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双面间谍
潇潇的雨幕里,烈虎从废墟中艰难地爬起身来,可无奈地太滑,他趔趄着,又跌倒了好几次后才终于站稳了身体。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同为宗师,烈虎的实力比起王富贵还是强上不止一筹的,接了苏白一拳,居然还能站起身来。
此刻他眼中早已没了怒火,只有满满的恐惧与不解。
怎么可能?哪怕是出手的那一个瞬间,他都没能感受到苏白体内有内气的波动。
他不是武者,又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云凰有些同情地看着烈虎,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苏公子修的并非当今的武道,而是已经当下早已失传的古法,也无怪乎你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过,你现在总该知道为什么他会被招入守夜人了吧?”
苏白打断了她:“等等,你们守夜人招人都不需要先问过本人意见的吗?”
他早就想说不对了,只不过之前注意力集中在望舒给他画的饼上,没来得及问罢了。
他什么时候答应加入守夜人了?
就算真的想要加……总也得谈谈条件吧。
云凰凤眸微眯,有些讶异:“你不同意?”
苏白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同意?加入守夜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云凰沉思片刻,说道:“好处,自然也不是没有。不过对你而言,最大的好处在于……你不用跑了。”
苏白寸步不退:“跑?我为什么要跑?我一个良民,遵纪守法,守夜人难不成还会因为我拒绝加入就私下报复我吗?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让人失望了。”
云凰踱步在药铺内,似笑非笑:“这倒不会。只不过守夜人的宗旨是要防微杜渐,消城火于未燃,平动乱于未生。以你的武力,自然是多加监管,严加看守。”
“为了临安的安定,你们药铺每一个来往的人,都要经过彻头彻尾的监察,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苏白心底发寒,看着她的眼睛,越发觉得奇怪。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连来往中有巡天的人也好像都在她掌控之中。
但他还是冷笑一声:“那与我何干?我苏白一生行得正,坐得直,还怕你们来查不成?”
此刻谈判中,不能退,一旦退一步,便再也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云凰语气轻挑:“哦?那倒是我小瞧你了。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条件?如果不是太过分,我可以作主应了你。”
苏白并未直接说出他对虚灵液的想法,而是问道:“守夜人中,应该有不少灵药宝物吧?因为你们的缘故,我的功体有所损伤,总要从你们这补回来。”
云凰轻笑一声:“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这都是小事。我能做主,火部的宝库,可许你任选三样,之后如果你有功绩在身,自然也可以再行兑换。”
苏白问:“那加入守夜人,我需要做什么?”
云凰解释道:“你是特聘武者,没有基本俸禄,当然也没有出勤要求。除非我传唤你,否则你不需要做任何任务。当然你想做也行,任务完成自然有功绩可得。”
“那你万一三天两头传唤我怎么办?”
云凰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像你那么闲,放心吧。没有大事,也不需要你。”
“既然如此,成交。”
苏白拿着那块金牌,令牌上正面龙飞凤舞三个字:守夜人。
后面则以小字镌刻着守夜人的信条:为天地守正,为苍生守夜。
云凰和苏白交代了一下守夜人在临安的分部位置,告诉他先前承诺的宝物他可以自己随时拿着令牌去领。
在她离开前,苏白最后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其实并未指望对方轻易回答,毕竟这或多或少也涉及了些隐秘。
但云凰倒是丝毫不瞒,如实道:“守夜人中有位大人去了当时的现场,复原了当时你打王富贵的那一拳,这才特令我来招安你。”
苏白若有所思。
大人?云凰已经是天字守夜人了,能被她称为大人的,恐怕整个临安的守夜人里也找不出几个吧?
云凰就这么离开了,带着那三个倒霉蛋。
走前,苏白还不忘和烈虎交代了一声:“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补品,记得早点送上门来。”
惹得他气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但看着身边云凰威胁的眼神,烈虎只好无比憋屈地回复道:“我明天就会送过来。”
云凰走后,苏白拿出那块金牌在手中把玩着。
他又拿出先前金面给的鱼形玉佩,脑海中回想着最后云凰靠近他轻声交代的嘱咐:“最近守夜人打算抓一些巡天的人,压制一下这些杀手的气焰,你要是看到巡天的杀手了,也可以注意一二。”
他面色古怪,总觉得这句话另有所指。
似乎在暗示他提醒巡天的人注意隐蔽?
他不禁问叶沐卿:“巡天在守夜人中有安插了内奸吗?”
他严重怀疑这个云凰有问题!
叶沐卿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她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总感觉这个云凰……有些眼熟。”
而就在此刻,原先那些跑远的杀手见守夜人离开,也跑了回来。
其中一个清瘦的青年和苏白悄悄交代道:“金面大人让我告诉您一声,最近守夜人好像打算抓捕杀手,让您也注意低调点,小心被发现。”
苏白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既然如此,云凰应该不是金面的人,否则的话没必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重复提醒。
不过他现在这算是什么?
自己抓捕自己?
双面间谍?
狠狠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思路平息下来,苏白头脑变得无比清醒。
反正这两个组织,他也不是真心加入的,只是想借此谋利而已。
巡天是为了功德,而守夜人是为了虚灵液。
他们爱怎么斗争算计都和他无关,他只想变强,其他的不在考虑。
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不如考虑下,守夜人的宝库里能有多少有用的东西?
第十七章 淘宝失败
第二天苏白就收到了烈虎寄来的一株灵药,名为阳心草,医书上说有着滋阴补阳的疗效。
他确定了一下灵药没做什么手脚,当场就给苏筱筱炖汤吃了。
滋阴补阳,反正他也用不上。
药铺里他让叶沐卿和苏筱筱先照看着,而他自己跑去了云凰给的那个地址。
临安守夜人的分部坐落在一座城西的宅院内。
这里非常偏僻,甚至有些阴森,某种角度上来说更加体现了守夜人在永国官场的不受待见。
传闻永帝似乎非常不喜欢他们这群和死鬼打交道的家伙,甚至有把整个守夜人完全取缔的意思。
上行下校。皇帝的一点点喜怒传到下层都会变成恐怖的雷暴。
受此影响,临安地方也开始冷落这个部门,哪怕他们曾经为守护治安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与牺牲。
这些消息也是苏白看了云凰给他的手册才知道的,但当他亲眼所见守夜人的部门破落到什么地步,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排挤。
但是……
“为什么是你看门啊!”
看着宅院门口打着哈欠的人影,哪怕淡定如苏白也不禁开口吐槽。
“你们守夜人是真的没人了吗?”
云凰只是笑了笑:“本来是没有人看门的,这不我猜到你今天会过来,就过来等了一下。”
苏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说他什么时候来都能取。
本来他还有些疑惑,想着宝库难道这么随意就能放人进去。
合着是因为云凰会在门口等着啊!
今天的她没披守夜人的斗篷,也没带面罩,短发利落的线条下是浅淡的眉,眉线硬朗,加以本就显得偏薄的唇,显得不像寻常女子般柔美,反倒透着像男子般的俊朗。
但又偏偏她的脸颊线条极为精致柔和,这又极大地冲和了那股英气。
女生男相,是为极品。
她火红的凤眸依旧醒目,此刻眼尾微微挑起,似乎有些不满苏白的凝视:“你在看什么?”
苏白回过神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而是岔开了话题:“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很闲?”
云凰轻哼一声:“要你管。来了就先进来看看再说。”
苏白跟着她进入宅院,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这里面比外面还要落魄。
墙皮都剥落开来,无人整理,零零星星的人也都是躲在屋内,面黄肌瘦的模样。
要是不说这是守夜人分部,他都要以为自己是进了哪个贫民窟!
一路走到宅院最里面,苏白看到一个独立的屋子,门前挂着三把锁。
他明白这应该就是宝库了。
只见云凰熟络地打开三把锁,打开门,对着苏白道:“我知道你来这就是为了这个,进去吧。”
但苏白一脸沉痛地看着她:“你和我说个实话,穷成这样了,你们这宝库真的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里面的东西加起来有这三把锁值钱吗?”
云凰顿时一怒,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穷成这样,这话我不爱听……”
“值不值钱……这个要看对不同人的用处大小嘛……你真想要的话,拿那三把锁也不是不行。”
苏白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他就随便说说,结果听云凰这意思,是真的没这三把锁值钱啊!
“要不是我还是退了吧。”
云凰一脚把他踢进了宝库,笑吟吟道:“现在后悔……迟了。”
……
这说是宝库,如今更像是杂货仓库。
屋内无比空旷,大批大批的药柜上也是空无一物,苏白只能从他们的标签来判断曾经这里的辉煌。
“蕴神草,离阳花,七星彩珠,玄龟卵……”
苏白一排排地看着,不禁有些感慨。
都是好东西啊。
可惜啥也没剩下。
他也不做纠结,只是在这一片空旷寻找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库存。
但在这么贫困的情况下,还能剩下的宝物自然也不会是一般物品。
有断了三根鼎足的医圣药鼎,少了六个叶片的七叶玄灵草,以及一大串完全看不出任何作用的石头、破损的玉片等等。
苏白抱着从垃圾堆淘宝的心态,让望舒帮着他鉴别。
“神物自晦,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被别人忽略错过的宝物,碰巧被我捡漏。”
“很遗憾,并没有。”望舒查看完这些废铜烂铁,摇着头飘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苏白摊手道:“一般来说,话本中的主角不都是这样嘛?逛地摊遇神兵,还偏偏只有他能发现,从此一飞冲天,纵横天下,难逢敌手。”
望舒一脸牙疼地看着他:“你故事听多了吧。况且,你也不是主角啊。”
“确实,看来我大概不是主角。”
苏白点点头,倒也并不失落,转身直接离开了宝库,一件东西也没拿。
见到苏白空手出来的云凰稍微有些心虚,问道:“没有看得上的吗?”
苏白忍不住摇头苦笑,说道:“你们守夜人就没有其他有点价值的东西了吗?实在不行,像虚灵液什么的给我来点也行,我好歹还能卖点钱。”
云凰眼神飘忽:“你喝的那瓶……就是火部最后的储存了。”
苏白恍然大悟地看着她,眼神古怪。
“难怪你之前这么生气,合着是因为连虚灵液都只剩最后一瓶了啊!”
云凰沉重地点了点头。
虚灵液是守夜人驱鬼事业的重要储备物资,如今耗尽了,意味着他们火部连最基本的驱鬼的业务都无法承接了。
接不了活,那就更穷了。
“那不能再做吗?”
“原材料贵啊……”
苏白一脸苦恼,他本来以为来这里只要想办法去赚功绩来换虚灵液就行了,结果居然要他从找材料开始吗?
他紧皱着眉头:“那如果我去找来了原材料,你们能做吧?”
“这当然可以,不过……”云凰偷偷瞥了他一眼,小声道:“真的很贵。”
“多少钱?”
“其余配料倒是简单,主要是三项主要原料,灵狐魂血,云华露,玉兰芝,一份分别需要三百两,五十两和七十两,合计四百二十两。”
苏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贵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大部分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十两而已,而他当初盘下临安的一家店铺也才花了三十两,而这单是一份灵狐魂血居然就要三百两。
云凰看他脸色,趁热打铁地鼓动道:“只要有灵狐魂血,单是买云华露和玉兰芝的话,我们火部倒也勉强负担得起。”
苏白还没得及说什么,就被塞了一张地图。
“这是猎取灵狐的大致区域,背面写了取魂血的详细步骤。”
“啊?”
云凰笑吟吟地看着他:“祝你一路顺风。”
苏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一声叹息,收起了地图。
无论如何,这虚灵液他是非要不可的,那么灵狐魂血,他必须拿到!
第十八章 猎狐
灵狐是永国南境颇为常见的妖物,实力平平,但凡是练过武的人都能在一对一下轻松制服一只灵狐,但它动作敏捷,灵觉敏锐,若是不愿和人纠缠,一心想要躲避的话,大部分武者也很难拿它有什么办法。
灵狐魂血正是从灵狐这个妖物上所提取的心头血淬炼而成,而一份灵狐魂血需要取一千只灵狐的心血,这也直接导致了它的高价。
苏白自然不可能一只只杀灵狐来收集心血,这太浪费时间了。
云凰给的地图上,提供了一种另外的办法。
那就是找到灵狐王。
一个超过一万只灵狐的灵狐族群会诞生两个灵狐王,一公一母。
一只灵狐王的心血就抵得上一万只灵狐,但却很少有人会打它的主意。
因为灵狐王会逗留在灵狐聚集最多的地方,一只灵狐也许并不可怕,但数千只灵狐汇聚而成的兽潮,哪怕是最强的宗师也得退避三舍。
灵狐王的特征也很好辨认,公狐王的脖颈边会有一撮醒目的白毛,母狐王的头顶会有一个凸出的肉瘤,并且灵狐王的体型会比寻常灵狐大上很多,很容易就可以在狐群中锁定他们。
此刻苏白已经跟着被他标记的灵狐找到了灵狐群的聚集地,也一眼看到了那只高坐在巨石上的灵狐王。
但如何在万军丛中取它首级就成了难题。
强攻是不可能的,先不提他能否将灵狐兽潮杀的干净,单是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就足以灵狐王早早脱身,遁入山林,销声匿迹。
正当苏白思考的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了些微的声响,循声望去,是两个青年,身材干瘦,脸庞黝黑,看打扮像是个猎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勾引着边缘的两只灵狐离开兽群。
两人拿着一种饵料,控制好距离,恰恰好吸引到最边缘的两只灵狐,将它们一点点引入预先设好的陷阱。
两只灵狐被诱人的气味吸引,一步步离开了同伴,追寻着香味的来源,而当它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太晚,钩爪狠狠刺进它们的肚子,将它们牢牢困死。
一阵挣扎后,呜咽的声音也逐渐停下,两名猎人欣喜地走上前,开始扒皮,抽血。
“你们是这的猎人?”一个声音出现着两人身后,顿时让他们停下动作,握紧猎刀。
他们一脸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将猎物牢牢护在身后。
苏白露出友善的笑容:“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这种诱饵,是如何得到的?”
眼看着对方似乎没有放下戒备的意思,他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树木应声而倒,断口光洁平整。
然后他说:“我没必要骗你们。”
对方终于相信了他。
他们连武者都不是,只是这里寻常的一户猎人罢了,凭借着多年来的狩猎经验为生。
苏白展示出的武力很直接地征服了他们,让两人明白反抗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对方向他解释道,这是他们祖传的秘方,对于灵狐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没有任何灵狐可以抗拒这种诱惑。
苏白眼眸微闪,问道:“这对灵狐王有用吗?”
猎人面面相觑,过了半响才挠着头道:“您说的是那只特别大个的灵狐吗?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毕竟没有试过,但想来应该也是有用的。”
苏白心中顿时想好了一个计策,利用这诱饵来接近灵狐王。
于是他问猎人:“你们这诱饵还有多少,我全部买了。”
其中一个猎人一脸惊喜,又有些害怕:“诱饵还有很多,足够捕杀二十只灵狐的量,至于钱,您看着给就行了。”
苏白买下全部诱饵,沉吟片刻:“还是有些少了,你们配方卖不卖,这诱饵的材料好找吗?”
猎人收起银两,完全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无比热情地说道:“配方没什么好保密的,就是狗尾草加上灵罗果研磨成粉,如果滴上两滴灵狐血就效果更好。这些材料都很好找的,我可以给您画个图,您按着图找就行了。”
他心中暗喜,对方是个出手阔绰的老爷,就这点诱饵,居然给了他五两银子的巨款。
要知道哪怕是他猎到灵狐后,最珍贵的皮毛也不过能卖出三百文,加上没用的尸体对方愿意拿五十文收,合计也就只值个三百五十文。
而这,还需要他们从捕捉到剥皮,再到运到市集去卖,所需要的时间精力更是难以估计。
如今只是卖点诱饵就可以赚到如此巨款,他自然是无比愿意。
告别了两个猎人后,苏白很快搜集够了他需要的材料,制造了海量的诱饵。
望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举动,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苏白卖了个关子:“自然是让它们,亲自把我送到狐王面前。”
他就地取材,拿最强韧的木枝编成一个大球,将诱饵统统撒了上去,自己则是钻进了球中,悄悄控制着大球来到了灵狐群前。
灵狐群瞬间沸腾了。
它们何时见过如此多的美食,散发着致命的诱人芳香。
一瞬间,无数灵狐暴动了起来,疯狂争抢着这个大球,但很快它们的暴动就被制止了。
这正在苏白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发现灵狐族群里有着森严的等级关系,灵狐王有着绝对的权威。
他这精心准备的“美味”出现后,一旦被灵狐王发现,它一声令下,这些灵狐一定会把他上供给灵狐王。
到时就是他最好的刺杀时机!
至于杀了灵狐王后,如何脱身,这就显得非常轻松了。
群龙无首之下,灵狐群并不能组织起多么有效的攻击,以他的实力,想要脱身还是不难的。
透着层层缝隙,苏白看到自己离灵狐王越来越近,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必须要一击必杀,否则一旦被灵狐王拉开距离,深陷灵狐群的包围中,他的处境就会变得无比被动。
越来越近。
他已经看见对方脖颈上那抹白毛被风吹动的形态。
就在此刻,苏白一把震碎木球,双手死死掐住灵狐王的咽喉!
而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有内气的波动传开。
第十九章 身世
“别动红儿!”
一声怒吼传来,却没有让苏白的动作有丝毫迟疑。
在察觉到内气的第一瞬间,他就和望舒做好了沟通。
鬼蜮瞬间张开,令那人的含怒一击偏转了方向,就在这一下的空当,苏白已经扭断了灵狐王的脖子。
此刻他才终于回过头看向那个出现得让他毫无防备的家伙。
这是个穿着破烂的青年,头发凌乱如鸡窝一般,两眼无神,实力却是格外的强劲。
单看他含怒之下的那一次出手,在宗师中也算是少有的高手了。
只是,他口中所说的“红儿”是谁?
以及,在这灵狐群重重包围下,他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来的?
苏白本想借他身陷鬼蜮的时候试探一二,无奈周围的灵狐发现灵狐王的身死已经全部愤怒地涌了上来。
此刻确实不是去探寻这些疑点的良机。
他借鬼蜮的幻境让这个神秘男子替他阻拦,自己则选择带着灵狐王的尸体先走一步。
而当苏白终于从一众灵狐的纠缠中摆脱出来,他回头望去,却看见了无比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些灵狐居然完全无视了混杂在它们之中的那个男人,好像将他视作它们的同胞一样。
过了一阵,灵狐群背后的石洞中,爬出来一只体型巨大的灵狐,它毛发红亮,头上一个肉瘤高高凸起,如女王的王冠。
正是另外一只母灵狐王。
只见那只母灵狐王缓缓爬到那个神秘男子身前,温柔地用脸上的绒毛蹭了蹭那个男人的脸颊。
苏白心中一片骇然,看着那母灵狐王如绸缎般朱红光滑的皮毛,一个无比可怕的猜想不自觉爬上了脑海。
男子口中的红儿……指的不会是它吧?
看着一人一狐交颈相靡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倒像是……
嘶……
苏白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细想下去,只是提起那只公灵狐王的尸体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
“何止是禽兽啊!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苏白把取得的灵狐魂血送到守夜人分部,顶着云凰耐人寻味的目光从她手中争取下来了七瓶虚灵液的报酬,而当他终于回到苏家药铺,还没开门就听到了苏筱筱气愤的斥骂。
“怎么了?”
他一脸疑惑地推门而入,看见叶沐卿神色平静地坐在柜台边,而在她身边的苏筱筱则是一脸愤慨。
见苏白回来,苏筱筱心中怒气还未平息,径直跑到苏白面前,一脸凝重道:“少爷,我们去杀了临安知府吧。”
“啊?”苏白吃了一惊,倒也没说不行,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要杀知府啊?我现在好歹也是官方的人。没有合适的理由,对长官出手,不太好吧……”
苏筱筱顿时开始一通输出。
原来是她和叶沐卿两人聊起以前的过往。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打从她记事起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后来被苏白父母买作侍女,第二年苏白父母意外去世后,就开始了两人相依为命,为非作歹的日子。
但叶沐卿并非是孤儿。恰恰相反,她的童年甚至称得上幸福二字。
她出身官宦世家,母亲也是权贵之女,作为家中独女,自幼可谓受尽宠爱,但在十岁那年,她却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变故。
她父亲因为十几年前的言论被人翻出来攻击,革职入狱,在临安的这批他的老同事的关照下,愣是判了个极刑,甚至还要累及家人。
她母亲带着她提前逃离老宅,避开了官吏的追捕,却没能躲过知府派来的杀手追杀。
她母亲在她面前被当场杀死,而她则是被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下来。
那个好心人也就是如今巡天组织的创始人,天字首领,金面。
可笑的是,当初令她父亲获罪的言论,仅仅是一句:守夜人对王朝的安定也有不小的功绩。
当年恰逢先皇寿元将尽,开始疑神疑鬼,猜忌守夜人的忠心,大肆打压守夜人。
而叶沐卿的父亲也因为这句自己都已经忘记的话被打入了守夜人一派,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真正可笑的是,守夜人这些年虽然被打压得很惨,但还没有任何一人敢真的对他们动手做什么审判,反倒是那些只是稍微沾点边,有过接触的人,遭殃的不在少数。
无非是因为强弱之别,有人为刀俎,有人为鱼肉罢了。
金面创立巡天时,曾告诉叶沐卿,他们杀人,不为钱,不为名,只为代天巡道。
死在他们手下之人,都是罪有应得之人。
苏白也是初次知道叶沐卿的过去,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两分怜惜。
他问道:“你后来没有去找他们报仇吗?”
毕竟按苏筱筱的描述,当时陷害叶沐卿父亲都是些未曾习武的文官,若是她一心想杀,总归能找到机会。
叶沐卿瞳光虚淡,浅笑着摇头说:“杀了他们又有何用呢?我爹娘也不会因此复生。”
“更何况,真要杀又要杀多少人呢?临安知府为主谋该杀,那其余从犯又该如何?从犯杀了,那那些只是附和之人又应该如何呢?”
“杀了一人,其父其母,其妻其子,又该对我心怀怨恨了,那我又该不该杀他们呢?”
叶沐卿平静道:“我理不清这些道理,所以我不想去主动杀人。我只愿做一柄刀,至于刀砍向何人,取决于握刀的人怎么想。”
“现在,我是你的刀。”她看着苏白,一字一句道。
苏白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
这不是他信奉的真理,但他也无心去改变对方的想法。
对苏白而言,杀人与否是很简单的事情。
无关善恶,也无关旁人,他想杀,就杀了。
苏筱筱也是如此。
她听着叶沐卿的话只是悄悄吐了吐舌头,然后偷偷溜到苏白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杀了那个知府?”
她不懂那么多道理。
她只觉得那个知府该死,就打算杀了他。
苏白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到门外有人来了。
那是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人影。
那个灵狐群中喊着红儿的神秘男子。
第二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神秘男子看到苏白,瞳孔骤然收紧,变得锐利起来:“是你?”
苏白来不及多想,就打算动手。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找上门来的,但既然来者不善,他自然不能落入被动。
男子连连大喊:“等等,我不是来找你的,别放鬼蜮!”
但已经迟了。
鬼蜮绽放开来,将男子困住。
苏白岂是那种会被对方的三言两语就干扰的人。
无论如何,先控制住对方总归是没错的。
叶沐卿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有些困惑:“疯悲大人怎么来了?”
苏白回头望着她:“你认识他?”
叶沐卿点了点头:“认识啊,他也是我们巡天的人,被誉为金面大人手下的天字三杀之一。”
“天字三杀?”
叶沐卿解释道:“这说的是巡天里三位实力仅次于及金面大人的高手,分别是‘兽狂’疯悲,‘焰妃’灵姬以及‘荒冢’枯鸦。”
“他们三人实力远超一般天字杀手,甚至远超天榜的其他存在,于是便有了天字三杀一说。”
苏白并不关心她口中的实力强弱,反正没他强就是。
他只是面色古怪的重复了一遍疯悲的称号。
“兽狂?”
叶沐卿恍然不觉,只是以为苏白对他们的称号有些好奇:“天字三杀各有奇遇,他们的称号都来源于他们的拿手本领,而疯悲的强大就在于他可以与妖兽沟通,驯服了众多妖兽作为他的伙伴。”
“唔~你这下手也太快了。”此刻陷入鬼蜮的疯悲也清醒了过来,他捂着头抱怨了一句。
他并无破开鬼蜮,只是自己挣脱了幻觉,回到了现实。
这也侧面说明了他的实力,确实不是寻常宗师可比,恐怕也已经快到了宗师路的尽头,连神魂强度都有了些许提升。
疯悲扶着额头,微微摇头:“原来你就是老大找的新人,地字首领是吧?鬼冢,确实难缠,那群守夜人居然没找你麻烦?”
苏白不接他的话:“你来这干什么?”
疯悲耸了耸肩,目光示意叶沐卿:“带她去干活。巡天近来要有动作,老大把天字都召回去了,就剩下幕秦在你这,他让我来通知一声。”
疯悲打量着他:“你应该不会阻拦吧,毕竟怎么说,她还是我们巡天的人。”
苏白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我不让她去,你打算怎么办?”
疯悲连连摆手:“能怎么办?回去和老大说一声呗,我又不是你对手,难不成还能和你拼了不成。不过听你这话,你真打算耍无赖啊?”
苏白很坦诚道:“没有,至少暂时没打算和你们翻脸。”
以后不好说。
“那就够了。嘿嘿。”
临走之前,疯悲和苏白小声交代了两句:“之前其实是一场误会,真论起来,我其实还应该谢谢你,得亏你把那家伙宰了,现在红儿深陷情伤,我反倒与她更为密切了。”
苏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禁吐出两个字:“禽兽。”
……
叶沐卿回了巡天,再加上原本来药铺里的杀手也大多都销声匿迹,一时之间倒显得冷清了不少。
苏白闻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叶沐卿走后,苏筱筱柳眉微蹙,忧心忡忡地问苏白:“少爷,叶姐姐不会有危险吧,他们的任务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苏白有些惊讶:“你这丫头不是之前还看叶沐卿不顺眼吗,怎么突然就关系这么好了?”
苏筱筱一脸幽怨:“还不是因为你呀。在这个家,我一个小丫头,又没有做主的权利,当然要未雨绸缪,讨好未来的主母。”
“咳,没有的事。”苏白尴尬地干咳两声,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问题:“放心吧,她不会有事,我做了些准备。”
他只做了一件事来确保叶沐卿的安全,那就是让望舒跟着她。
虽然他嘱咐了望舒,不到生死关头,不用出手救她,但真出意外,以望舒的能力救下她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至少苏白自认,称得上仁至义尽了。
闲来无事,他留下苏筱筱看家,自己一个人又跑去了守夜人的分部。
这里虽然破落,人才凋零,但有一样东西倒是不缺,那就是曾经留下的古籍。
他从落满尘埃的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一直有一个疑惑,内气究竟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也许都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兴趣,因为内气就是内气,一种修行有成的标志罢了。
但苏白依旧觉得诡异,特别是上次给叶沐卿疗伤时的发现让他更是加剧了这种想法。
内气是活的。
它不是一种无意识的能量,而是一种寄生在人体之上的生物!
它和武者共生,带给武者强大的力量和恐怖的恢复力,而作为代价,它必定会带来些什么不可控的风险。
苏白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类似的记载。
这是一本笔记,没有名姓,留下来的只有寥寥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字体凌乱,沾着血迹,像是谁在临死之际最后的遗言。
“都被吞噬了……我们才是奴隶,是待宰的羔羊,是精心培养的祭品。逃不掉了,一切都是它们的……”
后面大段被划掉的内容。
而笔记的最后,以极深的笔墨写着四个大字:
“不要修行!!!!!”
哪怕是多年之后,苏白看着这行字时,都不禁心底发寒,能感受到写字之人当时的恐惧与绝望。
可如果内气真的如他所料是有问题的……这天下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都是练的内气……
苏白不敢细想下去。
他又查了一下内气修行可考究的开始时间,发现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记载,但故事大同小异。
总结下来,就是在久远到永国之前三个朝代,约两千年前,有人自神明那里求来了修行之法,从此人类有了超凡之力,不在恐惧妖魔鬼怪。
他毛骨悚然。
如果这是一个骗局,纵跨两千多年的布置,又是谁能操控的棋局?
难不成如书上所说……是神明吗?
就在此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苏白猛然回头,发现是云凰走了进来。
她披着一件轻薄的黑色鹤氅,内搭着淡黄色里衣,本就纤细的腰肢微微束紧,下着修身的白裤,长靴,将优美的腿部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
“在看什么?”
云凰凑上前来看他手中的古籍,但被苏白侧身挡住。
他不动声色把书插回书架中的一堆书之间,才笑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云凰见状也不恼,只是从手边的包袱里取出一瓶守灵液说:“我来是告诉你,你要的东西做好了。顺带转告你一个消息。”
苏白接过包袱,清点了一下守灵液的数量,才追问道:“什么消息?”
“守夜人打算明天去王家查案,你有兴趣一起去吗?”云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拱火道:“王家可就是之前检举你的人,你就不想趁这个机会去公报私仇一下吗?”
苏白眼神闪动。
守夜人居然也要对王家出手吗?他嗅到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去看看也好。
反正这次他是代表守夜人,也就是官方去的,王家再怎么狷狂也不可能敢对他们不利。
于是他一脸纯真道:“公报私仇,这不好吧……”
“那你去不去?”
“去。”
第二十一章 杀知府
“准备一下,今晚动手。”
苏白回到药铺的第一句话就让本来昏昏欲睡的苏筱筱瞬间跳了起来。
她两眼发光:“去哪?杀谁?”
苏白收拾着东西,头也不回:“杀临安知府。”
“好耶!”苏筱筱欢呼一声,也开始钻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以往杀人后的收尾工作一般都是由望舒负责解决的。
鬼物的阴气作用下,所有的痕迹都会被腐朽破坏掉,堪称完美的毁尸灭迹手段。
但此刻望舒不在他身边,那苏白就需要做好相对应的准备了。
化尸水,迷魂散,气体毒药……
好在他平日里都有储备,偶尔有缺的,地下室里也有原料在,知道配方的情况下做起来并不会花太多时间。
苏筱筱则备好了伤药,绳索,匕首,萤火石,夜行衣,雨靴……以及那最重要的小木箱。
其中藏着她的看家本领。
等到天黑,两人趁着夜色出了门。
苏筱筱并不会武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资质原因,她练过不少功法,但都没能凝聚出内气,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以前苏白也提过干脆用一些邪法来帮她修行,毕竟苏筱筱和他不同,他是身体排斥内气,所以完全无法修行,但苏筱筱并非如此。
当时苏筱筱拒绝了,因为她觉得哪怕用邪法入了门,以她的资质也很难有多少进展,那点微薄的修为,对于局势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现在苏白发现内气修行有问题后,就更不打算让她修行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在一个偏门的领域展现了惊人的天赋,进展迅速。
那就是,机关术。
平心而论,苏白压根就没找到过什么机关术有关的记载。
机关术这个领域,本就人丁稀少,近些年来更是连师承几乎断绝。
但苏筱筱居然凭借他捡到的半本《机关奥术》就能登堂入室,确实是让苏白大吃一惊。
不过也好,至少也算有了自保能力。
她现在能展现出的机关术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种。
一种是机关蚊虫,用以追踪窥探,苏白之前能捕捉到叶沐卿的具体位置和状况就是靠得它。
另一种则是机关鸟兽,其中以飞鸟和老鼠最为常用,而它们的作用,就是用来侦察探测!
两人来到临安城中心,一路接着机关鼠和机关鸟的帮助下,轻松避开了知府请来的重重守卫。
在知府宅邸门外,苏白和苏筱筱对视一眼,不需要说任何话,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于是苏白一个人潜入其中,苏筱筱则躲在巡逻的死角,为他望风。
这是两人习惯的配合,在过去这些年里曾用过无数次。
书房内还亮着灯,窗前剪影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苏白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门外,敏锐的听力帮助他顺利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声音。
“还不动手吗?”
“那边被盯上了。”
“守夜人……又是这该死的守夜人……”
知府在屋中焦躁地踱步:“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他双目赤红,无比着急:“必须要快点想办法,否则就迟了!”
“不用想了。”
苏白推门而入,轻松将这两人击晕了过去。
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他都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好歹也是堂堂临安知府,守卫如此之弱,甚至连防备之心都没有吗?
可他仔细比对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两人容貌,确实是临安知府和他师爷没错。
犹豫片刻,他拿出了麻袋,将两人套了进去。
守在门外的苏筱筱见他背着一个大麻袋出来吃了一惊:“你带了什么出来?”
苏白没有回答她,苏筱筱也瞬间猜出了麻袋里的东西,只是依旧有些惊讶。
毕竟两人原本的计划是杀死知府,处理现场,然后直接脱身。
现在把人掳走又是个什么想法?折磨一下再杀?她觉得苏白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两人沿着机关鼠和机关鸟的指引顺利脱离了危险区域,不过苏白并没有选择回药铺,而是直接去了城外。
他让苏筱筱在周围用机关设置好监察网络,避免有人路过打扰他们,就把抓来的两人放了出来。
雨水滴落在他们脸上,逐渐唤醒了两人。
知府还没从在自家书房被偷袭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把匕首架在了他最熟悉的师爷脖子上。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从黑衣人口中传来:“老实交代,否则他就得死。”
知府颤颤巍巍地爬起身:“交代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白一刀插进师爷的大腿,顿时血流不止,师爷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你不老实。我再问你一遍,老实交代。”
知府绝望地怒吼:“到底要交代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苏白又是一刀插在师爷腿上,平静道:“说不说?”
还没等知府回答,师爷先忍不住了:“我说,我说。”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义愤填膺地指向知府:“都是他逼我做的!偷抓新生婴孩,猎杀流浪乞丐,都是他逼我做的。”
苏白微微挑眉,看向知府:“看不出来啊,挺有本事啊。”
他在知府肚子上捅了一刀,笑眯眯道:“胆子挺肥啊。”
算是意外惊喜了,报个仇还能赚笔功德。
知府对于同伴的出卖无比愤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爷,怒吼道:“放屁!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大侠,你听我说,都是这个贱人给我出的主意啊!”
“要不是他怂恿,我连什么是神迹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必要去做这种事!”
“哦?”苏白回头捅了师爷一刀,眼中满是赞赏:“你也不错啊。”
双倍的功德,双倍的惊喜。
师爷痛的在地上直打滚,他只以为苏白在嘲讽他,心中恐惧更甚,连忙道:“不不不!是他!是他一定要做第一,逼着我去搜集祭品!”
“是他要取悦神明!”
轰隆!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瞬间将师爷轰成焦炭。
苏白一脸愕然地抬头望天,心中那一抹忌惮越发浓郁。
这是巧合?还是因为……他说了不能说的禁忌!
取悦神明?
苏白深吸一口气,压制心中纷乱的思绪。
神明一事牵扯太大,完全超出了他能参与的范围,不是他现在能过问的。
回过神来,他看着已经变成焦炭的师爷,突然反应过来,怒骂一声:“贼老天,抢我功德啊!!!”
随后他把目光投向知府,这才是他真正今天的目标。
知府看着身边师爷被雷活活劈死,心中的恐惧更是到达了一个极点。
他趴在地上,妄图抓住苏白的腿,疯狂求饶:“我知道错了,都怪他的怂恿,我才会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大侠,大侠,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知府,我能给你很多东西……”
苏白俯视着他,目光冰冷:“你能保证放你回去之后,你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吗?”
知府从他话里听到了一丝生存的希望,顿时泪如雨下,无比痛苦地忏悔道:“我发誓,我发誓,我一定会的!大侠,给我一个机会,临安不能没有知府。”
苏白冷冷道:“那就看你表现了。先告诉我,你抓的那些人,还有多少活着,都在哪里?”
知府如数回答,眼中希望的光芒越发明亮。
苏白记下之后,又问他:“为何针对守夜人,甚至殃及无辜?”
“这……这是朝廷让我办的啊!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是皇上不喜欢他们。”知府有些恐惧,声音颤抖着回答。
这个回答倒是不出苏白的预料。
他清咳一声,冷声追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叶家的灭门之案吗?”
“叶家?哪个叶家?”知府先是一愣,随后逐渐唤醒了久远的记忆,他的脸上也变得越来越恐惧。
他苦笑着开口,心如死灰:“我说了你能不杀我吗?”
会问当年叶家之事的,只有可能是为当年的受害者来报仇的,既然如此,那他自然是没有半点活命可能。
“可以,你说出来,我就不杀你。”
但出乎知府的意料,苏白答应了下来。
他本来熄灭的求生意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当初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记得一点,灭叶家不是目的,目的是叶家手里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面镜子,据说本来是守夜人的东西,不知怎么到了叶家手上,可惜哪怕最后,我们也没能找到那面镜子。”
苏白若有所思。
他又想起了一点,关于知府口中说法和之前叶沐卿说法的出入之处。
“当初对叶家母女追杀的杀手不是你派出的吗?你怎么会不清楚呢?”
知府自己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杀手……是我派出去的吗?好像是……好像不是……我不记得了。”
苏白看他表情不像说谎,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一切了结,是时候送他上路了。
越俎代庖,替叶沐卿报仇了,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心中嘀咕了一句,他拿刀插进知府的心脏。
知府一脸恐惧,满怀怨恨:“你明明说好……”
苏白笑了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也成为了知府生命中最后听到的声音。
“只要你死了,没人知道我违约了,那我就遵守了承诺。”
第二十二章 底线
“你……昨晚没休息好?”云凰打量了苏白两眼,不禁开口问道。
她眼神古怪,似乎暗有所指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也要学会节制呀。”
苏白露出苦笑,倒也没有解释,而是任凭对方误会。
何止没休息好,简直是一宿没睡。
昨晚苏白杀了知府二人,毁尸灭迹后,顺着他的遗言找到了隐藏的暗室。
但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哪怕见惯了生死的苏白都泛起了生理性的不适,一阵恶寒。
苏筱筱更是捂着嘴,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倒海。
这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虐杀。
扭曲变形的尸骨堆积成山,单看他们痛苦的神情就不难猜出他们生前遭遇了怎么样的折磨。
乞丐的脊骨被打断,身体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状。
他浑身血液被抽干,干瘦的尸体呈现如石灰般苍白的斑纹。
而那些幼小的婴孩死状更是凄惨,苏白几乎找不到一具完好的骸骨。
在地下室中还有着十几人幸存,但无一不是带着无法康复的终身残疾。
他们躲在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眼神如惊慌的小兽。
苏白带着他们离开,安置在城外一个庄园内。
那本是他准备的后备基地之一,准备了不少物资。如今短时间内安置一下这十多人倒也不在话下。
只是他们的未来如何……苏白也不敢想。
这一趟下来,他收获了海量的功德,粗粗估计不会低于一千五百点。
但这点意外收获却很难让他有多少喜悦。
在暗室里除了这些人,他还找到了一尊手掌大小的黄金神像。
它威严神秘,牢牢立在血泊尸海中,如罪孽中滋养生长出的花朵。
苏白带走了它。
他不认得这尊神,打算回去查一下它的来历。
……
云凰此行只带了三个人,苏白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是守夜人的大行动,临安风火山林四大分部齐聚,由风部为首,誓要将王家查个底朝天。
在另外三个分部拥拥攘攘的人群中,他们火部的四个人显得格外不合群。
苏白忍不住问云凰:“为什么只有我们人这么少?”
云凰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兵贵精不贵多。我们火部各个实力不凡,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自然不需要来太多人。”
苏白看着身边两个消瘦的鬼冢,又看了看云凰,语气带着无比的怀疑:“你确定?”
这时山部领队前来搭话了。
山部领队被称为坚峰,是个壮硕的男人,虽然头发稀疏,但那如山般宽厚的胸膛证明了他的可靠。
苏白浑身绷紧,心想难道对方这就要来挑衅,嘲笑他们人少了吗?
但出乎他意料,坚峰热情地发问:“你们火部最近还缺钱吗?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援助一些。”
“真的吗?”苏白热情地回答。
“当然,最近山部新赚了一批物资,都用不完了。”
一旁的林部领队也搭话道:“需要的话,我们林部也能支援一点,虽然比不上他们阔绰,至少百来瓶虚灵液还是能提供的。”
苏白顿时把目光投给云凰,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守夜人穷,只是他们火部穷!
而且这个穷已经到整个守夜人都家喻户晓的地步了……
然后在苏白期待的眼神中,云凰声音冰冷地回复道:“不必了。我们火部,不需要你们的东西。”
“啊哈哈,那好,你啥时候需要了在和我们说。”坚峰有些尴尬地讪笑两声,走远了。
苏白面如死鱼。
他幽怨地看向云凰,心中嘀咕着:“大姐你都穷成这样了,还装什么硬气啊!”
云凰美眸狠狠瞪了回来:“不知道情况,就别瞎开口。”
“人都来齐了,出发吧。”风部领队是个蓝发女子,名为风雨,她看向众人,淡淡开口做出了指示。
路上,云凰私下和苏白解释了一下。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火部这么穷,而他们都这么有钱吗?”
“不知道,因为你比较败家?”
云凰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因为他们背后都有世家资助,而我们没有。”
苏白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他们被收买了。”
云凰轻笑着摇头:“倒也不是,世家的资助最多就是让那些家族消息灵通一些罢了,真的犯了什么罪过,基本是不可能借此脱身的。比如王家就资助了风部,但是这次行动依旧是风部领导,不会因此徇私。”
苏白若有所思:“基本不可能,那就是有可能。”
云凰一时语塞,被他的理解能力震撼,迟疑了一阵,缓缓道:“你要这么理解也行,这是我不接受资助的原因。”
苏白又问道:“那为何不假意接受资助,实则并不为其做事。”
这么干,虽然不厚道,但归根结底属于黑吃黑,对方做的也是心虚之事,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云凰摇头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收钱不办事,何其简单,又何其划算?”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她昂着头颅,似乎有些骄傲,冷冷道:“底线之退让,有一便有十。今日我因贿赂,放过他一次小事,日后就会有千百次的事情,自小而大,逐步轻视,直到最后,无事可退!故我一步不退,我是守夜人,非为一人富贵,而为苍生守夜。”
苏白沉默许久,发自真心说了一句:“受教。”
他是很喜欢做这类事情的人。
或者说,这是天下所有自诩聪明人的通病。
自以为可以把别人玩弄于鼓掌,自周旋中获取利益,而轻松抽身。
但事实上,其行事之底线,往往在不经意间早已一溃千里。
苏白回想自己的过往,前世的道德底线也确实是在一次次取巧中逐渐消磨掉的。
不过他并不后悔便是了,如果当时没有那么改变,也许早就是不知道死在哪个荒山野岭的两具尸骨,算上苏筱筱。
心中思绪万千,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王家门前。
“守夜人办案,闲者退避。”
风部领队风雨冷喝一声,带着一伙人径直闯了进去。
第二十三章 王家
一干人进入王府就遇见了王家家主和众多供奉,居然早已等在门前。
苏白冷笑一声:“好灵通的消息啊。”
云凰只是摇了摇头:“人多了,心思各异,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
风雨目光冰冷地回头扫过自己身后带的守夜人。
她知道一定是其中有人给王家提前泄露了消息,才会导致他们有了防备。
但此刻,还不是计较的时候。
王家家主笑呵呵地和她搭话:“这不是风大人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风雨并不和他搭话,一边带人往王府内部进,一边说道:“出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早点把人叫出来。别指望包庇,也别指望拿什么他不在这种理由诓骗我们。我们早有人盯着,他绝没有时间离开王家。”
王家家主依旧是和善可亲的模样:“风大人,我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究竟是我王家谁犯了什么事,竟然需要出动这么大阵仗过来。”
风雨已经来到王富贵门前,听到王家家主还在狡辩,不禁有些嘲讽地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清白法。”
她一把推开房门,看到屋内一个年轻人衣冠不整地躺在床上,身边还躺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啊!”女子看到突然有人闯入,发出尖叫,抢过被子捂在胸前,梨花带雨:“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风雨冷冷道:“守夜人办案,闲者退避。”
王富贵衣服都不整理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迷蒙的眼,嬉笑道:“这不是风大人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莫不是我被窝里的春风?”
“你!大胆!”风雨还未开口,她身后的属下听不下去了,呵斥出声,却被风雨阻止。
王家家主也是轻声斥责了一句:“荒唐,休要拿风大人开玩笑,还不快给风大人道歉。”
王富贵神色不变,无比慵懒地道了一句:“好嘛好嘛,对不起就是了。那风大人来此有何贵干,总不至于,是为了看小子我的荒唐戏吧?”
风雨依旧面色冰冷:“王富贵,有人控告你修炼邪功,你可认罪?”
王富贵嗤笑一声,面色也冷了下来:“风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要是说我荒淫无度,我自是承认,但修炼邪功,这是纯纯的污蔑!”
风雨依旧自信。
王富贵修行邪功这件事是灵王大人亲自确定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如此自信地前来抓人。
“那就请你展露一下内气,自证清白。”
王富贵依旧丝毫不慌,反问风雨:“证据呢?既然是有人控告,总该拿出证据来吧。否则,你们守夜人岂不是怀疑谁,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他环顾四周,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风大人你暗恋于我,才故意想吸引我的注意,除非你拿出证据证明,否则便是暗恋我无疑了。”
王家家主笑着打圆场:“富贵,你又孟浪了,不过风大人,吾儿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啊。谁提出,谁举证,这不是我朝办案的一向原则吗?你们堂堂守夜人,总不至于视规则于无物吧?”
风雨早有预料,说道:“证据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如果王公子不愿意自证清白,那只好请他随我们去守夜人那一趟了。”
没有证据又如何,把人带走,此事就翻不了天!
王家家主露出为难神色:“这可不太好,富贵他身子虚弱,若是进了大牢,我怕他身子吃不住。”
他看向王富贵:“要不,富贵你就展露内气,自证一下?”
王富贵也是面露苦色:“可这平白被人冤枉,我心有不服。风大人,若是我自证了清白,守夜人可否给我一个交代?”
风雨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苏白心中却升起了不好的预兆。
虽然王富贵修炼邪功是他亲眼所见,但此刻两人拙劣的表演却似乎像是在给守夜人下套!
他们似乎有所准备。
邪功给内气带来的血气应该是无法掩盖的,这是大众的常识,但对方既然敢接这话,就说明他们似乎有某种外界不知的手段。
该死!还是消息泄露的问题,使得事情平添了众多变数。
此刻,他对于云凰的坚守又多出了两分理解与认可。
不出预料,当王富贵展露出内气的时候,他的内气纯净无比,没有沾染半点血气。
风雨愣在原地,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王家家主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热情地追问道:“不知风大人现在确定清楚了没有?不够清楚的话,我可以让富贵再多给你看一会儿。”
风雨眼睛瞪大看向他,看到的是无尽的嘲讽。
“怎么可能……”她低声自语,但亲眼所见又如何做的了假?
王家家主笑着说:“既然富贵已经被证明了清白,那守夜人是不是应该如答应好的那样,给我们王家一个交代。”
“可……”手下有人想说话,但被风雨拦住了。
风雨目如寒雪:“你想要什么?”
王家家主笑道:“不多,只希望最近守夜人能护卫我们王家,不用多久,三天便足以。实在是近来常有刺客宵小潜入,惹得我也无计可施了。”
风雨闷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可以。”
苏白能感觉到她的郁闷,和云凰轻声交流道:“不能直接把王富贵抓回去再说吗?”
云凰摇头:“这不符合规定。”
苏白不解:“明知对方有罪,还要拘泥于规定吗?”
云凰道:“不符合规定的正义,迟早会变得不再正义。江湖侠客可以杀他,刺客杀手可以杀他,但守夜人不行。”
苏白眼眸微微闪动,说道:“陪我演一场戏吧。”
“嗯?”
“对于王富贵隐藏邪功的办法,我有个猜想,也许可以一试。”
云凰心中飞速权衡了一下,很快答应下来:“可以。”
“那么……开始吧。”
苏白自人群中冲出,一声大吼:“云凰,我受够了你的迂腐,固执己见,才害得我们火部连虚灵液都拿不出两瓶!”
第二十四章 祭坛
见苏白发难,云凰也寸步不让。
“你加入守夜人不过半载,未曾立下半点功劳,居然还敢妄论我的决定!实在是荒唐!”
两人争吵两句,顺势动起手来,周围有守夜人想要劝阻,但却完全插不进手。
虽然起了冲突,但两人并未因此冲昏头脑,动作都极其克制,将力量收敛到一个极限,看似只是简单的肉体碰撞,拳脚对攻,却是将两人的武道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家众人都有些讶异两人的突然内讧,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只有王家家主假惺惺地关心道:“风大人,你们守夜人公然在外内斗,您不打算管一下吗?”
风雨看着云凰,若有所思,淡漠道:“他们只是一时技痒,忍不住想切磋一二。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对王家造成损失,守夜人自会负责。”
她对云凰还是有数的,她不是那种会平白生事的人,此刻来这么一出必定是另有所图。
苏白一边和云凰缠斗,一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人群,靠向王富贵。
不过这女人做戏也未免太认真了吧?
苏白收回接下一击鞭腿,感受着隐隐有些发痛的手肘,心中暗道。
但此刻的云凰却已经是发挥了十二分的实力。
一开始她确实打算随便演戏糊弄一下,但不知不觉间越战越酣,心中也难免升起了比较之心。
当初灵王查看现场后的那句话在她耳边回响起来:“此人不修内气,但武道威能之霸道犹在你之上,确实不凡。”
这让她早就暗记在心,想要见识所谓比她还霸道的武夫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倒是阴差阳错实现了预想。
苏白眼见距离把控得差不多了,突然收力,接了云凰一拳,身躯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撞上王富贵。
王富贵试着躲避,但无奈在苏白早有预谋的计算下,他还是没能躲开太远,跌倒在地。
苏白连忙上前扶起他,与他对视一眼:“我怎么看王公子有些眼熟啊?”
王富贵冷哼一声:“哦?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果然不是你……
苏白的猜想得到验证,随后借着闹事的理由,云凰带他离开了王府,带回守夜人“关押”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
“他不是王富贵,至少不是我见过的那个王富贵。”
“何出此言?”
“他的内气虽然也非常浑厚,但还够不到宗师的标准,而我当初见到的那个王富贵哪怕修为虚浮,至少也是个实打实的宗师。”
“说不定他是因为伤重跌境了呢?”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他不认识我,我甚至刻意在他面前试探了,但他真的完全不认识我。难不成生死门前走一遭,他不止跌境还失忆了吗?”
云凰沉吟片刻,突然发现了不对:“那你要我陪你演这出戏的原因是什么?按这种说法,你应该早就能确定了他是冒牌货吧!”
苏白微微摇头,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我们需要脱身的借口。”
云凰蹙眉,纠正道:“是你需要,我不需要。”
苏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行,那就当是我自己需要。其二,我在引真正的王富贵出来。”
“怎么引?单凭他对你的仇恨?那你未免太小瞧他了。”
“山人自有妙计。”
……
当晚,苏白又偷偷溜回了王家。
守夜人出于先前的约定,不得不留下了不少人马来守卫王府,不过因为云凰早就把布防图出卖给了苏白,所以这对他完全无法造成任何阻碍。
守夜人是不允许夜间单单出自怀疑就去潜入调查杀人的。
但苏白又不止是守夜人。
他是巡天的杀手,偷偷杀个人合情合理。
白天趁着和那个假王富贵的短暂接触,苏白早就借机将苏筱筱预先做好的机关蚊虫贴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夜间风雨声都小了些,但蝉鸣不断,惹得人心烦意乱。
苏白循着机关蚊虫的指引,来到王富贵的屋子,果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在屋内敲敲打打,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暗道的入口。
就在此刻,他突然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向窗外。
他感觉到了望舒的气息。
望舒此刻应该在叶沐卿身边,而她又是被金面叫走的。
所以说,巡天所说的大行动就是在今晚?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和他们汇合,苏白还是选择了放弃。
毕竟他们其实不算一伙人,各有各自的目标,没必要干扰对方,叶沐卿的安全有望舒照顾着,他无需担心。
望舒自然也感应到了苏白的存在,心底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多想。
以他现在的实力,临安能威胁到他的实在不多。
苏白进入暗道,这里一片漆黑,且远比他想象的长的多。
他越走越是心惊。
随着在暗道里的前进,暗道的四周都出现越来越多的血迹残留,甚至还有残破的新鲜肢体。
一直走到尽头,豁然开朗。
他走了太远太远,不光走出来王府,甚至已经走出了临安。
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祭坛边上。
祭坛上刻满了紫色的诡异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新鲜的血液,尸骨堆积成山。
白骨山顶,熟悉的神像屹立在那里,和苏白之前在知府密室那里找到的神像一般无二。
只不过,这一尊神像要大得多,雕刻也精致地多,甚至能看到它身后威严的神火。
而此刻机关蚊虫留下的指示居然还是向前。
苏白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但走到这里,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只是让自己进入最警惕的状态,小心地前进着。
走到神像之下,他看到王富贵躺在那里,紧闭双眼,面色平静。
苏白小心地走上前,发现他还没死,先捅了一刀,随后他瞬间意识到,这是那个假的王富贵。
宗师的身体没这么脆弱。
但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在深更半夜来到这里,躺在神像之前呢?
苏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而此刻,神像之上,有一把刀从天而降,有人趁机偷袭正在查看王富贵状态的苏白!
第二十五章 陷阱
苏白如未卜先知般抬手接下了偷袭。
“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王富贵从阴影中走出,却已经是白发苍苍,两眼猩红:“呵,要不是你,我又何必沦落到这个地步。”
看到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苏白也是有些惊讶,不过看他浑身洋溢着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腐味,很快又恍然大悟:“难怪居然能在接我一招后,还活下来。”
然而他发自真心的感叹在王富贵听来却是如此的嘲讽。
难道他苦修十多年,拿着最好的资源,甚至不惜动用邪功,拿新生婴儿炼制血丹,才成就的宗师连撑过一掌都不配吗?
“我不服!”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发疯般冲了上去。
苏白的注意力丝毫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时刻提防着周围是否有其他人的埋伏。
毕竟王富贵哪怕痊愈,也就是一拳的事,他相信对方应该不会蠢到自己一个人埋伏他。
但哪怕他将自己的灵觉发挥到极致,也没能感应到周围有任何人的潜伏。
整个祭坛附近,除了他,眼前的王富贵,就只有躺在神像前的那个假的王富贵了。
嗯?
苏白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那个昏死过去的假冒王富贵居然消失不见了!
而在他观察的这段时间,王富贵自爆般的冲锋也已经到了苏白面前。
他怒目而视,一身血气带着内气狂涌而出。
苏白捡起刀,一刀捅进他的身体,眼神还在似乎寻找着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假王富贵。
苏白拔出刀时,王富贵胸前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满怀笑容的倒地,满口鲜血,嘲讽道:
“呵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这么狂妄。”
嗯?
苏白低头看他时,王富贵已经没了呼吸,但依旧保持着肆意的笑容。
他察觉到不对,脸色阴沉下来,飞快地往后跑去,但已经为时太晚。
王富贵的血渗入泥土,祭坛边那些幽紫色的纹路开始泛红,一瞬间炸裂开来,漆黑的火焰在流淌的血河中点燃。
天雷震怒,一阵阵粗如蛇腰的电光轰炸在地面上,密密麻麻都在祭坛周围,但却不约而同避开了以祭坛为中心的一个大圆。
似乎无比愤怒,却又因为忌惮而不敢劈下。
雨势骤然变大,但这如瀑布般暴雨都无法浇灭这诡异的漆黑之火。
凄风苦雨,似乎在为这天地悲哀。
苏白眼睁睁看这样一个朦胧的光罩冲天而起,直入云端,拦住他的去路。
神像悬浮生天,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本来威严神圣的头颅咣当一声滚落在地,从中头颅和身子的连接处,有十几根带着吸盘的触手生长出来。
苏白尝试了所有打破这个光罩离开的方法,但一无所获。
他有些怔怔地回头看向那尊神像,喃喃出声:“这就是神明?”
端详了片刻,苏白啐了一口:“长得真丑。”
而那早已消失的假王富贵从远处走来,隔着光罩看向苏白,放声大笑,笑到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你也有今天……呵哈哈哈……”
苏白神色平静:“王富贵?”
对方挑了挑眉:“是我,你居然猜到了?”
他无比得意,迫切地开始卖弄自己的计划。
毕竟除苏白这个将死之人以外,他的算计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明珠暗投,何其可惜?
王富贵指着那尊外表惊悚邪异的神像,问道:“你知道祂是谁吗?”
苏白摇头。
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简单翻阅了一些记载,但并没有查到这尊神的名讳。
信息还是太少了。
王富贵满怀感慨:“祂是南明火神,诸黎。”
他语气极尽辛辣嘲讽:“王家准备了十年,就为了迎接这一次灵雨后的天路,迎下神明。他们苦心地培养我,对我极尽放任,家族宝库任我取用,美人任我享用,就是为了用我的血来作为最终的祭品。”
他痴笑着:“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骗我说请神来为我赐福,孰不住我早已看穿了他们。”
“我修行邪法后,为了避免暴露,他们找来一个傻子,以血魂术操控了他,又请来最好的易容大师,为他缝上人皮,伪装成了另一个‘王富贵’。”
“我将计就计,暗中修炼了夺魂术,玩一手李代桃僵,从这必死之局脱身而出。”
苏白鼓掌道:“精彩精彩。”
王富贵笑了笑,眼瞳猩红:“而你……就在这里等着南明火神的怒火吧。”
“你破坏了他的计划,提前三天将祭品杀死,如此,即便诸黎降世,实力也会大打折扣,而这份怒火,就请你好好品尝吧……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走开,却听到苏白坐在光罩内轻声叹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人,是你啊……”
王富贵猛地回头,几乎撞在光罩上,咬牙切齿:“你是什么意思!”
苏白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悲怜的眼神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非要花费这么大代价也要造出第二个‘王富贵’?单单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话,有这个必要吗?有太多简单省事的办法可以用了。”
王富贵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你在瞎说!你再瞎说!”
苏白轻轻指了指脑袋,蛊惑道:“你自己用脑子想想,当时你是怎么发现夺魂术的修行秘籍的,是不是‘机缘巧合’?还不明白吗?他们需要的祭品从始至终,就是两个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瞎说。”王富贵脚步凌乱,无比惊恐,“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什么我还是轻松脱身了。我明明已经脱身了。”
“你确定吗?”
王富贵惊恐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融化。
血肉混入泥土,狂风吹落野草,黄土之上的一道紫色纹路逐渐亮起。
这纹路似乎已经刻了很多年了,哪怕它的原料无比耐久,在这连绵的暴雨下,也已经被磨灭到几乎消失不见了。
王富贵融化了。
他在苏白面前活生生化成了血水,点亮了光罩外又一层的祭祀纹路。
更加宏大的光罩呈现出来,神像彻底崩碎,没了人形,变成一个扭曲的恐怖怪物。
它五手六足,扭曲般地长在肉球般的身体上,触手悬浮于空,肉球之上四双赤红瞳孔骤然亮起。
天边的雷云汇聚如黑海,但只是发出着隆隆的震慑,连一道电光都不敢劈下。
第二十六章 乱战
轰隆。
躺在药铺床上的苏筱筱被雷声惊醒,披了件单薄的外衣就下床来。
她看着窗外愈演愈烈的暴雨,头顶黑压压的云仿佛低到伸手就能碰见,没来由的觉得心头一跳。
少女赤足踏在青石上,风吹动衣衫,飘逸成玲珑的身姿,她撑伞远望,眉间难掩忧愁。
“这么大的雨……少爷带的伞怕是挡不住啊。”
……
王府终究还是陷入了乱战。
此行巡天出动了所有的三十四位天字杀手,包括金面本人在内,全部参与了这次对王家的行动。
有人给他们提供了守夜人内部的消息,让他们在进入王府的过程中同样避开了守夜人的防卫。
王家近来大肆的掠人杀戮在守夜人和巡天眼中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共识,但守夜人受制于规则,无法直接出手,巡天自身的人手不多,未必能轻松吃下王家,也不敢贸然动手。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召唤邪神的仪式即将在三天后完成,所以在白天守夜人寻找突破失败后,当晚巡天就开启了斩首行动。
他们要杀了王家家主。
本来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但突如其来的天象变化,惊动了王家所有人,也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巡天的人。
王家家主立在雨里,仰望着天边闪动的电光,任凭自己被淋得浑身湿透,癫狂大吼:“不该是现在!是谁?是谁在那里!”
王富贵没有理由提前献祭自己,哪怕他想要假死脱身,最好的时机也一定是在三天后,神明降临的时候。
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火神诸黎的身上,他的存在自然会被忽略。
他发了疯地想冲到祭坛,去看看究竟是谁坏了他们王家十年的心血!
但巡天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简单离开。
于是混战一触即发。
王家家主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也完全顾不得隐藏什么实力了,所有王家的底牌力量被一并用出,震惊了所有人。
足足六十多名宗师,其中有半数以上都是带着滔天血气,一看便知道是用邪法成就的宗师。
而培养如此之多的邪法宗师,可以想象,在王家繁荣的表象下,埋了多少无辜者的尸骨!
巡天的人几乎都一瞬间陷入到了以一敌二的窘境之中,其中以金面最为艰难,他被足足七位宗师围攻,哪怕他实力再强也难免一时之间陷入泥潭,无法脱身。
天字三杀不愧是巡天中仅次于金面的存在,哪怕是以一敌二,都无比痛快地解决了敌人。
“兽狂”疯悲的能力在于妖兽,这导致他在城内的作战能力并不强,于是他也成了三人中最后一个斩杀敌人的。
“荒冢”枯鸦以其独有的死亡领域,令和他作战的两人陷入虚弱,被轻松逐个击破。
“焰妃”灵姬瞳光亮起,漆黑的颜色逐渐绯红,额上火红的凤凰印记显露出来,内气化作熊熊烈火,竟是一把将两人都化作了灰烬。
她也成了巡天众人第一个完成击杀的。
叶沐卿此刻和一个宗师陷入苦战。
她本身就是新晋宗师,战力一般,但对手却是进入宗师多年的老手,内气之浑厚犹胜过她。
她也只能勉强抗衡。
望舒此刻并未出手,因为苏白吩咐它,叶沐卿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它就不要出手。
作为鬼物,它最好把握的机会就是第一次出手,之后对方有了防备,王家也许会有一些手段防备着它,它就很难再有所作用了。
可……苏白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它心底有些不安,和苏白之间的血契感应变得无比模糊,时隐时现。而算算时间,正是天象发生异变的时候。
是他干的吗?
率先解决了敌人的“焰妃”灵姬此刻开始对那些普通的宗师展开屠杀。
她掠过地面,火焰升腾在夜色里,点亮了漆黑一片的血夜,但又很快被暴雨浇灭,只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叶沐卿与她对视一眼,终于想起来当初初见时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是她?
她美眸写满惊讶,心中不自觉念出来那个名字:云凰。
她不是守夜人吗?怎么会混在巡天之中,还成了天字三杀?
云凰此刻也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的力量。
她血脉特殊,功体不凡,修行的又是最霸道的火法,杀伐无双。
这些邪法强行提升上来的宗师在面对她是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王家家主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底牌被砍瓜切菜地屠杀,不怒反笑。
他低语,如魔鬼的吟唱:“魂兮,归兮,以吾凡民之血为祭,恳请南明火神之威。”
倒去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身上一块块焦黑的烂肉掉落下来,空洞的白骨下,湛蓝的火焰燃起。
“这……是什么!!!”
巡天的所有人陷入极致的惊慌。
这些复活的白骨,无惧刀剑,不知疼痛,不死不灭,哪怕被打碎也会重组成型,无比难缠。
云凰砍倒一个白骨,看着茫茫亡灵成海,她怒吼一声:“还不快来帮忙!”
守夜人依旧心怀迟疑。
风雨并未留下在此守卫,她只留下了一部分的守夜人来履行承诺,其中领队的正是山部坚峰。
坚峰对着内部的混战始终保持旁观,哪怕有手下前来问他:“我们要不要出手?”
王家的邪恶一面早已暴露无遗,守夜人出手也是合情合理。
但坚峰只是摇了摇头,冷笑道:“这群杀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让他们狗咬狗就是,等双方都损失惨重了,我们再一举歼灭,立一个天大的功劳。”
云凰凤眸燃火,一把冲出骨海,来到坚峰面前,摘下面罩,怒叱道:“邪魔祸世,身为守夜人,为何不出手?”
坚峰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你身为守夜人,擅自加入杀手组织,我都尚未问责于你,你还敢来质问我?”
他一手压下蠢蠢欲动的守夜人:“风大人有令,王府一事,由我全权做主。”
云凰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当真要如此?”
坚峰寸步不让:“不错!”
云凰低下头,眸中火光一闪而过,低声自语:“那就……怪不得我了。”
火光乍亮,她以掌为刀,带出通天焰刃,一刀砍在坚峰身上!
第二十七章 血浪
坚峰惊呼出声:“你怎么敢!”
他仓促动用内气防御,却还是慢了半筹,焰刃划开他的背脊,火苗从伤口窜入,沿着他的经脉一顿蔓延,几乎是瞬间将他整个人点燃。
坚峰作为山部领队,其防御能力本是极为出色的,哪怕实力不敌云凰,也不至于到被一招破防的地步,多少能周旋一二。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凰居然敢当着这么多守夜人的面公然对他出手,还是如此狠辣的杀招!
要知道,守夜人对同门相残这件事的惩罚无比严酷,哪怕是因为私仇暗地里害人,一旦发现都会遭受严厉的处罚,更别提是眼下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偷袭!
她怎么敢啊?
但云凰并不回答他,也并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云凰带着无物不焚的烈焰对着重伤的坚峰穷打猛追,哪怕对方已经连连求饶也没有半点犹豫。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坚峰终于醒悟过来,可已经太晚了。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量,甚至连想多撑两刻都成了妄想。
云凰痛快地解决了他的生命,自突然发难至最终杀死的用时甚至都没有超过两分钟。
哪怕在身死前的最后一刻,坚峰的眼中依旧写满了难以置信。
云凰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自从她得知坚峰就是那个出卖消息给王家的人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划下来必死的印记。
本来只是想此战还需要他的战力,并且她本身并没有审判坚峰的权力,所以打算放他一马。
但既然对方如此不识好歹,那便杀了就是。
她云凰杀过的人又不在少数!
云凰满怀杀意的凤眸扫过剩下所有的守夜人。
这些人也许认识她,也许不认识她,但此刻都是同样的惊恐。
她高举金牌,朗声道:“我为临安火部,天字守夜人,云凰。此刻依据战时条例第一百三十四条,领队战死之时,由高位守夜人顺位代为领导。”
她面色肃冷,夺过坚峰守夜人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英气秀美的脸上带着如将军般说一不二的威严。
“此战过后,我自会去向灵王请罪,但绝不是此刻!”
“全体守夜人听令,派一人前往总部请援,其余人员一并参战!诛灭王家妖邪,一概人员,格杀勿论!”
……
苏白此刻被困在结界之内,依旧没有找到脱身之法。
那个神像破碎后生成的怪异邪神,并未真正的活过来,它只是继续悬在高空,接收着血液的补充。
祂本就不该在今天降临,哪怕是王富贵的血献祭后激活了仪式,他们积攒的能量也不足以支撑神明的降临。
这也正是王家家主愤怒的原因。
意外的变故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苏白研究着祭坛的纹路,研究着那些鬼画符般的血河,研究着那雨水浇不灭的冷焰,翻遍了所有残留的古籍。
古籍上记载大多都是他已经知道的信息,对于阵法的一切语焉不详,不过倒是对那尊邪神极度赞美,称其为宽容仁爱之君。
仁爱?
苏白嗤笑一声,放下了书。
终于在一番搜索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此地的血河与外界一定有着联系,否则绝不可能在供给神明的情况下依旧纹丝不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尊邪神身上的血色越发浓郁,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苏醒过来。
如果能找到这个联系的地方,也许就能借此找到法阵的突破口!
他沿着血流寻觅,有些惊恐地发现血流正在越发汹涌,仿佛在哪里有着一场恐怖的大屠杀,伤亡无数,而那些血都能运送到了这里!
“难道是巡天他们打起来了?”
他这样猜想,但也得不到印证,毕竟自从被困在祭坛周围后,他连望舒都联系不上了,对外界的所有变化可谓是一无所知。
但一种紧迫感涌上心头,他知道以这样的速度持续下去,很快邪神就要吸取了足够的能量,提前降临人间了!
他必须在此之前脱身,否则,必死无疑!
苏白找到了血涌出来的泉眼,那是一口枯井,井中是无比浓稠的血浆,而所有阵法中的血液正是从此而来。
这口井一直被无比浓密的灌木遮盖,导致他一开始并未发现。
他先丢了一块石头试水,确定了其中的血液并没有太深后,一咬牙,自己也跳了下去。
井中的血浆堪堪过腰,井底堆满了细碎的白骨和肉糊,让他每走一步都变得无比沉重,如同深陷流沙。
没有月亮的夜里,深井之中格外漆黑,他拿出萤石环顾四周,果然找到了血液来源的洞口。
无比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洞中,令人恶心不已,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苏白艰难地逆流前进着,汹涌的血流越来越大,似乎在揭示着临安城内那惊天的变故,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他走到了那个洞口的深处,眼前出现了一道天外寒铁铸就的牢门。
苏白用力砸了砸,但牢门纹丝不动。
天外寒铁本身材质就是用来做专门关押宗师的刑具,自然是极其牢固,哪怕苏白实力远超普通宗师,也不可能简单突破。
而就在此刻,脚下的血流中,无数细小的虫豸汇集起来。
它们发出刺耳的尖鸣,身体紧贴在一起,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只巨大的八足血虫。
血虫猩红的目光贪婪地望向苏白,仿佛看到了一个垂涎已久的美味食物。
身后被血虫挡住去路,而身前又是绝不可能突破的寒铁之门。
他已无路可退!
……
雷声炸响,天道震怒。
王家家主在暴雨里狂笑,哪怕随着守夜人的参战,他们王家的宗师不断被杀,战况并不乐观。
他依旧在笑。
因为谁也没留意到,那些满地的鲜血,还来不及被雨水冲刷掉,就已经被土地所吸收,运向了其他地方。
大雨中,他跪拜在地:“伟大的南明火神诸黎啊!降临吧!”
而远在临安城的另一头。
苏筱筱拿着一把雨伞走出了药铺。
第二十八章 神临
苏白此刻也陷入了和王府的众人一样的困境。
这只八足血虫虽然凶恶,但苏白也不是不能对付。
但难缠之处就在于哪怕苏白将其击倒了,也无法将其一举击杀,反倒会有源源不断的血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填补上死去的血虫留下的空缺。
一般来说,这种集合揉成的怪物往往会有一个核心一样的东西,只有把它击破才能把它击溃。
也许是某种能量晶核,也许是某只血虫首领。
但苏白已经把整个血虫彻底打碎了不止一次,都没有找到这个所谓的核心。
每一只组成它的血虫好像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一只有着丝毫特殊。
眼看着巨型血虫又一次从血浆中爬出,苏白明白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了。
他重复着刚才的举动,将八足的巨型血虫击溃,然后原路返回,洒下了一种神秘的药粉。
他回到井口,看着嘶吼着追上来的血虫那张开的血盆大口逐渐凝固。
连同着一直奔涌的血液也停滞了下来。
一切凝固了下来。
这是他从前留下的秘药,没有什么大用,只是能让液体凝固罢了。
浓稠的血河凝固成绯色晶体,如果冻般透明混杂,夹带着河中的血虫一并被封在其中,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化石。
苏白本不想这么做,因为他大概猜得到这样做的代价。
他这么做无异于是阻止了邪神的继续降临,会进一步削弱它的实力,但也一定会彻底激怒它。
一旦没有了更多祭品支持,邪神很可能就会直接强行降临,将他这个破坏计划的凡人,强行抹杀。
可是如果不摆脱这血虫的纠缠,继续往后拖延也只是慢性等死罢了。
他躺在祭坛边,喘着粗气,恢复着刚才消耗的体力,眼神却一直牢牢锁在天边的邪神之上,带着无比决绝的狠辣。
大不了,拼上一拼!
逃命之路已经被堵死,那就背水一战!
不出所料,因为血河被凝固,没了后续的能量补充,祭坛上的纹路逐渐干涸,那奔涌的血河断流,不灭的火焰消亡,紫色的辉光淡去,变成灰暗的尘埃。
于此同时,那笼罩着祭坛的光罩也变得岌岌可危,但并未破碎开来,也断绝了苏白最后一点逃走的念想。
邪神身上的血光暗淡下来,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它猛地睁眼,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带着无比震怒的神威。
天穹之上的乌云被冲散,一个赤红的巍峨身影在虚无中显现出来。
祂站的太高太远,看不清相貌身形,只能隐隐感到肃杀死亡之气。
邪神低头,触手蔓延之下,神光自光柱降临人间。
祭坛上的邪神作为代行人间的躯体,身上气息越发强大,很快突破了他们凡人所谓的宗师之境,到了一种不可言的境界。
就在此刻,一把巨伞凌空而起,遮天蔽日,将整个光罩全都笼罩在内,挡着了连天暴雨,也挡住了神明力量的传输。
苏白顿时回头望去,发现青裙的少女立在光罩之外,指尖覆着一把手掌大小迷你的木伞,额头却止不住地渗出汗水。
见苏白望来,少女稍显勉强地挤出笑容,慌忙地理了理鬓角被雨水冲乱的发丝,笑得清丽无邪,一如从前。
她轻声道:“少爷,我给你送伞来了。”
邪神此刻失去了神力的灌注,气势顿时跌了一截,但依旧是远超苏白所见所有敌人的强大。
苏白悍然拔刀,强攻出手。
他不知道苏筱筱具体能撑多久,但一定不会太久,他必须趁地面与天界分隔开的这短短时间,诛杀眼前的邪神。
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邪神的一只触手,轻松挡下了这一刀。
祂的触手看似柔软无骨,砍上去却比世间最好的金铁都要牢固,瞬间把苏白手上的刀崩开了一个裂口。
邪神发出浩大的声音:“尔等猪猡,竟敢对神出手。渎神者,吾以火神诸黎之名,判汝死刑,神销魂灭,永不入轮回!”
他触手撕裂开来,触手中有着无数细密的小嘴,疯狂地张嘴啃噬,甚至吞噬着自己的肉身。
邪神肉球般的身体上八只眼睛,四只幽蓝,发出冰寒火焰,四只绯红,发出炽烈热火,瞬间将整个天地都化作火海。
苏白几乎无处可站,一旦沾到一点火焰,火焰就会如附骨之疽一般缠着他,要将他化作灰烬或是冻成寒冰。
苏白高跃而起,踏着在树梢尖端而行,他沿着风,追着邪神诸黎劈砍,对方只是用一根又一根触手挡下刀,巨大的力量碰撞带来一阵阵风浪。
金石交接的乒乓之声不绝于耳,苏白仗着一股先声夺人的气势,终于在数十次连攻后找到了一次破绽,在数十条触手中找到了唯一的防御间隙,一刀直直砍在它的身体之上,破开一个创口,留下紫色的神血,带着无比的腐蚀性,滴落在地上瞬间形成一个深深的坑洞。
但触手的回防无比迅速,瞬间就要将苏白困死在圈中,想要将他活活绞死。
苏白妄图拔刀,却发现刀身被邪神的肉体紧紧夹住,他试了两次,依旧无法成功拔出,眼看着触手的包围就要成型,苏白一咬牙,只好丢下刀,一脚借力,先行脱身。
他看着邪神的肉球蠕动着,将刀吸进身体,无数张嘴疯抢着这把刀,尖利的牙齿把钢铁都嚼成碎片,吞噬下去。
诸黎大笑着:“来啊!渎神者,让我再看看你的本事!看你这样的凡人如何抗衡这命定之死,也是吾这漫长枯燥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苏白紧咬牙根,面色凝重。
他有些绝望地发现,他先前好不容易给邪神造成的那道创伤,居然在这说话的短短时间内已经完全恢复了,邪神的肉体蠕动间,吞噬着一切。
火焰越发弥漫,连带空气都变成了冰火两重天一般的割裂。
而此刻的他甚至手头连一把可用的兵刃都没有了,面如如此强大的敌人,还有什么办法呢?
雨幕中。
苏筱筱半跪在地,哪怕用尽了浑身力量,纤细的手指还是几乎被那把小小的雨伞压到扭曲,但依旧一声不吭,小脸上写满了倔强。
她快撑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 神明之威
苏白没有兵刃,完全无法和邪神诸黎正面抗衡。
对方本就有着比他更加强大的力量与速度,境界更高,更别提那数十条远胜金铁可当软鞭可攻可守的触手。
他只能且战且退,避免在正面硬碰硬,试图从侧面寻找机会。
但火焰的控场太过可怕,这让他能够活动的范围被不断压缩,几乎被逼到绝境。
苏白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个灌木被焚尽后露出的枯井,一个想法顿时从心中冒了出来。
他飞奔到井边,洒下解冻的药水,被凝固的八足血虫咆哮着冲上祭坛,与邪神遥遥相对。
血河重新流淌起来,暗淡的纹路亮起,邪神诸黎眼中顿时一亮。
祂看向苏白,享受着那令祂沉醉的血腥气味,笑道:“卑微的凡人啊,终究还是畏惧了吧?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取悦吾,妄图得到神的原谅吗?”
苏白望向邪神平静道:“这是我为您献上的餐点。”
邪神诸黎有些惊喜地看向八足血虫,那浓郁到几乎无法散去的血液芬芳吸引着祂。
祂自持身份,淡漠道:“不错。”
但那浑身上下的口器中流淌滴落下来的口涎,却是暴露了祂内心的真实想法。
邪神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八足血虫的半个身子,贪婪地咀嚼着,自己与自己抢食,抢的遍体鳞伤。
随后祂无比惊喜地发现,吃完了半个,那只大血虫,居然又重新长出了半个。
苏白抓起血河中的小血虫连同着血浆一起洒向邪神,高呼出声:“为您献上贡品。”
血液洒在他身上,无数小口贪婪地拼命争抢着血液和血虫,大打出手。
邪神的触手都不受控制地自相斗争了起来。
诸黎察觉到不妙,顾不得享受,囫囵吞枣地一口将大血虫一口吞下,目光冰冷地看向苏白。
“吾还真是小瞧你了,渎神者。居然妄图扰乱神明之力,但此刻,没了甜品,你又该如何是好呢?”
苏白轻笑一声,冷漠地倒数:“三、二、一……”
砰!
一声炸响在诸黎的体内响起,哪怕是尊贵的神明,也不禁露出了痛苦的哀吼。
“你……该死!”
祂的怒火升腾起来,连带着空气的温度都升高了两度。
苏白依旧没有动,只是观察着诸黎。
通过在血虫身上附着一个自爆机关,在邪神吞食后引爆仅仅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这样的开始只能给它造成一定的伤害,但不可能造成足以致命的威胁。
他真正想要的……是后面的变化。
很快,诸黎露出无比的痛苦的神色,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那颤抖着,触手都无力地耷拉下来,甚至有紫色的神血从体内喷涌而出,像是一剂世间最毒的药剂,所碰到的一切都化作腐朽。
苏白终于露出喜色,这一次他赌对了!
他早就发现邪神的肉体其实分割的非常严重,自相矛盾,并不能和睦地融合在一起。
所以战胜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自乱阵脚。
那只血虫就是最大的诱饵。
当它是一个整体的时候,可能还好,不足以引发邪神体内的暴动。
但一旦在苏白操控的自爆机关后,那些血虫全都分散开来,变成小血虫分布到邪神体内的各个位置,就一定会引发哄抢。
这些贪婪的欲望之嘴,并没有任何的理智意识,只会遵循最本能的判断。
于是在这个诱饵的干扰下,邪神的体内就会自乱阵脚,被食物的欲望所牵引,变得一片混乱,甚至把自己害成重伤!
“怎么可能!”
诸黎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白,不明白对方使用什么鬼祟的手段,居然导致他几乎自残成了重伤。
但苏白自然不可能做那种给敌人解释的蠢事。
他一手抄起一把血河和血虫淋在邪神头上,给它造成了一瞬间的干扰,就在这一瞬间,飞身而上,一手插进诸黎的眼眶,抓住眼球,扯了出来,一把捏爆。
紫色的神血喷涌出来,浇在他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将衣物腐蚀得一干二净,露出如雕塑般完美强健的躯体。
苏白满手都是神血,哪怕是强化了无数次的坚韧表皮依旧被轻松突破,露出猩红的血肉,甚至还在继续蔓延,剧烈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但并不会让他有一丝犹豫和颤抖。
他额头冷汗流下,但面如寒铁,目如坚枪,骑在邪神头顶,继续对着眼球一顿攻击。
诸黎内部翻天倒海的同时,自己的一颗眼球还被活生生捏爆,剧痛中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想着疯狂摇摆把身上的那个渎神者摔下来。
可惜苏白紧抓着它,甚至手指又一次深入了它的眼眶,一声怒吼中再次捏爆了它的一只眼睛。
诸黎如癫狂般四处乱窜,在火焰上打滚,试图通过烈火的炽热来驱赶苏白。
苏白只是麻木地重复着掏眼珠的操作。
一只,两只……
终于,他把诸黎的八只眼睛全部摧毁,然而自己也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只剩下残留的破布挂在身上,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神血灼烧后留下的坑洼。
他遍体鳞伤。
然而最严重的还是苏白的那双手。
那双手被一层层在神血中浸泡,连血肉都已经快被腐蚀干净,露出了森森白骨。
然而诸黎并没有死。
他只是遭受了重创,但神明的生命力又是何其旺盛!
苏白露出惨烈的笑容,他已经几乎油尽灯枯了。
他眼中疯狂的火焰熊熊燃烧,望着这个可怕的敌人,做出了无比疯狂的决定。
与此同时,头顶一直笼罩的巨伞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苏筱筱已经彻底跪倒在地,唇角止不住地涌出鲜红的血来。
她撑着那把伞,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俏丽的脸上苍白如纸。
她最后摇摇欲坠的目光望向光罩,却已经看不到苏白的身影。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本就艰难维持的巨伞轰然坠地。
……
望舒心头猛地一痛,骤然望向苏白的方向,眼中前所未有的慌乱。
发生了什么……
它感觉不到苏白的气息了……
鬼蜮瞬间展开,连带着一个飘逸的身影自黑暗中穿梭而过,几乎以屠杀的姿态,碾压全场。
叶沐卿脑海中响起冰冷的声音:“快点杀,他好像出事了。”
第三十章 渎神者?弑神者!
苏筱筱自昏睡中惊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无比惊恐地环顾四周,寻找苏白的身影。
她心中疯狂自责:“苏筱筱啊苏筱筱,你怎么这么没用,连哪怕多撑一会儿都做不到!”
随后她发现苏白就躺在她身边。
苏白也陷入昏睡,只剩下苍白骨骼的手,紧握着她的手,一脸安详。
她缓缓松了一口气,端详着苏白的脸,露出笑容。
随后她又躺了下来,拿来一片破碎的伞叶遮在两人身上,挡住已经逐渐熹微的雨丝。
苏筱筱闭上眼,手中紧紧握住,仿佛生怕他在自己梦里逃走了。
……
有了望舒的加入,巡天和守夜人的战斗变得更为势不可挡,在它的鬼蜮影响下,敌人无不变得呆滞笨重,破绽百出,更别提它亲自出手杀的人也是不计其数。
战场很快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只是那些能够死而复生的亡灵白骨确实难缠,没有办法彻底杀死就会源源不断地卷土重来。
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王家家主身上,试图从他口中逼问出解决这些白骨的办法,但只得到骄狂的大笑。
王家家主哪怕自己命在旦夕,也没有丝毫畏惧。
他的眼神虔诚而炙热,望向破云见日的天空。
雨水洗净后,碧空万里无垢,汪洋的烈日火光铺满了大地,带来的是王家家主的无比自信。
这场雨是最后的祭祀,为南明火神而让路。
雨停了,也就代表一点,神明的化身已经彻底降临人间。
作为此事的最大功臣,他自然无所畏惧,反而叫嚣起来。
“诸黎大人已经降临,尔等还不赶紧跪拜求饶。”
一个鼓掌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众人不觉望去,看见一个白净的少年和清秀的少女并肩立在屋檐上。
苏白轻叹道:“可惜你的诸黎大人,也不过如此。”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个大概。
杀死邪神化身后天道奖励他一笔海量的功德,近两万点的收益,他当场就自己吸收了大半用作疗伤。
这其实挺值得玩味的,杀死神明可以奖励功德的话,是不是说明天道本身也不喜欢这些神?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在没有望舒的帮助下自己吸纳功德,确实受益匪浅,不仅仅让伤势恢复得无比之快,血肉复生,可医白骨,更是让他的体质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苏白总觉得自己吸收了功德后,就有根无形的线在隐隐牵引着他。
这种感觉在吸收望舒给他的能量时并不会有,但自己吸收功德就会产生。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干扰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恢复妥当后,回城买了身新衣服,就赶向了王府。
按照之前的说法,望舒不会轻易动手,除非叶沐卿遇到危险。
但此刻,苏白借着血契,能感受到望舒正在非常狂暴地杀戮,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忧。
随后便有了王府众人所见到的这一幕。
王家家主怒目而视,呵斥道:“闭嘴,竟敢妄论诸黎大人,你这个渎神者,准备好接受火神的怒火吧!!”
“你们还真是一样,都喜欢称我为渎神者。”
苏白扯了扯嘴角,冷笑着从身后拎出了一个巨大的头颅,目光森寒中带着讥讽:“可它已经死了啊,我看你不该叫我渎神者,不妨称我为弑神者,兴许更好?”
……
这场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王家全军覆没,巡天和守夜人两方也损失惨重,各自回去休养。
苏白回到药铺,还没来得及和望舒沟通一二,就发现一个意外之外的人跟了上来。
云凰。
她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苏白,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够单杀神明化身。
哪怕是力量不全,时机不当的虚弱状态,也不会是一个区区宗师可以对付的。
不过她还算识趣,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着苏白个人的秘密,所以也没有追问。
她来这里只是为了通知苏白一声:“灵王打算见你一面。”
“灵王?什么时候?”
“现在。”
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走进了药铺。
苏白这是第一次见到这名临安守夜人的最高首领,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并非一个常年板着脸,威严满满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乐呵呵的小老头。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苏白也没有从他体内感到任何内气的波动,好像他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街头下棋的老人。
“你是灵王?”
“是我,和这名号听起来不像是吧?哎,其实我也觉得不好,我当初的代号明明是零亡,说的是我弱小无比,手下不曾有过半个伤亡,却不知道怎么地传错了,传成了这个灵王。”
灵王笑眯眯地解释着,苏白点了点头,但并不相信。
能当上守夜人首领的,怎么可能是个弱小的普通人!
他单刀直入:“那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云凰识趣地要去门口护卫,不打算听两人的交流,却被灵王喊住了。
“云丫头,你也留一下,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她一脸迷茫地留了下来。
灵王这才说出他的想法。
“你们俩过两日就离开临安吧。”
云凰不可思议道:“什么?”
苏白倒是只是冷淡了问了一句:“理由是什么?”
灵王叹息了一声道:“因为你们作为守夜人,却加入巡天这种杀手组织,违背了禁条,按理是要严格处罚的。可当初是我让云丫头你暗中加入的巡天,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我不能因此包庇你,那样禁条的威严何存,所以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调任。”
“我将你调到长安分部去,那里的首领也是我的老朋友,有她的照顾,相信你也不会受什么排挤。而你在这边违背的禁条,不是临安的人了,我自然也无权审判。”
苏白笑了笑:“那我为什么要去呢?我又不是巡天的人。”
至少,他不像云凰那样自爆了身份,自然没必要离开。
灵王深深望了他一眼:“你如果不想走,我当然不会逼你。只是……渎神的罪过,依照我朝律法,守夜人必须审判。”
苏白冷漠道:“那尊邪神,永国都要尊吗?”
“那是正神,永国神录新编中,火部三十六正神之一,南明火神,诸黎。”
苏白嗤笑出声,只觉得有些荒谬。
那种邪异嗜血的怪物,天道都鼓励杀它,永国居然还敬为神明。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