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美白霜
流民的安置非常顺利，所有安置工作在一周后就基本完成了。总共投入了上千散工，造了二千多个草棚，加上帐篷也都到位，收容了一万四千多个流民。
陈嘉按照军队的管理办法，每十户人家选出一个小队长，一百户一个中队，五个中队组成一个大队，总计五个大队。
城西的两个大队由张有泉统管，城北的三个大队由章丽莺的一个管家统管，章丽莺和其他几个热心赈灾的女孩子毕竟不方便。所有人都按照陈嘉制定的规章制度执行，两个难民营秩序井然，井井有条。
杜江带着扩充的建筑队回到造纸作坊继续扩建工程，陈三则在难民里面挑选了五百人做为护卫队，维持营地秩序。碧月她们的活计也交给了难民里面挑选出来的妇女承担了。
“都是因为土地兼并造成的，现在大宋到处都是流民，听说造反的很是不少。若不是少爷您出手，江宁这么多难民保不齐出啥幺蛾子。”
张有泉带着陈嘉检查营地情况，这几天他与流民交流甚多，对流民的境遇也很是同情。
陈嘉没有接话，冗官冗兵，土地兼并本就是大宋三大顽症。倔相公王安石起，一直在努力解决这些问题，结果越努力越糟糕，就如同癌症一样治不好。
“少爷，按照规定，这些天每户人家的卫生都是要不定期抽查的，一户不干净一小队全部受罚。您瞧，清理厕所的那几户就是检查出有人违规，惩罚他们清扫厕所。”陈三指着那些个在厕所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介绍。
陈嘉的连坐法很厉害，这让流民自发相互监督，为了维护规定的严肃性，两座难民营都赶走了好几户人家。
俗语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真有人吃你的喝你的还不守规矩还觉得心安理得的，对付这种人陈嘉是不会手软的。
人性啊，有的时候真的让人看不懂。
“张叔，造纸作坊那里这几天就会完工，让陈洸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招一些去。”
陈嘉现在考虑的是未来这批流民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救济他们。六万多贯钱粮现在已经花掉一半了，按照这个消耗，顶多维持半年，不给他们找出路是绝对不行的。
张有泉点头答应，“福王府，章家，江宁书院也都招了一百多户，他们明后天便会离开难民营，剩下的让他们去城里找活计，不过情况不太乐观啊。”
陈嘉脑仁有点疼，这些流民再怎么消化，至少一半的人是找不到活计的。赶他们回老家，没有田可以种，也是死路一条。留在这里，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钱一直养下去，几千人的吃喝拉撒，费用可不小。
“流民里面识字的找到多少？”
陈三摇头苦笑：“就找到十五个原来教过私塾的，勉强认识几个字的也就一百来号人，其他的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陈嘉沉默了，那一百来号人绝大多数是能找到活计的，剩下的怎么办？看来自己对江宁商业消化能力高估了。不过回头想想也是正常，江宁城里还有那么多闲汉找不到工作的，流民就更加不要说了。
唯一让陈嘉欣慰的是这些流民看他们一行人的时候，眼睛里面除了畏惧，好奇，更多的是感激。至少从他们眼睛里面看到了人的气息，看到了他们对生活的渴望。
刚回到家，章丽莺又找上门了，最近他们接触得比较频繁，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陈嘉，你说有安排他们的法子，现在能找到活计的就那么些人，我们几家也都尽力消化了，剩下的人怎么办？上万人呢！”
漂亮女人娇嗔起来的样子还是那么漂亮，陈嘉看着她有点走神，所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章丽莺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发呆，脸上不由一红，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丢过去，“瞎看什么呢？”
陈嘉被她这一举动惊醒，忙不迭接住飞来的书，口中喊冤道：“谁瞎看了，我在想事情。”
“那你说说怎么解决？之前你可是信心十足的啊。”
章丽莺也不计较，她发现陈嘉似乎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上心，面对她这个江宁四大美女的时候，除了有时候出言调戏几句却没有半点越礼行为。想必他年纪还小，情窦未开吧。
她哪里晓得陈嘉对美女早就免疫了，又不真的是十六岁的小屁孩没有见过世面。
陈嘉想了好几天都没有头绪，今天章丽莺跑来问这事，陈嘉还是很难回答。
劳动密集性行业有很多种，煤矿，砖窑，种植业，养殖业，食品加工业，纺织业，服装业，五金业，建筑，装修等等，但是符合现在发展的就很少。
陈嘉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十贯一瓶的黑色精灵。
突然间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这世上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的钱。女人啥钱好赚现在有没有的？化妆品啊！深奥的化妆品陈嘉是不懂的，简单的甘油护肤品却是晓得的。
现在的人冻疮是很普遍的，几乎大多数人到了冬天都会有，甘油就能有效缓解冻疮，皮肤干燥，绝对上佳护肤佳品。
肥皂工艺中甘油就是伴生品，即能制作肥皂，又能制作甘油系列护肤品，大生意啊。
陈嘉越想越开心，眉眼间都是笑意。对面的章丽莺却看不懂了，敲敲桌子：“喂，跟你说话你笑啥？”
陈嘉哈哈大笑，“我想到了一个解决流民生计的好办法。”
章丽莺眼睛一亮，紧跟着问：“什么办法？”
陈嘉想了想，要不要将这个办法告诉她，毕竟是发大财的点子，说出去可就没啥秘密了。
章丽莺何等聪明，见陈嘉犹豫，便晓得大概又是精盐之类的秘方，心里顿时兴趣大起。
眼珠一转，笑盈盈道：“所有费用我出，赚得钱我们五五开，如何？”
陈嘉白了她一眼，长得美想得也美，这种投入能有多少？利润空间有多大？这明明是想从我兜里抢钱么。
章丽莺见他还是不说话，脸上一种轻蔑的样子一闪而过，却被她敏锐捕捉到了。原来这家伙的主意是个大生意啊！想想也是，粗盐经过简单过滤，成本没增加多少，出来的东西价值天差地别。
“那你先说说你要做啥东西，我们再商量好不好？你别忘了这次赈济流民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陈嘉看看她一脸好奇急迫的样子，心里盘算了一下。
产品好做，想保密也难，自己很弱小，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要懂的。不如跟精盐一样，叫上各种势力入伙，索性搞搞大。别人眼红想出手也要掂量一下。
“我想做一种叫肥皂的东西，比现在用的皂荚好一百倍。”
章丽莺的美眸明显暗淡了一些，你再好比起不值钱的皂荚能贵多少？太贵了人家买不起，便宜了没钱赚啊。
陈嘉没管她继续说：“还有香皂，洗身体的，洗好浑身香喷喷。”
章丽莺羞红了脸，暗自呸了一声，登徒子。
“肥皂有一种伴生品叫甘油，可以让皮肤更白嫩，也可以做成冻疮膏治疗冻疮。”
章丽莺眼睛忽地就亮了，谁家女子不想让肌肤更白嫩啊？冻疮膏这东西她无所谓的，反正她冬天不下水，从来不生的。
“你说更白嫩？皮肤不好的能变好？”
陈嘉摸了摸鼻子点点头，“如果加上一些别的东西，的确能改善皮肤，让皮肤更滑嫩。”
“这东西叫啥？”章丽莺迫不及待问道。
“美白霜。”
第0020章：江南投资集团公司
陈府门前来了三辆马车，都是江宁府顶级豪华的马车，车上下来三个美艳少女，让街坊四邻看得目瞪口呆。
陈柳氏，娇娇和小岚也看呆了，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怎么多的美女。章丽莺她们是认识的，来过陈府二次了，其他两个没见过，其中那个绿衣少女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军人打扮的护卫，那气势更是逼人。
陈嘉呆住，彻底懵圈。因为那绿衣少女便是他在天庆观遇见的那个蓝衣女子，那个让他见了以后念念不忘的姑娘。
一颦一笑已倾城，百花无颜再迎春。
这是陈嘉为她写的诗，到现在还在书房里面放着呢。
实在说，绿衣少女的容颜比起她身边的两个少女还是要略微差一丢丢的，可是她的气质却完全压过了她们，仿佛天地间她就是世界的中心。
章丽莺见陈嘉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隐约有点不舒服。我每次来也没见你这付猪哥脸，难道我没有她美嘛？
绿衣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都说这陈嘉是什么江宁俊彦，当世大才，呸！就是一个登徒子罢了。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另一个美艳无双的少女一袭素衣，只是淡淡看着场中众人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这陈嘉人长得还算可以，就是这色咪咪的样子实在是……，父亲啊，你看走眼了哦。
最先清醒的是陈柳氏，她转头见陈嘉一付迷醉美色的样子，简直不堪入目，心里又羞又愧，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嘉儿啊，还不请贵客进去？”
此时陈嘉方才清醒过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特么的，今天遇见鬼了么？这妞放在前世也不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比她漂亮的多的是，至少抖音里到处可见。
少女们踏进陈嘉的书房就感觉到与众不同，一张大得吓人的书桌，一个斜立的画板，书架上书本没多少，全是卷起来的图纸。
陈嘉很是尴尬，刚才的失神让他感觉有点丢人。
“陈嘉，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福王府郡主。”章丽莺指着绿衣女子给陈嘉介绍。
“这位是江宁书院王院长的千金王薇。”
卧槽，四大美女来了两个啊。这王薇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意，很是清淡雅致，宛如刚出水的君子兰一般。
陈嘉拱手施礼道：“陈嘉见过郡主，见过王小娘子。”
王薇淡淡一笑，给陈嘉回礼：“见过陈公子。”
那郡主却冷哼一声，移步到书桌前坐下，却是将陈嘉的位子给坐了。
陈嘉晓得刚才那样看人家，把人家惹恼了，心中惭愧，也不多计较，只是引着其他两位入座。
“听章姐姐说你想和我们合作做生意？如果不是什么惊艳的物件就不要拿出来现眼了，我可没啥兴趣。”
这郡主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棍的，一旁章丽莺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王薇却举袖掩嘴偷笑。
陈嘉也不以为意，拿出几张纸分给她们，“这是产品计划书，你们先看看。”
三女面面相觑，计划书是什么鬼？
“就是产品说明，投资比例，投产时间，销售规划和预测，以及应急方案。”
三人听了更是莫名其妙，也不说话，拿着手上的纸便看起来。
一时间书房陷入沉寂，只有她们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陈嘉此时也进入了工作状态，按照计划书解释道：“我打算先制造肥皂。肥皂分两种，一种洗衣服用的普通肥皂，一种是洗身体用的香皂。在制造肥皂的时候会有伴生品甘油，就可以添加其他东西做成美白霜，祛斑露，冻疮膏，润肤露等几种产品。制造肥皂的另一种伴生物废碱液可以用来造纸。”
“这些产品的效果都很好，成本却很低，原材料是动物的内脏熬制出来的油。”
三个少女都震惊了，现在的人都不吃动物内脏的，所以这些都是丢弃的废物啊！啥叫成本低，简直就是没成本好不好。
郡主指指纸张惊讶问：“你确定能造出这些东西？”
陈嘉点点头，“没问题。我昨晚已经做过试验。”
碧月捧来一个木匣子，陈嘉从里面拿出一块黄黄的东西，“这是肥皂，一会你们可以看看它洗衣服的效果。”
拿出一块白色有香气的东西：“这是香皂，里面添加的君子兰香水，你们回去可以试用一下效果。”
拿出一个黑色瓷瓶，开塞子倒了一点在手心上，是一种透明的液体，“直接擦在手上，可以防止冬天皮肤冻裂。”
拿出一个白色扩口瓷瓶，拔开塞子，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膏，用手指挖了一点用手抹匀后在脸上擦拭，“只要每天坚持用，一个月内就能看到美白效果。皮肤会更湿润滑腻白皙。”
章丽莺指着这些东西吃惊问：“这就是我走后你做的？一个晚上做出来的？”
陈嘉淡淡一笑，“肥皂和香皂要凝固，所以放了一整晚，其他的一个多时辰就做好了。很简单的，不难。”
王薇提问：“这些东西能解决一万多人的生计问题？”
陈嘉点点头，“肥皂作坊的规模至少二千人。化妆品作坊二三千人也是要的。因为需要大量的动物内脏，所以还要办养猪场，养鸡场和鸭场，这也要二三千人的规模。还要组建一个运输队，运送原材料和产品，几百人总是要的。再建一个屠宰场，几百人的规模总要的。我的造纸作坊在扩建，消化几百人也是可以的。这样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家至少有二个人有活干。薪水我们可以给得稍微高一些，一家人有饭吃应该能做到。”
说完他巡视着三人的表情。章丽莺早就兴奋得不能自已，王薇还是淡淡微笑，居然看不出她的情绪波动，郡主眉头拧成一团，似乎还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
于是陈嘉又补充说明，“这就是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最终产品流向市场，每个单独的单位都会有钱赚，实际上赚钱的口子除了化妆品和肥皂，还有猪鸡鸭肉的的利润，运输队平时也可以帮其他商家搞搞运输赚钱，一举多得啊！”
“没错，一举多得，这生意做得。”章丽莺已经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陈嘉继续补充：“如果猪鸡鸭肉卖不完，我们还可以成立一个食品加工作坊，做咸肉和咸水鸡，咸水鸭，运到外地贩卖。这些东西不但好吃，还可以保存一个月不坏。”
王薇这时候的表情有点惊讶了，这家伙简直是算无遗策，靠一两种产品居然衍生出那么多作坊。流民实际成年劳动力不过六七千，其他的都是老人小孩，按照陈嘉这么搞，六七千劳动力搞不好还不够。
陈嘉也说嗨了，“以后还可以做鸭绒衫，穿起来又轻又保暖。可以开火锅店，又好吃又可以保证我们的猪鸡鸭肉不会浪费。还可以搞房地产，搞建筑队，总之，不怕人多就怕人少。”
“对了对了，还可以做肯德基吃啊，还有炸猪排，沾上辣酱油吃，那味道。对对对，还有猪头肉，人间美味啊！……”
三个女人彻底石化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兴高采烈地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话，却仿佛世界在眼前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陈嘉说得兴起，拿起笔写下几个字：江南投资集团公司。
第0021章：皇城司
三女看着这八个字，字字都认识却不晓得啥意思。相互看看，见对方一脸迷茫，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我愚笨，都不懂啊。
陈嘉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这才发现自己讲嗨了，摇摇头又把话题扯回来。
“先办肥皂作坊和化妆品作坊，原材料先去买，等产品打响以后再办其他的，你们看如何？”
这还有啥如何？三女不明觉厉，当然没啥意见。
“购买土地和作坊，采购设备，材料，员工培训等等，我大致测算了一下先期需要投资三万贯，后续扩建由作坊的利润支持。我技术入股加上经营占股五成，剩下五成你们三家分，资金也由你们三家按照比例出。”
郡主这时候算听明白了一撇嘴：“你一分钱不出拿一半，还你说了算，哪有这种好事？”
陈嘉见她撅着嘴，一脸不情愿，挠挠头道：“不愿意就算了，本来我还不想这么多人入伙呢。”
此时的陈嘉已经从男女之间的事情里面脱身出来，加上郡主一直对他不待见。陈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因此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郡主听罢血往上涌一拍桌子，红着脸怒道：“少嚣张，没我你还做不成这事情你信不信？”
陈嘉两手一摊：“我信，大不了我不做，流民让官府头痛去。”
郡主更是怒不可遏，“少拿流民说事，你个登徒子。”
陈嘉此时也不高兴了，有毛病吧，看你几眼就登徒子了？特么是有一点啊？！盯着人家姑娘，给谁谁舒服啊。
陈嘉看看她，突然笑出来：“你生气的样子也蛮漂亮的，不过多生气容易老，郡主还是注意点。”
无耻之徒，居然敢当面调戏本郡主？郡主肺都气炸了，看着陈嘉笑嘻嘻的贱样恨不能上去挠他一脸花。
一旁王薇微笑道：“我出一万贯，二成。”
郡主一时愣住，眼睛看着王薇，见她眼睛居然会说话，顿时恍然。
“我也出一万贯，二成。”郡主心里超级得意，登徒子，看你怎么办。
章丽莺傻了眼，五成你们两个人分走四成，合着我出一万贯拿一成？心里也是不爽，转头看看她们两个，见一对美眸在说话，顿时恍然。
“我也出一万贯，二成。”
三人齐齐看向陈嘉，陈嘉摸摸鼻子，忽然笑出声来，朝她们竖起大拇指：“你们厉害，这就算同盟了是吧。”
郡主洋洋得意道：“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写契约吧，我很忙的。”
陈嘉拊掌大笑：“好好好，都挺忙的。你们去忙吧，我就不送了，手头好多事要做呢。”
此时没有端茶送客的说法，于是陈嘉起身拱手笑道：“辛苦三位小娘子跑一趟，这些东西是我送你们试用的，用的好以后多多惠顾。”
碧月和小黑捧上来三个木盒子，里面装的就是刚才展示的几样东西。
郡主被气笑了，也站起来冷笑道：“我倒是看看你将来怎么做这个生意。”说罢也不拿盒子，施施然就走了出去。
剩下二位傻了眼，俗语买卖不成仁义在，合着这二位说翻脸就翻脸，哪有一丝做生意的样子？
“陈嘉，你这是干什么？跟郡主置气对你有啥好处？”章丽莺不由得埋怨起来，她是中间穿线搭桥的，最尴尬的就是她。
陈嘉摇摇头严肃道：“她意识不到这个生意将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与其合作别别扭扭，不如不合作。”
说罢又看看她们两个，叹口气，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章丽莺拉着王薇站起来摇摇头道：“你们都冷静一下，过几天我们再谈这事吧。”
四人的合作谈判不欢而散，陈嘉也没有放在心上。要合作总要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比如章丽莺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可是她一家出资三万贯，将来控制权就会出麻烦，所以才想着要多几家。反正这事情也不着急，慢慢来吧。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潜心在家读书的陈嘉，没想到麻烦事还是找上门来了。
陈嘉每天早上坚持锻炼，身体情况眼见好了起来，甚至能看见四块腹肌了，身高也长高了不少，大概也有一米七五的样子，在这个男人普遍一米六，女人普遍一米五的时代，他已经算高的了。
事情就发生在他跑步的路上。
余定河虽然说不宽，可也是江宁很重要的水路交通了，来来往往的船只非常多，其中就有载人的客船。
说巧不巧，一艘客船与相对而行的一艘货船发生碰撞，客船上有人失足落水。本来这事与陈嘉无关的，但是他勇于救人的优秀品质发挥了作用，一口气救了二个人，一男一女。同时下水救人的还有几个街坊邻居，把落水的其余五个人都救了起来。做了好事也不留名的陈嘉，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事情也就过去了。每年余定河落水的人不少，下水救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所以陈嘉也就没有在意。
几日后，陈嘉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有人半路拦住了住在晨跑的陈嘉。拦路的人是几个穿着陈嘉不认识的官服，腰上别有腰刀。见有人拦路，还持有武器，陈嘉顿时警惕起来，顺势就摆了一个八极拳起手式。
当先一人看了陈嘉的架势面露惊疑，沉声问道：“你可是陈府的大公子陈嘉？”
陈嘉边调整呼吸，边观察退路，他距离余定河也就几步远，两个跳跃便能跳入河中。他的水性极好，所以逃脱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想在陆地上逃脱这几人围堵没有一丝把握。
见对面领头之人问话，陈嘉稳住心神，回答道：“我就是，你们是何人。？”
对面问话之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朗声道：“大宋皇城司江宁指挥使下属第一队队长邓宏。”
我靠，大宋的特务机构皇城司啊，他们找我干嘛？一般被特务机构找麻烦，就绝对不是小麻烦。
心念急转之下，陈嘉收起了起手式，恭恭敬敬拱手道：“不知道邓队长找在下何事？”
此时已经有十几个街坊邻居看到了这里的情形，便围拢上来，还有人手里还抄着家伙，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影正在赶来。
邓宏将此情形都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吃惊，急言道：“陈公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点事需要陈公子到我们衙门去，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陈嘉当然也看到围拢上来的街坊，心中大定，见这个邓队长仿佛也没有恶意，便朗声说到：“在下汗湿衣衫，能否让我换身干净衣服再去。”
邓队长道：“当然，只是请公子速去，我们指挥使甚是着急。”
陈嘉心里吃惊，也无暇多想，便招呼远处的碧月将衣服拿来，然后对已经围拢上来的街坊们拱手笑道：“皇城司有些事情找我，大家不要误会，都散了吧。”
街坊们闻言也不疑有他，心眼多的仔细看了看陈嘉的脸色，见其淡定如常，便晓得他所言非虚。
待众人散去，邓队长突然笑道：“没想到陈公子有如此威信。”
陈嘉淡淡道：“非是陈某有啥威信，大宋民风如此而已。”
说话间碧月气喘吁吁跑来，伸手将衣服递给陈嘉，双眼惊疑地打量着邓队长几人，眼中满是警惕。
陈嘉安慰她道：“他们是皇城司的人，找我了解一些事情。”转眼四顾，见旁边有个隐蔽地方，便拉着碧月过去将衣服换了。
碧月一边帮少爷捋撑衣服，一边小声问：“我现在去找老爷吧。”
“不用，二叔应该熟知他们指挥使，看起来他们也没有恶意，你回去说一声就好。”
第0022章：辽国间谍
陈嘉便跟着邓队长几人来到大街上，街上还有两人牵着几匹马，邓队长牵出一匹让陈嘉骑，待陈嘉上马后一众人等便往东城的皇城司赶去。
一路上邓队长见陈嘉在马上摇摇晃晃的样子，便晓得他骑马的水平有点烂，便放缓马速，“陈公子的马术不太好啊，以前没有骑过马么。”
陈嘉笑道：“惭愧，以前和叔叔在北方骑过，因为身体不太好，后来就没怎么骑。”
皇城司江宁指挥所位于市中心靠东，与江宁城各大衙门相邻，居此不远便是知府衙门，也就是陈琦上班的地方。
皇城司作为大宋帝国的特务机构，主要还是在京畿路，其他地方的力量实际上非常单薄。
江宁指挥所有几百号人，与陈琦下属的人员差不多。两个机构职能不同，却经常有业务往来，所以江宁指挥使顾言与陈琦倒是非常熟悉。
第一次来皇城司的陈嘉强压内心的好奇，随着邓队长弯弯曲曲走了好几个院子，方在一个小楼前停步，伸手相请道：”陈公子自行进去吧，指挥使在里面等你。“
陈嘉微微一愣后没有说话，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守卫，只是拱手相谢后便缓步进入小楼。
楼内大厅空空荡荡并无一人，除了一个屏风再也没有其他家具。绕过屏风，后面便是一个楼梯，陈嘉也不迟疑，缓步往二楼行去。
还未行至二楼，便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可是陈贤侄来了？”
陈嘉脚步未停，口中应道：“正是陈嘉。”
二楼楼梯口有两个皇城司守卫，见陈嘉上来，便伸手打开一间屋子的门，抬眼望去，房内坐了六七个人，知府郑大人居然也在其中。一个青衣老人居然坐在首位，旁边坐着一个身着浅绿色长裙体态修长的美丽女子，赫然就是郡主。
老人左手是一个穿着皇城司制服的四十多虬须汉子正朝他笑，陈嘉见过一次，皇城司江宁都指挥使顾言。他下手也是一个穿着皇城司制服的汉子，相貌很是俊秀，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
右手边是知府郑大人，他下手坐了一位极其美丽的少女，脸上略施粉黛，服饰典雅素净，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却是江宁书院王薇。
陈嘉也无暇细看，疾步走进房间站定，面色整肃，朝虬须汉子和知府大人施礼道：“贡生陈嘉，见过郑知府，顾都指挥使。”
知府郑大人只是含笑点头，顾言站起来哈哈笑道：“来来来，等你老半天了。”
说罢朝向主位的青衣老人拱手介绍道：“这便是福王殿下，贤侄速速来见。”
陈嘉眼神一凝，望向青衣老人，万万没有想到坐在主位的这位清癯老人便是江宁城赫赫有名的福王，当今天子的亲弟弟。老人打扮极为简朴，胡子已经灰白，一双眼眸却是炯炯有神。当下也不敢怠慢，上前施礼道；“贡生陈嘉见过福王殿下。”
福王微笑抬手道：“陈公子无须多礼。早就听闻陈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这福王夸奖人也很俗套，跟章老爷一样，就这几句话。
当下顾言又介绍了其他人，那俊秀汉子叫裴长清，是皇城司江宁指挥所副指挥使，专门负责杭州的。
众人见礼之后，陈嘉在王薇的下首落座，隐隐闻到一阵君子兰的幽香，嘴角不由一翘。君子兰的典雅素净的特点倒是与她的气质极其相符。
王薇朝他微微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福王旁边的郡主从陈嘉进来就用恶狠狠眼神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吃了他一般。挺记仇的啊小妞，这几天了，气还没有消？
福王捋了捋灰白长须，眼睛扫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陈嘉，见其有点拘束，便开口道：“前几日陈公子可是从余定河里救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可有此事。”
陈嘉闻言当即起身回道：“确有其事。”
福王道：“坐下回话便是。现在让顾指挥使与你说明情况，你要听仔细了。”
待得陈嘉落座，顾言沉声道：“皇城司在上个月在杭州发现了一处辽国的谍子窝点，我们原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前几日此二人突然离开杭州来到江宁，我便派了两个探子一路尾随，刚出杭州便被他们给甩掉了。这几日我们出动了所有人在江宁城搜查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此二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突袭了杭州的窝点后才晓得，此二人的任务是来江宁刺杀福王。”说罢取出两幅人像图说道：“这是王小姐根据描述画出来的谍子画像，你且看一下。”
陈嘉起身接过，见图像上的两人与上次他救的二人极为相似，心里也是惊讶，按照证人描述画出罪犯相貌，这在前世也是很难的事情，若没有几十年的功底，决计不可能画到如此之像。
转头钦佩地看了一眼王薇，回想半晌道：“画像与本人的确非常相像。我记得那男子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粗糙，身体强壮，双臂悠长，耳垂处三颗相连的黑痣，手臂粗壮，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老茧，应该是经常射箭磨出的。左手无力，应该是受过伤，伤到了经脉，右手手臂有一个狼头刺青。女子二十多岁，皮肤稍黑，微胖，左侧脖颈处有一处细微刀痕，耳垂有洞，洞口有向下拉扯的痕迹应该是长期佩戴较重的耳饰造成的，双手白皙细嫩，但是右手拇指和食指缺有着明显的老茧，想必是长期持有细物，经常摩擦造成的。男子走路双腿分开明显，似乎是罗圈腿，左脚落地重右脚轻，应该是右脚有伤。女子走路轻盈，走几步会习惯性左右看，显然此人警惕性很高。看他们二人离开时候，女前男后，男人态度甚是恭敬，想来那女子地位应该高于男子。”
说道此处顿了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继续道：“男子身高与我相仿，稍许有些驼背，说话带有明显北方口音。女子比我矮一个头，未曾开口说话。男子有一个蓝色老布包袱，很沉，里面有金属撞击声音。女子的包袱落入水中，后来谁捞起来了我并不晓得。”
抬眼看了看众人吃惊的神情，便歉然道：“我晓得的大致便是如此了。”
顾言双眼微眯，目中神采奕奕，出言询问道：“贤侄观察细微，令人感叹啊。”
郑大人哈哈大笑道：“无头尸案和蒋屠夫案全靠陈贤侄所助方能破案，福王殿下，就观察细致这一点，无人能出其右啊！”
福王从讶然中恢复神智，笑着问道：“陈公子如何晓得这些的？”
陈嘉欠身回答：“救起此二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昏迷，所以帮忙施救时才有时间观察到这些细节，也是那男子的北方口音，我在北方生活了十几年，天然有种亲近感，因此多看了几眼。”
顾言抚掌叹息道：“好一个多看几眼，你说的话对我们帮助太大了。在杭州时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远远监视，对于此二人详细情况其实并不清楚。根据你的描述，男子应该擅长射箭，女子多数应该会针一类的小巧暗器。”说罢眼睛看向裴长清，示意他补充。
裴长清仔细想了想长叹道：“我们监视他们足有月余，观察所得还不如陈公子一面之缘，说来也是惭愧。”
陈嘉心里有些诧异，这裴长清倒是磊落之人，能当中承认自己的不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第0023章：刺杀福王
福王开口道：“如今二人失踪，陈公子有何办法帮我们找到此二人么。”众人闻言也都一起看向陈嘉。
陈嘉没有立即开口只是低头思量，这特么不科学啊。福王有刺杀的价值么？
老头身份尊贵，家财万贯，在江宁城里也算是头一号人物。可按照朝堂规定，这福王连江宁城都不能随意进出，要兵权没有兵权，地方上他说了也不算，明眼人都晓得这是变相软禁在江宁城，是个混吃等死的无害动物罢了，刺杀他的价值何在？
为了财富？你们有本事抢了钱逃回辽国？抢福王还不如抢沈家呢，那位更有钱啊。
为了制造混乱？杀了福王也就江宁城乱上一乱，整个江南东道都不会有啥风浪的。
心念电转，想不出由头，于是开口道：“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杀了殿下对两国局势并没有好处啊，刺杀的理由何在呢？”
顾言苦笑道：“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嘉默然，心里开始盘算，没有说话。房中诸人也都沉默不语。良久，陈嘉才抬头道：“就当他们是来刺杀殿下的吧。要想抓住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众人精神一振，齐齐望向他。
陈嘉继续道：“刺杀不过几个途径，无非埋伏袭击和入府刺杀两种。”
环顾众人，缓缓道：“殿下平时出门极少，除非事先掌握福王的出行行程，否则半路伏击的成功可能性极小。入府刺杀难度也很大，王府有众多侍卫把守，还有高手贴身保护。”说罢看了一眼福王，“如果没有内应，要想刺杀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
说着便伸出两个手指道：“一是能确定殿下的外出时间和路线，二是能潜入王府行刺。此二人一个擅长射箭，可以远处突袭，一个是短小暗器，长于近身暗杀。但是男子有伤在身，远处突袭至少近期是做不到了，那么只有近身暗杀一途。”
福王听罢脸色变幻不定，顾言等人也都沉思不语。
陈嘉继续分析道：“一般有计划的刺杀都会针对实际情况派遣合适的人手，此二人擅长两种不同的刺杀手段，很显然他们没有事先策划的完整计划，而是相机而动，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刺杀行动计划。”
说着便向福王拱手问道：“请问殿下，您近期是否有必须要出门的事情？”
福王想了想答道：“我除了每年七八月会去莫干山避暑以外，还有就是每年正月初一到江边祭奠先祖。其他就没有必须定期出去的事情了。本王这几年身体欠佳，很少出府。”
陈嘉想了想又道：“现在已经十月，距离正月还有两个月，除非制造一种情况逼迫殿下出府，否则很难事先埋伏。殿下只要加强外出的保护，即便迫使殿下出府，在足够的保护下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关键还是在近身刺杀一途了。”
“近身刺杀无非下毒和武力两种。下毒的方法很多，饭食，饮水，毒物等，甚至于用几种没有毒性的食物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毒性。”
一旁的王薇突然出声问道：“几种无毒的配合在一起便成毒?”
陈嘉转看了一眼，她的美艳简直要晃瞎了他的一双钛合金狗眼，连忙转开眼神，特么的太没出息了，前世今生见过多少美女，至于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美色惊到么，何况这丫头满打满算也就不超过十八岁，对他这个前世人妻控来说不应该会被她所吸引啊，真是见了鬼了。
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口中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不错，很多东西一同使用便会有毒性，比如大闸蟹和柿子，两者一起吃便会有毒性。贴身刺杀有难度，却也不是不可能，再好的防卫也做不到时时刻刻没有漏洞。”
说完站起身冲福王深深一揖道：“殿下，无论防卫力量如何强大，所谓百密必有一疏，有心人要入府刺杀总是能找到机会的，如果王府里面还有内应的话，成功概率就会更高。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加强近身护卫力量，饮食要有专人检验。”
福王忙摆手示意陈嘉坐下，身后郡主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嘉，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是稳妥的办法，却不是最好的办法，请问陈公子什么才是最好的办法呢。”
众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对郡主的机智深表钦佩。
其实说到这里，陈嘉已经觉得自己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深入案件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保护了福王陈府就有被迁怒的危险。而且刺杀福王的原因还没有搞清楚，说不定这里面的水很深，越是不合理的背后越是惊涛骇浪，陈嘉才不愿意涉入其中。
但是郡主这么一说，戳破了他言语中的陷阱，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这小丫头有点多事。
“这世上就没有最好的办法，只有最合适的办法，郡主多虑了。”
郡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再也没有开口，但是陈嘉敏锐发现她的右手在袖子里面有动作，牵动了衣袖微微浮动。啥情况？躲在袖子里面朝我比划中指？
福王也是人精，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了陈嘉的言下之意，所谓最稳妥的办法，也就是意味他不会再出谋划策，作为圈外人士，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下面的话也不晓得说什么，便转眼看向顾言和郑大人。这二人也都听出了话中意思，对望了一眼后也没有说话。领头的三人不说话，其他人更加无话可说了。
说起来真正涉及自身利益的就是这三人，刺杀对象福王就不必说了，性命交关的大事。郑顾二人职责所在，福王有事他们两个绝对逃不掉责罚。
相视无言后，郑知府轻咳一声，转头看向陈嘉道：“贤侄还有没有办法抓到此二人，我听下来就是被动等着人家上门，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主动出击了，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陈嘉一声苦笑道：“知府，线索太少了，主动出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犹如大海捞针啊。他们在江宁必然有同伙掩护，想找到他们的行踪何其困难。发出缉拿海捕文书，或者有运气能找到他们，或者增加他们行动难度，亦或吓走他们，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难道辽国这次失败了，就不会再派人来么？不找到他们刺杀殿下的最终原因，殿下始终处在危险之中的。”
福王闻言脸色游移不定，终究没有再说话。
顾言一拍旁边的茶几，发出嘭地巨响，长叹一声道：“就是如此，找不到根本原因，即便杀了此二人，辽国也只是失去了两个小喽啰，于事无补啊。”
旁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郡主更是将不满的看向顾言，顾言也知失态，讪笑着收回手掌。
一直未曾言语的王薇却突然开口道：“既然要找到根本原因，那就想办法找啊。”
我去，陈嘉差点昏过去。这就是典型的没有受到社会毒打的小年轻思维，你以为这几个老家伙他们心里不知道么？那肯定是不知道或者压根就不说，看着福王那脸色，不说的可能性更大。冒着生命危险还是不说的事情，你觉得是我们这小小老百姓，底层人民应该知道的。知道王八乌龟为啥活得久么？就是该缩头的时候绝对把尾巴也要一并缩回去。
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胸大无脑，便低头沉思状，打死不再说话了。
第0024章：布置
陈嘉回到家，正准备将肥皂的工艺流程再完善一下，张有泉进来禀报：“少爷，郡主和书院的王小姐来找。”
陈嘉脑袋一痛，这两个人跟在后面找过来，肯定就是为了刺杀福王的事情。这事情不好粘手的，搞不好后面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张叔，你和她们说，我头痛，不方便见客。”
“怎么？我父王的命还不如流民么？让你出力抓杀手就那么难？”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
张有泉惊异回头，只见两个天香国色飘然走进书房，不是郡主和王薇是谁？
陈嘉示意张有泉退下，吩咐碧月：“给二位小娘子敬茶。”
郡主看着坐在书桌后一脸无奈的陈嘉，银牙暗咬，“你说的什么计划书我同意了，一万贯一成五。另外章姐姐说起你办小学的事情，我再投二万贯。”
陈嘉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拨弄着书桌上的笔架转圈圈。
王薇见状微笑道：“你办学缺少教授，江宁书院帮你找。”
陈嘉看看眼前两个超级大美女，太阳穴一阵阵刺痛。这哪里是两个大美女，分明是两个大麻烦。
二人见陈嘉还是不松口，相互看看，两对会说话的眼眸便交流起来。
“厢军现在缺一个指挥使，你二叔如果坐了那个职位，至少不用天天风里雨里辛苦了。我家在城东有一个庄子，还有二千亩地，我也可以……”郡主一边观察陈嘉的脸色一边出言诱惑，但是她看到陈嘉的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的时候，不由得心虚，收住了嘴。
王薇拉了拉将要发飙的郡主，抬眼看着陈嘉严肃问道：“你可以开出条件，都可以商量。”
按照陈嘉平时的气度，这两个傻妞的说话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就不知道为什么，郡主说话他就忍不住要发火。
强自按捺心情，陈嘉淡淡笑道：“并不是什么条件的事情，力所不能及，我想做也做不到啊。江宁城五十多万百姓，每天进进出出好几万，皇城司都没有办法，我去哪里寻找？”
郡主怒了，一拍桌子：“你到底要什么？开条件无不允诺。”
郡主这一拍把陈嘉的心火彻底点燃了，闻声冷笑道：“要，要，要，要你妹啊。”
书房里顿时一片死寂，二女都吃惊地看着他。陈嘉怒目圆睁，也没有意识到什么。
郡主一咬牙，“行，我有好几个妹妹，你男子汉说话算数，只要你抓住刺客，我妹妹随你挑。”
王薇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郡主，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陈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让人家误解了。刚想出言解释，那郡主一甩袖子，“给我安排住处，我要亲自盯着你，直到抓住刺客。”
也不容陈嘉说话，拉着王薇就出了书房，见到张有泉正傻乎乎呆立在书房门口，于是开口道：“管家是吧，帮我安排一个住处，另外我肚子饿了，弄点吃的，还有外面的侍卫也都安排好。”
也不容张有泉回答，拉着王薇径直出了小院。
“你哪来的妹妹？”王薇忍不住笑问。
郡主不屑地哼了一声，“我骗傻子玩，你还当真啊？走，陪我去找他婶婶，听说他听他婶婶的话。”
王薇笑得差点背过气去，陈嘉这个傻小子，哈哈哈哈！
郑知府和顾言送别众人离去后，两人相对无言。这事情给谁谁有主意？茫茫人海找两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啊。
“不行，这事情还是要着落在陈嘉这小子身上，”郑知府捋着胡须，手上用力，差点拔下一簇来，疼得呲牙咧嘴。
顾言摇摇头，陈嘉年纪轻轻，破了两个案子就当他是神仙了？不靠谱啊。
郑知府冲着旁边的衙役吩咐：“去把陈总捕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江宁城一个繁华的街道上，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老妇人蹒跚着走进一个巷子。到了一户门前，借着开门锁的机会，用一双与年纪不相符的灵活双眼观察了一下身后，这才打开门锁，推门进去了。
进到屋内，床上有个汉子正合衣躺在床上，手臂和大腿上都缠着布，布上隐隐渗出鲜血。
福王回到府中才知道女儿自己去找陈嘉了，摇头苦笑，这女儿啊，管不了，主意太大了。
陈嘉正在书房生闷气，刚才的一句口头禅让郡主拿着不放，现在倒好，还要住在自己家里。据说婶娘被她哄的团团转，眉眼乐成了花，娇娇和小岚收了人家礼物，差点把郡主当了亲姐姐。
碧月小心看看陈嘉的脸色，没敢说话，朝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有泉轻轻摆摆手，嗖地一下，那脑袋就不见了。
作孽啊！这娘们就像克星一样，每次见面都让自己生气，这几天生得气能顶上过去十年的了。
陈嘉用手使劲摩挲了几下脸，正打算看书，小黑又跑了进来：“少爷，老爷回来了。”
陈琦一脸沮丧出现在陈嘉面前，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嘉儿啊，叔也是没有办法，郑知府求到叔叔这里，我总不好回绝吧。他也说了，只要你尽力就行，实在抓不到也不怪你。”
“叔，不用说了，你叫四大名捕来一下，再带一张江宁最详细的地图来。”
陈琦闻言大喜，连连点头，转身就出去找人了。
这趟浑水不趟也得趟了，郑知府对叔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叔叔和自己情同父子，这事情不出手绝对不行。
陈琦带着四大名捕进来的时候，郡主和王薇也跟在后面，看着郡主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陈嘉不由苦笑：“郡主，跟你说清楚。要你妹这句话是口头禅，不作数。我会倾尽全力，但是希望渺茫，抓不到也请谅解。”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陈嘉居然要*郡主妹妹？大家伙忍不住面面相觑，暗自竖起大拇指，好汉啊！
陈嘉也不理他们五颜六色的表情，摊开图纸绕着余定河画了一个圈，：“现在能肯定的是那个男的是受了伤的，所以医馆就是最明显的线索。”
“上次救他们的地点就在我家御马街附近，周围有三个医馆。不过应该肯定的是他们不敢在御马街附近五里范围内停留，因为靠近上次出事地点太近了很容易被人追踪到。那么范围就缩小了一半，御马街往西大多数是商铺和衙门，不是藏身的好地方。往北需要过桥，逃跑的人下意识都会避开桥梁，广场之类的开阔地，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即便过了桥，最近的医馆也要五六里路，所以他们只会沿着南岸走。东面是江宁有钱人聚集的住宅区，人员稀少，可藏身的地方也少，应该不会选择东面，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南面。御马街往南一直到城门，一路上有四家医馆，排除最远的两家，那么这两家医馆周围房屋拥挤，外来人口众多，距离城门也不远，出城就是夫子庙，要是我，我也藏在这里。”
说着用手指头戳戳那个位置继续道：“那个女人容貌不错，漂亮女人总是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而且双手白嫩，应该不会自己烧饭。男人左手有伤，也没法烧饭。又不敢经常抛头露面，又不会烧饭，怎么解决吃饭问题？只能自己外出去买。排除一些南方菜系，主要盯住北方菜馆。”
“最麻烦的便是他们出行的时候会化妆，或者有人接应他们，那么我们就真的要抓瞎了。好在北方人的习性总归会有迹可循，所以医馆里面抓伤药的，北方菜馆经常外卖的，这两个线索对照一下，也许会有收获。”
众人听到他的分析都呆滞了，他这么一分析，差不多手指头已经戳在刺客的鼻子上。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这简直是个妖怪么。
陈嘉毫不在意他们的眼神继续道：“皇城司的人不能出面，他们是同行，很容易被嗅出味道。巡捕每天都要巡街，都是熟面孔，只要确定具体地址，皇城司再出动抓捕。”
付九叹服道：“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马上就能抓到他们呢。”
第0025章：受伤
一连几天，巡捕们都没有准确的消息过来，陈嘉慢慢地也沉不住气了。不应该啊，医馆他们不用去的么？他们也不用吃饭的么？难道真的有人接应？
巡查范围已经扩大到那四个医馆的范围，如果有人接应，要配药的话不可能跑得再远了。一般来说人都有个心理安全距离，五公里就是极限，很少有变态会超出这个范围去买药吃饭的。
郡主的名字叫赵琳，这几天真的就守在陈府天天一大早到书房报道。王薇也被她天天拖过来陪她，有时候章丽莺也过来，三个女人在一起就叽叽喳喳说不停。
话多陈嘉也能忍，前世在闹市看书的本事早就训练出来了。关键赵琳这傻妞不拿自己当外人，没事就翻陈嘉的图纸看。又看不懂，于是章丽莺教她们阿拉伯数字，教她们加减法，最后胁迫陈嘉把九九乘法口诀也套了出去。
算了，与其在这里和她们鬼扯，不如自己上街亲自去撞撞大运也许能找到刺客呢。
“你去哪里？”郡主见陈嘉背着皮包准备出门，立马起身拦住。
“我上街去找刺客。”
“我也去。”
陈嘉呆住，指着赵琳问其他两个女人：“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们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王薇一把拉住要发飙的赵琳，轻笑道：“你呀，去了不是打草惊蛇么？”
陈嘉一愣，豁然开朗，大笑道：“啊呀呀，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们三个有没有兴趣抓刺客去？”
老妇人踏进医馆，将一个方子递了上去，那伙计热情道：“张家大娘，您夫君身体还没有好么？”
老妇人叹口气：“还没呢。不知道几时才能好。”
一旁的坐堂大夫笑道：“应该快好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才第七天，快好了。”
老妇人感谢道：“多亏曾大夫妙手回春。”
大夫摇摇手刚要说话，只见外面一阵喧哗，“快看啊，郡主出来了。”
路上行人都纷纷跑了出去围观，连坐堂大夫都忍不住起身出去看热闹。
伙计匆匆将药包递给老妇人，也兴高采烈出跑出去看美女。
老妇人颤巍巍走出医馆，抬眼看了一下热闹的围观百姓，低着头缓步朝旁边的小巷走去。
陈嘉一眼便看出了老妇人的与众不同，再仔细看看，心不由得加速跳起来。
他挤开人群，朝附近的付九使了一个眼色，付九会意，也缓步走了过来。
陈嘉不近不远跟着老妇人，直到老妇人转弯进了一个门洞的时候，这才疾步追了上去。
刚接近门洞，一股危险气息扑面而来，陈嘉大吃一惊，不假思索上身后仰一记戳脚已经踢了出去。
一把匕首发着寒芒从鼻子上掠过，把陈嘉惊出一身冷汗，随即一脚踢空便知道不好，顺势倒地，一个懒驴打滚便朝旁边翻了出去。
陈嘉反应已经算快了，左手臂依旧一阵剧痛，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此时陈嘉已经顾不得什么，右手往地上一撑，腾空而起一记舍身踢照着人影踢了出去。
舍身踢是太极独有的踢法，那人影也是没有反应过来，额头便被陈嘉一脚踢中，顿时血流如注，昏昏欲坠。
此时付九已经赶了上来，手中腰刀带着刀鞘一刀劈过去，将人影手里的匕首打落，刀势一转，从人影肋下穿过，左手拿住手腕一拧，人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后面的衙役也都扑上来，按住人影的手脚，将其捆了起来。
陈嘉忍住剧痛站起来，一打量，那老妇人已经被捆了个结实，头上还在不停流血。
“拿块干净的布给她止血，另外打听一下她住哪里，赶紧去抓他们的同伙。”陈嘉说完这几句话，已经疼得直冒冷汗。
抓捕很顺利，令陈嘉意外的是只有那个受伤的男人，并无其他人。
赵琳她们也闻讯赶来，见陈嘉左边袖子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不由得脸色苍白，惊声尖叫起来。
一个衙役拿着一块布准备给陈嘉包扎，陈嘉赶紧阻止他，：“去拿一块干净的布，帮我绑住伤口上面，小黑，赶紧回家拿酒精，多拿几瓶。”
赵琳眼泪出来了，扶着陈嘉问：“你怎么样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陈嘉头有点晕乎乎的，低头看看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这才放心说道：“没事，血已经止住了，死不了。你别哭了，把刺客送到皇城司去，嘴巴也要堵上，防止他们自杀。”
陈嘉的伤口很大，肉都往外翻了出去，幸好用布绑住了伤口上部，压迫血管，才慢慢止住血。
“大夫，帮忙找根针穿上线，然后在开水里煮一会。那纱布也用开水煮，煮好了火烤干，手别碰，用镊子。”
大夫有点懵，啥叫镊子？
“夹子，那夹子也用开水煮一下。”
黑子来了，拿来五瓶酒精，陈嘉嘴里咬着布，用酒精洗手以后，用煮好烘干的纱布沾着酒精清洗伤口，最后忍着剧痛用针将伤口缝合起来，再用酒精清洗一遍，这才让黑子帮自己绑扎好。
这一套操作下来，陈嘉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浑身难受到不行。
赵琳等三女和大夫伙计在一旁看着腿肚子都抽筋了，王薇更是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陈嘉看看他们惊讶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大夫，帮我配一点补血生肌的药。”
大夫看着已经缝合好的伤口惊讶问：“这样就能治伤？”
陈嘉点点头，“要记得我刚才的步骤，千万不能用手接触伤口，所有碰伤口的东西都要用开水煮过。”
这个时候伤口大了非常难治，死亡率很高，绝大多数都是死于化脓发炎，甚至军营里面会流行一种叫血毒症的病。
陈嘉回到书房便躺在床上，血流了不少，所以他现在头还有点晕。
三女坐在床前担心地看着他，都不晓得说什么好。
陈嘉笑笑问：“我婶娘那里没说吧？”
赵琳摇摇头哭道：“你为啥傻乎乎冲上去，不能叫别人上么？”
“啊呀你别哭了，这伤看着吓人，其实过半个月就好了。我哪里知道这女子这么狠，我只是感觉她可疑才跟上去的。没想到真的是刺客，早知道我也不跟了。”
章丽莺奇怪问：“你怎么看出来她可疑的？”
陈嘉嘿嘿笑道：“这就叫心里有鬼。你们三个大美女往街上这么一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看你们，唯独她看了一眼，拿着药就走，就凭这点我才认为她可疑。若是她与旁人一样看看热闹，我就不会盯上她了。”
“还有一点，我仔细观察她，脸，脖子和手的皮肤颜色都是蜡黄的，耳根后面却是白皙得很，远远看去就像耳根后面有块白色的疤痕，所以我觉得她一定易容了。”
三女闻言都是叹服，这眼力，这分析能力，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陈嘉受伤的消息被隐瞒了下来，借故睡在书房里，他的书房一般人不让随便进，这点陈家上下都习以为常，都以为少爷又有要事办，所以没人来随便打扰。
第二天，审讯结果出来了，陈嘉看着审讯记录，觉得背心凉飕飕的，特么的和他交手的居然是辽国一级杀手。
要不说陈嘉运气好，高度警惕让他避过了致命一刀，怪异腿法踢伤了对方，让她的后续攻击被中断，若不是付九跟进快，估计陈嘉也逃不过人家第二招。
这女人的警惕性之高吓死人，分别从两个药店买不同的药，从里面挑出药组合成伤药，怪不得查了半天找不到买伤药的人。
第0026章：一声尖叫
陈嘉受伤的消息终究隐瞒不住，下班回家的陈琦一回家就大惊小怪赶到书房，硬是解开绷带验看伤势，发现伤口居然不再流血，歪七歪八的针线将伤口如缝衣服般缝了起来。他是老军伍，受过无数次伤，见到伤口位置，大小就知道轻重。
陈嘉看看旁边哭作一团的家里三个女人，特别是陈柳氏，已经准备抄家伙和陈琦拼命了。
“婶娘，娇娇，小岚你们别哭了，这伤口已经不流血，也没有红肿，说明伤口愈合情况很好”
“陈琦，你个王八蛋，嘉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了。居然让嘉儿帮你去抓刺客，你脑子瓦特了？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大嫂……”
陈柳氏越说越生气，边哭边转头四顾找家伙什。陈琦一脸尴尬，见陈柳氏的架势赶紧求救般看向陈嘉。
陈嘉无奈，躺在榻上开始呻吟，“哎哟，哎哟，好痛。”
陈柳氏果然上当，拉着陈嘉的手慌慌张张问：“嘉儿，怎么了？伤口又疼了？我去帮你找大夫。”
“婶娘，不是伤口疼，是你们哭得我头痛。”
陈柳氏一愣随即发应过来，破涕为笑。她知道自己侄儿的性子，如果还能开玩笑，说明真没事。
一旁的郡主满脸尴尬，她才是罪魁祸首，屋子里的人都明白。陈柳氏这番做派，也不晓得是不是做给她看的。
“嘉儿，这伤口谁弄的？”陈琦很是好奇，下午受的伤，晚上就不流血了，他从伍那么多年，还第一次看到。
“是少爷自己用针缝的。”人群后面的黑子插嘴。
陈柳氏一听腿都软了，她怎么都想象不出陈嘉自己用针缝伤口的情形，针刺肉有多疼，做过女红的都是晓得的，何况在伤口上用针。
赵琳的腿也在发软，她是亲眼看见陈嘉给自己缝针的样子，当时陈嘉脸上都爆出了青筋，眼珠子差点弹出来，有多疼看看陈嘉事后浑身湿透的衣衫就晓得了。
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就不寒而栗，此刻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一股愧疚感充斥了她的内心。
“我没事，真的。你们都回去吧，我头好晕，想睡觉。”
陈嘉是真的想睡，流血量还是可观的，何况他这个身板？
众人见他一脸倦意，便都退出了房间，碧月见赵琳呆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也不敢多嘴，只是坐在少爷榻前帮他扇风。
半夜里，陈嘉醒了，感觉腹中饥饿，于是起床准备喝点水。
刚坐起身，借着月光发现有个人趴在榻上睡觉。应该是碧月这丫头，自己受伤她是最辛苦的，白天黑夜照顾自己。
悄悄下了床，摸索着来到书桌，借着月光看见水壶的位置，正准备去拿，却发现椅子上也有一个人趴在书桌上睡觉。
陈嘉吓一跳，站了好一会确定真的是个人，于是慢慢凑过去想看看是谁。
一声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恨不得传遍整个江宁城，留下呆立当场的陈嘉在风中凌乱。
一大早赵琳就走了，回王府去了，走得时候很是尴尬，很是匆忙。那声惊叫让她和陈嘉都处在了一个看不见的风暴眼里，那声惊叫让所有的人都自然脑补了当时的情形，然后无限扩大，浑不顾陈嘉受伤的事实。
陈嘉的危机公关意识前世就培养出来了，他知道如何应对这种舆论发酵。他采取的办法就是装无辜，解释一遍后就再也不解释。碰到那种解释就是掩饰的杠精们越解释越糟糕。
显然他低估了严重缺乏娱乐时代的八卦精神。第二天来看望他的章丽莺和王薇一脸的神秘样，陈嘉就是知道特么事情有点失控了。
完整的审讯记录第三天才拿到手，原来那两个刺客实际上是一对情侣。违反了他们组织纪律，借口到江宁刺杀福王携款潜逃。这个借口本来就是虚晃一枪，让组织相信他们说是去江宁，实际上逃往别处。
这招虚虚实实其实有点高明的，可惜他们碰到了一拙破千巧的傻子头领，居然就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一路追杀下来。那一对男女杀掉了所有追兵，也付出了男人受伤的代价。
陈嘉看着记录也是哭笑不得，玩笑开得有点大啊！自己这伤伤得太冤枉。
肥皂作坊和化妆品作坊，养殖场一起开工了。出资方是章丽莺，王薇，和赵琳，她们三人出资三万，占股五成。
杜平和石头从流民里面招收了五百多人，接下了三个作坊的工程。
陈嘉又当起了甩手掌柜，前世的他就是这个风格，只要安排好工作，他就不再插手，最后看结果。如果事事亲力亲为，早就被累死了，哪能活到五十岁，就算这样，最后还不是被累死了？也不晓得前妻会不会到自己坟前送一束鲜花，也不晓得自己一双乖巧儿女如今怎样了？也不知自己白发苍苍的老父母现在生活得可好。
炎热的天气让伤口愈合速度加快，短短七天的时间，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再过三四天就可以抽线了，想到抽线的疼痛，陈嘉心里也是一紧，疼啊！
消失了几天的赵琳又来了，她带给陈家三个女人不少礼物，这三个傻妞开心到不行。看着他们四个叽叽喳喳说话的样子，陈嘉不仅摇摇头，女人啊……
“陈嘉，这个送你。我帮你绑上。”
赵琳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玉坠，帮着系在腰上，然后退后几步歪头欣赏了一会，又上来重新挪了一下位置，这才满意点点头，“真好看。”
玉坠是用来压住前摆不会被风吹起，其实用处不大，就是个装饰。陈嘉不懂玉，也看出这块玉是一块好玉，色泽温润，通体没有杂色。陈嘉拿起来看看，入手丝滑，心里也很是欢喜。
“是不是太贵重了？拿了你的礼物都不好意思给你摆脸色看了。”
赵琳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什么男人？多久了还记仇，小心眼。
章丽莺在一旁掩嘴偷笑，“陈嘉你太坏了，”
陈嘉也笑，正想回话却看见黑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少爷，难民营有人上吐下泻发高烧，三哥让少爷拿个主意。”
陈嘉霍地站起身，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陈嘉赶到难民营的时候，正好遇见诊病的大夫从病房里面出来，陈嘉连忙上前询问：“大夫，病人什么病？”
大夫见陈嘉一脸着急的样子安慰道：“陈公子高义，这病人就是吃坏了肚子。现在天气热，多有去河里游泳的，此人水性不好，喝了几口脏水。我已经配了药，明天就应该没事了。”
陈嘉这才放下心来，如果只是吃坏肚子，拉几天稀就没事了。现在他最怕的就是难民营里出现霍乱，这病就现在来说是非常可怕的，起因就是不讲卫生造成的。
陈三等人也都放了心，他们在难民营已经工作了一个多月，日防夜防，就怕出现意外。
河里游泳的事情是没法禁止的，天气越来越炎热，没有好的降温条件，下河游泳是最好的降暑手段。
既然来了，顺便就检查一下难民营的状况。一圈下来，情况还不错，陈三他们执行力还是很到位的。
大量出汗后伤口隐隐做疼，应该是汗水侵入到伤口里了，赶紧用酒精清洗伤口，然后就光着膀子晒太阳。陈三看见少爷胳膊上的线也很奇怪，“少爷，这就是您自己缝的？”
“你怎么知道的？”
陈三哂笑：“整个江宁城都晓得了吧，现在都很佩服您，说是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今有陈嘉自缝伤口。了不起啊少爷！”
陈三伸出大拇指由衷钦佩，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第0027章：小贼
“少爷，郡主来了，夫人在客堂接待她呢。”碧月跑进来禀报道。
“这妞跑来干嘛？这一大早的。”刚吃完早饭的陈嘉有点懵，你一个郡主不声不响老是跑人家家里，不合适吧！也不怕街坊邻居说闲话？
满腹疑云的陈嘉来到客堂，见婶婶满脸春风与俏佳人赵琳说笑，心里暗自一叹，陈家两个大胆，陈嘉是真不怕，人人平等的潜意识已经深入骨髓。婶婶就是个傻大胆，几句话下来就能跟你熟络得跟十几年老友一样。
赵琳瞧见陈嘉从内堂出来，便冲他笑着眨眨眼。婶婶回头也瞧见了陈嘉，赶紧起身把陈嘉拉倒赵琳面前笑道：“嘉儿啊，郡主说要找你出去玩，我看你整天在家无聊的紧，赶紧去换身衣服，把郡主陪好了陪开心了啊，听到没？”
什么无聊的紧？我很忙的好么，我看无聊的人是你吧。
心里腹诽，面上没有流露半分，冲着赵琳施礼道：“郡主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赎罪。”
赵琳也起身回礼笑道：“听婶娘说你这些天一直闷在家里，今天正好有个诗会，我带你同去。”
霸气！这才是皇家人说话方式，你同不同意的压根不在乎，直接就下命令了。不服么？给你几个胆。
“不好意思，在下今日有约，再说我也不会诗词。”
一旁陈柳氏的脸都绿了，这是拒绝郡主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赵琳也是一愣，不过立刻就清醒过来，“不知与何人有约啊？”
其实今天陈嘉压根没有约谁，纯粹是不爽赵琳居高临下的说话态度，几天不见，这妞故态复萌。
“啊，这个么，我要去巡视铺子，好久没去了，今天抽空得去看看。哎呦，婶娘你打我干嘛？”
“郡主叫你去你还推三阻四的，活腻歪了吗？赶紧去换衣服，立刻马上配郡主去，不听话打折你的腿。”
陈嘉一脸气恼地看了一眼旁边偷笑的赵琳，转身气哼哼地去换衣服了。
身后传来婶婶的话音：“郡主莫怪，这小子顽劣，刚才跟您开玩笑的。”
“婶娘严重了，也怪我不请自来，打扰陈公子了。”
换好衣服，沉着脸骑着马陪着王府马车经御马街往东行去。
“今天穿得不错啊，往日里不修边幅的样子，还以为你没身好衣服呢。”赵琳隔着马车窗帘对陈嘉说道。
“嗨，那还不是为了陪你逛啥诗词会么，压箱底衣服都穿出来了。”
“那吊坠戴着挺好看的，我是不是很有眼光？”
“你三元一次方程学会了？”
“别打岔，跟你聊天说啥学习？”
“明天我出几道题考考你。”
“陈嘉信不信我叫婶娘揍你？”
“你送的都是精品，眼光独到。”
“噗嗤，这样说话不蛮好的么。”
“后面该教你代数几何了。”
“陈嘉，想死你就继续作，陪本郡主去个诗会辱没你了么？一大早就闹不痛快。”
“跟你开玩笑的，还急眼了还。”
“呸，不理你了。”
马车行驶不远，便在一所豪宅门口停下，抬眼一看，到了江宁学府王璞家，也就是王薇的家。
赵琳的丫鬟晴雅和晴月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赵琳见陈嘉傻愣愣看着王家大门发呆，咬唇恼怒道：“你还不下马？坐在马上显威风么？”
陈嘉下马，缰绳交给门口迎客的小厮，转头见赵琳已经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进去，撇撇嘴慢步跟了上去。
刚进大门，便见一对少男少女疾步迎了上来。两人陈嘉都认识，大美女王薇和他弟弟王希志，今科解元。
王璞家的基因没的说，王薇之美不用赘述，王希志这小子也长得人模狗样，玉树临风之类的赞美词句套他身上绝无违和感。
姐弟俩与赵琳也是熟识，客气几句便要将赵琳迎进去，王薇却瞧见后面慢吞吞跟来的陈嘉，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忙一拉弟弟的袖子，“陈嘉，你一大早板着个脸，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王希志也是认得陈嘉的，也疾步上来施礼道：“陈同年光临诗会，不胜欢喜。”
陈嘉赶紧回礼：“王同年，好久不见了，今日叨扰了啊！”
王薇含笑道：“都别客气了，赶紧进去吧。
几人相伴进入前堂，堂中已经有数十人落座，男女大约各一半。其中有几个陈嘉是认识的，都是一起参加过府试的贡生。女的大都不认识，中间有两个非常漂亮，与王薇相比不遑多让，一个是章丽莺，另一个想必就是四大美女之一的杨婧了。
正恍惚间，众人见郡主进来，都齐齐站起来施礼，赵琳含笑回礼，几个熟识的女孩子便围上来叽叽喳喳说话，倒是把身后的陈嘉疏忽了。
陈嘉也不以为意，看了一圈，见角落里有一张空椅，便走过去坐下。
有小厮端了茶点上来，陈嘉见茶点甚是精致，便拿起一块准备尝尝。
“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一股香风飘来，仔细一闻，嗯，玫瑰露。
一个穿着红裙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有点眼熟啊，就是想不起来。
“不认得了？”少女瞪大眼睛看着他。
“嗯，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位姑娘，大姐，夫人啊，你伤好了？”陈嘉想起她当时满脸灰尘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出来。
“啊呀你这人，什么眼神。上次你帮我我还没有谢谢你，我叫章丽媛。你叫啥？”红衣少女眼睛超大，眼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忽闪忽闪的，煞是好看。
“我叫陈嘉，很高兴认识你。”说罢便伸出右手。
小姑娘看着他的手愣住了：“这是干嘛？”
“握手啊。”
“为啥握手？”
“刚认识的时候不都要握手表示热情么。”
小姑娘愣了一下，突然狡黠笑道：“你分明是想占我便宜，不过看在你救我的份上......”伸手与陈嘉浅浅一握。
“你很不错，蛮爽气的。”陈嘉欣赏道，这还是第一个女孩子与他握手，这个礼节性动作在今时看来是有点轻薄的意思。
“嗨，你其实是好人，干嘛装坏人？”红衣少女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块点心就啃，“咦，蛮好吃的呢。”
“你哪只眼看见我是好人？我的外号叫杀人不眨眼陈嘉，手里人命几百条。小姑娘你涉世不深，看人容易看走眼。”边说边恶狠狠地盯着她。
“切，你叔叔是总捕头吧，香水是你做的吧，我爹去见过你，说你人还不错，就是有点狡猾。”章丽媛一边吃点心一边不屑一顾道。
“你姐跟我是朋友，一起合作做生意的。搞不好以后你会有机会叫我姐夫，嗯！”陈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切！我姐才看不上你。你今天有没有诗作拿出来？有的话先给我看看。”
“我不会作诗，今天就是来看看热闹的。”
“哇，原来你和我一样就是来凑热闹的啊。你不是读书人么？连诗都不会？”
“我读书少。”
“那你多读一点啊，我家书多得很，要不借你看看？读书人不会作诗很丢人的。”
“是吧，那我是丢了读书人的脸了，惭愧啊。”
“你也不用惭愧，会作诗也没啥了不起的。听说你会破案？”
“好像会一点。”
“什么叫好像会一点？跟我说说案子吧，我还不晓得破案怎么回事呢。”
“好的，我跟你说。你留一块给我，我一块都没吃呢。”
“哦哦哦，拿去吃。你快点说。”
“话说有个叫宁采臣的读书人......”
“停停停，大白天你说鬼故事？鬼故事不应该晚上讲的么？说破案的事。”
“好吧，话说江宁城出了一件无头尸案......”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你们两个认识？”
正说得起劲的陈嘉闻言抬头，见赵琳笑嘻嘻站在面前，眼眸中却有一丝怒气，真的是脸上笑嘻嘻，不是好东西，分明恼怒，非要装和气。
陈嘉心里一寒，方要说话，旁边的章丽媛却跳起来拍手笑道：“琳姐姐，陈嘉说故事可好听了，你也坐下来听听。”
赵琳冷笑，斜眼睨了陈嘉一眼，转眸对着章丽媛笑道：“媛妹妹，他骗你的，这小贼破案稀里哗啦，整天瞎胡闹，要不是运气好，他啥案都破不了。”
“啊？你们认识么？”
“认识啊，江宁小贼陈嘉，怎么会不认识。”
“郡主。”陈嘉不高兴了，也没有惹你，一大早就骂人？
“干嘛小贼？”
“我为了拯救你父王，英勇负伤，这伤才好没多久你就忘了？”
“咦？你自己送上门给刺客砍，关我父王什么事？”
“讲道理好不好，是你请我去的。”
“你跟女人讲道理？”
“......你赢了……告辞。”
“小贼，敢走一步打断腿。”
“你又不是我婶娘。”
“那你试试走走看。”
“......他们都去花园了，郡主，章小姐请。”
章丽媛嘴巴就没有合拢过，陈嘉怎么得罪郡主了？两人跟仇人似的。
第0028章：石板烤肉
来诗会当然要做诗，所谓才子佳人，咛诗作赋那是必备节目。
陈嘉跟着赵琳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听着花海中的士子们用一种奇怪的调调咛颂自己的得意之作，心里乏味，顿觉无聊。转眼见旁边不远的章丽媛一直在偷眼瞧自己，便张嘴不发声道：“一会溜出去。”
天资聪颖如章丽媛立马看懂了他的口型，吐舌微笑点点头，便转头看向花海，再也不往这里看一眼。
赵琳坐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嘴里还在跟着嘟囔几下。
王希志一首词咛颂完毕，众人都起身抚掌，赞誉声连绵不绝。
陈嘉悄悄退开身，冲着不停瞄向自己章丽媛向外撇撇嘴，章丽媛没有回答，脚下却慢慢向后退去。
两人像做贼一样逃出花园，刚出花园门便插着腰哈哈笑起来。
“我们干嘛去？”
“嗯，烤肉好不好？”这时烤肉已经很普及了，但是与前世烤肉还是有很大不同。主要还是作料不丰富，所以口感不是那么好。
“你会烤肉？”
“保证打你耳光不放。”
“行，不好吃就打你耳光。”
叫来一个小厮，低语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小妞满院子找石头。
用石头搭了一个炉灶，上面盖上一个石板，这时小厮带了几个人将食材端了过来。
陈嘉先将石板清洗干净，然后将肉切成片，然后引火，然后将柴火劈成小片，塞进炉灶，等石板发烫以后就开始烤肉。
肉片在滚烫的石板上滋滋作响，很快便熟透了，沾上一点酱油，用洗干净的白菜叶子包裹后一口吃下，嗯，味道不错哦。
也是因为快到中午，肚子也饿了，加上石板烤肉的特有味道，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章丽媛，你停住，我打你耳光让你放下来不吃，你愿意么？”
“哇，你废话好多，不就是想让我说好吃么。快点，肉片不够了，切羊肉，羊肉好吃，猪肉还是有点腥。”此时猪肉的确不是很好吃，主要还是没有把猪阉割掉，所以多少有点腥味。
“你吃慢点，你爹平时不给你吃饭的么？怎么比男人还能吃，你留两块给我。”
“呜呜呜，少说话多烤肉，哎哎哎，加柴火，火快没了。”
正当两人吃得开心时候，赵琳带着晴雅和晴月走了过来，老远看见两人毫无形象坐在两块石头上吃东西，就疾步走近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个小贼，有好吃的也不叫上我。”
陈嘉见赵琳主仆三人走来忙招手道：“快来吃，再不吃就被猪吃完了。”
小厮端来几个凳子让赵琳她们坐下，几个人围着石板吃得眉开眼笑。
“陈嘉，你叫我猪我不和你计较，一会我姐姐来了有你好看。你识相点把这块肉放下来给我吃，我就不和她说。”
“你一个人比我们四个加起来都吃得多，还好意思抢我的？”
“陈嘉，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媛妹妹是女孩子，你不能让着点？”
赵琳见陈嘉和章丽媛为了一口吃的在那里喋喋不休，立马就帮着章丽媛说话。
“郡主啊，你有点欺负人了啊。”
“少废话，琳姐姐的话你敢不听？给我！是不是傻？沾好酱油再给我啊，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有赵琳撑腰的章丽媛得意洋洋，说话更加放肆了，把陈嘉气得差点想把酱油泼过去。
“陈嘉，我要吃那块肉，帮我包好。啊呀，我去你家这么些天也没有见你给我烤肉，良心太坏了。你给晴雅她们也包两个。”赵琳将肉盘递给陈嘉，催促他赶紧烤肉。
“郡主，你们吃慢点，我都来不及烤。”
“陈嘉，除了沾酱油还能沾啥吃？”
“可以沾我的口水，章丽媛你要不要吃？”
“琳姐姐，他耍流氓。”
“媛妹妹，你才知道啊？这小贼就是江宁城头一号大流氓。”
“二位，够了啊，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不带这样的。哎？那肉还没有熟呢，赶紧放下。”
“哇，这饭好香，给我盛一点，琳姐姐，雅姐姐，月姐姐，你们也吃啊，真的好吃呢。”
终于吃饱了，几个人坐到一个凉亭里面喝茶消食。
这时王薇和章丽莺缓步走来，见几人都在凉亭喝茶，走了进来。
章丽媛站起身拉着姐姐的手撒娇道：“姐，你快进来。”
“琳姐姐，媛妹妹，听说你们刚才在吃烤肉啊？”王薇跟进来便笑道。
“啊嗯，这小贼烤的，味道不错，”赵琳笑盈盈地指指陈嘉，“你们肚子饿么，要不让他再烤一些你们尝尝，味道不错的。”
王薇和章丽莺都看向陈嘉没有说话只是笑，陈嘉挠挠头道：“得，请二位移步，就在亭子外面那块石板那里。”
两人相识一笑，便向郡主告个罪，跟着陈嘉来到石板旁坐下。
三人在烤肉时很少说话，都安安静静吃饭，从眼神中看得出两人吃得都很开心，陈嘉发扬绅士风度，对二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旁边亭子里的章丽媛看不下去了，对赵琳道：“这小贼就是个色胚，看他那殷勤的样子就恶心，像不像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
赵琳一愣，仔细瞧了瞧，噗呲笑道：“你别说，真的好像呢。”
“啊呀，我姐好装，翘着指头吃，在家可不这样，比我还能吃。”
“是吗，那你姐还这么苗条。”
“没良心呗，吃啥都不长肉。”
“媛妹妹你也很苗条啊。”
“啊？是么？可能我吃得少，又闲不住到处跑的原因吧。”
身后站立的晴雅和晴月相视一笑。
“啊呀，琳姐姐你看呀，他居然摸我姐的手。这个色胚，下流胚。”
“哪里啊，不是没碰到么。”
“他想碰，姐姐不给他碰。啊呀这个色胚，下流胚，刚才嫌我吃得多，怎么给我姐她们就不停夹肉？！”
“媛妹妹，你喝口茶润润嗓子再骂。”
“哦，好的。啊呀这个色胚，姐姐你看呀......”
在一片骂声中，两大美女终于放下筷子，冲着陈嘉行礼感谢，三人这才走进凉亭。前面喋喋不休的章丽莺见姐姐进来了，顿时做淑女状，不再言语。
赵琳看在眼里，心里甚是好笑。
“琳姐姐，刚才你不在，王公子可是做了好几首好诗呢。”章丽莺与赵琳很熟，所以说话相对也很随意。
“是吗？回头你抄给我看看，王公子是我们江宁第一大才子，他的诗已经流传到京都了。”
“琳姐姐过誉了，舍弟也就在江宁略有薄名。天下之大，文采斐然的何其多哉。就说江州才子许振许公子，他那首......”
三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旁边枯坐的陈嘉看看一直瞪眼瞧着自己运气的章丽媛，感觉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神经？难道还想吃？
于是用眼神发出疑问，啥情况啊？莫不是你脑子有病么？
章丽媛眨眨眼，往章丽莺这里一瞄，然后皱起琼鼻嘴巴蠕动。
陈嘉仔细一瞧，好么，骂我是色胚。疯了吧，自己姐姐的醋也要吃？于是也蠕动嘴，然后看看她的胸，意思是你心胸不要这么小。
章丽媛也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再看看姐姐胸，顿时怒火冲天，嘴巴快速蠕动。
陈嘉看半天没明白，拜托，读唇语啊，你动那么快谁看得清？用眼睛制止她，张嘴无声说你慢一点，我看不懂。
章丽媛一瞪眼，你居然说我胸小，你就是个流氓，王八蛋。
最后王八蛋三个字陈嘉看懂了，脸顿时黑了，怎么骂人呢？真的烤肉喂了猪了？于是一转头不看她，谁知道转头正好看见其他三女正揶揄地看着他们，尴尬一笑道：“是啊是啊，的确是好诗，好诗啊。”
赵琳戏谑地看着他：“陈嘉，你怎么说也是贡生，有啥诗作没有？吟来听听。”
第0029章：诗词
陈嘉头一晕，我要是能背出那么多诗词就好了，让理工男背诗词，你是在开国际玩笑么？
见众人都看着他，也不好不说话，于是尴尬一笑道：“郡主也晓得我压根不会做诗词，哪里有什么新词旧诗的。”
赵琳嘿嘿冷笑道：“前两日我去你家，小岚可是给我背了一首，她说是你教她的。”
“什么前两日？你啥时候去我家了？”
“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正好不在。这不重要，关键这首诗是你写的吧，你不要否认。”
“什么诗？”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这首诗不是我写的，我教给小孩子启蒙用的。”
“不是你写的？”
“不是。”
“好，再听这一首。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词一出举座皆惊，特别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一句，绝世好词啊。
陈嘉呆住，平时让小岚背诗记不住，怎么背给赵琳听一字不差？
“小岚背了几首？”
“不多，四五首吧。”
“那就是全背给你听了呗。”
“都不是你写的？”
“不是，子曰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那是何人所写？”
“辛弃疾。”
“哇，你说谎的时候真的很认真，我也假装相信了。”
三个女子都是博览群书之辈，特别是王薇，那更是江宁第一才女。她们三人从未听过这些诗词，也未听过这些人名，如此惊艳的诗词无人知晓是不太可能的，更何况还四五首。所以这真相只有一个，陈嘉不愿意人家知道自己会作诗，所以只在家里教授小妹，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见三个美女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陈嘉便晓得说啥也没用。本来他对诗词就不感兴趣，只是记忆起前世的一些诗词便随手记下来，教授小妹的时候顺手教给她了。
于是苦笑拱拱手道：“我本对诗词的兴趣就不大，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我的兴趣还是在赚钱上面。”
赵琳有点气恼，从内心来说他希望陈嘉能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就这两首词，就足以让陈嘉名动天下了。低调生活没有错，可是明明才情过人，非要掩饰，就有点矫情了。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勉强你。我也知道你想开很多作坊，即赚钱也能帮助他人。父王说你是个干实事的人，所以托我给你带句话，你想作什么只要你开口，我父王全力支持你。”赵琳微微摇头，她也不是非要陈嘉名扬天下，就江宁来说，陈嘉的名号已经够响亮了，但是总觉得有一些别扭。既然他不愿意扬名，那就帮助他得利吧。
旁边三个美女听了郡主的话神态各异，王薇低头沉思，嘴巴还在蠕动，似乎在背诵刚才的诗句。章丽媛还在生气，但是明显气消了很多，眼中更多的是迷惘。章丽莺就不一样了，眼眸中神采奕奕，不停打量着陈嘉和郡主。
章家在外人的眼里，似乎已经超越了福王府成为江宁首富，她却很明白福王的家底，那是整个江南东路最富的存在。且不说上千家店铺作坊的存在，就说土地，江宁城三分之一的土地是福王府的，加上其他地方的，至少有数十万亩，那是个极其恐怖的数量级。章家发展虽快，比起福王府那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就是底蕴，毕竟福王府已经发展了二十多年。
福王如此看重陈嘉，父亲也对陈嘉赞赏有加，说明眼前这个少年的确有过人之处。看上去很是人畜无害，甚至有些滑稽幼稚，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轻视，因为他太会装了。世上多数人没实力装有实力，真正强大的人有实力会极力掩盖实力。
陈嘉没有料到福王对他如此看重，意外之后坦然道：“非常感谢福王厚爱，若是有事必当相求。”人家的好意必须要领，至于以后合作与否还是要看情况的。
“陈嘉，我可以将你的几首诗词抄录下来么？”沉默不语的王薇突然开口道。
“薇薇，你不用找他，我都记下来了，回头让人送给你。”
“哎？我的诗词你随便送人啊？问过我了么？要付钱的。”
“你不是说不是你写的么，付什么钱？”
“......我想回家了......”
“这么早回去干吗？”
“吃饭睡觉打妹妹。”
几人闲聊间，有几个士子和女子朝这里走来，当头一个士子可能与王薇她们比较熟，扬手招呼道：“到处找你们不见，郡主殿下，那边说要比赛蹴鞠，我们几个组了个队，王公子他们一个队，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蹴鞠么？好啊。你们且去换衣服，我们这就去球场。”
蹴鞠就是早期的足球，陈嘉曾经是校队的主力，对足球也是非常爱好的。但是到了这一世，发现他的水平差太多了，简单说蹴鞠有点像前世的花式足球排球队，中间一个架子，上面有个洞叫风流眼，然后双方分左右站定，颠球后把球踢过那个洞便算得分。这种游戏对球感要求极高，但是没有对抗，所以是纯技术比拼。
几人便往蹴鞠场走去，蹴鞠场就在花园一角，旁边已经放置了座椅作为观看席。
等了大概半刻钟，王希志带着两个队二十几号人便来到了场地上，中间还有个年纪略大的坐司宾，也就是裁判。
比赛开始，两队各自逞强，脚膝胸肩头无所不用，不过王希志那边似乎要强一些，很快便以五比三领先了。
一开始陈嘉看着还觉得很有意思，多看就没劲了。毕竟缺乏对抗的游戏，对他来说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勉强看了一会，见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喝彩叫好，便是那章丽媛也是把小手拍得通红。陈嘉目光游离间，却与一道目光相碰，那人赶紧看向球场，脸上却飞起一团红霞，却是那姐姐章丽莺。
有意思啊，不看球看我。自恋一点的话以为你看中我英俊外表，理智的我马上就晓得你看中的是我的人。陈嘉嘴角荡起一丝微笑，未来可期啊。
一股香风飘来，赵琳凑过来悄声道：“当心眼睛拔不出来，前面还与人家妹妹打情骂俏，现在有偷看人家姐姐，牲口。”
“哎哎哎，怎么说话的，我们那时互相看好不好，哪里偷看了。”陈嘉大为不满，你不也在偷看我？否则我做啥你都晓得？
“不要脸，早知道不带你来。”
“那我走？”
“打断你腿。”
“你说这话的时候应该跟我婶婶学习，脸上要摆出恶狠狠的样子，这样才有威胁力。”
“打断你腿。”
“对对对，就是这样。再凶狠一点，鼻子要皱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
“啊呀你们两个好烦，看球也不消停，刚才你看我姐干嘛？是不是打啥坏主意？看你年纪不大，坏心眼不少。”
“我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看你姐了？大家熟归熟，你这么说我一样告你诬陷。”
两女同时冲他呸了他一声。
“你们这样我生气了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哈喽凯蒂？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两女同时说道：“你待怎样？”
陈嘉怒目圆睁，沉声道：“不怎么样，看球。”
场上的战况越来越紧张，每次一边领先另一边马上就追平，场下众人也都看得如痴如醉。
陈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此时能低头玩手机，他绝对玩到爆。
“你不喜欢？”赵琳又凑过来，另一边的章丽媛立马也凑过来。
“没有对抗的游戏是女人玩的。”陈嘉轻蔑道。
“哟，好像你多男人一样，你行你上啊？”赵琳还没有开口，章丽媛先说话了。
“好，今天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男人。你们让开。”
“你去哪里？换衣服在这边。”
“我上厕所。”
第0030章：钓鱼
王家花园是真的大，占地至少有十几亩，流水亭阁，鲜花处处，有竹林，有巨树，有草，有鸟，还有人。
远远便瞧见一个人在水塘里钓鱼，左右无事便去看看。
钓鱼的是个胡须灰白的四旬中年人，旁边有个而是许的年轻人陪同。
走过去伸头看看一边的鱼篓，鱼篓里才有小猫鱼三两只。
“先生，您打窝了没有？”
中年人回头看看他奇怪问道：“什么打窝？”
陈嘉伸长脖子看看水下，“先生你这个位置不好，这样，你还有多的鱼饵么？多拿一些，我帮你打窝。”
年轻人看看中年人，见中年人点点头，便将旁边的一个罐子提了过来。
陈嘉朝罐子里瞧瞧，“马马虎虎凑活用，你们且等着，我去找个好地方。”
说着便拎着陶罐沿河走去，一直走到一百多米出，方朝中年人招手。
中年人二人便提着东西走过来。
“先生你坐这，我来帮你打窝。”量一量吊杆的长度，便将鱼饵朝一个点上撒去，边撒边说：“应该提前二三天打的，不过今天就将就下，试试运气。”
撒完鱼饵，却没有让老者继续钓鱼：“聊会天，鱼一时半会来不了，过一刻钟再钓。”
中年人闻言笑嘻嘻坐下来，吩咐年轻人帮陈嘉也端了一个小板凳。
中年人看看陈嘉的服侍，捋着胡须问：“来参加诗会的？”
“嗯，他们在蹴鞠，我觉得没意思就出来看看风景。”
“蹴鞠没意思？是他们踢得不好？”
“他们水平都很好，是蹴鞠规则不好。”
“哦？愿闻其详。”
作为一个足球狂热爱好者，聊足球就来精神了，“你看啊，如果两边各摆一个大门，双方以进球数多者为胜。这样就会有对抗啊，可以拼速度，拼身体，拼球技，拼配合，拼体力，拼意志力，那多有意思？不像现在这样就玩花的，软绵绵的跟女人游戏似的。”
“啊是吧，老夫听不太懂，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中年人是真的没有听懂。
陈嘉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球场，开始连比划带说，将现代足球模式讲了一遍。
“先生您看，这样既能锻炼身体，又好玩，是不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嗯，的确有意思，有意思。小伙子你会踢么？”
“那当然，我的水平还是可以的。哎，时间差不多了，先生，你可以下杆了。”
中年人依言下杆，仅仅几分钟便钓起了七八斤重的草鱼，中年人气喘吁吁地看着草鱼道：“若不是你帮忙，还不是它对手了。”
“老爷子，这塘子是个宝塘啊，看来平时没什么人钓啊，这鱼都跟傻子似的。”
中年人闻言有点尴尬，旁边年轻人帮着上饵，继续下杆。又是十几分钟，在三人合力下，居然钓上来一条十几斤的青鱼。
“我去，累死我了，”看着旁边也在喘气的二人，陈嘉不由笑道：“先生，以后你来钓鱼可要多带几个人，你要么不钓，钓上来就是大家伙。”
中年人摆摆手道：“这么些年了，第一次钓这么大的，没有你们，非被拖下去不可。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喜子，你去端壶热茶来，我跟这位公子一起喝。”转头又问：“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晚辈陈嘉，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哎，叫名字多不礼貌。”
“名字不就是给人家叫得么，再说您是前辈，叫我名字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看打扮你也是读书人吧。”
“嗯，读过几年，今年刚考的贡生。”
“哟，那老夫恭喜了。”
“嗨，一个贡生算啥。我的底子差，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今年的省试你不去了？”
“去啊，去开开眼界，考得上考不上无所谓，见识一下就好。”
“要努力考上才好啊，至少能做官，光宗耀祖么。”
陈嘉捡起一根草含在嘴里，摇摇头冷笑，“别说考不上，就是考上了也没意思。”
中年人颇有兴致的样子，“为什么呢？”
陈嘉四周看看无人，低声道：“我看您先生也蛮和善的，我一会说的话出门就不认账的啊。”
中年人大笑，捋捋胡须，“你且说，说完我就忘了。”
陈嘉将凳子朝他这里挪挪，低声道：“您说做官为了啥？是不是应该保境安民，为百姓福祉而努力？”
中年人点头称是，示意陈嘉继续。
“你看现在有几个当官的是这样的？嘴上说得好听，私下里有几个不是鱼肉百姓的。您看啊，当官的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老百姓呢？吃上饭就不错了。为啥这样？国家体制出问题了，当官的和读书人有钱拿不说，还不用缴税。现在人人都想读书当官，就没有人为百姓考虑。所以啊，像我这样想为百姓出头的一定下场不好，那就索性不当官。”
中年人奇怪问：“人人想当官不好么？总有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吧。”
陈嘉笑道：“为啥人人想当官？那是因为当官有好处啊。就这个想法，您说会有几个想到老百姓的？即便有几个好官，能救几个百姓？自身都难保了吧。”
中年人呵呵笑道：“那你准备怎么救百姓呢？”
“救啥救？我现在就想多开一些作坊，多雇佣一些人，能改善他们的生活，能让家人生活无忧就行了。多大的胃口吃多少饭，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您说是吧。”
中年人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要改革咯？”
“当然要改革，不过改革要讲究方式方法，大刀阔斧的那是傻子，最好的改革就是温水煮青蛙。大禹怎么治水的？堵不如疏啊。开作坊，搞贸易，消化大量人力的同时还创造财富，通过外部环境的改变去慢慢影响朝堂。不过呢，只要阶级不改变，说啥都是废话。即便现在改革成功了，过了一段时间还要改革。一旦哪一天改革停滞了，就是江山要换主人的时候了。”
“嗯，温水煮青蛙？堵不如疏，不错，很有见地啊。那么用什么方法疏导呢？”
“前面说了啊，鼓励百姓开作坊，做贸易啊。”
“都去开作坊，做贸易那谁来种地呢？”
“嘿嘿，地就在这里，要么降低租金，要么就荒着。就是要种地不划算，让那些地主把土地吐出来，让没有土地的人去耕种。”
“那粮食哪里来？”
“那就要说到贸易了，我们粮食少了，有地方粮食多啊，南边些个国家有的是粮食。占城，真腊，大越。他们那里的粮食一年可以种三季，粮食多得吃不完，”
“即便他们有粮食会卖给我们么？”
“给钱买都不卖，那就揍他们，揍到他们愿意为止。”
“那岂不是要开启战端？”
陈嘉将口中已经嚼得发苦的野草吐出去，“打仗这事情要分几方面来看，我们现在的军队与辽国打，那是找死。和西夏打呢？劳民伤财。但是打南边这些国家没有问题啊，而且打赢了收获还大，是一笔好买卖。”
中年人哈哈哈大笑：“那就是欺软怕硬啊。”
陈嘉嘿嘿冷笑：“如果军队这么继续烂下去，恐怕以后自己就是那个软。精简兵马，锻炼新军，提升军队战斗力，提高军人的地位，以后才不会变成那个软。”
中年人微微冷笑道：“提升武人地位？那是会有军队祸乱的。”
陈嘉当然晓得现在重文抑武的现状，叹气道：“一个国家本来就应该文武并举，即便是害怕武人造反，那就要在制度上限制，而不是一味打压。文官比武人略高，也无可厚非，但是压迫狠了武人便没有了血性，一支没有血性的军队怎么打仗？靠文官去打么？武人打不了，文官又不会打，当大宋周围的国家都是吃素的？等国破家亡的时候，是不是会清醒？可那时候还来得及么？”
第0031章：滑不溜手
中年人接着问：“都去做生意赚钱，天下的钱是有定数的，那岂不是最后都赚不到钱么。”
“钱有定数？什么意思。”陈嘉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也是愣住了。
“就是钱财有一定数量的，十个人分大家能吃饱，一百人分大家都会饿死。”
“这句话不对。钱是什么？原本没有钱，都是以物易物，但是这样很麻烦，于是便有了钱。钱代表什么？其实就是物啊？物越多代表钱越多。物越少钱就越少。反应到钱上就是物价越高，说明钱贬值了，因为物少了。物价越低，说明钱升值了，物多了。所以啊，物才是真正的钱。”
中年人疑惑问：“钱还是一定的啊。”
“怎么会一定呢？原本市场上一贯钱就能把市场上的东西买完了。但是后来物又多了很多，需要十贯钱才能买完，钱是不是多出来了？这就是物多了钱才会多的道理。否则官府每年造那么多钱币干什么？就是因为物多了啊。”
陈嘉在地上画了一个示意图，“所以啊，物才是真正的钱。只要物越来越多，就意味钱越来越多。”
老头听得有点懵，估计没有理解。
陈嘉叹气道：“这个叫经济学，很复杂的，以后有时间慢慢跟你解释。总之你记得物越多钱越多，财富是没有定数的就行了。”
中年人沉思许久，也没有什么表示，继续问道：“阶级是什么意思？”
“阶级啊？简单说就是有钱的和没钱的，这是天然的两个对立的人群。你想啊，有钱人的钱哪里来的？不就是压榨没钱的人么。”
中年人长大嘴巴惊讶问：“你的意思要把有钱人的钱分给没钱的？”
“我去，先生你真敢想。这两个阶级都是没有办法消灭的，即使一时消灭，过几年又形成了，只有让大多数人慢慢有钱，让特别有钱的少一点钱，少部分特别没钱的官府帮助他们赚钱，这样的社会才是好的社会的。”
“那怎么做到呢？”
“哟，先生，这题目可太大了，不是几天能讲明白的。改革这东西，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当官的多了就裁减，当兵的多了就裁兵，那是一套设计复杂的一个计划，发展工商业为龙头，循序渐进的过程，也许要数十年才能最后看到效果。改革激进的，最后为啥没有好下场？就是太急，一个阶级得利，另一个阶级被伤害。”
“难道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当然不能，除非彻底铲除一个阶级，否则只能将伤害范围尽量减少，照顾大部分人的利益，保护一部分的利益，打击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大概便是如此。不过如果皇帝不支持，或者早三暮四，最终也是无用的。不说了，说开了那是几天几夜都说不清的，涉及范围太广了，经济，哲学，数学，地理，历史，文化，军事，科技，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了。大宋地域广阔，情况也不一样，一刀切也是要犯错误的。所以先要调查研究，只有在事实基础上的循序渐进才是正确的。”
看了一眼中年人，见他正在思索状态，便一拍大腿道：“我呢年纪轻，见识少，对大宋朝廷了解也少，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说的话也未必是对的，今天也就随便胡说八道，先生不要怪我年少轻狂就好。”
“呵呵，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就是太碎，老夫听着有点云山雾罩的。你如此年轻，这些道理都是哪里学来的？师承何人啊？”
“嘿嘿，老天爷教的，您别摇头，我说真的。哎，茶来了，赶紧喝茶，有点渴。”陈嘉起身接过茶壶，给中年人倒了一杯，又给叫喜子的年轻人一杯，最后给自己满上，喝了一口茶惊讶道：“哟，先生，这茶不错啊。”
老头也抿了几口道：“人家送的，的确还可以，你接着说。”
“说啥？哦，钓鱼么？没了，钓鱼能有多复杂，几个步骤对了就好了。”
“别滑头，说做官的事情。”
“先生别开玩笑，我还是个孩子，懂啥做官啊。”陈嘉一口饮尽杯中茶，朝中年人深深一揖，笑道：“先生，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估计那边蹴鞠应该快结束了。”
中年人看着陈嘉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凝重。
“老爷，这人倒是有趣。”喜儿道。
“嗯，他啊，最近可是出尽风头。原本以为是个意气风发之辈，别想到却是个安逸性子。聪明，有想法，就是有点狡猾，滑不留手的。”
转头看看喜儿：“怎样？贡生亲手倒的茶可好喝？”
“喜儿惶恐。此人不以喜儿身份低位而看轻，还亲手倒茶，这样的公子也是第一次见。”
“嗯，呵呵呵，倒是有趣。走，继续钓鱼。”
等陈嘉回到蹴鞠场，比赛已经接近结束，王希志这队领先两球。
旁边支持王希志的都兴高采烈，有个姑娘还在一旁又蹦又跳，显然是王希志的小迷妹。
等他坐定，假模假样为球队助威，旁边的赵琳一脸不高兴，拉拉他的袖子。
“干嘛？”
“上厕所这么久？”
“啊，上厕所的时候遇见一个老爷爷，他蹲久了站不起来，你说要不要帮他？”
“你继续。”
“老人家走不动路，你说要不要扶他回去。”
“你一天不骗我是不是很难受？”
“那我说去花园里逛了逛，你信么？”
“不信！”
“还是的，所以我只能去扶老爷爷了啊。”
“陈嘉，晚饭你不要吃了，跟我回家。”
“回你家干嘛？”
“回你家，我要让婶娘打断你腿。”
旁边凑过来一个头，“还要掌嘴，整天说瞎话。”
“章丽媛，你可以了啊，别找不自在，信不信我打断你腿？”
“我不信，你有胆就打。”
“嘿嘿，回答正确。”
转头看着正在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赵琳道：“晚上想不想吃好吃的？你跟我回家，我刚做了一种新式菜式。”
“什么菜式？”
“火锅。超级好吃，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真的？那好，今天的事情我不告诉婶娘，不好吃的话你看着办。”赵琳脸色终于缓和了，恨恨白了陈嘉一眼。
“我也要去。”章丽媛眼巴巴地望着陈嘉，陈嘉嘿嘿冷笑不理她。
“求求你了么。”
“说你错了。”
“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
“带我姐去不？”
“你家里人都来好不好？”
“哦，那算了，晚上你要送我回家。”
“我送你，他家没马车。”旁边赵琳插嘴道。
诗会举办得非常成功，欣赏了才子们最新出炉的诗词，又看了或者踢了一场紧张刺激的蹴鞠比赛，大伙都觉得今天不虚此行，在门口分别时，章丽媛和姐姐说了要去陈嘉家里吃饭的事情，章丽莺也是兴趣盎然，跟着也要去。
四人在王府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来到陈府门口，周围邻居见了凶神恶煞的护卫们，都吓得躲进家里不敢露头。陈建见状微微皱眉，但是也没有多说，吩咐出来迎接的张有泉将护卫们和晴雅晴月安排好，便带着赵琳和章丽莺，章丽媛进了家门。
第一次来陈府的章丽媛明显有点拘束，话也不敢说，头也不敢抬，跟在姐姐后面装淑女。陈嘉也没有搭理他，让碧月将书房里的火锅拿出来清洗一下，然后吩咐厨房准备食材，自己亲自去做蘸料。
等他在厨房里忙完，来到客堂的时候，二叔和婶婶都在陪赵琳和章家姐妹说话。赵琳和章丽莺来过几次，说话虽然拘谨，但是还是比较自然，特别是和婶婶聊得十分投机。
章丽媛这妞就不成了，基本上是婶娘问一句答一句，还装作羞羞答答的样子。
我也是醉了，这妞真的太会装了，你以为你穿上龙袍就不是太监了？我婶娘那多精明的人啊，会被你这点小把戏骗过去？
婶婶见陈嘉进来了，忙不迭夸奖道：“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你看这小娘子，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婶婶，我错看你了啊！
第0032章：芙蓉纸
陈家的造纸作坊出品的芙蓉纸在江宁大受欢迎，简直一纸难求。
所谓芙蓉纸就是厕纸，加了一道软化工艺，芙蓉纸已经非常接近前世的厕纸了。即柔软也坚韧，既能擦干净，又不伤菊花，比起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了何止千倍万倍。
作坊门口排队运纸的车足足排了二里地，江宁城几十家书斋，二百多家南北货商家，都盯着陈洸要货，即便是价格翻了倍，也挡不住汹涌的人潮。但凡到货，半刻钟便被抢光，各商家永远处在断货状态。
“陈掌柜，你前几日便收了我们的定金，今天的货您无论如何给我两车。”
“哎哎哎，刘掌柜，您这插队可不行啊，你看谁家没有交定金？看见水牌没？您还在第六位呢。”
“陈掌柜，我们江宁书局愿意价格翻倍，也不要多，给我十车，今天不给也行，明天的给我。”
“卧槽，曾掌柜，你们江宁书局可排在十七位呢，加钱谁不会啊？我翻两倍。”
“我翻三倍，陈掌柜给我。”
“哎哎哎，杨家的，你家的牛车撞坏李家的车了，您赶紧去瞧瞧。”
四周乱哄哄一片喊声，让陈洸感觉脑子嗡嗡的，着急之下便爬到旗杆下的旗座上，高声喊道：“大家安静，安静。我们作坊现在日夜不停地开工干活，工人们已经十几天没有休息过了，实在是每天就这点货，大伙着急要货的急切心情我也理解，可是这不是没有办法么。”
见大家都仰着脖子听他说话，清清嗓子继续道：“大伙瞧见旁边了吧，新的作坊也在加紧建造，杜师傅他们也已经没日没夜干十几天了，再过几天就能竣工投产。那一片空地瞧见没？已经在挖地基了。各位掌柜也不要加钱啦。大伙排好队，每家两车，照顾好自家的车辆，别老闯祸。今天有一百二十车的量，大伙算算，前六十位可以在这等着，后面的明天再来，按照水牌排队，明天也是这个量，排不到的后天再来。”
杜平看着乱哄哄的场面，冲着刚爬下来的陈洸同情笑道：“就这局面，新作坊能用了也远远不够啊。”
“可不是么，我们现在书写纸都不生产了，全力生产芙蓉纸，还是供不应求。”
“新作坊再过几天就能用了，你培训的工人也都齐了，你还担心啥？”
“哟，你可不晓得，杭州府和苏州府的人也来了，他们路途远，开口就要一千车，还说以后每个月都要三千车，两个加起来就是六千，你说够用么？特么的，我们江宁府这么多屁股我还照顾不过来呢，他们就别想了。”陈洸苦着脸，眉头紧皱，这些天他被那些商人骚扰得不轻，好些天连家都不敢回去。
见陈洸说话粗俗有趣，杜平深以为然道：“这芙蓉纸以前没用的时候吧不觉得，用了以后就少不了。生意好总是好事，陈公子说的，痛并快乐着。”又拍拍陈洸肩膀安慰道：“明年还能扩大五个这样的，应该就够了。”
“够个屁，江南东路多少人？这点能够？少爷说准备在杭州府苏州府再开两个，我这里还要招两百个工人，还要挑出五十个做啥那个叫储备干部的，为两府新作坊做准备。”陈洸想到培训招工的事情又是一阵心烦。
“老杜，你能不能再找些人？等新工人都到位了连住的宿舍都没有。”
“嘿嘿嘿，后面几天会来一百多个，你只要把钱准备好。”
“我现在要纸没有，要人也没有，有的就是钱，原本少爷算计着今年有一万贯产值就很好啦，看这架势三个月就不止了。”
“每年五万？”杜平真的吃惊了，造纸作坊一年卖几万贯的货，天方夜谭啊。
“今年到春节前应该有两万贯不到，这也就四个月。明年一年估计七万贯打不住，还好先收定金，否则哪里有那么多钱流转。”
“哎，老陈，问一句不该问的，能赚多少？”
陈洸四周看看，凑过来低声道：“对半利。”见杜平下巴快要掉在地上的样子又笑道：“少爷那真的是神人，一看芙蓉纸那么好卖，立马找原材料供应商签了五年的供货合同，我们这里又涨了二文，原材料又是原价，就是增加了一些人手而已，利润立马翻一番，嘿嘿嘿。”
“那你的月钱岂不是又要涨了？”杜平羡慕得不得了，现在这家伙已经是陈府第二高薪了，除了张管家下来就是他。
“十五贯算啥，少爷说了，明年给大伙再涨月钱，没说给我多少。不过就少爷的大气，我估摸着至少三十贯，嘿嘿嘿”陈洸说起这个嘴巴都合不拢了，人家从七品的官每月也就二十贯，再过几年搞不好自己的月钱连县太爷都比不上。
“你个狗东西运气好，碰到陈少爷，想想你以前五贯钱的日子。”杜平心里真的嫉妒了。
“别说我，你赚得比我多好不好。”
“我这是快钱，工程结束了就没了，赚再多也没有你这样年年稳定节节高啊。”
“也是，你也别羡慕我。少爷来作坊你就去多去讨好，说不定少爷心一软就把你收进府了。就哥哥的本事，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多了。别说我没有关照你，现在少爷身边没有几个人，越早进府以后日子越好。”
“我进府，身边这些兄弟怎么办？”
“卧槽你个蠢货，你看少爷才折腾了几个月，就做出这个局面，以后多大局面你能想？我听管家说，福王都对咱少爷青睐有加。你说说，几年后不敢说赶上福王府，就一半吧，需要多少人？三千？五千？”
“对对对，可是陈公子也不来，我这里也脱不开身，你说怎么去讨好？”
“急个屁啊，你休沐日就别待在工地上了，有石头和你弟弟杜江管着就行，和我一起去找少爷汇报工作去。”
“啥叫汇报工作？”
“就是和少爷说说你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做得咋样了，有困难就提提，功劳不要说，少爷心里清楚呢。”
“不说功劳？有病吧？”
“你不懂，少爷喜欢做事沉稳的，你不说功劳少爷心里都记着呢，你自己说出来少爷反而不喜欢。”
“怪不得你休沐日雷打不动行进城去啊，原来去找少爷汇那啥报啊。”
“你当我是你？这么些年掌柜白当的？”陈洸有些洋洋得意，他第一次接触少爷就晓得少爷与一般东家不一样，于是就找各种借口接近管家和少爷，张管家对他的工作能力很是欣赏，指点颇多。接触少爷时间越长，越觉得少爷深不可测。别看少爷平日里和和气气，人畜无害，可是陈洸晓得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杜平心里五味杂陈，通过石头的关系，他们几个拿到了几个作坊工程，心里感激就不用说了。只是看着陈洸一步步走到现在，一个十几个人的作坊转眼五十多人了，作坊规模扩大了三倍，他自己月钱从五贯到现在的十五贯，按着这孙子的说法明年三十贯都打不住。
月钱多少也就罢了，关键人家现在已经是江宁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了，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叫一声陈掌柜。排队请他吃饭送礼的多不胜数，害得这孙子好多天不敢回家，就怕人家堵他家门，据说他那婆娘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不回不行啊，家门口天天有几十号人在转悠，家里谁出去都会被抢着去吃饭，你说吓人不。
自己原来十几个弟兄，后来发展到五百多人，后面还要来一百多。杜平是个重义气的，既然人家投奔自己了，自己对他们总要有个交待。明年工程一结束，这些人怎么办？
杜平正在胡思乱想，感觉有人在碰他胳膊肘，转眼一看，陈洸朝外面努着嘴，顺着方向看去，见有一辆非常豪华的车辆正在往作坊这里驶来。
“谁啊？”豪车上标志杜平不认识，就开口问陈洸。
“嘿嘿，杭州府的朱家，为了杭州府几十万个屁股来的。”
“你哪还有东西给他啊？”
“所以啊，你在这里帮我把他挡回去，就说我不在。”
“哎，特么的陈洸你别跑啊，我怎么帮你啊？”
第0033章：军演
“陈嘉，赶紧跟我走，今天带你去开开眼。”赵琳跑进书房就叽叽喳喳叫嚷着。
陈嘉有点纳闷，不是上个月才举办的诗会么？怎么？每月一会么？那帮孙子就这么能写诗？
看见陈嘉一脸不待见的样子，赵琳的脸就拉下来了。
“陈嘉，你什么意思？这么不待见我？”
“怎么可能，是我昨晚睡太晚了，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陈嘉可惹不起这个刁蛮丫头，一句话不对付，一天都好过不了。
“你睡那么晚干嘛去了？”赵琳上上下下打量他，发现精神蛮好的啊，是不是这小子又要出幺蛾子惹自己生气？
“去怡香苑了。”陈嘉很认真地点着头，表示自己说得都是实话。
赵琳不久前才知道怡香苑是个什么去处，秦淮河畔著名青楼，据说头牌还是去年的花魁。
“呸，你才不会去呢。碧月说你昨晚又画了好多图？”
“嗯，准备新开一个作坊，所以要画一些设计图纸。”
“又开作坊？肥皂作坊，化妆品作坊还没有造好呢，你又要开啥作坊？你还有钱么?香水挣得那点钱估计要被你折腾没了吧。”
“是啊，手里没钱心慌慌，要不你帮我问一下你父王，我上门做赘婿，你父王准备出多少钱？”
赵琳抄起桌子上的书就扔过去，“呀，谁要娶你？你也不看自己长啥样。”
陈嘉眼疾手快接住，嘿嘿阴笑，“我又不是要嫁给你，我要嫁给你妹妹。”
“呸，我妹妹也不要你。”
“哦，那就算了，我问问别人。”陈嘉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所谓。
“正经说话不会么？如果你钱不够我这里有，可以先借给你。”赵琳白了他一眼，自从上次骗他说自己有妹妹，这个梗就抓着不放，有机会就说，讨厌死了。
“你有多少？”
“你需要多少？”
“二十万贯。”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先说有也没有？”
“有，四十万都有。”
“靠，看来想超过你家算是没指望了。”
“你缺多少？”
“暂时不缺，你把家里的钱都准备好，说不定我要和你们合作一笔大生意，现在我要努力赚钱。”
“你就不能正经说话？”
“现在很正经了。”
赵琳真的很想踹他一脚，不过见他神情有点疲惫，便知道最近他很辛苦，心里顿时软了下来。这些天听人家说了他的事情，知道造纸作坊现在一纸难求，刚才碧月也说他经常忙到半夜，不晓得为什么，心里有点痛。
“陈嘉，今天有个聚会你去么？杨家组织的，坐船去游览长江。”
“哪个杨家？”陈嘉一时没有回过神。
“武威军杨指挥使。”
武威军是江宁七万驻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其统领便是这个杨指挥使。陈嘉以前听说过此人，倒不是此人有多大名气，是他的女儿名气大，四大美女之一的杨婧。
“怎么江宁聚会都是你们女人在组织的么？”
“没有啊，上次是王公子，这次是武威军演武，邀请我父王去观看，所以我就想让你一起去看看。”
哇，真的还没有见过大宋精锐啥样子，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好啊好啊，我去换衣服，你稍等我。”
换好衣服出来，郡主已经在外面马车上等了，于是骑上马，随在马车后面向北而去。
“陈嘉”
陈嘉催马紧走几步，马车车帘被撩开，露出郡主精致美丽的脸。
“看好军演，我们去江心岛玩好不好？”
“好啊，有船么？”
“水军会派两艘船，这次去的人多，所以准备去那里烧烤，就学你上次那样。”
“不早说，东西都没有带。”
“早就跟水军说好了，他们中午的时候派人送来，这次去玩的人很多，你小心着点。”
“我小心啥？”
“别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这次去了好多女孩子，你不要乱跑，听到么。”
“要不我不要去了吧，还是晚上去怡香苑。”
“陈嘉，你敢走我就去找婶婶。”
“你换一招行不行。”
“找叔叔。”
“我不怕他，哈哈哈哈哈。”
“小贼。”
................
武威军驻地在城东，这次演习没有在演武场，在燕子矶岸边的一片开阔地上。
观众们坐在水军的一艘战船上观看军演。
坐在船上一眼望去倒是一览无余，岸上上万军士排着整齐的队形一动不动，枪如雨旗如林，倒是有一点不动如山的感觉。
别人看热闹，觉得禁军队列整齐，盔甲鲜明，不动如山，气势恢宏，总之各种赞誉有加。
陈嘉前世每天和军队打交道，当然知道真正的精锐是怎么样的。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这已经是大宋最顶级的军队了吗？
赵琳见陈嘉有点失望的表情，好奇问道：“怎么了？很失望？”
陈嘉没说话，只是眼睛向指挥台上看去，那里有几个军官正陪着一个文官打扮的人说话。
赵琳用手捅捅他，气道：“跟你说话你装哑巴？”
陈嘉转过头严肃地看着她：“以后不准你捅我腰眼。”
“怎么了？痛啊？”
“痒！”
一阵鼓声传来，有十几个传令兵模样的骑兵从指挥台下奔出，散到那十几个步军方阵中，随即方阵缓慢移动。
二通鼓声传来，方阵已经大致排好。陈嘉不懂古代阵型，不过看架势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作战阵型，步兵左右翼各有数百马军压阵。
三通鼓声传来，阵型已成，随之军队发出一声喊：“吼！”，一股威势铺面而来，气势甚是威武。
随之两个将军模样的人各自冲出本阵，在阵前与兵士喊话。
接着有士兵抬出两个箭靶奔道远处立好。
一骑杀出，在两军阵前奔驰了一个来回，随即取出弓箭向远处的箭靶射去。因为实在太远，箭靶又小，只听见两军将士一声呐喊。
随即此人又是一箭射出，却是用了回头望月的招式，军士又是一声呐喊。
最后此人横向箭靶，一个镫里藏身，从马腹下一箭射出，军士呐喊声更是热烈。
想必此人三箭全中，所以甚是得意，打马而回的时候频频向四周抱拳。
船上的人们也都赞不绝口。
远处士兵换了一个箭靶。
接着又是一骑从阵中奔出，此人也是用三种不同的高难度姿势射中三箭，引起士兵声声呐喊。
接着又是三通鼓声，两个阵型开始缓缓相对移动，接着指挥台上有旗帜摇动，两军的左右翼齐齐前出，碰到一起后前列将士伸出长枪摇动，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指挥台上又是旗帜摇动，两翼缓缓退后几步停住。两军主阵向前，如两翼一样接触后发出如雷喊声，接着也是缓缓退后几步停住。
从船上望去，两军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大阵，后军阵型前出形成两个尖头，骑兵移动后在两个尖头左右形成保护。待阵型形成，军阵又是一声呐喊。
陈嘉看到这里突然想起古代有种阵型叫偃月阵，大概便是这样的，整个军队呈现一个弯月状。
接着又变换了几种阵型后，最终变阵最初左中右加上后军的阵型，旁边出来几十辆厢车停在军阵之前，车厢护板放下，里面露出类似于喀秋莎火箭炮一样的东西。
士兵们又是一阵呐喊，车厢护板重新装好后沿着兵阵的间隙向后退去。
接着从阵中跑出千余名盾牌手，星星点点如梅花状散落阵前，只见他们蹲在盾牌后，伴随一声呐喊，右手大刀齐齐向前挥出，接着盾牌护身，向前翻滚，滚动中刀影齐闪。
盾牌手连续挥刀十许下便卷缩在地上，用盾牌护身后不动。此时兵阵前的大盾轰地一声插入土中，随即长枪沿着大盾斜斜往前方一刺，又是一声大喊，第二排长枪也是上前一刺，接着第三排，第四排。
整个大阵实际上由许多小阵组成，阵与阵之间有间隔，前排基本上都是盾牌兵，盾牌兵之后便是长枪兵，阵阵之间夹杂着一些尖头冲前的木拒马，厢车以及宽幅旗帜等。
指挥台上又是旗帜摇动，只见大阵缓缓移动，形成几个通道，宽幅旗帜也收拢起来，躲藏在宽幅旗帜后面的骑兵从通道中杀出。
看到这里陈嘉已经看明白了，这就是对付骑兵的阵势。前面车厢里面的应该是类似于火箭的东西，形成远程打击，然后是阵中的弩兵形成第二波远程打击，然后是阵后的弓箭兵。那千余名盾牌手冲出后专门砍马腿，所以他们之间的间距很大。之后阵前的大盾防守，长枪兵在大盾的掩护下刺杀敌军，最后让出通道，由骑兵完成最后一击。
北方军队以骑兵最强，这套战法明显是让敌军骑兵在一次次打击下最后失去前冲力，失去前冲力的骑兵压根不是步兵对手，在密集长枪攒刺下，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何况最后还要面对骑兵的冲击，那短短的通道恰好将本方骑兵的速度提升到最高，形成强大冲击力。
前面乱七八糟的阵型变换其实就是为了表示士兵的纪律严明，最后这个阵型才是真正的作战阵型。
看明白的陈嘉仔细回想阵型的变化，感受到了这个阵型的可怕之处。一般骑兵遇到这样的大阵，胜利的机会很少，除非骑兵达到相当多的数量，形成不间断的冲击，或者迂回偷袭后阵。但是远观阵后的后军有更多的厢车，也有一部分骑兵在守护，想偷袭后阵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呐喊声中，步兵大阵变成了一个圆阵，大盾牌和厢车配合形成外围保护，长枪兵在后向前刺出，盾牌手在旁保护长枪兵，里面就是弓箭手，再里面便是骑兵，最中间又是厢车和弩兵组成的远程攻击力量。这阵势就象长满刺的刺猬，让人感觉无处下嘴，这就是纯粹的防守阵型了。
在长枪兵中还发现了一些背着短枪的士兵，那些兵应该就是标枪兵了。
整个军演旗帜飘扬，喊杀声响彻天空，士兵们阵型转换也如行云流水，演绎进攻时手段花样百出，退守是如刺猬般让人无处下手，的确非常精彩。
见多识广的陈嘉看得也是心驰神往，仿佛眼前便是两军交战的前线，双方的平原上厮杀，喊杀震天，血流成河。将自己代入敌我两军，发现骑兵在这样的阵型前胜算真的不大。
但是听叔父讲过，实际战场上敌人也有很多的远程打击手段，最后两军短兵相接，就是敌我意志力的较量，谁胆寒了，谁便输了。只要有人逃跑，便会带动一群，一群带动一阵，一阵便会形成溃败。
只有拥有强大意志力的军队，才能长盛不衰，这就是兵为将胆，将乃军魂的意思。
说说很简单，做起来就很难。大多数将领都晓得操练的重要，但是兵胆的形成就太难了。常有人说只要纪律严明，操练得当的军队便能长胜不败。其实这话有些偏颇，训练和纪律是基础，兵胆的形成就要看领军的统领怎么做。将不怕死士乃死战，所以勇猛的将军才能带出一支敢战的部队。
就如现在这支部队，看上去操演得有模有样，真的上了战场也未必能顶事，一支有军魂的军队才是敢战能胜的军队，缺乏战争锤炼的军队，终究是一只无牙老虎。