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会议
清晨，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
不知是否是饮了酒的缘故，白川弘昨夜的睡眠质量很好，一夜无梦，如果不是恼人的电话铃声，他毫不怀疑自己能够一觉睡到中午。
“弘君，起床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的问候，也正是这句问候就像是一盆冷水，将白川弘最后一丝乏意也一扫而空。
“已经起了。”
能让白川弘打起十二分精神，除了佐藤勇武也没有别人，白川弘看了一眼手表，看时间也才不到八点，距离约定的时候还尚早，说道：“佐藤桑起的好早啊！”
“哈哈，毕竟不是年轻人，年纪大了睡眠不好。”佐藤勇武说话倒是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
“今天的会议可千万别迟到，东京保险界的头面人物都会出席，政府那边主管事务的公务员和国会议员也会到场。”
“明白了。”
佐藤勇武口中的会议，正是之前森进一郎和白川弘提及，商讨房贷保险的听证会。
本来白川弘以为这只是可有可无的会议，毕竟官员考虑的是政绩，而商业保险公司看重的则是利益，在没有共同利益的情况下，让利益冲突的二者讨论出一个解决之道，怎么看都是不靠谱的事情，所以他将此事拜托给了森进一郎，原本是没有要出席的意思。
昨晚用第二天有工作的理由，拒绝内田信二再续一摊的请求，并不是躲避酒局的托词。
原因是佐藤勇武得知之后，特意致电过来要求白川弘要到场，甚至今天再度打电话过来叮嘱不要迟到，可见他对这场会议的重视，既然背后的大老板都开口了，白川弘也只能照做。
起身洗漱换上衣物，离听证会开始的时间还早，便用白川真理子寄来的辣味增，煮了一碗拉面作为早餐。
听证会开始一个小时前，白川弘便驱车前往目的地，据佐藤勇武所说，东京各大保险公司的高管都会出席，以白川弘的年纪和资历都是毫无疑问的后辈，在霓虹这个尊卑意识浓烈的社会，可没有前辈等后辈的传统。
听证会的举办地在湾区的会展中心，白川弘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但到了才发现停车场三分之一的位置都已经被占了。
靠外的一排车位上清一色的宾利，泡沫年代豪车的销量也是节节攀升，或许是因为普通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奔驰，真正的富裕阶层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纷纷将之前的宝马奔驰升级成了宾利、劳斯莱斯。
或许是劳斯莱斯英国皇室用车的名头过于响亮，开出去过于扎眼，东亚民族性里面都有中庸的一面，所以还是宾利更受富裕阶层的青睐，白川弘在报纸上面还看到去年下半年的豪车销量榜宾利位居第四，看起来都被这些人买走了。而靠里面更好的车位，居然是清一色的国产卡罗拉，这款霓虹国民神车与宾利停在一起，对比之下倒是相映成趣，不用想这应该是议员和公务员的座驾。
将车停好之后白川弘进入会场，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会议室，除了主席台以外，下面还有五排座位，看起来与会人员不少。
前排的座位不用想了，白川弘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铭牌，都是霓虹生命保险、第一生命保险、兴业财产保险等全国性的保险财团，其中霓虹生命保险的地位最为特殊，其不仅是全国最大的保险集团，同时也是霓虹最大的养老金发放管理机关，明面上是个株式会社，但保险界也没人会蠢到将其当做私企对待。
“白川桑，我们的座位在这边。”
好在森进一郎先他一步到场，白川弘也就不用挨个的寻找位置了，走到座位上发现自己是第四排，在这个以座次论英雄的官方会议上，他也大概明白了S&M在保险界所处的地位，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实力划分，准确来说是在官方的眼中的排名，以公司成立不到一年的时间来看，这已经是属于被高看一眼的对象了。
森进一郎对自己的位置也很满意，在与白川弘的交谈中脸上都是带着笑，如果是半年前告诉他，今天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他一定把这个想法当做天方夜谭。可事态的发展就是这么奇妙，原本被老领导踢到一旁冷藏下，才破釜沉舟走出的这一步，现在看来倒是无比的正确。
“大腹便便的这位是瑞穗保险社长鸠山浩，不要看他满脸堆笑，实际上是个狠角色。”
二人随意的闲聊着，比起白川弘的二眼一抹黑，显然森进一郎对保险界这些大人物更了解一些，于是向白川弘介绍着场中人的身份。
忽然，森进一郎似乎发现了什么，笑道：“这位应该不用我介绍了，三井生命的高桥凉介，他似乎一直在看向我们这边。”
一直有个阴测测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白川弘也早就发现了，被瞪上二眼又不会掉块肉，所以他以一幅恍若未知的表情来对待。
既然森进一郎先开口调侃，白川弘也不介意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笑道：“森进桑，被人留意的可不止我一位，你往右看是不是也有一位恶狠狠的瞪着你。”
“白川桑可真是不服输。”森进一郎苦笑着说道。
高桥凉介而今只是三井生命的本部长，与瞪森进一郎的那位比较起来，只是个小咖。那位坐在第二排，似乎是索尼保险的社长，也就是森进一郎以前的上司。
这些从战后成长起来的老家伙，仍旧秉持着旧时代的固有观念，对下属的要求是忠大过智，以他恶狠狠的眼神来看，森进一郎割席的行为绝对称得上大逆不道，想来不会轻轻揭过，以后说不定还有森进一郎的苦头吃。
“彼此彼此。”看着森进一郎一脸苦色，白川弘也是幸灾乐祸的回了一句。
接下来的时间，参会人员开始逐渐入场，保险这种传统行业基本上被各大财团垄断，所以参会人均白发苍苍，就连森进一郎这个年纪都属于是年轻有为，而白川弘属于年轻的过分的那种，第一眼看上去或许会被误认为是走错场地。
这些白发苍苍的大人物即便有着显赫的大名，不过白川弘除了第一生命的佐藤勇武外，谁都不认识，所以面对他们带着疑惑的目光，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压力，直到主席台上的议员全部到场，会议正式开始。
……
第七十七章分歧
按照惯例，会议开始之前总要有领导开始致辞，在主席台上国会议员起身的时候，会场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起先白川弘听的还算认真，不过台上那位发言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核心，简直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典型，台下众人忍不住的揣测，可能就连发言稿都不是他本人写的，接下来他读几句，便要低头看下稿子的表现，即使这样演讲也算不上流畅，也印证了众人的想法。
台下都是保险业界最顶层的一群人，甚至平均年龄已经到了法定退休的年纪，但正是这份德高望重的资历，即便你是一个国会议员，没有相对应的能力，得到的也只有轻视，所以议员致辞结束后，得到的掌声比上台时的还要少。
能做到议员这个位置，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谈，但养气功夫绝对做到家了，面对着台下不配合的态度，这位议员面上始终如一带着亲近的微笑，也很难让人顿生恶感。
既然开场的前菜已经过去，接下来要上的才是正菜。
“这位是霓虹生命的社长渡边孝太郎，据传闻他和几任大藏大臣是好友，而且已经掌舵霓虹生命近十年了。”森进一郎介绍道。
下一位发言的似乎就是渡边孝太郎，看起来要比佐藤勇武小上几岁，他已经站起来朝主席台走去，第一眼观感是大腹便便且面相柔和，一幅老好人的样子，但能够掌舵全国第一保险财团十年的人，注定没人敢小看。
霓虹是议会君主立宪制的政体，在议会中取得最多席次的政党，其总裁自动升格为总理大臣，现在执政党的总裁是三年一届，也就意味着首相的实际任期也只有三年，如果无法在党内连任，那剩下的一年任期，也只是个吉祥物而已。实际任期如此短的大统领，在各国中都属于罕见，即便是这样能够完成自己任期的总理大臣也是屈指可数。
而大藏省绝对属于内阁中机要位置，首相历来会提名自己心腹担任的要职，渡边孝太郎能够与几位不同派阀，甚至政见相左的大藏大臣都维持着不错的交情，其中的难度，想来应该不比连任首相要容易。
“感谢各位的莅临本场听证会……”
渡边孝太郎刚开口说个开头，得到的掌声就比国会议员多上数倍，更令人讶异的是，掌声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他做一个安静的手势后，才戛然而止。
“我知道在场的大家，对今天的听证会各有各的想法，我先在这边开个头，讲述一下我思考之后的得与失，也算是抛砖引玉。诸位如有不同意见者也别着急反驳，欢迎大家上台畅所欲言。”
开场先定个调子，由于霓虹生命与政府间的特殊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渡边孝太郎的发言代表了政府的倾向和态度。让异见者上台畅所欲言，也说明了政府并没有用行政手段强行推动房贷险通过的意思，短短二句话简明扼要的将本场会议的主旨道明，比之前那位唠叨半天，却不知所云的议员发言，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想必大家也都了解房贷市场坏账率高达百分之二的事实，这的确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但危机中亦蕴含着机遇，正是其中的风险才造就了保险行业入场的时机，如果大家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甚至有些企业的分析师能量化出房贷险可行的金融模型，对于大家而言也不失于是个利润增长的契机……”
渡边孝太郎的发言有理有据，显然他对发言准备的很充分，但台下众人都是人老成精，在他们工作的时间中，都完整的经历过经济的完整周期，早过了记吃不记打的年纪，没有一个人愿意轻易的表态。
见状，他也没有灰心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大家有什么疑虑不妨上台发言。”
台下似乎并没有人要应和的意思，冷场了十来秒钟，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硬着头皮上台，看他所坐的位置，似乎是兴业财产保险的代表。
“这位是小田切慎，也是刚从父亲手中接下兴业财产保险社长的位置。”
白川弘点点头，静候着这位的发言。
“感谢渡边先生发言。”小田切慎年龄摆在这里，恭敬地先向身旁的渡边孝太郎致礼，然后继续说道：“我的确有些自己的想法，在场的众人有一些有和我有着相同的疑虑，既然你们不肯上台，只能我先上台阐明了。”
“在场的诸位都是保险业界的菁英，说是霓虹保险界半壁江山也不为过，但是大家的业务差别还是比较大，既有霓虹生命、第一生命保险这种业务涵盖广泛的巨头，也有很多这种专精某一类型保险的公司。”
“譬如我们兴业财产保险，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我们的主营业务。公司之前从未踏足过房产类的保险，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弱势项目，不谈房贷险可能带来的风险或收益，公司规划的发展战略也无意在此项上面发力。”
“所以我们不是不支持房贷险的推行，而是真的没有余力推进新的业务。”
小田切慎所描述的问题，的确是在场不少人的痛点，当然这个痛点如果利益够大，也会变成利润的增长点也说不定，不过眼下并未看到这个可能。
与其绞尽脑汁的找理由来推脱，还是痛陈利害更能说明问题。
在资本主导的市场上，由各方利益博弈后，才能产生出一个较为自洽的平衡，这样得来的结果才会令人信服，这么简单的道理在场的众人没人会不懂，所以仅凭借几场会议，就想商讨出让各方满意的结果，这种事情存在的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此刻，之前发言的国会议员微皱眉头，不过他也并未反驳，而是大度的开口说道：“小田切社长说的很好，这也是需要考虑到的问题，不过是否要推出房贷险这项业务，还是秉持着自愿原则，政府也无意霸道的一意孤行。”
说完指示一旁的书记官将分歧的问题记下来，可以容后再议。
第七十八章酒会
在场众人等候的就是国会议员最后一句表态。
霓虹生命因为其特殊的地位，看起来是一定会推出房贷险这项业务，而其他人大可以静观后效，再决定入场的与否。当然率先推出房贷险的确有先行者的优势，但一想到银行房贷中有着百分之二的坏账率，其中蕴含的风险也足以让后来者裹足不前了。
话已经说到这边，那会议接下来的时间，也就变成了垃圾时间。
见没有人有意上台发言后，渡边孝太郎只得回到座位，他的面色瞧起来似乎没有之前的轻松之态，霓虹生命即将率先推出房贷险这项业务，似乎这位也不太看好。
深知房贷险是一个大坑的白川弘忍不住心想，或许渡边孝太郎本想拉几个同行垫背，但似乎并未有人接茬，且不提小田切慎旗帜鲜明的反对，第一生命的佐藤勇武也是一副幅阖目养神的模样，会议都快结束了仍旧一言未发，也在无意之间表明自己的态度。
台上的议员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宣布本场会议的结束。
在场众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会议结束之后还有一场酒会，若不是今天举行的会议，要想将东京保险界头面人物都聚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会后的酒会自然也就成为千载难逢的社交良机。
不过白川弘和森进一郎在一群大佬中间，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也没几位要上前主动结识他们，这倒给白川弘省了不少口舌功夫。
之前在会议上阖目养神昏昏欲睡的佐藤勇武，此刻倒是一边和渡边孝太郎随意的聊着天，一边八面玲珑与上前问候的人攀谈，精神如此之好，就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在会议上补了觉的缘故，大清早就被他扰了清梦的白川弘在心中腹诽道。
就在此刻佐藤勇武也发现了摸鱼的白川弘，笑着说道：“弘君，介绍一位大人物给你认识。”
闻言，白川弘只能带着恭敬的笑意走了过去，佐藤勇武状若亲热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渡边桑，这位就是我上次向你提及的弘君。”
“有所耳闻。”渡边孝太郎点头说道。
“你这就不诚实了。”佐藤勇武笑着说道：“何止有所耳闻，据我所知你还派遣一位记者过去挖角，不过没成功就是了。”
闻言，白川弘立刻想起了记者香取智子，当时他也曾在心中疑惑，霓虹生命的哪位大人物对自己的看好，现在总算是解答了疑惑了。
“我只是想给弘君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发光发热罢了。”被当面点破挖角的行为，渡边孝太郎并不尴尬，反而笑着说道：“不过当事人似乎并不领情，白费我的一番好意了。”
听着这样的话，作为晚辈的白川弘恭敬的谢道：“多谢渡边社长的看好。”
“如果当时你就知道是我对你的看好，你会过来霓虹生命吗？”渡边孝太郎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如果是想得到这位的好意，不免要说出违心的话，但白川弘还是诚实的回道：“应该也不会。”
“喂喂，我还在边上呢，居然还不忘挖角。”佐藤勇武先是笑着说道，然后听到了白川弘的回答，一幅不出所料的表情继续说道：“霓虹生命是个更大的平台没错，但能给予的自由度，远逊于所受到的辖制，上面的人总是一拍脑门想出的政策，还不得你们去执行。”
霓虹生命与政府间微妙的关系，即便在他看来不合时宜的政策，也必须去执行，例如这次明知是坑的房贷险，大概因为想到了这里，渡边孝太郎只能报以苦笑的摇摇头。
见状，佐藤勇武不知是在吐槽还是在埋怨的说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议会里面的那些政客才不会去考虑事情的可行性，他们想要的只是展现出做事的样子摆给选民看，至于下面执行与否，以及是否能够惠泽底层的市民，一概不知。”
白川弘没想到佐藤勇武还有愤青的一面，不过与一般愤青不同的是，佐藤勇武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对底层民众报以同理心，细细探究不过是对上面蠢材的埋怨罢了。
议会中那一群父死子继的蠢材，在乎的永远只有自己的权位，即便已经腐烂到根部，也要整天的粉饰太平，就像今天的会议一样。他们既不想得罪财团，拿出强力的手段来推行政策；又想收获虚名，起码做给民众看，我有为你们考虑；至于房贷险推行不下去，也可以甩锅给贪婪的资本家们不愿意合作，反正宣传的喉舌也在他们的手中，里外都有选票可以收割。
双赢，意指他们可以赢二次。
渡边孝太郎没有纠结于无意义的吐槽，他看了白川弘一眼，随口问道：“弘君看好房贷险吗？”
“不看好。”
“为什么？”渡边孝太郎奇道，即便是询问霓虹生命最资深的分析师，也要计算了好些天才得出的结论，这位似乎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回答，而且言辞颇为肯定。
“因为我学过宏观经济学。”总不能告诉你，我是穿越者能预知未发生的事情吧，白川弘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
渡边孝太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等候着白川弘的下文。
感觉到这位刨根究底的眼神，白川弘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第一是，广场协议中日元与美元的汇率挂钩，而且每年汇率都会升值；第二是，美联储收缩银根，但基准利率却进行了下调；第三则是日元升值不利于制造业。”
白川弘所说的三个论点也并不新颖，眼下已经有些经济学家基于宏观经济学陆续提出这些观点。
无论是日元升值还是眼下房产的热潮，无疑都会引入国际资本的蜂拥，进一步的哄抬房价。而美联储的行为更是为投机资本打了一针强心剂，至于本币升值会导致商品竞争力下降，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商品竞争力下降后，即代表着赚到的美元变少了，那么源源不断流入房产市场的活水也会变少，击鼓传花的游戏总有终结的那天。
懂金融知识的人不少，但能够恪守本心不被眼前利益裹挟的人总在少数，渡边孝太郎听着这番回答，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逻辑自洽是没问题的，他点头：“哪所大学的经济系，基础知识掌握的不错。”
“一桥大出身。”白川弘恭敬的说道。
“我工作之外，还在东京大担任客座教授，如果你还想继续深造，可以找我。”渡边孝太郎笑道。
“挖角不成，改拉拢了？”
佐藤勇武没好气的说道，不过面上仍旧带着笑容，显然他和渡边孝太郎的关系不错，而且对于白川弘的表现也很满意。
……
第七十九章好消息
渡边孝太郎没有理会佐藤勇武的调侃，给白川弘一张名片，然后听到别人的呼唤，便先行离开了。
“他可很少主动给别人名片。”佐藤勇武意有所指地说道。
白川弘随意的将名片放到口袋中，回道：“大概想要主动结识他的人比较多，所以没有掏名片的机会。”
“你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主动拒绝渡边小太郎的画面，他亲眼看在眼里，而且还是二次，所以佐藤勇武丝毫不担心白川弘会被招揽。原因也很简单，不说别的，光就自由度这一条，霓虹生命就给不了。
路过的侍者推着香槟塔的酒车，佐藤勇武取了二杯，另一杯则递给了白川弘，他轻轻的抿上一口，似乎酒水的品质出乎意料，眼前也是一亮。
“听说前几天自律委员会上门了？”佐藤勇武随口问道。
“的确有这回事。”这位的消息总是灵通的过分，大概想来是询问森进桑后得知的，就是不知道他的本意是真的关心S&M，还是对自己的不放心呢？或许二者兼而有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怎么说？”佐藤勇武斜睨了一眼，问道。
“暂时算是得到了解决。”白川弘斟酌着回道：“背后出手人也得到了该有的下场，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麻烦缠身自顾不暇，也没有余力对付我们了。”
佐藤勇武满意的点点头，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关心到底是谁背后使了绊子，于他而言想听到只是结果。在他的眼中，下属是否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是一条重要的评判标准，如果是没有才能的下属，自然也是不堪造就的类型。
回答完问题的白川弘，也跟着抿一口杯中物，除了尝出点橡木的味道，并未感觉到和商超中平价香槟有何不同，想来招待贵客的应该是高档货，便仰头一饮而尽。
“香槟不是这个喝法。”看着白川弘如此牛嚼牡丹的狂放喝法，佐藤勇武笑着摇摇头，“喝香槟之类的起泡酒，要将杯子缓慢倾斜，让酒液顺着杯壁缓缓流入口中。”说话间还举杯给白川弘做了个示范。
“只有这样才能延缓气泡升腾的时间，酒液入口之后，方能感受到芳香物质以及酒精，在气泡破灭之际析出。如果像你之前的喝法，酒水在入口的时候其中的碳酸气体会瞬间涌出来，会因此盖过酒本身的味道。”
向来对酒精饮品无甚热情的白川弘，可不知道喝个香槟还有这么多门道，随即便又拿起了一杯，有样学样的尝了一口。这种讲究的喝法怎么说呢，酒香的确是能够在口腔中留存更久，不过他也并没有喝出与前面一杯有何不同。无非从外表看起来不像个门外汉，至少气质这一块算是拿捏住了。
……
晚宴中的森进一郎倒是乐得清闲，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吃了个酒足饭饱，直到看到佐藤勇武离开之后，方才走到白川弘的面前。
看着森进一郎有些讪然的表情，白川弘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觉得，有些事情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就没有知会佐藤桑的必要。”
不仅要绞尽脑汁的应对突袭而来的冷箭，身边还有一位时刻向那位汇报消息的‘间谍’，即便这是佐藤交给他的任务，但心中仍旧有些不爽，所以白川弘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
森进一郎也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叹了口气，说道：“那位对你有份特别的留意，不过经历过今天之后，想必会对你放心一些，那夹在中间的我也好做些。”他在吃喝的时候，也没忘时刻将注意力放在这边，所以二人的交流他也是看在眼里。
或许吧，白川弘在心中暗忖道，不过他却没有森进一郎的乐观情绪，从佐藤勇武超乎寻常的掌控欲来看，想让那位将他视作自己人，终归还差点火候。
目前公司势头蒸蒸日上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哪天经营上出了问题，那位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当然这种以己度人的想法，或许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白川弘可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既然是预测，肯定要从最坏的角度着眼。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放下酒杯正准备离开的白川弘，敏锐的捕捉到了森进一郎欲言又止的情绪。
森进一郎神色一滞，继而启齿道：“……的确有件事情，在犹豫是否要告知你。不过也并不是坏事，仅从表现上来说反而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哦。”白川弘眉头一挑，这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可不想森进一郎平时的样子。
“分公司最近的业绩很好，好到有些超乎寻常。最近销售额以每个月百分之五十的速度增长，我细查之后才发现，已经有保险代理员做到了‘社长’的位置了。”
闻言，白川弘神色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了。
保险代理员的职级被分成了主任、系长、课长、次长、部长、社长、会长这七个层级，按照此前的估算，约莫到今年的结束，才会诞生第一位社长级的代理员，而本年度才过去三分之一，居然就已经有人爬到社长级了，这的确超出了本来建立在金融模型上面的预测。
虽说前几级的晋升并不困难，但想要达到课长级也要售出上百份的人寿保险，而且之后每个等级的提升，难度都是指数级的增长，这位短时间内爬到社长级的保险代理员，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寻常。
“调查过那位保险代理员的身份了吗？”白川弘皱眉问道。
金字塔类型的金融模型，本质上就是一个滚雪球的游戏，但这位滚雪球的速度也太快了，快的就像是雪崩一样。
白川弘思考片刻，能够这么快达成社长级，要么走了是违法的邪道路线；要么就是分公司中屎里淘金找到了一个直销天才；但无论是哪一点，对二人而言，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调查过了。”森进一郎的表情有些便秘，说道：“那位保险代理员似乎是暴力团的背景。”
“暴力团的背景？难不成这位是用极道的手段，来强买强卖。”白川弘猜测着最坏的可能。
“也不太算的上强买强卖，不过他销售对象有些不寻常，全部都是极道中人。”森进一郎苦笑道。
“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就行了。”白川弘放下心来，继续问道：“对了，他的身份是？”
“石井隆匡，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稻川会的二代目。”
第八十章稻川会
闻言，白川弘刚放下去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森进一郎欲言又止的原因是什么。
稻川会可是霓虹第三大的暴力团，号称正式成员四万名，如果加上外围的准成员，人数能够超过五万，如果石井隆匡能够给所有的成员都买一份人寿保险的话，那S&M就能立刻新增五万名用户，但二人却高兴不起来。
霓虹暴力团在前世的新闻上，总是以人畜无害的形象示人，比方说年关给孩子发糖果，或是发水灾帮助组织灾民抗洪，诸如此类的消息，会产生这样的印象多半是因为生活中并没有接触到暴力团的可能，自媒体才会将他们的形象浪漫化。
寄生于罪恶土壤而开出的恶之花，与清白的形象可完全不沾边，在东京普通市民的眼中属于绝对要敬而远之的存在。
且不说每年都有暴力团械斗伤亡的消息登报，光弹子房、赌档、高利贷等灰色产业中满身纹身的彪形大汉，就值得他们心生恶感。何况现在可是八十年代，以上的行业对于暴力团而言都算是正道产业，背地里做的只会更过分，如果可以的话，白川弘绝对不想与他们产生一丁点的瓜葛。
但事与愿违，暴力团就像是路边的狗屎，只要踩到一脚，绝对没那么容易摆脱。
“密切关注石井隆匡名头下面销售出去的保险，让客服员一个个致电去询问，只要有一位是以胁迫的手段被迫购买的，立刻全额退款。”白川弘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如果查出这样的行为，立刻开除石井隆匡保险代理员的身份。”
“明白了。”森进一郎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的问道：“如果石井隆匡并没有出格的行为，又该怎么处理？”
白川弘可不会相信石井隆匡会因为好心，帮社团内的兄弟都买一份人寿保险，来当做帮派福利，暴力团出手可没有那么阔绰，而且买保险的钱并不是一笔小数字。想来，他多半以销售保险的名义来收保护费，或者借此来洗钱，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就明年保险代理权合同续签的时候，拒绝他。”白川弘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石井隆匡的身份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如果被有心人得知，因此登上报刊，对于S&M来说绝对是轰动性的丑闻。白川弘可以容忍手下的保险代理人曾经有过极道身份，但稻川会现任二代目的名头还是过于响亮，即便他真的清清白白的想挣销售提成，大部分民众也绝对不会相信这套说辞，至少白川弘本人就不会相信。
森进一郎点头称是，他也是和白川弘一样的想法。至于开除石井隆匡后，会不会招致这位的怒气，乃至于报复，都是可以容后再解决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这桩事，免得丑闻爆光惹人非议。
商议完此事后，酒会中的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白川弘头疼的揉捏着眉心，来到了停车场，好在会场的组织者贴心的配备了代驾司机，否则怎么将车开回家也是件麻烦事。
……
……
对于名幸房则来说，今天毫无疑问是糟心的一天。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本该是休息日的周六，仍旧要工作，已经在经纪人职位上呆了五年的名幸房则，早已习惯这样的工作安排。
真正令他感到无言的是，自家偶像演出结束后，电视台工作人员竟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失礼的请求。某一位领导的孩子是明菜桑的粉丝，恰巧今天在电视台过生日，所以提出让明菜桑过去一趟，如果能唱个生日歌就更好了。
名幸房则可不是个愣头青，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刚好明菜桑在周六演出，恰好领导的孩子在今天过生日，又恰巧过生日的地点选在电视台，怎么看都是有意为之。
更令名幸房则感到悲哀的是，即便心中万分的不愿，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无论是经纪公司研音亦或是爱抖露本身，在面对电视台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都是弱势的一方，即便心知对方请求的不合理，但只要不是太过出格，都只能答应。
好在那位领导家的孩子确实是明菜桑的粉丝，而且还是个国小的小女生，气氛总不至于太尴尬。但自家偶像终归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明明简单至极的生日歌，唱的时候调却起的有些高，除了不适应这种氛围之外，名幸房则想不到别的理由。
自家偶像这是生气了吗？坐在保姆车驾驶位上的名幸房则，看着后座的偶像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心中猜测着。
“明菜桑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在生气吗？如果真的不乐意做的话，拒绝也是没关系的。即便因此得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公司也是能够理解的。”他试探着说道。
“啊…哦！？”中森明菜被经纪人连珠炮般的话语弄得有些懵，随即反应过来才明白他想岔了，笑着说道：“其实并没有不开心，我在想别的事情，刚才的生日歌，经纪人桑没觉得我唱的有点高吗？”
“你在想这件事情？”名幸房则问道。
中森明菜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经纪人顿觉哑然失笑，本以为爱抖露因此事而感到不快，没有到居然是因为生日歌唱的不够完美，而感到遗憾，这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过与中森明菜合作那么久，他也早该习惯才是，毕竟自家偶像有些迷糊的一面，他也是见过了很多次。在该认真的时候，总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在不该认真的时候，却总有刨根究底的耐心。如果让名幸房则来评价，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许，正是这份独一无二的反差感，塑造了这位独一无二的魅力也说不定，经纪人桑看着这位再度逐渐放空的眼神，心中暗暗想着。
第八十一章粉丝的来信
保姆车驶出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天色漆黑。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然亮起，对向车道的车辆恍如流星似的一闪而过，被远光灯晃了一眼的名幸房则下意识的踩了一脚刹车，后座传来了一声惊呼，经纪人忙回头观察后座的情况，好在中森明菜也系着安全带，仅是被急刹车吓了一跳而已。
“还好吗？”名幸房则关切的问道
“没关系的，经纪人桑继续开吧。”中森明菜摆摆手，示意无事发生。
“好的。”名幸房则点头，同时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偶像的表情，“太累了吗？要不我直接将你送回家吧，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中森明菜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像这样的工作强度，一年里面有一半时间都是如此，如果赶上专辑刚发布时的宣传日，仅能休息四五个小时连轴转一周的情况也是常事，所以此刻身体上的疲惫的确有一些，但真正让她感觉到身心俱疲，则是另有其事。
察觉到经纪人不时投过来的视线，中森明菜问道：“明穗在妍音的面试中失败了是吗？”
“对的。”经纪人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哥哥或姐姐成为了大明星，而下面的弟弟妹妹借着名气，也想踏足艺能圈。大部分的经纪公司也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有个身为大明星的家人，起码可以借此炒作一波，若大明星能够持续的红下去则更好，便可以时不时炒炒冷饭，能够省下不少营销费用。
但一切的前提是，本身要有可供发掘的亮点，这个亮点可以是容貌，也可以是才艺，甚至是讨喜的性格也行，但中森明穗小姐和以上几点都不沾边。或许这样说有些刻薄，起码光从外貌上来说，她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但距离妍音的甄选标准还差的远，这是真的。
心中如此想着，但囿于她是自家偶像妹妹的身份，名幸房则只能说些场面话，“东京的事务所多着呢，看明穗酱的样子可没有放弃的打算，或许多面试几家会有所转机也说不定。”
只要秉持着一颗不放弃的心，总会有转机，但这转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是了。研音在东京算不得第一流的经纪公司，能够签约自家偶像已经是走了大运，但即便有这层关系，也没有签下偶像的妹妹，由此可见她可实在算不上个好苗子。
运气好的话，也许凭借着中森明菜妹妹的身份，会被些小事务所相中。靠着这个噱头，没准能在圈内寻到些工作，但若长时间没有展现出自己的亮点的话，被淘汰也只是时间问题。
中森明菜轻轻地点头，然后将视线投到窗外。即便经纪人没有明说，她多少也能感受到这位言语中的不看好。比起经纪人的一面之缘，作为姐姐的中森明菜，则对她更为了解。按照常理来说，妹妹被轻视，作为姐姐可能会有些打抱不平，但此刻她心中却没有这样的情绪。
说是姐姐，其实也只年长了一岁，或许是因为年纪相近，亦或是家中孩子太多，实际上姐妹二人间的感情并没有多么要好。她亲近母亲，而妹妹更亲近父亲，自中森明菜记事起，二人吵架的时间，永远比和好的时间要长的多。
起先，她认为这是自己对妹妹付出的关爱不够多。
本来成绩不佳的明穗会在高中毕业后出来工作，但刚出道没多久的她主动担负起了妹妹读短期大学的费用。本以为主动释出的好意，能够改善姐妹的感情，但没想到却得到截然相反的结果。
她至今还记得，某天回家之后，中森明穗劈头盖脸的将书本丢到她的面前，然后撂下一句‘你以为帮我付学费了不起吗’，便负气离开的背影。当时的她手足无措，事后了解才明白，经纪公司将她负担妹妹学费的事情告知了媒体，而明穗的怒气来源点正是这里。
或是新闻刺激到明穗本就敏感的神经，亦或是在学校里听到些闲言碎语，中森明菜明白这个年纪的少女心事，也知道狠话多半是一时负气。但无论怎么说，该承受这股怒气的人都不是她，想到那天的情景，就恍若坠身冰窖的寒冷，这种感觉恐怕是毕生都难以忘记。
自那之后原本就有些疏离的姐妹感情，不能说是荡然无存，但也差不多是细若游丝了。至此，她也更加明白了人生只能为自己负责的这个道理，切身体会之后，永远要比纸上空洞的说教要来的深刻。
短期大学肄业的明穗，在奢侈品店做过销售，也在美容店当做店员，而中森明菜听闻她上一份职业似乎是公司文员，几份工作看起来区别很大，但有一个共通点是都没有超过半年。
就要一个月前，不知道为何突然心血来潮，大概是朋友的鼓动，或是同事的吹捧，她突然又升起了想要成为偶像的想法，但经历过上次的教训，她所能做的只有冷眼旁观罢了。这样的行为多半会招致家人的冷语，或许父亲还会因此产生责备的念头，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明菜桑，到家了。”
名幸房则提醒的话，打断了中森明菜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她露出本能的微笑，然后对着跟着忙碌了一天的经纪人桑说了声感谢，然后便整理了一下服装，戴上口罩和帽子准备下车。
“还有一箱子的粉丝来信，别忘了。”经纪人提醒了一句。
自从出道以来，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来信，便像是雨点一般纷至沓来。起初对面着巨量的粉丝来信，她还有些抗拒，不过在看过一些之后，才理解粉丝将情感寄托在偶像身上的这份情感。
粉丝的信件千奇百怪，既有处于暗恋期的学生，将平日里不敢对告白对象说的话，放在信中与她闲聊；也有刚踏入社会的上班族，抒发对未来的迷惘，以及对偶像的祝福……相隔千里的人，却将另一个人当做可以倾述私密话的对象，这实在是很奇妙的事情。
虽然她很少会写回信，但绝大部分的信件都会粗略的读上一遍，从中能够感受到粉丝对偶像的寄托，以及从榜样中获得的激励，而中森明菜也能从信件中感受到粉丝美好的祝福。见字如面，彼此之间相互汲取着力量，从截然不同的人生、境遇、感悟中得到启发，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感，正是这种特殊的关系，她才会觉得分外的可贵。
为此，她还特意的租用了几个仓库，用来存放粉丝的信件与历来的演出服，光每个月的租金就要三四十万円，但她却觉得这笔钱是近几年花得最值得一笔。
第八十二章见字如面
进了家门后的中森明菜长舒一口气，像是软骨动物般蜷缩在沙发上，然后双目放空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独居的住所就好像是她的港湾一样，无论在外面带回来怎样的疲惫，但回到这里便能感受到一股安心感。躺了好一会儿，直到疲惫感稍去，她才顶着慵懒的表情从冰箱中取出一瓶气泡水，然后便打开了纸箱，拆开了粉丝的来信。
接连拆了好几封信，大多数都是些简单的祝福语，还有一些则是表明对新专辑的期待，以及询问今年是否有开演唱会的打算。其中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来自神户的粉丝，她是一位正在读大学的女生，似乎正处于一段异地恋的感情当中。
‘如果能接到对方的来电，就算是在寒风中的电话亭里，也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即便知道对方可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仍旧无时无刻的想要联系对方的心情，就好像是刚长出羽翼的雏鸟，拦也拦不住……’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中森明菜顿时噗嗤笑出声来。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个性，也无法体会到这位踊跃的心情，但能够分享粉丝的喜悦，于她而言本来就是件奇妙的事情。
‘……隔着条电话线就像是隔着银河一样，明明是很小的矛盾，如果能够面对面的话，简单的一个笑容，彼此就能够很快释怀。但因为隔着一条电话线，心中却总是有种不安稳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朝坏的方向发展。我讨厌这样不成熟的自己，也很讨厌异地恋，但我真的很喜欢他……’
读到这边就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则是询问偶像，自己是否要继续坚持下去。对于这种私人的事情，中森明菜自问没有答疑解惑的能力，但她却在心里说了句请‘继续坚持’。
原因就在信件的内容之中，读完整封信的她，多少能够感受到这位与男友间的感情，虽然最后是询问的口气，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情意，分明是只想得到肯定的答复。
当然，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还有着诸多的现实上的困难，不过中森明菜还是愿意相信，这位粉丝会取得满意的结局。
想到这边，中森明菜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片场与白川弘讨论的内容。或许那位说的也没错，无论是现实中的困难，还是感情中夹杂的别样情绪，但这些都是不属于爱情本身的，重要的永远都是彼此要有一颗互相靠近的心，这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不知不觉纸箱中的来信她已经拆了一半，在她本打算洗漱休息，剩余的信件准备明晚再看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又取出了一封信。中森明菜看了一眼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就是第二天了，她在心中说了句‘最后一封’，不知道是告诫自己，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或许是今晚看的最后一封信的缘故，她心中对这封信的内容抱有着别样的期待。这一封信从邮戳上来看，好像是从东京寄出的。
一打开信纸，似乎也回应了她的这份期待，至少从字迹上来说，的确让她眼前一亮。或许是因为她的粉丝都是年轻人或是学生，所以她从未在来信中看到这样的字体，一打眼看上去就像是学生时代临摹的字帖一样的规整，特别是其中的汉字，看上去比字帖上面的更具游刃有余的美感，于是她立刻读下去：
“Akina桑，新年快乐。
我知道现在用‘新年快乐’有些不合时宜，但我也才刚收到你饱含新年祝福的信件，如果不用这个开头写回信的话，总感觉怪怪的。
你从纽约寄来的信件，我已经收到了。新年礼物我也很喜欢，特别是其中的录影带，看完之后就好像陪着你一起去纽约玩了一趟一样，真是种特别的体验。
当然，如果信件准时送达就更好了。”
中森明菜面上浮现出错愕表情，她本以为这封信对方早就收到了，起先还兴致勃勃的等待着回信，但却久未有回音。甚至心里为他找了个借口，或许这位制作人桑、本部长桑，事务太过繁忙，所以压根没看到的可能。当然，她也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自己在这位的心里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或许转眼间，这位将自己忘到脑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后一种想法，总有些充满怨气的酸涩感，如果让她自己选的话，还是前者好一些。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始终没有想过没收到信的原因，居然是自己寄信时的失误，看着这位回信中的怪话，眼角不知不觉间已然变成了月牙形。
“红白歌会顶着个黑眼圈看完了，银发造型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当时就有种，幸好用录影机记录下来的庆幸，如此有魅力的舞台，绝对值得好好珍藏。新单曲‘TANGONOIR’保持了一如既往的高水准，我也为Oricon的一位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充分的感受到akina桑唱霓虹歌的魅力之后，更加贪心的想听到唱英文歌时候的样子，所以现在，也更加期待于纽约录制的英文专辑。”
赞美的话中森明菜可没少听，特别是经纪人桑，看着单曲销量数字的增长后不停的看耳边念叨，但相同的话，从这位有些腹黑的人口中…不，是写出来，反而有种别样的真诚。
中森明菜眉目间含着笑，继续读下去。
“写下这封回信的时候，也就是刚收到纽约来信的当下，忽然有种想打电话的冲动，但时间已经凌晨二点，怎么想都有些唐突，所以只能快些写好回信，期冀你能早日收到回信。
如果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有与我相同的感受，欢迎akina桑的致电，不用考虑打扰到我。
见字如面，白川弘。”
她笑着将信看完之后，又塞回了信封，特意放在了茶几上，和粉丝的来信区分开。但对于是否要回电的事情上，倒是犯了难。
明天虽然是周日，但已经排好了紧锣密鼓的行程，单说早晨就约了杂志封面的拍摄，而且拍摄地点还在奥多摩町，距离市区还要接近二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凌晨五点起床都算晚了。
此刻，中森明菜又突然想起了前一封的粉丝来信。
‘即便知道对方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仍旧无时无刻想要联系对方的心情。’似乎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吧，她顿觉脸庞发烫。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拿起了电话。
第八十三章通话
时值四月中旬，天气也是逐渐热了起来。
穿着西服开了一天的会议，再加上晚上又喝了酒，浑身都沾染了汗水和酒气，所以白川弘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忙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回忆起了这一天的见闻。
他并不是喜欢社交的性格，但今天场上的都是各大保险公司的头面人物，作为保险行业的后起之秀，佐藤勇武将他推到台前，也是向保险业宣告有他这号人物。但限于在场众人年龄与他的社交圈相差太大，所以只能算简单的混个脸熟。虽然并没多少人主动上前攀谈结交，但审视的目光白川弘可是感受到了不少。
不过这一切都还是建立在S&M是明日之星的情况下，如果之后发展遇阻，白川弘毫不怀疑最先翻脸的是将他推到台前的佐藤勇武。
所以，即便看起来是顺风顺水的模样，他也时刻保持着谨小慎微的习惯，而眼下分公司那边起了一些波澜，则更加需要用雷霆手段处置，不容行差踏错的可能。想必森进一郎那边也是抱有着同样的想法，白川弘揉了揉感到困顿的双目心中思忖着。
恰在此刻，客厅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白川弘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语气不善的问道：
“请问是哪位？”
“…是白川桑吗？”
等了二个呼吸的时候，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传出声音，正当他心中生起焦躁情绪的时候，对面含蓄且温柔的声音，就像是酷暑日洗了冷水澡一样，将刚诞生的火苗彻底熄灭。
或许是声调太过有辨识度，或是刚收到这位的信件和礼物没几天，白川弘脑海中瞬息间便浮现出这位的形象。但想到自己先前有些失礼的口气，他用不确定且音调放低了几度的口气问道:
“不好意思，是名菜桑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然后传出一声笑意，说道：“对。打扰了，白川桑在忙工作上面的事情吗？”
白川弘只得回以讪笑，即便对方看不见，回道：“只是想到周六还要忙工作上面的事情，所以心情有些烦躁。”
“对的吧。”中森明菜点头，谈及假期还要继续工作，她这位偶像则更有发言权。
哪一家的电视台，周末都是黄金时段，无论是音番还是综艺节目，也大多在周五到周日的这三天。白川弘心神一动，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然后学着信件中这位的口气，逗趣的说道：“不过名菜桑周末经常要演出，应该比我忙多了，所以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中森明菜顿了顿，然后笑出了声。在她的印象中这位总是副略带些严肃的样子，不过恰是因为这样，说俏皮话的时候反而更加有意思。
白川弘也跟着笑了起来，正是这份笑声打消了好久未见的疏离感。
就像是网络上认识的朋友一样，因为隔着不同的空间，可以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可一旦在现实中相见，如果一方是内向的性格，反而气氛会显得尴尬。不过二人是恰恰相反，大概是因为第一次通电话的缘故，所以二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白川弘对这位也有些了解，不像是能够热络话题的性格，那活跃气氛的责任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看来名菜桑是收到了我的回信。”白川弘佯装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因为新年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才未附上新年礼物。”
“这也太失礼了吧！那请将我赠的礼物还回来。”中森明菜看穿了这位的假意，也是配合的说道。
“可是录影带我已经看完了，这可怎么办？”
“嗯……让我想想。”中森明菜勾了勾嘴角，不讲理的说道：“那白川桑下次去旅行的时候，记得带好摄像机，然后给我也寄一份录像带怎么样。”
且不说白川弘近来没有去旅行的闲心，光就带录影机就有点难为人的意味在。要知道现在的摄影机可都是傻大黑粗的大家伙，哪有普通人去旅行的时候带着这玩意。可拿人手短，白川弘只好苦笑着答应。
接下来二人又聊了一会，说是聊天，实际上白川弘只是作为倾听者，倾听着对方诉说在纽约拍摄MV的趣事。看起来纽约此行给偶像留下来的印象委实不错，不知不觉间说了快二个小时，似乎还有些不少话没说完的感觉。
中森明菜喝了一口前面从冰箱里取出的气泡水，问道：“白川桑去过纽约吗?”
“没有。”这也不算说谎，白川弘的确没去过八十年代的纽约。
“下次去纽约旅行前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做一份游客攻略。”中森明菜用过来人的口气，得意的说道。
“那我先在这边谢谢你了。”白川弘笑道。
中森明菜也在电话另一端笑着点头，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二点了，想到明天的行程，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那今天就聊到这边了，明天还有工作，晚上还有富士电视台的音番演出。”偶像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要演出刚发新的新曲吗？”
“嗯，对了，白川桑有时间过来看吗？”
“可以吗？”
“当然。”
音番是电视台的固定节目，也会出售一些现场票，但大部分都是作为员工福利发给了工作人员。作为演出者也能取到些门票，所以中森明菜才会邀请道。
“记得明晚七点前准时到，我让经纪人桑去等着你。”
“明白了。”白川弘点头表示理解。
中森明菜挂断电话后急忙上床，如果明早起不来的话，不免又要被经纪人桑一番唠叨，但这只是小事。如果是拍摄现场迟到的话，不免又被带上一定不敬业的帽子，说不定还会被周刊煞有其事的写出一篇黑稿，真的愈像愈觉得委屈。
好在今天的睡眠质量不错，一夜好梦。
……
……
周日，名幸房则觉得自己累的快要冒烟了。
先是凌晨四点起床赶到公司与化妆师会和，虽然说杂志拍摄有化妆团队，但还是自己人用着顺手。之后便要赶去偶像住所接人，自家偶像顶着个黑眼圈，看起来又要化妆师多费些功夫。本来下意识的准备唠叨二句，但见她精神不错，也没有发作的理由了。
拍摄完杂志的封面，又急急忙忙赶世田谷单曲签售会的行程。
签名的是偶像本人没错，但作为经纪人也要帮忙的维持秩序，以免让黑粉浑水摸鱼的钻进来，生出恼人的事端。
虽说签售会也有安保人员，但让他们来识别谁是黑粉，委实难为他们了。
忙完这一切之后，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时间了。想到晚上七点还有富士电视台的音番，他就不禁气恼今天的日程是谁安排的，然后就想到是自己安排的，那没事了。
赶到富士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看着化妆师在自家偶像边上忙碌的身影，经纪人心想着总算能停下来歇一会了。
“经纪人桑，能拜托你到电视台门口接个人吗？”中森明菜看着斜靠在沙发上的名幸房则，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问题。”即便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的疲累，名幸房则还是强颜欢笑的回道。
第八十四章经纪人的恶意
下午六点，天色慢慢暗了下去。
名幸房则等在电视台的门口，看在一拨拨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等一好一会儿，心下有些不耐烦。
中森明菜说让他去门口等着，想来这人应该也认识他。不过等了半天也未等到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没有问清楚。
正当他准备回去问个清楚的时候，名幸房则忽然看见一位熟人，难道让我等的人是‘本部长’？
他对白川弘可没有好印象，心里面嘀咕道。
这位在富士电视台似乎还有个‘理事’的头衔，说不定对电视台比自己还熟悉。正当他在心里揣测的时候，就看到有二个人状若亲热的样子走到白川弘的面前，一看就是他的熟识，看到这边的经纪人桑才放下心。
……
睡个好觉的不止中森明菜一位，白川弘也是如此，而且还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
周日总算没有工作劳心，但不需要工作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想到重生这么久，还从未好好在东京逛过，白川弘久违的开起车在附近逛了逛。
即便拥有着前身的所有记忆，但灵魂深处终归还是异乡人的白川弘，上辈子是个十足的宅男，所以对如今年轻人的娱乐方式，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只得打发时间般在围着公园跑了几圈，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直到时间到了晚上六点，便驱车来到了富士电视台。
白川弘还未找到经纪人，便看见了二个熟人。
“白川桑，好久没见了。上次去岳父家中，还听他念叨你呢。”
说话的是稻垣胜广，他亲热的过来搂着白川弘，不知道还以为二人是至交好友呢，不过白川弘却明白，这多半是因为他从小在米国长大的缘故。
“白川桑，听说你们公司人寿保险的销售量又创新高，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与表弟稻垣胜广比起来，青野胜人的表现就含蓄多了，脸上挂着微笑，热情的招呼道。
“下次吧。”之前与二人的合作，称得上双赢，白川弘也不愿拂了对方的好意，“下次我们约个时间，我来做东道主，感谢二位的帮衬。”
稻垣胜广是个直性子，再加上欧米教育背景，所以完全不懂东方人的弯弯绕绕，“择日不如撞日，你想出来的点子可帮了我不少，今天我请。”
对于这位的好意，白川弘只能尴尬以对。
还是青野胜人更懂人情世故，看了一眼白川弘面上的难色，就知道他今天有约了。
当即问道：“白川桑这会儿过来是看音番的演出吗？”
这个时段，富士电视台只有二档节目，一档是育儿节目，而另一档则是每周的音番。身位富士电视台广告局的局长，青野胜人可是门清，况且这位似乎还是单身，那结果就不言自明了。
只要没出言否认，即是表示了默认。对于这种新贵爱偶像的戏码，身位电视台高管的青野胜人见得多了，不说别的，富士电视台就有高管吃窝边草的先例，所以他会这么想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白川桑是与佳人有约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青野胜人拉着稻垣胜广先离开了，也算帮白川弘解了围，还抛了一个暧昧的眼色。
读懂了这个眼色，白川弘就明白了这位想的有点多，但青野胜人也没留给他解释的机会，还有就是解释了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结束了二人的寒暄后，白川弘便发现了等在一旁的名幸房则。
与此同时，经纪人也发现了白川弘在看向自己这边，难道说……看着白川弘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他心凉了半截。
看来自家偶像让自己等待的，就是这位无疑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这位会朝自己走来。打招呼？绝对不可能，名幸房则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自己的身份，可没有让这位走过来打招呼的面子。
“呃…经纪人桑。”白川弘走过去想打声招呼，但尴尬的发现，自己忘记了这位的名字。
看，连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可能是找我打招呼，经纪人认命的苦着脸说道：“名幸房则。”
麻烦这位等了这么久，白川弘不好意思的说道：“房则桑，我们进去吧。”
“好的。”
看着这位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今天的行程很辛苦啊，白川弘心中暗忖。
前几次接触中，经纪人总感觉这位对自家偶像和善的过分，不仅没摆出本部长的架子，反而像是同龄的普通人一样。
如果是平时的话，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大人物，当然算是件好事，但他可是领略过这位的雷霆手段，自然清楚他并不是好说话的类型，那对自家偶像摆出的亲和一面，就值得警惕了。
所以，他才会特意在偶像面前下了一番眼药，虽然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效果。
后面事态的发展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位并没有与之前遇到的追求者那般，死缠烂打的出没于偶像的身边，反而像是寻常的工作关系，结束工作后就逐渐消失了。面对这样的情况，名幸房则还有些庆幸，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这位没多久又再度冒了出来，而且更令他感到不妙的是，作为经纪人却搞不清楚二人是什么时候又联系上的。
欲情故纵是吧，经纪人笃定白川弘对自家偶像有着不轨的企图后，愈发觉得这位和之前的追求者比起来，深不可测。
白川弘上次来过富士电视台，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但经纪人带着他走的路怎么看也不像是去影棚，反而在绕圈子一样，又回到了起点的他皱眉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闻言，经纪人摆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只来过一趟的白川弘都能记得大概的路线，经常到电视台的经纪人却带着他走错了路，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
白川弘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总感觉他今天怪怪的。
第八十五章演出上
彩排结束后，松本伊织眼眶通红。
出道四年了，从十六岁到二十岁，青春中最璀璨的年华，全都挥洒在舞台上，即便被家人说是走了歪路，但她仍旧咬牙坚持，直到今天能够站到富士电视台的舞台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付出了多少的汗水。
但她也明白，自己并不是偶像这块料，不说别的，光就先天的嗓音，她和台上正当红的爱抖露差的就不止一星半点，不过她并没有丝毫的嫉妒，反而更感到佩服，嗓音是天生的不假，但技巧可不是，听着这位游刃有余真假音转换，简直比声乐老师做的还好，她也是第一时间奉上了掌声。
同时，她心里也明白，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选择放弃并不是因为家人的不支持，而是她自己想通了。
虽然父母对她的梦想总是持负面的看法，但每当单曲发售时，总会买上一大堆，由此可见他们的嘴硬心软，这些松本伊织也都看在眼里，正因如此，她才不愿父母为自己担忧，与其继续追逐虚无缥缈的梦想，她决定以后脚踏实地过普通人的生活。
不过在此之前，她发售的最后一张告别单曲销量不错，得到了音番公演的机会，所以她将从未看过自己现场演出的父母，带到了观众席，用最后一场演出来为偶像生涯画上句点。
彩排结束后，观众开始陆续的进场，下了舞台的中森明菜看到一位后辈，正呆呆的眼眶通红，于是她用不确定的口气说道：“松本桑？要准备开始正式的演出了。”
按照歌谣圈的规矩，首次同场演出的后辈，定要到前辈的休息室中打个招呼，并奉上自己的作品，所以中森明菜才能记得这位的名字。
“多谢akina桑的提醒，我第一次在电视台演出，所以有点激动。”松本伊织收起了伤感的情绪。
“没关系的，第一次总会有些紧张，不过要记得看摄像机，不能总是面相观众。”中森明菜用过来人的口气笑道，她第一次参加电视台的直播演出，就全程看着观众席，回去之后被经纪人一通猛批，所以善意的提醒道。
经历了一番小插曲后的中森明菜回到了休息室，换上了自己设计的演出服，这是一套经过改良的黑色晚礼裙，上身增加了许多晶莹的亮片，腰身也做了收腰的处理，裙摆处也加了裙撑。
“akina桑今晚真是太美了。”化妆师一边帮她带上饰品，一边赞叹道。
正在对着镜子涂着口红的中森明菜，抿着嘴笑了一下，生怕口红涂歪了，同时也心想着，不知道能得到那位何样的评价。
大概看到黑丝袜，便心满意足了吧，她下意识的回想起上回在电视台偶遇的那一幕，那位似乎格外偏爱黑丝袜，即便装作目不斜视，但仍旧多看了好几眼，这可没逃过少女的眼睛。
白川弘可没想到自己在偶像这边成了恋物癖，咳，他一向自认为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而已。
化妆结束后，艺人们纷纷都到了演出通道，等待着自己登台的时机。
制作人手捧着张舞台调度表，踱步走了过来，他问道：“松本伊织是那位，下一位登台的就是你了，准备好了吗？”
“我在。”松本伊织走到最前排，紧张的回道。
制作人先是打量了二眼，板着脸说道：“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上台吗？你没有化妆师吗？”
闻言，松本伊织因为尴尬而面色通红，自从经纪公司得知她要退圈的想法，就连分管她的经纪人都取消了，更何况化妆师，所以她只能自己粗略的打扮了一下，没想到因此招致制作人的不满，一时间手足无措。
在身后的中森明菜发现了她的窘境，忙解围道：“让我的化妆师来帮忙吧。”
对于无甚名气的小偶像，制作人训斥起来可没有心理负担，但开口的是中森明菜，则另当别论了，他瞪了松本伊织一眼，咽下了到嘴边的斥责。
在没和这位接触之前，松本伊织一直认为她是较难亲近的对象，没想到真人与传闻恰恰相反，倒是个十足的热心肠，艺能圈虚度这几年的她见多了人情冷暖，更明白这位热心肠的可贵。
松本伊织前面拜访中森明菜的时候，说是她的粉丝，当时说这句话可能有些客套的意思，但此刻她是真的被这位圈粉了，即便以后成为普通人，也愿意认真应援的那种铁粉。
……
被带着绕了二圈的白川弘，好在没有错过时间，最后经纪人带着他坐到了第一排。
旁边坐着中年男人，看年纪不太像是追星一族，直到看到男子身旁的妻子，白川弘才确定，哪有追星还带着老婆，估计是哪位偶像的父母吧，他心里猜测着。
与此同时，这中年夫妻也发现了白川弘，妻子性格比较外向，靠过来问道：“你是哪位偶像的粉丝啊？”
这个问题倒把白川弘给难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头看了脸边上的经纪人，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Akina桑？”自从女儿踏上偶像这条路，作为母亲虽然嘴上不同意，但也在默默的关注艺能圈，而今最当红的爱抖露她还是知道的。
“是的。”白川弘先是点头后是摇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听过松本伊织吗？”妻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追星族，忙开口问道。即便她知道女儿在艺能圈是个小透明，而且已经有退圈的打算，但还是多嘴一问，旁边的丈夫拍了妻子一下，回以不好意思的微笑。
这个问题白川弘回答不了，只得抛给经纪人。
“听过，最近松本桑似乎出了一张单曲，销售情况还不错。”名幸房则多少也猜出夫妻的身份，多半是松本伊织的父母。
艺能圈打滚三四年，直到现在事业才有一点起色，却笃定了要退圈的念头，这位偶像在经纪人的圈子里出了点小名，如果名幸房则遇到这样的偶像，不免感到头疼，但事不关己，倒可以作出比较公允的评价。
比起被残酷的艺能圈淘汰，有自知之明能够及时止损退出，未尝不是件好事，作为经纪人他不赞同这种自私的行为，但也有些佩服她的果决，毕竟选择离开姹紫嫣红的聚光灯，回归平凡做个普通人，并不是容易抉择的决定。
“谢谢。”妻子开心的笑道，指着台上演出的女孩说道：“松本伊织是我的女儿。”
“原来如此，怪不得松本桑这么漂亮，原来是遗传到优秀的基因。”白川弘恍若得知了不得的事情似的，在一旁配合的说道。
“哈哈。”一直沉默着的丈夫，也开怀的为台上的女儿应援。
这一切也被经纪人看在眼里，他倒是对白川弘有了些许的改观。至少，他并没有因为身份，就看轻台上的偶像，也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桀骜，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是少见的品质。
当然，如果他对自家偶像没有不轨的意图就更好了，名幸房则皱着眉头在心里苦笑。
……
此时，台上的松本伊织完全忘记了前辈的告诫，视线不仅没有看着摄像机，反而一直朝台下父母的方向看去。
不过，这些她也不在乎这些了，看见了父亲的应援，她眼眶通红的为偶像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下台之后，松本伊织看着中森明菜竖起鼓励的大拇指，忽然抱着这位当红偶像，就连她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大胆，但她还是没有松手，带着一丝哭腔的说道：“akina桑，下面我会为你应援的。”
中森明菜也被后辈的拥抱吓了一跳，以为是第一次演出太过激动，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那我先谢谢你的应援。”
接下来，就轮到中森明菜上台了。
比起松本伊织上台时的应援声，高上了不少，不过她完全不嫉妒，反而也在员工通道跟着应援了起来，甚至中森明菜都听见了她的声音——下面我会为你应援的，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后辈，中森明菜笑靥如花。
白川弘看着刚登上台的偶像，如瀑的青丝梳拢成一个发髻，露出鹅蛋般的脸庞，看起来颇有种英式淑女的气息，但服装却是风情万种的黑色，将姣好的身材勾勒的既雍容又神秘，整个造型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中森明菜的眸光也在留意着观众席，好在这位一如既往的醒目，永远的西装男。
两道目光交汇在一起，台上的人在笑，台下的人也在笑。
直到前奏响起，二人的视线方才分开。
完蛋了，一直留意着二人的名幸房则心道，原本他心里还只是猜测，对于白川弘多少有些琢磨不透，即便这位有些非分之想，他还有些点子能让他知难而退，但自家偶像他可太熟了，目光凝视着台下这么久，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出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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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演出下
白川弘也察觉到了经纪人不时投过来的目光，他也能猜到这位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和偶像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朋友？笔友？好像都不足以概括二人的关系，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像是相处很舒服的朋友。
这看似轻飘飘的话，实则才是二人间微妙感情的最好诠释。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外在环境的不同，会产生不同的价值观，即便是以前很好的朋友，也难免会有渐行渐远的可能，尤其是成年之后，能找到一个相处舒服的朋友，可不比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对象要容易。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明白，不过正是这种融洽的关系，才有未来的可能。
……
舞台上偶像的发挥一如既往的优秀，唯一可惜的是嗓音略带着沙哑，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太过劳累所致，不过正因如此，歌声中反而多了一份女性的妩媚，特别是唱到‘愛しただけでわたし壊れてゆく，のけぞる胸元くちづけられ’。
再联想到舞台开始前风情万种的的下腰，似乎正与这句歌词所呼应，更为这首歌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白川弘有个预感，这一幕绝对会成为当之无愧的名场面。
有此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位，松本伊织父母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此前各大电视台的音番，二人向来不感兴趣，但自从女儿踏入歌谣圈后，便一期都未曾错过，所以也在电视上看过这位的演出，可现场表演的那种声乐近在咫尺的震撼，以及台上那位出色的舞台表现力，仍旧让他们瞠目结舌。
即便对偶像行业带有一丝偏见的夫妻，也领略到了舞台上光彩照人的魅力，心下多少也更了解些女儿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但看了这位非同凡响的表演后，也大概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选择放弃。
无论哪个行业，都有天之骄子的存在，短视的人才会说运气好之类的酸话，年近半百的夫妻显然不在此列，况且自家女儿自己清楚，在普通人中或许也算的上出类拔萃，但在俊男靓女扎堆的艺能圈，也就平庸的水平，知难而退在人生的道路上可算不得贬义词。
与此同时，直播台的制作人却有些恼火。
那名叫做松本伊织的偶像，演出过程中不看镜头算了，反而全程盯着台下的观众席，他可很久没遇到过这么不专业的偶像了，当即便找出电话簿给她的经纪人打过去，还未待他将怒火发泄出去，便得知了她已经与经纪公司解约，今次应该就是她的告别舞台。
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令他感到愤怒的是，经纪人居然先挂了他的电话，这样的待遇他从晋升到制作人的位置上后，就没有体验过了。
活该在艺能圈混不下去，心知自己奈何不了松本伊织的制作人恨恨的怒骂一句。
送走了松本伊织之后，他本以为接下来的节目便会一帆风顺的进行下去，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有着良好镜头感的中森明菜，视野居然也频频投向观众席，虽然并未有松本伊织明显，但好几次特写却只拍到的侧脸，制作人盯着监视器，脸色铁青。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就像是一点即燃的炸弹，讥嘲的说道：“一个个的不看镜头，都朝观众席看去，台下有成捆的万円大钞吗？什么当红偶像，一点专业度都没有。”
中森明菜自然不是任他揉圆捏扁的小偶像，但她犯错在先，这也给了他发作的理由，此刻他才不管什么当红偶像，无论如何这股无名火也要发泄出去。
“给她经纪人打电话。”当面训斥偶像这种事情他可不敢做，也不能做，但指桑骂槐他可是驾轻就熟，对经纪人可不会客气。
“经纪人好像就在台下。”导播回道。
“他人在哪边？”人在场更好，当面喷人的爽感，可比隔着条电话线好多了，他缓步走到导播台。
“观众席第一排。”导播操纵着备用摄像机，接着画面上出现了观众席的身影。
制作人看向监视器，他与名幸房则打过交道，确认是他的身影，至于那位穿西装的……好像有点眼熟，上次好像也是中森明菜的演出的时候他也在场，、还是由广告局长的秘书亲自陪在一边，职位似乎是理事，再联想到他年轻过分的面容，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这会给经纪人打电话吗？”看着制作人呐呐不言的表情，导播多嘴问了一句。
“算了。”看到理事也在场，制作人不怀好意的想着，多半又是财阀少爷到电视台猎-艳，自己找了个台阶，“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失误，就……”想到那位的身份，狠话都说不出口，从一点即燃的炸弹变成了哑弹，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
演出结束后，中森明菜回到后台，又遇到了松本伊织，说是遇到有些不恰当，看着她手里拿着富士拍立得，分明是在等她。
“Akina桑，可以合个影吗？”松本伊织略带些腼腆的提议道。
“当然没问题。”中森明菜欣然应允。
从没有经纪人和化妆师陪伴，到告别舞台时的伤感，中森明菜也猜到了眼前这位即将告别偶像生涯，所以贴心的在照片背面写上祝福语。
“也祝您和您在乎的人，开心快乐。”松本伊织感动的回道。
女孩子都是心思细腻的生物，一直为中森明菜应援的她，自然也发现了偶像经常投到观众席上的眸光，那位的身份她并不了解，但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偶像的在意。
中森明菜并没有否认，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松本伊织告了别。
……
演出结束后，名幸房则也送走了白川弘，理由是接下来还有电台的行程，而且时间比较紧迫，需要立刻出发。
如果在平时，遇到这样紧密的行程，经纪人也会抱怨二句，但这会儿能用这个理由来阻碍这位与自家偶像接触，反而忘记了工作上的劳累。
经纪人在心中已经给白川弘带上危险分子的帽子，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他本以为自家偶像得知这个消息，或许会感到失落，但那一幕也并未出现，中森明菜只淡淡的回了句‘好’，这对于名幸房则来说是个好兆头。
如果自家偶像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就更好了。
第八十七章石井隆匡
离开了富士电视台的白川弘接了一通电话，然后便是眉头紧锁，令他感到不快的并不是经纪人有意的防备，而是刚才的那一通电话。
方才森进一郎致电过来，说稻川会的石井隆匡主动约他们见面，言辞中颇为恳切，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问一下白川弘的意思。
“见，既然他主动邀请，没理由不去。”
前面森进一郎已经通知过他，将会中止与石井隆匡的保险代理合同，他也做好了这位可能会报复的心理准备，但此刻主动找上门来的确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白川弘沉思片刻还是点头同意。
石井隆匡是稻川会的二代目没错，但组织的实权还是掌握在总裁稻川圣城手里，而这位能够上台，纯粹因为稻川圣城的儿子还太年轻，所以找个老资历过渡一下，这才便宜了他。
而据森进一郎的调查石井隆匡在组织内的名声不错，平日里与世无争，只在乎自己地盘的一亩三分地，大概正因如此，才会得到稻川圣城的青睐，而他也是稻川会里面洗白最卖力的，不仅有自己的弹子房、夜总会，明面上的身份则是建筑公司的社长。
如果是二十啷当岁一言不合就敢以命相搏的雅库扎，当然要敬而远之，但年逾半百急着洗白上岸给子孙留下基业的老江湖，则另当别论了。
“那你稍等一会儿，待会儿石井隆匡应该会派车去接你，我随后就到。”森进一郎嘱咐道。
他点了点头找了家咖啡屋坐着等待，石井隆匡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看见一辆醒目的丰田世纪停在门口，车辆被改装成了低趴的风格，再加上浮夸的电镀轮毂，正是时下在雅库扎内部流行的VIP风格。
走到前去，还未等他开口，中年司机便殷勤的为他开了车门，问道：“是白川弘先生吗？”
“是。”
司机的态度热情恭敬，如果不是看见他袖口的纹身，甚至以为他是一名普通上班族，不过想来也正常，看过二部任侠片就加入雅库扎，以为现实就像电影一样动不动就诉诸暴力的一根筋，估计活不到三十就横尸街头了。坐进车内的白川弘，关闭车门的时候再度感受到了厚重感，不仅外表做了改装，就连车门都加厚了，可能玻璃也换成了防弹的。
虚假的大哥，这会儿坟头草都二米高了，而真正大哥——将稳健贯彻到底。
……
……
与此同时，石井隆匡也在自己的夜总会等待着二人。
已经戒烟很久的他，久违的想要来上一根，摸了摸很久没装烟盒的口袋，不出所料的摸了个空，一旁的儿子颇有眼色的上前递烟点上火，他深嘬了一口，烟雾入喉带来的刺激感后，便是咳咳的咳个不停。
“父亲。”石井元真关切的拍拍父亲的后背，有些不忿的说道：“既然他们想要踢开我们，那我们也别留情面，干脆绑了他们，不怕他们不就范。”
石井隆匡斜睨了小儿子一眼，并没有说话，坚持着将一根烟抽完，将烟蒂狠狠的按在烟灰缸中。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他皱着眉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这里是东京不是横须贺，要想在这边生存下来，就要按照这边的规矩来。”
成为稻川会的会长前，石井隆匡是横须贺的一家总长，横须贺的地盘都是他拿命拼下来的，所以比起有名无实的会长，他更喜欢心腹称呼自己为总长。
此前接到了保险公司的通知，决定下年度便不再与他签订保险销售代理合同，刚得知这条消息的时候，他心中也有怒火，如果放在三十年前，哪怕是二十年前，他都不可能吞的下这口气。可现在他五十岁了，早过了好勇斗狠的年纪，况且民众对取缔暴力团的呼声越来越高，警方近几年下手也是越来越狠，即便是组织中再后知后觉的人也明白，捞偏门没几年好日子过了，但凡有点门路的干部，都想要漂白上岸，他也不能免俗，甚至走的比他们更快一步。
看到保险代理人层层分销的模式，他就敏锐的发现这种销售方法和直销很像，在他的眼里，或许比直销更恐怖，毕竟直销也要有商品，为了让顾客愿意买，还得花大力气营销、广告，但人寿保险则不用，简直是一本万利。
这才是他愿意吞下这口气，也要与其交好的真正原因。
“那如果对方一口咬死，不愿意与我们续签保险销售代理合同怎么办？”石井元真还是有些不爽，此前为了搏一个‘社长’的销售等级，可费了不少的功夫，一句话便将近在眼前的搞钱路给堵死，他当然不会甘心。
“能想出这种销售方式，怎么看也不是迂腐的人，之所以拒绝我们，无非就是怕这件事情被曝光，影响到他们的名声。”石井隆匡也不甘心，邀请只是一个试探，如果愿意见面，则代表着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石井元真眼前一亮，说道：“那我们用这件事威胁他？”
“先礼后兵，关键还是对方的态度。”石井隆匡有些失望的看着小儿子，不知道他这莽夫性格是随谁，“再者说了，用这件事情来威胁对方，也不一定会有效果。”
对于对方来说，无非是多了一条丑闻，或许会更严重一些，但终归不会伤筋动骨，但因此记恨上他们，倒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石井隆匡可不屑去做。
正当二人交谈时，有人过来说人快到了，石井隆匡也没时间教导儿子了，只是略带嫌弃的说道：“待会儿人过来你可别乱说话……，算了，你还是出去静静吧，别在这儿呆着。”
对方既然愿意过来，多少还有协商的可能，未免自己儿子坏事，先将其打发出去了。
……
白川弘下了车，目的地是新开的一家夜总会，想来应该是石井隆匡的产业，森进一郎比他先到一步，先后脚的到达了这边。
不过森进一郎看起来就不像白川弘那么轻松了，耷拉着脸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意味。
第八十八章达成合作
“那位就是石井隆匡。”森进一郎凑到白川弘的面前，用目光示意在门口静候的中年男子，悄声说道，似有点胆怵。
“你之前严词拒绝不与他续约保险代理合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小声。”白川弘有点好笑的说道。
面对着这位的风凉话，森进一郎气不打一出来，“…我还不是为了公司好。”
看森进一郎有些窘迫的神色，白川弘也不好意思继续逗他，“放宽心，既然他亲自出门迎接，看来是想好好说话的意思。”
这位的年龄还有在稻川会中的地位，都是毫无疑问的上位者，但而今摆出唾面自干的和善姿态，怎么看也不是要报复的意思，这个道理森进一郎也明白，但他有家有室，即便心里有了计较，也无法像白川弘一样摆出轻松的神态。
还未等二人走到近前，石井隆匡就先一步的迎了上来。
“森进桑，白川桑？”他露出了热情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在打量二人的时候，白川弘也在打量他。
身着一个浅灰色的夹克，左手还系着一块金表，略有些瘦削的面庞上盘踞着一道道细密的伤痕，就连头顶也有一道醒目的疤痕，没有头发的遮掩，看的很清楚，即便他很努力的挤出了笑容，但由于其眉间的刀疤，笑容间始终带着一股戾气。
地中海的笑面虎，这是白川弘对他的第一印象。
“二位，里面请。”礼貌的握手之后，石井隆匡带着二人进到了夜总会的办公室。
开车载白川弘过来的司机上前给二人倒好了茶，然后便轻手轻脚的关闭了门。
“我明白贵公司的苦衷，但我也是真心的想要与你们合作，想必你们做出中止合同之前，也调查过以我名义销售出去的保险，应该都是合理合规的……”
石井隆匡胎教肄业，从小就跟着街上的雅库扎混，能从底层爬到现在的位置，靠的是敢打敢拼，他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直触主题。
森进一郎刚举起茶杯，水刚触碰到嘴唇，就听到这位问罪的话语，再加上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理亏，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的诘问。
听着这位似有些埋怨的话语，白川弘倒是心神大定，脑中泛起了一句话糙理不糙的俗语，会咬人的狗不叫，既然这位要讲道理，他笑着接道：
“保险代理人要求有中学毕业的学历，据我所知您好像并不符合标准。当然，这中间也有我们的工作疏忽，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本月末就会将您销售保险的提成汇到银行账户，还会补偿三个月的底薪。”
闻言，石井隆匡脸色有些难看，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在乎所谓的提成和底薪，当打发乞丐呢。
“难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石井隆匡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有疑虑，但也请相信我是抱着诚意，想与你们合作。”如果身边的人在场，就会明白这是他发怒的信号，语气平淡却有种令人胆寒的煞气。
白川弘察觉了对方的不满，但仍旧面上含笑，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嗯，的确是好茶，露出有些赞叹的表情。
此前就听闻S&M的掌权人，并不是公司的会长，而是那位年轻的社长，他本以为又是财阀二代下来镀金放出来的假消息，但闻名不如见面，眼前年轻人才是最后拍板定案的那位。
“嗯，怎么说呢？”白川弘佯做为难。
“白川桑有什么为难，但说无妨。”石井隆匡也是人老成精，看着白川弘这样的作态，即明白了还有下文。
“保险的代理销售，的确无法合作，但别的项目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哦？”石井隆匡眼前一亮。
一门心思想要洗白上岸的他也遇到了不少问题，手底下的小弟都挣惯了容易钱，再想让他们苦哈哈的走正道，真不是件容易事，不谈别的，光就眼下这家夜总会是他儿子在运营，但自从他将违法的生意分割出去后，每个月也仅是收支平衡罢了。
其他的生意也大抵如此，除了放高利贷的财务公司，就没有哪家真的盈利，这也是最令他感到苦恼的事情。
白川弘敏锐的捕捉到他心动的神色，笑着说道：“我记得你的名下似乎有一家建筑公司。”
“我们公司最近在收购地皮，但由于人员不足的因素，所以成效缓慢，想委托贵公司帮忙，当然决策还是我们做，我们定下地价之后，你们仅需帮助我们买下看中的地皮即可，资金由你们先行垫付，月底会给你们结账，至于报酬……”
“每一单成交额的百分之五，你看怎么样？”
百分之五的交易额听着不少，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位肯定会将成本计算在地价中，说到底还是要用极道手段来谈判，用巧取豪夺来形容有些难听，但强买强卖肯定多少沾点。
类似的生意在稻川会中也有，但都掌握在总裁稻田圣城的手里，即便他是会长，也没有插手的机会，他成立建筑公司本来也是准备招揽这样的生意，说不动心是假的。
听到这边，森进一郎也明白了白川弘此行的目的。
目前S&M在地皮方面的交易，一直有住友证券在旁作梗，所以进度明显慢了下来，但如果把这件事情委托给极道来做，倒可以极大的解决这一麻烦。此中有些法律风险，但各大地产公司明里暗里都是这么操作的，森进一郎虽有些疑虑，但看着白川弘摆出一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听之任之了。
迎上森进一郎有些佩服的目光，白川弘心中苦笑，他可没有表面上那么胸有成竹。伴随着地价的节节攀升，各种暴力团介入的拆迁事件也是屡见不鲜，他清楚的明白要不了多久政府便会完善法规取缔这种事，但地产泡沫破灭的窗口期就这二年，他也只能加快进度了。
当然，巧取豪夺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更不想因此成为被打击的典型，所以只能尽量的给出一个公允的市场价，至于那些贪心不足、坐地起价的行为，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才能搞得定。
“好！”石井隆匡重重的点头，继续说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贵公司只能聘我们一家。”
“可以。”
既想要马儿跑，有想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已经要求对方垫付收购金的情况下，他也愿意释放出自己的诚意。
第八十九章谈心
既然事情已经谈好，那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况且二人与石井隆匡也不是一类人，森进一郎就呆的不太自在，白川弘也就适时的提出了告辞。
“喝一杯？”白川弘的车还留在富士电视台的门前，森进一郎看着副驾驶位上合作伙伴，提议道。
“行，随便找家吧。”白川弘轻轻颔首。
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不少专营夜宵的店铺也已经开了门，二人没选静谧的居酒屋，找了家热闹的烧鸟店。
根据原主的记忆，学生时代的他倒是烧鸟店的常客，不过常去也并不是他太喜欢，纯粹是因为便宜，对于要靠父母负担学费的学生来说，去居酒屋还是过于奢侈，如果想要喝点酒的话，没有比烧鸟店更实惠的去处。
进到店里发现已经客满了，店家倒是热情招呼，不愿流失一位顾客，便在店门口支了一个简易的桌椅，将菜单递到了面前。
二人也没有那么讲究，白川弘轻车熟路的点了一个双人套餐，然后将菜单递给森进一郎，他也没有客气，又加了四串提灯、四串白子。
“白川桑不喜欢提灯和白子？”森进一郎笑着问道。
提灯是鸡卵-巢在加上未成熟的鸡蛋，串在签上像灯笼而得名，至于白子则是鸡肾，白川弘对这二种食材也谈不上讨厌，但烧鸟店制作的过程中，通常都不会将提灯和白子烤到全熟，对于喜爱生食的霓虹人来说，这可都是美味，但他完全接受不了那种腥味和黏腻的口感。
白川弘笑着摆摆手，开玩笑道：“森进桑可以多吃一些，明天告诉我有没有效果。”
霓虹不仅有汉方药，就连中医理论也是全盘照搬，孙药王所谓‘以脏补脏’的观念，也在霓虹历史上流行了千年，一直到明治前后才被摈弃，但以形补形的淳朴观念还是深入民间，譬如菜市场的各种白子可都是抢手货，如果去的晚了根本买不到，想到这里的白川弘忽然想起了森进一郎似乎和妻子感情不睦——那的确需要多补补。
“那我就不客气了。”到了森进一郎这个年纪，有心无力也称不上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倒是一笑置之。
顾客虽多，但店家上菜的速度倒也不慢，没一会儿桌面便摆满了各式烤串，白川弘拿起了一串鸡胗尝了一口，味道也还不错，起码超过了平均水准，每天都能有这么人光顾，果然有二把刷子。
森进一郎开了二瓶啤酒，递给白川弘一瓶，在这样的场合还碰杯属实有些不伦不类，互相有默契的各喝各的，二人都很久没在这种场合吃过饭了，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先打破宁静氛围的是森进一郎，向来酒量颇高的他久违的有些脸红，白川弘一看桌面上，已经有五六个空酒瓶了，怪不得是这种表情。
森进一郎似醉非醉的问道：“白川桑，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佐藤勇武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这是试探？白川弘不确定，佐藤勇武想要的无非是自己一门心思沉在保险业，将S&M经营好，如果能忠心耿耿就更好了，而森进一郎就是他的眼线。拥有先知优势的他清楚的明白保险业有着天然的瓶颈，人寿保险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但若跨足到别的保险领域，不仅要面临着其他保险公司的激烈竞争，光一个第一生命保险，就不会允许分公司和母公司竞争。
所以他才一门心思的开拓投资部，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想将投资部剥离成一个新公司，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存在，这才是他的野望。
白川弘眉头一挑，将面前的第一瓶剩下的一点啤酒喝完，笑着说道：“这种事情需要问我吗？森进桑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
“年轻真好……”森进一郎沉默半晌，最后幽幽的吐出这样一句。
作为公司的社长，却完全不操心公司的日常运营，像一个甩手掌柜般的将权利丢给自己，起先森进一郎认为白川弘不太喜欢操心日常琐碎的运营事务，但他了解的越深，自然而然的推翻了这一想法。
眼前这位分明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即便没人看好，也对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佐藤勇武是同一种人，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甘心当一个甩手掌柜，但白川弘不仅做了，而且大胆放权给他，其中的结果也就不言自明了。
白川弘的视野看的比他想的更远，或许于他而言，人寿保险也只是一个跳板，森进一郎猜不出这位想要的是什么，但这位笃定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步的决心，他倒是感受到了。如果年轻二十岁，森进一郎也想要跟上这位的脚步上前看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此前成功的经验，让他产生了盲目的信心，不过最后这样的话也没说出口，只发出句‘年轻真好’的喟然。
见状，白川弘也明白了这位的意思，即便他没有要与自己同进退的打算，但肯定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位……这就足够了。
“算了……喝酒！”森进一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神彩，也不管在烧鸟店碰杯有些不伦不类，又开了一瓶啤酒。
“喝酒。”白川弘多少也感受到了这位的失落，但他也没有多言，跟着碰了一杯。
不知不觉间二人都喝的有点多，而森进一郎看起来是醉了，这次是真醉。
看着醉倒在店门前的顾客，店家有些头疼，他开店快二十年了，见过的醉鬼可太多了，既有醉酒后直接在门口便溺；也有醉酒后情绪失控见谁打谁；甚至遇见过顾客喝醉后直接脱衣服跳到路边臭水沟洗澡；但菜还没上齐便醉倒在桌前的，倒是少见。
对着店家关切的神色，白川弘示意没事的挥挥手，付账之后便卖力的将他搬回车的后座。
这年代东京已经有了代驾，不过找起来不如后世方便，还需要致电到寻呼台说明自己所在的地点和位置，然后等待着代驾的上门。
他颇费一番功夫的将森进一郎送回了家，开门的是有些富态的森进太太，脸上还挂着深海泥膜，宛如怪谈故事里面的妖怪，斜眼睨了宛如醉猫的丈夫，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说，便叫儿子上前将父亲扶回房间。
见到这一幕的白川弘忍不住心想，即便森进一郎吃一百串白子，但回家见到妻子这副模样，估计也不太够。
儿子看起来颇为礼貌，轻手轻脚的将父亲扶回房间后，也没忘出门给白川弘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将车钥匙递给他之后，白川弘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