,但还是自己的力量才最有保障!”姜宣略一拱手,算是应了文丑的赞赏,又颇有深意的言道。
众人顺着姜宣的话,对文丑又是一阵恭维,不外乎,洪福齐天之类的。
“好了,如今可以讨论这些天所发生事情的后续安排事宜了!”文丑大手一摆言道。
顿时,整个大堂就更加喧闹起来,当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当然也都在暗自盘算,怎么样才能在此次大会上,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如今,首要问题是这一百阵亡将士的葬丧及抚恤问题!”文丑先抛出了这么一个沉重的话题!当然这个话题也是不得不谈的,并且要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处理方案!因为这关系到乡民以后从军的积极性问题。
王冲闻言,稍一思索言道:“文君,如此说来,对于这些阵亡将士之家,以后的赋税依旧全免了?”毕竟他就是负责税收这方面的,自然要将这个弄清楚了!
“恩,不错,我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是死于战场,有功于沙河乡,我们不能亏待了有功之士!”文丑肯定道。缓了缓又道:“当然,这只是鄙人一己之见,具体如何,还要看大家的看法!”
“所谓兵者,保境安民为己任,自是值得我等敬待之,但是亦不可过于优待,不然亦有尾大不掉之危!”姜宣施施然道。这是害怕文丑为了取得士卒的效命之心,而一味的优待士卒,以至于使得军资不济。不由出言提醒一二。
“司马所言极是,今文君已承诺士卒每日三餐、赋税全免,另有每日百钱,已是优待之甚了!以我来看,就不必再追加什么了!”董江慎重思考了一番,方才言道。
“别的不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些阵亡猛士,应当厚葬!”颜良瓮声道。
“不错,这丧葬之礼,必然隆重,当为人具一棺,以安人心;百人举祭祀之礼,以颂其德。”陈宁从容言道。
文丑在堂中,静听众人建言,良久言道:“诸君言之有理,如此说来,我还觉得不够,毕竟阵亡将士,无一不是家中精壮,是顶梁柱,如此看来,其之家属更应厚待之,但又不可使其产生依赖之心,可酌情照顾一二!”
“那么文君意欲如何呢?”姜宣晓有兴趣道。
“一来,棺盖葬之、建有公墓,立碑以记其功,好使后人学其德行;二来,可与乡中兴办学塾,使其子弟皆能入学而教之,必使其家得以兴延;三来,赋税免除五年,并赐抚恤金5000钱,以安其心。当然,精壮同举!值此三样,诸君以为如何?”文丑缓缓言道。
“文君,仁义,若使其子弟能够学有所出,必是大功德!”陈宁闻言,双目一亮,兴奋言道。毕竟他自己就是贫寒出身,对于能够有读书之所,自是知晓是有多么的珍贵!
“如此一来,虽说多了抚恤之资,但也少了免除赋税年限,倒也可行!”姜宣点头言道。
“文君英明,如此一来,乡民必不复有躲避招募之事!”董江恭维道。
......
其他众人,亦是纷纷赞同。
“既如此,那就再讨论,那些因兵而残的重伤之兵的安置问题吧!”文丑见得众人都同意其之举措,随即言道。
“此事,文君何不效阵亡之士,只需稍减一二,不久行了?”铁千疑问道。
“恩,铁千之言,吾亦有所考虑!只是尚想听听众人意见,毕竟,伤残之士和阵亡之士还是有所不同的!”文丑言道。缓了一缓接着道:“只这些伤残人士,是否要严令辞退,就是一个问题!毕竟他们的劳动能力并不完全了!就是辞退了,我们又当给予怎样的补助呢?”
“哦,文君所虑深远,吾不及也!”铁千灿然道。
“若是,文君此虑的话,可军需半之,想来他们必不会生有怨心。”董江略一思索,言道。
“赋税减免年份,当相应减少。”王冲皱眉言道。
“子弟入学之事,斗胆请文君一样诺之!”陈宁慌忙请言道。
“那么抚恤金就不能多给了。”姜宣言道。
文丑见众人也没提出什么新意的政策来,随即言道:“如此就,子弟入学仿照阵亡之家;赋税免除三年;抚恤金三千钱;其人军需半之。众人没什么意见吧?”
第八十章 议事完毕
readx;文丑如此一问,堂上自是没有谁,提出相左的意见。
“如此,就讨论一番这些俘虏的处置问题吧!毕竟算上原有的数百人,也将近三千之众了!只是养活他们就是一个问题!”文丑接着言道。
“若是平常时期,我乡破获如此多的贼寇,定会得到郡朝的不少封赏,并且,俘虏问题也不用我等操心,自有上边的郡官安排!但如今朝纲崩坏,民不聊生,郡朝更有黑山军大部窥伺,也管不了我们这小打小闹了!却是苦了我等!”乡佐王冲闻言,倒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到!无他,只是先前的那数百俘虏就是交由他负责的,使得他无一天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呵呵,冲之此言差矣,当今郡朝、家国正危难时刻,方需我等为之排忧解难!方显我等,为国为民。此为义举!区区劳神,何足挂齿!”文丑闻言,呵呵笑道。
“文君教训的是,是鄙人牢骚满腹,不合时宜了!”王冲倒也坦荡,思索了少许,立马认错言道。使得文丑高看他一眼。
“既如此,先前俘虏就由你负责的,说说其中经验之处吧,好教我等再细细思虑更为可行之法!”文丑面向王冲接着言道。
“其实,下官也没什么经验可说,都是按照文君先前交代,一一谨慎行之,如今却是可以向文君汇报一二,这些俘虏在此四五个月间的表现以及诸事。”王冲小心言道。
“好,你且说来听听。”
“首先是这些俘虏对于一年劳役后,即可恢复良籍的反应平平,并没有预料中的效果,他们也并没有因此而感恩戴德之语,当然经过三四个月的磨砺,他们对于本乡的生活状态,亦多有向往之心了;其次众俘虏对于劳役之事倒也并不是十分排斥!只要饭食管饱即可,当然,我们也仅仅是给他们同流民一般待遇;再者其中多有贼寇心思其在山中遗留家小者,这却不是我所能解决的了。”王冲侃侃言道。不仅说了俘虏表现,亦是将他自己对于产生这种现象的缘由一并讲了出来。
“如此说来,这些俘虏倒也不领我的情了?”文丑苦笑道。本来按照他的想法,这些贼寇,落草为寇必然都是迫不得已之下才选择的路,必然想要恢复到良民的生活!没想到的是,这些贼寇可能就是对于这个黑暗笼罩下的大汉帝国极其失望,方才走向这么一条不归路的!当然,对于这些贼寇而言,就是做良民,并不能吃饱穿暖!
“如此来说的话,就不必使他们恢复良籍了,不若就此打为奴隶若何?”说出此话的是司马姜宣。毕竟他出身世家,对于这些贼寇是深通恶绝的。
“不妥吧,毕竟这些人多是远近原乡民,恐怕多是受最初的那些贼寇挟裹所致,我等当就他们脱离苦海,而不是再将他们打压一番!”书佐陈宁反驳道。他出身贫寒,更知寒民的无奈!所以多是为寒民着想。
“恩,明止所言不错,再说,如今郡国之中,大小贼寇数十部,使得在籍良民骤减五分之一之巨!就是我们附近四县八乡的,人数更是大减,我们当导人向善,使得他们重归我等之中,必是功德一件!”文丑欣然言道。在他的规划中,这些贼寇可都是他的兵源之一,自是不能放过!
“如此,就还依据原来之法,处理这些俘虏?”王冲听得文丑言语,谨慎问道。
“恩,既然没有什么好方法,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此次要严加看守,不可教出了乱子!另外其遗留山中家眷问题,我自会再想法解决。”文丑见也没讨论出什么好法时,定调道。
一连两处大事,讨论完毕,文丑那放在身侧的竹简还不曾打开。因为那里记录的都是对于这次钱粮的分配,以及对众人的功赏罪罚之事。接下来也就轮到了这些事上,堂上众人,明显就兴奋了不少。坐立不安者有之、安然无所者有之、面色红润者有之、呼吸加重者有之,总之,众人表现不一,但都是对接下来之事很是期待。
“好,今次就讨论这次收益的处置问题吧!”文丑长舒一口气道。
终于迎来了**部分!堂上气氛自然与先前的沉闷不同,众人随着文丑话落,争相发言!颇为热闹。
“这六千石精粮应该分出五千之数,以应对如今流民食不果腹之现状!”乡佐王冲率先言道。
“五千之数也太多了吧!据我所知桃林塞上存粮也不多了吧!再说此间事了,定是要补充士卒的!士兵不可亏待!”董江为桃林塞兵卒争取道。
“军马、兵甲等皆由塞上掌管,这是不必多说的吧!”司马姜宣言道。
“兵甲,当留有部分,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贼寇会绕过塞上,扰乱乡里!塞上拿取大部分就是了!”一个属官心有余悸言道。
“原来军中的劣马可以匀出一些,组织乡卒。”游徼柳仲言道。
“马肉可是要给众兵卒改善伙食的!”颜良言道。
“四百马尸,就是四千石精粮也是不能比的,塞上不能拿取如此多。”
“马肉加工,还需仰仗乡中人,自然要收取一些!”
......
虽说这些战利品都是桃林军打下来的,但是如果没有乡民的全力支持的话,桃林塞也不会有此成果!可以说现今,沙河乡和桃林塞互为表里。所以这些沙河乡中的一应属官才敢与姜宣、董江、颜良等这些桃林塞军部成员争上一二!
文丑也乐的如此,这样也有效的打压一下桃林军卒的势头,以免他们骄傲过头,不知天高地厚!
这一讨论可是当真触及到众人的底线了!纷纷为了一匹马、一石粮、一副甲而吵得面红耳赤,各不欲让步!这个说军士是乡民之保障,不可轻忽;那个说乡民是军士之基石,怎能亏待?好一场大辩论。
最后,文丑在满堂激动的众人面前,综合考量一番,做了分配结语!
沙河乡分得:精粮四千五百石、刀具600把、马尸50具、劣马30匹、破损兵甲全部!等。
桃林塞分得:精粮一千五百石、刀具1500把。马尸356具、战马105匹、铠甲弓矢若干!等。
其中马尸及破损兵甲都由乡中负责处理。
这一下,虽说不能使得众人都满意,但倒也相对公平。
“咳,接下来是,对尔等此次功劳的封赏!”文丑也不管还在堂上互相看不顺眼的双方,轻咳了一声,言道。
“啊!”虽说这都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但当真来临时,还是不免欣喜。
文丑又将一卷竹简打开,略微扫视一眼,言道:“此此事件,桃林军司马姜宣当为首功,今特赏其良骏一匹、百炼剑一口、金五斤、绢布三匹,以嘉其功。诸位可有异议?”毕竟姜宣已经是军中的二号人物,职位是无法封赏了,只能在财物上补充了。
“无异议。”
姜宣来到堂中,对着文丑恭敬一礼,谢道:“多谢校尉!”
原桃林军三屯屯长董江,奋勇杀敌,先后随吾参与数次大战,当为次功!今特赏其百炼刀一口、金一斤、绢布一匹,另升任其为一曲曲长,率二百人,以嘉其功。诸位可有异议?”
“曲长?”这一次,众人轰动了,这表明,此间事了,不仅要补充上伤亡的缺口,更是要扩军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文丑笑道。
“无异议。”
董江早就激动的来到堂中,拜伏在地言道:“江,谢文君赏识!”这是自呼自名了,并以文君之名谢过文丑,是将自己视作文丑的家将而非桃林军的下属了!
“队率刘庆,察敌于秋毫,并杀敌奋勇,再次之,特赏其百炼刀一口、金八两、绢布半匹,另升任其为三屯屯长,率百人,以嘉其功。诸位可有异议?”
“书佐陈宁,随军多有献策之功和掌全军钱粮之能,再次之,特赏其佩剑一柄、金二斤、绢布一匹,以嘉其功!
“屯长铁千、颜良、文霸,或守塞有功,或缴贼有绩、或御敌威猛,再次之,特分别赏其百炼刀一口、金八两,以嘉其功!”
“乡佐王冲,劳苦功高,总览乡事,再次之,特赏其金一斤、绢布半匹,以嘉其功。”
“力田张生,抚民有劳,再次之,赏其金八两、绢布半匹,以嘉其功。”
......
接着文丑又念了数个乡中属官的名字,分别给予了一定的奖赏!众人自是一一出列拜服,谢过,自是不在话下。
最后文丑长舒了一口气道:“游徼柳仲,护民有力,并有援塞上之功,今特赠其良骏一匹、百炼刀一口、金二斤、绢布二匹,以谢其高德!”其他人都是‘赏赐’,唯有柳仲是‘赠送’,可以看出来文丑对他的重视了!
柳仲忙出列,谢道:“多谢文君。”话虽不多,但是敬重之情已经满溢于外了!
堂中众人,皆有些羡慕的望向堂中的柳仲。
如此一来,整个奖赏事宜方才圆满完成,众人皆有所得!随后又谈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自是和气一片。
待得众人散去时,已是天色将暮时分了!这一个‘大会’竟然开了一天!
第八十一章 欲得民心
readx;翌日,并不是一个好天气,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压抑之感。但整个沙河乡还是如同一个莫大的机器般,迅速的开动起来。
马尸、刀兵等一应实物均被分发到诸乡民手中。随着他们,或是进一步加工、或是收藏以备用,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而文丑其人,则正在督导另一件颇为重要之事,伤亡人员的抚恤工作。首要的就是阵亡之士的丧葬之事!
文丑将与其相关的109户乡民集中起来,要举办一次莫大的丧葬仪式,当然,前来参加的就不仅是这109户乡民了,凡是在沙河乡内略有名望之人都在应邀之列!其中就包括乡中各属官、军中各军官、乡中富户豪族之家等。
墓址选在了本乡东北方向的一片白地上,那里相对来说远离贼寇骚扰。这些兵卒生前为乡中抵御贼寇做了莫大贡献,死后万不能再让贼寇对其骚扰了。
木棺是临时从乡中各户凑齐的,毕竟暑夏刚过去没多久,这些士卒的遗体也不能放置多久!还是早早入土为安为好!109具木棺在全乡人的郑重目光中,安然下葬,阴沉沉的天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更加重了这样一个凄凉的氛围。
整个丧葬仪式,持续了将近一个上午,另有石匠将早已铭刻好平生事迹的小块石碑一一归位,更是使得参加此仪的众乡民心潮涌动。当然邀请这些富户豪族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本乡中颇有名望,更是因为他们的‘富’。
“诸君,这一百单九勇士,是为我乡之安而亡,富有大义,若无他们之牺牲,安有我等如今之安然?不说会使得家败人亡,可是流亡于野是肯定的!所以他们的功劳不可谓不大,理应受我等一拜。”这是文丑在丧葬仪式上言说的,不仅是为了安慰那109户乡民之心,更是为之后向这些富户开刀打预防针。
此次伤亡如此多人,每人数千钱,也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只凭他文丑一人可是拿不出的!当然要另想他法了,郡里、县里,是不用指望的,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又哪能给文丑一些助力呢?所以文丑只能打在了乡中富户身上了!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他们开刀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是最近乡中流民新安、人口大增,也确实对让这些富户豪族进益了不少,拿出一部分来,倒也不无不可。
事后,文丑亲赴这些富户豪族之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共从这些富户手中敲出六十万钱!这对于眼下正处于财政赤字的文丑来说,可以稍解困境!而且,在这一次的拜访中,文丑也透漏出了一个想法!就是组建沙河乡的商队!用来发展本乡,并向这些富户族长们征求了意见,毕竟他们在这一方面可比文丑强多了,虽说还未完全确定下来,但也算是给了这些富户豪族一个利好的信息,就看他们把握住把握不住了。
从富户豪族的堂皇大院出来后的文丑马上转入了乡中小民的低矮贫居!刚到手的数十万钱,在手中还没停留多久,就被文丑散发到伤亡士卒的家中了!一二百户人家,文丑一一寻访,虽说是阵亡者抚恤金5000钱、重伤者3000钱,但是在文丑的走访中,往往多遗留了数百到数千不等!哪家特别贫困就多留些,哪家境遇好点,就少留点,但是这些人家无一不对文丑感恩戴德。
这也是文丑特别亲民的缘故,在这些质朴的乡民意识中,哪有一军之主、一乡之宰亲自来到家中嘘寒问暖的,在这乱世,士兵死了也就死了,能够在活着的时候为家里争取一些赋税免除,少吃家里一份饭食,就已经满足了!那还敢苛求什么?更何况文丑还遗留了数千钱,说是什么‘抚恤金’!更让他们感动!这还不算完,还有文丑承诺的,免费使得家中遗孤入学庠序!种种行动,使得文丑在乡人心中的地位,更加重要。
这一日,为慰问伤亡之家,来到了祝口里。待将其里中三户人家寻访完毕,正要向下一个里进发时,瞧见此里中一座原本应当堂皇大院,现如今略显破败的坐落在众多低矮贫居之间,颇为显眼。
“冲之,这就是数月前欲要强抢民女的那户人家吧?”文丑瞧了瞧,稍显破败的大院,转身向身侧的乡佐王冲询问道。
王冲双眼一眯,回想了一会儿,方道:“正是,这户人家家主名叫朱勇,平时跋扈里中,民多怨之,但因其实力大,亦不敢多言,幸亏文君当任,一举将其覆灭,使得此里不复再其淫威之下。”只因进来事情太多,使得王冲也要略微回想一下才记起,原来还有这一户已覆灭了的乡霸。
“哦,如此说来,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事情的起因就是这里的一名寒门士子,状告这个朱勇强抢其之小女了!”文丑饶有兴趣道。
“正是,这寒门士子名为姜恢,就居住在此里西北处吧?!”王冲也不知文丑意在何处,是这个姜恢呢,还是其之小女呢?有些不太确定的言道。
“那就是了,走,我等前去拜访一二。”文丑言道,当下就向前迈出一步。
“啊?”王冲惊讶出声,也没想到文丑说走就走,毕竟还有数家伤亡士卒没有拜访呢!待反应过来后,忙紧走了几步,为文丑在前领路。
“也没什么,只是当日承诺姜君,日后要前去拜访一二的,不过回去一忙,也就将此事耽误了下来。如今也没多少户人家需要拜访了,何不趁此了了这一段因果呢?”文丑笑道。
“文君,一诺千金,在下受教矣!”王冲拱手恭维道。
“呵呵,其实还有一事,这不乡中庠序之事还不曾安排妥当,士子多不愿将时间浪费到教育这些孩童身上,这姜恢即是寒门士子,说不定还是个适当的人手呢。”文丑又笑言道。这些天文丑也使陈宁、姜恢等人延请了几个士子,但这些人大都自持身份,不愿此事。倒是让文丑好一阵郁闷。
“原来,文君还在忧虑此事啊!要我说,这些士子也是太不识抬举了!要是我......”王冲也是知晓陈宁、姜宣屡屡碰壁的,随即唠叨道。
“冲之,也不可如此说,毕竟他们都有些真才实学,自是有资本倨傲的了。再说了,咱们给人家的酬劳也不足以打动他们,自是怪不得人家。”文丑笑呵呵的打断王冲的唠叨道。
第八十二章 姜恢投靠
readx;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一个颇为偏僻的地方,只见有一低矮院落坐落之,院门敞开,一衣着青布儒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院中,正手捧一卷竹简细读,房门处却有一美妇人,衣罗襦、配青巾、头盘云鬓、面无粉黛,手执细针,正对一衣袍穿针引线,在美妇人身侧是一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观其小脸正容、不曾及笄,正细心的为美妇人打下手。好不惬意的一家。纵使文丑来到院外,这家人犹不知晓。
“咳,姜君,别来无恙!”文丑站在院外,轻咳了一声,言道。
“啊?”姜恢正读到一处不解其意间、皱眉思索时,猛听得有人呼他,下意识的应了声。再抬头向外看去,见得是乡宰文丑,慌忙收了竹简,出门迎接道:“不知文君、王君大驾光临,请恕小民未能远迎!”
“呵呵,姜君何必如此多礼呢?倒是我等恶客,扰了你一家惬意生活了”文丑瞧见,慌乱起身的这一家三口,笑呵呵的,歉意言道。
“我一小小乡佐,不入郡名,怎当得大驾?”王冲亦是笑道。
“文君、王君,还请到堂中叙言一二。”姜恢闻言,忙又伸手向前一引,请道。
“那就叨扰姜君了!”文丑也不客气,当先向堂内走去,王冲紧随其后。
姜恢虽说疑虑文丑、王冲,今日寻他所谓何事,但是一套礼节下来,倒也颇有大家风范!使得文丑对其又高看了一眼。
堂上,姜恢其妇早领了红透了脸的其女,将凉浆捧上,又对着文丑、王冲一拜见礼后,退回了里屋。
“文君,自那日一别,小民可是日夜盼君复来啊!”姜恢拱手恭谨道。
“呵呵,只是那日一别,说是前来拜会,没想到拖到今日,倒是要请姜君见谅。”文丑歉意道。
“文君、王君,为民为乡,多有公事缠身,不知今日前来寒舍,所为何事?”姜恢忐忑问道。虽说不见得是坏事,但也不敢大意。
文丑同王冲相识一眼,随即言道:“实不相瞒,近来本乡民众渐多,正百废待兴时期,而吾身为有秩,亦是越加感到力不从心,欲要遍寻乡中大才,助吾一二!”文丑叹息道。他这一番话说的极其委婉,只是要征召乡中士子,为他所用,但并不入官籍,算作是他文丑的属官、家臣。
姜恢一听,先是双目一亮,略一思索之后又是一暗,但还是殷切问道:“不知文君,欲要兴办何事,急缺人手?”
文丑正声言道:“本乡人口渐丰,童儿骤增,则庠序不可废,吾欲首兴教育!”
“教育,数千童儿,必非一人之力可带啊!不知文君缺口几何?”姜恢闻言,言道。
“此事尚在规划之中,尚未招募到一人,不过,姜君放心,最初教习童儿识字学语之责另有人选,定不会用到你这样的大才,吾欲招募你去教习可造之材,或负责学堂运转等。”文丑解释道。
“如此说来,文君意欲建一大学堂?”姜恢讶然道。毕竟东汉时期,私学多有兴盛,多以师门自立,就是有些官办的学堂,也仅仅是只教习识字而已。
“正是,姜君可有意否?”文丑颔首言道。言语中充满希冀。
姜恢闻言,双眉一皱,思索起来,只见其一会儿颇有意动之色,一会儿则是遗憾之情满溢,显得挣扎不已。一时间堂内颇为寂静,文丑也不再出言,以防影响力姜恢的思考。只是端起案上木碗,将其中凉浆,饮上两口。王冲端坐一旁,亦不发言。
姜恢挣扎了一番,言道:“教文君见笑了,不过我想需在思考一段时间,好与家人细细商量一番,不过,我必会尽快给文君一个答复的!”
“恩,如此也好,毕竟是大事一件!若是尔等有了决议,只要到官寺告知我一声即可!”文丑闻言,略一思索,同意言道。
“如此就多谢文君了。”姜恢笑道。
......
随后三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文丑、王冲,方才以还要寻访伤亡之士人家为由,辞别了姜恢一家。
剩余的人家不多,文丑二人很快就完成任务而归了。
但是在不久前,送走文丑、王冲二人的姜恢一家可是陷入纠结之中了。无他,文丑招募之事。
按说这姜恢也是一个满腹诗书的人物,当年能够赢得师门重视,并赢取师妹芳心,也是有些把式的!但是偏偏在官运仕途上时运不济,一直没有什么入仕的机会。以致在下层贫寒中苦苦挣扎,受人欺压。
“怎么样,文君此次招募可有可为?”姜恢皱着眉言道。
“自文君出仕一来,你可曾瞧见,他有什么欲办而未办成之事?”美妇人反问道。
“按说文君年岁不大,但是眼界甚广,对于事情的洞察力也是极强的!往往能够看到他人所未见!不可谓不是一人界!”姜恢闻言赞叹道。
“既然如此,你还忧虑什么呢?”美妇人,将眉一横言道。
“无他,只是这家将属臣,有辱家师颜面。”姜恢叹息道。
“想来,我们为了一些士子颜面,错过了多少入仕之机了,要不然你最低也是一乡之宰了吧?”美妇人怜惜的搂了搂乖巧的呆在怀前的姜可儿,言道。
“是啊,名誉累人啊!你二人却是跟着我受苦了!”姜恢黯然道。
“要说辱没颜面,倒也不见得,君不见三老姜承之子姜宣尚且在文君手下做一个司马,虽然比不得家父县令职高,但也算略有名望。”美妇人宽解道。
“想当年家师为一县之宰,而我却流落至此!实在有愧啊!”姜恢不听美妇人提其家师倒也罢了,这一提,又勾起了姜恢的惭愧之心。原来这姜恢和他的授业恩师一样,都是个刚正不阿的主,当年其师从县令之位上退了下来,并没有留下什么财产、关系,而姜恢夫妇也是宁折不弯的主,如此一来,不免在仕途上面不断碰壁!而他们所坚持的颜面也在数十年的不断挫折中,消磨殆尽,只剩的一口气还在。
“若是,我等再如此下去,别说家父的颜面了,就是血脉也不见得能够保住。”美妇人瞧了眉目清秀的姜可儿一眼,大有深意道。
“听闻,文君还未弱冠,就已身居校尉之位,日后不见得会有什么成就呢?!做他的家臣倒也不见得会辱没了家祖。”姜可儿偷偷瞧了瞧颓丧黯然的父母,红着脸,脆声言道。
“是啊,文君不曾弱冠,就已身居不若家父的校尉之职,做他的属臣有什么不可呢?”美妇人闻言,瞧着其女,讶然言道。
“呵呵,可儿长大了,可以为父分忧了,不错,正如可儿所说,文君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我们还有什么忧虑的呢?”姜恢先是一愣,细思了片刻,方又喜道。随即又有些懊恼道:“方才,是我太执着于家师颜面和士子的身份了!若不然,不就当场答应了下来,还能给文君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真是一通百通。
“也不必懊恼,文君怎会因此事怪罪呢,说不定还会因此认为我等对此事十分重视,如今决定应募,指不定还会重用呢?”美妇人亦是展颜道。
“对对对,是我多想了,哎,瞧我又患得患失了!”姜恢失笑道。
“咯咯咯。”美妇人与姜可儿瞧见姜恢如此模样,双双掩口而笑,颇有一番韵味。
第八十三章 文丑归家
readx;翌日,姜恢满面红光的从官寺走了出来,因为他不仅得到了想要的职位,更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只因那日,文丑回到官司后,又对姜恢做了一番调查,发现此人还真是出身‘名门’,而且也是知晓,其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大才’所以一并招募了,只是具体事务,还要待议。虽说就文丑自身而言,并没有将女性看低多少,但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女还是有别的,文丑也是不敢大意。虽说在两汉四百余年国祚间,不乏女子为官的事迹,但在这个小乡的人民意识中,女子还是相夫教子的好。
除此之外,文丑答应给他的俸禄也是远超姜恢的设想,本来按照惯例,乡中庠序一师一月500钱已经不错了,但是文丑允诺给其2000钱!这可是设想的四倍了!他怎能不高兴?更是确认了,跟着文丑不见得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而今日,也是乡中所有伤亡之士,全部寻访完毕的时候了。各人的封赏也一并发放到了各人的手中,使得乡中对于文丑一片赞誉之声。而文丑在乡民中的声望也是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恐怕就是再换个两三届乡有秩也不见得能够将文丑的威望抹去。
而文丑本人却是面对着案上区区数万钱,苦笑不已。想他堂堂一乡之宰、一军之主,并且受到郡县多次封赏数百万之巨,另有战利品价值千万之巨,如今却仅有数万身家。他怎能不无奈苦笑呢,这还不算,其将家中财产挥霍大半的呢!
但是这些钱,也确实用到了该用的地方了,使得他不仅获得了一乡两万乡民的拥戴,更拥有了一部数百人的军队!这才是文丑真正想要的。
想到这儿,文丑又不仅苦笑不已,因为,军队扩军在即,但是这数万钱对于一军来说还真是不如打水漂呢!每每用钱之季文丑都不禁羡慕历史上的曹操、袁绍等人!他们动不动就获得拥有数亿身家的富豪大族支持,好像从不为钱财发愁!而他东拼西凑、省吃俭用,犹还频频吃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总的来说,还是他们都拥有莫大名声!一个三世四公之家,一个侍奉四帝之后,哪一个不是声名显赫之辈?虽说文丑明知症结所在,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因为名声是一点一点积累的,绝没有投机取巧的余地。
当日文丑并没有留在官寺,而是寻了一匹马,打马回家了!只因如今乡中已安、桃林塞军士也正在休整,有姜宣、陈宁等这一批人在,自是出不了什么乱子。如此一来,他也就,得了这片刻空闲。
多日不曾归家的文丑,回到文氏亭时,瞧见来往匆匆的人流,颇有一些恍若隔世之感。
一路打马回到家中,见着院内众人正井然有序的忙着各自之事时,又有了一分亲切之感,不管在外面经过了怎样的翻滚,回到家中就是另一种感觉,一种不同于纷扰乱世的安全之感。
将缰绳递给前来迎接的仆人,顺便问了一句:“陈叔是否在大堂?”
“是的,主人。”那仆人恭谨道。
“恩,那陈婶和颜母想来也不曾外出了?”
“正是。”
“好了,你下去吧!”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文丑随即打发道。
这一次,是文丑独自归来,颜良还呆在桃林塞上,正安顿士卒的吧!
文丑也不多想了,抬步就向后院走去。这是文丑每次归来例行参拜,不论颜良是否在身侧。当然,对于文丑本身而言,也能从陈婶和颜母那里获得不少来到这个世界少有的真切关怀,来自亲情的关怀。
每每回到家中,就可以尽情享受一番这不可多得的关怀之意,完全释放在外面所承受的种种压力,使之得到最充足的放松,最完善的调整。这也是,不管在外界被折磨的怎样的‘体无完肤’,文丑总能够再一次的满血复活的关键所在。要不然,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普通大学生,只凭着学了区区两三年古籍,可是不可能做的如此优秀的!说不定早就在无数的压力下崩溃了,更别谈什么‘争霸天下’的大计了。
不多时文丑就来到后院门外。
“阿母可在院中?”文丑垂立门外,恭谨询问道。
“可是子孝来了?”颜母言道,从声音中就能够听出惊喜之意。也是,颜良还好些,往往隔个十天半月的就会回来一两天,文丑就不行了,每每月余才回来一趟,倒是教她怪心疼。
“正是,阿母可好?子孝又来晚了。”文丑站在院门口歉意道。
“来了就快进来吧,别再外面站着了,傻孩子!”这时颜母出的屋门,见着文丑还站在院门出,不由嗔怪道。
“是子孝不是了,阿母。”文丑闻言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范湿道。这一句‘傻孩子’可是勾起了他那久违的母爱之思。
穿越三年来,也不晓得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过得怎么样了!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就这样消失了,他们是怎样承受这样的打击的呢?或许那个大学生并没有消失也不一定,他只是记忆魂魄穿越而来,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每每想到这里,文丑都不免一阵无奈!他的穿越就是最不可理解的事实!
就是在当下,他也不过是一个稍大些孩子,若是放在后世,这个年纪还在中学打闹着玩呢!情到深处不免流出些许晶莹的泪水,搁在文丑棱角分明的脸上,啥事显眼。
“呦,我们的大将军,流泪了?”颜母见状,也是难得的开了句玩笑道。
“阿母,休要取笑子孝了,陈婶不在您这吗?”文丑也不拘礼了,大袖一抹,将那滴泪水抹去,又整了整心情,问道。
“你陈婶现在应该在大堂上的吧!据说是进来事务繁多,她怎忍得你陈叔独自忙活呢?”颜母言道。她也是无奈,毕竟她住在文宅,也就是一个‘贵客’的身份,也不好出口言说,插手帮助陈铭一二。
“哎,倒是苦了,陈婶陈叔了,若不是他们夫妻,哪有我文丑的今天?”文丑闻言叹息了一声,口吐真情道。
“你晓得就好,每每见得他们夫妻辛苦至此,都觉得是你莫大的福气。”颜母轻叹了一声,言道,回到屋内取出一条席子,让文丑跪坐在其上。
“阿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文丑跪坐后,思考了一会,说道。
“有什么,你就说就行了,那有什么不当讲的。”颜母略有些吃惊的看着文丑颇为难为情的面容道。文丑在其身边,虽说一般都表现的恭谨异常,不苟言笑,但是难为情的面容倒是从不曾见。
“按说,阿母应当住在堂上,颐享天年,不必操心府中之事。但是你看陈婶夫妇......”文丑扭扭捏捏,半吞半吐道。虽说文丑在外面大开大合,做事果敢决断英明,但一来到家中,面对亲近之人,就有些依赖之感了。这是害怕失去的感觉,平常倒还表现的不明显,但是一旦是真的情到深处,那么文丑就表现的患得患失、优柔寡断起来,当然这个情包括亲情、爱情、友情。这就是穿越而来的后遗症,因为一次穿越事件,使得他丢失了所有亲情、爱情、友情,所以他更加在乎,害怕再次失去。
“哦,原来是为此事,老身倒也想帮助一二,但我毕竟是‘客’,不好插手你文家之事。”颜母闻言,遗憾道。其实她打心眼里也是想要帮助文丑一二的,毕竟文丑对她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很使她感动。
“阿母,何必有这些顾虑呢,丑既然呼您为母,您就是我的母亲了,难道人子还会担心母亲会坑害他吗?”文丑闻言,略一思索就知道了颜母的顾虑,当下伏身拜道。这就算是不太正式的拜母仪式了。
“子孝,你,快快起身,你之情,我亦心知矣,奈何会有外人风言风语,于你不利。”颜母见状,忙伸手将文丑扶起,复有叹道。从文丑那一句‘丑既然呼您为母,您就是我的母亲了’她的心就一软。再加上文丑历来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真性情的待她母子,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怎能不感动,其实她的不为‘文丑之母’的心态早就松动了,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那么,阿母同意了?”文丑惊喜道。
“同意什么?”颜母故作不知道。
“母亲大人,请受不孝子一拜。”文丑大喜,当下起身整了整衣冠,复有屈膝跪地,左手按在右手之上,拱手于膝前,手不分散,再慢慢伸头到手前地上,动作舒缓。却是行了一个九拜中的最隆重一拜,稽首。
颜母见状,既然有心收文丑为子,也就没有出手相拦,完完全全的受了文丑这一拜!
第八十四章 文家事宜
readx;话说当日,文丑认颜母为母成功后,喜不自胜,兴奋异常,恨不得马上就跑到大街上向全世界宣布,他文丑再不是孤儿了,他也有母亲关怀了!
怪不得文丑如此激动,只因一个人,从另一个时空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方式、陌生的思考模式、陌生的道德法则、甚至陌生的身体发肤!这一份孤寂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承受的!
而他文丑能够撑到现在,陈铭夫妇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所以文丑十分的感激他们!对待他们如同自己真正的婶叔一般对待,但是他们毕竟是他文家的仆人,而且是做了数十年的仆人,文丑不可能认他们作为父母!不说他们自是不会同意,就是文氏族人也不会同意。
但是颜母就不同了,颜母自在文宅住下后,同样给了文丑莫大的精神抚慰,使得他每每能够‘满血复活’。而且颜家和文家是世交,颜母有资格做文丑的母亲,其心中也不会有什么顾虑,而是会将文丑视如己出般对待,给予文丑最大限度的母爱,使其能够最大程度上融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万一他心中有了牵挂,有了不能失去的人,有了不能失去的情后,他也就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剥离感。文氏族人也没理由说什么!
当日文丑在颜母面前一阵哭诉,哭诉这世界对他的不公,哭诉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孤寂,哭诉这些时日来他所面对的不为人知的压力,哭诉这世道的黑暗,哭诉他行走的是多么艰难!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文丑就在颜母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颜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文丑,在她的眼中,文丑是一个将里外分得很清楚的人。在往日的谈话中,虽说也曾听到文丑抱怨东抱怨西的,在她这里寻求安慰,但是那都有度的。她感觉得出,始终都有的那一层隔膜,一层将真实的文丑包裹起来的隔膜,一层被文丑视为生命的东西,是文丑真正的压力、真正的苦楚。
而,今天,这层膜破了,文丑的压力也就汹涌而出,而他的泪水也跟着汹涌而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不同于以前躲躲藏藏、扭扭捏捏的释放!这也就导致了他如今的状态---昏睡。
当然,他穿越而来的事情是没办法告诉颜母的,再说,就是说了,颜母也不见得会信,毕竟这太荒诞了。
颜母也是跟着文丑抹眼泪,静静的听着文丑的抱怨,默默的劝解。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
如今,瞧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看着席上,将四肢蜷缩在一起的熟睡状态下文丑,不免又是一阵心痛。她从来不曾想到文丑承受了如此之多!每每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幸亏天气入凉未久,有席子在下,倒也不太凉,颜母只是将她所用的被擒取来,轻轻的为文丑盖上。而其就躺在一侧,静静的看着熟睡中,文丑先前哭红了的双眼。伸手轻轻拂去文丑脸上的泪渍,叹息连连。
不久陈铭夫妇前来寻找文丑,意欲向其汇报一二。本来他们是在文丑的宅院中等到了天黑,还不见文丑归来,方才寻到后院颜母处。见着此种状况,又经颜母略一叙述,不禁面面相对,叹息不已。也就没有打扰文丑,退去自是不在话下。
当夜文丑也就在颜母的房中这么睡去,直到日上杆头方才醒来,这是他穿越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犹如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而他也做了一个十分圆满的梦,梦到他以上帝视角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发现一切都没变,还有一个他在那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了,在大城市里有一栋别墅,父母正其中在含饴弄孙,娇妻在厨房做着佳肴,等待他的下班归来。而当他回到三国世界后,也如愿的统一了全国,结束了这长达几十年的乱世,百姓歌功颂德。
当然,当他被正午的骄阳激醒时,方知那一切都是梦,不禁一阵失落。
睁开微眯的双眼,映入到眼帘的是颜母那质朴简单的衣衫,瞧见颜母正似笑非笑的观望他时,方才猛地一激灵,向其先前之事来。
“怎么,子孝,还没在阿母这里睡够么?”颜母,笑言道。
“子孝,拜见母亲大人。”文丑猛地一个激灵,一跃而起,整了整衣冠,方才跪拜了下去,恭声道。
“好了好了,昨日你就不曾吃饭,这又天过午时了,你想必饿了,快把这碗莲子羹喝了吧,刚做好不久的。不热,正合口。”颜母,摆了摆手,在堂内的案上,端了一个木碗言道。其中尽显怜爱之意。
“多谢,母亲大人,”文丑慌忙接过碗来,言道。随后边喝边时不时偷偷观望颜母一下,其中形态,到教颜母颇有些哭笑不得。
“呵呵,别母亲大人、母亲大人的了,就阿母还不行了!”颜母边说边将席上的被擒收起。
文丑见着被颜母抱在怀中的被擒,脸蓦地一红,也不说话,只低头静静的吃着那碗莲子羹。
“怎么,哑了不成,还是不予认我这个母亲了?”颜母见状,正容言道,但是其中的笑意,文丑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阿母,又取笑丑儿了!”文丑将木碗放下,笑道。
“好好好,只要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就行!”颜母不禁展颜笑道。
“好,丑儿会尽快安排一个仪式!一正母亲之位。”文丑笑道。
“若不是因为外界言语,就是没有这个仪式也罢。”颜母则是无所谓的笑道。
“这个仪式是一定要有的,不然怎么让人知道阿母的尊贵呢?”文丑笑道。颇有些撒娇讨好的味道。
“好好好,就听丑儿的,呵呵,不曾想到我年近半百又得一子!”颜母抚了抚文丑面庞,爱怜喜道。
......如此他们娘俩又说了一会话,文丑也不复方才的拘谨了,颇为畅快。
不多时,陈铭夫妇又来到后院拜见文丑。正见着文丑、颜母二人跪坐与席上相谈甚欢。
“陈叔、陈婶,你们也过来坐吧!”文丑不待这二人行礼,就出声言道。
本来陈铭还要多说什么的,不过在其妻的拉扯下,也就乖乖的跪坐了下来。并恭谨言道:“少主有命,老奴也不得不从了。”
“陈叔,说过多少次了,在小子面前不要‘老奴老奴’的自称了,小子既然真心称您为叔,您还有什么顾虑呢?”文丑严容强调道。
“但是主仆有别,礼节不可废!”说着,陈铭就欲再给文丑行礼。
文丑见状,苦笑着看向跪坐在对面的颜母、陈婶二人,脸上满是求救之色。颜母陈婶亦是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因为她们都知道,陈铭的倔脾气。
文丑求救无果,叹了口气,无奈道:“陈叔,小子我也拗不过你,随你去吧。”接着又道:“陈叔,不知咱家近些时日来,状况如何?”该问的还是要问,毕竟文丑是文家之主。
“自少主将那四十金饼取走之后,却是苦了我好一阵!一时间,颇有些资金运转不周之像,不过托少主洪福,近来却是有所好转,进益虽说不多,但是也没出现什么缺口。”陈铭眼角一跳,苦笑言道。
每次文丑问出此话时,也就是其提取资金的时候了!怪不得陈铭眼跳,只因他这个少主,实在不是个安分的主!文家积累三代的的家底快被文丑支取完了!他这个文家大管家怎能不眼跳、苦笑?!
“呵呵,陈叔不必担心,今次小子不是前来支钱的,而是为阿叔你分忧的!”文丑见状,亦是苦笑言道。陈铭忧心之处,他这个‘罪魁祸首’怎能不知?
“为你陈叔分忧,怎么分忧,你天天不见人影?”陈婶闻言,双目先是一亮,接着就暗淡下来埋怨道。
“呵呵,陈婶先不必埋怨,且听小子说完不迟。”文丑笑道。
“好,你说,你说,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说出一个道道来!”陈婶气笑道。颇有些文丑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誓不罢休的势头。当然这只是表象,就是文丑什么也不说,她也是不会怪罪文丑的,毕竟文丑是她看着长大的,其中的感情,又岂是他人所知的呢?而且,她和陈铭并未育有子女!
“随着小子在外打拼,渐渐赚取了些许名声,家中事务也是日渐繁重,多亏陈叔在家中日夜操劳,小子方才没有后顾之忧。”这一番话,文丑说的情真意切。随后文丑缓了一缓,接着言道:“陈叔,你也能感觉到了,现今,若是只守着家中这片产业的话,已经不足以支持小子的花销了。”
“是老奴能力有限,不能为少主分忧!”陈铭一听,忙出声言道,颇有一些无奈,和恨铁不成钢之意。
“瞧,刚说过,不要‘老奴老奴’得了,哎,又怎么能够怪罪陈叔你呢,是小子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文丑忙出声道。
第八十五章 文丑拜母
readx;ps:感谢慕青云同学的打赏,今天三更。感谢诸位的一直陪伴,肃拜。
“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出什么能够替你陈叔分忧的!倒是听出一些,你的不满来!”陈婶薄怒道。随即又对颜母埋怨道:“就这少主,天天为家里揽事,而又不知解决事,姐姐可要为我这两把老骨头做主啊!”陈婶知道,文丑对颜母恭敬异常,颇有些玩笑的意味。
颜母见状,笑而不语,只是看了文丑一眼。
“呵呵,陈婶,您这个诉状,还真找对人了,我已认阿母为母了,您不会怪罪小子吧?”文丑见状颇为好笑道。
“什么?你认姐姐为母了?”陈婶讶然道,复有看向颜母,以求答复。不仅陈婶讶然,就是陈铭也是惊讶不已,同样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颜母。
“不错,昨日,我已答应丑儿了。实话说,自我住进了此宅,丑儿从未失礼过,以母待我,我也不是石头雕刻的心,怎忍得丑儿在外辛苦打拼,在内还不能释放压力呢?再说丑儿以真诚待我,较之良儿更甚,我怎能还不接受呢?”颜母长叹一口气,言道。
见着陈铭夫妇忽阴忽晴,不断变换的面色,复有宽解言道:“我也知晓,你二人将丑儿视如己出,但是碍于外界言论,也不好再进一步做什么,但是丑儿对你们的感情同样是发自内心的,你们也不用多想。”
“对啊,阿母所言甚是,我文丑的心意想来你们二老也能看的出来。不必多想什么。”文丑在一旁补充言道。
“既然是少主做的决定,我俩自是不好多说什么,若是有其他冒犯之处,还请老夫人海涵。”陈铭夫妇,相视一眼,拜言道。这一句‘老夫人’却是承认了颜母的身份。
“二位快快请起,这不是折煞老身吗?你二人与丑儿的关系,别人不知,我还不知晓么?以后断不可,再行此等大礼!”颜母忙将这二人扶起,言道。虽说文丑拜她为母,但是她也知道陈铭夫妇在文丑心中的地位,自是不欲受他们的拜礼。
“这个礼不能废......”陈铭又欲言道。
“得得得,丑儿奈何不得你的倔强,我也是没法的!”颜母亦是无奈言道,随后看向陈婶言道:“只是妹妹你可不要像他一样了!”
“姐姐说的是,妹妹怎会像他一个木头疙瘩似的?”陈婶恢复心情,笑道。
“这不就行了,咱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文丑见状,欣慰笑道。
“这么说来,少主言说的为我分忧的人选就是老夫人了?”陈铭疑问道。
“不错,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样你就不必如此辛劳了,只是却是要劳烦阿母了!”文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这三位年近半百的老人,为了他却要操劳至斯!文丑感到颇有些对不起他们。
“丑儿所说何话?人母哪有不为其子操劳谋划的?”颜母笑道。
“如此,倒是丑儿多虑了。”文丑拜言道。转而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其实这次请阿母出山,还有他因,就是小子意欲使陈叔帮我打理户外的产业,您老打理家中产业。方才也说了只家中产业以不足以支撑,小子的花销了。”
“就知道你小子没有什么好意,不将我们这些老骨头榨干,誓不罢休!”陈婶闻言,笑怒的指责道。
“嘿嘿,”文丑面对陈婶指责,也不反驳,只是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唉,真是冤家啊!”陈婶见文丑如此模样,长叹一声,言道。
“其实,这只是小子的一个构想,成不成还待另说呢,就是成了,也是几个月后了。”文丑笑言道。
“恩,一切听从少主安排。”陈铭言道。
......
随后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陈铭也将文家现状一一详细的讲了出来。一来是让文丑心里有个底,二来趁此机会让颜母熟悉一下文家现状事宜。
不多时天色就暗了下来,四人在一起吃了晚饭,其乐融融,自是不在话下
当天下午,就有数人骑着马出了文宅,这是文丑安排向乡中诸多有颜面、有声望的人家送去的请帖,关于文丑认颜母为母的请帖。当然,官寺、桃林塞这两处是不会少的。
一切只待明日午时仪式开启了。
翌日,天还未大亮,整个文宅就热闹了起来,不准确来说是整个文氏里都热闹起来。
文氏里人,因为文丑认母而纷纷动员起来,这家负责礼台、哪家负责场地,好不热闹。
随后不多长时间,就是整个沙河乡的喧闹了。这可是一个大事件!乡父母文丑拜母,想来又会是,近段时间来从不缺少话题的沙河乡民的再一劲爆话题!
时间渐近,文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柳亭柳氏里,柳章贺金饼十枚、玉镯一对,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杜亭杜氏里,杜文贺金饼十枚、玉钗一支,祝老夫人颐养天年、得享天岁。”
“东林亭罗氏里,罗掘贺金饼八枚、锦布一匹,祝老夫人瑶池春不老!”
“陈鹏里,姜承贺金饼五枚、锦布一匹,祝老夫人南山欣作颂、北海喜开尊。”
“......”
......
随着一个个洪亮的唱名,全乡有些声望的人家都纷纷携资前来观礼了。文霸和颜良站在院门口,迎接四方来客。不多时,诺大的文宅就显得拥挤不堪了。沙河乡民实在是太热情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逼近午时,天空中挂着一轮骄阳,碧空万里,老天算是给了文丑一个大大的面子。
“镗!”的一声啰响,礼拜仪式正式开始了!
只见文丑在一片鼓乐声中,登上礼台,先是面向观礼众人深鞠了一躬!接着言道:“鄙人文丑,素以险衅,夙遭闵凶。未感孝悌之意,已为孤寡之身!先二兄没于贼阵,不胜壮哉;后不及期年,慈父见背;母忧兄父,不日见弃。吾终日昏沉,游走于阴阳两界,摇摆在生死之间。幸托家陈氏,日夜照料,得以幸免!及至今日,丁忧远去,心安未在。逢世母见怜,抚慰至今,方感世慈,不胜幸哉。今文丑子孝,恳祈皇天后土、家国百姓,以证拜母之心,以全孝悌之义!不胜谢哉!”说到最后,文丑又是深鞠一躬。
这一番话说的台下众人,莫不唏嘘不已,毕竟文丑一家是为了沙河乡而伤亡的!并且带领沙河乡人,顺利度过了难关,这其中的份量,不足为他人道也。而如今文丑因‘世母’之故顺利走出阴影,那么拜其为母,也不无不可啊!
不论台下众人如何思考,文丑在台上则继续着他的仪式。接下来就是点香贡天、洒酒祭地,以得到天地的认可。
当一切都准备完毕后,颜良搀扶着颜母从台下走来,随后端坐在贡天祭台一侧言道:“老身颜边氏,本为郡吏之家,不幸为贼寇劫掠,幸得颜公相救,并与之相知相敬,得文烈公见证,方为举案。是以相交文家,多有亲近往来。后得子颜良公骥与文丑子孝相若,不胜幸焉!但今颜公早弃、文公亦远,唯有此二子存焉,不胜怜惜。今,吾斗胆请命于天地、寻助于万民,收文丑子孝为子,还望不弃。”说完,向着天、地、观礼之人,分别一拜。
观礼众人听着颜母诉说的渊源,纷纷叹息不已。
随后文丑面向颜母,屈膝跪地,左手按在右手上,拱手于膝前,手不分散,再慢慢伸头到手前地上,动作舒缓,如此再三,并口中高呼,孩儿拜见母亲大人。却是又行了稽首大礼。其身侧的颜良亦是同文丑一样,三拜高呼。
颜母端坐其上,受了文丑颜良之拜,复有言道:“快慰平生、快慰平生,人生得两子如此,夫复何求?”顺手将文丑颜良扶起,又言道:“尔等同为吾子,当相敬相爱,互助有无。丑儿稍长,良儿当以兄视之。”
“谨遵母命!祝母寿与天齐、仙福永享。”文丑颜良齐声道。
“如今,大礼已成,二子随吾下台,款待来宾!”颜母快慰道。
随后文丑在左,颜良在右共同搀扶着颜母下得礼台,接受着来自众人的祝福。
鼓乐齐鸣、琴瑟同奏,文宅一时欢乐异常;推盏把酒、举箸击节,各处无不庆贺连连。这是文宅的幸事,这是文氏里的幸事,这也是沙河乡的幸事,或许,这也是这个纷扰乱世的幸事......
一场大典,乐了沙河乡黔首、赢了两万乡民之心、富了文丑的腰包!
只这一次大典,乡里众人的贺礼之资就有二三百万之巨!除去举办宴席所花费的十几万,还剩余二百七十万钱,这还不算其他珍贵礼品所能折算的百万之资!当真是大开了文丑眼界。心想:“怪不得,后世那麽多人,结了又离、离了又结的,原来这玩意这么赚钱!”当然这都是文丑自己意淫了。
ps:古代行礼有“九拜”。
《周礼·春官·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以享右祭祀。”当然,祭祀并不是“九拜”并用。
稽首是跪下后,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一段时间,是拜礼中最重者。
顿首是引头至地,稍顿即起,是拜礼中次重者。
空首是两手拱地,引头至手而不着地,是拜礼中较轻者。这三拜是正拜。
振动,是两手相击,振动其身而拜。
吉拜,是先拜而后稽颡,即将额头触地。九拜
凶拜,是先稽颡而后再拜,头触地时表情严肃。
奇拜,先屈一膝而拜,又称“雅拜”。
褒拜,是行拜礼后为回报他人行礼的再拜,也称“报拜”。
肃拜,是拱手礼,并不下跪,俯身拱身行礼。推手为揖,引手为肃。其实也就是揖。这是军礼,军人身披甲胄,不便跪拜,所以用肃拜。其他几种拜礼都是正拜的变通。
第八十六章 沙河现状
readx;来不及在家感受那来之不易的母爱,文丑与颜良就又踏上了征程。
这日已经到了八月下旬,再不过几日,也就要进入九月份了,沙河乡的黔首百姓们都纷纷开始了,粟米收割、小麦播种的准备了。因为这期间,既不曾有什么天灾,也未发生什么**,倒是近些年来,少有的丰收一季。不论是原住的沙河乡民、还是流民新安的黔首百姓,亦或者是那两三千的俘虏们,无一不显露着兴奋地神情,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乡民们对于自己手中的任务,干的也是越加起劲起来!耗时三四个月之久,动用万余人口之力打造的沙河乡沟渠,也到了最后阶段,快要全线贯通了!相信在不久的冬小麦一季,就能派上用场,使得沙河乡民,又多了一个有力的保障!
而近来,粮食稍微宽裕了些,这些流民们的伙食也从一份稀粥,提升到了两份稀粥的程度,虽说还不能吃饱,但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流民们纷纷庆幸当初选择了沙河乡,选择了文丑,若不然,指不定早暴尸于那片荒野了!而文丑的一系列行动,也使得他们相信,以后会过得更好!当下的沙河乡早没有了暮气沉沉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朝气、是希望。
但是现下的沙河乡也并非完美的无懈可击了,相反,却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与漏洞。
首当其冲的就是,沙河乡民的经济基础极度低下。原住民倒还好些,每家不说能够拿出来万余钱来,但是千余钱却是绰绰有余的。但那些流民就不行了,他们的钱财不是被贼寇们抢走了,就是在流浪的途中丢失消耗一尽了!来到沙河乡,往往都是孑身一人,或许还能算上,那记录其一路流落一路困苦的破烂衣衫。
而这部分人恰恰是沙河乡黔首的绝大部分!这就一下子暴漏出了诸多问题!使得文丑有许多想法不能实现,有些好的政策不能顺利施行。比如,孩童入学问题,大部分人是没有那个多余的钱财让其家中的孩童上学的!温饱尚且没有解决,还考虑什么未来?!
再者就是乡民的住宿问题,本来这些流民只是住在一片茅草棚中,有些搭成了茅草屋,但也仅仅比露宿荒野稍微好那么一点而已,而眼下,八月即过,九月将至,天气也就要真的转凉了,再不能只在茅草房里面,凑活度日了。住房的建设,需要提上日程。
还有就是乡民的融合问题,虽说原住的乡民也是愿意帮助这些流民,使他们在此安家,但是毕竟不是一个群体,有着明显的隔阂。若是不将这层隔阂尽早除去,早晚必会出乱子!
接着就是乡中的士子问题,士子虽说不多,但是他们往往碍于颜面、身份,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对于文丑始终不冷不热。使得文丑不可谓不头疼!按说他如今的名声对于这些囿于一乡的寒门士子,已经足够他们仰视得了,但是现实情况并非如此,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文丑亦是常常扪心自问,并没有做什么触犯这些士子的事情啊!相反,还往往给他们争取利益,以讨好他们。
等等等等。
而当下,文丑也就匆匆的赶向官寺,处理一个他认为较为重要的事情---农具的问题。当下乡民收割粮食在即,可不能在农具上拖了乡民的后腿。那就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了!三叩九拜都已将完成了,就剩下最后的一哆嗦了,你没哆嗦好,那不是自作孽么。如今,丰收在即,农具撤了后腿,不能收割,那以前的种种不是白做了吗?所以,文丑认为,这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当然,因为先前一季,农具早就被存放在了官寺的仓库中了,文丑也只用清点数目,再将破损的农具拿出去修补一番,再令乡中铁匠、木匠等再打造出一批来,使得农具充分够用,不会耽误乡民的收种就可以了。
当然,若是有哪些农具,还可以在当下的技术允许范围内加以改造,使得其更加实用,能够增加乡民的劳动效率!文丑也是不会吝啬的,这就是他作为穿越者的优势所在了!况且他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太高级的不会,但是寻常的农具,可是从小摸到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比如讲将长直辕犁改进为更为先进的曲辕犁,长直辕犁在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并不高。而曲辕犁就不同,其和长值辕犁相比,有了几处重大修改。
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偷偷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得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
其次是增加了犁评和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将曲辕犁的犁评、犁箭和犁建三者有机地结合使用,便可适应深耕或浅耕的不同要求,并能使调节耕地深浅规范化,便于精耕细作。犁壁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
曲辕犁最早出现在唐朝,但其结构完备,轻便省力,历经唐、宋、元、明、清各代,耕犁的结构没有多大变化。
再者就是,收割用具包括收割禾穗的掐刀、收割茎杆的镰刀、短镢等都略有改变,虽说不大,但也使得其更加符和人机工学,使用起来,更便利,舒适。
另外也根据后世见闻,将一些简单实用的农具,而当下并没有出现的,一并做出设计图和构思,交由匠人们打造一番。如耙,用来平整土地之用的。
每一样,文丑都没有让匠人打造过多,只是三四具而已,毕竟真实的使用效果还是未知的,因为文丑并不能将后世的农具一一搬来,让这些匠人照着做,而是凭着其自己的印象,大略的将农具的结构、作用等一一叙述而出,再结合现下的农具和匠人们自己的经验,改造一二。若是效果理想,再大规模制造,若是不理想,再加以改进,这是一个长期的尝试的过程。
当然,这些也都是文丑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这些匠人愿意尝试的。但是眼下这些改造的农具是不能发挥什么大的作用了,只是一个辅助实验的效用。而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还是,官寺中存放的数千具农具,以及文丑下令制造的另外千余具农具。拢共也就有了四五千具之多,想来是足够使用了。
而当文丑同这些匠人完全确定下来新式农具的方案,以及旧式农具应当打造的具体数目时,已经又是四五天时间过去了,距离农忙又近了一步。
而当文丑将那些构图思想以及对农具改造的奇异思想和盘托出时,倒也着实惊艳了不少人的眼球,乡佐王冲就是其中之一。他可不曾想到,他这个顶头上司竟然还是一个农学奇才,以前也没听说过文家在农具上有什么了不起的建树啊!要说武学、武器方面,还说的过去,但这农具竟然也可以,王冲也只能郁闷不已了。
在此期间,文丑还去了桃林塞一趟,安抚慰问了众多训练的士卒。
经过了一场真正战争的士卒,较之以前,训练起来更显卖力、认真了。这可是和自己身家性命紧密相连的!整个桃林塞在军司马姜宣、书佐陈宁及一应曲屯长官的照看带领下,正常运转着。
如今仅剩的七百士卒,就有三百骑兵!他们也受益于先前与丘力居的遭遇战,使得每日都有一顿肉食,愈发强壮了。而这样的有肉吃生活将会持续到下一年,包括即将招收的新卒,也是同样的待遇。
相对于那些自持身份,一点机会不给文丑的士子们来说,在军营中给军士扫盲的这些识字先生就好的多了。每月按时发放的薪俸、同军卒一般的三餐饱食、有时还会有来自书佐陈宁的解疑教诲,或向司马姜宣借阅些书卷竹简,如此种种,都让他们非常满意。
而这对于文丑来说,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在文丑的构想中,这三五名士子就是他打开乡中其他士子的窍门砖。只要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诱惑,由不得他们不按照文丑的构想,造福乡民。
而通过近来的观察,文丑也有了一些眉目,对于这些士子,不能只用金钱来衡量他们,还要有精神食粮。诸如,每当那个士子从姜宣那里借得一卷竹简时,都要兴奋上好几天,比之拿到月俸时还要高兴!其在其他几名士子面前更是夸夸其谈,颇为快意。这就是当下的地层寒门士子现状,书籍是他们所渴求的!但是在这个黄纸犹是上层阶级人员所珍贵的东汉时期,印刷术更是无从谈起!书籍往往都是那些名门望族所最为珍视的物品!
第八十七章 奔波为书
readx;书籍往往都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一一誊刻在竹简上。所以才有了‘汗牛充栋’、‘学富五车’这样的成语得以流传。
由此,可见书籍对于这些寒门士子的重要性。
下一步,文丑就欲在这方面下手,还怕这些士子端架子吗?当然这都是文丑的一些想法罢了,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待进一步规划。
首先就是要解决书源的问题,要想打动这些士子,必然需要一些颇为罕见珍贵的书籍,那些大路边上的《急就篇》、《孝经》等就登不上台面了。虽说不见得这些寒门士子有什么大的见识,但是一般的书籍肯定是不行的!关于这方面,文丑有三四个想法:一为乡三老姜承、一为县令门下姜恢、或是乡中富户豪族的藏书、再者就是远去郡县高价求些书来!
再者就是,怎样处理这些书,既能使得这些士子前来为他所用,又省时省力。当然将书籍直接赠送给他们是肯定不行的!他文丑还没有这么大的手笔,就是当今天下也没有几家几户人家敢这么做。文丑的想法是,建立一种借阅、租赁方式,类似于后世的公共图书馆,将所能收集起来的书籍,全部复刻出几本来,放在一个公共的房屋内,供人借阅、租赁。当然这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形成一定的规模。但也不失为一个比较好的方法。当然借阅、租赁的代价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金钱了!
再者就是要怎样将一些对于这些士子来说,属于普通的、大众性的知识书籍,全面推广到,乡民中去!他可没有那个精力、财力,可以使得两万乡民人手数卷书籍,纵然这些书籍在寒门士子中颇为常见,也不行。他的想法是于亭里中多立几座大石碑,其上由石匠将文字书籍刻上,以方便乡民学习。
想到即做,这是文丑的一贯方式!
文丑首先就寻来了军司马姜宣及书佐陈宁,以询问他们的看法及建议,毕竟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文丑将以上想法一说,陈宁顿时双目一亮,赞叹连连。而姜宣的反应就相对较淡了,还有一丝不高兴的味道,毕竟事关他家的兴旺发展。再者他家也是那种世家大族,对于这能全面提高乡民文化水平的想法并不怎么感冒。陈宁就不同了,他还没有脱离寒门贫户的范畴,对于这种有利于寒门的举措,是举双手赞成的。
“谨言,其实这并不会使你家损失什么,你家里的藏书,一些对你们来说并不珍贵的,对于这这寒门士子来说已经珍贵异常了,想来你也明白。就是这些书卷,拿出来,吾等也仅仅是复刻一遍,并不会对其造成损伤,况且,乡中士子对于你姜家更会敬仰感佩,何乐而不为呢?”文丑见着姜宣颇有些不高兴的面色,谆谆劝解道。
“恩,此事,此事还是文君和家父详谈吧,毕竟事关重大,在下可是做不了主。但是此事若成的话,也不失为一场大的功德。”姜宣踌躇片刻,方才言道。
“呵呵,姜公高德,想来定不会,多加阻拦的。”文丑喜道。
“此事若成,文君之功大矣!”陈宁不禁赞叹。
......
随后三人又谈了些具体事情,包括对于军卒的训练、桃林塞的建设、下一步士卒的招募,以及方才所言的乡民文化建设问题等。倒是使得三人,又是互相敬佩各人见识、见解,都大呼受益匪浅。文人的见识就是再这样的讨论、辩解中得以升华的。
直至天色将晚,三人方才兴尽散去。
翌日,文丑早早辞别桃林塞一干人员,匆匆赶回乡中,为了他收拢寒门士子的大业忙碌而去。
当先前去陈鹏里,拜谒乡三老姜承去了。
正逢姜承众弟子门人齐聚其门下,探讨时弊、清谈近闻。其之所说不外乎,近来文丑所做的一应事务。毕竟这是发身在其身边的大事,并且影响到了其自身的生活,自是较为关心的。
但见一个身穿青布儒袍,面容方正的中年士子开口言道:“乡中文君,不避危难,率队前去他县购粮,以供众流民食用,可谓仁义!”
一年轻儒生闻言附和道:“收流民、排贼寇,每每出资帮扶老幼孤寡!有秩文君。堪称德高。”
“非也,诸人只见其安抚了流民数万,但不知其将乡民暴露于大危之中吗?”另一年纪稍长得士子出声反驳道。
“正是,远的不说,就是不久前,其不顾乡民安危,在明知群寇环伺之时,还执意率人远赴他县。使得乡中防御更显薄弱!险些遭了贼寇祸乱!怎见其明?但闻其私!”一士子愤然道。
“怎见得,文君没有考虑其中利害呢?君不见,相中安稳若初,乡民食用充足呼?”先前说话的方脸士子反驳道。
“此乃世子谨言揽危难于将至,方使乡中安稳。哪有文家子的关系?再者其所领一部,损人将近四一之巨,不见得其才能显露?”那人急道。
“非也,谨言留守而文君外出,正是文君安排布置之举,可见,文君有识人之明、先见之机!再说损失人手,此乃未知境遇,若是一般人等,逢三千夷骑,怕是早就全军覆没了,那还能率人出重围?”那年轻之人,推崇道。看来他对于文丑倒是颇为敬佩的。
一时间,堂内分为两派来,一派推崇文丑所为,认为文丑是在为乡人谋福利,不愧‘父母’之称;一派反感文丑所为,认为文丑将沙河乡至于危难之中,既无城垣可守,但名声在外,必遭大股贼寇惦念,灭顶之危不久将至矣!
两派人员吵得面红耳赤,各执理由,谁也说不服谁!最后按照惯例,伏拜在姜承面前,请姜承给予仲裁、解疑。“夫子,以为文君进来所做若何?”
姜承抚了抚颔间胡须,笑道:“诸子可曾听闻,文君之志否?”
“文君之志?”
“什么?志”
......一时间堂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姜承之意在何。
“夫子可是说的,文君于乡界所言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语?”那年轻士子欣喜言道。
“恩,正是此语,诸子以为若何?”姜承,欣慰点头道。
“原来夫子所言是此语,”
“这句话,当时却也曾有耳闻。”
一时间,众人恍然大悟,毕竟这是文丑所说的,少见的机具大志之语。这些本乡里颇有名望的士子,自然知道。只是姜承猛然一问,众人没有想到这方面来罢了。
“虽为大志,但与其而言太过荒谬了吧!”一士子不屑道。
“正是,其一舞刀弄枪的武夫,何来‘为往圣继绝学’!”一人附和道。
“即为志,何以当下之资论之?此乃文君奋斗之向而已,要我说来,能说出此语的,其才怕是不在你我之下,恐还远胜之!”方脸士子倒是坦荡言道。对文丑颇为敬佩。
“就是,此语怎会是武夫所能语的?再说文君出任有秩以来,诸君可曾见其有莽撞之为?曾闻其于丁忧间,苦读诸子经典,此言不虚矣!”那年轻一点的士子,恭敬言道。
这边姜承诸弟子争吵不已,而他们所谈论的主角,正策马向着他们赶来。
不久,文丑即持立于姜承院前,高声言道:“文丑子孝,前来拜谒姜公!”
“呵呵,真是凑巧,诸子随老夫,出迎有秩。”姜承闻言,笑道。
其间之事,自不用多说,众人礼节都很到位。文丑也不倨傲,以弟子礼对待姜承,使得姜承大感快慰。
堂上,当文丑知晓众人,正谈论他那大志之言时,不免轻笑:“小子一时粗鄙之言,到教夫子与诸君见笑了。”
姜承见文丑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谈,随即问道:“有秩亲临寒舍所为何事?”
文丑随即将意欲借书以筹建书馆之事言之,并且将他的想法一一说出,好听听姜承及堂中诸子的建议。
诸子闻言,多有双眼发亮的,只少数寥寥几人,皱眉不已。而姜承其人,以手击案良久,方道:“文君有为乡为民之意,老夫也不好为难,这书卷,我借了。好全有秩‘为往圣继绝学‘之意!但是万不可有差错。”
文丑闻言,大喜,本来还准备了几套说辞,没想到姜承如此开明大义!倒是白准备了。当即拜谢不已。其堂内诸子,亦是纷纷敬佩称赞其师高德大义。
随后,众人又讨论了一些其他事宜!倒是让文丑大呼此行不虚!毕竟这么多士子间的讨论,一人一个见解,就是十几个。对于某事,就是有谁疏忽大意些,也会有其他人补充一二!这更加坚定了文丑收拢这些士子的决心!毕竟他一个人就是再英明神武,还是不能面面俱到的。
随后姜承带着文丑参观了其家藏书,并且将能够出借的书卷,做了一个名录给予文丑,以免他将书籍准备重复了。
第八十八章 文丑进城
readx;文丑自陈鹏里满载而归,心情好不畅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姜恢那里,文丑稍一提议,亦是当即承诺将家中藏书出借,只是要求,这书馆的书卷,他可以自由复刻。文丑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
这书源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姜承提供书卷有四百卷之多!瞧着,满满五大书橱的竹简,占据了偌大一个房间,着实吓了文丑一大跳。这要是全部复刻下来,不得几年工夫!当真是‘汗牛充栋’。而姜恢家的就较少了,约有百十卷,除去与姜承家重复的,也就五十卷左右了,但也着实不少了。随后文丑又从数家富户豪族那里搜索了约五十卷。总共拥有书卷五百之多。
当文丑将组建书馆的消息放出去的时候,整个沙河乡的士子沸腾了,纷纷来到官寺,前来询问文丑,事情的真假。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满意足的归去自是不提。
书馆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部分,而后面的关于借书、租赁的制度,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毕竟那只是文丑一个想法而已,而要落到实处,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当下,沙河乡的现状是没有给他这个时间的,因为,农忙开始了。而书馆问题也只能,延期后处了。
如今,已是九月初了!正式进入到粟米收割、冬麦播种的时候。
三五成群的乡民前来官寺领取农具,文丑都一一给予最大程度的满足。使得乡民无不感恩戴德,高呼父母。而前来领取农具之时,文丑亦曾言道:“这次的收成之后务必交由官府五成之多,以作为,乡里对他们的护佑之酬、救命之资。”这些流民,也没有多说什么,纷纷认为这是应该的,毕竟文丑在最近的四五个月中,不遗余力的给予他们这样那样的帮助,使得他们顺利的度过难关!此乃活命之恩。
而文丑其人所抽取的份额看起来着实不小,但是相对于这个丰收之年倒也不算什么。因为这些乡民较之以往多开垦了一倍有余的土地,看这年景,想来收成也会比平常多出了一倍有余!何不用来报恩呢?再说文丑给他们的帮助却是远比这些许粮食厚重的多!甚至有些民众还认为,文丑抽取的少了呢!
乡民淳朴,作为官吏的文丑自然轻松不少。
乡民收种,没有麦种肯定不行,而本乡中,可是不曾想到,今年会后如此众多的流民新安,无奈,只能求取县里了。
这日文丑带着乡佐王冲及三仕乡卒,前往平棘县城了。
刚出了乡亭,走到官道上,就见得,官道两旁及更远处,乡民黔首多是身穿短褐,俯首挥镰,收割粟米,其中不乏爽朗的说笑声。而再走远些,就是一些大家富户的田地了,只见其中多是身着带有印记的短褐,想来是这些人家的徒附、婢女了,其面容上虽然说不上多么的欣喜,但也不似寻常时候愁苦了,毕竟主家粮食丰收了,他们这些被奴役的附属人家,也会比平常时候好过一些。
他们多是被迫将土地和全家人口投靠地主,与地主结成依附关系,毫无人身自由,历代为奴,过着悲惨的生活,身份除了不能买卖外,与农奴没有什么差别。而这种情况,在东汉末年的当下,极为普遍!后汉书曾记载:‘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遍野,奴婢千髃,徒附万计。’可见其之恶化程度,也不由得,走投无路的黔首,揭竿而起了。
当然这些人家在沙河乡中也是普遍存在的,就是他文家,也有数十家徒附存在,只不过,文丑待他们若普通农户一般,不曾欺压罢了。
“冲之以为,如同方才农忙的徒附,现下乡中约有几何?”文丑骑在马上,突兀开口道。
“这些徒附?十万小家约有六七户、数十万中人之家约有十几户、百万之家不会少于数十户,而到了千万之家,更是数以百计。”王冲一愣,当即明白,估摸言道。
“哦,那么本乡中称得上小家、中家、大家、豪家又各有几何?”文丑随声询问言道。
“沙河乡凡五千户,除近来新安三千余户外,另有千余户本地乡民,分部与十亭间。每亭必有一户坐拥百万之资,而每亭辖数里,凡七十有余,每里必有数户中人之家。其他拥资万钱之小家,犹多中家数倍。另有柳氏、杜氏两姓,更堪有千万之资!”王冲略一思索,感慨言道。他本身就是乡佐,负责辅助有秩,收取赋税之人,对于乡中有哪些豪门大户,自是门清。
“唉,如此看来,本乡人口,倒有十之一二受命于他人了!”文丑闻言,莫名一叹,言道。
“时也命也,文君为乡里多有筹谋,早已无愧于相国、履命于有秩。何来叹息?”王冲恭谨言道。
“虽无愧于上君、朝堂,然终未救民于水火。冲之对于时下,贼寇频发、叛贼横行,有何看法?”文丑闻言,略一皱眉头,谨慎言道。
“呵呵,文君之意,吾亦稍懂。贼寇多起之贫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方有亡命之心,而地方豪族,圈养徒附、自备刀兵,由是起不臣之意。是为贼寇法而叛贼行。”王冲见着文丑如此小心谨慎之色,一笑言道。
“是子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罪过罪过。”文丑一听,会意言笑道。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王冲一个小小的乡佐,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并不能将时下乱局的根源讲清楚,但也能够从基层上,将之解析一二。随即接着言道:“正如冲之所说,那么,当下解决之道何在?”
“解决之道,无非消民怨、解豪兵。”王冲针对他方才言说的原因,不假思索言道。明显是已经思考过了。
“消民怨、解豪兵,好、好。如今冲之认为,吾这个有秩叹息在何?”文丑赞叹了两声,突然反问道。
“文君之意,欲压乡中豪族以救其之徒附呼?”王冲讶然道。于豪族而言,徒附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二根本了!最重要的当然是财资,而徒附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这些豪族势力的力量所在。文丑要拿豪族的势力根本开刀,王冲不得不惊讶。更有些恐慌。
“非是‘救’,而是‘解’!”文丑纠正道。
“何处此言?”王冲也不敢大意,当即询问道。若是文丑不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法,并且不触怒豪族的话,他王冲可不敢再与他这个每每言行异于常人的有秩绑在一个战车上,他可还是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无他,只是改善些徒附的生活状态罢了。若不然,徒附们眼见乡中齐民日渐富足,定会有相较之心,从而滋生其他之心,未必不会有起事之为啊!”文丑叹道。
“那么怎么才能改善,徒附生活状态呢?”王冲听了文丑的解释,犹不满足,接着问道。
“‘救’之,必会触动豪族之家利益,非智者所为也;‘解’之,给豪族以利益,以渐解徒附农奴之状态。此为‘解’。”文丑见状,言道。
“即为‘解’,必不会妄动刀兵了?”王冲还是有些担心道。
“然也,众人趋之以利,豪族犹甚之。必不会相阻。”文丑言道。只是也没有说肯定不会动用刀兵,只言刀兵不是第一手段而已。
“如此,只要不被豪桀之户所反,此事可成。但亦当谨慎待之。”王冲左思右考,方才叹气言道。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都不在交谈,而是各有所思。文丑细思怎样的利益才会让豪族大户放弃徒附这样一大臂助。王冲则想,若是文丑当真做了方才所言之事,他又何去何从?紧随文丑,若不出现大的变动,日后定能高升;同样紧随文丑,日后文丑失败,必然殃及池鱼。纠结啊!
三十几人的队伍,在官道两旁忙于收割的黔首百姓的议论闲谈中,慢慢向着平棘县城进发。
平棘县城,较之往昔,更见繁荣。想来快要恢复到蛾贼兵乱之前的模样了。这些与境内新建的桃林校尉军部,有着很大的关系。
县中黔首们,饭饱闲暇之余,亦是乐的谈论近来在县中声名渐起的沙河乡‘侠义孝三郎’文丑。谈论此人身居有秩和校尉之职!将沙河乡管理的风生水起。时不时还传来其深入贼营,斩杀贼将的英勇事迹来,着实满足了黔首百姓的八卦之心。
这日,文丑带着王冲及三什乡卒,来到平棘县城门处,见得远远排成一队的等待入城之人,不由皱眉。王冲机警,唤了一乡卒来,交代一番。随后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那守门之人,听闻是传闻中的‘侠义孝三郎’文丑来了,自是不敢怠慢。认真检查了一番后,带着瞻仰的心思,让文丑一行人当先通过了。
本来后面排队的乡民还有些怨气,但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不是沙河乡有秩文君吗?”当下就安分了不少,随后则就轰动了。
第八十九章 麦种到手
readx;文丑自是不会理会城门口众人的赞叹与好奇。来到城中,就随着一县卒,向官寺走去。
这是文丑第一次来到县城,或许,原来的文丑曾经来过,但是自他穿越而来后,是不曾来过的。期间有数次机会前来县城操办事务,如购买刀具、粮食等,不过都由于有事在身,而派遣了他人前来了。而此次,文丑稍得空闲,决定亲自前来采购麦种,以应秋耕。
汉承秦制,城中规划的井然有序,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闾里’,黔首百姓们住的地方;一是‘市井’,也就是市场,买卖东西之所在;在一个就是‘官寺’了。
和‘里’外有墙垣一样,‘官寺’的外围也有墙垣,而且非常高大。若是将平棘县城成为一个‘大城’,那么将‘官寺’称作一个‘小城’亦不为过。前汉时,‘官寺’的位置并不固定,有的在城中,有的在城东,本朝以来,逐渐都迁移到城北了,以后逐渐成为了一种定制。
为节省人工、材料等,很多‘官寺’会建在县城的西北角或东北角,这样就可以利用原先已有的城墙,只需要再分别向外引出两道墙垣来,就能将‘官寺’包围在其中了。平棘县的‘官寺’就在城的东北角。
文丑、王冲一行人,经过市井、路过闾里,到了城东北,迎面一个石阙,正对着大路。石阙后面就是‘官寺’的大门了。大门通常南向,去“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之意,平棘县寺门即是如此。---也有的‘官寺’门前不立石阙,改立两个桓表的,都是取其庄严显目之用。
石阙或桓表的边上,有一个建鼓,悬挂母上。吏民、县中有事,便可击打此鼓,以使人知晓。除此之外,寺门两边常也会有一间或是几间房屋,与围墙相连,门往外开。这是供外地来的官吏们更衣用的。如果长官暂时没有空儿见他们,他们就可以在其中歇息。这会儿,其中正有一个刚从外地赶来的小吏,在收拾衣服、整理冠带,准备拜见上官。
文丑是来找寻县君,问其购些麦种而来的,再说以他桃林校尉的身份,自也不用在那房中等候。但是文丑还是比较知礼节的,硬是让寺门口的县卒,向县君禀报一声。
文丑等不多久,就如预料般的听问道县君爽朗的笑声。
“文君远道而来,鄙人不胜荣幸啊!”
“哪里哪里,倒是县君德操,鄙人久闻,今得以瞻仰,不负平生矣!”文丑见着一四十岁许的长须男子,一身官袍,头戴高冠,踏步而来,忙拱手言道。
“文君,同为平棘父母,何必相夸过甚!来来来,随我到大堂言说。”县君爽朗笑道。本来,文丑应是他的属官,但文丑又身居桃林校尉之职,所以他也不敢怠慢了文丑,而已平辈论交。
文丑乐的如此,随即跟着他就进了官寺。入了寺门当先入眼的就是一个屏风,其上,肆意挥洒的墨色组成一幅奔马图,煞是嚣张。绕过屏风,来到庭中。但见,庭院即广也深,正中一个大堂,屋檐飞角,雄伟壮阔,这里就是县君升堂办事之所了,名为‘厅事’,又叫‘听事堂’。堂前有台阶,延向院中。
文丑就随着县君步入堂中。只见其中可比乡寺的大堂气派多了,不仅宽敞明亮,而且多有案几林列其中,另有明镜高悬,牌匾高束,颇显庄重。堂内并无其他人,看样是刚开堂不久。
数人分宾主坐定,自是不在话下。
“正值农忙时候,想来贵乡中正是多事之秋,不知文君前来寻吾,所为何事?”先是通过了一番恭维,县君张弛方才扯到正题上。
“说来惭愧,吾身居有秩之位,却不能为民解忧。此次前来寻找县君,正是有求于县君啊!”文丑歉然道。
“何事,能够使得文君束手无策?恐怕鄙人也是枉然啊!”张弛哑然道。
“非也,此事与县君而言,倒也不难,只为秋种之种而来!”文丑忙道。
“秋种之种?”张弛面色犯难,皱眉言道。
“正是,县君也知晓,近来鄙乡新安万余流民!正缺麦种啊!”文丑解释道。
“此事吾也知晓,只是县中预留麦种也不甚多,不知能不能够贵乡所用,吾可不敢保证!”张弛歉然道。
“本县府库所留麦种,鄙人自然高价收购,另外县中富户豪族颇多,亦必有剩余,还望县君助力收购一二。”文丑顺势道。
“如此说来,文君是志在必得了,那么我也不好拒绝。鄙人身为县君,定不会让辖下百姓落得无粮可种之地的!”县君张弛听得文丑言说高价相购之语,不由豪气道。也不是他贪图文丑之钱,实在是,有了这笔钱后,也可以向县中其他官吏一个交代。毕竟还是有很多人盯着这块肉的!
“如此,就麻烦县君了。”文丑见事情谈成,恭维谢道。
......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由县君张弛率领文丑数人,将府库中的余种取出,另又拜访数户富豪之家,方才凑够了千石麦种!而文丑也为此狠狠的出血一次,花费了六十万钱之巨!
数十辆辕车,浩浩荡荡的从县城赶往沙河乡而去。
与来时的沉闷不同,回程是文丑就相对开怀许多,与随行的王冲,说了不少他的想法、见解,着实让王冲敬佩了一番。此间事了,就只待大丰收了!如此一来,他文丑也可以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了!可以好好大干一场了,心情自是不同。
这来回就是一天的时间,回到乡亭官寺,已经是薄暮时分了。勤劳淳朴的黔首也纷纷清点着,这一天的收获。而文丑已将秋种的麦种收购到手的消息,也在乡民饱含兴奋、喜悦、敬重等的心情中流散开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是文丑此次相约的却是游徼柳仲。
“子正,如今那些俘虏都还安稳吧?”文丑出声言道。乡佐王冲负责俘虏的事务安排,游徼柳仲负责俘虏的监管看守。是以,文丑有此一问。
“禀文君,前期还有些俘虏有反抗情绪,不过随着近来乡民收割粟米开始,倒是安稳了许多。”柳仲恭谨答道。
“恩,如此就好,只要这些俘虏还有向往丰衣足食过安稳日子的心思,就不枉我为其筹谋一番了。”文丑欣慰道。
“文君仁慈,乡民之幸。”柳仲赞道。
“呵呵,也没什么,我也是为了我的以后而为的!谈不上什么‘仁’、‘慈’。”文丑望着天边悬挂的明月,感叹道。
“但文君确实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路,而且还助乡民渐渐摆脱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柳仲还是肯定道。在他想来,就是文丑当真有自己的私心,也不为过。
“子正,你曾言,欲要常随我之身侧,可是不惧任何险阻?”文丑闻言,抬头观月,好一阵方才转身,正面柳仲,严肃问道。
柳仲一看文丑如此严肃的问他这样的问题,不禁肃然下拜道:“只文君不损民、害民,仲自愿以主视君!”
文丑见状,忙将柳仲扶起,笑道:“好、好、好,鄙人必不损民、害民!"虽然早知柳仲有以他为主之心,但是当真的从柳仲口中确切言出时,文丑还是异常兴奋的。接着又道:“子正,快到秋种时候了,我希望那些俘虏也能开垦土地,好使得他们有了牵挂和希望,但看管任务就由加重了一分,你要当心。”
“恩,既然文君有意使这些贼寇弃恶从善,那么子正定会全力辅助的。”柳仲言道。
......
月上中天,冷华如水,官寺中文丑同柳仲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